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小我五歲的弟弟在一起的第三年,我撞見他和新來的小助理吐槽我。
「溫舒三十了,我們在一起的時候我總是感覺她有點噁心。」
「你們不知道,她胸都下垂了。」
還沒等我有動作,我的眼前突然出現了彈幕。
【男主吐槽老女人怎麼讓她聽到了!】
【看老女人這樣我就噁心,她不會要一哭二鬧三上吊吧?】
【也能理解,畢竟她已經三十多歲了,錯過了男主再也找不到好男人了。】
【不過我要是她,再也沒臉見人了。】
看着彈幕,我陷入沉思。
如果是二十歲,我聽到這種話會羞恥、難堪、崩潰。
可現在我三十歲了。
雖然做不到面不改色。
但也能靜下來,點根菸,扇他十個巴掌。
然後一笑而過。
-1-
陸承和朋友大放厥詞時,我正好坐在他隔壁。
一層屏風的間隔,讓他們的話清晰且明確地傳進我耳朵裏。
「真是難爲陸少一花季少男委身了,話說姐姐的滋味應該不一樣吧。」
「雖然有點老了,不過我還沒睡過商業女強人類型的妞呢!」
「什麼時候陸少玩夠了也讓我們嚐嚐唄。」
屏風另一邊響起毫不壓抑的笑聲。
其中最大的聲音來自一個女孩。
她是陸承新招的小助理。
比陸承小三歲,年輕、稚嫩又有活力。
聽着他們的笑聲。
我站起身。
一腳踢翻屏風。
-2-
「砰!」
我的出現讓他們的笑聲戛然而止。
「在講什麼,笑得這麼開心?」
場面安靜到了極致。
無一人敢說話。
在他們愣神時,我拉了把椅子坐下。
從包裏拿出一根菸,在他們的注視下點燃。
煙霧和彈幕一起升起。
【老女人這是要幹什麼?識相就趕緊滾!】
【女人吸什麼煙啊,太噁心了!】
【老女人快滾吧,你們差了整整五歲,真的不合適!】
一支菸很快燃盡。
看來是沒人想主動和我說說剛纔在講什麼了。
陸承的臉色不太好看。
我不知道是因爲我出現的不是時候,還是因爲我當着他的面吸菸。
我掐了煙,拍了拍他的肩膀。
「剛纔說的不是很開心嗎,怎麼不說了?」
陸承的臉色徹底變了。
他身邊的沈夕月連忙起身。
「溫總,我們剛纔只是開個玩笑。」
她動作太大碰倒了身前的酒杯。
一時間手忙腳亂。
在被調給陸承當助理前,沈夕月在我的祕書室裏幹過一週。
她做事毛手毛腳,才一週就闖了不少禍。
但又是有背景走後門進來的,不太好開除。
就被我調給陸承這個只是掛職的經理辦公室了。
彈幕又開始刷起來:
【妹寶手忙腳亂的樣子真是太可愛了,怪不得男主被她吸引,我也愛上了~】
【香香軟軟的小蛋糕和又老又臭的老女人,誰都會做選擇吧。】
【老女人怎麼還不滾啊,看不出來男主已經不愛她了嗎?】
原來沈夕月就是彈幕所說的女主啊。
我看向她。
年輕、漂亮,就是不太聰明。
按我對陸承的瞭解,這不是他喜歡的類型。
但現在我可說不準。
畢竟在今天之前,我還沒了解到陸承這麼噁心下作的一面。
「沈夕月,我跟你說話了嗎?」
聽到我的話,沈夕月的臉色一白。
當了多年的上位者,我說話一向很有壓迫感。
沈夕月當初進我辦公室時就很怕我。
每次跟我說話,她都不敢看我的眼睛。
這次也一樣。
見到女孩害怕,陸承站起身擋在沈夕月身前。
「溫舒,你別爲難她。」
這是我進來後他跟我說的第一句話。
卻是爲了給別的女人解圍。
「我和助理一起喫個飯你都要管嗎?要不是你忙我用得着讓別人陪我嗎?」
「再說了,你不是去開會嗎,怎麼來這了!」
每當陸承犯錯時,都會把責任推在我身上。
我念着他比我小五歲,責任心差了點,並且我確實太忙,很多時候都抽不出空來陪他,所以從來沒有真的跟他生氣過。
時間長了,就養成他什麼事都要往我忙這上面扯。
現在連和別的女人親親我我,也要把原因推在我身上。
我被氣笑了。
視線正好瞥到了旁邊裝滿蝦殼的盤子。
陸承海鮮過敏,從不喫蝦。
像是注意到我的視線。
沈夕月連忙解釋:
「不好意思溫總,我今天剛做的指甲不適合剝蝦殼,只能麻煩陸總幫——」
我不知道她是故意想告訴我陸承給她剝蝦,還是真想爲陸承解圍。
不過都不重要了。
我端起裝滿蝦殼的盤子,猛地砸在陸承身上。
「砰!」
-3-
蝦殼帶着湯汁染紅了陸承的白襯衫。
盤子落在地上化成千萬碎片。
陸承的發小們站起身,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啊!」
沈夕月尖叫出聲。
「你……你怎麼能這麼對陸總!」
我抿了抿脣,只覺得沈夕月的尖叫聲太小了。
以我現在的心情,應該配上更大的叫聲。
在所有人錯愕的目光下,我一巴掌扇在陸承臉上。
「啪!」
包間裏再次陷入死一樣的寂靜。
緊接着,沈夕月爆發出更大的尖叫。
「你憑什麼打人,你住手!」
沈夕月邊喊邊要來推我。
她穿着高跟鞋,情緒又激動,還沒等碰到我,自己就踩着地上的碎瓷片摔倒了。
看着她那副蠢樣,我忍不住笑出聲。
「我一直認爲人在四肢發達和頭腦發達中總會佔一樣。」
不知道是被氣得還是羞恥,沈夕月的臉瞬間紅透。
【靠!老女人笑什麼啊,我們妹寶不需要四肢發達,有男主保護她!】
【沒人疼的女人才會要強!】
我看了眼彈幕上說要保護她的男主。
他的臉也通紅。
不過跟沈夕月不同,她的臉紅是被我打紅的。
「夠了!」
被我打懵的陸承終於回過神。
「溫舒,你能不能不要像潑婦——」
「啪!」
「你能不能——」
「啪!」
「你——」
「啪!」
不知道扇了陸承多少巴掌,直到確定他那張賤嘴再也說不出話來我才停手。
我拿了張溼巾,細細擦拭手心。
確保接觸他的每一處皮膚都乾淨後,我纔對陸承笑道:「從現在開始,我們分手。如果讓我聽到你這張嘴再傳出什麼不該說的,別怪我翻臉無情。」
做完這些,我轉身要離開。
卻沒想到被沈夕月攔住。
她一改剛纔的軟弱,紅着眼對我大喊:
「你憑什麼打陸總?他說錯了嗎?你已經老了,和你這樣的人在一起確實噁心!」
沈夕月那張臉勇敢又無畏。
彈幕此時又出現:
【妹寶好勇敢,不要向老女人低頭!】
【靠,這老女人是巴掌戰神吧,也太能打了。】
【妹寶要保護好自己啊。】
我被彈幕和沈夕月逗笑了。
她說的沒錯,跟她比我確實老了。
我比她大了整整八歲。
可那又如何。
所有人都會老。
八年後她也會三十。
我一向認爲拿年齡去攻擊一個女人,是很低級的事。
事實證明確實如此。
陸承、沈夕月,還有他這些朋友和彈幕都是低級又沒品。
跟這種人說再多都沒用。
恨不得我說你是插足我們之間的第三者,她都能理直氣壯地告訴我真愛無罪。
沈夕月跟我時間不長。
所以她可能不知道。
我這個人一向心狠手辣。
我轉過身,端起桌子上的那盆紅油蝦。
在沈夕月驚恐的目光下將一整盆紅油蝦從她頭上澆下。
「啊啊啊啊啊啊!」
沈夕月的尖叫聲響徹整個餐廳。
不是愛喫蝦嗎?
姐請你喫個夠。
-4-
從餐廳出來,我開車去了和我在一起後陸承買的房子。
我很忙,大多數都是在公司隔壁常年留房間的酒店住。
所以這裏並沒有太多我的生活痕跡。
但當初裝修時,陸承完全按照我的喜好設計的。
我最愛的美式吊燈和古董壁櫥,都是他親自出國買的。
房子裏每一樣東西,都有我感情的寄託。
現在感情沒了,這些東西也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我拿出角落裏的棒球棍,一棍一棍將所有東西化爲碎片。
等做完這一切時,已經深夜十二點。
窗外下起了大雨,我坐在廢墟中點燃一支菸。
三年前,也是在這樣一個雨夜,我和陸承在一起了。
在遇到陸承之前,我從未想過要談戀愛。
從小我就跟別人不一樣。
我想要的不是漂亮裙子,也不是某個男孩的心。
我第一次見到在大城市當高管的小姨時,我就發誓要成爲她這樣的人。
我要當人上人。
我要站在世界的頂峯。
但我父母只是普通人。
我深知像我這種沒有背景的人,只有爬到最高才能控制自己的人生。
所以我比任何人都珍惜向上爬的機會。
在同學情竇初開早戀時,我的眼裏只有學習。
在同齡人結婚生子完成人生大事時,我只想着升職。
好在我的能力足夠匹配我的野心。
我靠着自己,一步一步在紙醉金迷的江城站穩了腳跟。
也就在這時,我遇到了陸承。
那時我剛升副總。
整個陸氏不到三十歲的高管只有我一人。
董事長對我很賞識,有意提拔。
陸承是董事長的私生子。
陸董和原配妻子只有一個女兒。
如今年紀大了,生出了想把私生子接回家的心思。
對於老闆的家事,我沒有看法也不想參與。
但他把陸承安排到了我的手下。
起初我並沒有在意,只給陸承安排了一個閒職。
可因爲我年輕,公司許多老人並不服我。
陸承正巧在那時弄丟了一份重要文件。
其實這事可大可小,所有文件都是有備份的,弄丟了再打一份就好了。
不過爲了殺雞儆猴,我揪着這件事對陸承大發雷霆。
陸承是董事長兒子的消息人盡皆知。
我明白陸董把他放在我這就是爲了歷練他,不會責怪我嚴苛。
殺雞儆猴這招格外好用。
可用了幾次後,陸承找上了我。
他從我助理那要到我的行程,在我應酬的餐廳等我。
商務場上難免喝酒,那Ţū́²天的甲方比較難搞,喝得有點多。
送完甲方後,我被一陣風吹得頭腦發懵,在要摔倒前被來找我算賬的陸承扶住。
可能那天確實喝得太多,也可能陸承的胸肌太軟。
反正我是沒有從他身上再起來。
我這人一向剋制。
酒後亂性的事還是頭一次發生。
陸家就是一灘渾水。
淌進去對我來說沒有任何好處。
陸承是年輕,但我身材樣貌皆是頂級。
所以這事也說不上誰喫虧。
況且我認爲酒後亂性更大的責任方應該在清醒的人身上。
當時我想着穿上衣服之後就當什麼也沒發生。
可當他那具年輕的肉體纏着我的腰,紅着眼求我別再針對他時。
我的底線潰不成軍。
說我見色起意也好,色慾燻心也罷。
反正我想要的東西,沒有得不到的。
我想做的事情,一定會做到。
聲色犬馬一時醉,青石案頭十年毀。
爲了陸承,我踏進了這場私生子奪權的戰場。
-5-
玄關突然響起聲音。
陸承回來了。
看着一地廢墟,他眉眼無奈。
「溫舒,我們談談吧。」
陸承的臉雖然已經不腫了,但臉上的指痕還是非常明顯。
髒了的白襯衫已經被換成一件黑色短袖。
看起來可憐又純良。
這三年他在我面前裝得很好。
若不是今天親耳聽見,我根本不會相信這種話會從他嘴裏說出來。
在我眼裏,他乾淨純粹,雖然有點小心思,但是無傷大雅。
跟我這種睚眥必報、不擇手段的人來比,他簡直就是一朵純白的茉莉花。
現在來看,倒是我低估他了。
我站起身,與他平視:「陸承,你知道我爲什麼喜歡你穿白襯衫嗎?」
「我喜歡你身上那股乾淨的氣質,我想讓你永遠保持純白。」
我的指甲劃過他的胸口。
「可現在,你髒了。」
陸承的臉色一寸寸白下去。
他突然抓住我的手,聲嘶力竭質問:「溫舒,你到底把我當成了什麼,寵物嗎?」
「你愛我嗎?」
「你敢說你從沒因爲我的身世和我在一起嗎!」
「這三年你到底是爲了什麼啊,你是爲了ṱṻ⁹我嗎?」
看着這張扭曲的臉,我只覺得男人真是無下限。
我自認臉皮夠厚,但也比不過這種天賦型選手。
明明是他爲了利益接近我,如今竟能倒打一耙。
許是我目光裏的諷刺太過明顯。
陸承突然鬆開我的手。
他低下頭,深吸一口氣。
「這三年你沒盡到一個女朋友的職責,和一個又一個男人不清不楚,溫舒,是你先背叛我的。」
說這話時,他甚至都不敢看我。
我挑起他的下巴:「所以呢,你新找了一個能盡女朋友職責的人?」
「是,沈夕月眼裏心裏只有我,她能一直陪着我,不會在我最需要陪伴的時候開會應酬!」
「溫舒,我們好聚好散吧。」
好聚好散?
都到這個地步了,還想着能好聚好散。
「陸承,你是想要陪伴,還是想要沈夕月他爸的幫助?」
陸承臉色更難看了。
隱藏在內心深處的小心思被我赤裸裸地揭開。
他抿了抿脣,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味。
「沈夕月她爸會幫助我,你總是讓我等,可我等了這麼久還是掛着無關痛癢的閒職,公司裏有哪一個真的瞧得起我?私生子的名頭又跟了我三年,難道你要讓它跟我一輩子嗎?」
「溫舒,就算你再努力,也比不了沈夕月她爸一句話。你既然給不了我想要的,就別怪我找別人。」
看着這張臉陌生又熟悉,我笑了。
我這人拿得起放得下。
爲了利益接近我,我認了。
但爲了利益背叛我,那你死定了。
這場遊戲我下桌了,你也別想繼續玩。
-6-
和陸承分手的消息傳得極快。
第二天我去公司時就聽到有人在議論。
剛踏進二十二樓,祕書小晴連忙跑過來。
「溫總,您可算來了,今早沈助理拿着小陸總簽字的單子,說您的辦公室被徵用了……」
辦公室外圍了不少人。
沈夕月站在人羣中指揮着來回搬東西。
我看了眼時間,十點三十分。
如果從早上九點開始搬,我辦公室裏這點東西早就搬完了。
一直磨蹭到現在只有一個原因。
沈夕月在等我。
見我出現,她故意誇張地大喊:
「溫總來了啊,真是不好意思,我那間辦公室太小了,中午連個午休的地方都沒有,陸總只能把你的辦公室給我了。」
「只能委屈溫總去擠一下了。」
她靠在門邊,環抱着手臂,揚着下巴看我。
挑釁之意溢於言表。
跟着她一同出現的還有那些彈幕。
【嘿嘿,讓老女人得罪我們妹寶,妹寶把她趕出公司!】
【不過也多虧了昨天撞到了老女人,才讓男主和妹寶順利在一起。】
【我們妹寶耍心機的樣子都是這麼可愛,愛了愛了!】
彈幕還是一如既往的有病。
我只看了一眼就挪開視線。
這些彈幕好像是跟着沈夕月一起出現的。
不管沈夕月做了什麼都是向着她的。
沒有一點三觀和認知能力。
能把一個插足別人感情的第三者視爲寶貝,那自然也影響不到我。
沈夕月的話一出,圍在我辦公室門口的人竊竊私語。
「聽說溫總和小陸總分手了,看來是真的了。」
「沈助理之前在咱們這的時候也沒這麼狂啊……」
「還不是仗着小陸總的勢。」
「不過溫總可不是那麼好說話的,估計新歡舊愛要鬧上一場。」
可能沈夕月想報昨天那盆紅油蝦的仇,我的私人物品和文件被扔了一地。
許多文件盒子被破壞變形。
甚至連電腦屏幕都碎了。
被這麼多人盯着,我的表情依舊淡然。
蹲下翻看這些物品時,發現其中少了不少東西。
沈夕月格外趾高氣昂。
她脣角揚着笑,耀武揚威地看着我。
「對了,你這些東西我看有些都沒用了,就順手幫你扔了,如果你要找的話現在去樓下垃圾車還來得及。」
我翻文件的手頓住。
「你扔我辦公室裏的文件了?」
她聳了聳肩:「一些垃圾而已,溫總不會連垃圾也要吧?」
我站起身拍了拍手,對着一臉嚴肅的小晴點了點頭。
「報警吧。」
小晴早就準備好了,在我發話後直接撥了報警電話。
「您好,我司副總辦公室被人撬門闖入,重要文件丟失,涉案金額過大還請儘快……」
聽到報警,沈夕月瞬間就慌了。
「等等,你報警幹什麼,你ţū₈們什麼意思?我就是扔個垃圾而已,別小題大做了!」
她說着就要搶小晴的手機。
可她手腳實在太不利索了,被小晴輕鬆躲過,並順便將保安叫上來。
小晴環視一圈後認真道:「沈助理,溫總辦公室內一切東西都屬公司重要機密,每日下班前祕書室都會做登記,這辦公室裏的一草一木都不是垃圾。」
「在丟失文件找到前,任何人都不能離開。」
被叫來搬東西的幾個人臉色大變。
「我們可什麼都沒扔,是沈助理讓我們來的,跟我們沒關係啊!」
「是啊,這監控都照着呢,我們什麼都沒扔!」
在他們解釋時,保安匆匆趕來。
跟着一起來的還有陸承。
見到陸承後,沈夕月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般撲進他懷裏。
「阿承,我聽你的來搬東西,你看他們啊!」
陸承聽到後滿臉不耐煩地看了我一眼。
轉頭對着沈夕月輕聲道:「到底怎麼回事?」
沈夕月在他懷裏已經泣不成聲,斷斷續續道:「我……我就是幫溫舒姐扔了點垃圾,她就要報警抓我。」
看這副樣子,要是不知道的還以爲沈夕月真是好心幫我扔了個垃圾。
-7-
聽她講完,陸承眉頭緊蹙。
他壓低聲音對着我道:「溫舒,就這點小事非要鬧成這樣嗎?」
沒等我說話,他對保安們揮揮手。
「都圍在這幹什麼?散了,不用上班了嗎Ŧū́ₘ!」
保安們互相對視了一眼,卻都站在原地沒有動。
我彎了彎脣:「小陸總,這可不是小事。」
陸承眸色幽深,對我咬牙切齒:「溫舒,咱們倆有什麼恩怨都是私事,你至於這樣公報私仇嗎?」
我被他逗笑了。
「私事?我和你的私事跟我的辦公室被竊有什麼關係,難不成是你指使她來偷我文件的?」
見我這邊說不通,陸承又對着保安們下令。
「都散了!我的話你們都敢不聽!」
保安們面無表情地站在原地沒有動。
看着這幅場面,我沒忍住笑出聲。
捧了他三年,還真把自己當太子了。
可惜這裏不是古代,不講血脈。
這裏講的,只有職級。
我職級高於他,那就我說了算。
在找到我丟失的文件前,不論是陸承還是沈夕月都別想離開。
「呦,這麼熱鬧呢。」
電梯門突然打開,不遠處突然傳來一道女聲。
陸綺苒踩着細高跟走過來。
她身後跟着十幾個人。
一行人過來頗有些浩浩蕩蕩的感覺。
陸綺苒平日裏很少來公司。
她一向低調,很少會這般興師動衆。
「陸總,您怎麼來了?」
陸綺苒笑了笑:「我不來還不知道我的好弟弟勾結沈氏偷自家商業機密呢。」
整個二十二層瞬間鴉雀無聲。
陸綺苒一句話將這事上了高度。
這種事不是普通員工能參與進來的。
陸承臉色漲紅,對着陸綺苒急切怒吼:「你胡說什麼!」
「胡說?我們剛從監控室出來,清清楚楚看見你讓這位敵對公司股東的千金來我們溫副總的辦公室竊取商業機密,哪一點是胡說了?」
-8-
兩人的段位差得太多了。
陸綺苒雲淡風輕。
反觀陸承已經青筋暴起,若不是沈夕月拉着他,他恐怕都要衝到陸綺苒面前了。
陸綺苒身後跟着的高管苦口婆心地開口。
「小陸總,我們知道你對公司不上心,可就算這樣也不能幫着別人來害自家吧,陸董當年白手起家多不容易才創立了陸氏,才讓我們這些人有個容身之所啊!」
「是啊,這公司不是過家家,全公司上下這麼多人兢兢業業地工作,不能因爲你一人造成重大損失呀。」
陸承倉皇地開口:「我沒有,我只是讓沈夕月去——」
沒等他說完,就被陸綺苒厲聲打斷。
「沈夕月他爸持股的銘燁集團今早放出消息要跟陸氏爭奪政府項目,難道你不知道?」
「別說了,我陸家沒有你這種喫裏扒外的東西!」
陸承到底是年輕,衝動沉不住氣。
只三言兩語就徹底落了下風。
陸承猛地搖頭:「不是的,那是因爲……」
他的話講到一半,卻不敢繼續說下去。
但我知道他想要說什麼。
沈夕月他爸針對的不是陸氏,是陸綺苒。
這個政府項目是陸氏今年最大的項目。
陸綺苒爲此花費了大代價和心血。
如果能成,陸綺苒在公司的地位將會更上一層。
同理,如果失敗了,那對陸綺苒爭奪繼承人一事會有重大影響。
陸承曾經不止一次和我提過想在這個項目上動手腳。
皆被我拒絕了。
並不是我不想替他幹髒活。
而是這件事一旦真做了,那他就徹底沒有爭權的希望了。
陸董不是傻子。
兒女爭權這件事他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對他來說這只是孩子之間的內鬥而已,一切都在他掌握之中。
可若因爭權損害到陸氏的利益,那便是大事了。
作爲一個白手起家的企業家。
他絕對不會容忍自己的孩子損害自己的商業帝國。
可沒想到陸承並沒有聽進去我的話。
他還是執意要從這點上打擊陸綺苒,所以聯合了沈夕月和她爸。
想到這,我輕咳了一聲。
陸承猛地抬頭看向我。
他的眼睛裏充滿了希冀。
以前每一次這種狀況,我都能四兩撥千斤般幫他解圍。
只要有我在,他從不會落到這種境地。
這次也一樣,他以爲我會不忍心,像往常一樣幫他。
可他錯了。
我認真看向陸綺苒:「陸Ṫů₅總,我辦公室裏丟失的東西有關最近的項目,我認爲小陸總此舉嚴重損害了公司利益,希望公司從重處罰。」
陸承滿眼不可置信。
「你胡說,你根本就沒有參與過這個項目!」
我淡笑不語。
在昨天之前,我確實沒有參與過這個項目。
昨天之前,我作爲陸承黨和陸綺苒勢不兩立。
可也說了,那是昨天。
商場沒有敵人,只有利益。
沈夕月扔掉的文件早就在第一時間銷燬。
根本不可能被找回了。
如今有沒有項目文件只是我一句話的事。
-9-
警察將陸承和沈夕月帶走調查。
祕書小晴也跟着一起去了。
二十二層留下滿地狼藉和剛纔圍着的員工。
陸綺苒揮了揮手,指揮身後的助理上前:「把溫總的東西搬到三十二層,以後那一整層都是溫總的辦公室。」
說完,她向我伸出手。
「恭喜升職,溫總。」
聽見陸綺苒的話,周遭傳來倒吸一口氣的聲音。
三十二層曾是陸綺苒的辦公室。
在陸氏職級越高,樓層越高。
我彎了彎脣,與陸綺苒交握。
「同喜,陸總。」
周圍緊跟着爆發激烈的掌聲。
沒有人再去關注我和陸承之間的愛恨情仇。
所有人都在恭喜我前程似錦。
三十歲這年,我終於完成兒時的夢想,走到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度。
在陸承不知道的時候,陸綺苒不止一次想收買我。
她始終認爲,她那個蠢弟弟離了我之後就像襁褓中的嬰兒,不堪一擊。
錢權名利,甚至是男人她都要給我。
面對她的誘惑,我從沒有一次動搖過。
可誰讓陸承沉不住氣,偏偏要在我面前暴露本性。
昨晚,陸綺苒得到消息後就在小區樓下等着我。
這次她給我的,是一份職位調動書和一份股權轉讓協議。
不多,但足夠徹底改變人生。
這一次,我收下了。
所以纔有早上我姍姍來遲那場戲。
好風憑藉力。
多虧了陸承自己作死,不然也不能這麼快。
還沒到中午,公司就下達消息,沈夕月開除,陸承停職。
陸董雖然人在海外,但得知事情經過後親自下達的指令。
陸承聯合沈夕月這件事徹底觸碰到了他的紅線。
但到底是唯一的兒子,即便這樣也只是停職。
-10-
下午剛坐進我的新辦公室裏。
就迎來第一個客人——
陸承他媽,何雪芝。
何雪芝不顧助理阻攔,衝到我面前。
「你把陸承弄回公司,我就同意你們在一起!」
我眯了眯眼,仔細端詳她的臉。
她保養得很好,這個年紀了臉上甚至沒有一絲細紋。
可我沒想到她的大腦皮層也像臉一樣光滑。
在這種時候竟然能說出這樣不知天高地厚的話。
見我盯着她,她氣急敗壞:
「溫舒,我兒子到底還是姓陸,你以爲就這麼點事能讓他和陸家脫離關係嗎?你不過是陸氏的一條狗,要不是我兒子讓我來找你,你以爲我會來嗎!」
我恍然大悟。
陸承現在還在警局。
想來是他讓何雪芝來求我幫他的。
我不在意地笑笑。
「何女士,我和陸承已經分手了,對於你同意我們兩個在一起這件事,你不覺得有點太晚了嗎?」
「溫舒,你別不知好歹,等以後我兒子繼承陸氏,碾死你就像碾死螞蟻一樣簡單!」
我攤了攤手。
「隨意。」
她的攻擊就像無能狂怒一般,對我造成不了半點傷害。
在何雪芝氣急要大鬧辦公室時。
我笑着開口:「聽說有個叫青雅的會所,最近總有貴婦光顧。」
何雪芝臉色瞬間大變。
她沉默半晌試探問道:「你……你說這個什麼意思?」
我沒有說話,只笑着看她。
陸董年紀大了,何雪芝又正當壯年。
難免會生出點其他心思。
這三年爲了陸承,沒少幫她擦屁股。
若不是有我在,她早就被陸綺苒送到鳥不拉屎的地方了。
如今還敢在我面前叫囂。
真當我溫舒那麼好欺負呢。
防人之心我有,害人之心我也多的是。
何雪芝和陸承做的蠢事的證據,從來沒被我銷燬過。
想利用完我再踩着我上位。
Ṱŭ̀⁻做夢。
祕書進來送客時,何雪芝臉色蒼白如紙。
但還強裝鎮定放下狠話:「離開我兒子,你再也找不到這麼好的男人了!」
真是有什麼樣的媽就有什麼樣的兒子。
兩人一起蠢得要命。
-11-
陸董下令不繼續追究。
陸承和沈夕月從警察局出來後倒是消停了不少。
沒有再舞到我面前來。
而我這段時間參與進陸綺苒的項目裏,忙得昏天暗地。
陸綺苒很看重我。
往往敵人要比自己人更欣賞你。
在巨大利益面前,我們曾經那些齟齬早就一笑而過。
前期準備進展非常順利。
半個月後,陸氏成功在衆多企業手中搶下政府項目。
有這個項目加持,公司再也沒人支持陸承。
曾經跟着陸承的股東們紛紛倒戈。
陸家爲了陸綺苒開了一個慶功宴,特意邀請了我。
在陸家,我見到了許久沒見的陸承。
他清瘦不少,完全不見和我在一起時的意氣風發。
彷彿又變回了那個人人喊打的私生子。
他和沈夕月坐在角落。
我能感受到他的視線止不住地瞥向我。
許是他的目光太頻繁,沈夕月當場翻臉。
「陸承,你一直看她做什麼!」
沈夕月聲音不大,但穿透力極強。
這一句瞬間讓全場人的目光看向他們。
陸承低下頭,緊抿雙脣一言不發。
沈夕月卻不想這麼放過他。
她抓着陸承的衣領質問:「今天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咱們就說明白,你要是覺得我沈夕月不如她溫舒,那你就直說!別跟我在一起還整日想着別的女人!」
我看熱鬧般抿了一口酒。
絲毫沒有作爲當事人的自覺。
陸承抬眸看向我,那雙眼充滿了讓人作嘔的深情。
他聲音艱澀:「我是後悔了。」
沈夕月如遭雷劈般愣在原地。
周圍被邀請來的嘉賓紛紛開始喫瓜。
陸綺苒碰碰我的手臂,挑眉道:「這是哪出戏?」
我搖了搖頭,這出戏我也沒看懂。
「啪!」
沈夕月甩了陸承一巴掌,哭着跑了出去。
而陸承深深看了我一眼後轉身上了樓。
直覺告訴我,這場戲沒那麼快結束。
陸承上樓後沒多久,一杯紅酒被服務生潑在我身上ṭû³,染紅了我的裙子。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帶您上樓換一下吧。」
服務生的演技實在太過拙劣。
怕不是小說看多了,這麼老土的手段也敢用。
陸綺苒想要制止,但我給她使了個眼色。
他們費這麼大勁演的戲,總要知道演的是什麼吧。
-12-
我跟着服務生一起去了樓上的客房。
門被推開,一隻手抓住我的小臂將我拉了進去。
陸承低啞的聲音響起。
「姐姐,對不起——」
「啪!」
幾乎是下意識地,我一巴掌扇了過去。
陸承的臉又結結實實捱了一下。
我這一巴掌可比沈夕月打的重多了。
房間暖黃色燈光下,陸承的眼眸像蒙了層水霧。
他沒有在意我這一巴掌, 而是可憐兮兮地對着我道:「我們分開後我每一刻都在想你,我才明白我原來這麼愛你,我只是被沈夕月一時迷惑了, 姐姐, 我知道錯了。」
我冷笑。
他不是知道自己錯了。
他是知道自己完了。
「所以呢?」
陸承一怔。
像是沒預料到他這麼聲淚俱下地跟我認錯, 我還能這般冷漠。
他解開自己的襯衫釦子。
想要拉着我的手按在他的胸口。
「姐姐, 原諒我好麼?」
我猛地抽出手。
噁心!
還以爲自己是三年前那個剛畢業的男大呢。
就算他能回到三年前的樣子。
美人計這一招對我也行不通了。
這段時間陸綺苒可是帶我見了不少世面。
我嫌棄地甩了甩手,冷聲道:「有事就說事,別噁心我。」
陸承盯着我, 眼中的可憐逐漸被惡意取代。
他突然掐住我的下巴, 惡狠狠道:
「溫舒, 別敬酒不喫喫罰酒,今天你是原諒我也好, 不原諒我也罷, 我們都是綁在一條船上的螞蚱, 別以爲你能跳下去!」
「你不是有我媽的把柄嗎?那我們錄一段你的視頻當作把柄也算扯平了吧。」
原來打的是這個主意啊。
怕我把何雪芝出去找男人的事抖出來,然後先下手爲強。
樓下的慶功宴吵鬧,即便我在屋裏喊也不一定能有人聽見。
陸承這一招也算是有點城府。
但不多。
「砰——」
在陸承想要拖着我往裏面走時, 房間大門被破開。
我新請的女保鏢衝進來, 一腳踢在陸承腰上。
陸承疼得蜷縮成一團。
敢就這麼上來, 我肯定是留了後手的。
我蹲下身, 看着陸承這張扭曲在一起的臉。
不好意思了弟弟, 這場遊戲結束了。
-13-
我飛快報了警。
根本沒有給陸董包庇陸承的機會。
既往不咎這個詞可不在我的人生字典裏。
即便陸承的手段低端得可笑, 可他想害我的心是真實的。
他必須要付出代價。
至於陸承拼命想要藏好的這些把柄, 自然是原封不動呈給陸董了。
陸董看見何雪芝的視頻勃然大怒。
氣得當場昏厥。
醒來後直接命人將何雪芝關進陸家的療養院。
聽陸綺苒說,這療養院可不是什麼好地方。
因着何雪芝,陸董對陸承這個兒子也徹底失望,不再管他。
經過這次陸董彷彿一下老了。
對待公司的事情開始力不從心,逐漸給陸綺苒放權。
陸承這邊被抓起來後,我便沒太多關注。
一切都由我的律師代勞。
我只有一個訴求, 那就是他必須得到應有的懲罰。
審訊陸承時他把沈夕月供了出來。
他將一切都賴在沈夕月頭上, 說是沈夕月出的主意。
兩人上演一出狗咬狗。
拼命想把罪責推給對方。
但可惜,一個也跑不掉。
在這期間, 陸綺苒以公司的名義將陸承和沈夕月她爸沈旭國告了。
這一次的證據可不像上次是強加到陸承身上的。
陸承和沈旭國共同謀劃惡意競爭, 在陸綺苒身邊安插眼線,竊取商業機密並行賄。
兩個案件合併在一起審理。
陸綺苒是不想讓他這個弟弟十年內出來了。
同時她也放出一個訊號。
陸氏要對銘燁集團下手了。
這些年陸氏和銘燁一直是表面友好關係。
陸董年紀大了,不想折騰。
但陸綺苒不一樣。
她野心勃勃且行事大膽。
這也是爲什麼從前有那麼多人反對她,寧願推陸承上位的原因。
在她雷霆手段和我的配合下,清除了陸氏內部一切反對ƭŭ̀⁹的聲音。
趁着沈旭國官司纏身, 銘燁股價大跌時, 陸氏聯合其他企業一起對銘燁進行圍剿。
商場就這麼大,她想擴張, 那便要有人走。
這次沈旭國送上門來的好機會,她沒理由不抓住。
一切塵埃落定後,陸綺苒徹底掌權陸氏。
而我在公司成爲地位僅次於她的人。
錢權名利色,如她當初的承諾皆給了我。
後來公司裏年輕的女孩提起我的過去, 都佩服我能這麼快從感情裏抽身。
面對她們的佩服,我笑了笑。
但凡嘗過一次權力的滋味。
都不可能是戀愛腦。
對女人來說,權力纔是人生真正的補品。
大補。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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