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光

我哥結婚那晚,我不小心拿錯了他兄弟的手機。
不料鎖屏是我穿小短裙的超級辣圖。
我如遭雷擊,勢必要揪出這個王八蛋。
可我萬萬沒想到,有人比我還着急。
聽說那晚,一向高冷自持的賀洵找手機找瘋了。

-1-
血脈壓制了我二十三年的哥哥,今天終於結婚了。
我一高興,喝的有點多。
眼看快半夜十二點了,他的那羣狐朋狗友還在興頭上。
我趕緊找了個藉口尿遁了。
再這麼喝下去,得廢!
第二天。
我被一陣陌生的鬧鐘鈴聲吵醒。
拿過來一看。
挖槽,這不是我的手機!
因爲我從來不用自己的照片當鎖屏!
還是性感辣圖。
我第一反應是遇到了變態。
可昨晚來的都是我哥的好兄弟啊。
到底是誰?!

-2-
我趿拉着拖鞋下樓,百思不得其解。
剛好撞到我哥從房間出來,一臉神清氣爽。
「昨晚做賊去了,萎靡不振的?」
我對他翻了個白眼。
「你纔是賊!曹賊!」
「嘴貧,有沒有見到我兄弟的手機,好像跟你同款的,看看有沒有拿錯。」
「哪個兄弟?」
我裝傻,趕緊把手機揣兜裏。
「最帥的那個。」
最帥的那個…不就是賀洵嗎?
所以,是賀洵拿我的性感辣圖當鎖屏?!
我的心一下子翻起了驚濤駭浪。
手裏這玩意瞬間就成了燙手山芋。
趁我哥不注意,我趕緊把手機關機,扔到了狗窩裏。

-3-
「奇怪,還能飛了不成。」
「牙籤窩裏找了嗎?」我好意提醒。
牙籤是我家狗,性別男,小雞毛,無不良嗜好。
唯一愛好:偷各種東西藏到窩裏。
把這鍋甩給牙籤,天衣無縫,我簡直是個天才!
經我這麼一提醒,我哥恍然大悟,三兩下就從狗窩裏掏出那隻手機。
頓時火冒三丈:
「牙籤,你小子是不是欠揍!」
膘肥體壯的牙籤被我哥逼到牆角,瑟瑟發抖。
朝我投來委屈巴巴的眼神。
我裝作看不見,準備開溜。
「站住!」
我咬牙切齒地轉過頭:「又幹嘛?」
我哥把車鑰匙扔過來。
「去酒店接下我兄弟。」
我這纔想起來,今天還有泡溫泉活動。
我撇撇嘴,「噢,憑什麼?沒點好處的事我會做?」
我哥磨着後槽牙掏出手機轉賬,罵罵咧咧。
「我看你是掉錢眼兒裏了!」
【支付寶到賬五萬元。】
我收了錢,終於喜笑顏開:
「老闆大氣!保證完成任務。」
「出息!」
我跟我哥這點淡薄的親情,全靠豐厚的金錢維繫。

-4-
車開到酒店,幾個男人一窩蜂擠進車裏。
寬敞的空間瞬間逼仄起來。
「微微妹妹,不好意思啊,我們車壞了。」
我笑笑,「沒事,應該的。」
畢竟我可是收了我哥的勞務費啊。
突然後排有人喊了一聲,「賀洵,坐前面!」
我微微側目,賀洵站在車外,剛掛斷電話。
邁着長腿朝副駕駛走過來。
一瞬間,我心跳如雷。
靠,早知道他也在,我就不來了。
真特麼尷尬啊。
算了,我還是繼續裝作不知道的樣子吧。
賀洵很快就上了車,把手機還給後排的人。
那人問他:「手機找到了?」
「嗯。」
果然是他的手機!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總感覺賀洵朝我多看了兩眼。
「老實交代,昨晚急成那樣,裏面不會是有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吧?」
「咳咳咳。」我被自己的口水嗆到了。
車內突然安靜。
「累嗎,用不用換我來開?」
賀洵偏頭看我,嘴角含笑。
「不…不用。」
別對我笑啊,怪滲人的。
一跟他說話我就緊張,跟小學時候怕班主任似的。
我嘴角微抽,趕緊啓動車子。
他輕笑了聲,說了聲「好」。
一想到他拿我照片當鎖屏,我就不敢直視他這張禁慾的帥臉。
太 TM 割裂了。
難道他是陰溼男,暗戀我?
不不不,絕對不可能!

-5-
等綠燈時,突然有人打趣:
「微微妹妹,車開得不錯啊,談男朋友了嗎?」
幾個人眼裏冒光,頗有興趣的樣子。
賀洵也朝我看了過來。
「沒…沒有。」
我差點因舌頭打結而卒,一臉窘迫。
「你們幾個收起那副不值錢的樣子,微微不是你們能調戲的。」
一直沒說話的賀洵突然出聲,聲線冷淡。
幾個人訕訕閉嘴。
微微?
我們有那麼熟嗎?
現在的男人真沒有邊界感。
不過有一說一,他的聲音真好聽。

-6-
自從賀洵上車後,我就感覺車裏涼颼颼的。
不愧是當外科醫生的,氣場就是強。
降溫效果都快趕上我家空調了。
但是,我心跳怎麼越來越快了。
靠——
男狐狸精!
順利把幾個人帶到家,我媽已經準備好了飯。
我哥把手機扔給賀洵,「沒電關機了。」
那就是說我哥沒看見鎖屏,我瞬間鬆了一大口氣。
「微微,把你充電器拿來給你賀洵哥哥用一下。」
賀洵哥哥?
咳咳。
「哦。」
我從碗裏抬起頭,放下筷子站起來。
沒想到賀洵也跟着起身。
我正驚訝。
我哥一條腿橫掃過去攔住他:
「你幹嘛?想去參觀我妹閨房?」
賀洵嘴角抽了抽,「上衛生間。」
我拿了充電器下樓,卻在拐角處被人拉住了手腕。
賀洵低着頭,居高臨下的盯着我看,眼下還有些未消去的烏青。
看來昨晚一夜都沒睡好吧。
我被他盯得一陣後背一陣發涼。
「賀…賀洵哥哥?」我試探問了句。
「你看到了?」他問。
「咳咳,看到什麼?」我裝傻。
「沒什麼,走吧。」我看到他明顯鬆了口氣。
「哦。」
嘖,真高冷啊。
看着他挺括的背影,我陷入了沉思。

-7-
賀洵和我哥從開襠褲時期就認識。
他倆在大學之前一直都是同班同學。
經常在一塊廝混,我見到他的頻率還挺高的。
但是吧,我對賀洵的瞭解真不多。
也就比陌生微微好那麼一點。
每次見到,要不就是他窩在我哥房間裏打遊戲,或者遇到他倆在球場打籃球。
一句話總結:見是見過,沒有很熟。
因爲他話賊拉少,整個人都散發着生人勿進的氣息。
我也不敢招惹他。
唯一有一次接觸印象深刻。
是媽媽叫我去賀洵家喊我哥回家喫飯,結果我低血糖差點暈倒在他家。
在得知我哥那個死鬼前腳剛走時,我真的想罵娘。
而我就那麼水靈靈的暈在了賀洵的懷裏。
他揹着我跑到醫院,以爲我是得什麼絕症了。
結果醫生告訴他,我只是低血糖。
那時他大鬆了一口氣,又把我揹回了家。
臨走時還不忘交代我:「以後好好喫飯,別學人家減肥。」
只記得那時候他不愛笑,性格冷淡得能凍死個人。
彼時他和我哥已經是高中生。
偶爾聽到他的八卦。
他又考了年級第一,又拿了獎學金啥啥啥的。
但多數情況下是一些花邊新聞,譬如某某班的美女追他又慘遭拒絕了等等。
我一度想不通。
他這般的高嶺之花,怎麼會跟我哥這種販賣勾踐劍的人成爲好兄弟。
難道是因爲性格互補?
無解。

-8-
飯後,我哥帶着一行人去提前定好的溫泉山莊。
本來我也想去的,因爲我超級想跟香香的嫂子貼貼。
但一想到賀洵也要去,我頓時不想去了。
我哥差點又炸毛:
「不是早就鬧着要去泡溫泉,今天又抽的啥風?」
我撇撇嘴:「有事。」
「神經,你自己想好,下次我不報銷了啊。」
「嘁,誰稀罕!」
最後我還是沒去,因爲我的好閨閨回國啦。
時隔一年又見面。
我和徐濛又親又抱,一下就把煩心事拋諸腦後了。

-9-
唉。
被哥哥的兄弟盯上,還真不是一件好受的事情。
畢竟人家也沒捅破那層窗戶紙不是。
這倒顯得我自作多情了。
是以,我也繼續裝作不知情。
可賀洵一出現在我面前,我就想起那張辣眼睛的照片。
小短裙,高跟鞋,配絲襪。
性感的不得了。
原諒我。
我再也無法直視賀洵那張偉大的帥臉。
上班,上着上着,腦子裏就突然出現他那一本正經又帥的慘絕人寰的絕美神顏。
下班後,腦子裏也全是他。
比起我,他倒是顯得挺平靜。
合着就我一ṱũ⁺個人兵荒馬亂呢。
纔不要。
得想個辦法把賀洵這男狐狸精從我腦袋裏甩出去。
於是,我答應去見我媽給我物色的相親對象。
我媽一聽,高興地拉着我搭配衣服。
「微微,穿這個裙子,粉嫩粉嫩的太襯你皮膚了。」
我哥翹着二郎腿,一臉鄙夷:
「穿個屁的小裙子,真以爲好男人能流通到相親市場上啊,要我說你倆就別費這勁了。」
我差點心梗,咬牙切齒道:
「閉嘴好嗎,我討厭的哥哥?」
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
「你不是說你這輩子Ṭû₇都不嫁了嗎?」
我白他一眼:
「要你管,突然想談戀愛了不行啊。」
我哥手賤的敲我腦袋,「你這臭脾氣誰敢要你?」
靠!
世界上怎麼會有我哥那麼愛販劍的人?!
我氣到差點原地爆炸,滿屋子追着他打。
「結了婚還那麼幼稚,我看你也沒好到哪去!」
「別以爲你有嫂子撐腰我就不敢打你,氣死老子了!」
「你給我站住!」
最後這場鬧劇被嚴肅的老爸批評才得以終止,不然我還能跟他大戰三百回合。

-10-
我哥這人,真的很討厭。
大學畢業以前,他不許我談戀愛。
還揚言:「要是你敢偷偷談,我就揍死那些壞小子。」
「我絕對不能讓我從小澆水養大的小白菜被豬拱了。」
原因很簡單,他覺得我眼光太差,人又傻,容易被騙。
但凡我跟哪個男生走的近點,我哥就要「磨刀霍霍」去警告人家。
跟得了瘋牛病似的。
這也導致我二十三年人生,連男人的小手都沒正兒八經的牽過。
喏,這不,我現在淪落到只能去相親了。

-11-
週六。
收拾妥帖,我去見了相親對象。
聽我媽說對方是網絡工程師,身高 188,平時還健身,一身腱子肉。
賊拉有安全感。
本來我還抱了一點小期待。
等見了真人,我才真知道了什麼叫「安全感」。
身高 188,體重也 188 吧這是?!
腱子肉?
咋滴,是卡智商嗎?是要聰明的人才看得到皇帝的肌肉嗎?
我麻了。
果然,信媒婆的話倒黴一輩子。
虧得我媽還在婚介所充了季度會員。
一上來,那位男士就開始了他的普信發言。
全程話題圍繞結婚生子買房買車展開,一股子班味。
原諒我,這真的不是我想找的另一半。
我忍了半小時,實在憋不住了,站起來想走。
「抱歉李先生,我想我們不太合適。」
李碩一看我要走,急急忙忙拽住我。
「程小姐,我覺得挺好的啊,你美我帥,哪不合適了?」
所以他對自己的定義是帥?
我嘴角抽了抽。
在我看來。不如賀洵的都稱不上帥。
「你給我生個胖小子,我名下所有的財產都可以轉給你。」
我兩眼一黑。
「微微,你聽我說,我是真的喜歡你,嫁給我好不好。」
好啥呀好,你多冒昧你知不知道。
誰要嫁給你了?!
此時此刻,我終於信了那句話,相親百分之八十是問題男。
「不用了。」
突然,李碩拽着我的那隻手用力一扯,我一個踉蹌差點摔倒。
偏偏今天穿的又是高跟鞋。
靠!
「你幹嘛,放開我!」
驟然間,李碩被人迎面給了一拳。
而我被捲入一個溫暖乾燥的懷抱裏,瞬間我的心安定了下來。
「聾了?沒聽到她讓你放手嗎?」
森寒的聲音在我身旁響起。
是賀洵。
他身上那股淡淡的松香頃刻間鑽入我的鼻尖。
我的心突然「砰砰」一陣狂跳。
臉也不受控制的燒了起來。
察覺到我們之間的距離太近了,我微微掙扎了下。
他的大手扣住了我的肩膀,「乖,別動。」
靠北,好蠱的聲音。
我不動了。

-12-
解決了李碩,賀洵把我帶到車裏。
他站在車外,俯身捏起我的腳看。
藉着路燈,我能將他眼尾的小痣看得清清楚楚。
嘶,好親密的距離。
我縮了一下腳。
他抬頭看我:「腫了,疼嗎?」
我心跳如鼓,「有點。」
空氣中瀰漫着濃濃的尷尬。
我侷促的手腳都不知往哪放。
還是他先開口打破這局面。
「剛剛是在相親?」
我點頭:「嗯。」
他輕笑了下,「這個沒我帥,配不上你。」
嗯?
我瞪大了雙眼。
他什麼意思?!
「今天的事,能不能別告訴我哥。」
「有什麼好處?」
他眼角帶笑,朝我看了過來。
我渾身僵住。
他想要什麼好處?
看我如臨大敵,他不禁失笑:
「逗你的,坐穩了,送你去醫院。」

-13-
後來我和徐濛提了下跟賀洵的事兒。
她聽完一直搖頭,「別說了,我有個網友有億點點破防。」
「你完了,你要墜入愛河了啊。」
我否認:「別胡說,他是我哥的兄弟啊,怎麼可能。」
「你說說,這不是明晃晃的暗戀這是什麼,手機鎖屏都用上了。」
「嗨呀,你這顆木頭腦袋怎麼就是不開竅呢,他都這麼明目張膽了,愛情送上門來啦!」
「啊?」
她看我一臉懵逼,終是嘆了口氣。
「我的無力終成我的敗筆。」
我:「……爲什麼我的朋友總是讓我在大量的梗裏找少量的文字?」

-14-
我哥和嫂子度蜜月回來,非要揪着我去喫燒烤。
去了才知道賀洵也在。
他坐在角落裏,看到我,微微點頭笑了下。
想到徐濛說的話,我一陣毛骨悚然。
一整個晚上,我都在觀察賀洵。
勢必要揪出這小子的破綻。
結果發現,他好像真的喜歡我。
死小子,裝挺好啊。
一分鐘不到,我的面前就被他堆滿了各種食物。
羊肉串、小蛋糕、小水果——
我撐得不行了,他還在問:
「要喫什麼?我給你拿。」
對我,他好像格外的體貼和細心。
徐濛說:「男人都是利益至上的生物,不可能莫名其妙對一個人好。」
「不是一場精密計劃的殺豬盤,就是圖謀你的美色。」
這樣一想,我內心一陣瘋狂的悸動。
他要是圖謀我的美色——
也不是不可以。
偏偏這時候,賀洵還用那張性感的要命的嘴問我:
「怎麼了?不舒服嗎?」
啊啊啊。
我好像有億點點動心。
我要窒息了。
救救我,救救我。

-15-
我逃也似的奔到外面,大口呼吸新鮮空氣。
肚子卻在這時候突然疼了起來。
「怎麼了?」賀洵跟了出來。
「肚子疼。」
我臉色發白,疼得快站不穩了。
賀洵直接大步過來,攔腰抱起我,放到了沙發上。
「你躺下來,我摸一下。」
我乖乖躺下去。
賀洵剛屈起我的雙腿,我哥就聞着味衝了過來。
「靠,賀洵,你 TM 對我妹做什麼?」
賀洵無奈攤了攤手,幽幽看着他:
「她肚子疼,我給她檢查一下。」
見我疼的面部扭曲,我哥的氣焰這才消下去一些。
因爲我從小身體不好,我哥這時候也只能把希望寄託在現場唯一的醫生身上。
賀洵寬大溫暖的手掌這才又落到我的肚子上。
他動作輕柔,緩緩按壓。
「這疼嗎?」
我搖搖頭,「不疼。」
「這呢?」
「嗯…好疼。」
賀洵按完,又問了我幾個問題,隨後作出判斷:
「可能是急性闌尾炎。」
「先帶她去醫院。」
「快!」
說完就一陣風似的把我抱上了車。
我哥隨後也開車跟上。
「賀洵,我是不是要死了?」
「不會,放心。」他神色專注的在開車。
「可我感覺我走了有一會兒了。」
我疼的掉眼淚,開始胡言亂語。
「我是醫生,相信我,你會沒事的。」
他一隻手緊緊攥着我的,溫熱的觸感讓我的心漸漸靜了下來。

-16-
事實是,我真的得了急性化膿性闌尾炎。
進了手術室,我才真正開始感到害怕。
我不敢哭出聲,眼淚卻一直掉。
其實這不是我第一次進手術室了。
我腦部曾經長過一個動脈瘤,醫生說破裂的風險很高。
手術的風險也很高。
可能出不了ŧũ̂ⁿ手術室。
從那以後,醫院的手術室成了我可怕的夢魘。
正胡思亂想間,一隻溫暖的手捏了捏我的。
「微微,手術我親自做,會沒事的,你睡一覺醒來就好了。」
「乖。」
淚痕被人細緻的擦拭乾淨。
我在他充滿蠱惑的聲音中睡了過去。
再醒來,我哥趴在我的牀邊哭鼻子。
見我醒過來,趕緊把頭別去了一邊。
我不禁失笑:
「哥,你的口水怎麼從眼睛裏流出來了。」
「你這臭丫頭,有沒有良心!」
門口傳來一聲輕笑。
賀洵穿着一身白大褂徑直走到我牀邊。
微微俯身問我:「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我搖了搖頭,直勾勾的盯着他看。
好帥。
這張臉,還是太權威了。
特別是穿上白大褂,更讓人心動了。
他帶上手套,掀開病號服檢查了創口,叮囑我:
「注意觀察引流袋,有什麼不舒服要及時跟我說,我今晚都在的。」
「嗯。」
我哥抱着賀洵感激涕零:「兄弟,這次多虧你了。」
「以後我給你當牛做馬,憑你差遣。」
賀洵拍拍他肩膀,「應該的,你好好照顧她,走了。」

-17-
後知後覺,做手術的時候褲子好像是脫了一截下去的。
那我——
靠。
沒臉再見賀洵了!
以致於後面幾天,賀洵作爲我的主管醫生帶着實習生來換藥時。
我都尷尬的想找的地洞鑽進去。
按賀洵的醫囑,我每天要在病區走廊溜達好幾圈。
這天剛走到護士站旁,就聽到八卦:
「賀醫生對 18 牀那小美妞真貼心啊,今天還讓我給她拿熱水袋捂手呢。」
18 牀?
不就是我嗎?
我趕緊豎起耳朵聽。
「你們見過賀醫生對哪個女孩子這麼好嗎?反正我沒見過。」
「聽說是他兄弟的妹妹呢,太好磕了,和哥哥的兄弟親親,那得多爽。」
「嘖嘖,真是活久了什麼都能見到,都看到萬年鐵樹開花了。」
都是些啥虎狼之詞啊,聽得我一陣臉紅心跳,趕緊逃離了現場。
我愈發堅定了賀洵喜歡我這件事。
原因是:他出現在我面前的頻率實在太高了。
早中晚三次查房也就算了。
早晚飯他都要跑到病房陪我喫。
時不時地他就跑到我病房問這問那,害得我遊戲都不能好好玩了。
好不容易熬到了出院的日子。
好不容易熬到出院,我讓我哥給他送了面錦旗,趕緊跑路了。
我怕再這樣下去,我真的會墜入愛河。

-18-
迴歸工作後,我跟總監去參加了一個商業晚宴。
結束後,我接到個電話。
我以爲是我哥,吊兒郎當的接了:
「曹賊,今日想起來跟你姑奶奶問安了?」
電話那邊頓了一下,隨後傳來一陣輕笑。
「微微,是我,可以蹭下你的車嗎?我今天沒開車。」
「賀…賀洵哥?」
這一聲「哥」叫得我舌頭差點打結。
太特麼彆扭了。
電話那頭傳來一聲低低的「嗯」。
我懵了。
他爲啥蹭我車啊?
他想幹嘛?
正思肘間,他已經站在車外,輕釦了兩下車窗。
我降下車窗,朝他笑笑:
「上車吧。」
於是我看到那個平日裏一本正經的男人,踉蹌着爬上我的副駕。
他好像喝醉了,還醉的不輕。
雙頰浮起不自然的紅暈,比平日裏的樣子看起來順毛了不少。
「要喝點水嗎?」
他搖搖頭。
「微微。」他突然喊我一聲。
「嗯?」
「喜歡我嗎?」
「……」啊?
這麼直球?
我懵圈。
他卻自顧道:
「我喜歡你。」
「我想親你,可以嗎?」
恍惚間,我聽到自己「嗯」了一聲。
等反應過來,賀洵已經親上來了。
他把我抱在懷裏,「微微,做我女朋友好不好?」
我心裏小鹿亂撞,不知爲何,鬼使神差就答應了他。

-19-
我就這麼揹着我哥和他的好兄弟談起了戀愛。
我一度覺得這太不真實了。
週末在家躺屍,賀洵來了電話。
「微微,下樓。」
我拉開窗簾,看到賀洵車停樓下。
我去,他停這裏,待會兒被我哥看到了怎麼辦?!
我三下五除二換了衣服跑下樓。
直到坐進車裏,還在氣喘吁吁。
他遞過來保溫杯,「喝口溫水緩一下。」
「你不要命啦,怎麼把車開到這裏了,等下被我哥抓到就完啦。」
偏偏怕什麼來什麼。
我哥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
站在外面敲了下窗戶。
我如臨大敵,一步跨到後座用賀洵的衣服蓋住了頭。
躲好,賀洵纔開了車窗。
我哥嘴裏叼着根菸,問他:
「在這幹嘛?」
「泡妞?」
「打住,我跟你可不一樣,我那是正兒八經的女朋友。」ƭŭ⁴
我哥一聽,炸了:「草,你小子什麼時候有Ṱū́₈的女朋友,連我都瞞着!」
賀洵不答,啓動車子,「走了。」
我哥最後丟了句,「算了,管你談誰,只要別是我妹就行。」
賀洵嘴角微抽,終究是沒說什麼。
而我心跳如雷。
直到我哥腳步聲走遠了,我纔敢慢慢探出頭來。
「走了嗎?」
賀洵失笑,「走了。」
我長呼一口氣,「嚇死我了。」
「這麼怕你哥?」
我點點頭,「怕啊,你又不是不知道他那人,恨不得在我身上安攝像頭,天天盯着我。」
賀洵點頭,「確實。」

-20-
我哥好像有點發現了我的地下戀。
最近管我管的很嚴。
上班送,下班接,害得我跟賀洵都不能好好約會了。
「哥,你閒就去找份工打,天天盯着我算是怎麼個事?」
我煩死他了。
「怎麼,我關心你還不行啊,你嫂子出差,我無聊。」
「……嫂子出差你就拿我尋開心啊,你是不是人?」
我一怒之下怒了一下。
「我老婆不在,你也別想有談戀愛的機會。」
我哥笑得很賤。
我:「……」
沉默是今晚的康橋。
趁我哥下車買東西,我趕緊跟賀洵說今天就蒜鳥。
「怎麼了寶寶?我快到你公司了。」
我哭唧唧:「我哥來接我了。」
賀洵有些無奈:「要不直接攤牌吧,我不想裝了。」
我趕緊哄他:「寶寶,再等等。」
「你叫誰寶寶呢?」
我哥陰惻惻的聲音突然在身後響起。
我心裏一咯噔,趕緊收起手機。
「沒誰,我閨蜜。」
我哥一臉懷疑:
「老實交代,你是不是真的談戀愛了?」
「沒…沒有的事,談了我還能不告訴你?」我強裝鎮定。
「哼,最好是沒跟什麼不三不四的人談戀愛,要是被我發現你就死定了。」
我哥伸手來捏我臉,我一掌拍開。
「你煩不煩啊,我是成年人,有分寸,談個戀愛不過分吧。」
我哥吹鼻子瞪眼。
「你有個屁的分寸,當初是誰被渣男甩了,在家哭了一個星期的?」
我沒好氣道:「不知道是誰!」
有哥哥真煩。
小時候搶我薯片,不給我看動畫片,現在娶了媳婦還管我管的那麼嚴。
唉……
其實。
我哥護我護的那麼緊是有原因的。
我從小就身體不好,這病那病的,手術室也進了不少回。
腦瘤手術康復以後,我哥對我就更加寶貝了。
更爲致命的是,我初中被一個黃毛騙過。
那天還差點被人揍,要不是黃毛仗義,牢牢把我護在懷裏,我也免不了被一頓毒打。
但從那以後,我哥就對我嚴加看管。
身邊半徑三米以內,不準出現年輕雄性生物。
連狗都不行。
現在想想,他對賀洵倒是放心。
他要是知道自己被偷家了,估計要氣炸。

-21-
隔天也是週末,我一覺睡到自然醒。
給賀洵打早安電話。
結果他遲遲未接,最後自動掛斷。
或許是在手術室,那也正常。
賀洵所在的胃腸外科,手術量很大,我知道他很忙,所以也就不執着了。
他下手術看到,會第一時間給我回電話。
我撓撓頭髮,趿拉着拖鞋下樓。
走到一半,我人傻了。
烏泱泱一屋子的人。
我爸媽,外公外婆,爺爺奶奶,哥哥嫂子,全都在!
除此以外,還有賀洵和他爸媽。
這……什麼情況?!
我第一想法就是被發現了。
我顫顫巍巍的想要逃跑,我哥一嗓子吼過來:
「跑什麼,滾過來!」
我:?
搞什麼?
賀洵將我護在身後,「你別吼她,有什麼事衝我來。」
我抬頭看他一眼,他朝我投來「放心」的眼神。
見狀我哥冷笑一聲,不依不饒。
「還敢在我面前眉來眼去的!你以爲你就能躲得掉嗎?」
話音未落,賀洵臉上已經重重被砸了一拳,嘴角滲出血絲。
我嚇一跳:「哥,你幹嘛?」
「你閉嘴,勸你別管,我今天就要好好收拾收拾這個敢覬覦我妹妹的混小子。」
我:「Ṭű̂⁽……」
我欲言又止。
哥啊,你妹妹我,也覬覦人家了。
眼看兩個人要打起來了,我媽趕緊把我拉進房間。
「放心,你哥還能害了你不成。」
那倒是。
我哥只是嘴欠,但每次我一有事,衝在前面的一定是他。

-22-
過了幾分鐘,賀洵來敲我的房間門。
一整個鼻青臉腫。
我哥下手也太狠了。
我摸摸他紅腫的側頰,有些心疼,「痛不痛?」
ŧű̂ₚ他握住我的手,「不疼,你給Ṫù₊我吹吹就好了。」
我踮起腳尖給他吹了吹。
「你在這等我一下,我下樓一趟。」我想去看下我哥。
結果轉身就看到我哥站在門口。
「喲,這還記得自己有個哥哥呢。」
……怎麼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
「算你識相,不過放心吧,你哥我沒損失一根汗毛,那混小子不敢跟我還手。」
「但以後他要是敢欺負你,我照揍不誤。」
說完就揚着高傲的頭顱走了。
賀洵走過來將我摟在懷裏。
「他……」怎麼好像不反對了?
賀洵失笑,「他說比起黃毛,他寧願是我。」
我:「……」
我喜歡過黃毛,這個坎過不去了是吧?

-23-
我爸媽自然是很滿意賀洵的。
高學歷,一表人才,人見人誇。
賀洵很快就打入了我家的核心內部,爸媽都開始叫「賢婿」了。
他最近工作好忙,手術室連軸轉。
我媽叫我多照顧照顧他,男醫生在科室過得是很粗糙的。
於是我給他煲了湯,準備了一桌子菜。
他喫完之後連連誇讚,「寶寶,味道真不錯。」
而我哥,非要賤戳戳的偷嘗。
這也就算了。
偏偏還要藉此機會貶損我一番,「嘖嘖,這是給人喫的?」
「賀洵,你有異食癖吧?」
轉個身他就塞局長嘴裏了,「來,局長張嘴。」
局長鼻子湊上去聞了聞,自己跑去狗籠裏把門關上了。
我:「……」
我哥毫不留情的嘲笑我,「有些人做的東西,連狗都不喫,哈哈哈。」
我氣炸了,拿着鍋鏟就要去揍我哥。
賀洵拉住我,「寶寶,別管他,我覺得很好喫。」
我感動的稀里嘩啦,「真的嗎?」
第一次下廚就得到如此高的評價,不愧是我。
他喉結滾動,輕輕「嗯」了一聲。
我哥站在邊上,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天天寶寶長寶寶短的,賀洵你惡不噁心?」
「我樂意,不行啊。」
我哥氣的夠嗆,跑去找我嫂子了。

-24-
晚上,剛進賀洵家門。
他就掐住我的腰,順勢把我抵在牆上。
「寶寶,你今晚是什麼意思?」
他的眼神好危險。
「什麼什麼意思?」我掙開他想要逃。
他輕笑了聲,「又是鮑魚又是生蠔,所以寶寶是覺得我不行?」
「沒……」我有點心虛。
話沒說完,就徹底被他一吻打斷。
那天晚上他折騰到後半夜。
還要逼我說那些羞於啓齒的話,我不說,他就打我。
嚶嚶嚶。
後面我紅着臉,滿足他的一切要求。
徐濛這支的是什麼鬼招數?
她說像賀洵這種長期工作壓力大,又沒什麼時間健身的人,多半不行。
所以我就給他買了不少補品。
沒想到坑的是自己。
真是成也閨蜜敗也閨蜜啊。

-25-
生日那天,我在賀洵提前定好的海濱酒店等他。
可他遲遲沒有來。
打他電話,卻提示關機。
我從天亮等到天黑,從太陽高照等到日暮西沉。
終究是沒有等到他。
我是個很感性的人,也很容易胡思亂想。
這樣的事情我不可能不多想。
他是不是不喜歡我了?是不是想反悔?
我流夠了眼淚,渾渾噩噩到家時,已是深夜了。
卻撞到火急火燎的往車庫跑的我哥。
他看到我,什麼都不說就把我塞進了車裏。
然後一路往賀洵的醫院疾馳。
我心中頓時升騰起一股不詳的預感。
「賀洵怎麼了?」
我哥沉默。
我快急哭了,「哥,賀洵他到底怎麼了?」
「他在手術室搶救。」
我的心狠狠痛了一下,淚水頃刻決堤。
我早該想到,賀洵不是一個會爽約的人。
除非他真的遇到了什麼事情。

-26-
醫院。
賀洵的科室裏,警察早已拉起了警戒線。
可到處都是血跡,密密麻麻刺痛我的雙眼。
我不敢想象賀洵承受了怎樣的傷害。
手術室外,醫生通傳賀洵因爲大失血,已經休克了。
賀媽媽當場暈了過去。
而現在血庫告急。
我衝上去,「醫生,抽我的。」
我哥攔下我,「抽我的!我跟他血型一樣。」
「哥……」
我哽咽了。
「你聽話。」
「……好。」後面還有很多事情需要我。
手術持續了七八個小時,再開門,賀洵被轉入了 ICU。
我守在病房外,淚水怎麼也忍不住。
他全身多處被刀所傷,最嚴重的是右手的肌腱斷裂,那是不可逆的傷害啊。
他是一名外科醫生,以後還怎麼拿手術刀。
我恨不能將那個兇手千刀萬剮。
他醒來知道這個結果,一定會很痛苦。
賀洵整整昏迷了兩天。
這兩天,我喫不下睡不着,整個人像行屍走肉。
我換上無菌服,跟着護士進了 ICU。
再見賀洵,我以爲他會頹敗,會消沉。
可他就靜靜躺在病牀上,像往常一樣朝我微笑。
「你來了。」
我卻不爭氣的流了眼淚,「還好,還好你醒了。」
「對不起啊,我沒辦法幫你擦眼淚了。」
我哭了一會,從他懷裏抬起頭,「賀洵,我們結婚吧。」
他愣了愣,隨後笑了,「好。」
「那天本來是要跟你求婚的,對不起,寶寶,是我失約了。」
「沒關係,我不怪你。」我低下頭要親他。
他卻別開了臉,面色有些難爲情。
我不滿,「幹嘛?」
「……寶寶,我好幾天沒刷牙了。」
「噗……」還挺講究。

-27-
後來我陪賀洵復健,他告訴我,他當初選擇當醫生是因爲我。
我氣得錘他,「你傻不傻啊,學醫那麼苦。」
他笑笑:「你小時候總是生病,我想讓你長命百歲。」
一句話,又讓我想哭了。
如果他不當醫生,就不會因爲有人報復而九死一生。
此刻越想越後怕。
「寶寶,我現在只想問你,以後我可能再也拿不了手術刀了,這樣的我,你還願意嫁嗎?」
他眉眼柔和,深情地看着我。
我紅了眼眶,「願意,這輩子我只願意嫁給你一個人,你要是不娶,自己看着辦啊。」
我和賀洵訂婚那晚,我哥喝了不少。
後來, 他滿臉駝紅的拉着賀洵叭叭:
「我妹是我們家的掌上明珠,你要敢欺負她,別怪我不認你這個兄弟。」
賀洵笑着幹了一杯:「大舅哥放心。」
我哥突然就開始抹眼淚, 對着賀洵一頓控訴:
「這麼多年, 老子一直把你當好兄弟, 你他媽想睡我妹, 你自己說說你是人嗎?」
「真不是東西!」
「我將永遠視你爲曹賊!」
從此,我哥將「曹賊」甩鍋給了賀洵。
我哭笑不得。
晚上,賀洵把我抱在懷裏, 發出滿足的喟嘆。
我終於想起來問他:「你從什麼時候開始喜歡我的?」
「記不清了, 好久好久以前。」
「那你喜歡我什麼?」
「喜歡你好多好多, 多到數不清。」
「哼,沒誠意。」
「喜歡你喂路邊流浪狗的模樣, 也喜歡你的堅強勇敢, 明明進手術室那麼害怕了, 還要笑着安慰媽媽。」
「那時候,一定很害怕吧?」
我點點頭。
他抱我更緊了。
「微微,往後餘生, 有我陪你。」
「不對啊, 既然你那麼喜歡我, 那爲什麼不早早追我, 還暗戳戳用我的照片做鎖屏。」
「那是因爲我也在害怕, 我怕給不了你幸福, 可後來, 我愈陷愈深,我發現自己徹底離不開你了。」
他滿眼溫柔,低頭吻了吻我的額頭,「寶寶,我愛你。」
「我也愛你。」

-28-
我們兩家人一起挑了個好日子,我和賀洵去領結婚證。
婚後, 他依舊很忙很忙。
忙科研, 忙學術。
他的手做不了精細的手術了,於是他轉戰到科研上, 一頭紮了進去。
我反而因此鬆了一口氣, 要不然他總是粘着我。
結婚一週年紀念日這天,門口早早的傳來開鎖的動靜。
賀洵回來了!
我穿上鞋,朝他飛奔過去。
他愣了一下,隨後張開懷抱穩穩接住我。
「跑慢點。」
我湊到他耳邊,故意道:「寶寶, 今天有想我嗎?」
「想, 每時每刻都想。」
他低下頭剛想親我。
我腰一閃就躲開了。
他追了上來。
我直接掏出小侄子的玩具槍,抵在他腰窩處。
故作兇狠道:「尼克狐尼克, 你被捕了!」
他挑了挑眉,隨後十分配合的舉起雙手。
「哦?寶貝,那你打算怎麼對付我呢?」
我拼命憋笑:「跪下!」
「遵命。」
「老婆大人!」
我瞧着眼前這個對我言聽計從、有求必應的男人,頗有感慨。
這還是青春裏那個總是隻留下一個高傲背影的人嗎?
不過, 我還是喜歡現在的他。
程微與賀洵,是彼此的微光。
程微與賀洵,要一輩子幸福。
(全文完)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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