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驚東宮

太子爲一孤女鬧得滿城風雨。爲了保護她,求娶我做太子側妃。
他知我與太子妃自幼不對付,以爲我會替他解決正妃,歡天喜地一女侍二夫。
我卻在成婚當夜,狠狠給了太子一巴掌:「仰仗着我們父親過活的東西,你也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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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京城的人知道,我與太子妃勢如水火。
太子鑼鼓喧天迎娶我的時候,阿爹在我厲聲耳邊告誡:「記住,我們蘇家的女人,只能當皇后!」
彼時太子妃剛失去孩子,嘴脣臉色蒼白,沒有絲毫生機。許多郎中來看,都搖搖頭說鬱結於心,沒幾日好活了。
趁她病要她命,我爹顯然非常懂這個道理。他也知道太子看中的就是我的身家,所謂的「側妃」醉翁之意不在酒,只要我稍加努力,肯定能坐上正宮之位。
而那個孤女,無權無勢,容她做妾也無妨。
我乖巧地點點頭,坐上了花轎。
回車馬、下轎、跨火盆……我一樣樣做好,其間偶爾聽到喜帕外傳來不屑的議論聲。
「這蘇家女輸了一輩子,也就只有這時候才能贏太子妃娘娘了。」
我和寧知梨是左相和右相之女,年齡相仿,自小便被拿來比較。
從小到大,寧知梨事事壓我一頭。
我微微一笑,對這些話並不放在心上。
我安靜地跟完整個流程,被迎入洞房後,順從地坐在牀上許久。
直到門「吱呀」一開,一身酒氣湧入。
我知道是太子來了。
在所有人都反應不及的時候,我猛地掀下頭上的蓋頭,快、準、狠地就給了面前這位太子一巴掌:「什麼東西,癡心妄想齊人之福,也不怕折了腦袋!」

-2-
我這一巴掌完全是下了死手,太子被我打得踉蹌了好幾步,甚至臉腫得都泛起了紅血絲。
不枉我出嫁前對着米袋練了幾次拳腳。
幾乎是瞬間,一道紅衣就闖了進來。
她柔弱無骨的身子扶住了被打得顫顫巍巍的太子,溫情安撫,實在是好一對璧人。
趙飄飄安撫完,就目光慧眼如炬、字字泣血地控訴我:「良娣,你這是做什麼?!」
我慢條斯理地拂了拂被風帶起的衣袍,然後拿起一盤的合巹酒自己一飲而下。
「做什麼?我堂堂左相嫡女出嫁,你一個沒名沒分的小門小戶,也穿着紅衣守在門前。」
「怎麼,用了下作的手段害人,他娶不了你,很失望嗎?」我嘲諷道。
她顯然早就想好了答案,閃了下目光適時柔弱:「飄飄與殿下只是知己,好友成婚,不過欣喜罷了。」
我卻連連拍手,假笑着恭迎:「知己?趙姑娘可真是說笑了。聽說太子殿下愛你可是如癡如狂……」
我拿起另一杯酒,就往那個咳嗽的太子頭上澆了下去。
淅淅瀝瀝的酒水順着他的頭髮而下ŧű₁,趙飄飄驚慌失措地看着我,我抿嘴一笑,剩下的半杯酒索性直接潑給了她。
何昭終於憤怒地張手反護住趙飄飄:「蘇蘊桃,你在發什麼瘋?記住你的本分!」
「本分?我什麼本分?我爹是堂堂左相,你敢動我嗎?!」
「喲,真是一對鴛鴦。」我看着狼狽的兩人,嘲諷道,「拿自己親生兒子的性命討美人歡心,這魄力,要不怎麼說您能做太子。」
我親眼看着太子妃的孩子怎麼沒的。
她奔波完了所有能找的地方,在門外無數次聲嘶力竭地求自己的丈夫,而那人卻溫香軟玉在懷,永遠只給她冰冷的「不見」兩字。
她最後絕望得走投無路,只能來找我這個和她鬥了一輩子的左相女。

-3-
「蘊桃,求求你,求你求救救我的孩子!」
那晚雨聲驚人,我在自己閨房小憩,突然門外傳來極重的拍門聲和驚呼聲。
那嗓音喑啞中帶着絕望,我頓時驚醒,穿上狐裘連忙跑了出去。定眼一看,我更是心驚。
從前向來溫婉端莊的寧知梨,此刻穿着宮裝,雨水黏連着髮絲,整個人狼狽不堪地在大雨中緊緊抱着一個包裹。
雨水將她澆得迷糊了,她反反覆覆地道歉,顛來倒去地說着:「蘊桃,對不起,我不是故意來打攪你的,何昭不見我,我只能來找你了。」
「趙姑娘一直來信說病重,何昭一早就把楊大夫帶過去找她了……可是驥兒他還那麼小,他撐不住,他撐不住啊!」
「蘊桃,求求你救救他,」她說着就要磕下頭去,「我實在是沒辦法了,我不能沒有驥兒,這是我唯一的命了。」
我從沒見過如此狼狽無助的寧知梨。
她明明一直該是那個賞花宴上,從容大方地捻着花骨朵,信口成詩的女子。
我連忙將狐裘解下蓋上她瘦小的身軀,握上她的手,連聲安撫:「沒事了,沒事了,我會幫你的。」
我趕忙叫大夫過來看着母子兩人。寧知梨滾燙的額頭幾乎要把我的指尖燒傷,可想而知一個人無望地奔波了多久。
大夫不眠不休地救了一個晚上,可那個孩子,最終還是在凌晨雞鳴的那刻,永遠失去了心跳。
「這個病,蘇小姐你是知道的。」大夫垂頭,「全京城只有楊大夫能救,前幾日已被您送到了太子府上,我們實在是醫術淺薄。」
我陰沉着臉色,看着睡夢中仍然皺着眉頭的寧知梨,大概也是懂了來了去脈。
何昭早在前幾日就向我借走了楊大夫,我擔心寧知梨的安全,所以將人快馬加鞭送到了他的府上。
結果呢?
我氣得摔碎了一個杯子。這人竟然是拿我的大夫去救他紅杏出牆的對象!

-4-
趙飄飄與太子的事鬧得沸沸揚揚,全然不給她這個太子妃面子。
我曾親眼看着他們少年時期,生澀又滿心歡喜的對視。甚至某日宮宴遇刺客行刺時,何昭想也不想地就擋在寧知梨身前。
當時皇帝將他罵了個狗血淋頭,說他是太子、未來的皇帝,應當愛惜自己。
他卻滿不在乎道:「連喜歡的人都救不了,兒臣又怎麼擔得起一國之君的責任?」
這事我爹也罵過我。他說你既然已經處處輸給右相之女了,就去贏得太子芳心,當太子妃,把他們踩在腳下。
我卻不以爲然。我一直覺得太子這傢伙文才武略甚Ṭü⁰至都比不過我,我怎麼也想不通寧知梨竟然會看上他。
她進宮前,我就不能理解地爬牆進去找她。
可那會兒因爲敵對的身份,我趾高氣揚地說:「哼,嫁太子算什麼,你註定要輸給我了寧知梨,我明年就去選秀女做你名義上的娘!」
寧知梨那時候臉上滿是幸福的笑容,摸着嫁衣笑眯眯地說:「好啊,那我等着。」
可後來他們成婚了,再次宮宴相遇,卻引起了所有人的轟動。
因爲太子身邊的女伴,不是太子妃,而是拉着太子衣角、眼神怯懦的趙飄飄。
這已經是公然挑釁了。
何昭爲她的裝扮下足了功夫,可我卻不由得連連冷笑。硬生生地套進了不屬於她的衣服,真是滑稽而又可笑。
這一次,宮宴又闖入了刺客,場面卻截然相反。寒光已直逼到了寧知梨的臉上,何昭的第一反應,竟緊緊護住了身邊被嚇得花容失色的趙飄飄。
寧知梨驚恐地喊了一聲:「阿昭!」
何昭甚至沒往寧知梨那看一眼。
寧知梨完整地來,卻被鮮血模糊地擡回去。我焦急地派了楊大夫過去,整夜燈火通明,寧知梨才終於勉強脫離危險。
從那以後,寧知梨成了全京城的笑柄。
右相不似我爹那般刀子嘴豆腐心。他覺得自己女兒丟了臉面,連半分慰問也沒有。
也從那時起,寧知梨落下了舊疾,身體便每況愈下,幾乎只靠一口氣吊着。
她再也不信何昭,也不再有家人。唯一的活着的念想就是讓孩子好好活着。
「那孤女不會好好對驥兒的。」寧知梨蒼白着脣,眨了眨眼睛笑着我說,「我會好好活着的,我和你還沒比完呢。」
可即便如此,趙飄飄還是寸步不讓,趕在寧知梨之前扣住了大夫,最終生生把她的孩子拖死。
那夜孩子走了之後,寧知梨的身體便一下降到了谷底,連站立都困難了。她空虛得可怕,我緊緊握着她的手,卻只感到生命在手中逝去。
我哽咽着說:「寧知梨,你還沒和我比完呢。」
她緩緩地眨了眨眼皮,看向窗外已經枯敗的柳枝,笑起來:「你應該高興啊,蘊桃,以後京城第一大才女的名聲就是你的了。」
「春天到的時候,我也就該走了吧。」她蹭了蹭被子,宛如回到母親子宮的心安,「我想告訴驥兒,他到來的第二年春天是什麼樣子的。」

-5-
趙飄飄對於我,是既恨又恐懼的。
我心中清楚得很,我這場出嫁,也有她的推波助瀾。
我很奇怪,有了一次刺客之後,皇宮早該加強守衛,怎麼還會發生第二次。
後來可終於讓我找到了。
那名刺客被我找到的時候,東躲西藏得已經看不出人形,狼狽地在茅草房中連連後退。
他驚恐地胡亂蹬腳:「你敢,我妹子可是未來要做太子妃的!」
「太子妃是什麼東西?」我慢條斯理地撥了撥手上的朱釵,朝他一笑,「說不定啊,以後都沒太子了呢。」
然後房中尖銳的鳴叫聲傳出,一切又恢復了平靜。
我漫不經心地擦了擦被濺到手上的血跡,自言自語道:「一個親生家庭都能不認、只爲求憐惜的東西,還指望她能來管你的安危呢。」
這件事很快就傳到了趙飄飄耳朵裏。
我安插的探子來報,說趙飄飄抖着身子,大發雷霆摔了好多東西。
「她竟然敢殺了我兄長,我一定要讓她付出代價!」
我那會兒聽了只是繼續慢條斯理地翻了頁書。我根本就不畏懼讓她知道,這事便是殺雞給猴看,她知道下一個我總會去找她。
她以爲所有權貴都能在她手中被肆意玩弄。那老土的吸引太子的注意力的局看得我都想連連發笑。
趙飄飄的身份當不了太子妃。何昭原來是想着,空着正妃位,再尋一個容得下她的太子側妃,兩人便可琴瑟和鳴。
我雖在考慮範圍之中,但他與我青梅竹馬,卻也知道我性格潑辣,不好控制,十分猶豫。
所以是她趙飄飄,親自勸太子娶我,迎我進來的。
她自信地覺得,以爲我會如寧知梨一般,嫁過去便是出嫁從夫。靠着太子這棵大樹,她就能也將我打壓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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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打完他,趕緊拉着何昭起來,小心關懷:「沒事吧?殿下,我只是太害怕而已。」
「我只是想立個威嚴。」我小聲哭泣,「你知道我連寧姑娘都鬥不過,我實在怕極了自己也會得這般下場……」
我沒拉趙飄飄,她一個人就坐在地上,也紅着眼望向太子。
她怯聲提醒道:「殿下。」
她被如此羞辱,總是仰仗着太子能討回公道。
我刻意露出了左邊的側臉,因爲我知道這半邊臉與寧知梨極像。
何昭看着我,臉色變幻莫測。
最終他嘆息着撫摸了下我的腦袋:「不會的……只要你容得下飄飄,我可以保你一輩子榮華富貴。」
趙飄飄眼睛都瞪大了,卻也不敢多言,因爲她在太子那始終是單純柔弱的形象。
我心中暗自冷笑,何昭又何嘗不知趙飄飄的某些小心思?他只是想着花在自己身上,享受其中卻不計較罷了。
他對寧知梨並非沒有愧疚,我要讓他一點一點地想起來,讓他永遠活在愧疚裏。
我只是懶得裝可憐而已。趙飄飄,看誰裝得過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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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嗎?!」我佯裝高興,舉起趙飄飄的手,「擇日不如撞日,既然趙妹妹也穿着紅衣,不如就現在定了吧,明日我進宮就告知陛下。」
趙飄飄這時聲音有點顫抖了,小聲求助:「殿下。」
何昭經常帶着趙飄飄出席他們世家公子的宴會,我早就聽說何昭滿口豪言壯志,說一定會堂堂正正迎趙飄飄進門,十里紅妝,讓天下人都知道他有多愛她。
我偏生要毀了它。
何昭皺眉了一瞬,有些不滿。但剛纔我已擡出了我爹,以及我陰晴不定的性子顯然也讓他忌憚。
很快他做好了決斷,看向她:「飄飄,還不快謝過良娣?」
趙飄飄咬了咬脣,來回看了看,見何昭沒有鬆口的意思,眼中閃過一絲狠厲,但見沒人可幫她撐腰,只好不情不願道:「謝良娣。」
我喜笑顏開地鬆開她:「既然如此,二位便把這當新房吧,我去外面睡。」
我根本不在乎外界如何看我。我一鬆手,趙飄飄就哭着投進了何昭的懷裏,何昭小聲安慰她,估計需要費好大一番功夫。
我悄悄掩門,還是不要讓他倆的動靜打擾別人了。
酒裏我下了軟骨散。估計比起剛剛的事,何昭真正需要解釋的還多着呢。
他既然害死了自己唯一的孩子,就別再想有其他的孩子。

-8-
第二日何昭和趙飄飄一夜未眠,兩人臉色都算不上好。可這事又不能爲外人道,何昭只好若無其事地坐下。
「如今太子妃身子不好,這敬茶,你們就免了吧。」
他說這話的時候還看了看趙飄飄的臉色,明顯是討好。
我卻笑眯眯地阻攔:「殿下不必擔憂,敬茶是一定要有的,如此才能顯得我們家庭和睦。」
「我一早便把寧姐姐請來了。」
話說着,我就趕緊出去迎被我的侍女們好生扶着的寧知梨。
她如今的狀態已經很不好了,我扶着寧知梨慢慢走,她還在小聲對我說:「謝謝你,蘊桃,可是不必了。」
我沒有說話,堅持將她扶到了椅子上,小心翼翼地爲她整理衣冠,倚靠着讓她能好好坐在椅子上。
趙飄飄從看見寧知梨的那刻,就滿臉錯愕地看着眼前的進展。待我打點好一切,我抬起頭,從善如流:「好了,跪吧。」
趙飄飄卻是第一次露出如此強烈的不願之情,急匆匆地看向何昭。
我知道她對寧知梨一直是看不起的,自認爲勝利者。
她願意向男人示弱,拿到想要的,就是爲了凌駕於所有女子頭上。
何昭也不滿開口:「蘇蘊桃,別鬧了,讓知梨好好回去休息。」
我沒理他,而是繼續加大音量:「你跪不跪?」
趙飄飄見我蠻橫,自覺事情已經超出了她的進展,一時間竟連柔弱的樣子都忘記了裝,站起來指我:「殿下說了我不用跪!」
她哭着嬌嗔地看向太子:「殿下!你說過會讓我永遠都再不屈居人下的!」
我連何昭那眼神都未掃去,厲聲呵止:「你跪不跪——」
「蘇蘊桃,你在發什麼瘋?!」清脆的巴掌聲響起,所有人俱是一驚。
我被何昭打得偏過頭去,力道大得我腦袋有點嗡嗡地疼,嘴角也滲出了血,連臉頰上都有了三道明晃晃的紅色指印。
何昭也驚住了,許久纔不自然道:「你……你既嫁我做婦,怎可連丈夫的話都視而不見?」
趙飄飄則是大喜,忙不迭站起就要黏上何昭撒嬌,偷偷朝我投來一個嘲諷的眼神。
笑早了吧,我冷笑。
這巴掌實在是太如我意了,這下,我要做的事可真就無所顧忌了。
我連嘴角血跡都未擦,抬起臉道:「你不跪,那就我幫你跪!」
我一個眼神過去,身邊的侍女侍衛立馬強硬地拉開兩人,兩人都是急慌失措,可笑地撲騰掙扎。
我爹怕我受欺負,可是把壓箱底的侍從們都讓我帶上了。
趙飄飄還要梨花帶雨地動,我直接讓侍衛按住她的肩膀,朝她膝窩踢去。她頓時腿一軟,踉蹌地跪在地上。
我厲聲道:「按住她的頭,跪——」
侍衛用力那將她的頭按到地上。
何昭被我的侍衛拉住動彈不得,看着心愛的女人被我欺辱,威脅道:「蘇蘊桃,你敢冒犯我?!等出了這個門,你有幾ťṻ⁷個腦袋可掉?」
我不屑地朝他瞥過去一個眼神:「我早說了你就是個廢物東西Ŧṻ⁼,出了事永遠只敢像個小孩一樣找大人撐腰。」
「既然我好日子不多,我現在可要讓你的女人跪個夠本了。」
我從容地喝了一口茶,看着趙飄飄被侍衛的手按得涕淚橫流。她一開始還在求太子,見我不爲所動,又開始不停向我求饒,全然沒有方纔那小人得志的樣子。
我厭惡地皺皺眉,果真是個菟絲花,這便現了原形。若是我,哪怕有人踩着我的脊樑骨要我求饒,我也絕不會丟了自己的臉面。
「桃子?」許是動靜太大,近來虛弱嗜睡的寧知梨也被吵醒。她看到我臉上的紅痕一怔,冰涼的手指緩緩摸了上去,眼裏滿是心疼:「是他打的你。」
她咳着血,卻還搖搖晃晃地想要走下去,我趕緊扶住她。而何昭,就這麼怔然地看着她一步一步朝自己走近。
她這時已經沒什麼力氣了,卻在此刻堅定地踹了一腳,一把將何昭踹到地上:「你犯了錯。」
這是自從孩子死之後,她第一次同何昭說話。
何昭反常地沉默了,再沒有像剛剛那般激烈地反駁。
我知道爲什麼。
何昭啊何昭,你以爲我不知道你嗎?
永遠如小孩一般的心性。明明早就後悔了,卻不敢面對,繼續錯下去、不思考,就能裝作自己對了。
可惜,我是壞人,最喜歡戳破別人的面具。

-9-
我小時候就偷罵過寧知梨老好人,如今看來果真是罪。
何昭一開始並不是太子。
他是嫡長子,卻拖着幾年沒有確立身份。因爲他性格懦弱膽小,皇帝又極其厭惡他的母親。
小時候的何昭人人可欺。那時的我見了他,也是翻了個白眼乾脆利落地走掉。廢物東西,被打都不敢還手。
但寧知梨將他拉了起來,用手帕溫柔地擦拭了他的血跡。
何昭從小就沒了母親,她便如母親一般,教何昭明事理,何昭才漸漸自信大方,長成了翩翩公子。
又有了右相的支持,才終於定了他的太子之位。
他這太子的身份,全然離不開寧知梨。
我看着他們一步步走過來,嘖嘖稱奇的同時也還是衷心祝福的。我原以爲年少相濡以沫,日後不說如膠似漆,也一定是能白頭偕老的。
婚後的寧知梨依然如從前一般,見他錯了會耐心指正。然而何昭卻開始變了,他開始覺得寧知梨對他是管束,又在這時,碰上了趙飄飄。
她實在是太聰明瞭,給自己安排了一出英雄救美的戲碼。孤女示弱,又會梨花帶雨地撒嬌示弱,ẗű⁴完全滿足了何昭的保護欲。
她裝作不懂地問何昭:「殿下,您是太子妃的丈夫,又是未來的一國之君,何須事事都聽太子妃的呢?」
從那天起,他開始覺得寧知梨事事不順眼,終於,把人折磨到再也不肯同他多說一個字。
現在爲了我,寧知梨又如同從前一樣教導他做錯了事,他卻輕着呼吸不敢還口。曾經鄙夷的那些教導,如今一個字都不敢聽漏。

-10-
何昭到底沒有把這件事宣揚出去。
趙飄飄被我按住幾個時辰,被侍衛們鬆開的時候就無力地癱在了地上,看起來絲毫沒有往日的囂張氣焰。而何昭保護欲再次作祟,立馬跑過去將趙飄飄的腦袋摟進了懷裏。
我扶着寧知梨走過,從始至終,我們都沒有往那一眼。
何昭抱着趙飄飄的手頓了一下。
回去之後,寧知梨躺在牀上,蒼白着臉緩緩握上我的手:「我好擔心你啊,阿桃。」
「你這樣,我可不能放心地走……」
剩下的話,因爲她虛弱而掩埋在了風裏。
我一怔,現在因爲我,她又有了活在這個世界上的牽掛嗎?
本來我要這巴掌,是想讓太子名聲掃地。可如今只要寧知梨還有活着的掛念,這點苦我受了又何妨?
在這其間,聽探子來報,說是趙飄飄因那長時間的跪,腿落下了殘疾,應該永遠都站不起來了。
我不以爲意。她害死了一個剛出生的孩子,還差點害死寧知梨,就算廢了一雙腿,那也是輕的。
眼下,還有更要緊的事——
楊大夫過來把了脈,驚訝地表示實在是奇蹟,太子妃的身體真有些枯木逢春的跡象。
我很高興,只要寧知梨的身體能恢復過來,那就還有未來。
我甚至在想,從前我詩詞學得不好,來年賞春宴再比,我定能贏過她了。
可這份喜悅維持了沒多久,第三日,我踏入門檻之時,婢女驚慌失措地哭着來報:「姑娘,你快去看看吧!太子妃,太子妃就要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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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趕緊衝了進去,眼前的景象令我心驚。所有人都在前面奔前跑後,而寧知梨彷彿被夢魘障了一般,斷斷續續地喊着:「阿……阿昭……」
這時我也顧不得其他了,只要寧知梨能挺過這關,衝外面大喊:「趕緊讓何昭滾過來!」
我跑過去握住寧知梨的手,喊她回來:「知梨,你說過你放心不下我的。」
「桃?太子妃的位置,能保你……」
我臉色一僵。誰對她說了什麼?
旁邊的侍女趕緊哭着跪下:「是奴婢的錯,昨日娘娘說要獨自待一會兒,沒承想竟讓趙姑娘鑽了空子。」
「她做了什麼?」
這時寧知梨好像終於恢復了神智,更像是迴光返照,她握上我的手,急匆匆地,像怕是再也說不完了:「蘊桃,對不起,都是我的錯,只要我死了,她就不會拿腿威脅你了。我再去求何昭,他不喜歡我,可是年少情誼總是……」
話到這就盡了,一時間所有人都蜂擁而上,所有人都知道這是最後的搶救關頭。我的腦子嗡嗡作響,頭疼得無處發泄。
她趙飄飄怎麼可能威脅得到我?!她就是知道寧知梨現在生命垂危,思考遲緩,故意有意引導,奔着她命去的!
偏生這時,我剛派去的人還來報:「殿下說飄飄姑娘如今也腿上不便,就不過來了——」
他必須過來,孩子死的那晚就是寧知梨的心結,我絕不會讓這種事再次發生。
「我去他的!」我抽出身邊侍衛的劍ŧų₊,「他不來是嗎?!我親自去請他來!」

-12-
我提着寒光鋥亮的劍闖進趙飄飄那屋時,所有人臉色俱是一驚,第一次有人敢提劍在太子府中行走,卻無人敢攔。
只有守着她門口的兩人臉色一變,卻還是倔強地不讓我進去,硬着頭皮道:「殿下說了飄飄姑娘的傷勢重要,任何人都不見。」
我冷笑道:「我就知道你們根本沒進去問他。」
說着我直接讓侍衛強行突破了門,身後兩人仍在垂死掙扎:「你敢忤逆太子的意思,你不怕掉腦袋嗎?」
「忤逆?」我連連冷笑,「若是知梨今天沒救回來,他和那個女人,也都不用回來了。」
我提着劍走進去的時候,果然看到何昭只是在一旁看着趙飄飄撫琴。何昭見我拿着劍,臉色也是變了:「蘇蘊桃,你不要太過分。」
我連話都懶得回,直接把劍架在他脖子上:「走!」
趙飄飄知道事情已經敗露,便更明白至少要拖住一會兒。她佯裝着急,故意從椅子上跌落,摔了很重的一跤,何昭連忙就想去扶。
我毫不猶豫地就往那斬了一劍,若不是何昭閃得快,估計能削下一層肉來。
他震驚地看我:「你瘋了?」
「你以爲我開玩笑的?走!」我一邊提着劍,一邊拽着何昭的衣領就往前走。
我心下焦急萬分,一定要趕上——
等我和何昭趕到的時候,只看到所有人都烏泱泱地哭着,跪成了一片。
我心一涼。
恍惚間,我聽到有人說:「娘娘去了。」
「娘娘最後說,希望您未來平安喜樂。」
身邊很快跟着響起了一個不可置信的聲音:「誰,你說誰去了?」
然後身後響起了更沉悶的一聲咚,好像有什麼倒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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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與寧知梨年少相識相鬥,可沒竟然都沒見到她的最後一面。
我踉蹌地向裏跑去,其間踢到了什麼東西。啊,我想起來了,是那個廢物太子,竟然直接暈過去了,我嫌惡地往旁邊一踢,趕緊衝了進去。
她躺在牀上,面色是從未有過的祥和,如同她還活着一樣恬靜。
以前寧知梨和我說過:「桃子,如果有一天我走了,你不要難過。」
「因爲我也不難過,我是去找驥兒了。」
可是如果沒有碰上他們,她本來可以快樂順遂地過完一生,兒孫滿堂。
「給阿梨好好梳妝一下吧,梳回她姑娘家的頭髮。」我低聲說。
我說完,就拿劍走了出去,直指趙飄飄的大門。
一腳踹開的時候,她端着勝利者一樣的姿態等着我,終於撕下了她僞善的面具。
她囂張地朝我笑:「死了,她死了對吧?」
「你們這羣小姐,平白得了父輩的權力,什麼也不會!」她眼裏閃着詭異而又激動的光芒,「我不過搬弄兩句,她就尋死覓活。你記住,這是給你的回禮!」
我乾脆利落地拿劍砍傷了她的雙腿:「什麼也不會嗎?」
趙飄飄立馬一聲慘叫,血瞬間崩了出來,她驚恐地挪着腿想從我劍下離開,我又上去給了她第二劍。
疼痛令她冷汗直流,她終於有點害怕地威脅我:「你,你要做什麼,你就不怕太子嗎?」
「你不是要拿你的腿威脅我嗎?」我朝她微微一笑,「我看你這腿也沒什麼用了,那就割直接割下來吧。」
「你想等何昭?」我憐憫地看着她,「別等了,他早就暈過去了。把希望寄託於別人身上是最愚蠢的事,也只有你纔會做。」
趙飄飄臉色終於變了,她狼狽而又急切地用手撐地想要爬行想要離開。
若只是廢了雙腿,她還可以憑愧疚繼續獲得太子的憐惜。可如果身體只剩下一半,對她這種從來都是靠樣貌獲得利益的人來說,那便是生不如死。
她也意識到了這個事情,驚恐着臉連連後退。
但是可惜,現在整個東宮,都是我的人——
整整一個時辰,哀號聲響遍東宮。

-14-
我擦拭手上血跡出來的時候,讓大夫去保住趙飄飄的命,千萬別死了。
活着對她來說纔是受罪。
「走吧,去陛下那跪着。」
我鬧得那麼大,哪怕有我爹,必然也會收到不少非議,必須先下手爲強。
在皇宮內動刀子,即便那個孩子是皇帝最不喜歡的,ţű₄也是冒犯了皇家的尊嚴。
陛下明顯不願意原諒我,就讓我這麼一直跪着。裏面派了人幾次來問,我都昂着腦袋回他:「錯了,但不後悔。」
很快太子妃病逝的消息傳遍了整個京城。無論風花雪月的傳聞如何,但寧知梨在京城中的善舉,總是人人知曉。一時間所有人都悲痛萬分,自發爲她默哀。
我臉上的紅痕也引起了軒然大波。不少人竊竊私語:「竟然將兩位丞相之女得罪到這般地步。太子殿下爲那孤女,未免太過囂張!實在是良心狗肺。」
這樣的外界的壓力,對皇帝也產生了一寸寸的施壓,直到最後一件事的發生,終是讓我完整地全身而退。
竟是右相。
他扶起了我,看起來彷彿蒼老了十歲,良久,才道:「我就那麼一個女兒。」
「那何昭答應過我什麼,竟聯合一小人竟如此欺辱我的女兒。」他哆嗦着嘴脣,「他這太子,看來是不想當了!」

-15-
右相答應我,到時候會和我爹一起向皇帝施壓。何昭這太子之位,註定保不住了。
我回去的時候,聽到他已經醒了。
「殿下一醒,就跌跌撞撞地跑去守着娘娘。就那麼一直看着,滴水未進,良娣您快去勸勸他吧……」
我聽聞立刻快走了過去,見到那個瘦削的身影,想也不想就惡狠狠踹上去:「滾——」
何昭狀態應當確實很不好,他被這一腳就踹到了地上,然後吐出了一口血。
我揪住他的衣領:「兩次,給過你兩次機會,你都沒有來,現在在這裝模作樣什麼?!」
他迷茫地看着我,散着的瞳孔好久纔有一絲焦點,良久,才抖着肩膀回我:「我,我不知道,我以爲……」
話還沒說完,門外就有侍女闖進來,她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跪下:「殿下,你快去看看趙姑娘吧,良娣她——」
話還未盡,她看到我就如看到鬼一般嚇得坐下,我丟開何昭,厲聲質問她:「我怎麼了,說啊?!」
寧知梨屍骨未寒,趙飄飄竟然第三次用這樣的法子,還想讓何昭過去。
我毫不留情地撕開臉皮:「我來告訴你怎麼了。趙飄飄她既然覺得腿廢了,能拿來訛人了,我便讓她廢得更乾淨一點!」
「怎麼,她還想手也不要了?」
此話一出,所有人俱是一驚,唯有何昭。
被我丟下那一瞬間他就趕緊爬到了寧知梨身邊,對這裏發生的事恍若未聞。
他哭得像個孩子一樣,好像什麼都不知道了,只是不停地呢喃:「我錯了。」
直到寧知梨死後,他才終於,直面自己的內心,再也不會被對別人散發他多餘的關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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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趙飄飄讓我忍無可忍。
「她不是要求一個公道嗎?把她帶過來,我們一起在太子和太子妃面前好好清算!」
趙飄飄被拖過來的時候嘴裏帶着咒罵,再也沒有初見時那故作溫婉的柔弱。
她看見了光亮,看見了人羣,驚恐地想捂住自己雙腿那截面的醜陋,卻發現無處遁形。
我故意安排了一些人在她出來的時候指着她的殘肢議論指點。她是何其敏感,又何曾受過這種待遇,臉色猛地變得蒼白。
她甚至連太子的面都不想見了,只是不停掙扎着:「讓我走,讓我走。」
我偏生要讓人死死地按住她,讓她體會當初寧知梨是如何遭人非議。
她無處可躲,最後只能滿懷恨意地捂住自己的臉:「良娣真是卑鄙,自己做不到,竟欺辱別人來爭寵。」
「真高興你能發現自己卑鄙。」我大笑着拍手。
我如今所做的,都不過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罷了。
「蹦噠了幾下,還真以爲自己能將所有人玩弄於股掌之中了。」我憐憫地看着她,「你不過是碰上京城裏最笨的那個老好人罷了。」
既然唯一的老好人被她沾沾自喜地逼死了,就不要怪刀沒了刀鞘——
「把她扔出府去。」
這話並非出自我口,而是剛纔終於回過神的何昭,他抱着寧知梨的腦袋,好像隨口朝這說了一句。
「殿下?」
趙飄飄錯愕地看着那個人。唯一的希望如今也不向着她了,她終於慌神了,掙扎着想要爬過去。
所有人都見過她的臉,知道太子被她迷得神魂顛倒,連太子妃都因此抑鬱而終,可如今雙腿卻皆失地被扔出太子府,世人該如何看她,又該如何對她?
她連腿都沒了,又有哪個男子願意愛慕她、收容她?
她從小就骨子裏以爲優越,自詡勝利者,一想到未來的情形,簡直生不如死。
曾經要我按着才能磕下去的頭,如今拜得飛起,她哭着連連道歉:「我錯了,娘娘,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如果寧知梨還活着,她一定會溫柔地讓我和何昭罷了,然後給她一筆銀子讓她回去經營重拾舊業。
可惜,再也不可能了,她親手斷絕了自己的生路。
曾經阻攔寧知梨求見的太子侍衛,這一次走過去拎起趙飄飄的衣服,打開門就要把她扔出去。
「不要——」
趙飄飄淒厲的聲音隨之響起,然後越來越遠,終於再也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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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昭他也沒資格碰寧知梨。
我嘗試過讓人將他分開,但沒想到他這一次竟抱得死緊,我讓好幾個人上次把他扯開都無濟於事。
他的手緊緊扒着,指尖甚至用力到泛白,流出涔涔血跡。
我皺眉,最後只好火大地想算了。讓他再快活一會兒吧,左右太子被廢的消息應該再過不了多久就會傳來。
我滿身怒氣地轉身,打算去打點寧知梨的身後事。
我要爲她尋來這世界上最好的衣裳。她還是京城第一才女,應該漂漂亮亮地去見她的孩子。
這時身後傳來何昭的詢問聲,聽起來無助而又可憐:「阿梨死前,有交代什麼嗎?」
身邊的婢女不敢隱瞞,忙不迭跪下來說道:「有的,娘娘讓良娣記得,一定要平安順遂地過完這一生。」
「娘娘讓右相記得,他身子不好,不要多動氣。」
「娘娘讓我們記得,以後每年都要去看看小公子,給他多擺些果子。」
「……」
絮絮叨叨的話說完,很久都沒有聲音。
好像有人在等着其他什麼,但始終沒有別的動靜。
「我呢?」
何昭茫然的聲音響起:「她叮囑了所有人,唯獨我,卻連名字都未曾提到?」
我有一種不好的預感,連忙轉身。恰恰看見何昭跌跌撞撞地起身。
他急切而又決絕地朝旁邊的柱子上撞去。
「我, 我要去問問她,她怎麼能放棄我呢……」
這一下太突然了,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砰」的撞擊聲響起, 有人脖子一歪, 終於再沒了生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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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生氣地跑過去狠狠踹了他一腳。
他竟然在罷免他太子之位前先走一步,我還沒看着他怎麼跌入谷底呢。
因爲何昭死了, 之後的事不再是我能插手了, 我被接回了家中。
聽說按照他的遺願, 宮內將兩人合葬在了一起。
寧知梨曾教何昭「生同衾,死同穴」,也曾教他「山無棱, 天地合, 乃敢與君絕」。
我聽到這一消息的時候就是拍案而起,他實在想得美,死了竟然還想擾了我阿梨輪迴的乾淨路。
我連夜拿了一把鐵鍬,親自去把這傢伙挖了出來。還想埋阿梨旁邊, 實在是美得他。
旁邊侍女哆哆嗦嗦地問我這是不是掉腦袋的事, 我啐了一口,我什麼時候因爲怕過這些東西而委屈了自己。
更何況, 有我爹和右相保我, 一個早就聲名狼藉的太子,還犯不着和我翻臉。
外面對我的謠言也是四起。
有說我不祥的,也有說我毒婦的,我爹總是很愁未來我應該怎麼辦。
「你啊, 早知道你過去是爲了……唉!不好嫁了。」
我不以爲然。人不都是這樣嗎?閒得沒事做, 只好拿編排別人的故事爲樂, 終有一天會報應在自己身上的。
更何況, 見了寧知梨與何昭的蘭因絮果, 我根本也不想嫁人。
「那你未來想做什麼?」
我想了想,然後眼睛一閃, 拍上了我爹的肩膀。
「爹, 我看你這丞相的位置挺好的, 不如給我吧?」
番外
蘇蘊桃、寧知梨與何昭三人是青梅竹馬。
寧知梨知性端莊, 琴棋書畫又樣樣精通,得京城內不少人讚歎。而蘇蘊桃雖然也是京城貴女中的佼佼者, 但脾氣火暴, 不少人表示無福消受。
蘇蘊桃四處點火之時, 也只有寧知梨看到了, 會站出來從容而又大方地表示來比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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輸了就道歉。
於是蘇蘊桃回回輸, 回回「哼」了一聲然後怒氣衝衝地離去。
這日蘇蘊桃將何昭揍了然後飄飄然離去,並一邊揍一邊罵:「廢物還手啊, 連我都打不過,還想着他們給你太子之位呢!」
寧知梨看到地上狼狽的何昭嘆了口氣,拿出帕子給他輕輕擦拭。
何昭忍不住道:「蘇蘊桃如此囂張跋扈, 阿梨你爲何總是替她擦屁股?何不完完整整地挫她一下銳氣。」
寧知梨愣了一下,然後微笑道:「桃子其實內心是個很柔軟的人呢。」
蘇蘊桃則如同千里耳般噌地從牆外躥出:「廢物太子,你在說我什麼壞話呢?!」
她說着就從牆上跳下,舉着棍子就要追殺他, 寧知梨就在旁邊一臉溫柔地看着他們笑。
那年陽光正好。
可惜多年之後,只剩蘇蘊桃一個人,再也沒有這樣的時光了。
(全文完)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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