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綜上,我妹委屈哭訴:
「小時候,我媽有點偏心我姐,她能喫糖果,但我不能喫。」
「有次我喫了一顆糖,我姐立刻從我嘴裏摳出來丟掉,我媽還打了我一頓。」
我露出難以言喻的表情:「你喫的是老鼠藥。」
她抓起兩顆草莓塞進嘴裏,據理力爭:
「那草莓呢?媽媽也只給你喫,我連碰都不能碰,這難道不是偏心嗎?」
我驚恐地瞪大眼睛:「你草莓過敏!」
一時間,爲她打抱不平的網友都沉默了。
【小姐姐泥……】
【夏檸:請蒼天,辨忠奸!我纔不是惡毒姐姐!】
【沈檬只記得原生家庭給她帶來的傷害,絲毫不提她對原生家庭的傷害。】
-1-
接到我妹的電話時,我剛拍完一部古裝探案懸疑劇,躺在沙發上打遊戲。
「姐,一起去旅遊嗎?」
我想也不想就拒絕了。
「不去,我好累。」
「有一檔旅行綜藝邀請了我,我打聽到你最喜歡的歌手也去哦~」
聞言,我蹭地一下坐起來,急切地問:「多久開拍?」
「三天後。」
-2-
《和 TA 一起去旅行》是一檔直播旅行綜藝。
這一季一共邀請了四組嘉賓。
我和妹妹沈檬,歌手時敘和他爸爸,愛豆許言和她媽媽,演員萬溪和她閨蜜溫竹。
很快到了開拍那天。
我和沈檬拖着行李到民宿時,前方大屏幕上的彈幕瘋狂滾動。
【原來夏檸就是欺負沈檬的惡毒姐姐!】
【果然人不可貌相,夏大姐表面看起來溫良無害,沒想到這麼惡毒。】
【夏檸能不能滾啊,看到她那張臉就想 yue。】
我一臉問號。
我什麼時候變成惡毒姐姐了?
趁其他人還沒到,我拿出手機打開微博。
一眼便看見熱搜榜上扎眼的詞條。
#沈檬的姐姐好惡毒#熱
#沈檬情商低#熱
點進詞條,我才知道節目組昨晚放出了先導片。
視頻中,主持人向沈檬提問:
「請問你爲什麼選擇帶姐姐來參加這檔節目?」
她沉吟片刻:「如果我不帶她,她一定會殺了我的。」
評論區炸開了鍋。
【天吶,沈檬的姐姐太惡毒了。】
【她爲了火連臉都不要了,竟然逼着妹妹帶她參加綜藝。】
【沈檬的ƭŭ⁸情商堪憂,就算被脅迫了也不應該在節目裏直說啊!】
【沈檬這麼說,她姐肯定會被罵得體無完膚。】
一生都在做閱讀理解的中國人。
明明我妹是用一種誇張、幽默的語氣說的,竟被網友惡意曲解。
她是什麼樣的人我還不清楚嗎?
心地善良,智力不詳。
她根本說不出這種含沙射影的話。
看着評論區的謾罵,我輕嘆一口氣。
我們姐妹倆被做局了。
-3-
剛收起手機,第二組嘉賓到了。
來人正是時敘和他爸爸。
時敘身形頎長,身穿白色修身襯衫和黑色西裝褲。
我強裝鎮定地上前打招呼。
「叔叔好。」
「時老師好,你是我的粉絲。」
說完,我意識到不對。
正打算改口,時敘情緒激動,搶先說道:「我不是你的粉絲!」
原來他相信了網上的謠言,也認爲我很惡毒。
我的心驟然一緊,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
直播間看好戲的網友幸災樂禍。
【惡毒姐姐滾啊!一個糊咖整天蹭熱度要不要臉!】
【笑死,時哥完全不給她蹭熱度的機會。】
【誰懂啊,夏檸嘴角的笑僵住了,看得我好爽!】
下一秒,沈敘握起拳頭抵在脣邊,輕咳一聲,補充道:
「我是你多年的粉絲。」
我淡笑一聲,什麼也沒說。
彈幕迅速滾動。
【沒搞錯吧,時敘是夏檸多年的粉絲?】
【時敘內娛體面人,主動替惡毒姐姐解圍。】
不一會兒,剩下的兩組也到了。
簡短地自我介紹後,節目組安排了一個破冰遊戲——我有你沒有。
遊戲一共兩輪,總積分更高的一組優先選擇房間。
第一輪是我、時敘、溫竹和許言。
時敘首先說:「我唱過很多影視劇的 OST。」
上來就是一波團滅。
嘉賓們毫不猶豫地彎下一根手指。
緊接着是溫竹,她嘴角漾起一抹淺笑:「我被大學同學霸凌過。」
我們三人紛紛彎下一根手指。
溫竹意味深長地朝我笑笑:「你當然沒被霸凌過。」
我愣了一下,揚起脣角說:「對呀,我運氣比較好,遇見的都是真誠溫暖的人。」
其他人心疼地望着她。
「那個人太壞了。」
「看你現在開朗愛笑的樣子,我完全看不出你曾經被霸凌過,你太棒了。」
「都過去了,祝你未來運氣爆棚,只走花路。」
【好心疼溫竹笑着講出那些痛苦的過往,所幸輕舟已過萬重山!】
【我怎麼感覺溫竹對夏檸說那句話的語氣很奇怪,她似乎是說,夏檸並沒有被霸凌過,反而霸凌過別人。】
【我也是!我還以爲就我一個人這麼感覺呢。】
【我剛剛查了,她倆同一個大學!有個大膽的猜想,霸凌溫竹的人不會就是夏檸吧。】
-4-
輪到我了。
望着豎起的三根手指,我的勝負欲上來了。
我絞盡腦汁,說了句:「我從小到大都沒逃過課。」
大家臉頰微紅,有些不好意思地彎下手指。
許言不可置信:「!」
「姐,你大學都沒逃過課嗎?」
我搖搖頭。
她繼續問:「連水課也沒有逃過嗎?」
「沒有。」
「你贏了。」
【純路人,我一點沒看出來夏檸惡毒啊,她一看就是老實人!】
【樓上夏大姐的粉絲別洗了,錘得不能再錘了。】
最後一個是許言。
「我是獨生子女。」
除時敘外,我們認命地彎下一根手指。
一旁許言媽媽突然開口說:「言言,我有個困擾已久的問題想問你,爲什麼小時候我每次問你更愛爸爸還是媽媽,你總選爸爸,是我哪裏做得不好嗎?」
許言仔細想了想:「因爲當時我覺得爸爸更寵我一點,他跟着我姓,而你爲什麼不跟着我姓。」
許言媽媽:「……」
【哈哈哈,連明星小時候也免不了被問更愛爸爸還是媽媽。】
【許言好清奇的腦回路。】
【我不一樣,我從小就是端水大師,爸爸問我選爸爸,媽媽問我選媽媽。】
沈檬眼底的羨慕都快溢出來了。
「獨生子女真好啊,集全家寵愛於一身。」
許言溫聲道:「各有各的好,獨生子女沒有爸媽偏心的煩惱,不過你有個姐姐多好呀!一起瘋一起鬧,遇見不敢告訴爸媽的心事還能找姐姐傾訴。」
不料這話勾起了沈檬的傷心事,她委屈哭訴:
「小時候,我媽有點偏心我姐,她能喫糖果,但我不能喫。」
「有次我喫了一顆糖,我姐立刻從我嘴裏摳出來丟掉,我媽還打了我一頓。」
許言瞪大雙眼,瞥了一眼我的神色,對沈檬說:
「這是在節目上可以說的嗎?你以後不回家了嗎?」
我露出難以言喻的表情:「你喫的是老鼠藥。」
-5-
直播間的人數暴漲。
節目組看重這波熱度,叫我們分享自己的心結。
客廳瀰漫着靜謐的氣氛。
不知過了多久,時敘出聲打破安靜。
他下頜緊繃,聲音低沉:
「爸,小時候你爲什麼家暴我?」
全場震驚。
一時間,衆人灼熱的視線聚焦到時父臉上。
他臉色鐵青,朝着時敘的後背就是一記響亮的巴掌。
「我什麼時候家暴你了,你別毀我名聲。」
時敘脫口而出:「我八歲那年,你一腳把我踹暈了。」
時父頓時氣不打一處來:「那是因爲你摳插座被電了,我才一腳把你踹開。」
聽到這話,我們笑得前仰後合。
時敘尷尬地摸了摸鼻子:「是這樣的嗎?」
「那不然呢?」時父翻了個白眼。
這時,沉默已久的沈檬再次開口。
「姐,那草莓呢?」
她據理力爭:「媽媽也只給你喫,我連碰都不能碰,這難道不是偏心嗎?」
我還沒來得及回答。
說時遲那時快,她抓起桌上果盤裏的兩顆草莓塞進嘴裏。
沈檬享受地眯起眼睛:「草莓(嚼嚼嚼)真(嚼嚼嚼)好喫啊(嚼嚼嚼)。」
!!!
「啊,你怎麼能喫草莓!」我驚恐地瞪大眼睛,立刻衝上前掐住她的脖子,摳她的嘴,「你快給我吐出來!」
彈幕炸開了鍋。
【臥槽!!夏檸在幹什麼,蓄意殺人嗎?】
【偏心的爸媽,惡毒的姐姐,沈檬從小到大生活在這樣水深火熱的家庭中,好可憐啊。】
【寶寶快跟他們斷絕關係,不要再被吸血了!】
【還在直播呢,夏姨都敢當着全國觀衆的面掐檬檬的脖子,不敢想私下裏會如何虐待她。】
沈檬艱難地吞下草莓。
片刻後,她眼裏漾開滿足的笑容,嘴微微張開,說道:「嘻嘻,我喫完了。」
在我尖銳的爆鳴聲中,她說:「長大後,我養的第一個小孩是自己。」
我手忙腳亂地找手機,着急地問:
「有人看到我的手機嗎?」
「快幫忙打 120!」
衆人望着我不明所以。
眼前突然出現一部手機。
順着白皙修長的手指,我抬頭看見時敘精緻的臉,感激地向他道謝。
他耳根染上一抹薄紅:「手機看你太着急了,不是我想借給你的。」
我:「……」
沈檬的臉越來越紅,喃喃道:
「我怎麼感覺我的嘴好癢,呼吸困難,頭也暈乎乎的。」
我嗓音尖銳:「你草莓過敏啊!」
她噗嗤笑出聲:「姐,你別開玩笑,我怎麼可能草莓過敏!」
我剛撥通 120,沈檬暈倒了。
與此同時,彈幕討論得熱火朝天。
【小姐姐泥……】
【夏檸:請蒼天,辨忠奸!我纔不是惡毒姐姐!】
【怪不得沈檬覺得自己從小沒喫過草莓,原來每次喫完都暈過去,丟失記憶了。】
【沈·健忘症犟種·大饞丫頭·檬什麼都想喫。】
【夏檸:餵我花生。】
【補藥欺負我們老實人夏檸寶寶啊,她一點都不惡毒!】
【沈檬只記得原生家庭給她帶來的傷害,絲毫不提她對原生家庭的傷害。】
【既然沈檬草莓過敏,爲什麼她媽還要買草莓,這難道不就是偏心夏檸嗎?】
-6-
現場亂成一鍋粥。
好在救護車很快到了。
沈檬再次睜開眼,看見病房裏的媽媽和我,疑惑地問:
「媽,姐,我這是怎麼了?」
「我不是在錄節目嗎?」
我和媽媽對視一眼,立刻從對方臉上讀出無語的表情。
自從沈檬三歲時查出對草莓過敏後,媽媽再也沒買過草莓。
沈檬上小學二年級時,有次我饞草莓饞得不行,就央求媽媽買了一斤,趁她出門找同學玩,我趕緊躲進房間偷偷喫。
沒想到她去而復返,趁我不注意搶了一顆草莓就跑,再次把自己喫進了醫院。
當時她醒來後的反應跟今天一模一樣,什麼都不記得。
我們再三警告沈檬不要喫草莓,以爲她記在心上了,沒想到她記住的是媽媽不給她喫草莓,只給我喫。
我把寫着「我草莓過敏」的手機殼套到她的手機上,並循環播放她據理力爭說媽媽偏心不給她喫草莓的視頻。
沈檬羞恥得想要鑽進地裏。
媽媽捏了一下她的臉,咬牙切齒道:「還敢說我偏心,就你小時候乾的那些事,我要是偏心你姐早就把你丟了。」
沈檬雙手合十,撒嬌求饒道:
「美麗尊貴的母上大人和姐姐,別生氣嘛,我真的知道錯啦。」
「暫時饒過你這一次。」
-7-
等我和沈檬再次回到民宿,已經是三天後了。
到的時間很早,其他人還沒起牀。
我去廚房煮了一些雞蛋和玉米,洗好蔬菜,準備做三明治。
身後突然傳來一道驚喜的聲音。
「你們回來了?」
我轉身,一頭撞進時敘的懷裏。
鼻尖縈繞着沐浴露的清香。
時敘後退一步:「不好意思。」
「沒事。」
我禮貌性地詢問:「我煮了玉米和雞蛋,你要喫嗎?」
他頓了頓:「我想喫你做的雞蛋培根三明治,可以嗎?」
本以爲時敘會拒絕,沒想到他還真不客氣。
我怔愣一瞬,下意識地說:「啊?」
「算了,我也不是很想喫。」
他轉身大步離開廚房。
本來以爲時間早,沒人注意到我和時敘。
結果我端着早餐從廚房出來,目光不經意掃到大屏幕,彈幕不停滾動。
【對夏檸改觀了!她人真挺好的,不敢想,早上起牀有人做好早餐直接擺在我面前,我該有多麼愛她。】
【我又去看了先導片,沈檬明明就是在開玩笑啊,惡毒的人看誰都覺得惡毒。】
【說夏檸惡毒的人家裏沒有姐姐妹妹嗎?】
【最好笑的是還有人替沈檬跟家裏人斷絕關係。】
【被誤解是表達者的宿命。】
【沈檬把痛苦當玩笑講,難道你們看不出來嗎,還覺得好笑,哪裏好笑?】
有路人替我說話了!
我悄悄鬆了口氣。
「哇,三明治。」
剛從二樓下來的溫竹驚呼一聲,拿起三明治咬了一口。
「那是我——」留給沈檬的,幾個字堵在喉嚨裏沒來得及說出口。
下一秒,溫竹突然彎腰吐了出來。
「有雞蛋?!」
她猛地抬頭,不可置信地看着我:「爲什麼要在三明治裏面放雞蛋,你想要害死我嗎?」
-8-
【六六六,惡毒姐姐演都不演了,她怎麼不去死啊。】
【她還立老實人人設,我真的服了。】
【你們眉毛下兩個窟窿眼是喘氣用的?看不見是溫竹自己拿起三明治就喫的嗎?喫了還反咬一口,夏檸無妄之災。】
【樓上,少說兩句吧,Ṭū⁻這可是要殺頭的。】
「我——」
溫竹打斷我,大發慈悲道:「我這人最不愛計較了,你向我道個歉,這事兒就算過去。」
「建議你把臉皮捐給國防部,臉皮厚得炮彈來了都打不穿。」時敘忽然從某個角落冒出來,冷冷睨着溫竹,「這三明治是夏檸給她妹妹準備的,你問都不問直接拿起就喫,完了還倒打一耙,呵呵。」
她眼神飄忽,囁嚅道:「我……我以爲是節目組準備的。」
時敘嗤笑一聲,盯着她手裏的三明治。
「這幾天,節目組哪天給我們準備過早餐?」
「況且你剛剛說夏檸爲什麼在三明治裏面放雞蛋,說明你知道三明治是她做的,你左右腦互搏?」
溫竹臉色蒼白:「我……」
萬溪出來打圓場:「蒜鳥蒜鳥,她不是故意的。」
導演適時出聲打斷了這段小插曲。
「每人抽取一張紙條,上面是你們今早打工的地點,兩人爲一組,你們賺的每一分錢都決定着今晚是喫大餐還是喝白粥。」
我抽到的地點是咖啡店。
我面露難色。
我不會拉花啊。
身旁的溫竹瞄了一眼我的紙條:「要跟我換嗎?我的是採茶。」
我將信將疑地望着她:「真的假的?」
「當然是真的!就當是我爲剛纔的事賠罪啦。」
我欣然答應:「我跟你換。」
看見「撿牛糞」的那一刻,我當即傻眼了。
被她騙了!
我皺起鼻子,小聲地哼了一聲。
而等待我大發雷霆的網友此時大驚失色。
【這怎麼跟我想得完全不一樣,夏檸不是惡毒姐姐嗎?!】
【夏檸不應該狠狠拒絕溫竹並嘲諷她幾句嗎?就這麼輕易被騙了,拿到撿牛糞的活也不發火,打算小發雷霆哼一聲把人萌死嗎?】
【夏檸難道沒看見溫竹眼裏的算計嗎?】
【惡毒姐姐爆改老實人?!】
【誰說夏檸惡毒的,她可太老實了。】
【檸檸情緒好穩定,想談!(叼玫瑰花出現)嗨,早上好老婆,不知道你是否願意……(被刺到嘴)(匆匆離場)】
溫竹眨眨眼,眸中瞬間浮起一層水霧,一臉無辜地望着我。
「你生氣了嗎?」
「對不起呀,我只是想開個玩笑。」
比起做咖啡,我更願意去撿牛糞。
至少我會撿!
「我沒生氣,就這樣挺好的。」
沈檬興致勃勃道:「姐,我想要撿牛糞,我跟你換,我是採茶!」
「你能行嗎?」
她微微揚起下巴,眼神中閃着一絲自信的光芒:「小瞧我?」
【溫竹別茶了,你要是跳進黃河,全國人民都能喝上龍井。】
【真正的惡毒姐我看另有其人吧,溫竹自己不想去撿牛糞,仗着夏檸老實就騙她交換工作,還假惺惺地道歉,溫竹真是又蠢又茶又惡毒。】
【她的發言和三國時期的一個謀士很像啊,叫諸葛這呢。】
【夏檸你的兵來了,請退至我身後,我看誰敢說你惡毒!】
【姐妹倆的親情好好嗑,兩個都是好寶寶。】
出門時,我瞅見沈檬和溫竹坐上了同一輛車。
她倆什麼時候組成一隊了?
我擔憂地望着沈檬的背影,也不知道她會不會被溫竹欺負。
-9-
時敘也抽到了採茶。
我們倆自然而然成爲一組。
我心情複雜地對他道謝:「剛剛謝謝你替我說話。」
時敘別過臉:「沒事,不是特意幫你的,只是看不慣有人倒打一耙。」
我把雞蛋培根三明治遞給他:「我多做了一份,你要嚐嚐嗎?」
時敘蹙緊眉頭,嫌棄地瞥向三明治:「爲了不浪費食物,我就勉爲其難幫你喫掉它。」
話音未落,他迅速接過三明治狼吞虎嚥起來,耳尖微微泛紅。
倏地,他似乎想起什麼,又急忙補了一句:「下次我不會再幫你了!」
【不 er,難道沒人注意ŧù²到時敘對其他女生不是這樣說話的嗎?他不對勁,很不對勁。】
【時敘什麼心思啊,好難猜啊。】
【勉~爲~其~難~幫~你~喫~掉~它~】
【一個老實鈍感力強,一個嘴硬傲嬌,莫名有點配是怎麼回事兒。】
【抱走時哥,夏檸別來沾邊。】
不知不覺三個小時過去了,我們組一共賺了一百五十元。
剛拿到錢節目組就公佈了下午的任務。
每組用賺的錢打卡當地特色美食,數量多的一組獲勝,晚上可享用豪華大餐。
忙了一上午,我現在餓得前胸貼後背,感覺能吞下一頭牛。
下車後第一件事就是去打卡過橋米線。
我和時序一路完成任務,一路打卡美食。
途中還碰到了溫竹和沈檬,我瞥見溫竹陰沉着臉。
沈檬朝我拋來一個得意洋洋的眼神。
我給她發消息問都幹了什麼。
【哈哈哈哈,我略施小計,讓溫竹不得不喫下炸蟲子!】
【姐,我替你報仇啦~】
這還是我那智力不詳的妹妹嗎?!
-10-
我們組最終一共打卡了十種食物,成功拿下第一名,獲得海鮮大餐。
第二名是野生菌火鍋,第三名是菠蘿炒飯。
最後一名是我妹和溫竹,晚餐是白粥加泡菜,附贈一份涼拌折耳根。
溫竹是北方人。
聞到折耳根的味道,她整個人都不好了,胡亂喝了兩口粥,就坐得遠遠的。
沈檬望着一桌子的海鮮,饞得口水都快流下來了。
她捧着雙手可憐巴巴地說:「姐姐,海鮮,餓餓。」
「喫吧。」
【誰懂啊,溫竹看着折耳根臉都綠了,笑得小女子應在江湖悠悠。】
【她不爽那我就很爽了。】
【這都是溫竹活該,幹活的時候不積極,要不是沈檬,她們組可能連五十塊都賺不到,還想打卡美食,做夢呢。】
【啊啊啊涼拌折耳根很好喫!我的最愛,不喫給我喫啊!】
飯後,時敘提議玩真心話大冒險。
第一局他就輸了,抽到的大冒險是:【在微博發一張自己的醜照。】
時敘拍完醜照,立刻打開微博編輯動態。
微博發送成功。
彈幕空白兩秒,數量陡然暴增。
【這 id 和頭像我很熟悉啊,時哥是夏檸的頭號黑粉?!】
【call back!黑粉怎麼不算粉呢?】
【哈哈哈,夏檸再次被打臉了吧,真以爲時哥看得上你。】
【圈內人都看不慣夏檸,可想而知她的人品有多差。】
#時敘小號#
#時敘是夏檸頭號黑粉#
等詞條迅速衝上熱搜。
然而廣場的畫風跟彈幕截然不同。
【這你們就不懂了吧,時敘分明是愛而不得破防了。】
【突然想起,之前有人拍到時敘給夏檸打招呼,夏檸理都沒理他,徑直從他身邊走過,興奮地朝何嶼川打招呼,只不過熱度太低,很少人知道罷了。】
【時敘爲什麼黑夏檸,那都是因爲他恨,恨夏檸不給他機會,恨夏檸不喜歡他!】
【得不到就陰暗爬行,時敘只能每天在夏檸評論區連發數條留言試圖引起她的注意。】
【大家不要放過這個敘檸 cp 啊。】
我愣住。
時敘對我愛而不得?
五年前,一個 id 爲「杳」的網友天天在我微博評論區刷存在感。
杳:【幻想過自己是美術生、體育生、文學生,最後才發現沒有姐姐你我痛不欲生。】
杳:【如果美麗是一種罪的話,麻煩姐姐不要出門了,因爲門外全是慕名而來逮捕ẗŭ⁰你的人。】
杳:【今天去把脈了,醫生說我的脈很奇怪,原來是他把到了我對姐姐的含情脈脈。】
杳:【太萌了,本來在地裏耕田的,一看到姐姐的自拍就跟打了雞血一樣,我一腳把牛踢開,自己耕了二十畝地,假如百年之後,若有敵人入侵,請在我墳頭放此美照,吾自當破土而出而守我華夏,擊退強敵。】
直到兩年前,他的留言從原來的誇誇彩虹屁轉成了黑評。
【朝何嶼川笑得那麼難看,閉上嘴吧,別笑了。】
【這自拍 P 了還不如不 P。】
【你花癡地盯着何嶼川看什麼,眼光不好就去醫院治治。】
……
我從這些話裏察覺出一絲不對勁的氣息,又不太確定。
於是給閨蜜打視頻,我輕聲問:「你說,時敘是不是喜歡我啊?」
她臉上敷着面膜,聲音悶悶的。
「你可以跟那個問貓爲什麼一直響的坐一桌。」
「或者跟那個問狗爲什麼拿頭撞我的坐一桌也行。」
我一頭霧水:「什麼意思?」
閨蜜不再繞彎子,直言道:「恭喜你啊,他真的喜歡你。」
她還給我發了一個何炅瞪眼的表情包。
-11-
我心臟狂跳,臉頰騰地升起熱意。
我到洗手間洗了把臉,讓自己冷靜。
冷靜下來,我開始疑惑時敘的態度爲什麼在兩年前突然發生了轉變。
不搞清楚,我今晚覺都睡不着。
我鼓起勇氣給剛加上微信好友的時敘發消息。
時敘不語,只是一味地給我發截圖。
一張相同的截圖,他發了五遍。
看着熟悉的對話,一段記憶突然跳入腦海。
兩年前的某一天,我的手機號被泄露了。
詐騙電話一直騷擾我。
我把他拉黑,他就換個手機號繼續給我打。
我怒火叢生,接起電話把他痛罵一頓。
耳邊終於清淨。
點進微信卻發現有兩個人加我,其中一個人的備註說他把我的快遞弄丟了,要給我賠償。
另外一個人則備註:【我是時敘。】
ƭŭ¹這年頭的詐騙犯的手段越來越高明,知道我喜歡時敘,還以他的名頭爲我量身定製騙局,真是煞費苦心。
可惜我警惕性很高,根本不上當。
我對着兩人就是一頓輸出:
【滾啊,煩死了,能不能別來打擾我。】
現在看來,那人真的是時敘。
我給他發了一條語音,弱弱地解釋道:「我說這是個誤會……你信嗎?」
時敘:【繼續編,我聽着呢.jpg】
我急了,把事情的來龍去脈一五一十地告訴了他,還給他看了我罵詐騙犯的截圖。
【這下你該相信我了吧。】
時敘:【勉強。】
-12-
接下來幾天的行程很輕鬆愜意。
除了要離開的那天,節目組說要送我們一個驚喜。
我一臉期待。
結果所謂的驚喜就是把我們六位年輕人打包扔進了密室逃脫。
戴上眼罩,緊張感瞬間襲來。
我搭在時敘肩上的手忍不住地顫抖。
許言提議分頭找線索。
越往裏走,心裏越慌。
我緊緊抱着沈檬,一步一步緩慢地前進。
十分鐘走了十米,終於來到一扇緊閉的門前。
我使了個眼色,讓沈檬推門。
她瘋狂搖頭:「你是姐姐,你推。」
「你是妹妹,你推。」
「你推。」
「你推。」
整整持續了五分鐘的「你推」後。
最終我Ṫųₗ倆決定一起推門。
我硬着頭皮伸手。
無事發生。
我舒了口氣,試探性地往裏走了一步。
突然,一個黑髮女鬼毫無徵兆地出現。
她面容慘白,黑洞洞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
「啊啊啊——」我尖叫一聲,大腦一片空白,轉身落荒而逃。
燈光恰好熄滅。
密室內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
慌不擇路中我不小心撞上了時敘結實的胸膛,被他緊緊摟住。
他的身體瞬間僵硬,輕輕揉了揉我的頭。
「別怕,都是人假扮的,我在這兒呢。」
「你實在害怕的話,可以抓着我的手。」
在被罵死和被嚇死之間,我選擇被罵死,緊緊攥住時敘的胳膊。
儘管如此,神出鬼沒的女鬼,鏡子裏突然出現的臉,都把我嚇得魂飛魄散。
我哭着吼道:「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對講機裏也充滿了尖叫聲。
「啊!救命啊,我不玩了!」
【許言一個人身上掛了兩位女生,有點心疼又有點好笑。】
【啊啊啊時敘男友力爆棚!】
【無人在意的角落,沈檬已經走了一會兒了。】
【vocal!剛剛忽然出現的鬼臉把我嚇死了!】
玩之前,也沒人告訴我這麼嚇人啊。
直到坐上飛機,我才緩過神來。
以後凡是涉及到密室逃脫的綜藝,我都不接了!țū⁹
保命要緊。
剛下飛機,我接到了閨蜜的電話。
「檸檸,有人爆料說你大學時霸凌同學,網友結合溫竹在綜藝上的發言,都認爲是你霸凌了她。」
「現在這事兒已經上了熱搜,你想怎麼處理?」
-13-
我百思不得其解。
我跟溫竹都沒有什麼交集。
何來霸凌這一說。
閨蜜憤憤不平地說:「我看就是溫竹在背後搗鬼!她一個霸凌者怎麼好意思扭曲事實、顛倒黑白,惡人先告狀!」
「要我說,你大學就不應該心軟放過她!」
不重要的人和事,我通常不會放在心上。
我小聲地問:「我大學時認識溫竹嗎?」
「溫竹就是鄭黎,雖然她現在整得跟以前一點都不像,但她做過的事你沒忘吧。」
「哪個鄭黎?」
「大二上課帶刀說要捅你的那個鄭黎啊!」
隨着她的講述,遺忘在我腦海深處的記憶漸漸開始復甦。
八九年前,那時我剛上大二,跟鄭黎是同班同學。
一節大課的課間。
我刷到一個奇葩視頻,將手機遞給閨蜜看,吐槽道:
「她自卑又敏感,做事好癲啊,像個瘋子。」
坐在和我隔一個過道的鄭黎驀地站起來,當着所有同學以及老師的面,指着我怒吼一聲。
「夏檸,你給我滾出來。」
我被嚇了一大跳,手機差點掉落在地。
整個教室落針可聞。
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地投向我倆,一副等着喫瓜的表情。
我很懵。
我什麼都沒幹,怎麼就招惹到她了?
我坐在位置上沒動。
鄭黎雙眼死死瞪着我:「心虛了?敢做不敢認?」
閨蜜拍拍我的肩安慰我,站起來跟她對峙。
「誰心虛了?你有本事就在教室裏說清楚!」
「我倒要看看,你究竟發什麼神經。」
鄭黎的臉因憤怒而變得扭曲。
「好,這是夏檸你逼我的,那就別怪我揭穿你的真面目!」
我抱起雙臂:「你說。」
「你剛剛說我壞話,還辱罵我,你別不承認,我一字不落都聽見了!」
旁邊的同學竊竊私語。
「沒想到夏檸是這種人啊,不知道私底下她是不是把我們罵了個遍。」
「你們不覺得她看起來就很 mean 嗎?」
我深吸一口氣,壓下心底熊熊燃燒的怒火,把手機界面亮給她看。
「我明明說的是這個博主,你幹嘛要對號入座?」
「你是敏感肌嗎?」
她踉蹌地後退一步:「不可能!你撒謊,我明明聽見你罵我了!」
這時,我身後的同學倏地開口說:「那個……我作證夏檸沒有說謊。」
溫竹情緒崩潰:「我不信,你們都是一夥的!」
最後是老師出面讓她道歉才平息這場風波。
本以爲這事兒就這麼過去了。
誰知沒過兩天。
溫竹啪的一聲將刀砸到我的課桌上,揚言我要是再讓她不好過,她就一刀捅了我。
面對莫須有的指控,我只覺得莫名其妙。
班長柔聲勸她別衝動。
同學眼疾手快地把刀藏了起來。
老師怕她想不開,課都沒上,安慰了她一下午。
後來鄭黎因爲身體原因休學了。
我再也沒見過她。
在節目上遇見溫竹的時候,根本沒把她和鄭黎聯繫起來。
-14-
溫竹發文感謝大家的安慰。
圈內的對家火上澆油,點讚我的黑帖。
我的評論區和私信徹底淪陷。
【霸凌姐滾出娛樂圈!】
【霸凌姐你是不是嫉妒溫竹長得比你好看,比你優秀啊, 測測自己的 pH 值吧, 又酸又鹼。】
【你的惡毒已經刻進骨子裏了,能不能早點去死, 別再禍害人了!】
耳畔傳來一道擔憂的嗓音:「污言穢語就別看了,影響心情。」
我愣愣地看着身旁的時敘。
他的目光是前所未有的認真。
「我相信你不是這樣的人。」
心跳聲震耳欲聾。
我啞聲道:「謝謝你。」
「需要幫忙嗎?我認識一位打官司特別厲害的律師。」
我剛想說需要,時敘忽然像是想起什麼,猛地一拍腦袋:「不好意思,我忘了你可以找何嶼川幫忙。」
怎麼又突然提到何嶼川了, 跟他有什麼關係。
「小心!」
時敘一把扣住我的手腕, 往他懷裏一拽。
「夏檸你這個賤人!敢欺負我溫竹姐姐,去死吧!」
玻璃瓶碎裂的聲音在耳邊炸開。
飛濺的碎片擦過我的臉頰。
我十分後怕,不敢想這個玻璃瓶砸到頭上會是什麼後果。
-15-
我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聯繫律師,把這些辱罵我的網友挨個告了。
不少大學同學都站出來替我說話。
【溫竹收起你那套受害者的嘴臉!當年這事兒鬧得這麼大, 誰不知道是你霸凌夏檸啊, 上課帶把水果刀揚言要捅夏檸,難道你都忘了嗎?】
【溫竹大學時腦子就有點毛病,這麼多年還沒治好嗎?】
【夏檸無妄之災,遇見你她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
瞭解內幕的網友也開始爆料。
【因爲原生家庭的創傷,溫竹心理疾病從高中時就很嚴重,大學甚至休學了兩年, 畢業後做自媒體當網紅,整得跟以前兩模兩樣, 後來攀上大佬進入娛樂圈拍戲, 演技爛得辣眼睛,資源咖真好混啊。】
我給溫竹發律師函,告她誹謗造謠。
輿論風向完全逆轉。
熱搜上腥風血雨,羣情激憤,各大平臺不斷爆出她的黑料。
脾氣大,片場欺負新人和知三當三等等。
各大品牌紛紛宣佈與她解約。
溫竹揹負鉅額違約金。
這幾年賺的錢都不夠她賠的。
-16-
這場風波總算落下帷幕, 我的生活迴歸平靜。
上綜藝火了之後,我成功躋身二線女明星的行列,各種代言和雜誌接踵而來,遞來的劇本多到接不過來。
忙忙碌碌中, 轉眼到了我生日那天。
我妹說要給我一個驚喜, 她駕車帶我來到山頂餐廳。
奇怪的是,今天一個Ţũ̂₅顧客都沒有。
「砰!砰!砰!」一束束煙花在夜空炸開。
突然我意識到什麼, 轉過身, 只見時敘在漫天煙花中緩緩向我走來。
他眉眼含笑,嗓音溫柔:「生日快樂。」
「謝謝。」我接過他手裏的厄瓜多爾玫瑰花。
時敘耳根悄悄爬上一抹紅:「我有事想跟你說。」
「你說。」
他猶豫半天,憋出兩句:「我問了沈檬, 她說你跟何嶼川只是搭過兩次戲的朋友。」
「如果你不喜歡他, 能不能考慮一下我?我喜歡你很久了。」
話剛出口, 他飛快地補了一句:「我就隨便問問,你不要有壓力。」
時敘屏住呼吸,長睫輕顫, 抬頭瞄我一眼, 又迅速垂下眼簾。
「想知道我的答案嗎?」
他一臉期待地點點頭:「想!」
「那你閉上眼睛。」
他乖乖地闔上眼睛。
我踮起腳尖,仰頭輕輕吻上他淡紅的薄脣,如蜻蜓點水, 一觸即分。
卻被時敘攥緊手腕。
他的眼睛閃爍着驚喜的光芒,嗓音微微發顫:「所以……你也喜歡我?這是答應和我在一起了?!」
我眼底盛滿笑意:「嗯,喜歡。」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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