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讓我去給新帝暗查是否有隱疾。
然而一朝不慎,我被狗皇帝喫幹抹淨。
於是我在新帝晦暗的目光裏,扶着腰咬牙切齒地向太后稟報:
「陛下可太直了,直了整整一晚上。」
後來有天,新帝握着我的腰,若有所思。
「探花郎,似乎胖了一些。」
我咬牙切齒地想道:是啊,能不胖嗎?
……託你的福,我得帶球跑了。
-1-
我幼時,家中長兄學文,次兄學武。
就我一個從小就不學好,被寵得無法無天。
於是,被送入宮中,成了太子蕭策的伴讀。
我和簫策雖然從來看不對眼,但是也從來沒有看得起對方過。
於是,從小到大——
我鬥雞,他讀書。
我喫酒,他舞劍。
我闖禍,他挨罰。
終於,皇天不負有心人。
後來,他成了京城賢明的皇帝。
而我,成了京城有名的紈絝。
-2-
簫策當皇帝的那年,也恰是我弱冠。
按家裏的規矩,我被大哥趕去參加科考。
我憑藉《我的陸相大哥》一文,在科考場上如魚得水,一路綠燈,殺入殿試,卻終於在簫策這裏栽了跟頭。
這篇被朝中文臣吹上天的文章,僅僅在簫策面前過了一眼,他就當着滿朝文武的面低笑了一聲,支着額,把卷子扔回了地上,興致盎然。
「輔政大臣,你既說這篇文章作得好。」
「那你現在來把陸則安寫的這篇文章,每行第一個字,連起來讀一遍。」
可憐年事已高的老臣艱難地辨別着我醜得一塌糊塗的字,磕磕絆絆地念了出來。
「……苟蕭策,出那麼難的題是要難爲誰。」
老臣慌忙跪地,我的心也涼得透透的。
這簫策,平常也就是個只會讀書的小古板,誰知道這個時候反而聰明瞭起來。
於是我的狀元名號就這麼無了,只給了我一個探花,作爲安撫陸家的小恩惠。
呵……小肚雞腸的男人。
我漫無目的地走在皇宮裏,踢着路上的石子。
踢一腳,簫策功德-1。
再踢一腳,簫策功德再-1。
沒走幾步路,就被太后身邊嬤嬤的召見。
雖然平日裏簫策總是嫌棄我沒個端正樣兒,但是架不住太后喜歡,於是,我就成了太后的小眼線,專門負責告狀這個小古板。
但是這次太后卻神色凝重,像遇上了大事。
我連忙爲其分憂。
「太后娘娘,可是有什麼要吩咐臣做的?」
太后面色沉沉。
「則安,陛下與你一向交好。他私下裏可有和你說過,他不想立後的事情?」
什麼一向交好?
太后這又是從哪裏看出來的?
簫策不想立後,又爲何要同我說?
雖然心裏存着滿腹疑惑,但是此刻,我也只能低着頭聆聽太后的囑咐。
太后屏退了衆人,聲音壓低了幾分。
「皇上從小就不近女色,哀家也不是沒有往他的身邊安排過女人,但是都被他打發走了。眼下哀家也不得不懷疑,皇上他根本就不行。」
「你和皇帝從小一起長大,你去試試他。如果皇帝真是……不行,哀家恐怕得另做打算。」
我:(⁄⁄•⁄ω⁄•⁄⁄)
這是不付費就能聽的?
太后又斟酌着詞Ťû₊句,慎之又慎。
「則安,此事務必要保障皇帝顏面,試探歸試探,切莫過於直接,讓皇帝失了自尊。」
太后對我向來好,我也不想讓她失望。
於是,談話間,我已有了主意。
我滿口答應。
「太后相信臣,臣定會完成任務。」
「就算陛下不起,臣也會想辦法暗尋良方,讓陛下重振雄風,一柱擎天!」
-3-
我來到簫策的御書房。
外頭的太監知道我是陸則安,又是新晉探花郎,頓時點頭哈腰,馬上爲我通報了。
我走到御書房裏時,蕭策並沒有搭理我,只是形色端正地坐批奏摺。
直到我實在是被晾得受不了,跑到他的耳邊,一口一個「蕭策」地叫着。
他被吵得受不了,纔不冷不熱地看了我一眼:「有事說事。」
我輕咳了一聲,打開一把摺扇。
「臣要去青樓。」
御書房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過了半炷香,簫策冷笑了一聲。
情緒穩定得可怕。
「特地來通知朕一聲?……怎麼,是不是還要讓朕下道旨意特准允你去?」
我拽了拽他的衣袖。
「臣一個人害怕嘛,要是讓太傅那個老古板知道,估計又得讓臣繞着整個皇宮裸奔一圈……多傷風敗俗啊。」
蕭策終於沒忍住,翻了個白眼。
「朕看你不是還挺樂在其中的?抄書和裸奔,你選裸奔的時候,還真是毫不猶豫。」
「這次,是又想讓朕一個人抄兩份書?」
我把玩着他桌子上的筆,從椅子上跳下來。
「那好吧,臣只能自己去了。」
還沒有等我走出屋子,身後的人冰涼地出聲:「……等等,朕同你一起。」
「若是迷路,明日朕還得去詔獄撈你。」
-4-
迷路,當然是不可能迷路的。
青樓的媽媽看到我時,臉都笑開了花。
「陸小爺今日又來了?姑娘們都等不及了。」
我有禮地把摺扇別回腰間。
「媽媽,就上次的屋子吧。」
媽媽應聲去了。
我周圍的空氣卻下降了幾度。
身後的簫策盯着媽媽離去的方向,幽幽地開口:「陸則安,你可真輕車熟路。」
我連忙拱手:「陛……黃小爺,過獎過獎,說起來,本小爺當年在這條街上還有專門拯救流落風塵姑娘的憐花客的名聲。」
簫策抿脣成一條線。
「陸則安,朕有在誇你嗎?」
……果然起不來的男人都是一副怨婦樣的。
我嘿嘿地乾笑一聲,轉頭就偷偷招來媽媽。
「媽媽,我這位新朋友呢,身體上有些隱疾,今天呢,就讓姑娘們使出家傳的功夫,若是誰能讓我的這位朋友重振雄風,小爺我呀,重重有賞。」
我把兩個大銀元寶放在媽媽手裏。
媽媽的褶子臉都笑成了一朵花,連忙招來姑娘們一起撲向簫策。
可簫策卻不爲所動,靜靜地看着姑娘們一個個搔首弄姿,身體愣是毫無變化。
甚至還多喝了兩杯酒。
不行,我見他這模樣頓時震怒。
我答應過太后的,簫策今天不起也得起!
見我直勾勾地盯着他,簫策蹙眉:「陸則安,你看着朕做什麼?」
我脫口而出:「……在看你爲何不行!」
蕭策先是愣怔了一秒,然後氣笑了,
「陸愛卿,似乎很關心朕行不行。既然這樣,不如愛卿親自來……」
他還沒有說完,我直接撲了上去,掛在他的脖頸上,對着他的脣小啄了一口。
然後我看向他的腿間,不由得輕輕地「嘁」了一聲。
「這不是起反應了嗎?」
簫策的臉色頓時紅白交加,連氣都喘不勻。
「陸則安,你給朕滾!」
我見好就收,一溜煙兒跑了:「好嘞。」
-5-
簫策這廝絕對是故意的。
不然也不會我剛回到家,就收到了他要娶我妹的旨意。
偏偏我妹還是個缺心眼的,完全沒有意識到這是簫策赤裸裸地對我們陸家的報復。
於是,我決定給我妹開個臨時的培訓班。
「事情的經過就是這樣……」
「青樓裏那麼多女人,他一點反應都沒有。」
「我還好心想幫他看看他那玩意兒是怎麼回事,他居然叫我滾!這種人也就頂着好看的皮囊,但這素質是真的差。」
小妹全然沒有意識到情況之危急,反而尖叫起來:「哇哦,嗑到了。」
我:「?」
你嗑到什麼了?
小妹表示:
「反正關羽不會給張飛看起不起的。」
什麼都嗑只會害了你!
簫策什麼尿性我不知道?
我不能把自己妹妹往火坑裏推。
我只能氣沖沖地進宮找簫策說事。
「陛下,爲什麼非得娶臣的妹妹?」
簫策這廝當然不會承認自己就是存心報復,連眼睛都不抬:「……陸氏一族是百年世家,與皇室聯姻乃是順水推舟。」
那也不能犧牲我親妹。
於是,我脖子一梗。
「如果非要聯姻,臣可以娶公主。」
蕭策終於抬眼看向我,冷笑。
「呵,Ṱü⁵陸則安,你還真是連喫帶拿。朕和你穿一條褲子長大,你什麼尿性朕能不知道?朕不能把自己的妹妹往火坑裏推。」
我和簫策大眼瞪小眼。
不對啊,他說的,全是我的詞兒啊。
於是御書房的太監就在一炷香內看到,一個憤怒的探花郎進了皇帝的寢宮,一個更加憤怒的探花郎離開了皇帝的寢宮。
-6-
妹妹的事情,事關陸氏聲譽。
當然驚動了我大哥二哥。
於是,在家庭會議的時候,我慷慨激昂地提出了要進宮搶回妹妹的謀反提議。
二哥表示全力支持,而大哥則是拿起書卷,不急不躁地抿了口茶。
我大爲不滿。
「大哥,你這……是不是想給那簫策放水?」
大哥文弱,輕咳了兩聲:
「夜闖宮門,視同謀反,你可想好了?」
廢話,我就只有這麼一個妹妹,說什麼也不能讓簫策這個有不足的糟蹋了。
於是,我讓二哥捎上大哥。
而我,則先行一步,抄着傢伙殺到皇宮裏。
門口守衛稀少,一路暢通無阻。
笑死,根本沒有人攔。
寢宮窗臺前隱隱倒映着兩個對坐的人影。
蕭策沉穩的聲音從裏頭傳來:
「陸小姐不必擔心。」
「不會動你,朕在釣魚呢。」
釣魚?
我心裏嗤笑了一聲。
呵,不行就不行,還找大晚上釣魚這種拙劣的藉口。
再說了,誰家的魚不長眼,大晚上的不睡覺,咬他那鉤?
於是我大喝一聲:
「小妹,不要擔心,ẗū́₂三哥來救你了!」
我「砰」地一腳踹了門,沒想到門紋絲不動。
我又猛踹幾腳,老舊的門搖搖晃晃,卻堅不可摧。
難怪紫禁城防守會這般鬆懈,竟連門的材質也臥虎藏龍,看似破敗,實則堅不可摧。
正當我思忖着怎麼破門而入的時候,裏頭傳出蕭策幽怨的聲音。
「探花郎,別踹了,這門是往外拉的。」
我:「……」
我默默地收回了腳,用手打開門。
屋子裏的小妹正在和蕭策共推牌九。
沒心眼的小妹呵呵道:
「三哥,你來了!要一起嗎?」
簫策抿着脣,不辨喜怒。
「朕沒有碰你妹妹,你可放心了?」
我看向手裏的掃帚。
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陛下,臣都殺到皇宮了。」
「現在說臣是打掃衛生的也不合適吧。」
蕭策挑了挑眉。
「所以?探花郎是想……」
我丟了掃帚,直接一個飛撲,把蕭策按在身下,腿肚子緊緊地夾着蕭策那精瘦的腰,生怕他反抗。
但是沒有想到蕭策連反抗都沒有,只是垂下長如薄翼般的睫毛。
他在紅衣裏屈起腿,膝蓋抵住我的胯間,有些輕笑地瞧着我,莞爾地勾起脣邊的弧度:「探花郎,這是做什麼?」
我被這廝的狐狸眼晃得竟然一時有些失了神。
還沒有反應過來,門從外邊又被人狠踹了一腳。
這次,本來就破敗的門終於轟然坍塌。
蕭策的笑意凝固在了臉上:「……」
姍姍來遲的二哥出現在門口,恍然大悟。
「哦,原來這門是往外拉的。」
蕭策無語扶額:「……你們可真是一家人。」
我騎上蕭策的腰腹,對着大哥二哥招手。
「大哥,二哥,你們先帶小妹走。」
大哥着了風輕咳兩聲,有些擔憂:
「則安,若是不行,切莫逞能。」
「?」
大哥這是什麼意思?
看不起我?
我剛想樹立一下自己在大哥心裏的形象。
沒想到身下的蕭策先淡淡地開口:
「陸相,你先回去吧。」
大哥垂下眼。
「二弟,帶小妹回去。」
而正處於造反興奮狀態下的二哥全然沒有聽大哥在說什麼,活動着手腕,摩拳擦掌,躍躍欲試。
「大哥,我也想留下來揍皇帝。」
蕭策的眉眼卻突然冷了下來。
「不,你不想。」
蕭策的周身環上恐怖的低氣壓。
明明是我把他壓在身下,卻不自覺地後背發涼。
大哥雖然身子骨弱,但是震懾的魄力還是有的,不容抗拒地對二哥道:「回去。」
二哥被潑了冷水,只得帶着小妹先走了。
大哥又回頭看了我一眼。
「三弟,你真不走?」
我搖了搖頭,咬牙把事情都擔了下來。
「大哥,一人做事一人當。」
「有什麼,就讓陛下衝我來吧。」
簫策和我四目相對。
他的手指捲上我的衣帶。
「……朕的探花郎,還真是深明大義。」
大哥沒說什麼,走的時候把門修好了。
結果門一關,我還沒有來得及說話,就攻守之勢異也。
這狗蕭策竟是扮豬喫老虎,直接反身把我壓在身下。
……感覺哪裏好像不太對勁。
我只是想揍他,這廝卻想淦我。
我嚥了咽口水,抬了抬綿軟無力的小臂。
「那個,我現在跑還來得及嗎?」
蕭策抬了抬眼,不爲所動:「你說呢?」
失算了,蕭策這廝來者不拒,男女通喫,連男的都不放過。
我有氣無力地道:「你是真的餓了。」
蕭策的眉眼裏染上志在必得的促狹笑意。
「嗯,朕餓了。陸小公子給喫嗎?」
喫什麼?
他怎麼知道我喫了核桃酥纔來的?
他吻上了我脣上的核桃酥殘渣。
我掙扎起來:「不給喫,餓死你,唔……」
不給喫硬喫啊……那你還問我幹嘛!
紅燭帳暖,蕭策咬着我的耳垂。
「探花郎可服?」
我咬牙切齒地攥緊了拳頭:「臣不服……」
然後,我又被幹了一次。
我在被窩裏哭着倔強道:「臣堅決不服!」
然後,又被幹了一次。
我:「……臣服了。」
淦……詭計多端的男人!
等到身上的人停了下來,我才爬下牀。
在微微搖晃的燈燭下,顫顫巍巍地握住筆,往懷裏的小本子上寫下:
簫策狎玩臣子,功德-10000。
最後一個「0」字還沒有落下,簫策就再次從身後擁住我的後腰,緩緩吐息。
「探花郎,跑什麼呢?」
然後,我就被連人帶被子再次被拖回了龍帳裏,只剩下一隻倔強的手還在帳外抗拒但無力地掙扎,嗚咽着憤恨道:
「蕭策,你是真狗啊。」
-7-
一夜醒來,簫策倒是滿意了。
而氣鼓鼓的我則是直接把自己埋在被子裏,任憑他怎麼拽都拽不出來。
蕭策沒有辦法,只好先溫言安撫。
雖然我更傾向於這是這個狗男人喫飽喝足之後隨口敷衍的渣話:
「朕狎玩臣子是朕不對。」
「朕可以讓你提個要求,要什麼都可以。」
我捂着屁股,哼哼唧唧着從被窩裏探出一個頭:「要什麼都可以?」
簫策拿了本奏摺,隨口道:「可以。」
我沉吟半晌,然後斟酌道:
「皇帝輪流做,今年到我家。太上皇,不是,皇爹您看……」
蕭策:「?」
他把奏摺甩到我臉上。
「陸則安,你能不能想點切實際的?」
什麼叫切實際的?
想當皇帝,不切實際?
簫策嘆了口氣,決心給我舉個例子。
「比如說,胡(皇)……」
我突然大喜跪地。
「臣多謝陛下賞臣戶部尚書之位。」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簫策終於破防怒斥:
「陸則安,你就是個木頭。」
-8-
簫策親自帶我去給太后請安。
太后看ẗů⁺着我倆,笑臉盈盈。
「你們自小一起長大的,原是該這般要好。」
簫策笑得淡淡:「是,母后。」
等簫策走後,太后把我單獨留了下來,問簫策的情況:「陛下,可能……直起來?」
我揉了揉痠痛的腿,咬牙切齒道:
「直,可太直了。」
「臣看得真真的,陛下當真直了一晚上。」
太后終於舒了口氣。
「那哀家可以放心了,你且去吧。」
我連腿都在打戰,哼哼唧唧地行了禮。
「是,臣告退。」
這邊剛告退,那邊就得上朝。
人頭攢動,同僚戳了戳我:「你不覺得陛下今日格外神清氣爽嗎?」
我沒什麼力氣地應了一聲:「……哦?是嗎?」
與我交好的同僚並沒有察覺出不對來。
「你沒聽說嗎?雖然陛下昨日沒娶你們陸家的小妹,但是宮人們在傳,陛下昨天晚上臨幸了個宮女,你知道這意味着什麼嗎?」
我心不在焉:「意味着什麼?」
同僚突然激動了起來,引得他人紛紛側目。
「意味着陛下終於開竅了,我朝要有後了。」
我冷笑道:「不一定。」
然後非常冷酷地打斷了同僚的念想,「那宮女,可能,不能生。」
-9-
回到家裏,被狗簫策睡的我越想越氣。
於是,我找到了向來串通一氣的二哥說理。
「二哥,如果你小弟被人睡了,該怎麼辦?」
二哥把正甩着的鐵錘重重地丟下,然後拿出一把成色極好的寶劍。
「三弟,看二哥新得的這把好劍……」
我只能又大聲嚷:「二哥,你弟被人睡了!」
二哥這才反應過來,頓時震怒。
「誰敢欺負我三弟?我把他……」
我連忙有了底氣。
「就是蕭策那個渾蛋!」
二哥突然冷靜了下來:「三弟啊……二哥覺得這個其實還是可以忍一忍的。」
忍?這怎麼忍?
在我探究的目光下,二哥心虛別開眼
「今兒一早陛下遣人送了這把劍過來,二哥覺得或許,這之間有什麼誤會也說不準。」
誤會……
這還能有什麼誤會?
我都被睡了!
於是不服氣的我又找了大哥。
「大哥,如果你小弟被人睡了,該怎麼辦?」
正在閱批的大哥放下手裏的書卷,意味深長地把手搭在我的肩上。
「則安,你是個男人,睡和被睡都是一樣的。你應當負起一個男人的責任來。」
我:「……」
雖然大哥讀書百卷,言行舉止都頗有君子之風,但是我總覺得哪裏不太對?
我小聲辯駁道:
「可是,他也是男的。而且他……」
話音未落,庭院外頭已經響起尖細的聲音。
簫策身邊的大太監滿臉笑意,身後跟着一羣捧禮的宮人:「……陸相大人。」
大哥放下書卷,長身玉立:「李公公。」
大太監滿臉諂媚:「陸相大人,這不是陛下想着沒有娶陸家四小姐,深表歉意,特封四小姐爲縣主,另附陪嫁三百畝良田。」
大哥拱手:「多謝陛下。」
大太監又招來一批賞賜,低聲道:
「這些,是陛下獨獨賜給您的,有您尋了多年的古書,還有這把好琴……陛下說,您是國舅,這些,都是您應得的。」
好好好,現在都不揹着人了是吧!
我就知道,簫策這個狗東西慣會籠絡人心。
先是給二哥送禮,讓二哥不好出面,如今又給大哥送上禮了,真真是無恥。
我求助似的拉着大哥的袖子。
「大哥,我們陸府什麼好東西沒有,你別把我真賣給簫策那狗……」
大哥白玉般的手捂住了我的脣,然後低頭向那太監頷首:「咳咳咳……」
「則安年紀小,不懂事,讓李公公見笑了。」
隨後,大哥的語氣冷淡了下來,溫和輕柔,但是不容商榷。
「陛下這個『國舅』喚得爲時尚早了,則安不認,臣就並非皇親國戚。李公公,請回吧。」
大太監走後,我有些緊張地拽了拽大哥。
「這麼說,真的沒有什麼問題嗎?」
大哥輕咳了一聲,安撫地拍了拍我的肩。
「安兒記住。無論何時……」
「陸家,都是你永遠的後盾。」
-10-
連着半個月,我看到蕭策,就像老鼠見了貓,有多遠跑多遠。
避不開時,簫策叫了好幾遍「探花郎」,我都當作全然沒聽見,然後拔腿就跑。
直到某日突厥的使團入京。
說是使團,但是其實京城裏人人都有數,是讓突厥的小公主來上京城相親來了。
至於京城裏適齡未婚的,也就只有那位陛下了,所有人都知道,她是爲了陛下而來。
所以當簫策問她,想讓誰帶着她在京城逛的時候,小公主直接指向了我,不光把朝堂上的人驚着了,把我也給驚着了。
「本公主覺得,小陸大人就很合適。」
蕭策眼眸漸沉:「他不合適。」
公主也是個直爽的性子。
「怎麼不合適?男未婚女未嫁,給我和小陸大人一個機會互相瞭解一下,若真是不合適,本公主亦不會強求。」
然後,公主不由分說地拉我的手就出去了。
我正猶豫着,以簫策的小心眼,會不會給我當天記早退的時候,突厥公主朝我狡黠地笑了笑:「陸哥哥,你不記得我了嗎?」
欸?她是……
我看着突厥公主,還真想起來了。
小時候她來京城訪學過一段時日,同我和簫策一道在宮苑裏學習。
因爲簫策是個死Ťũ̂ₛ心眼兒,就我和她玩得最盡興。
突厥公主帶着我遊京。
「陸哥哥,你陪我玩幾天,我就允諾給你一個請求。你都不知道,上京城的人有多無聊。還是你最有意思。」
我摸了摸鼻尖,打着哈哈。
這還是第一次有外人這麼誇我。
突然我一抬頭,就對上蕭策從城牆上落下的晦暗不明的目光,正落在我和突厥公主相牽的手上。
嚇得我當時就鬆了手。
這什麼玩意兒,怎麼神出鬼沒的?
-11-
結果玩了沒有幾天,就出事了。
有人給突厥公主下毒。
公主恰好不喜此物,就讓我喫了。
沒想到喫完ƭù⁹就倒了。
等我醒來的時候,又躺回簫策的龍牀上了。
比毒藥還恐怖,真是兩眼一黑。
簫策讓太醫給我配了解藥後,還把我留在宮裏養身體。
見我醒來,簫策卻冷着臉,語氣也冰冷。
「……陸則安,你怎麼什麼都喫?」
這我可就不高興了,終於賭氣開口。
「我又不知道!誰知道使團的食物出入會這般不小心,說到底又不是我的錯。」
我莫名委屈起來。
我一個大男人,被他睡了不說,還教訓上我了,我大哥都沒有這麼說過我!
簫策也意識到自己關心則亂,連忙哄着:
「不是你的錯,是朕的錯。」
我終於被他哄得從被窩裏爬出來,抬起眼,淚眼模糊地看向了簫策俊俏的臉。
突然胃裏翻湧,對着他的龍袍吐了一身。
簫策雖然沒說什麼,但是臉色頓時就黑了下來。
「怎麼,看到朕就這麼讓你想吐?」
這也能怪我?
……我也不知道爲什麼就是想吐,可能是因爲最近他長得太不讓我順眼了吧。
好在簫策也沒有計較,反而多讓我在皇宮裏養了一段時間。
-12-
皇宮畢竟不是久居之地。
我回到家裏養病,卻越養越不對勁。
不僅喫什麼吐什麼,還越養越胖。
終於大哥找了大夫來給我看看。
大夫給我把了脈後,呵呵道喜:
「陸小公子,你這是有孕了啊。」
我,大哥,二哥,小妹陷入了詭異的沉默。
隨後,他們發出了尖銳的爆鳴聲。
我倒是有些遲鈍,腦子呆滯了幾秒。
懷孕?我怎麼會懷孕?
難道說,我本是個女子,女扮男裝多年?
什麼亂七八糟的。
我是男的女的,我還不知道?
差點被繞進去了。
關鍵是我一個大男人,居然被蕭策這狗東西搞懷孕了。
大哥也是好半晌才反應過來。
作爲家裏唯一一個靠譜的頂樑柱,他的情緒也十分複雜。
「大夫,三弟是男子,怎麼會……有孕?」
大夫拱手行禮。
「陸相可知,這世間男子雖不能生育,但是仍有極少部分的雙兒,能懷孕生子。而陸小公子,正是此種情狀。」
院子裏很是安靜。
終於,二哥哈哈地乾笑了兩聲:
「……三弟,孩子只有自己生的才更親嘛。」
我看着二哥,幽幽地開口:
「……聽說雙兒是代際相傳。」
「我若是雙兒,二哥你也逃不掉。」
二哥爽朗的笑聲戛然而止:「俺也得生?」
於是,院子裏響起了第二波尖銳的爆鳴。
二哥不冷靜地在院子裏衝過來,衝過去。
「大哥,你說句話啊,大哥!」
一向文弱的大哥沉默了,不知道是不是也在做給男人睡的心理建設。
最後大哥抿着脣:「勞煩大夫給二弟看看。」
很快結果出來了,大哥二哥都不是雙兒,倒黴的只有我一個。
大夫拂着白鬚,勸我看開。
「一般來說,世間的雙兒很少,很多雙兒一輩子都不知道自己是雙兒。能睡到男人的,還能懷孕的,更是少之又少。」
「陸小公子,當真是天選之子。」
我拍案而起:「我去你的天選之子!」
大夫見情形不對,立馬想溜。
「陸小公子息怒,您有孕在身,別動胎氣。」
……還動胎氣!
我都快被氣死了好嗎?
若是尋常人家的孩子,一碗落胎藥就可以解決,卻偏偏是動輒抄家滅門的皇嗣!
簫策這狗,壞事做盡!
-13-
我來到皇宮見太后時,卻被攔了下來。
「陸小公子且等等吧,裏頭……」
太后身邊的嬤嬤走到我身邊,輕聲道,「陛下和太后正吵着架呢,爲您的事……」
她的話音未落,裏頭太后中氣十足的吼聲傳了出來țŭₘ,倒把我嚇得一哆嗦。
「你若是喜歡那陸則安,私下裏養着倒也罷了,哀家不說什麼,你竟然要立他爲後?」
太后氣得發抖:「你的那個陸小公子……」
「他能執掌中饋,爲你管理後宮嗎?」
裏頭的蕭策還沒有說話,我就已經把頭搖成了撥浪鼓。
不能啊……
我管不了那麼多女人!
太后更爲憤怒:
「他能爲你維護皇家威嚴,撫平流言嗎?」
這,我也不能啊……
要是我入後宮,流言蜚語只會更多。
太后傳出來的聲音更加艱澀:
「他能爲你傳宗接代,開枝散葉嗎?」
呃……
我想起了肚子裏的崽子,默默舉起手:
……這個,好像還真能。
這場母子大戰,果然不是我這個普通人能參與的。
我還沒有來得及開溜,就聽到裏面傳來簫策砰的一聲跪地的聲音。
「母后,是皇兒不孝。」
「若得母后準允……」
「皇兒此生不立後,不立嗣。」
「皇兒只要陸則安。」
-14-
太后年事已高,管不了許多事。
最後,還是向簫策妥協了。
妥協的結果就是讓貼身嬤嬤在宮門口攔住我,把我送進簫策的寢宮,緩解一下母子之間的尷尬關係。
好好好,你們倒是關係緩和了,誰來關心一下我的死活?
怕被簫策這狗東西發現這小傢伙,我一個勁兒地喫茶餅,給自己找點事情做。
然而簫策卻像是感應到什麼一樣,突然伸手捏了捏我的腰。
「探花郎,似乎胖了些。」
我心虛起來:「咳……咳咳!」
我被茶餅嗆得臉色通紅紅。
簫策接過我手裏喫了半塊的茶餅,毫不在意地在我咬過的地方,咬了上去。
「少喫些,都胖了……皇宮場地大,明兒朕讓太監監督着你,早晚各跑兩圈。」
我:……你可真是活爹!
這肚子正是長得快的時候,就憑簫策這狗東西的第六感,早晚得發現,還是得快點跑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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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厥的使團要回去了。
我私底下找到了突厥公主。
「公主之前說,可以答應我一個請求。」
「現在還作數嗎?」
突厥公主也不驚訝:「當然!」
「什麼事情?只要本公主能做的……」
「就算沒有這個請求,也自然會幫你!」
我小聲道:「能不能……帶我出京?」
突厥公主終於探究地看了我一眼。
「……爲什麼要出京?」
「你們那個皇帝不是對你挺好的嗎?」
我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
「……是啊,那可太好了,好到受不起。」
還好到後面被稀裏糊塗地騙了身,揣了崽ṱūₜ。
再不麻溜地跑路,真的要全被騙光了。
「好吧,希望簫策不會一路追殺過來。」
突厥公主給我遞了壺水,義憤填膺道,「陸小公子,你是不知道,上次你昏倒那次,你們那位皇帝差點把刀架在本公主的脖子上。說好的兩國相交,不斬來使呢!狗皇帝!公報私仇地嚇本公主!」
突厥公主拍着胸脯向我保證,「陸小公子,你就放心跟本公主走。他敢這麼對本公主,本公主纔不會讓他好過。跟着我,要是能讓簫策的人找到了,算我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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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厥公主帶我走了一條很偏僻的路線。
一路上東躲西藏的,也沒有遇到什麼追兵。
她把我留在江南的水鄉,就同我告別了。
我一個人在水鄉喫喝玩樂,時不時修書給家裏的人報個平安。
除了越來越大的肚子外,倒也樂得自在。
直到我買糖人付錢時,被人搶了先。
「……他的糖人錢,我付。」
看着眼前熟悉的臉,我揉了揉眼,險些以爲自己瞎了。
這個人,不應該坐在京城嗎?
怎麼會出現在這麼偏僻的江南水鄉?
我拔腿就想跑,卻被簫策拽住了衣帶。
「不是想喫糖人嗎?怎麼沒拿就跑?」
我接過他手裏的糖人,卻被他反包住手心。
他打量了我一眼,最後給出一個客觀的評價。
「探花郎又胖了。」
我一言難盡地看着他,終於炸毛了。
「……這是胖?誰家好人胖都長肚子上?」
「你好好看看,這是你的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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簫策花了很長時間才接受我不是胖,而是懷了他小崽子的事實。
半夜三更的時候,我突然感覺小腹一涼。
一低頭,發現簫策這狗男人在扒我褲子。
我嚇得差點從牀上摔下來:「……你做什麼?!」
簫策的臉頓時微紅起來,就像偷喫糖被發現的孩子。
「朕就是好奇,雙兒是怎麼生孩子的?」
簫策的臉更紅了,話都有些扭捏。
「朕就是……再想看一下。」
服了,我都沒有臉紅,這狗男人怎麼還比我害羞起來了?
我把被子重新蓋好。
見面前的男人有些失落,於是開口詢問:
「你帶着的那些暗衛都不在職守吧?」
簫策回道:「朕讓他們都出去了。」
我輕輕地掀起被子的一角。
「那你偷偷地看。」
簫策鑽進了被窩裏,好久沒有反應。
於是,我有些羞赧地低聲喚他:
「看到了嗎?看夠了不給看了, 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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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簫策在江南待了半個月。
終於, 朝廷裏有人催簫策回去了。
簫策沒有理會, 而是帶着我在江南放了好大的一場煙花。
這明明該是女孩子喜歡的。
但是不知道爲什麼,我也會產生怦然心動的感覺。
蕭策在此刻與我並肩而立, 共賞煙花。
「陸則安,成爲朕的皇后吧。」
我的手不着痕跡地掙脫開他。
「簫策, 我不想做皇后。」
簫策有些不解:「爲什麼?」
我在漫天的煙花裏垂下眼,
「因爲臣是陸家的公子。」
我頓了頓, 「因此,就算陛下您昏庸,狎玩臣子, 臣也要爲陛下,爲陸家留個清流之名。」
「呵,看不出來, 你還挺忠心。」
簫策雙手撐着我身後的牆面,抵住了我的腰,崽子不舒服地動了動。
「陸則安,朕要聽實話。」
我收斂了臉上的笑意, 朝着蕭策微微頷首。
「實話就是,臣不願意。」
「陸家的男兒郎,生來就是屬於中原的。」
「並非獨屬於陛下一人。」
世人笑我是個荒唐浪子,卻不知,我原是什麼都知道的。
我們陸家的公子,從來沒有等閒之輩。
簫策沉默良久, 最後摸了摸我肚子裏的崽子:「……朕如你所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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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體弱,最終還是沒能熬過那年冬天。
也是在那年冬天, 蕭策的懷裏多了個哇哇啼哭的小皇子。
小皇子生母身份成謎,卻甚得簫策寵愛。
但是小皇子很親近新上任的小陸相大人。
這位年輕的小陸相,據說是陸相的家弟,原是個不成氣的浪子,但是不知爲何,上位後卻出手清理了朝中困病多年的吏治, 隱隱帶着當年陸相的風範。
但是後宮只有個小皇子, 底下的人心思又活絡起來, 在朝堂上面奏要秀女大選, 開枝散葉。
簫策聽着, 然後求助般地看了我一眼。
公務本來就煩, 我可不想被那些老臣纏上, 乾脆別開眼睛, 袖手旁觀。
簫策的手不老實地捏了懷裏的小皇子一把。
小簫煜哇的一聲就哭了, 當衆顛兒顛兒地跑到我這裏告狀。
「爹爹,父皇他偷偷掐我!好疼!」
我:「……」
朝堂上陷入了詭異的沉默。
等朝堂之上的人都離開後,我才抱着小簫煜,氣沖沖地蹬上龍椅。
「簫策, 你掐煜兒做什麼?」
簫策卻伸手捂了煜兒的眼睛, 另一隻手把我攬進懷裏, 用手摩挲了一下我腰上的軟肉。
「陸則安,當初你自己選的做朝臣。」
「那現在,爲夫被脅迫着要娶妻生子, 你是不是也該承擔起開枝散葉的任務?」
「煜兒,自己捂好眼睛,出去。」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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