憂鬱少女在恐怖遊戲世界

我是一個裝貨。
爲了維持自己憂鬱少女的人設,我每天裝出一副冷淡憂鬱的模樣。
直到我穿進了一個恐怖遊戲世界,當面對拿着斧頭向我砍來的兔子殺人狂時,我直接衝上去一把抱住他的腰。
並向他深情告白:「英國進入冬令時,我很想你。」
就在彈幕以爲我會被砍下頭顱時,兔子殺人狂卻「啪的」丟了斧頭,兩隻炸毛豎立的耳朵溫順地垂下。
「霧霧寶寶,我也想你啦,摸摸。」
我笑了。
如果憂鬱是一種天賦,那我一定天賦異稟。

-1-
上一秒還在村裏餵雞的我,下一秒就穿進了恐怖遊戲世界。
耳邊是詭異的電子音。
【歡迎玩家江霧進入 S 級副本『萬聖怪談』。
【在天亮前完成所有怪談遊戲即爲通關。
【當前玩家人數:50 人。
【祝您遊戲愉快。】
昏暗的天空下,面前是一座高大華麗的黑色古堡。
陳舊的古堡外爬滿了雪白的玫瑰,增添了幾分怪誕之美。
天空飄着細雪,所有人驚惶失措地看向四周,人羣中不斷傳來驚恐的啜泣和驚慌的怒罵。
只有我,面無表情,神色憂鬱。
因爲這是我的人設。
實際上我的內心已經快要崩潰了。
「哎呀你大爺呀,給我幹哪來了?
「這還是國內嗎?」
我死死抓着手心裏還沒來得及投餵的雞食,生怕被人發現。
勉強壓下內心的崩潰,我默不作聲地來到了一個無人的角落,偷偷把手心裏的雞食扔進了玫瑰花叢中。
一條條彈幕卻忽然出現。
【終於連上了,她剛剛往花叢裏扔了什麼?】
【沒注意,光看臉去了,這長得也太威權了吧!】
暗暗鬆了口氣的同時我內心狂喜。
好險,差點我的憂鬱人設就崩塌了。
畢竟按照劇本,我現在應該跟一位 DK 美男手牽手漫步在東京下雨的街道上。
而不是在村裏餵雞,更不是出現在這個鬼地方。
一個染着紅毛打扮極其潮流的女生夾着根菸一臉蒙逼:「我靠這哪啊?我不是在酒吧蹦迪嗎?!」
忽然,她頓住,震驚地看着我:「我靠,這不是我的頭像嗎?!
「WeChat/氛圍感女頭!」
我微微抬眸,淡色的脣輕輕抿着,沒有作聲。
實際內心已經爽翻到極點。
爲了時刻維持我憂鬱少女的人設,哪怕是在村裏餵雞我也穿着整齊的 JK 制服。
並且爲了營造出天生的清冷憂鬱氛圍感,我每天五點就起牀打理髮型和妝容。
我知道我現在的模樣一定憂鬱極了。
微微蓬鬆的黑長直,劉海稍稍遮住眉眼,蒼白消瘦的臉上,是一雙滿是憂鬱的漆黑瞳孔。
而且看這裏的設施環境,居然是倫敦!
紅髮女生很興奮,她走到我面前:「我是你的粉絲!你的每一張照片我都用來當過頭像!
「霧姐,我以爲你是 P 圖,沒想到你本人居然這麼憂鬱這麼美!
「哦,對了,我叫莫薇!」
我淺淺一笑,神色依舊憂鬱。
憑藉多年的經驗纔將瘋狂上揚的嘴角死死壓下。
正聊着天呢,遠處忽然走過來了一男一女。
他們自稱是老玩家,分別叫作王林和蔣月。
簡單地介紹後,我們才知道這是恐怖遊戲世界,需要通關才能回到現實。
王林和蔣月帶着我們進入了古堡。
當看清眼前的景象時,我雙眼瞬間一亮。
這也太有氛圍感了吧!

-2-
古堡內非常大,裝修風格是濃墨的復古中世紀元素。
地板和樓梯都鋪着厚厚的地毯,暖黃的燈光下,顯得極具氛圍感。
ṱū́₈非常符合我這樣的憂鬱少女。
忽然,大廳裏出現了一個身穿黑衣面色蒼白的男人。
他嗓音沙啞:「感謝各位貴客的到來,陪伴我的主人一起度過這難忘的萬聖節。
「現在請各位排隊來領取你們房間的號碼牌。」
話音剛落,王林和蔣月便搶先一步來到了管家面前。
其他人緊跟其後,瞬間就排成了一條長隊。
不少人互相推搡,都想排在最前面,而我爲了保持憂鬱少女的人設,並沒有去爭搶,只是站在一旁靜靜等待。
最後,我被分配到了 502,莫薇是 501。
莫薇高興道:「太好了霧姐!你居然就住在我的隔壁!」
話音剛落,一個文着花臂的光頭男忽然凶神惡煞地走到了我的面前。
他一把奪過我手裏的號碼牌,又將他的號碼牌丟給了我。
我低頭一看,手裏的號碼牌被換成了 707,上面還殘存着鏽跡斑斑的血跡。
原本還算平靜的彈幕徹底炸了。
【我靠這鱉佬仔也太噁心了吧!通過彈幕知道自己分配到的房間是最兇險的後,就直接上手去搶別人的房間!】
【本來還想誇這小姐姐幸運的,因爲 502 是難度最低的一個房間。】
【7 在西方中代表着死亡的意思,這 707 號的房間簡直 buff 疊滿啊!】
莫薇怒瞪着光頭男:「喂,你幹嘛呢!」
光頭男上下掃視了莫薇一眼,粗聲威脅:「少他媽逼逼,不然小心我在這就辦了你!」
莫薇神色羞惱,想動手,卻突然頓住。
剛剛還凶神惡煞的光頭男,忽然撲通一聲跪倒在了地上,發出撕心裂肺的嚎叫。
他張開嘴巴,口中掉出了一截沾血的舌頭。
所有人驚恐地看着雙手變成利爪的管家。
管家微微一笑:「各位貴客,受驚了。
「抱歉我的唐突,但有一件重要的事我忘說了,那就是我的主人不喜歡髒話。
「所以還請各位管好自己的舌頭,不然,這就是下場。」
所有人嚇得大氣都不敢出,光頭男躺在地上痛苦地打滾。
可即使這樣,他還是死死攥着 502 的號碼牌不放。
莫薇想上前搶過來,我攔住了她。
我輕聲道:「算了,他有刀,估計是個法外狂徒。」
莫薇頓住,她視線下移,果然在光頭男的袖口裏看到了一把泛着寒光的匕首。
「那你怎麼辦?」莫薇擔憂地問。
「沒事,707 就 707 吧。」
我表面神色平靜,實則內心已經快要崩潰了。
「天殺的鱉老仔!
「爲什麼要這樣對待一個憂鬱,文靜,內向的小女孩!」
莫薇嘆了口氣,她無奈地點了點頭:「好吧,那你小心。」
分配完房間後,我們就各自上樓了。
來到 707,我打量房間一圈,只覺得非常滿意。
這裝飾得也太有氛圍感了吧!
木質雕花的大牀,白紗幔帳,精緻的小洋燈,窗邊還放着一束鮮嫩的白玫瑰。
我來到牀上坐下,摸着柔軟細膩的被子,瞬間激動得想哭。
媽媽啊,這被套居然是真絲的!
拉開拉鍊一看,裏面填滿了柔軟的鴨絨,睡上去舒服極了。
鬼知道我穿了二十多年的聚酯纖維每天火花帶閃電有多難受!
打開衣櫃,我從裏面挑了一件白色的真絲睡衣換上。
美滋滋來到浴室洗漱,正在欣賞自己的美貌時,浴室的燈忽然熄滅了。
正當我一臉蒙逼時,洗手檯上的白色蠟燭忽然自動點燃,亮起幽幽的綠光。
詭異的系統音響起:
【請玩家完成第一個萬聖遊戲:召喚血腥瑪麗。】

-3-
我瞬間僵在原地。
作爲一名喜歡看恐怖小說的陰暗死宅,我當然知道血腥瑪麗是什麼。
西方的一個怪物,在黑暗的浴室裏點燃蠟燭,對着鏡子喊三遍血腥瑪麗就可以將她召喚出來。
幸運的話你可以問她任何問題,倒黴的話就會被她拖入鏡子中殘忍殺害。
彈幕:
【居然是血腥瑪麗!不愧是最兇險的房間!這新人完蛋了!】
【誰叫她非要臭美,不知道浴室是鬧詭的高發地嗎?】
我很想哭,但爲了不崩人設只能強裝鎮定,閉上眼睛對着鏡子唸了三遍血腥瑪麗。
唸完第三遍後,我小心翼翼睜開眼睛,鏡子中緩緩浮現出一個女人的身影。
看到這極爲驚悚的一幕,我差點忍不住驚叫出聲。
但還是忍住了。
這麼多人看着呢,要是真叫出來了那我的憂鬱人設怎麼辦?
我可以死,但人設不能倒!
但當看清鏡子中的臉時,下腹卻忽然一熱。
「啊啊啊啊,這詭異也太美了吧!」
黑色的捲髮被寶石盤在腦後,蒼白的皮膚上,是一雙妖媚的紅瞳。
就像是一朵長滿了荊棘的玫瑰,迷人又危險。
簡直就是媽媽級別!
血腥瑪麗笑容陰冷:「人類,你召喚我,請說出你的問題。」
我鬆了口氣,問出了我最想問的:「我會離開遊戲世界嗎?」
我知道血腥瑪麗有預見未來的能力,並且不會撒謊。
血腥瑪麗紅豔的脣勾起,我滿懷期待地看着她,可她說出的話卻讓我如墜冰窟。
「不會。
「你會永遠留在副本里。」

-4-
聞言,彈幕徹底炸了:
【我就說這新人看上去就柔柔弱弱的,一定不能活着離開遊戲!】
【唉,可惜這麼美的小姐姐了,希望不要死得太難看。】
聽到這我更崩潰了,但爲了維持住人設,還是逼迫自己冷靜下來。
血腥瑪麗詭笑道:「你的問題我回答完了,現在,輪到你爲我提供報酬了。」
下一刻,天旋地轉,再次睜眼,我躺在了浴缸裏。
依然是浴室,可卻處處透着說不上來的詭異。
直到我看到身下的浴缸才恍然大悟,這浴缸擺放的位置不對!
原本在左邊的浴缸來到了右邊,而且,浴室內的所有佈局都被對調了。
看來這是鏡中世界。
我正想起來,可浴缸下漆黑的觸手卻死死纏繞着我。
瞬間,心率飆升到頂峯。
啊啊啊啊居然是黑色觸手,簡直戳爆我的 xp!
而且一想到血腥瑪麗那張臉,我面色不禁有些潮紅。
彈幕:
【完了完了,她快窒息了。】
【對啊,你看她臉都紅了。】
血腥瑪麗冷笑:「只要你的血把這個浴缸裝滿,我就放你離開。」
話音剛落,我的手腕就被鏡片割破,鮮血緩緩流ŧũ̂⁶下。
完了,這下真的完了。
我絕望地閉上眼睛,準備調整姿勢然後優雅死去,可當目光落到手腕上的傷口時卻瞬間愣住。
咦?這傷口不對啊!
以我多年往自己手腕上改花刀的經驗,這個位置並不致命。
所以我大膽推測,瑪麗夫人並不想殺我!
雖然不知道爲什麼,但我還是用力仰起頭,避免被擠出雙下巴從而破壞我憂鬱少女的人設。
然後看着她,目光憂傷:「姐姐,我懂你的痛苦。」
血腥瑪麗擰着眉。
我語氣真誠:「世人都在流傳你因爲想要變美殺死了上百名女孩,爲的就是用她們的鮮血來美容養顏。
「可我知道,這並不是真相。
「你的母親因爲生不出男孩,從而被你的父親厭棄,而你也從長公主淪爲了私生女。
「你殺的人,都是反叛的教徒,你所做的一切,也都是爲了在男尊女卑的國家立足,替你死去的母親討回公道。
「他們爲了掩蓋自己的罪行,給你冠上殺害女性的罪名,但我希望,你能親手打破這個謠言!」
血腥瑪麗沉默了。
許久後,她勾脣一笑:「你說得沒錯。其實,我並不想殺你,因爲預言告訴我,你的命運還沒有結束。
「還有人在等着你。」
下一刻,我聽到了鏡子碎裂的聲音。
再次睜眼,我又回到了浴室。
看着碎裂的鏡子,我有些苦惱。
鏡子被砸壞了,那我一會還要怎麼做妝造?
冰冷的電子音響起:
【當前時間:晚上 8 點,距離天亮倒計:12 個小時。
【存活玩家:40 人。
【溫馨提示:距離下一個遊戲還剩四小時,玩家可以自行選擇休息或者探索。】
回到房間,我虛脫地躺在柔軟的真絲大牀上,沉沉睡去。
又在兩個半小時後,準時醒來。
現在是十點半。
距離第二個遊戲開始還剩一個半小時的時間。
足夠了。
彈幕有些疑惑:
【還不到遊戲時間,她起這麼早幹什麼?】
【難道是發現了其他線索?還是有別的辦法了?】
我沒管彈幕的疑惑,徑直走進了浴室。
然後撿起地上的碎片勉強當鏡子用,又從 JK 制服的口袋裏拿出了美瞳盒還有小夾板。
彈幕更疑惑了:
【她這是在做什麼?】
【不知道,難道這些東西和通過副本有關?】
下一刻,便看見我對着碎裂的鏡子開始打理髮型。

-5-
彈幕沉默了。
是的,爲了時刻維持自己憂鬱少女的人設,我特意將制服口袋改大,只爲了能裝下我的化妝品。
彈幕:
【都什麼時候了還擱那化妝,其他新人早早就起牀跟着老玩家去找線索了。】
【這女的一看就*******
【是什麼情況?我的彈幕怎麼發不出去了?】
【樓上的你還不知道嗎?自從『都市怪談』那個副本結束後,BOSS 就對彈幕機制進行了改革,現在開黃腔的一律發不出來。】
看到這我夾劉海的手一頓。
青春期的我發育得很早,經常被同學們起各種侮辱性的外號。
起初我會感到羞恥和難過,但漸漸地,我已經不當回事了。
我就是身材好,我就是愛美,我就是喜歡裝逼。
那咋了?
看不慣去死。
雖然我對黃腔已經免疫,但在看到彈幕的解釋後,還是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
這大 BOSS 還挺有人情味的。
化完妝後,距離十二點還差半個小時。
蔣月說,如果沒死,就來到一樓大廳集合商討戰術。
下了一樓,莫薇看到我便興奮地衝了上來。
「霧姐,太好了,你居然還活着!」
蔣月也有些震驚:「沒想到你居然能在 707 活下來,你願意加入我們嗎?」
雖然我很想結盟,但我憂鬱少女的人設不允許我這麼做。
且不說只有獨來獨往纔可以顯現出我清冷憂鬱的氣質,最重要的是,我還要化妝。
要是被人發現我的憂鬱少女人設是假裝的怎麼辦?
所以只能含淚拒絕。
我搖搖頭,眼中露出三分漠然,三分沉靜,還有四分陰暗憂鬱。
「謝謝,不用了,我習慣一個人。」
彈幕見狀又忍不住開噴了:
【這新人是不是腦子不好使,居然拒絕了大佬的邀請!】
【估計是因爲邀請她的人是個女的,如果是男的,************】
雖然後面的話被屏蔽了,但我還是能猜出彈幕說了什麼。
但我不在乎。
管你男的女的,都別來沾邊。
姐要獨美。

-6-
簡單的商議過後,我重新回到了 707 號房間。
我靠在牀上,看着牆上的掛鐘一圈圈旋轉。
當指針來到 12 時,房間裏忽然出現了水滴落下的聲音。
嘀嗒,嘀嗒。
在靜謐的房間裏,顯得極爲詭異。
我渾身僵硬,仔細分辨聲音的源頭。
忽然,窗外響起了沙沙沙的雨聲。
是下雨了嗎?
這麼想着,我心裏一喜。
雨天可是營造憂鬱氛圍感人設的神器!
這麼想着,我來到窗邊,準備把窗簾拉開。
然後營造出靜謐的雨夜,我躺在牀上憂鬱入睡的模樣。
可拉開窗簾後,我瞬間就僵住了。
窗簾後沒有窗戶,而是一幅人像畫。
陰沉的背景圖下,是一個戴着黑色長帽,穿着黑色長衫的女人。
她膚色慘白,臉型尖細,眼睫微垂。
雨水順着她寬大的帽檐一顆一顆滑落。
只一眼,我就認出這是西方一幅很詭異的名畫。
雨中女郎。
彈幕:
【我靠!居然是雨中女郎!我記得這個怪物特別厲害,江霧這運氣也太差了吧!】
【據說這幅畫的怪物會讓玩家情不自禁地盯着,從而被蠱惑,做出自殺的舉動。】
【江霧都盯着看了這麼久了,估計心智已經被蠱惑了,不知道一會她會選擇用什麼樣的方式自殺。】
我看着面前的畫,眼神癡迷,只覺得內心忽然升起一股無名火。
在下腹。
「啊啊啊啊,這臉簡直就是先天憂鬱女神聖體!」
蒼白的皮膚被黑色的布料緊緊包裹,只露出一張蒼白尖細的臉,說不出的禁慾和性感。
微微下垂的眼中,淚光若有若無,加上光線的原因,給人一種冰冷又脆弱的感覺。
而順着黑色帽檐滴落到臉上的雨水更是仙品,讓人分不清究竟是雨還是淚。
我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撫摸上女人蒼白的臉龐。
然後緩緩走向房間的角落。
彈幕:
【完了,看她這走向,不會是要撞牆自殺吧?】
【我也覺得,這下真要沒了。】
可彈幕想象中我撞牆自殺的畫面並沒有出現。
我彎下腰,拿起了靠在角落的透明雨傘。
彈幕;
【?】
【so?】
【這啥情況?她拿雨傘幹啥?】
我撐着雨傘,緩緩來到了畫像前。
可當我再次觸摸畫布時,卻被強大的吸力吸進了畫中。

-7-
畫中的世界正在下雨,陰沉的天空下,面容慘白的女人站在彷彿沒有盡頭的路上,靜靜地凝視着我。
我混沌的眼神逐漸清明。
彈幕:
【江霧終於清醒了,好險!】
【別高興得太早,你忘了嗎?這是雨中女郎放大招了,把玩家拉進畫中的世界,雖然可以清醒,但也必死無疑。】
可當我看清周圍的場景時,卻雙眼一亮。
這地方也太有氛圍感了吧!
雨天,潮溼,街道,和憂鬱的我。
我看向前方,當看到雨中女郎時,內心忍不住發出土撥鼠尖叫。
啊啊啊媽媽啊,我見到真的憂鬱女神了!
而且還是在這麼充滿氛圍感的環境下!
勉強壓下激動的心,我理了理裙襬。
然後撐着雨傘走向女人。
雨中女郎沒有動,直到透明雨傘落到她的頭頂,她才輕輕眨了眨眼睛。
我看向她,滿眼心疼:「姐姐,別再等了,你只是缺一個爲你撐傘的人。
我語調溫柔,眼睛裏卻有一抹化不開的哀傷。
彈幕:
【……】
【這對嗎?】
【回家吧江霧,回家吧。】
雨中女郎半垂的眼睫徹底抬起,她有些迷茫地看着我。
我輕柔地擦去她臉頰上的雨水;「姐姐,這麼多年,你落下的,究竟是雨還是淚?」
我牽起她的手,將雨傘遞給了她。
「這把傘送給你,別再淋雨了,我會傷心。」
耳邊的雨聲忽然變得急促,模糊了我的視線,再次睜眼,我回到了臥室。
但畫上的雨中女郎卻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我的背影。
灰色的天空下,我穿着 JK,撐着透明雨傘向前方走去。
可盡頭,卻不是雨中女郎,而是一個看不清楚模樣的男人。
我擰眉。
他是誰?

-8-
不知道爲什麼,這道身影總給我一種熟悉的感覺。
就好像在哪裏見過……
可無論我怎麼想都記不起來。
只能先暫時放下。
當指針來到兩點時,熟悉的系統音又響起了。
【鐺鐺鐺!前戲結束!請玩家江霧前往一樓大廳進行第三輪遊戲吧!】
我頓住,看來第三關的遊戲不一般啊。
來到一樓大廳,我環顧四周一圈,已經少了大半的人。
但幸好,莫薇還在。
老管家微笑道:「各位貴客,你們剛纔已經在房間裏體驗了兩個遊戲,現在,即將開始第三個。
「ţŭ₍這次的遊戲任務是,你們需要前往糖果鋪購買糖果,爲接下來的萬聖節做準備。」
出了古堡,此時外面還在下雪,陳舊的灰色建築被潔白的雪花覆蓋。
放眼望去全是白茫茫的一片,看上去荒涼又孤寂。
所有人都感到心悸,在這樣的環境下,只覺得壓抑。
可我卻覺得爽死了。
不知道爲什麼,在能保證安全的前提下,我很喜歡一些極端天氣。
而且這樣的環境,簡直太有氛圍感了!
倫敦,街道,夜晚,初雪和憂鬱的我。
簡直就是爲我的憂鬱少女人設量身打造的!
我再也忍不了,穿上 JK 制服戴上深灰色圍巾,又拿起一把透明雨傘在雪中漫步,留下一串串貓貓腳印。
這是我剛剛在衣櫃裏翻到的鞋子。
帶着白色蕾絲邊的精緻小洋鞋,鞋底被做成了和小貓爪印一樣的圖案。
走路時會留下貓腳印,憂鬱中又透露着幾分可愛。
簡直萌萌嘟。
其他玩家見我沒事,紛紛跟隨着我的步伐。
當來到一條十字路口時,一個戴着兔子面具,身穿白裙的女人攔住了一名玩家的去路。
她伸出手:「先生,萬聖節快樂!請給我糖果,不給就搗亂!」
玩家皺着眉揮手:「去去去,別他媽煩我!」
他以爲這是普通 NPC。
可下一秒,兔子人就拿出藏在身後的斧頭,狠狠往男人頭上劈了下去。
「撲哧!」
鮮血濺了兔子人一臉。
「咕嚕嚕。」
玩家的頭顱滾落在地上,染紅了潔白的雪地。
兔子人語氣遺憾:「既然如此,那我只好送你去見上帝嘍~」
撐着雨傘來到十字路口時,一個男人忽然攔住了我。
他戴着粉白色的兔子面具,穿着黑色西裝,白色的襯衫上沾滿了鮮紅的血跡。
兔子人笑着朝我伸出手:「姐姐,萬聖節快樂!請給我糖果,不然就搗亂!」

-9-
我愣住,偷偷看了一眼彈幕。
【啊啊啊居然是兔子殺人狂,我記得這個詭異已經殺了上萬個玩家了!】
【完了,江霧還沒有去糖果店,這下是真要完了。】
【不敢看,一會就要身首分離了。】
什麼?身首分離!
我震驚,居然是這麼不體面的死法!
那我的憂鬱人設怎麼辦?
見我沒有動作,兔子人笑了笑:「既然姐姐沒有糖果,那就陪我玩一個遊戲吧。」
我抖了抖:「什麼遊戲?」
「我追你跑的遊戲。」
說完,兔子人就拿出藏在身後的斧頭,零下十幾度的天氣,斧頭卻還在滴血,上面掛着碎肉。
兔子人溫柔一下:「我給你三秒鐘的逃跑時間,要是被我抓到了,後果可是會很嚴重的哦~
「好啦姐姐,遊戲——」
還沒等他說完,我直接轉身拔腿就跑。
但爲了維持我憂鬱少女的人設,我跑得十分講究,不是那種連滾帶爬地跑。
而是很唯美地跑,如果現在用手機錄下我奔跑的背影,就會發現隨便一截都能直接出圖。
兔子人頓住,隨後他發出一聲輕笑:「還真是可愛呢。」
「3。
「2。
「1。
「遊戲開始。」

-10-
急促的奔跑聲在身後響起,我回過頭,就見兔子人拖着斧頭向我衝來。
聽着斧頭與雪地刺耳的摩擦聲,我簡直快要崩潰了。
但即使這樣,在逃亡的同時我還不忘注意跑姿,順便又將柔順的髮絲甩在腦後,儘量露出我驚豔的五官。
但震驚的是,兔子殺人狂居然沒追上我。
彈幕:
【長得像林黛玉,體力像魯智深,居然能跑這麼久?】
【我嘞個乖乖,這體力感覺可以去參加馬拉松比賽了。】
看到這我得意一笑。
我從小就開始做農活,什麼砍柴餵雞餵豬樣樣都行,隱藏在我 JK 制服下的是結實有力的肱二頭肌和馬甲線。
但就這麼跑了十公里後,我也有點堅持不住了。
密碼的,怎麼還追!
隨着體力的流失,漸漸地,我的速度越來越慢。
抽空看了一眼身後的兔子殺人狂,他正不緊不慢跟在我的身後。
雖然戴着面具,我卻彷彿從他的臉上看到了一種調笑的表情。
最終,我選擇放棄掙扎,直接停下。
兔子殺人狂也停了下來,他步伐散漫地走向我,然後緩緩舉起了手裏染血的斧頭。
就在他準備一刀砍下我的頭顱時,我突然衝上前一把抱住他的腰。
舉起斧頭的雙手瞬間頓住,兔子殺人狂愣在原地。
我仰起頭,氣息不穩:「騙你的,其實,我有糖果。」
隨後,我一把摘下他的面具,踮起腳直接吻了上去。

-11-
酸甜的葡萄味充斥在我和他口中,脣齒廝磨間,我似乎從他身上聞到了一股淡淡的海洋木松香。
這是我最喜歡的味道,我沒忍住,又加深了這個吻。
氣喘吁吁分開後,我終於看清了兔子殺人狂的ẗū⁹臉。
竟然意外地好看。
那是一張極其年輕俊美的臉,蒼白的皮膚襯得耳垂愈發的紅。
他摸着脣,語調中的散漫消失了,變得無措結巴:「你……你幹什麼?」
彈幕也炸了:
【我靠,我是喫菌子出現幻覺了嗎?】
【起猛了,看見玩家強吻大 boss 了。】
我一臉無辜:「送給你糖果啊,葡萄味的,你喜歡嗎?」
彈幕聞言發出疑惑:
【不是這開掛了嗎?我一直看着,江霧啥時候喫了葡萄味的糖果?】
【對啊,她這糖去哪拿的?】
我笑了笑,其實不是葡萄味的糖果,而是葡萄味的口噴。
是的,作爲一個裝貨,我必須保證自己身上的每一點都做到完美。
因此每次出門我都會隨身攜帶口噴,這一次也不例外。
而之所以選擇葡萄味,是我給自己加的小萌點。
看上去清冷憂鬱的少女,脣齒間的氣息卻是酸甜的葡萄味,帶來的反差感簡直萌萌嘟。
就我這樣的人設誰能不愛?

-12-
兔子殺人狂原本炸毛豎立的耳朵瞬間溫順地垂下。
我湊近他:「既然你喜歡喫糖,那要和我一起前往糖果鋪嗎?」
兔子殺人狂臉色緋紅,他輕輕點頭:「好。」
正準備離開,他卻忽然拉住我,搶過我手裏的透明雨傘。
「你剛剛跑了這麼久,一定很累吧?還是我來吧。」
就這樣,他撐着透明雨傘,和我一起走在倫敦的初雪中。
我側頭看他,一張蒼白清俊的臉表情很淡,可耳垂卻紅得滴血。
腦袋上的粉色兔子耳朵隨着走路輕輕搖晃,非常可愛。
我忍不住上手捏了捏。
兔子殺人狂瞬間睜圓了眼睛,他捂住耳朵語氣慌亂:「你——你做什麼?」
我笑得無辜:「覺得你的耳朵很可愛呢,想 rua。」
聞言,兔子殺人狂的耳朵更紅了。
他抿了抿脣,忽然將頭歪向我:「rua 吧。」
彈幕:
【這還是那個喪心病狂,兇殘暴戾的兔子殺人狂嗎?】
【六百六十六,鹽都不鹽了。】
【哈吉霧你有這個調教本事做什麼都會成功的。】
看着那粉嘟嘟,毛茸茸的兔子耳朵,我再也忍不住了。
直接化身邪惡陰鬱女,抱着兔子人的耳朵就是一頓 rua。
過足手癮後,兔子人抬起頭,原本蒼白清俊的臉這會兒粉撲撲的,連帶眼神也有些迷離。
到了糖果鋪子後,我向老闆要了一盒葡萄味的軟糖。
然後趁兔子人不注意,拿起一顆塞進了他的嘴裏。
兔子人含着糖果愣愣地看着我。
我笑了笑:「你喫了我的糖果,總要給我一些報酬吧。」
兔子人垂着耳朵,有些不敢看我:「你……你想要什麼?」
我笑了笑:「你的名字Ţú⁶,我想知道你的名字。」
兔子人抬起頭,目光有些困惑:「只有這個嗎?我以爲,你會說道具的。」
我神色真誠:「在我心裏,道具比認識你更重要。」
兔子人:「啊?」
「額……不是。」
該死,一不小心把心裏話說出來了。
人家真素笨笨惹~
我連忙解釋:「我是說,認識你比道具更重要。」
兔子人瞬間漲紅了臉:「我……我叫陸清和。」
「陸清和。」
我輕輕複述了一遍,不知道爲什麼,總覺得這名字有些熟悉。
可卻想不起來了。
見我擰眉,陸清和有些緊張:「怎……怎麼了?」
「沒事。」我笑了笑:「我叫江霧,霧氣的霧。」

-13-
兔子人離開後,系統音再次響起。
【恭喜玩家江霧完成第ţű⁺三個遊戲!獲得遊戲獎勵,恢復記憶!】
恢復……記憶?
還沒等我搞清楚狀況,一大波如潮水般的記憶忽然瘋狂湧入我的腦中。
我痛苦地捂住腦袋,跪倒在地上。
一幅幅畫面在我腦海中不停閃過。
都市怪談的副本里,我牽着陸清和的手和他一起在血雨中漫步。
我在公寓裏找到了他的日記。
我在地下室看到了他的白骨。
我想起來了。
我全都想起來了。
原來,這不是我第一次進入恐怖遊戲。
原來,我和陸清和很早就認識了。
可我爲什麼會失去這段記憶?
我神色痛苦,但此時,系統音又再次響起。
【當前時間:凌晨四點,距離天亮還剩四個小時。
【現在進入最後一個遊戲:獵巫行動。
【玩家江霧獲得身份牌:女巫。
【請玩家前往審判庭,接受女巫審判。
【女巫的任務是:殺光第四關卡內的所有男人,即爲通關。】
我皺着眉,不知道爲什麼,心裏隱隱有了某種不好的預感。
順着系統的指引來到審判庭,我推開了面前的白色大門。
純白恢宏的大廳內,擺放着一座巨大的六翼天使雕像。
一個穿着黑色的神父服裝戴着眼鏡的中年男人正站在雕像的面前。
他環顧四周一圈,微微一笑:「各位,晚上好,我叫恩格斯,是此次的審判長。
「相信大家已經得到了消息,我們的國家被邪惡的女巫入侵了,今天,我將在神的見證下,審判女巫!」
上百名教徒 NPC 發出熱烈的鼓掌聲。
恩格斯笑着說:「每個人心裏都有罪惡,而女巫最可怕的點就在於,她會利用自己的美貌和身體來激發人心中的惡念,所以,我們必須剷除女巫!
「現在,我將宣佈找出女巫的兩個辦法。
「1.握住一塊燒紅的烙鐵,如果雙手不出現傷痕,那就不是女巫。
「2.穿上燒紅的舞鞋行走,只要完成,就不是女巫。」
「那女巫會受到怎樣的懲罰呢?」莫薇大着膽子大問。
恩格斯微笑道:「如果是女巫,那就要被綁在十字架上,被神火燒死。」
這也太荒謬了!
正常人怎麼可能做得到!
彈幕也對此震驚了:
【我嘞個乖乖,這不畜生嗎?】
【完了,不會要團滅吧?】
「好了,現在,審判開始!」

-14-
隨着恩格斯的一聲令下,第一個女孩被押上了行刑臺。
恩格斯笑着說:「女士,檢測開始,現在,請您緊緊握住這塊燒紅的烙鐵。」
女孩身子發抖,遲遲沒有動作。
恩格斯不禁皺眉:「快點!你不敢,難道因爲你是女巫嗎?如果你再不開始的話,我就要把你綁上刑架了!」
女孩絕望地閉上眼睛,她心一橫,雙手用力握住了燒紅的鐵塊。
「啊啊啊啊!」
慘烈的尖叫響徹審判庭,恩格斯神色震驚:「天吶!簡直不敢相信,外表如此無害的女孩竟然是女巫!
「快把她抓起來,即刻行ƭṻ₂刑!」
「不……不……我不是女巫,我不是女巫!」
可任憑女孩怎麼求饒都沒用,她被綁在了十字架上,任由烈火炙烤。
我聽着慘烈的尖叫,忍不住攥緊了拳頭,只覺得窒息。
可現在被上百個 NPC 看管着,根本無能爲力。
難道真的要像瑪麗夫人預言說的那樣,死在這裏嗎?
直到女孩被燒成一具焦炭,火才徹底熄滅。
「好了,現在,開始下一輪檢測。」
不出意外,前面幾個女玩家都被認定成了女巫。
但令我意外的是,男玩家居然也被系統判定成了女巫。
光頭男被綁上刑架時還在不停嚎叫,甚至想用脫下褲子的方式證明自己是個男人。
但恩格斯卻一臉嫌惡地說:「女巫果然邪惡,都這個時候了居然還想着用身體激發我的惡念,即刻行刑!」
輪到蔣月時,當她握住那塊燒紅的烙鐵後,竟然沒有任何反應。
恩格斯瞬間沉了臉。
我瞬間明白,蔣月作爲老玩家,應該是使用道具了。
很快,恩格斯又笑了笑:「還有第二輪考驗,女士,你需要穿上這雙燒紅的鐵鞋繞着審判庭行走一圈,這樣就可以證明你不是女巫。」
蔣月看着那雙燒紅的鐵鞋,沉默良久後忽然道:「你們心中的惡念,已經爲我宣判了死刑。
「用一個荒謬的檢測來證明你們的惡行是對的,這行爲簡直低賤得連狗都不如。」
恩格斯故作驚詫:「您在說什麼呢女士?」
蔣月笑了笑,下一秒,她的手中忽然憑空出現了一把鋒利的匕首,狠狠刺向恩格斯的脖子。
但很可惜,被恩格斯躲過了,只刺瞎了他的一隻眼。
恩格斯捂住鮮血直流的右眼發出淒厲的哀號,他指着被按倒在地上的蔣月怒吼:「女巫,她是女巫,燒死她,快給我燒死她!」
蔣月被押上了行刑架。
成爲下一具屍體。
下一個,輪到了莫薇。
準備把莫薇押走時,我站起身擋在了她的面前。
「神父大人,我自請先行接受檢測。」

-15-
莫薇震驚地看着我。
我朝她笑了笑,在她焦急的目光下登上了審判臺。
看着那塊燒紅的烙鐵,我閉了閉眼,伸手握住。
但想象中的刺痛感並沒有出現。
我的手,完好無損。
疑惑時,我聞到了一股潮溼的雨腥味。
這個味道很熟悉,是雨中女郎身上的味道。
難道是……
我神色一怔,忽然想起,我爲雨中女郎擦去的淚水。
難道是因爲這個?
見烙鐵對我不管用,恩格斯又讓人拿來了燒紅的鐵鞋。
感謝雨中女郎,我還是沒事。
我鬆了口氣,可就在我以爲終於安全時,恩格斯卻忽然攔住我:「等等。」
我皺起眉:「還要做什麼?我不是已經通過了檢測嗎?」
恩格斯嗤笑,他拍了拍手,讓人抬上來了一面奇怪的鏡子。
恩格斯笑着說:「這面鏡子可以照出人的往生,有邪惡的女巫魔法高深,會使用黑魔法將自己僞裝成平民。
「你是不是女巫,照了鏡子就知道了。」
沒辦法,我只能來到鏡子前。
鏡面忽然變得扭曲,最後緩緩浮現出另一幅畫面。

-16-
「江霧,你他媽要是不去打工就給老子滾出這個家!」
伴隨着男人粗聲的怒罵和噼裏啪啦的打砸聲,十五歲的我被趕出了家。
此時天空正在下雨。
我站在雨裏,靜靜地看着面前破舊的鐵門。
忽然,我來到一家汽修店,目標明確地提起裏面的一桶汽油就往家的方向走。
作爲當事人,我知道我在想什麼
我想同歸於盡。
可路過一個橋邊時,我看到了一個正準備跳橋的女生。
猶豫了一會,我還是上前將她救下。
我把手裏的透明雨傘遞給了她。
「別淋雨了,快回家吧。」
十五歲的莫薇紅着眼:「我不要你管!反正我生下來就是被當作商品賣掉的。」
我蹲下身,看着她的眼睛認真道:「不會的,你淋溼了,我會傷心。」
莫薇走後,我一個人蹲在巷子的角落。
透明雨傘是所有雨傘中最廉價的一種,一把只需要十塊錢。
既不遮陽,碰到大點的雨還容易壞。
可這也是媽媽送給過我最好的禮物。
直到現在,我還記得她在我面前割腕自殺的模樣。
她哭着對我說她堅持不下去了,一直在跟我道歉,說對不起。
我理解她,結婚十年被家暴了無數次,最後甚至需要靠掛糞袋來維持生命。
可即使這樣,她也離不了婚。
爸爸發現媽媽死後沒有絲毫悔悟,只覺得晦氣。
我站起身,把那桶汽油還了回去。
從那之後,我開始在網絡上做起了擦邊。
我拿出這些年偷偷攢下的錢,網購了一套劣質的 JK 制服對着手機跳舞。
這在一些人的眼裏看來很低賤。
起初我也覺得。
但後來,我覺得所謂的自尊和命比起來根本不算什麼。
靠着擦邊,我賺到了自己的學費,生活費。
最後,我爸因爲酒精中毒導致中風,下半身直接癱瘓,再也站不起來。
我沒有叫救護車,只是一臉冷漠地看着。
直到鏡子中的畫面結束,我才終於回過神來。
莫薇在臺下心疼地看着我。
「惡毒的蕩婦!」
恩格斯怒視着我:「你不僅妄圖想要殺死自己的父親,居然還做出這麼下賤的動作,真是一個不知羞恥的女人!
「你看看你,引誘了多少男人?現在,我將對你進行審判!」
我神色平靜,看着他輕聲道:「你要審判我?」
下一刻,我抬腿一腳踹碎了面前的鏡子。
恩格斯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他猛地撲上前:「我的鏡子!」
我一腳把他踢倒在地,拿起燒紅的烙鐵瘋了般地塞進了他的嘴裏。
「如果按照你們的鑑定方法,那所有人,都是女巫!」
恩格斯發出慘烈的尖叫,最後,我被其他教徒扯着頭髮拽了下來,按倒在了地上。
恩格țṻₓ斯捂着流血潰爛的嘴,怨毒地瞪着我。
雖然他發不出聲音,但我知道,他說的話那一定很難聽。
可那又怎樣?
很快,我便被綁在了行刑架上。
恩格斯舉着火把陰沉地看着我,腳下火光燎起的那一刻,一支利箭穿透了他的胸膛。
鮮血飛濺到我的臉上。
恩格斯猛地瞪大了眼睛,撲通一聲跪倒在了我的面前。
他死了。
我抬起頭,當看清面前的人時,瞬間怔住。

-17-
陸清和!
他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裏?
難道他也恢復記憶了?
系統發出強烈的警報:
【警告!警告!NPC 違反規定干擾玩家遊戲,請迅速離開!】
其他教徒見恩格斯死了,全都瘋了。
「你殺了我們的教主,你是個惡魔!」
「殺了他,殺了他!爲教主報仇!」
莫薇趁着現場混亂,偷偷跑上來爲我解綁。
「你沒事吧,江霧?」
我捂着被火燒到的腳踝,痛苦地搖了搖頭。
「走,先離開這!」
莫薇將我背起,帶着我逃離了審判庭。
此時外面還在下雪。
莫薇小心翼翼脫了我的鞋子,將我潰爛的雙腳放進雪地裏。
「你先忍忍,那個人一看就很厲害,只要他把那些男人都殺光,我們就能離開了遊戲!」
我咬着脣,臉色慘白。
根本聽不見莫薇在說什麼,腦海裏全是剛剛系統的警告音。
沒過多久,審判庭的門被再次打開。
裏面屍橫遍野,鮮血流了一地。
莫薇神色興奮:「江霧,所有男人都死了!只要找到鑰匙我們就能離開了!」
可我的心卻猛地沉了下去。
系統還沒有提示任務成功。
……爲什麼?
陸清和一身是血地走向我。
莫薇下意識擋在我的面前。
陸清和垂着眸淡淡道:「裏面應該有離開的鑰匙,你進去找找。」
莫薇鬆了口氣,說了一句等我就進了審判庭。
陸清和半跪在我的前面,抬手爲我理了理凌亂的髮絲,又擦去我臉上的血跡。
我剛想說什麼,耳邊卻響起冰冷的電子音。
【警報,警報!NPC 陸清和脫離系統控制,干擾玩家正常遊戲,警報,警報!
【因 NPC 陸清和違反系統規定,擅自介入第四關卡遊戲,已被同化爲第四關卡遊戲的詭異,請玩家江霧立刻獵殺!】
什麼?
我猛地瞪大了眼睛,覺得自己好像沒聽懂系統的話。
獵殺陸清和是什麼意思?
陸清和垂着眸,他將剛剛獵殺教徒的複合弓放在我的手心。
然後朝我淺淺一笑:「第四關卡的任務,是女巫必須獵殺第四遊戲的所有男人。
「我現在強行介入第四關卡,被系統判定爲第四關卡的怪物。
「所以要想離開遊戲,你必須殺了我。」
「不行!」
我一把扔了複合弓,聲音顫抖:「我做不到。」
「你做到的,霧霧。」
陸清和笑着,再次將複合弓強硬地塞到了我的手裏。
然後俯下身,在我額前留下輕輕一吻。
他眼眶泛紅,深深看了我一眼後便站起身,看着我一步步向後退去。
我想扔了,卻發現無法動彈。
緊接着,我不受控制地站起身,將手中的複合弓對準了陸清和。
「陸清和!」
我簡直快要崩潰了,可無論我怎麼掙扎,還是無濟於事。
陸清和停下,他嗓音溫柔:「霧霧,你不該留在這裏。
「如果有來生,我想替你撐一次傘。
「再見。」
下一刻,我的手不受控制地鬆開了箭矢。
利箭穿透了陸清和的心臟。
他悶哼一聲,倒在了雪地裏。
鮮紅的血液染紅了身下潔白的雪地。

-18-
我的身體也終於解除了控制,我虛脫地倒在地上,那一刻感覺靈魂好像被抽空。
呆愣了幾秒後,我瘋了似的爬向陸清和。
我將陸清和抱在懷裏,手死死捂住他的心口,可無論怎麼用力,鮮血都不受控制地從指縫中冒出。
我張了張口,想說話,卻發不出聲音。
只覺得胃痛得要死。
比我以前任何一次犯胃病還要痛。
我死死抱着他,聲音哽咽:「陸清和。
「陸清和。
「陸清和。」
沒有回應。
「我恨你。
「我恨你。」
我流着淚,只覺得渾身都痛得要死:「我恨你,我真的,恨死你了。」
想說的話有很多,可千言萬語,最後說出口的只有一句我恨你。
「我愛你……」
下一刻,系統歡呼雀躍的聲音響起。
【恭喜玩家江霧通關副本!】
「江霧, 我找到鑰匙了!」
莫薇興奮地來到了我的身邊:「原來鑰匙就是恩格斯脖子上的十字架項鍊, 門已經開了, 我們快走吧。」
我垂着眸, 沒有反應。
莫薇疑惑道:「你怎麼了江霧?」
「莫薇, 你知道嗎,陸清和死時,才十七歲,他還沒有成年。」
莫薇怔住, 她看向我懷裏的陸清和,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你們……認識?」
我撫摸着他的臉, 只覺得好冷:「當初我以爲他不告而別, 恨了他很多年。
「可當我在地下室看到他的白骨時,我才知道,原來他早就死了,死在了我 17 歲生日的那一天。」
「江霧, 你……」
「我常常問自己, 我就這麼需要愛嗎?沒有愛我就會死嗎?
「可我真的會死。
「人生這麼苦,又這麼漫長, 如果沒有愛的話, 那會不會太痛苦了。」
我咬着脣,努力不讓自己崩潰:「莫薇, 你走吧,我知道,我的榜一一直是你。
「最開始做擦邊時,我把私信都給關了, 我不敢去看私信裏的污言穢語,可有一天深夜, 我突然鬼使神差地打開了私信。
「我想着,總不能就這樣一直逃避吧。
「看多了,習慣了就好了。
「恰好那時你給我發來了私信。
「你說你很感謝我那天救了你,你爲我講述你的痛苦,被當作聯姻的工具, 要被迫嫁給不愛的人。
「那時我才知道,原來你是女生。」
莫薇流着淚:「江霧,你跟我走好不好,我還想和你做一輩子的好朋友。」
我沒有說話。
莫薇紅着眼, 將十字架遞給了我。
「鑰匙留給你, 我希望, 我們能在現實世界成爲朋友。」
莫薇離開後, 我看着手心的十字架, 沒有絲毫猶豫,丟進了一旁的水池。
我低頭吻了吻陸清和的額頭:「陸清和,你想用你死換我活, 我偏不要。
「哪怕是死, 你也只能和我在一起。」
我背起他,一步步向前走着。
「陸清和,你看,天亮了。
「人生終會迎來曙光的, 不是嗎?
「這一次,我不想躲在陰暗裏了。
「別怕,我會帶你回家。」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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