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飛奔去見傅宴辭時,撞見他和初戀在雨中擁吻。
男人襯衣領口大敞,任由她在喉結處留下紅印。
這是在一起兩年,我第一次見到他動情的模樣。
那日,我留下公寓的鑰匙,悄然搬離。
再相遇,是在一場酒會上。
我被誣陷偷了天價項鍊,也不肯撥通傅宴辭的號碼,讓他作證。
拉扯中,傅宴辭越過人羣緩緩上前。
在衆人錯愕的注視裏,他俯身將西裝披在我顫抖的肩頭:
「寧可咬碎牙也不給我打電話,就這麼恨我?」
-1-
酒會上,有人丟了天價項鍊。
她們把我圍起來,要搜我的身。
「沈窈,趕緊把項鍊交出來,不然就報警了啊。」
「就憑你那點工資,買得起七位數的項鍊嗎?」
「你不知道吧,那條項鍊是傅宴辭親手爲蘇綰設計的,你就是再嫉妒,也不能佔爲己有吧?」
蘇綰是傅宴辭的初戀。
當年她和傅宴辭是圈子裏人人豔羨的一對。
可婚禮前夕,她逃婚了。
出了國,斷了聯繫,沒再聯繫任何人。
一個月前,她突然回國,再次出現在傅宴辭的身邊。
一時間,所有人都等着看我的笑話。
他們不知道的是,我和傅宴辭一個月前就結束了。
我提的。
那天他出差結束,我按捺不住雀躍的心,不顧大雨,飛奔去見他。
卻撞見蘇綰和傅宴辭在大雨中拉扯。
兩人掙扎片刻,蘇綰忽然摟着他的脖子吻了上去。
他沒回應,但也沒有拒絕她,任由她胡作非爲。
我從沒見過這樣的傅宴辭。
眉眼溫柔、寵溺,表情生動。
我原以爲他天生冷漠。
那一刻才發現,能牽動他情緒的,只有蘇綰。
分手的念頭,就是那個時候出現的。
-2-
而我和傅宴辭,其實不存在誰追誰。
我們的第一次見面,是在校慶上。
那時我剛上大一,他作爲傑出校友回校演講。
彬彬有禮,恣意慵懶,讓人忍不住想靠近。
許多女同學對他芳心暗許,也包括我。
但所有人都知道,他有個遠在他國的初戀。
分手至今,他一直在等她回來。
我以爲這一場暗戀最終會無疾而終,卻從沒料到自己還能和他有一段。
大四那年,他作爲特邀嘉賓,出現在我們的畢業典禮上。
我鼓起勇氣上前遞出簡歷。
他並沒有因爲我缺少工作經驗就拒絕我,而是鼓勵我勇敢去試一試。
短短的兩句話,我便義無反顧地奔向了他。
一開始我只是祕書部的小助理,直到我通過層層篩選,最終成爲他的得力助手。
確定關係那天,我爲了拿下一個合同,被合作商灌酒。
酒裏被加了不乾淨的東西,我憑着僅剩的意識跑出包廂。
幸運的是,傅宴辭及時趕到,將我帶走。
他要送我去醫院,我拒絕了,天真地以爲自己能熬過去。
後面的事情是怎麼發生的,我已經記不清。
只記得他把我圈在座椅之間,低聲詢問:「可以嗎?」
燥熱緩解不少時,傅宴辭的動作溫柔了許多。
結束之後,我抱緊衣服坐起身,用頭髮擋住臉,只覺得羞憤不已。
可他卻很認真地說:「我會對你負責。」
24 歲,我和暗戀多年的Ţů⁷人在一起了。
我們像普通情侶一樣,做遍情侶之間會做的事。
我也曾貪心地想過,就這樣和他過下去。
可就在一個很平常的夜裏,我夢中驚醒,發現身邊沒了人。
在陽臺找到他時,他在抽菸,腳邊菸蒂撒了一地。
他的手裏,捏着蘇綰的照片。
第二天,祕書部的人悄悄告訴我,蘇綰回來了。
如今我依舊記得同事看我的眼神,憐憫又意味深長。
-3-
下定決心離開的那天,我發着高燒,一整天聯繫不上傅宴辭。
處理完工作已經是深夜。
走出公司大樓,我收到了傅宴辭打來的電話。
他喝醉了,讓我去接他。
我拖着頭重腳輕的身體,好不容易找到他。
卻見蘇綰跨坐在他腿上,和他深情擁吻。
我呆呆地看了一會兒,摸出手機撥了傅宴辭的號碼。
鈴聲突兀,打斷了兩人的親熱。
慌亂中,不知道是誰碰倒了酒瓶,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傅宴辭望過來時,慌了神。
他推開蘇綰,快步走到我面前,「你……」
「可以走了嗎?」我打斷他的話。
他沉默着來牽我。
卻在碰到我的那一刻,眉心緊蹙,「怎麼這麼燙?」
說着作勢要來探我額頭的溫度,被我避開。
空氣瞬間凝固。
好半晌,傅宴辭薄脣緊抿,語氣不悅:「生病了爲什麼不早說?」
我仰頭看着他:「你給我機會說了嗎?」
他正要開口,卻不知道想到了什麼,話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
「我們去醫院。」
話音剛落,便聽到蘇綰脆生生地喊他:「阿辭~」
傅宴辭依然面色沉沉,語氣卻放軟了許多:「我讓司機送你回去。」
「阿辭,我的衣服……破了。」蘇綰語氣難堪,「你撕的……」
傅宴辭愣住。
方纔的冷意已全然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我看不懂的情愫。
良久,傅宴辭再次開口。
話卻是對着我說的:「我讓司機送你去醫院。」
我放在身側的手攥成拳,「那你呢?」
他避開我的目光,「她衣服破了,我不放心讓她一個人回去……」
我難以置信地看着他,指甲深深地陷進肉裏。
身體和心理雙重煎熬下,腦海裏最後一根緊繃的弦猛地斷裂。
傅宴辭還在說話:「我把她送回家,就去醫院……」
我閉了閉眼,猛地甩開他的手。
「傅宴辭,分手吧。」
深夜的會所正是熱鬧的時候。
過道上人來人往,偶爾會往我們的方向看一眼。
在無限的沉默中,傅宴辭終於開口:
「你現在需要冷靜一下,聽話,別鬧。」
「我沒跟你鬧。傅宴辭,我們完了。」
說完這句話,我頭也不回地離開。
回到公寓,傅宴辭還沒回來。
我花半小時收拾好東西,把鑰匙和辭職信放在了玄關處的櫃子上。
-4-
「沈窈,我挺理解你的心情。但你跟阿辭已經結束了,你這樣揪着我不放,又是何苦呢?」
蘇綰的聲音拉回我的思緒。
她眼眶紅紅,「你要是實在喜歡這條項鍊,我……我送給你好了。」
話音剛落,旁人又開始指責我:
「沈窈你臉皮怎麼那麼厚呢,偷不成,你要明搶嗎?」
「我倒要看看,你還能把項鍊藏到什麼地方去!」
那人毫無預兆搶走我的包,將包裏的東西悉數倒在地上。
其中有一個精緻的絲絨盒子。
我下意識去撿那個盒子,不料一隻手更快地撿起。
盒子被打開的瞬間,幾乎所有人都看了過來。
有嘲諷的。
有不屑的。
還有幸災樂禍的。
「沈窈,你還有什麼好說的?」
我抿脣,「這是我的,還給我。」
這條項鍊是傅宴辭送我的。
上個月走的時候太急,忘了留下這條項鍊。
今晚得知傅宴辭會來參加酒會,便想着順便把項鍊還給他。
可沒想到,還沒見到傅宴辭,就被蘇綰下了套。
「大家聽聽,她說這條七位數的項鍊是她的,沒偷成,她準備搶。」
衆人鬨笑。
一陣鬨笑聲中,有一道聲音說:「傅宴辭來了!」
衆人皆朝門口看去,卻遲遲不見傅宴辭的身影。
我悄悄鬆了口氣。
說不上是出於什麼心理,就是單純地希望他不要在這個時候出現。
卻不想,這一反應,又被人看在了眼裏。
「喲,沒看到傅宴辭,沈窈你好像很失望呢?」
「就算傅宴辭來了,你也別妄想他能向着你。」
我對旁人的話置若罔聞,朝蘇綰伸出手:
「項鍊還我。你應該比誰都清楚,項鍊是傅宴辭送我的。」
蘇綰驀地紅了眼。
她長得像瓊瑤劇裏的女主角,一紅眼,就讓人產生保護欲。
這不,還沒開口,又有人替她說話。
「傅宴辭送你的?那你讓傅宴辭來幫你澄清呀!」
「真是笑死人了,這條項鍊明明就是傅宴辭親自爲蘇綰設計的,當時可是在圈子裏轟動了好久。」
「就是,這項鍊上面還刻着蘇綰和傅宴辭的名字呢。喏,就在這裏,S、F,還有……」
我只覺得腦袋「嗡」的一聲,什麼聲音都聽不到。
項鍊上,確實有個字母 S。
但傅宴辭說,那是沈窈的名字縮寫。
我當了真。
可現在有人告訴我,那是蘇綰的蘇,而不是沈窈的沈。
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沈窈,人贓並獲,你還想怎麼狡辯!」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我身上。
明明什麼都沒做,這些目光卻把我捲入了難堪和窘迫當中。
就在這時,蘇綰大大方方地說:「算啦,反正都找到了,沈小姐道個歉就好了。」
我回過神,看着蘇綰,忽然就很想笑。
事實上,我也這樣做了。
「沒想到堂堂蘇大小姐,竟然也用這種不入流的手段來陷害別人。」
「怎麼,是傅宴辭沒給夠你安全感嗎?」
蘇綰頓時氣急敗壞,「你說什麼呢!你偷東西被抓,道個歉都不願意,難道要我報警嗎?」
我定定地看着她,「那你報警吧。」
蘇綰沒說話,另外幾個女人卻突然伸手拽我頭髮。
「給你臺階你不下,那就別怪我們不客氣了。」
「真以爲跟傅宴辭談過就能上天了!」
沒人留意到事情是怎麼發生的,眨眼間,幾人便扭打成一團。
混亂中,突然有人大喊一聲:「傅宴辭!」
下一秒,幾個女人被保鏢架着拉開。
我頂着亂糟糟的頭髮,沉默地看着傅宴辭越過人羣緩緩上前。
在衆人錯愕的注視裏,他俯身將西裝披在我顫抖的肩頭。
嗓音沉冷得讓人聽不出情緒:
「你們這樣對待我女朋友,是要和我傅家徹底撕破臉嗎?」
-5-
傅宴辭真的來了。
不顧蘇綰的阻攔,將我帶走。
狹仄的車廂內,我從後視鏡看到了自己狼狽的模樣。
他動作輕柔地撥開我亂糟糟的碎髮。
昏暗的燈光下,那張輪廓分明的俊臉緊繃着。
朝夕相處四年,我太知道這是他發怒的前兆。
車廂內的氣壓越來越低,我下意識就要逃。
剛碰到車把手,人就被拽了回去。
掙扎間,對上那雙幽暗的眸子。
不知道哪裏來的勇氣,我狠狠地瞪他。
他微微錯愕,隨即勾脣。
我更氣了:「你放手!」
他非但不放,反而把我抱到腿上,扣住我的手腕不讓我亂動。
「寧可咬碎牙也不給我打電話,就這麼恨我?」
溫熱的呼吸噴在頸間,我撇過臉,「不恨你。」
作爲老闆,他能力出色,從不虧待下屬。
作爲男友,他面面俱到,滿足了我對男友的所有幻想。
我着實不恨他。
「既然不恨我,那就回來上班吧,離職申請我沒批。」
「還有,把我從黑名單放出來。」
我一愣,慢半拍想起自己離開的那天,把他的所有聯繫方式都拉黑刪除了。
當時狠下心刪除,ẗûₚ抱了再也不加回來的決心。
如果現在把他放出黑名單,那我這些天做的心理建設又算什麼?
逼仄的車廂裏,空氣安靜得讓人害怕。
這樣的死寂不知道持續了多久,突然,我聽到他說:
「沈窈,要不要和我結婚?」
那一瞬間,我幾乎以爲自己幻聽。
可指尖的冰涼觸感告訴我,這是真的。
抬起手,指間多了一枚鉑金鑽戒。
18 歲,我對傅宴辭一見鍾情。
22 歲,我追隨他的腳步,進了他的公司。
24 歲,我如願和他在一起。
26 歲,我花光了力氣才做出離開他的決定,可他卻提出要和我結婚。
「爲什麼?」我輕聲問。
傅宴辭抓着我的手,粗糲的指腹在我掌心輕輕摩挲。
「我和蘇綰不是外界傳的那樣,她是我們看着長大的妹妹,我們談過一陣子,發現不適合就分開了。」
「現在她回國,想和我複合,可我已經有你了。」
「沈窈,傅家和蘇家合作了很多年,其中關係錯綜複雜,我沒辦法做得太絕。」
他語氣誠懇真切,任誰聽了都會毫不猶豫地選擇相信他。
理智告訴我,我應該拒絕他。
但渾身的細胞都在叫囂着,讓我再給我們一次機會。
可他和蘇綰擁吻的畫面不停地在我腦海閃現。
他說蘇綰只是妹妹。
可妹妹能接吻嗎?
正要開口,傅宴辭的手機鈴聲打斷了我要說的話。
他接起電話,不知道對方說了什麼,傅宴辭面色突變。
「沈窈,我要離開一下,蘇綰出事了。」
不等我回答,他已下車,腳步又大又急。
我在車上等了很久很久。
久到司機都忍不住問:「沈助理,要去看看嗎?」
我沒說話,點開剛收到的視頻。
視頻裏,傅宴辭抱着渾身溼透的蘇綰,面色陰鷙地掃過在場的所有人。
「綰綰要是出了什麼事,你們今天都有責任!」
有人壯着膽子說:「我們也不知道蘇綰不會游泳啊,她也沒說,就這樣跳……跳下去了。」
第一個拽我頭髮的女人說:
「這也不能怪我們,你這樣當衆把一個小助理帶走,留下蘇綰,讓她怎麼面對我們呢?」
有了第一個開頭,就有了第二個、第三個……
所有人都在說,傅宴辭不該爲了我,把蘇綰一個人留在那裏承擔所有。
傅宴辭什麼都沒說,只是緊緊地抱着蘇綰。
視頻看到這裏,我沒再看下去。
對司機說:「我就不去了。」
一開口,才發現喉嚨乾澀得厲害。
我摘下戒指,遞給司機。
「麻煩你把這個交給傅總。」
推門,下車。
回到家,我洗了個澡鑽進被窩,卻怎麼都睡不着。
郵箱提示我有新郵件。
點進去,是我的資助人。
只有一句話:【我現在需要一個人來幫我,傅宴辭給你開多少,我給你三倍。】
我打打刪刪,最後只留下一個字:【好。】
-6-
傅宴辭是第二天下午聯繫的我。
那時,我剛辦完離職手續。
傅宴辭讓我等他。
沒一會兒,他的車便停在我面前。
「上車。」
我疏離拒絕:「傅總,我趕時間,您有事就直接說吧。」
一句「傅總」,直接讓傅宴辭沉了臉。
「沈窈。」他的嗓音沉得讓人心顫,「上車。」
我沒動。
傅宴辭也不走。
他很固執,偏要和我耗着。
正值下班時間,陸陸續續有同事走出大樓,免不了要多看兩眼。
他的車子擋在路邊,我往前走,他就慢速跟着。
這樣一來,出租車根本沒機會停靠。
望着烏雲密佈的天,我最終妥協。
上了車,報了地址,便不再說話。
傅宴辭眉心微擰,「待會兒收拾東西,搬回去吧。」
「不用,我現在住得挺好的。」
他斂了眸子,卻不再吭聲。
到了小區門口,我下車,傅宴辭也跟着下車。
「傅總。」我停下來,「我自己回去就好。」
他跟聾了一樣,徑直往前走。
「幾棟幾單元?幾樓?」
傅宴辭這個人很執着,他決定的事,沒人能勸得住。
目前他大有一種不達到目的誓不罷休的架勢。
我攔不住,便不再攔。
進了電梯,上了樓,我停在門口。
「今天不方便,就不請你進去坐坐了。」
本以爲他會堅持要進門,卻不想他說:「好。你去收拾東西,我在這裏等你。」
我皺眉,「我們已經分手了。」
「我沒答應。」他語氣平平,「更何況,昨晚你收了我的戒指。」
「戒指我讓老陳轉交給你了!」
當時老陳還給我發了照片。
照片裏的傅宴辭看着掌心裏的戒指,不知道在想什麼。
可現在,傅宴辭卻一口咬定他沒收到戒指。
「你要是想分手也行,什麼時候把戒指還我,就什麼時候分手。」
那模樣像極了無賴。
我咬牙,「你到底想幹什麼!」
「搬回去,我可以當作什麼都沒發生。」
我從沒見過這樣的傅宴辭。
無賴,又理所當然。
他認定我狠不下心來拒絕他。
如果換做平時,只要他稍微放下姿態,不管我怎麼不開心,都會原諒他。
可他不知道的是,這次我鐵了心要跟他斬斷關係。
-7-
「傅宴辭,其實我……」
門忽然從裏面打開。
一個坐在輪椅上的男人,毫無預兆地出現在我們面前。
他面色溫潤,很自然地來接我的包,「回來得正好,叔叔快做好飯了。」
我點了點頭,轉身進門。
卻被傅宴辭抓住了手。
他面色陰沉,「沈窈,他是誰?」
不等我開口,輪椅上的男人已經回答了他:
「陸燼。傅總,久仰大名。」
傅宴辭危險地眯起了眸子,「你就是陸燼。」
陸燼是陸家大房的獨子,十年前出車禍,被送到國外養傷,前些日子剛回來。
這十年間,他沒在任何媒體上露過臉,也沒參加過任何活動。
所以大家都知道陸氏集團有個太子爺叫陸燼,但幾乎沒人知道他長什麼樣。
安靜的樓道里,兩個男人互相打量着對方。
空氣中瀰漫着一股極其怪異的氣氛。
我試圖抽了抽手,傅宴辭紋絲不動。
他身側的手攥成拳,薄脣緊抿。
這是他發怒的前兆。
眼看着他就要發作,陸燼突然開口:
「叔叔好像在喊我,你去看看?」
我點頭,轉頭去看傅宴辭,「傅總,你這樣,讓我爸看見就不好了。」
他眸色黯了黯,鬆開我的手。
我趁機逃離。
前腳剛進屋,傅宴辭後腳就跟了進來,「我去跟沈叔打個招呼。」
話落,人已經進了廚房。
不知道他和我爸說了什麼。
我爸留他喫了飯,還熱情地把人送到了樓下。
等到陸燼的助理把他接走,爸爸叫住了要回房的我。
「窈窈,你明天就收拾收拾,跟傅宴辭回去吧。」
我難以置信,「爸!我不是跟你說過,他有聯姻對象嗎?」
「那又怎麼樣?他還不是跟你求婚了。」
我爸不當一回事兒,「人家傅宴辭都願意低聲下氣來挽留你了,你也別再端着了。」
我急了,「爸!」
他打斷我的話,「你要是不跟他複合,別喊我爸!還是說,你看上了陸燼?我告訴你,你跟陸燼那個瘸子絕無可能!」
我怔怔地看着他,不敢相信他會說出這樣忘恩負義的話。
-8-
陸燼是我的資助人。
高中三年,大學四年,都是他在資助我。
但一開始,我不知道資助我的人是他。
老師曾經給過我一個郵箱地址,但我從來沒有聯繫過他。
因爲我沒有手機,更沒有電腦。
初三那年,媽媽生病,花光了家裏所有的錢。
我藏起重點高中的錄取通知書,準備去打工那天,老師找上門,告Ŧŭₐ訴我有人願意資助我上學。
他的出現就像雪中送炭,救了我爸,也救了我。
每次提起資助人,我爸都感慨:「真是個好人吶,有機會見到他,一定要好好感謝他。」
事實上,我爸也這樣做了。
在我畢業後,我第一次給那個郵箱地址發去感謝信。
沒想到第二天就收到了回信。
我才知道,一直資助我的人是陸氏集團的太子爺,陸燼。
我惶恐不已,他卻說:「拋開身份不談,我也只是個人,僅此而已。」
在書信來往中,我漸漸對他敞開心扉,偶爾會跟他講講自己的現狀。
半年前,他突然告訴我他要回國了,問我能不能去接機。
那是我第一次見到他。
去之前,我想了無數個畫面。
可這些畫面,在看到陸燼的那一剎那,瞬間支離破碎,只剩下強烈的震撼。
我站在接機口,因爲震驚,再也邁不動腳步。
陸燼的文字,給人意氣風發的感覺。
任誰都不會想到,他竟是個殘疾人。
那天,他主動來到我面前,笑容溫和且陽光,「是不是,跟你想象中的不太一樣?」
我點點頭,發現不妥,連忙又搖了搖頭。
他笑得更燦爛了。
我從沒見過笑得那麼好看的人。
曾以爲傅宴辭的長相就已經是上等,但陸燼一笑,更是驚爲天人。
我就這麼呆呆地看着他。
最後還是我爸反應過來,推着他離開。
這些日子,陸燼偶爾會來我家喫個飯,和我爸也聊成了忘年之交。
只是我怎麼都沒想到,會從我爸口中聽到這樣的話。
-9-
他還在繼續:「陸燼好是好,就是那雙腿不行。要是你和他好了,他能保護得了你嗎?」
「傅宴辭就不一樣,他樣樣都是頂好的,最重要的是你喜歡。」
「人家沒嫌棄你的出身,願意娶你,你還有什麼好挑的?」
「像他這個階層的男人,身邊有幾個女人怎麼了,你是合法那個不就行了?」
「你就聽我的,答應了傅宴辭,跟他好好過日子……誒,你上哪兒去啊?」
「……」
關門聲隔絕了我爸絮絮叨叨的聲音。
只是,我也沒再邁開腳步。
昏暗的樓道里,陸燼靜靜地坐在輪椅上。
不知道來了多久,也不知道聽了多少。
看到我,他淺笑,「要上哪兒去呢?」
我無地自容,卻又不得不硬着頭皮答話:「你怎麼回來了?」
他遞給我一份資料,「你明天直接去人事報到。」
我接過資料,心裏的愧疚感愈發沉重。
在他轉身之際,大着膽子上前,「我送你。」
深秋的夜晚,風有點涼。
我從輪椅下面拿出薄毯,蓋在陸燼的腿上,推着他沿着馬路散步。
一路上,他不說話。
我也沒有想好要怎麼開口。
走了五百米左右,陸燼突然說:
「叔叔說得對,你要爲自己選好路。但有一點我不同意。」
我一頓,「什麼?」
「沈窈,你很優秀。你不用依附於任何人,也能闖出一片屬於你的天地。」
「傅宴辭固然是個很好的選擇,但我相信你,絕對不甘心當他背後的女人,一輩子被困在那一方小天地裏。」
我愕然。
一是因爲沒想到陸燼會主動提起這個話題。
二是他真的瞭解我。
倘若我追求的只是傅太太的位置,那我就不會這樣一走了之。
「你現在差的就是一塊跳板。如果你願意,我可以給你提供。」
陸燼說,他可以讓我去國外深造兩年。
唯一的條件是,等我從國外回來,要留在他身邊幫他三年。
「你可以考慮好了再回答我。」
-10-
夜裏,我躺在牀上輾轉反側。
陸燼提出的條件其實一點都不苛刻。
陸氏集團並不是那麼好進,更何況是陸燼身邊的位置。
可以說,這個條件,我絕對是佔了便宜。
只不過,我爸的身體一年不如一年,如果我離開兩年,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
正想着,突然聽到門把手擰動的聲音。
我瞬間從牀上彈坐起來,抄起牀頭的檯燈就要扔過去。
「是我。」
下一秒,燈光驟亮。
我看到傅宴辭站在房門口,定定地看着我。
一雙眸子墨色濃郁,彷彿多看一眼就要被吸入萬劫不復的深淵。
他緩步靠近,隨之而來的是濃厚的酒氣。
我握着檯燈,戒備地看着他:「你怎麼進來的?」
他不答反問:「爲什麼不告訴我?」
我皺眉:「你在說什麼?」
「爲什麼不告訴我,你跟陸燼認識。」
我不願意跟他聊陸燼,「這是我的交友自由。」
「沈叔說,你要去他公司上班,是這樣的嗎?」
我是真沒想到,我爸爲了討好傅宴辭,竟然連這些事都告訴了傅宴辭。
不僅如此,他還把傅宴辭放了進來,甚至放任他進我的房間。
我壓着脾氣說:「這跟你沒關係。」
「窈窈……」
傅宴辭突然靠近,抓着我的腳踝往下一拽。
他傾身覆上來,一股酒氣瞬間將我包圍。
我去推他,沒推動。
掙扎中,我用檯燈砸向了他。
伴隨着一聲悶哼,傅宴辭趴在我身上一動不動。
良久,他才撐起身,目光陰鷙得像是要喫人。
「很好,沈窈,你很好。」
我呼吸急促,手心冒汗,卻不敢鬆開檯燈。
「傅宴辭,我們就趁現在把話說開吧,不然來來回回糾纏也挺煩的。」
他壓着眉眼,「所以你還是要和我分手?」
「是。」
望着他憤怒的臉,我忽然想起一件事。
有一次我去會所接他,卻意外聽到他和兄弟說話。
他的兄弟問:「你怎麼會喜歡這種清湯寡水的女人?渾身上下透露着窮酸味,這種女人的愛也很廉價吧?」
當時傅宴辭並未阻止他的兄弟貶低我。
甚至附和道:「廉價不廉價,總歸是要談過才知道。」
當時我並不覺得他的話有什麼問題。
如今回想,卻覺得諷刺至極。
所以我把這句話還給他:ťų₉「傅宴辭,我的愛再廉價,也輪不到爲你打折。」
-11-
傅宴辭走後,我爸回來了。
他指責我,說我拎不清,說我錯過傅宴辭就是毀了自己的一輩子。
我紅着眼看着他,「在你眼裏,我的快樂就這麼不值一提嗎?」
「明明當初媽媽活着的時候,你說只要相愛,沒有什麼是跨越不過去的難關。」
「現在你卻要揹着媽媽,讓我往火坑裏跳?」
我爸呆呆地在房門口站了很久ƭų₎很久。
轉身時,我看到他後背弓起,像是一下子泄了力。
這天夜裏我沒有閤眼。
天灰濛濛亮的時候,我拉着行李箱,遠赴他國學習。
一走就是兩年。
在這兩年的時間,我聯繫得最多的人,就是陸燼。
他每天都會跟我打視頻電話,有時候就一兩分鐘,有時候遇到感興趣的話題,會聊上十分鐘。
他從不和我提起傅宴辭。
最常做的就是鼓勵我,讓我堅持,等我歸來當他的得力助手。
就這樣,在他的陪伴下,我完成了學業。
回國那天,陸燼來接我。
人羣中我一眼就認出了他。
他好像沒變,但又好像哪裏不一樣了,我沒深究。
上了車,陸燼說:「你當初住的房子已經退租,公司給你安排了一套房子,你先住着。」
「謝謝你。」
我出國後,我爸去找了陸燼。
他誠懇地向陸燼道了歉。
陸燼非但沒有怪他,反而在得知他要回鄉下後,找人幫他把家裏的老房子翻修了一遍。
陸燼晃了晃手中的合同:「我可是要報酬的。」
我接過合同,翻到最後一頁簽下自己的名字。
陸燼失笑:「你看都不看,就不怕我把你賣了?」
「你不會。」
陸燼的笑意更深了。
片刻後,他說:「既然簽了合同,那就算上任了,晚上陪我去參加一個酒會吧。」
「好。」
但我沒想到,他說的酒會,是傅宴辭和蘇綰的訂婚宴。
-12-
我剛推着陸燼進入會場,陸燼就被人叫走了。
他讓我等他一會兒,馬上就回來。
可他還沒回來,我就被一羣人圍住了。
正是兩年前誣陷我偷項鍊的那幾個女人。
爲首的叫秦茉,是傅宴辭的追求者。
在蘇綰出國後,她第一時間去找傅宴辭表白,但被拒絕了。
秦茉以爲自己還有機會,卻不想,傅宴辭後來和我在一起了。
她找過我兩次,每次都用我原生家庭的痛點來羞辱我,試圖讓我知難而退。
如今蘇綰回來,她自知搶不過蘇綰,所以便和蘇綰統一戰線,來對付我這個外人。
「喲,這不是沈助理嘛,消失了兩年,怎麼一聽到傅宴辭訂婚又跑回來了?」
秦茉陰陽怪氣地自問自答,「難道是因爲這兩年都沒等到人去求你回頭,所以自己回來了?」
旁人鬨笑附和:
「秦茉你也太看得起她了,傅宴辭是什麼人,她是什麼人,當自己是公主呢,還要哄。」
「指不定還真是公主呢,鄉野公主呀。」
衆人狂笑。
我靜靜地看着她們。
等到她們終於停下來,țũₒ我看着秦茉緩緩開口:
「你也不怎麼樣,我都走兩年了,你也沒把傅宴辭追到手啊,看來你這個千金小姐也不怎麼樣嘛。」
一時間,所有人的目光落在秦茉身上。
那些意味深長的目光讓秦茉羞得臉紅脖子粗。
她不敢對那些人做什麼,乾脆把矛頭對準了我。
「你瞎說什麼呢你!再瞎說,我撕爛你的嘴!」
話音剛落下,她端了一杯酒就往我身上潑。
我早有準備,在她動手之前往旁邊避開。
但還是不可避免地沾了些在裙襬上。
秦茉還想繼續潑。
她快,我的動作更快。
在她拿起第二杯酒前,我兩步跨到她面前,一手扯着她的頭髮,一手端起酒杯,從她頭上往下澆。
頓時,慘叫聲響徹整個會場。
蘇綰作爲主人,是第一個趕到的。
看到秦茉狼狽的模樣,又看到了我,蘇綰又驚又怒:
「沈窈?我沒邀請你,你怎麼來了?」
此話一出,衆人譁然。
「連請柬都沒有,該不會是偷偷跑進來的吧?」
「我看她就是想來和傅宴辭請求複合的,被秦茉說中了,她惱羞成怒纔會潑了秦茉。」
「看她這潑婦的做派,還妄想嫁進豪門呢,啊呸,不要臉!」
「……」
蘇綰沉着臉,「誰放你進來的?」
我瞥她一眼,「我跟陸燼一起來的。」
「她說誰?陸燼?哈哈哈哈哈哈救命,她說誰不好,非要跟陸燼沾上邊,難道她不知道現在的陸燼不是一般人可以接觸到的嗎?」
「她Ŧû⁷肯定是剛從鄉下回來,不知道現在陸燼有多厲害。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居然敢跟陸燼扯上關係。」
我無奈嘆氣:「我真的是和陸燼一起來的,你們怎麼就不信我呢?」
這下,笑聲更大了。
引得男賓那邊也紛紛看過來。
遠遠地,我看到傅宴辭和陸燼同時往這邊走來。
只是傅宴辭腿快,沒幾步就走了過來。
看到我,他微微一怔,很快又恢復正常,「發生什麼事了?」
蘇綰簡單地向他解釋了一遍,字字句句將矛頭指向我。
最後,她說:「阿辭,讓人把她送出去吧,免得待會兒驚擾了陸總。」
傅宴辭沒動,一雙黑眸無聲地打量我。
「阿辭?」蘇綰又重複了一遍。
幾乎是她的話音剛落下,就聽到一聲接一聲的「陸總」響起。
是陸燼來了。
他微微頷首示Ŧüⁿ意,隨即看向我。
剛要說話,秦茉就上前,指着我說:「陸總,這個女人沒有請柬,她說是和你一起來的。」
不等陸燼講話,她又說:「這人就是潑婦,講不過就動手,我身上就是她潑的!這就算了,她還妄想着跟你扯上關係!」
陸燼挑眉,「哦?還有這種事?」
「有!大家都可以作證!」
陸燼緩緩看向我,「真是你乾的?」
我語氣平靜:「是我。」
「幹得好。」
秦茉驚了,「陸總?」
不僅是蘇綰,圍觀的人也都震驚於陸燼會說出這樣的話。
唯獨傅宴辭,面色平淡。
「好了,都散了吧。」他說,「訂婚宴馬上就開始了,都去收拾一下。」
說完最後一句話,他下意識看了我一眼,轉身就要走。
蘇綰突然開口:「保安,把這位小姐請出去,我們沒邀請她。」
「我看誰敢!」
一聲厲喝,陸燼緩緩從輪椅上站了起來。
「趕走我的女伴,這就是你們傅家的待客之道嗎?」
那一瞬間,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陸燼的腿上。
皆露出震驚之色。
包括我。
直到陸燼走近,我才從震驚中回過神,愣愣地看着他完好如初的雙腿。
「你……你的腿……」
他笑得無奈,「本來還想留着當個驚喜,看來不行了呢。」
他斂了笑意,轉身面向傅宴辭一衆人:
「既然你們不歡迎我陸家的人,那我們以後的合作也需要調整了。」
說罷,他牽起我的手,衆目睽睽之下,就這樣走出了會場。
剩下一衆人面面相覷。
「剛剛你們聽到了嗎?陸燼說是他陸家的人,所以他和沈窈是什麼關係?」
「不可能吧?陸燼和沈窈?別開玩笑了!」
「可我聽說,陸燼和沈窈很早就認識了。傳言沈窈是陸燼出事後,第一個發現他的人……」
「……」
-13-
當天夜裏,陸家太子爺能走路的消息衝上了熱搜。
大家紛紛祝福,但也有質疑是炒作的網友。
我接到傅宴辭電話時,正準備躺下。
電話接通,他第一句話便是:「你早就知道陸燼不是殘廢,對嗎?」
「……」神經病。
我掛了電話。
他又打來。
「沈窈,就算你和他在一起又怎樣,你以爲憑你的身份,能進陸家的門嗎?」
我氣不打一處來,「關你屁事!」
這次掛了電話,我把他所有的通訊方式都拉黑刪除。
剛做完這一切,陸燼的電話又打了過來。
「沈窈,我無家可歸了。」
-14-
陸燼裝瘸的事情被家裏知道後,他的父母和爺爺奶奶一氣之下把他趕出了家門。
他捧着熱水坐在沙發上,「抱歉,我也沒想麻煩你,但我確實沒地方去了。」
陸燼說,他這些年沒有給自己購置房產。
和長輩喫住在一起,方便照顧他。
我點了點頭,「那你先住着吧,等你有了住的地方再搬走。」
這是公司安排的兩居室房子,我也不好拒絕他。
他卻說:「可能要和你住一段時間了。」
他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家裏把我的卡也給停了。」
「……」
我跟陸燼就這樣住在了一起。
白天,我們一起上班。
晚上偶爾加班到很晚,一起在外面喫個飯再一起回家。
就這樣過了三個月。
有一天,陸燼有應酬,我一個人先回家。
在電梯裏碰到住在隔壁的阿姨,她好奇地問我:「你男朋友怎麼沒跟你一起回來?」
我面色通紅,「你誤會了,他不是我男朋友。」
「不可能!上次他跟我說,你們是男女朋友的關係。」
「……」
「你們買這個房子,是準備結婚了吧?」
「這個房子是公司的。」
阿姨看我的眼神像是在看傻子,「姑娘,哪個公司給你租一萬一個月的房子呀?」
「要不就是你那個男朋友有問題,他防着你呢!」
「……」
這天夜裏,陸燼很晚纔回來。
他坐在沙發上,長腿隨意伸着,看起來喝了不少。
「怎麼喝那麼多呀,我去給你煮醒酒湯。」
他沒反應,閉着眼像是很難受。
我有些擔憂,猶豫片刻,決定上前查看。
不料剛要碰到他,就被他拽進了懷裏。
男人身上清冽的香水味傳來,不等我反應過來,他的脣已經壓了下來。
溼熱的吻混着淡淡的酒氣,霸道地侵入我的呼吸。
我試圖推開他,卻發現自己被他鉗制在懷裏,根本撼動不了他半分。
空氣中瀰漫着曖昧的氣息。
不知道過了多久,陸燼終於離開我的脣。
他抵着我的肩膀平復呼吸。
感受到身下異常的觸感,我一動也不敢動。
終於,他鬆開了我。
「抱歉,失控了。」
一開口,嗓音染上濃濃的欲色。
我連忙離開,跑進了廚房。
從那天開始,我們之間的關係有了微妙的變化。
我試圖避開他,試着和他錯開作息時間。
可不知道爲什麼,越是想避開,越是避不開。
原本他該在書房的時間,現在卻變成了在陽臺健身。
半夜根本不會出房門的他,卻連續好幾天裹着浴巾出現在客廳。
我就是再傻,也懂得了他的意思。
但我始終保持自己的節奏。
捅破這一層紙的那天,傅宴辭在小區樓下攔住了我。
-15-
幾個月沒見,傅宴辭憔悴了許多。
同在一個圈子,多少聽到一點風聲。
他和蘇綰訂婚後,遲遲不辦婚禮。
蘇家的生意在陸氏的打壓下,愈發地艱難。
所以蘇家想搭上傅家,保住自家公司。
可傅宴辭不知道爲什麼,就是不願意辦婚禮,也不提結婚的事。
蘇綰被家裏施壓,無路可走,只好使用計謀,懷上了他的孩子。
最終以傅宴辭被逼着去領證收場。
看到他時,我剛從超市回來,手上提着兩大袋子做火鍋的材料。
傅宴辭看着我手上的東西,憤憤道:「你跟他在一起,他竟然讓你幹這些事?」
我皺眉,「我又不缺手缺腳,這點事怎麼就不能幹了?」
「可你跟我在一起的時候……」
「傅宴辭。」我打斷他的話,「你已婚,能不能有點已婚男士的修養?」
他一哽,沒再開口。
我無意跟他多聊,轉身就走。
卻在轉身的瞬間,看到了陸燼。
他離得有些遠,我看不清他的神色。
我正要跟他打招呼,他卻突然轉身,頭也不回地走了。
中午說好要喫的火鍋,他也不喫了。
脫了上衣,悶不吭聲地在陽臺舉鐵。
我好笑地看着他,「你還要練成什麼樣才滿意呢?」
他停下來,面無表情地說:「那你滿意嗎?」
說實話,挺滿意的。
線條好看又不會太誇張。
人魚線蔓延至褲腰之下,讓人浮想聯翩。
就是,不知道手感如何。
陸燼突然放下啞鈴,大步離開。
我喊住他:「你真不喫了嗎?」
他回頭,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喫,洗個澡再喫。」
半小時後,我被他扛到牀上,才知道他說的喫,是怎麼喫。
事後,他靠在牀頭上平復呼吸,像草原上喫飽喝足懶散散步的獵豹。
我摟着被子,越想越氣,「陸燼,我們現在算什麼?」
「算男女朋友。」
見我眉頭緊蹙, 他又說:「如果你想結婚, 我也沒問題。」
我被氣笑,踢了踢他的小腿,「誰要跟你這個悶葫蘆結婚。」
陸燼看過來, 眼底深邃,「你剛纔叫的時候可不是這樣說的……」
想到剛纔的畫面, 我面色通紅,拉上被子矇住臉。
他拉開我的被子, 很認真地說:
「我說結婚,是認真的。」
對上他真誠的眼神,我也顧不上害羞了。
我捧着他的臉, 說:「咱們先交往試試, 如果適合,再談結婚的事。」
他的雙眼驟然亮了。
什麼話都沒說, 翻身又壓了上來。
-16-
一年後,我和陸燼結婚了。
婚禮上, 我又見到了傅宴辭。
短短一年的時間,他早已不復往日的意氣風發, 取而代之的是疲憊。
我們拍照的時候, 他就站在旁邊, 一言不發地看着我們。
中間休息時, 他上前,給我遞了一瓶水。
「新婚快樂。」
我沒接,「謝謝,我不渴。」
不遠處, 陸燼被伴郎團拉着拍照。
隔着人羣, 我朝他揮了揮手。
「你今天很美。」傅宴辭忽然說。
我朝他彎了彎脣, 「謝謝。」
那頭,陸燼已經拍完, 朝我招手示意我過去。
我正要走,又聽傅宴辭說:「沈窈,如果你嫁給我, 也會這麼開心的吧?」
我停下來, 認真地看着他說:「不會的。」
他眼底受傷:「因爲我和蘇綰過得不好, 所以你就覺得我跟你也過得不好嗎?」
我搖了搖頭。
「日子跟適合自己的人過, 纔會有趣。我們不適合。」
我着急走,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
「沈窈, 你之前那麼喜歡我, 怎麼能說放下就放下了呢?」
他三番四次糾纏,我徹底沒了耐心。
憤怒地甩開他的手, 我沉聲道:
「你跟我在一起的時候,忘不了蘇綰, 我成全你。現在你已經得償所願, 又有什麼不甘心的呢?」
他愣愣地看着我,良久,輕聲說了句:「對不起。」
轉身,消失在人海。
「沈窈!」
陸燼隔着人羣喚我。
我斂了情緒, 提着裙襬跑向他。
人生的出場順序很重要。
有些人來得晚,沒有陪我朝朝暮暮。
但等得久一點,能陪我共度餘生。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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