盛夏預謀

竹馬說他是攻略系統的受害者。
跟我在一起這麼多年，全是系統所迫。
我同意和他分手，轉頭卻聽到他與兄弟笑談：
「玩膩了，隨便找個藉口分了，沒想到她還真信了。」
可他不知道。
我纔是被綁定攻略系統的那個。
多虧了他的背叛，老孃終於解綁了。

-1-
周嘉然在酒吧提起我們分手這事時。
笑得很無所謂。
「玩膩了，隨便找個藉口分了，她還真信了。」
其餘人紛紛鬨笑。
有人道：「不過然哥，我記得你倆不是青梅竹馬嗎？」
他指尖的煙繚繞出淡淡煙霧：「青梅竹馬又如何，陳林夕從小就跟在我身後跑，那張臉清湯寡水，二十幾年了，你們不覺得挺沒勁？」
「我也覺得沒勁的。」
衆人紛紛附和，還不忘吹捧：
「還得是我然哥，連分手都這麼有手段。」
「不是我吹，我要有然哥這長相，我也不可能吊死在一棵樹上。」
說完。
玻璃杯碰撞出清脆聲響。

-2-
這時，周嘉然接了個電話。
本來有些漫不經心的神情，忽然變得溫柔起來：「我在酒吧。」
「哪有什麼女人，兄弟局，」他像是在對電話那頭的人報備，模樣還有幾分寵溺，「你不信的話，我給你拍視頻，或者，你過來現場看看。」
我和他在一起時。
還真的從沒見過他這般溫柔和我報備過。
「你和我一起這麼久，應該知道我是個注重個人空間的人，不喜歡跟其他戀愛腦的男生那樣報什麼備。」
沒過多久來了個女生，她穿着淺金色小香風外套，長筒高跟靴。
女生熟稔地在他身旁坐下，半邊身子挨着他胳膊。
我覺得眼熟。
細看，女生正是我同專業同班級的陸苒，她在我隔壁寢室。
她和周嘉然都是學ṱůₑ生會的成員，之前好幾次，她還曾私下多次暗示我說，周嘉然是中央空調，和很多人曖昧，勸我分手……
原來，她說這麼多，是想自己下手。
「然哥，給我們介紹下新嫂子唄？」

-3-
閨蜜賀漾順着我的視線看過去。
她火了，擼起袖子站起身。
「靠，這個渣男，我丟他老母，剛分手就笑得這麼歡。」
我按住了她的肩膀：「別管他，我開心還來不及呢。」
她老淚縱橫：「你的表現真的太令我欣慰了孩子。之前的你簡直了，他說什麼就是什麼，對他言聽計從的，我還以爲他給你下了降頭呢。」
「我也覺得，以前的我眼光是真的差。」
「是啊，他也就那張臉帥點了，不過，比他帥的也大把，我等會就給你叫幾個過來。」
她是體院的，認識的男生多得不得了。
失去了周嘉然這棵破樹，她能給我找一片森林。

-4-
周嘉然高中時很受歡迎。
但全校都知道他有個小青梅單戀着他，在他身後當小跟班，給他提書包，帶早餐，打球時守着他，他一伸手就能拿到擰開瓶蓋的水。
好像他的小尾巴。
他全盤接收我的好，但當別人問起我們關係時，他說我們是「沒有血緣關係的兄妹」。
還在我想進一步時，不鹹不淡對我說：「現在我只想學習，不想戀愛，請你收起那些非分之想。」
然而，高考完的那天晚上。
班上的同學起鬨我和他告白。
我想拉長戰線，提高成功率：「喂，你們別起哄，等我們上了大學再……」
一旁沉默許久周嘉然，忽然開口打斷：
「陳林夕，你不是非我不可嗎？」
「……是啊。」
「那爲什麼還要等大學？
「現在我就問你，做我女朋友，你願意嗎？」
可我望向他的眼時，沒有想象中的心跳。
腦中的系統卻比我還激動。
「宿主，答應他！答應他！啊啊啊！」
很多年後我才知道，他這麼着急地反客爲主。
是因爲那天班上有另一個男生要跟我告白，他一下就慌了，怕我被搶走。

-5-
一轉眼，我們大三了。
我和周嘉然在一起也快三年了。
我對他一如既往地好，而他對我的態度卻愈發地冷淡。
晚七八點發給他的消息，隔天十點纔回個【剛醒】。
明明是個手機不離身的人，和我出去約會，總是有回不完的微信消息，問就是學生會的事。
上次我過生日，也是看到別人送我生日禮物時，他纔想起有這茬。
敷衍地給我在某團軟件上訂上一束花。
而我當然一如既往地選擇了原諒。
因爲我深愛着他……個屁。
我被綁定了攻略系統，必須和他結婚纔算是最終的攻略成功。
所以他和我提分手時。
我哭得一塌糊塗。
周嘉然對我說，他被綁定了攻略系統，和我告白、談戀愛都是攻略系統所迫。
但是前些天系統意外解除了，他解脫了，請求我放他自由。
給他追求真愛的機會。
看着我發愣的表情，他以爲我是不信。
不耐地垂下眼，點了根菸，眯眼瞧我：「陳林夕，我說得已經很清楚了，你這樣糾纏我有意思嗎？」
「沒意思。」
「沒意思你哭什麼？」
殊不知我是喜極而泣——
只因在他說出分手那句話時，系統同時通知我道：「檢測到攻略對象的背叛！宿主可以選擇是否解除系統。」
那一刻我開心到有點發蒙，飛快在腦海中回覆了四遍「解除」。
然後痛哭流涕。
他說我的臉他看膩了。
我天天對着他那張破臉，我難道不膩？
「噓，再說話就不禮貌了，分就是了。」
霎時間他眉眼舒展，如釋重負地鬆了口氣：「謝謝你的成全。」
說完，他說要去最後給我買杯奶茶，感謝我的成全。
可等他提着奶茶出來時。
我早就消失在了原地，畢竟，一杯不值錢的奶茶而已。

-6-
他絲毫沒有去深想過，爲什麼他分手的藉口這麼荒謬，漏洞百出，我卻相信得如此乾淨利落。
因爲——
綁定攻略系統的從來都是我。
他，纔是我的攻略對象。
要不是那狗系統，誰願意幾十年如一日地熱臉貼冷屁股，追着他跑？

-7-
很快，賀漾喊來的朋友們也都到了。
「姐姐好。」
「姐姐好。」
幾個身材高大的男生走到我們身邊，吸引了酒吧不少人的注意力。
這時——
「姐姐，我可以坐這嗎？」
男生清朗的嗓音拂過耳畔，瞬間洗滌了我的耳膜，我仰頭看去，是走在最後的那個男生。
簡單的黑 T，腿長肩寬，散漫凌亂的黑色碎髮，毫無壓力地扛住了死亡定光。
好帥，完全是我的菜。
「等下，你看起來好眼熟。」
「是嗎……」他坐在了我身側，「姐姐還記得起來我是誰？」
「當然記得啊，你應該是……」我望着他的眼睛，笑說，「是姐姐失散多年的男朋友吧。」
男生神情錯愕了下。
片刻後垂眼輕笑。
閨蜜也旁邊撲哧一聲笑出了聲。
我臉上頓時也有些繃不住，輕輕撞了下賀漾的手肘「嘖」了聲。
好不容易撩個男人。
怎麼是這種效果。
賀漾忽然摟住我，在我耳邊說：「這是我弟啊，你不記得他了？」
他笑：「姐姐，我是賀熾。」

-8-
賀熾。
賀漾是有個弟弟，叫賀熾。
然而我印象中他才一米七都不到，五官挺清秀，眼睛大大的一個可愛小男生。
現在，我和他的鎖骨齊平了。
快一米九不說，還帥得有些過分了。
賀漾不懷好意地說：「我剛沒聽錯，你說我弟是你失散多年……」
我腳下已經摳出了一座魔仙堡。
「哈哈哈好久不見啊，弟弟，剛跟你開個小玩笑。」
說着，我假裝老成地拍了拍賀熾的肩膀。
誰知這時他起身拿酒。
我那一巴掌，正正好拍在了他的胸膛上。
硬邦邦的，起伏的胸肌線條微微鼓起。
他動作一頓，眼睛笑起來亮晶晶：
「姐姐，這是你獨特的打招呼方式嗎？」
「……」
我硬着頭皮：「哈哈，是的是的，特別吧……」
他若有所思：「我腹肌也還行，你要不要再打個招呼？」

-9-
拋開別的不談。
難道他的胸肌就沒有一點錯嗎？
杯中的酒冰冰涼涼，驅不散我臉上剛爬上的熱度。
轉頭，視線同不遠處的周嘉然正好撞了個正着。
嘖，晦氣了。
周嘉然眉頭輕微地皺了下，緊接着又泛出有些譏諷的笑。
一看就是內心戲多了點。
我若無其事移開眼，繼續玩我的。
下一刻，手機振動。周嘉然發了條消息給我。
【陳林夕，你跟誰學的跟蹤人？】
「……」
真的是無語他媽給無語開門，無語到家了。
我鳥都不想鳥他，他卻連珠炮彈似的給我發消息。
【你這樣纏着我很有意思嗎？
【翅膀硬了，分個手消息都不回了？】
手機振動了好幾下，我正想打字罵他自作多情。
耳邊傳來賀熾關切的聲音：「怎麼了姐姐？」
我打字的手指停住。
然後，對賀熾勾了勾手：「過來一下。」
男生立刻乖乖地朝我傾身。
我一手扶着他的肩膀，湊近他耳廓：「你的耳朵怎麼那麼紅，要不要幫你吹吹？」
他眼神慌了幾秒，本來不紅的耳朵。
在我的「造謠」下，真的紅了起來。
好可愛。

-10-
不遠處的周嘉然瞧見這一幕。
接二連三的消息才消停了。
【還需要我再解釋什麼，前男友？
【一個合格的前任應該像死了一樣，希望你有點自覺，互刪一下，謝謝。】
說完我將他的微信刪除了。
不遠處。
雖然他知道了她不是跟蹤自己後，鬆了口氣，可心底卻泛起了莫名的煩躁。
明明才分手沒多久，爲什麼她還能笑得和沒事人似的？
點開陳林夕的頭像。
她的朋友圈顯示一條線，中間一個點。
身旁陸苒忽然握住了他的手，語氣哀怨：「你怎麼還沒把她刪掉啊？」
「現在就刪。」
他將陳林夕刪掉了。
雖然她的果斷讓他心裏有點不太舒服。
但她不是來故意跟蹤騷擾他的，那最好不過了。

-11-
那晚之後。
我加了賀熾的微信。
本來以爲就是一次尋常的久別重逢。
可那天后，我經常碰到賀熾。
比如說剛出宿舍樓，就會碰到對面男生宿舍走出來的他。
上完課走出教學樓，轉頭就看到了鶴立雞羣的他，對我笑着招手。
他不笑時像個拽哥。
一笑起來，脣邊會有個若隱若現的酒窩，心跳都給我整快了。
晚上，和賀漾在食堂喫飯時。
賀漾給我看錶白牆。
是賀熾打球時的照片，被掛在上面：【萬能的牆牆啊，今天在籃球場上遇到個超帥的男生，沒敢上去要聯繫方式，撈一撈。】
下面一堆人評論【同求】。
「你看看，我弟自從入學了就經常被掛在上面，但是到現在還是單身。」
我開玩笑道：「既然他還是單身，要不然讓我內部消化了吧？」
話音剛落。
賀漾示意我看身後。
賀熾正端着盤子站在我身後：「姐，學姐。」
「嗨。」
我真的麻了。
流年不利，每次說騷話的時候，怎麼都會碰到正主。
我埋頭扒飯的間隙，餘光留意到男生在我身側坐下。
「對了，姐，你們剛纔在說什麼消化啊？」
賀漾呵呵一笑：「是夕夕說她……」
我搶過話頭：「對，我感覺最近有點消化不良，消化不良你知道吧？」
他思索片刻：「大概……知道一點吧。」
賀漾在旁邊憋笑。
晚上洗完澡，賀漾拿了一盒健胃消食片和一箱車釐子。
我有點蒙：「你這是？？」
「我弟買的，我還以爲他叫我下宿舍有什麼要緊事找我，原來是讓我當跑腿的。不過看在他給我發了三百紅包的分上，勉強幫幫他吧。」
我給賀熾發了個「謝謝」的表情包。
他回了個跳舞的天線寶寶。
賀漾湊過來分析說：「你還沒看出來嗎，我弟八成是對你有意思，不，十成。」
「對你這麼貼心，要不你就真把他消化了吧？」
「我是這種人嗎？」
可能還真是。

-12-
週末我有個體測。
剛跑完八百米我在跑道氣喘如牛，口乾舌燥。
一抬眼，我就看到了賀熾小跑着走向我，白 T 牛仔褲，乾淨清爽。
「學姐，喝水嗎？」
他擰開手裏的礦泉水，遞給我。
我也顧不上其他，喝了一大口才問：「你怎麼在這？」
「我猜的。」
「猜的？是你姐告訴你的吧？」
我今天本來是想讓陪我過來的，但她跟我說她沒空。
他身形高大，擋住了我身前毒辣的太陽：「我姐說他有事，我來應該也是一樣的吧？」
「也是，那你幫我拿一下放在上面的包吧。」
我指了指觀衆席的位置。
站在那兒等他時。
我看到了兩個不速之客，周嘉然和陸苒。
陸苒臉頰紅潤，周嘉然殷勤地給她擦着汗。
以前都是我給他擦汗，沒見他有對我這麼溫柔貼心的時候。
看到我時他目光沉了幾分，隨即冷淡移開。
陸苒卻毫不避嫌地和我打招呼，嘴角揚起的弧度刻意揚得很大：「嘿，好巧，你一個人來的啊？」
「是挺巧啊，前男友和他無縫銜接的現女友。」
陸苒僵了兩秒。
她以爲我會像鬥敗的公雞似的灰溜溜離開。
但我非但沒有，還笑得比她更燦爛。
陸苒說：「什麼無縫銜接，明明是你們和平分手後我們才一起的，難道，你捨不得嘉然啊？」
我攤手：「不好意思，你喜歡撿垃圾，儘管撿，沒必要向我顯擺。」
周嘉然面色冷下來。
「陳林夕，你在說什麼？」他壓低嗓音。
這是他極度不高興時的表現。
陸苒氣勢本來弱了半截，聽到身旁周嘉然出聲了，又挺直了腰桿：「笑話，自己沒人追就在這裏詆譭別人？」

-13-
「你哪隻眼睛看到學姐沒人追，我不是人嗎？」
男生清朗的嗓音響起。
賀熾拿着我的包，走到我身旁，對我粲然一笑：「學姐，你的包我找到了。」
陸苒眼底閃過一抹驚豔。
上上下下地打量着賀熾。
周嘉然則是面色鐵青。
周圍有不少人好奇地看過來，再加上他是學生會會長，面子對他而言是生命般的存在。
他摟住陸苒肩膀。
「走吧，別吵了。」
只是在他轉身時，頗有深意地瞥了我一眼。

-14-
走出田徑場。
我回復了幾條微信消息。
轉頭想跟賀熾說話。
卻發現他好像一直在看着我，我抬頭看他時卻又裝作若無其事地飛快移開眼睛。
「哎，聽說某人在追我？」我仰頭看他，「這件事我怎麼不知道呢？」我笑着問他。
好像一直都是我口出狂言。
他剛纔說追我，我還挺意外。
剛纔他說出那句話時，我權當他是爲了幫我解圍才說的，我也沒太當一回事ṱũ̂₅。
只是忽然生出了逗逗他的心思。
「那你現在知道了，」賀熾看着我，神色忽然變得很認真，「我喜歡你。」
砰砰，砰砰。
是遠處籃球暴擊地面的聲音。
此刻和我心跳同步了。
他問我：「剛纔那個是你的前男友嗎？」
「對。」
「學姐，你選我吧。
「雖然這麼說可能有點那什麼，但是，我比他年輕，比他身材好，比他喜歡你，你選我好不好？」
不是，現在的年輕人都這麼直接的嗎？
細碎的陽光穿過枝葉的縫隙，在他清澈明亮的眼底搖晃。
真誠，緊張。
彷彿在說——
答應他，就現在。
「不好的話，我就再努力努力，爭取早日當上你男朋友。」
我不自覺地彎起脣：「你頭低一下。」
他俯身的那一刻。
在他臉頰處輕輕親了一下。
「我宣佈，你現在已經是了。」
又高又帥還會害羞的年輕男孩子，誰能拒絕？
反正我是拒絕不了。
之前那麼十幾年，我都圍着周嘉然打轉。
但我感覺和他談戀愛，我更像是在完成任務，完全沒有戀愛的甜蜜，幾乎是我單箭頭對他好。
所幸我擺脫了那個害人不淺的攻略系統。

-15-
從食堂出來。
跑完步後的腿還是有點酸。
我不自覺捶了下大腿。
賀熾見狀：「你在這等我一會，我去借個東西。」
然後他打了個電話。
沒一會，食堂跑出來一個寸頭男生：「熾哥，這兒！」
然後拋給他一串鑰匙。
賀熾聞聞接住：「謝了兄弟。」
他將鑰匙插入路邊一輛電動車中。
然後扭頭對我笑：「上車。」
我看了看後面不多的空位，拍拍他肩膀：「你往前一點，都沒有空位了。」
話音剛落。
他扣住我的手腕，將我往他身前的位置帶。
「學姐，你坐前面。」
「前面？」
我坐在了他前面的空位，他貼向我的後背。
晚風溫柔地拂過我的面頰，是夏天的溫度。
扭頭，他揚起的脣角近在咫尺。
真好，這纔是戀愛啊。

-16-
賀熾還特意繞了遠路。
兜了好幾圈纔到我宿舍樓下。
好巧不巧，就碰到了也正回宿舍的賀漾。
她一看到我倆坐在同一個電動車上下來。
兩眼放光地奔了過來：「你們這是？？成了？？」
她比我們兩個還激動。
拉着我上樓時，臉上都快笑開花了，一直忍不住對我說：「這門婚事我先替我爸媽同意了，嘿嘿，不枉我……」
她說着忽然一頓。
我趕緊追問：「不枉你什麼？」
「不枉我天天和我弟弟彙報你的位置，這小子，終於給我爭氣了一回。」
原來，我說怎麼分手後和賀熾偶遇的頻率這麼高。
「原來是你通風報信。」
「嘿嘿，不是我，還能是誰。」

-17-
傍晚，賀熾讓我下來宿舍樓一趟。
結果我一出門就碰到了陸苒。
我素顏，而且洗了澡，穿的是睡裙。
她則從頭到腳都打扮得精緻，挽着她的小姐妹。
竊竊私語的聲音幾乎都要衝破天際。
「就她這樣，體院那個帥學弟在追她？」
陸苒語氣中透着輕蔑：「那個學弟要是看到她現在這副邋遢模樣，別說追了，我猜他肯定轉身就跑。」
「哎哎，看到沒，那個學弟就在樓下，等會看她怎麼出醜。」
但是讓他們失望了。
賀熾看到我，非但沒跑。
反而在我走到他身前的時候，從身後拿出一束花。
茉莉花簇擁着白玫瑰，花瓣在路燈下散發着令人心動的光澤。
賀熾：「學姐，今天的告白有點倉促，沒來得及買花，但我想，追女孩子應該都需要送花的。」
「謝謝，我很喜歡。」
他攥着我的手，溫度傳遞到我的掌心。
本來是想來見他一下就回去的。
但我發現我想和他多待一會：「要不要去走走？」
走到隱蔽處時。
賀熾忽然把我拉到他身前。
他扣住了我的後腦勺，低頭吻了下來。
心跳猝不及防地加快。
生澀，真摯。
吻完，他抵着我的鼻尖，低聲呢喃：「姐姐，你好香啊。」
我被他這句話整得臉上都燒了。
就這麼抱了一會兒。
賀熾忽然開始脫衣服。
我原本就發燙的臉上更是熱度飆升。
不是。
難道害羞只是小狗的保護色？
我摁住他脫衣服的手：「雖然這裏很隱蔽，但我覺得……」
賀熾停住動作。
有點蒙地看了我一眼，下一秒，意識到什麼，眼睛彎彎地笑。
「姐姐，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麼？」
「我脫衣服不是爲了對你做壞事，而是……」他脫下外套，披在了我身上，然後扯着外套袖子將我拉到他身前。
「晚上冷，你穿裙子，別凍着了。」

-18-
晚上，我和賀漾在宿舍門口曬衣服。
陸苒經過時，賀漾學着她陰陽怪氣：
「哎呀呀，是誰和體院的大帥哥學弟談戀愛了啊？啊，是我們 525 的夕夕啊，又是誰撿別人不要的垃圾還到處炫耀呀，誰呀我不說～～」
我笑得前仰後合：「我也知道但我不說。」
陸苒屁都不敢放一個。
也許她等會哭着向周嘉然告狀。
但是，關我屁事。
她和周嘉然剛在一起，就沒少到處宣揚自己和學生會會長談上了。
班上同學都知道我被撬了牆腳，都少不了或同情或嘲笑的眼神。
同情我被輕易撬了牆腳，嘲笑我之前一廂情願的模樣像舔狗。
而賀熾一入學就是校園裏的風雲人物。
我和他在一起後。
他次次有空就來教室門口等我下課。
所有人都知道，我有了新男友。
看我的眼神都變了。
大課間的時候反而圍住我問東問西。
「你和那個帥學弟是怎麼在一起的啊？」
「你們誰追的誰啊？」

-19-
這天賀熾有個校籃球比賽。
我和賀漾手挽手走到籃球場時，現場已經很熱鬧了。
高中時我經常陪周嘉然打籃球，帶着他喜歡喝的飲料，在場邊當望夫石。
上了大學，周嘉然偶爾籃球比賽，他卻叮囑我比賽結束前不要同他說話，以免他分心。
後來我纔想明白，他那哪是怕分心。
他是怕我和他太親密，會影響他釣魚。
還沒看到賀熾，就先看到了周嘉然。
看到他，我心底竟然一絲漣漪都泛不出來了。
賀漾道：「今天是你前男友那個專業對我弟體院的，我已經吩咐我弟了，不把他們打得落花流水就不要叫我姐了。」
「哈哈，我期待一波。」
現場氣氛熱鬧，人聲嘈雜，周嘉然原本是沒注意到我的。
但他身側有個眼尖的男生看到了我，大聲對他說：
「然哥，呦呦，前嫂子對你還有感情啊，還特意趕來看你比賽。」
周嘉然：「你怎麼還……」
「寶寶！」
我徑直掠過他，笑着朝賀熾走去。
賀熾聽到我叫他，自然而然地伸手將我攬在懷中。
周嘉然和他那自作多情的兄弟表情都相當搞笑。
賀漾適時補刀：「你們沒事吧，我姐妹是來看她男朋友的，看到沒，就那個，淨身高一米八八身材賊拉棒的體院學弟，懂？」
那兄弟訕訕：「我靠，原來不是來看你的啊然哥。」
周嘉然白了他一眼：「閉嘴。」
他抬眼望向不遠處，那邊巧笑倩兮的女生。
她扎着高馬尾，露出纖細白皙的脖頸。
她身側攬着她胳膊的男生，不就是上回田徑場上說在追她的毛頭小子？
兩人站在一塊，她笑得很甜，眉眼彎彎地抱着男生的胳膊，ẗůₕ這一幕讓他沒來由地憋悶。
明明上次他提分手時。
她哭得那樣傷心，可現在……
他拿出手機。
鬼使神差地發了一條短信。
【你什麼時候跟他在一起了？】
想要撤回，卻發現這是短信，無法撤回。

-20-
金融專業的對上體育專業的，勝算幾乎爲零。
賀熾投進了最後一個三分球時，計時結束。
全場沸騰，體院贏得毫無懸念且非常輕鬆。
一堆人簇擁上賀熾。
有好些女生都在偷偷看他。
大膽的已經走上前去要微信了。
然後他指了指我的方向。
女生們都識趣地散了，有一個女生經過我時，還對我豎起了大拇指。
「姐妹，牛的，要和帥哥 99 哦！！」
「好哈哈哈。」
賀熾將溼透的短髮撥到後邊，喘着氣的樣子也帥得沒邊。
他一見我就露出酒窩，搖着尾巴靠近我：「學姐，我贏了。」
「我看到了，太帥了。」
他笑得更歡，邀功似的將臉湊了過來，我親了一下他。
賀漾拍了拍他的胳膊：「臭小子，不贏我直接打斷腿。」
我：「打斷腿還是算了，打斷腿太狠了。」
「好啊你，有了男友忘了閨蜜，我揍你……」
「哈哈哈……」
其他男生也圍了過來，「嫂子」和「姐姐」聲此起彼伏，我和賀漾把帶來的礦泉水分給他們。
賀熾仰頭喝着水，脖頸拉出流暢好看的弧線。

-21-
比起我們這邊的熱鬧。
周嘉然那邊陰雲籠罩，一個個都拉長了臉。
雖說籃球場上輸贏其實很正常。
以前周嘉然比賽也不是沒輸過，但對上體院，他們打籃球就跟玩似的，比分拉開了幾十分，直接就是以碾壓性分數獲勝。
余光中，周嘉然好像在我看我。
想到他上次在酒吧的操作，我若有所思地打開手機。
我看到手機有兩條短信，是周嘉然的號碼。
【你什麼時候和那男的在一起了？】
隔了一分鐘還有一條：
【我發錯了，勿回。】
我感覺有點搞笑。
「你在和誰聊天笑得這麼開心？」
賀熾從領獎臺上下來。
「沒啊。」我摸了摸他胸前的獎牌，「沒誰啊，你這個金牌是真金嗎？」
「應該不是，你喜歡真金的？」
「誰不喜歡真金的，不過我單純好奇一下，哈哈。」
我正笑着。
他飛快地捧住我的臉頰親了一口。
然後，他把金牌摘下，戴在我脖子上：「你晚上拿回去慢慢研究。」
他的隊友紛紛起鬨吹起了口哨。
「性感熾哥，在線撒狗糧咯，慘無人道啊。」
「學姐，今天熾哥特別拼，全是你在邊上的功勞，你可得好好獎勵他呀～～」
賀熾明明在笑，嘴上卻拽道：「嘖，就你話多。」
每個人都有一袋禮品，賀熾把自己那袋獎品給了賀漾：「姐，這個給你。」
賀漾笑開了花：「你小子，還知道惦記惦記你姐。」
臨散場前，肯定少不了大合照環節。
體院的男生們站在後排，我站在賀熾身前的位置，他一隻手將我攬在他身前，下巴擱在我發頂上，另一隻手扣着我的手指。
他們又給我倆單獨拍了幾張。
我還沒走回宿舍。
賀熾就已經發了朋友圈。
【感謝今天有你們在。】
九宮格中，一張是所有人的大合照之外，一張和賀漾的合照，其他都是我和他的雙人照。
賀漾念出他朋友圈的文案。
「呦呦呦，感謝～今天～有你們在～我看這小子就是想秀女朋友，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七夕節那天，我收到了賀熾送我的禮物。
是一條金項鍊。
只因那天我問他獎牌是不是金的。
他覺得我應該對金項鍊很感興趣。
就這麼隨口說的一句話，他都記在了心上。

-22-
很快，暑假到了。
周嘉然他爸每回都會叫司機來接他回去。
我之前都是順道坐他家的順風車回去。
這次不打算坐了。
但周嘉然發短信問我：【明天下午一點的車，還是在老地方，要不要等你？】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
我回復得簡短。
我選擇坐高鐵回去。
我爸爸過生日，周嘉然一家來了我家。
看到他的時候，我簡單打了招呼，面子功夫也算是做到了。
沒想到他卻不緊不慢跟了過來。
「陳林夕。
「我們談談。」
「談什麼？
「我和你還有什麼需要談的？」
「談談你跟我賭氣隨便找了個男朋友的事情。」
我氣笑了：「你能不能照照鏡子，你說你玩膩了，我對着你那張臉十幾年難道不膩？還跟你賭氣？瞧把你能的。」
他臉色變得很難看。
「那天在酒吧我說的，你都聽到了？」
「你覺得呢？」

-23-
喫飯期間。
周嘉然的媽媽忽然問我：「哎對了，夕夕那天怎麼都沒Ṱű̂⁻和我家嘉然一塊回來啊，是那天臨時有事嗎？」
我們談戀愛的前兩年，周嘉然一直都是讓我保密的。
他說不希望讓大人干擾到我們。
只是有一次我在他家時，牽了他的手被他媽媽看到了，戀情才曝光了。
我哄了他很久他才消氣。
我笑了笑：「阿姨，我那天沒事，就是想自己回來。」
「嘉然，怎麼回事，是不是惹妹妹生氣了？」
周嘉然看了我一眼：「我惹你生氣了？」
我還沒說話，周父笑着緩解氣氛：「小情侶偶爾吵架都正常了，我們那會不都是這麼走過來的。」
我媽也點頭：「對啊，正常正常。」
我：「我們分手了，不是吵架。」
周嘉然夾菜的動作一頓，一言不發。
周父問：「怎麼回事，嘉然？」
我爸媽也朝我投來疑惑的視線。
我聳聳肩：「周嘉然，我們最好說清楚這個事，免得大家誤會，對吧？」
「嗯，我們是分了半個學期了。」
我媽：「夕夕，你跟嘉然提分手怎麼也不和我們商量一下？」
「不是我提的，他提的啊。」
估計是怕我提起他那個荒唐得不行的分手理由。
周嘉然語氣有些急地轉移話題。
「今天是叔叔的生日，討論這個不太合適，爸，媽，叔叔阿姨，我們聊Ťũ̂ₔ點別的吧。」
周母臉色微微變化，知道是她兒子提的分手後。
她對周嘉然說：「你也真是糊塗，夕夕對你一片真心的，有什麼問題不能說出來解決？直接說分手，人女孩子得多傷心？」
我剛好喫飽了。
放下筷子。
「我喫飽了。」

-24-
喫完飯，坐在沙發上時。
看到賀熾給我發了好幾條消息。
是他晚飯時喫的菜：【今晚我下的廚。】
【這道紅燒魚跟我媽學的，賣相還沒那麼好看。】
他就是什麼都和我說，分享欲十足，我喜歡這種感覺。
身旁沙發一陷，周母坐在了我身旁：Ṱų₌「夕夕，你也別難過，你這個條件不愁找不到喜歡你的。嘉然這孩子，他不成熟，也不懂談戀愛……」
我懂她的意思。
她是在暗示我，不要糾纏周嘉然。
畢竟，周母剛得知我和周嘉然在一起時，表面上是沒說什麼。
但有一回我去她家時曾經聽到她說過這麼一句話：「我們雖然和他們交情不錯，但那也是因爲你爺爺那輩交好的關係。他們家小門小戶的，你好歹也找個門當戶對的啊？」
說回現在。
周母還在故意貶低周嘉然，勸我在大學看看別的男生。
生怕我喫回頭草似的。
我趕緊道：「我知道我這個條件不愁找不到，我已經有新男朋友了。」
周母的笑頓時凝固住了。
「是嗎！」我媽原本有些愁的臉，頓時喜出望外，「讓我看看照片。」
我媽和我一樣是個顏控。
「哇，這個帥啊，年紀比你小吧？」
「比我小兩屆呢。」
我爸倒還是很沉穩，但是看到賀熾的照片，還是忍不住讚歎：「嚯，這小夥子可以，精神，看着有一米九了吧。」
「淨身高一米八八，穿上鞋子就有一米九了吧。」
周母臉色有些難看：「你們什麼時候談的啊？」
「分手後一個月左右吧。」
周父一臉不是滋味：「夕夕，看來我們嘉然在你心中分量不高啊，分手就分手，你說怎麼這麼快就……就找新的了呢？」
我.無辜.jpg：「沒啊叔叔，他也有啊，而且還是我們分手後沒兩三天呀。」
「……」
衆人臉色大變。
都看向了周嘉然，我美美地離開了客廳，和賀熾聊天去了。

-25-
隔天，我醒來。
發現賀熾給我發來一張截圖。
正是離我家最近的那個高鐵站。
我一秒鐘就精神了：【你怎麼在那？】
【想見你了，就買了票。】
我給他發了個定位：【那你來我家附近那個公園，我帶你去逛逛，等下帶你去喫喫好喫的。】
窗外陽光正好，我洗漱完，穿上前不久新買的裙子。
我媽笑着問我：「去約會啊？」
「對呀。」
公園距離我家也就幾百米的距離。
我在附近早餐店喫了頓早飯。
「我和她分手了。」
我攤手：「so？這是你的事情，你跟我說幹什麼？」
「你說呢？」
「我怎麼知道你發什麼癲？」
他忽然不說話了。
沉默地望着我，見我一直沒有開口的意思，才又道：「那是真心話大冒險。」
「？」
「我抽中了大冒險，就是用攻略系統那個理由和你分手，我後悔了，給我個機會，我們重新開始。」
他的語氣是我從未聽過的誠懇。
我：「癲公，你憑什麼覺得我還會選擇你？」
「你和我十幾年的感情，我知道你不可能那麼快放下的，我和陸苒只是玩玩而已，你纔是最適合我的。」
追他，一部分是因爲攻略系統。
但我以前對他確實有過喜歡，只是不知從何時開始，那份喜歡早就在日積月累的失望中消磨乾淨了。
果然，渣男渣人只有零次和無數次。
「別再跟着我了，首先，我和你不會再有任何可能性，其次，我男朋友會喫醋的。」
我轉身要走。
手腕忽然被他扯住了。
「我不信。」
我猝不及防被他拉到身前。
「你是不是有病？」
下一秒，趕到的賀熾直接給了他一拳。
「別他媽碰她。」
賀熾全身都散發着暴躁的氣息。
他比周嘉然還高大半個頭，安全感十足。
「不管你還對我女朋友存有什麼心思，離她遠點，有什麼事跟我說。」
見我沒有幫腔的意思。
「好啊你，陳林夕，你別反悔。」
周嘉然笑着望着我們，一步一步緩慢後退。
他可能覺得自己這樣很帥。
但下一秒。
他撞到了身後的花圃，撲通一下就向後栽了進去，姿勢還有點滑稽。
我搖搖頭。
拉着賀熾轉身：「我們走吧，別管他了。」
「好。」賀熾轉頭看我，臉色有所緩和。
他委屈巴巴地把腦袋靠過來。
「還好我來得快。」
「好啦好啦。」
好不容易他來找我一次，怎麼能被莫名其妙的人影響了心情。

-26-
開學後。
我在宿舍樓梯間碰到了陸苒。
她的眼睛紅腫，正對着電話哭哭哀求着什麼。
看到我時，她露出些憤憤的神色，同時也有幾分愧色，而我只是面無表情地經過了。
可我走到宿舍門口時。
身後傳來急匆匆的腳步聲，是她追了過來。
「陳林夕，之前的事情是我對不起你，我向你道歉。周嘉然就是個渣渣，他現在又找了新的女朋友，不要我了。」
「……」
「我接受你的道歉，本來就沒必要爲了一個渣男互相攻擊。」
她喜出望外：「那我們是不是可以……」
我：「但我們也沒必要做朋友，因爲本來就不是一路人。」
另一邊。
周嘉然換女朋友的速度變得越來越快。
——當然，這些都是其他人告訴我的。
他在我們年級學生會長的人設，前面很快就加了個「渣渣」的前綴。
賀漾：「嘖嘖，他換女朋友的速度比換衣服還快，我感覺吧，他這也有氣你的成分在，好像在證明，看吧，沒有你我也不缺女人。」
我：「但是我內心毫無波瀾，甚至有點想笑。」
一直到畢業，我和他都交集甚少。

-27-
畢業後。
我找到了工作，開啓了我的獨居生活。
出差了幾天，剛出電梯。
就看到一個孤零零身影，站在我家樓道那兒。
穿着黑色的連帽衫，修長的腿，好看的眼委屈巴巴地掀起瞧我。
美貌真的是治癒人心。
「你怎麼不進去等我？」
「你都沒給我你家的鑰匙。」
上次是說過要給他一把鑰匙的，結果因爲打工有點忙碌給忘記了。
「等下給你拿，別急。」
我剛開門。
賀熾走進來，砰的一聲關上門。
他啪一下摁ţú₃亮的開關。
我只覺腰上一緊，他從身後擁住了我。
清淡好聞的氣息纏繞而來。
單手託着我的臉頰，攻略十足地吻上我的脣。
一直到沙發上。
他單手將我一提，我就坐在了他的大腿上。
「我在門口等了你兩個小時。」
我才知道。
我一說下飛機。
他就馬不停蹄地趕到了我家門口。
但是因爲高峯期堵車，兩個小時才趕到家門口。
我親親他，低聲問他：
「生氣了？」
「沒有，親了就不生氣了。」
真好哄。
然而洗完澡後，我才知道，我想簡單了。
……

-28-
某天，有個陌生號碼給我打電話。
接通後是周嘉然。
「陳林夕，是我，我喝醉了，來接我好不好？」
我剛想掛斷，手機沒拿穩掉進了牀縫。
他開始含糊不清地說我是他的白月光，是他如何日思夜想念念不忘的人。
我真的快笑掉了大牙。
如果小說中男主的白月光都是這麼來的，那真的相當活該。
賀熾撈出了我的手機，對着手機那邊道：
「謝謝惦記，我老婆並不想做你的白月光。我做你的白月光如何，我的電話號碼是 139……」
他還沒說完。
那頭已經主動掛斷了電話。
我快笑岔氣了：「你還做他的白月光，虧你想得出來。」
抬眸，卻對上他漆黑的眼睛：
「你怎麼還留着他的電話號碼？」
「沒留着了，這是他的新號。」
他表情這才一鬆，將我緊緊摟進懷裏, 腦袋蹭着我的肩窩。
「是我的。」
「什麼你的我的？」
「你是我的，」他拉着我的手, 放在他塊塊分明的腹肌上，「我也是你的。」

-29-
賀熾上高一時。
第一次見到陳林夕，是因爲他姐。
他姐對他說, 這是自己最好的朋友。
他的視線還停在電子屏幕上。
下一秒。
女生捏住了他的臉頰，笑眼彎彎道：「小弟弟，長得好卡哇伊啊，眼睛好大好可愛。」
小、弟、弟？？
氣死氣死氣死。
長這麼大，這還是第一次有女生敢捏他的臉, 叫他小弟弟。
他不情不願地叫了聲姐姐。
但不知怎的, 他本來在沙發玩遊戲的, 現在注意力卻怎麼都集中不了。
後來陳林夕又來了好幾次。
她和姐姐在茶几那邊聊天。
他卻忍不住偷偷看她。
甚至還希望她可以……再捏一下他的臉。
他一定是瘋了。
「小朋友, 我臉上有東西嗎？」
「沒有啊。」
「那你怎麼一直看我？」
他藉口要去做作業, 回了房間。
其實是臉上的熱度已經飆到不行了。
他好像，喜歡上了這個姐姐。
有一回, 他去高三教學樓找賀漾借書。
借完書，他故意在走廊徘徊，都沒有看到陳林夕。
心底無比地失落。
路過籃球場時。
他看到了那個熟悉的人影, 她正在爲另一個男生搖旗吶喊。
還給那個男生擦汗，那個男的……
那天晚上。
他總是會想到那一幕。
這讓他在牀上翻來覆去睡不着, 感覺心被針扎似的。
那個男生很高, 有一米八左右，他卻纔一米六幾。
本來他只對打遊戲有興趣。
但從那天開始, 他開始喜歡上了打籃球，一下課就去操場上打籃球。
高一結束。
他身高躥到了一米七幾ṱũ̂₃, 還被選進了校籃球隊。
但與此同時，傳來一個噩耗。
那個男的在畢業聚會向陳林夕告白了。
他們在一起了。
他消沉了一段時間。
他只用一句話就讓自己振作起來了——
那個男的對姐姐那麼冷淡, 他們遲早會分手的！肯定會分手的！
懷揣着這個信念。
他考上了陳林夕所在的 A 大。
從賀漾那裏得知。
她和那個男的已經在一起快三年了。
但是, 他已經快兩年沒有見到她了。
哪怕她不是他的, 只要能看見她, 也挺好的。
有一次他好不容易在食堂碰見她, 想嘗試跟她打招呼, 卻發現那個礙眼的男人也在。
他現在比這個男人還要高。
但這有什麼用？
姐姐又不是他的。
他做夢都沒想到。
機會會來得如此之快。
她分手了！！！
這個消息是他姐透露的。
某天深夜。
賀漾給他發來了短信。
【我好姐妹失戀了，你趕緊帶幾個你們學院的帥哥來安慰安慰她。】
【誰失戀了？】
【還能有誰, 我最好的姐妹啊。】
最好的姐妹只有一個, 那就是陳林夕。
那一刻他在宿舍歡呼出聲。
幾個舍友都探出頭：「咋了熾哥，這麼高興, 這把遊戲贏了？」
他帶着幾個人來到酒吧。
一進去，就瞧見了那個令他朝思暮想的人。
她有些慵懶地靠在吧檯，烏黑濃密的黑髮用鯊魚夾夾起。
他壓住內心的波瀾起伏, 走到她身邊：
「姐姐, 我可以坐這嗎？」
她側眸朝他看來：「等下，你看起來好眼熟。」
「是嗎？」他在她身旁坐下。
「姐姐還記得起來我是誰？」
「當然記得啊，你應該是……」我望着他的眼睛, 「是姐姐失散多年的男朋友吧。」
那一剎那。
腦子一片空白。
數萬朵煙花同時綻放。
是的。
我就是你失散多年的男朋友。
也只有我能是。
他在心裏說。
沒人知道，和她在盛夏之夜的重逢，是他演練多年的預謀。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