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滿勝萬全

16 歲,陸深偷偷親吻他的白月光,被我撞見。
他衝我比了個「噓」的手勢,說這是祕密。
24 歲,他的白月光嫁給了愛情,而我嫁給了他。
他說:「往後餘生,多多指教。」
兩年後,白月光以禮物的形式出現在了別人的牀上,被她丈夫親自送上去的。
陸深一言不發,脫下外套、挽起袖子,將人揍了個半死。
隨後抱着白月光上了頂層。
我勸他至少再等半年。
他卻涼薄一笑:「如果我一天都等不了呢?」

-1-
得知陸深打人的時候,我非常錯愕。
可當知道他打的人是林牧則的時候,一切又好像合理了。
幾個月前,林牧則把自己在國外的公司、產業,全部轉移到了國內。
一併帶回國的還有他的妻子。
聽到這個消息的那一天,陸深沒有多大的反應。
只是多喝了一杯酒,又抽了一支菸。
他跟我說抱歉。
我搖搖頭。
「沒關係。」
就是有些可惜,備孕這麼久,看來得叫停了。
其實我一直在等着,等着陸深ťūₓ會做點什麼。
可他什麼都沒做,一切如常。
包括這次的晚宴。
他說得雲淡風輕:「不去了,沒意思。」
暗暗地,我鬆了口氣。
「晚上我下廚,有沒有什麼想喫ŧū́ₖ的?」
「喲,興致這麼好?」
「難得清閒嘛!」
「成,我跟你一起。」
他挽起袖子,拿過圍裙給我係上,又拍了拍我的後腰。
「是不是又瘦了?再這麼下去,我都不敢使勁兒了。」
我鼓着腮幫子瞪了他一眼。
「你就不能輕點兒?」
「那不行。我這滿身力氣,不往你身上使,往哪裏使?」
正說着,陸深的電話響了起來。
是陳琰。
一開始陸深臉上還帶着笑意。
半分鐘後突然陰沉了下來。
轉身就往外走。
「你確定?」
…………
「行,我知道了。」
…………
「等我,我馬上來。」
大概是出事了。
我剛想問,陸深已經頭也不回地大跨步上了樓。
從他上去到再下來,整個過程不超過五分鐘。
但他已經着裝整齊,明顯一副要出去的樣子。
「發生什麼事了?」
陸深貼着我的臉親了一口。
「有點兒事,晚上就不陪你喫飯了。」
他走得很急,沒再給我繼續追問的機會。
其實我也不會再追問。
自討沒趣。
他的態度就是在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他不想說。

-2-
但我眼皮一直在跳。
今晚的宴會、陳琰的電話,陸深的狀態,太多巧合就不是巧合。
片刻的思量,我換上衣服出了門。
我沒想到場面會那麼混亂。
蜷縮在被子裏,面色潮紅、眼神迷離的女人。
抱着頭蹲在地上,赤裸着上半身,大腹便便、瑟瑟發抖的男人。
還有被陸深按在地上,一邊慘叫一邊叫罵的林牧則。
「老陸,行了,別打了,再打要出人命了。」
可顯然陳琰是攔不住陸深的,還被他掄了出去。
「操!」
眼見着林牧則已經面目全非,而陸深的拳頭還要往他臉上砸。
陳琰急中生智大聲喊道:「你看看阮蓁,她好像不行了,趕緊送她去醫院。」
這一聲就像一個暫停鍵,陸深的手定在了半空。
他全身肌肉緊繃,看着林牧則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個死物。
終於,他鬆了手,任憑林牧則跌落回地上,悶哼一聲。
他走到牀邊,吐出一口濁氣,小心翼翼地用被子把阮蓁裹着抱起來。
阮蓁嚶嚀了一聲,掙扎着伸出手摟住了陸深的脖子,又本能地探着腦袋往陸深脖頸處鑽。
我站的位置很好。
轉角處,擋住了我。
但卻讓我清晰看到了陸深的緊繃,以及他瞬間通紅的耳廓。
就像那個午後。
烈日炎炎,蟬鳴陣陣。
教室裏空無一人,只有阮蓁趴在座位上沉沉睡着。
陸深彎下腰,投下一片陰影。
他睫毛輕顫,耳廓通紅,小心翼翼親吻了女孩兒。
然後他抬頭看到了我。
然後他走過轉角,看到了我。

-3-
「這樣,你先帶着阮蓁去醫院,剩下的事兒我來處理。」
「操,這叫什麼事兒,把自己的老婆往別人牀上送,他想錢想瘋了吧!」
「你怎麼不走了?」
陳琰抬起了頭,眼睛都瞪大了一圈。
「操!」
「溫妤!!」
陸深蹙眉。
顯然陳琰的驚呼吵到了他的耳朵。
「你……」
陸深想說什麼,可懷裏的阮蓁卻扭動掙扎了起來,伴隨着陣陣啜泣。
「要不,要不我送她去醫院?」
陳琰剛準備伸出手,陸深卻已經後退了一步。
「不去醫院。」
我胸口一悶,垂在身側的手猛地握緊。
「去頂層吧,從專用電梯走,密碼你知道。」
陸深看着我,目光有些沉。
他「嗯」了聲,與我擦肩而過,抱着阮蓁離開了包廂。
陳琰說他也是意外聽到,裏面那胖子跟人吹牛,說今天那個姓林的要把自己的老婆給他睡。
陳琰說一開始他沒當回事,後來卻看到那胖子拿着手背拍林牧則的臉,而林牧則還在陪笑。
陳琰說他也是以防萬一,畢竟那是Ṭû⁾阮蓁。
陳琰說:「你不上去?」
陳琰說:「你沒事吧。」
我深吸一口氣,冷下目光,越過陳琰。
「我沒事。」
冷冷地凝視着地上的男人。
「趙總,今天的事你最好爛在肚子裏,不要跟任何人提起,是任何人。記住,但凡我在外面聽到隻言片語,我一定會追究到底。」
男人連連點頭,抓起衣服套在身上,頭也不回地跑了。
轉頭,我看向另一個人。
他像死狗一樣癱在地上。
但看向我的目光卻是譏諷、挑釁的。
我找了個乾淨的地方坐下。
「班長,好久不見。」
這個男人,曾經光風霽月、意氣風發、天不怕地不怕。
他打敗陸深,俘獲阮蓁的芳心。
他握着阮蓁的手,珍重承諾,說會把全世界最好的東西都給她。
這纔過去了幾年呢?
「你知道這趙總有特殊癖好嗎?」
「應該是知道的吧。」
「其實他也玩男人,你怎麼不把自己往他牀上送呢?」
「是不想嗎?」
「那你猜,阮蓁想不想?」
林牧則倉促偏開頭,連呼吸都有片刻的停滯。
但很快他又看向了我,猙獰地扯起嘴角。
「是啊,早知道我就應該把她往陸深牀上送。」
「陸深肯定特別願意,說不定還要跪下來感謝我。」
「溫妤,你傲什麼?你還不如我。至少阮蓁是死心塌喜歡我的,可你呢,陸深爲你發過這麼大的火嗎?」
「你猜他們現在在做什麼?溫妤,你老公睡了我老婆,你是不是該幫他把賬結了?」
我就這麼看着他。
看着他扭曲又醜陋的面容。
說出來的話一句比一句惡毒。
陳琰早就聽不下去了,一腳踹在他的胸口。
林牧則被踹倒在地,劇烈地咳嗽起來。
一邊咳一邊笑,癲狂又瘋魔。
我失去了跟他繼續交談的興致。
站起身。
「林牧則,逃吧,陸深不會放過你的。」

-4-
陸深有多喜歡阮蓁,別人不知道,我卻是清晰明瞭的。
這麼多年,我只見陸深紅過兩次眼。
第一次是阮蓁答應林牧則告白的時候。
陸深坐在圍牆上,抽着煙,遠遠看着。
我問他:「不去橫刀奪愛?」
陸深搖搖頭。
「算了,她又不喜歡我。」
「行吧,那看在你情場失意的份上,抽菸、遲到、翻圍牆,就扣三分。」
陸深一口煙嗆在了氣管,差點沒把肺咳出來。
他跳下來,Ťű̂₉臉上帶笑,嘴角微彎。
「溫小妤,你真是毫無同情心。」
我仰起頭和他對視,僵在原地。
不是因爲他靠我太近,也不是因爲他說了什麼。
而是他眼眶通紅,彷彿下一秒就要哭出來。
後來阮蓁和林牧則考上了同一所大學。
再後來,她嫁給了愛情。
「我以爲你會去搶婚。」
再不濟做點兒什麼,而不是躲在南極看極光,還非要捎上我。
「那如果我去搶婚,你幫我嗎?」
「不幫,我忙着呢。」
「嘖,沒良心。算了,那我幫幫你吧。」
「幫我什麼?」
「幫你……和我結婚。」
那一刻,我心跳如擂鼓,以爲自己的暗戀被人發現。
我已經做好了起身逃竄的準備,卻聽陸深輕聲說:「我知道你現在很艱難,我知道你不需要任何人的幫助。可是溫小妤,只要我們結婚,你就可以把進度縮短至少五年。」
「爲什麼要幫我?」
「爲……現在你陪着我。溫小妤,你應該明白,我和你……」
「行。」
我突然地答應讓陸深呆愣了片刻。
隨即低笑出聲,慢慢笑聲越來越大,直至笑出了淚。
淚水順着眼角落下,眼尾通紅。
那一刻我就想,陸深是真的真的很喜歡阮蓁。
現在坐在車裏,看着眼前高聳的高樓,我又忍不住想,陸深還是那麼喜歡阮蓁嗎?

-5-
陸深是天微亮的時候從酒店出來的。
身上的外套不見了。
昨晚被他扔在了包廂。
後來被我撿起。
現在在我的副駕駛上。
他在門口站了一會兒。
拿出手機翻看。
幾分鐘後揣回兜裏。
捏着眉心,滿身的疲憊。
直到我按了下車喇叭。
短促的聲響讓陸深抬起了頭。
停頓了幾秒,向我走來。
搖下車窗,我問:「回嗎?」
陸深看着我,一言不發,最後拉開車門坐了上來。
「哪個夠男人的衣服?」
「你的!」
陸深「嘖」了聲就沒再說話,氣氛慢慢凝滯了下來。
凝滯到讓人有些喘不上氣。
「你就沒什麼想說的?」
陸深再次開口。
我握着方向盤的手緊了ťũ̂₋緊。
見我半天不說話,他嗤了聲。
「陳琰說你把所有的事都處理妥當了,包括監控,酒店的服務生,以及那個拿手機偷拍的女生。」
「你甚至安排了人送冰塊、藥品和食物上去。」
「裏面還夾了一盒避孕套,我的尺寸。」
「怎麼?怕我搞出人命?」
我從陸深的話裏聽不出太多的情緒,滿滿都是冰冷,讓我的心一縮再縮。
我把車停在了路邊。
看向陸深。
「至少再等半年,成嗎?」
陸深一怔,眼中滿是迷茫。
「什麼?」
「至少再等半年,或者三個月也行,不管是動產還是不動產,分割都需要時間。」
幾乎在我話音落下的瞬間,陸深的整個氣場都陰戾了下來。
「這就是你想跟我說的?」
「說財產,說分割?」
「溫妤,你好樣的。」
我沉默地與他對視。
他眼中的怒火愈來愈甚。
最後,他涼薄一笑。
「那如果我一天都等不了呢?」

-6-
陸深動了大怒,摔了車門揚長而去。
我斂下所有神色,面無表情地直視前方。
一天都等不了嗎?
我給李峯打過去電話。
「三個月,我要架空陸深。」
李峯默了。
「老闆,你要是想讓我死就直說,不用這麼拐彎抹角。」
「呵!」我冷笑:「你想多了,我只是想炸飛全世界而已。」
「給你半小時,召集所有人,開會。」
這場會議從上午開到了下午。
唯一知道我真實目的的李峯全程一副賢者模式,安詳得很。
直到把我送回家。
他忍不住問:「老闆,您到底想幹嘛?」
其實我也沒想幹嘛。
我不過就是想折了陸深的翅膀,讓他哪兒也去不了。
什麼三個月、半年,不過是緩兵之計。
我這人比較傳統,講究個從一而終。
回到家,陸深不在。
沒有電話,沒有消息。
他在幹嘛呢?
給阮蓁送溫暖?和她訴衷腸?還是準備給她撐個大腰?
心裏的惡意瞬間飆升到了峯值。
我安慰自己:再等等,再等等,現在還不是時候。
閉目坐在沙發上。
果然是太累了,即使心緒紛雜,我還是睡了過去。
這一覺睡得很沉。
等我再次睜開眼,天已經黑了。
緩緩坐起身,剛一抬頭,正好對上面前端坐的人影。
腦子嗡地一下,我直接驚叫出聲。
「是我。」
低沉渾厚的聲音如一顆定心丸,他起身開了燈,面無表情。
「怕什麼?除了我,還能是誰?」
我喘息着,呆愣地看着他,腦子發懵。
陸深皺了皺眉。
「真嚇着了?」
「手怎麼這麼冰?」
我抽回手,偏開頭,神色懨懨。
「你怎麼在這兒?」
不應該陪着阮蓁嗎?
她遇到了這樣的變故,正是最脆弱最需要人關心的時候。
正所謂「上兵伐謀,攻心爲上」,策略先行,方能勝券在握。
陸深卻冷笑一聲。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也是我家。怎麼,我連家都不能回了?」
我抬眼看他。
目光交錯,電光火石。
不願再多言,我起身就要越過他離開,卻一個不防,被他攔腰抱了起來。
眼前是陸深棱角分明、緊繃剛毅的面孔。
他低下頭,眼中盛着怒火。
「怎麼,連話都不願意跟我說了?」
「那是不是我今晚不回來,你明天就能將我掃地出門?」
「溫小妤,你可真是鐵石心腸。」
「我抱着別人從你面前經過你都一聲不吭,不僅給我騰地兒還給我送套,這世上肯定沒有比你更大度的人了。」
快步上樓,他將我扔到牀上。
又從口袋裏掏出一個四四方方的小東西。
「這玩意兒我揣口袋裏一天了,你猜我爲什麼要隨身帶着?」
我眯着眼打量那盒東西。
是我買的,上面有我做的記號。
現在,記號還在,塑封也完好無損。
這讓我情不自禁地舔了舔犬牙。
牀邊,陸深已經扯掉了自己的領帶,正單手解着釦子。
「第一,我想告訴你,這玩意兒我昨晚沒用。第二,溫小妤,我覺得我們需要談談。」
我捏緊了身下的軟被。
「那你脫衣服幹什麼?」
陸深扯起嘴角,俯身下來。
「不急,先幹了再說。」
這一夜,我感覺自己死過去了好幾回。
每一次的退縮都被陸深扯着腳踝拉了回來。
他將我翻來覆去,一遍一遍告訴我:「自己買的,自己用完。」
我迷離着眼睛看他,手情不自禁地撫上他的脖頸。
這麼流暢的線條,配上銀色的鏈子,肯定好看得緊。

-7-
早上七點,陸深把我從牀上挖了起來,拎着我到沐浴間洗漱。
我坐在餐桌前醒神的功夫,他已經烤好麪包煎好蛋,做了個快手早餐。
「趕緊喫,我九點有一個會議,車上談。」
「我今天休息。」
「所以你跟着我。」
他說得理直氣壯。
我咀嚼三明治的動作停頓了下,最終什麼都沒說。
路上,車子平穩行駛着,陸深目不斜視、直視前方。
「林家的產業早幾年就不行了,林牧則接手後更是一天不如一天,他回國就是爲了求一條生路,爲此他做了很多上不得檯面的事兒。但是我沒想到他會喪心病狂到拿阮蓁去換。」
「陳琰告訴我的時候我就沒想告訴你,挺髒的。」
「不是故意騙你。」
「當然,騙人肯定不對,我道歉。」
陸深說得真誠又坦然。
但到目前爲止,都是隔靴搔癢。
顯然他也意識到了。
「不滿意?」
「行,我繼續。」
「後來我打了林牧則,你也看到了。那孫子欠揍,應該不是我打他打狠了吧?」
陸深覷着我的神色,瞭然地點點頭。
「那就是沒打錯。」
「所以問題出在阮蓁身上?是我抱她了?帶她上了頂層?一晚上沒出來?」
「好的,都有!」
此時的陸深就好像一名優秀的微表情專家,通過我的細微反應解讀我的情緒。
這種被人一眼看穿的感覺可真令人不爽。
我直接冷下了臉。
陸深戳了我一下。
「怎麼還生氣了呢?」
「要不你自己說?」
我瞪他。
「你煩不煩?」
陸深立馬單手投降。
「那我繼續?」
他說着繼續,卻醞釀了好久。
再一開口,第一句話就讓我想跳車。
「阮蓁的事,我不可能視而不見。」
呵,你當然不會視而不見。
你不僅不會視而不見還心疼萬分。
孤男寡女、郎情妾意、顛鸞倒鳳、纏綿悱惻。
接着就強勢維護、橫刀奪愛、喜結連理、終成眷屬。
我是不是已經可以祝你們兒孫滿堂了?
「但……」
但?
我看向陸深。
「但也只是點到即止。那終究是她的生活,念着往日情分,我能幫她一時,但沒辦法幫她一輩子。」

-8-
這樣嗎?
我摩挲着指腹。
「那如果她想離婚呢?」
「想離婚應該是正常的吧。」
「是啊,她離婚了,你纔有機會。」
陸深眨了眨眼,下一秒,車子急停。
他轉頭看向我。
「什麼叫她離婚了我纔有機會?」
「敢情你讓我抱着阮蓁上頂層,又給我遞套,是在給我創造機會?」
「老婆,你想幹嘛?抓我出軌的現行好跟我離婚?」
「老婆,這麼危險的想法你是什麼時候開始有的?」
陸深一寸寸靠近我,捏着我的臉頰,與他對視。
我低斥:「放手。」
他的嘴角揚起危險的弧度:「放手?我放手了你要去哪兒?跑得遠遠的?跟我離婚嗎?」
我聽不得這兩個字,揚手一巴掌打在他臉上。
咬牙切齒。
「閉嘴。」
陸深笑了。
拇指指腹掃過被我打的地方。
下一秒按着我的頭貼了上來。
他的脣又熱又燙。
手指穿過我的指間,按在車窗上。
牙齒磕上我的脣,糾纏的舌尖帶着近乎掠奪的力道。
彷彿想將我拆吞入腹。
他喘息着,聲音沙啞帶着磁性。
「小滿,我們不離婚。」

-8-
陸深忙着工作,時不時看向我。
我冷着臉,不願意搭理他。
他抬了抬下巴,示意我喝點兒水。
我只感覺嘴脣破皮的地方又疼了。
中途李峯給我打來了電話。
說林牧則去了醫院。
阮蓁一直在酒店套房沒有出來,直到一個小時前,攔了輛出租車,離開了。
「去哪兒了?」
「現在的定位是中山大道。」
我沉默了兩秒,「哈」地笑出了聲。
「你這個月的獎金沒了。」
李峯大驚,單純得像一張白紙。
「怎麼了嘛,怎麼就要扣我工資?」
「沒怎麼,無非就是有人已經開始偷我方水晶了,你還在野區採靈芝。」
掛斷電話,我即刻回防。
一開門就看到阮蓁坐在沙發上哭。
而陸深正端着杯水放到她面前。
如果殺人不犯法的話……
不,殺人犯法。
冷靜,冷靜!
許是察覺到了我的存在。
陸深轉頭。
一下子就像看到了救星。
連忙衝我使眼色。
我握緊成拳的手鬆了些。
擠開陸深,在阮蓁身旁坐下。
臉上是虛僞的擔心。
聲音柔軟得能膩死人。
「沒事了,事情已經過去了。別怕,我在。」
「哇」地一聲,阮蓁撲進了我懷裏。
反感肢體接觸的我心如死灰。
哭!
使勁哭!!
是能用眼淚淹死林牧則,還是能讓他愧疚至死?
除了幹廢我的真絲,毫無用處。
「哭吧,我知道你受委屈了。」
「放心,有我在,一定會幫你討回公道。」

-9-
我讓林牧則逃,不是在嚇唬他。
就他那樣的強弩之末,陸深捏他跟捏螞蟻似的。
其實一開始,我並不想讓他一下子就被按死。
他死了,阮蓁身邊的位置就空缺了。
陸深要是想替補上,我不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相反,如果我把林牧則盤活了……
哈,那可就有好戲看了。
當然,這是我最初的策略。
現在,看着哭累了睡着了的阮蓁,和正給我剝葡萄皮的陸深。
我裝作無意地問:「你準備把林牧則怎麼辦?」
陸深頭也不抬。
「什麼怎麼辦?」
「你不準備對付他,給阮蓁報仇?」
「我不是已經揍過他了嗎?」
「沒有其他的?比方說讓他破產,或者消失?」
陸深終於看向了我。
表情是一言難盡。
「老婆,法治社會,你想讓我死就直說,不用這麼拐彎抹角。」
這樣嗎?
「陸深。」
「嗯?」
「我會幫阮蓁離婚,讓林牧則不再能傷害到她。」
所以,請你不要做多餘的事,不要給我發瘋的機會。
我一直看着陸深。
沒有注意到,身後沙發上,原本已經停止哭泣的阮蓁,此時又流下了淚。
我把阮蓁安排在了一套閒置的公寓裏。
給她買了日用品和各種喫食。
「你放心住着,明天我讓律師過來。」
「你確定你的選擇是離婚,對嗎?」
阮蓁輕輕點頭。
「我對他已經徹底失望了。」
「我不明白他爲什麼會這樣對我。」
「但是我怕了,我什麼都不想要,我只想離他遠遠的。」
是阮蓁會有的思維。
從我見她的第一眼我就知道,這是個軟得沒脾氣的,需要被人精心呵護的嬌花。
林牧則傷害了她,相比較憤怒和難過,她更大的情緒是害怕。
就像那些被頻繁家暴的女人。
她們是真的反抗不了嗎?
相比較力量上的懸殊,更多的是心理上的恐懼。
人一旦撕下了人皮,就好似突然變異成了怪物。
可仔細去看,他除了心臟點兒,也不過就是會疼、會流血的血肉之軀。
從樓上下來,陸深靠在車邊等我。
很多時候我都覺得自己是一葉漂浮在大海上的孤舟,無依無靠、沒着沒落。
而陸深就像港灣、像燈塔。
他不用做什麼。
只需要站在那兒。
就足以讓我心安。
「回家吧。」
「好!」

-10-
現在的林牧則可謂是焦頭爛額。
不過他還是保持着自己的涵養。
當律師向他傳達阮蓁想要離婚的訴求時,即使手背上青筋暴起,他依舊面帶微笑。
「我和我妻子之間有些誤會。」
「她現在不接我電話。」
「你能不能幫我告訴她,我想見她一面,就算她真的想要離婚,也應該當面跟我說吧。」
於是阮蓁給我打來了電話。
「小妤,你能陪我去嗎?」
我給阮蓁介紹的律師非常專業。
專業的事交給專業的人。
我不覺得她還有和林牧則私下見面的必要。
我更不覺得我有作陪的必要。
拒絕的話到了嘴邊,最終還是被我嚥了回去。
如果作陪的人是個必要條件,我不去,別人就得去。
「沒問題,你在家等我,我去接你。」
阮蓁是帶着小蛋糕下來的。
「我自己烤的,小妤,你嚐嚐。」
「我……」
「我記得你以前最喜歡喫小蛋糕了。」
我?我喜歡喫小蛋糕?爲什麼連我自己都不知道?
「那時候我被人欺負,你和陸深救了我,我不知道怎麼感謝你們,就烤了小蛋糕,結果你全喫了。」
哦,沒想起來。
但救人?
我有那麼好心嗎?
至於小蛋糕,就我對自己的瞭解,應該是我不想讓陸深嘗那所謂的親手做的東西吧。
但我還是笑了笑。
「那都是過去的事了,你不用放在心上。」
阮蓁搖搖頭。
「我一直都很感謝你們,你和陸深,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
我臉上的笑意淡了淡。
感謝我,倒也不必。
但陸深,那卻是實打實的。
阮蓁臉皮薄、性子軟,是那種特別容易被人欺負的類型。
加上陸深、林牧則對她的另眼相待,更是讓她成了衆矢之的。
於是陸深雙手合十來求我。
「你幫我護着她點兒。」
「要是有人欺負她,你告訴我。」
我問陸深:「喜歡她?」
陸深連連擺手。
「說什麼呢,她爸跟我爸是老同學,我跟她也算是從小就認識,總不能視而不見吧。」
他說得義正言辭,卻不知道自己連脖子都紅了。

-11-
帶着阮蓁來到醫院。
看到她的第一眼林牧則就欣喜若狂。
「阮阮,你終於肯來見我了!」
阮蓁嚇得躲到我身後。
林牧則眼皮抽了抽,維持着他道貌岸然的樣子。
「溫妤,謝謝你這些天對阮阮的照顧,不過這是我和她之間的事,你能給我們一點私人空間嗎?」
「我不要!」不等我開口,阮蓁大叫出聲:「我和你之間沒什麼好談的,我要離婚。」
林牧則眼中的陰狠一閃而過。
「阮阮,我知道你怪我沒有保護好你。可是我也沒有想到趙總會給你下藥,如果我知道,肯定不會帶你去。還好陸深趕來及時,什麼都沒有發生。他打我一頓是我該受的,都是我的錯。」
「阮阮,你要是生氣你也打我。你打我罵我我都受着,但求你,不要跟我離婚。」
「阮阮,我愛你啊!」
這樣的說辭嗎?
確實有一定的迷惑性。
模糊事實,打感情牌。
如果你去跟他爭論他到底有沒有做,那你就輸了。
可偏偏阮蓁就是個不爭氣的。
她哭着說:「那杯酒就是你端給我的,你說晚宴對你很重要,讓我陪趙總喝酒,你還說不是你?」
林牧則悲痛欲絕。
「阮阮,我那麼愛你,怎麼可能做出這樣的事?」
「是,讓你陪酒是我不對,可是我也沒想到那個姓趙的會把酒調換了。」
「千不該萬不該,都是我的錯。還好你沒有出事,不然我肯定殺了他。」
「阮阮,我愛你,只要你沒事,讓我去死我都願意。」
阮蓁已經開始面露恍惚了。
林牧則拿捏阮蓁大概有兩個目的。
第一,故技重施。
第二,牽制陸深。
不管是哪個目的,踩着女人往上爬,那都該死。
我拿出手機,面露愧色地看向阮蓁。
「本來是不想給你看的,怕你受不住。」
「但是阮蓁,你得清醒點。」
手機裏的截圖是趙科發給我的。
有他對別人妻子的覬覦,有林牧則對自己妻子的自薦,還包括兩張阮蓁的睡容。
阮蓁慘白着臉,搖搖欲墜,不敢置信,崩潰地跑了出去。
林牧則恨恨地看着我。
「爲什麼?」
「你這樣做對你有什麼好處?」
「我們才應該是同盟。」
「我和阮蓁離婚了,你和陸深還會遠嗎?」
「溫妤,你真以爲把你和阮蓁放在同一個位置,陸深會選你?」
我涼薄地笑着。
「明天離婚協議書會送到你手上,乖乖簽字。」
林牧則眼中閃過算計的光芒。
「想讓我簽字?沒問題,給我一個億。」
這下子我真的笑了。
可還不等我說什麼,阮蓁又走了進來。
「小妤,不要答應他。」
「林牧則,我會跟你離婚,我有證據,就算是打官司,我也要跟你離。」

-12-
我對阮蓁說,其實我可以幫她。
阮蓁搖搖頭。
「你爲我做的已經夠多了,小妤,謝謝你,我不能再欠你的。」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
我總覺得阮蓁好像有什麼地方不一樣了。
把她送回去,她再次跟我道了謝。
「小妤,我決定重新開始,和林牧則離婚,好好生活。你說,我應該做點什麼呢?」
「找份工作吧。」
她重重地點頭。
「嗯,找份工作。」
回到家,我沒有下車,而是在車裏坐了許久。
陸深打開車門的時候我還有些呆。
「怎麼了?」
我搖搖頭。
他看向副駕駛。
「阮蓁做的小蛋糕?」
我的手指不受控制地痙攣了下,黑沉着目光問:「你怎麼知道?」
陸深越過我把小蛋糕提到手上。
我心臟猛縮,手指顫動的幅度更大。
卻聽陸深「嘖」了聲。
「你不準喫,別又把自己喫進了醫院。」
「醫院?」
「忘了?高中的時候,你喫了一整盒阮蓁做的蛋糕,當晚就急性腸胃炎進了醫院。」
就這麼很突然地,我想了起來。
我不記得我救過阮蓁。
我不記得我喫了小蛋糕。
我只記得陸深揹着我衝進醫院,拖鞋都跑掉了一隻,大喊着「救命」。
「陸深。」
「嗯?」
「林牧則說,如果他和阮蓁離婚的話,你也就會和我離婚。」
…………
「陸深!」
…………
「你還喜歡阮蓁嗎?」
陸深嘆了口氣,把我從車上抱了下來。
我揪着他的衣領。
「爲什麼要抱阮蓁?」
「爲什麼不送醫院?」
「爲什麼只有你碰得,陳琰不行?」
「爲什麼要去頂層?」
「你當着我的面抱着她去了頂層,徹夜未出。」
「陸深,我討厭你。」
「就因爲她回來了,你甚至放棄了備孕。」
「你還喜歡他,對不對?」
我發起了高熱。
就這麼莫名其妙地,人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人事不省。
手腳彷彿被綁上了巨石,連動一動指頭的力氣都沒有。
等到我再次睜開眼,只看到陸深鬍子拉碴、憔悴無比的樣子。
還有老郭,雙手合十,差點沒給我跪了。
「祖宗啊,你可終於醒了。」
「老奴可以跪安了嗎?我已經一晚上沒閤眼了。」
陸深擺擺手。
「滾吧!」
「欸!」
「回來。」
「又怎麼了?」
陸深握着我的手,目不轉睛,就好像是隨口一問,他說:「阮蓁被下的到底是什麼藥,你查出來了嗎?」
老郭點點頭。
「查出來了,違禁品,那東西可不好搞。」
「嗯,那你跟阮蓁聯繫,看她準備怎麼處理。」
「行,我知道了。」
陸深又說:「那一晚你出外診的錢,我一會兒轉給你。」
老郭滿腦門問號。
「你有病吧?」
「對了,第二天你是什麼時候走的?」
「十點,怎麼了?」
「沒事,你可以走了!」
老郭:「你就是有病。」

-13-
陸深喂着我喝了半碗粥。
他說我昏迷了整整一夜。
老郭說是情緒壓抑加上免疫力降低所致。
「你還記得昏迷前你說了什麼嗎?」
我斂下眼眸,側身躺下。
「我胡言亂語的,你不用管。」
陸深上了牀,從身後摟着我,將我拉進他懷裏。
「其實我並不知道從何說起。」
「溫小妤,我有說過我喜歡你嗎?」
「溫小妤,我也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但我真的真的很喜歡你。」
「這是所有事情的前提。」
我一直定着的目光不受控制地開始顫動。
被子下的手慢慢握緊。
而陸深把我抱得更緊,甚至還滿足地喟嘆出聲。
又好似舒了口氣。
「那一晚,很混亂。」
「阮蓁被人下了藥,送進了趙科的休息室裏。林牧則攔着我,就是爲了拖延時間。我和陳琰闖進去的時候,場面並不好看。」
「那樣的事發生在女孩子身上,我首先想的是不讓更多的人知道。至於後續怎麼處理,要等她醒了再說。」
「是我上去抱的她,因爲陳琰那二百五已經準備掀被子直接抱了。」
「那被子能掀嗎?」
「而且他平時連一桶水都提不起。」
「至於後面……」
陸深突然停住,他鬆開我,稀稀疏疏的聲響,他似乎拿出了什麼。
「溫小妤,你是想去父留子跟我離婚嗎?」

-14-
看着陸深手裏的東西,我有些懵。
這是一份離婚協議書。
在我和陸深結婚後,我讓律師草擬的。
那時候我就想着,如果哪一天陸深想離婚了,我就這樣跟他談條件。
離婚可以,但要給我一個孩子。
原因呢?
我需要繼承人。
至於真實的理由,所有人包括陸深都不需要知道。
是的,從和陸深結婚開始,我就做好了他隨時可能跟我提離婚的準備。
可這兩年太美好了。
陸深疼我、惜我,愛我、護我,讓我生出了幾分和他長相廝守的妄想。
於是這份離婚協議書就被我封存在了保險櫃裏。
我不知道陸深是怎麼拿到的。
這讓我一瞬間張口結舌、手足無措。
陸深說:「看到這份離婚協議書的時候我就想,去 TM 的備孕,這孕誰愛備誰備,我不備了。」
「溫小妤,你怎麼可以這樣呢?我以爲你至少覬覦我的美色或者我的財產,可你竟然覬覦我的精子?」
陸深的目光太過熾熱,讓我承受不住地移開目光。
又被他捏着臉頰轉過來。
「你不準備說點什麼嗎?」
我舔了舔乾枯的嘴脣,單薄無力地說:「不是你想的那樣。」
陸深哼了聲。
「你知道我有多難過嗎?」
「只能借酒消愁,抽菸殺精。」
「我那晚抱着阮蓁,一轉頭看到你,嚇得我差點兒跪了。」
「可是你毫無反應,甚至還給我出謀劃策,送避孕套。」
「我想,完了,你果然不喜歡我。」
「你怎麼就那麼鐵石心腸、冷漠無情呢?」
「還要跟我離婚。」
「我真想掐死你。」
「又捨不得。」
「我一邊想着,離就離,誰怕誰。一邊又想着,算了,再捂捂,說不定就給你捂熱了。」
「可是好像並不是我想的那樣,溫小妤,你在乎的,對不對?」
我聽着陸深一字一句吐出來的話,看着他眼中的星光點點,只覺得整顆心臟都在發燙,燙得我臉頰火熱、眼眶泛紅。
任何時候都思維敏捷的我第一次不知道該如何開口,該說什麼。
我得到的回報遠遠超出了我的設想。
我承認,昨晚的我並不是燒糊塗了胡言亂語。
我是感覺到自己開始發熱,才藉着那股勁兒說出了所有我想問的。
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陸深對阮蓁的態度,我不是傻子,我看到了希望。
而有機會不抓住,那纔是傻子。
可是陸深說他喜歡我。
很多事情不是因爲阮蓁,是他以爲我要跟他離婚。
是因爲我。
「溫小妤,你也是喜歡我的,是不是?」
他就這樣看着我、貼着我,嘴脣一下一下地碰着我。
「小滿,說你喜歡我。」

-15-
小滿是我的小名。
母親給我起的。
說是小滿勝萬全。
「人生難得圓滿,小滿即是心安。」
她希望我平安喜樂。
但她在我七歲的時候就死了。
抑鬱症,跳樓自殺。
父親哭得像個孩子。
結果轉頭就把白月光接回了家,還有他們那比我還大一歲的女兒。
典型的鳳凰男。
藉着妻子的力量爬上高位,轉頭就逼死髮妻。
什麼感覺呢?
失去全世界的感覺。
我咬了ŧű₄那個女人,打了他們的孩子。
他們把我關了起來,我差點死掉。
是陸深,翻過圍牆、砸了我的窗,說:「叔叔,我來找滿滿玩。」
那一晚,我從黑暗裏走到光亮下。
我想,我遲早要弄死他們所有人。
我開始笑。
笑得溫柔、和氣。
但我每一次對一個人笑,都是爲了從他身上咬下來更大的一塊肉。
我是個好女孩兒。
品學兼優、名列前茅。
永遠都是班上的班幹部兼學校的學生會成員。
待人友善、尊敬師長。
老師們都認識我,同學們都覺得跟我是好朋友。
我也是我父親的乖女兒。
甜甜地喊他爸爸,在外人面前給足了他面子。
甚至對其他的阿姨說:「我爸爸喝醉了,您能幫我扶他去休息嗎?」
我也認可了那個女人。
親切地喊她阿姨。
甚至開導她:「阿姨,就算我爸爸有了其他的女人,我也不會讓她們進這個家的門。」
還有那個女兒。
我叫她姐姐。
「姐姐,他好像喜歡你,要是他喜歡我該有多好?只要能和他在一起,讓我一無所有我都願意。」
在我的笑容下,阿姨沒了肚子裏的孩子,阿姨的女兒和別人私奔了,而我親愛的爸爸感染了 HIV。
在這整個過程中,陸深是個怎樣的存在呢?
他會在我生日的時候跟我說:「溫小妤,生日快樂。」
他會在我受傷的時候背起我,「走,爸爸帶你去看病。」
我每次假笑他都戳我的臉,「難看死了」,然後給我一顆糖。
…………
對於貧瘠的人而言,一次溫暖就足以溫暖一輩子。
更何況是那麼多次呢?
太溫暖了。
溫暖到讓我不擇手段也不願意失去。
如果我不曾見過太陽,我本可以忍受黑暗。
陸深,我喜歡你的。
比你以爲的還要喜歡。

-16-
阮蓁和林牧則的離婚進程推進得並不順利。
人這個東西,一旦卸下了僞裝開始作惡,就好像沒了底線。
從跪在地上求阮蓁原諒,到辱罵阮蓁是個蕩婦,不知道被多少男人睡過。
這個轉折只用了半小時。
阮蓁被他刺激得昏了過去。
我和陸深第一時間趕去了醫院。
我能明顯感覺到阮蓁眼神的變化,最初的彷徨、害怕,到現在帶上了仇恨。
她似有若無地把目光往陸深身上瞟。
瞬間讓我眯起了眼。
一個人想報仇。
但她力量不夠。
怎麼辦呢?
藉助他人的力量。
他人,約等於,陸深。
挪出一步,我擋住了阮蓁的視線。
輕聲說:「不要在意他說什麼,他越這樣越證明他在狗急跳牆。你手上有那麼多證據,其實你可以報警。」
而且我還做了點兒小動作。
足夠砍掉林牧則半數身家的小動作。
爲什麼是半數身家呢?
因爲砍少了他不疼,砍多了又有可能狗急跳牆。
一半,足夠讓他害怕、聽話。
這是對他胡言亂語的懲罰。
我的話讓阮蓁呆住了一秒。
接着狼狽地轉過身,把頭埋在臂彎處大哭了起來。
「對不起,小妤,對不起。」
其實沒什麼好對不起的。
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惡念。
如果僅僅是想一想就要被判死刑。
那這世上估計沒有一個人可以逃脫。
阮蓁說她找到了工作,在瑜伽館當老師。
她說她會盡快從我的房子裏搬出去,也會努力走出這片陰霾。
我沒說什麼,笑着點點頭,讓她加油。
最後她說:「我一直都覺得你們應該在一起,祝你們幸福。」
難得的,這句話讓我展露了真實的笑意。
「謝謝!」
從醫院出來,陸深牽着我的手。
「我以爲你會跟她說點什麼。」
陸深聳聳肩。
「我也以爲。可真站在那兒卻又覺得沒什麼可說的,說深了有些冒昧,說淺了又有些假。」
「畢竟男女有別,幫一把已經是仁至義盡,再多就越界了。」
他說:「反正都翹了班,約會去?」
這話不禁讓我躍躍欲試。
「怎麼約?」
陸深心疼地摸着我的臉。
「可憐見的,老公都不帶你約會的嗎?」
「走,哥哥帶你去。」
毫無新意的喫飯、逛街、看電影。
我卻新奇得像個小女生。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李峯給我打來電話。
「老闆,咱還țûₓ架空陸總嗎?」
我大驚,瞟了眼陸深。
色厲內荏。
「閉嘴,再胡說八道,扣你工資。」
十六、番外
歷時兩個月,阮蓁終於和林牧則離了婚。
她沒有報警。
她用那些把柄換取了更多的財產分割。
拿到離婚證的那一天,阮蓁抱着溫妤大哭了一場。
至於林牧則, 就像溫妤說的, 不報警也是個選擇。
他在外面會遭受到的報應不一定比坐牢輕。
趙科盯着他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
不管林牧則的秉性變成了什麼樣子, 他的樣貌絕對是頂好的。
尤其趙科還葷素不忌。
他在陸深、溫妤面前丟的場子, 遲早會在林牧則身上找回來。
所以溫妤提醒阮蓁:「等着就好,他會自食惡果。」
陸深深以爲然。
只是他沒想到,自己也會被波及。
自從阮蓁離婚後, 溫妤就開始對他嚴防死守。
這讓陸深特別得意。
「看, 我老婆在意我吧,你們誰有這待遇?」
陳琰翻了個白眼。
真是一個猴兒一個栓法。
「你開心就好。」
陸深開心得很, 以至於後來溫妤不防他了,他還不樂意。
「你怎麼不管我了?」
溫妤神色不太好。
「你不覺得煩嗎?」
「如果你覺得煩,你可以說的。」
「Ťū́₄我會改。」
煩?
怎麼可能?
看着他老婆的神色,他只覺得心疼。
他太瞭解溫妤了。
這個在坎坷中跌跌撞撞長大的女孩兒,臉上總是帶着笑,眼神卻是冰冷的。
她似乎有很多好朋友, 可那些人裏面, 能讓她叫出名字的都沒有幾個。
陸深問她:「這樣有意思嗎?」
溫妤聳聳肩:「沒意思,只不過想着,哪天我要是沒了, 能多幾個人想起來去找我。」
這話聽得當時的陸深難受不已。
所以後來每次睡前他都會給溫妤道晚安。
收到回覆才能安心睡覺。
收不到, 他就去爬牆。
他想告訴溫妤,只要有他在,她就不會突然消失, 她是有人牽着的。
就像現在, 他也不過是在通過自己的順從告訴溫妤, 他不會背叛她、不會離開她。
陸深喜歡過阮蓁。
關於這點, 他從來沒有否認過。
那時候的阮蓁柔柔弱弱、小心翼翼,讓人心疼, 想要呵護。
陸深也是那麼做的。
至於一定要跟她在一起, 陸深不強求。
正所謂, 得之我幸,不得我命。
我喜歡你, 與你無關。
當時爲什麼這麼豁達、高風亮節, 陸深不知道。
他只知道, 現在誰要是敢跟他搶老婆,他就要誰的命。
他是真的決定好要放下後才提出跟溫妤在一起的。
纔不是別人所說的拿着溫妤療愈情傷。
他說放下,就是放下。
他說重新開始,就是重新開始。
他這麼大個人了,怎麼可能連自己的感情都處理得一團亂?
他只是惋惜,他喜歡的第一個人不是溫妤,好像有些遺憾。
溫妤卻說:「我倒是覺得挺好的。人生啊終究是難得圓滿的,小滿即是萬全。」
陸深想:我老婆真好!
當然,這是陸深的視角。
溫妤的視角里, 她早把對陸深的監視從明轉到了暗。
她明白適可而止的道理。
偶爾的管束是情趣。
可如果長此以往,那必然適得其反。
所以啊, 危險要防範,不來明的就來暗。
「老闆,這樣不太好吧,要是被發現了怎麼辦?」
溫妤眼神睥睨:「還沒開始就預設失敗, 這是弱者的思維。沒有什麼怎麼辦,逢山開路,遇水搭橋。」
她已經做好了在將來的某一天把陸深關起來的打算。
她心裏藏着一隻怪物。
困住怪物的籠子是陸深。
打開籠子的鑰匙也是陸深。
(完!)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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