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朋友的白月光對我貼臉開大。
我翻出小本本,在【30 歲前要完成的 100 個願望】下面挑了一個勾:
談個超級無敵大帥哥✓
戀愛就談到這裏,我該去實現下一個願望了。
-1-
男友的生日宴上,我被他的白月光紀棠梨貼臉開大:
「梔夏姐,程野渡朋友圈怎麼一張你的照片也沒有?」
「不知道的還以爲他單身呢。」
我露出一副愛而不得的悽慘笑容。
「可能他沒有那麼喜歡我吧。」
氛圍一滯,程野渡的朋友出來打圓場:
「怎麼會,他最在乎你了。前一陣還問你過生日送什麼禮物好呢。」
我眨眨眼:「真的嗎?可我生日是前天,他給忘了。」
程野渡臉上有點難看:
「我後來不是給你補禮物了麼?」
「朋友圈的事我跟你說過。我加的人太雜,沒有必要讓外人知道我的私生活。」
「可我記得高中時候,他可愛發女朋友照片了。」
程野渡說:「我那時候幼稚,長大就不這樣了。」
「噢,我還以爲長大了感情就沒小時候那麼熱烈了呢。」
他們一言一語的,看似劍拔弩張,卻暗含曖昧的張力。
虧桌上人瞞了我一整晚。
這下,我就是瞎了也能看出他們談過了。
過個生日,帶深愛他的現女友和還愛他的前女友見面。
真有他的。
紀棠梨看了我一眼:
「梔夏姐,他這麼找藉口,要是我肯定介意死了。你怎麼不教訓他?」
我好脾氣地笑笑,翻出朋友圈給紀棠梨看:
「你看,其實程野渡發過和我的合照。」
「在座好多人都點了贊,想必是他這條屏蔽了你。」
「你很可能是他養的魚。」
紀棠梨一噎。
程野渡變得很生氣:
「林梔夏你有完沒完了?」
我莫名委屈:
「你別那麼大聲說話,我說的都是實話呀……」
-2-
我曾很上頭很上頭地喜歡過程野渡。
最初見他,是他帶表弟來我的物理補習班。
我被他這張臉震住了。
怎麼會有同齡男的長得那麼帥?
一米八幾的個子,睫毛濃長,一顰一笑都帶着風情,鼻樑毫不誇張地能滑滑梯。
我也是見過不少男生的。
我們大學班上 50 人,47 個都是男生。
可同樣是穿着白 T,我的同學們在這個帥哥面前就像一排排土豆。
我問表弟:
「你哥叫什麼名字?你把他微信推給我。下次能還讓他送你嗎?」
表弟說:
「你是第三個這麼問的補習老師了。」
我說:「他對你這麼負責的嗎?他以後一定能當個好爸爸。」
表弟:「……」
……
這場戀情的開始,我死纏爛打,他半推半就。
其實我到現在都沒想明白他爲什麼答應我。
他很明顯不那麼喜歡我。
也許是他真的閒得無聊,也許是被我持之以恆的兇猛追求震撼。
也許是不想錯過我這個終於把他表弟物理講及格的物理老師吧。
親到他的那天,我感嘆上天對我不薄,我終於成爲兒時幻想中的偶像劇女主角。
睡到他的那天,我發誓等有錢了給貧困兒童捐 500 萬。
媽媽,世界是愛我的。
-3-
我家人和朋友都告訴我這個男朋友對我不夠好。
但那又有什麼關係呢?
普通女人想要談到帥哥總得付出點什麼。
有人付出金錢,有人付出情緒價值。
我沒什麼錢可以給他,喫點感情的苦也是應該的,不然我都怕現在運氣太好,後面有什麼坎等着我呢。
他從來不跟我合照,也不讓我把他照片發到社交網絡。
閨蜜聽說我談了,說想見見我男朋友,程野渡說他不願意。
……
情人節那天,同事都張羅着早下班,他們都問我晚上有什麼打算。
「沒打算啊,就早點回家,補覺。」
「唉,你不是有男朋友嗎?吵架了?」
我沒告訴他們,我好久前就期待和程野渡過這個情人節。大學四年我都單身,情人節看別的女生收到鮮花、禮物,挺羨慕的。
可我訂好餐廳,準備好禮物,問程野渡那天晚上有沒有空的時候。
他說不喜歡過節,沒興致。
他說注重儀式感的女孩讓他心累,以後別搞這些。
……
我們這個城市,夏天多暴雨,我媽總是盯着我這裏的天氣預報,掐着我下班的時間問男朋友來接我嗎。
「他不來,我打車回去就行。」
「他不是有車嗎?」
經歷了幾次,我媽勸我:
「這個男的不行,他不心疼你,不值得託付。」
我讓我媽放心:
「我對他的定位不是託付,我不會跟他結婚的,你放心!」
「等我攢夠錢就出國了,要是男朋友對我太好我心裏過不去。程野渡沒這麼喜歡我,分手方便。」
我閨蜜總說我:
「梔夏我就沒見你這麼卑微過,多好看的男的值得你這樣啊?」
程野渡好看到值得。
而且他不僅長得好看,技術也好。
都說春宵一刻值千金。
我不用付出千金,就能得到震顫靈魂的春宵,可以說是物超所值了。
……
上了幾次課以後,程野渡他表弟提醒我:
「我哥初戀叫紀棠梨,今年九月份就要回國了,你得防着點她。」
我有點詫異,隨即笑出來:
「謝謝你啊,這麼講義氣!之前還不推給我你哥微信呢,現在都開始幫我了。」
他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我是看你這戀愛談得費勁!」
「一個課間看 18 次手機也沒見我哥回覆。老師你物理講得挺明白,男人怎麼就搞不定呢?」
我撐着下巴,也不知是替自己還是替程野渡找藉口:
「你哥那麼帥,日理萬機也正常……」
表弟義憤填膺:
「他帥怎麼了,你也不差呀。你 T 大畢業,散發着智慧的光芒,還會掙錢!1 對 1 一個小時就一千塊,這一個月得掙多少錢!」
「你和我哥屬於女才男貌,般配着呢,我和我爸媽都特看好!」
我聽得直樂:
「謝謝謝謝,謬讚了。」
-4-
隨着我留學的錢越攢越多,程野渡白月光的歸期也越來越近。
我知道這場持續了一年多的豔遇,終有一散。
程野渡冷着臉:
「林梔夏我不知你最近怎麼了?」
「我也不是舔着臉求你談這戀愛,你想談就好好談,不想談就分手!」
所有人都以爲我會退讓,向他認錯,畢竟我總是哄着他。
可我錢已經攢夠了。
我垂下頭,流下眼淚,聲音都哽咽了:
「程野渡,我從見到你第一眼就喜歡上你了。」
「可我一直知道,你沒那麼喜歡我,我在你心裏的地位永遠敵不過初戀。」
「我不想再談這樣沒有勝算的戀愛了。」
「我們分手吧。」
他愣住。
隨即笑了:
「行啊,你別後悔。」
我拎起包包,抹着淚離開,留下一個狼狽的背影。
-5-
包廂裏氣氛凝滯。
有人開口:「野渡哥,要不你去哄哄嫂子吧?」
「哄什麼,是她自己無理取鬧。」
「棠梨不過是開個玩笑,她有必要這麼咄咄逼人麼?」
旁邊人插話:「但是……」
程野渡很氣憤:
「但是棠梨說得也沒錯啊!我現在談戀愛肯定沒有初戀那麼熱烈!實話怎麼就聽不得了?林梔夏自己非要玻璃心我也沒辦法。」
又有朋友勸:
「林梔夏那麼喜歡你,冷不丁見到你前任肯定要喫醋的。」
程野渡冷笑:
「她也不掂量掂量,我有那麼喜歡她麼?」
「她有這麼鬧的資本嗎?」
紀棠梨臉上露出一抹得意的笑。
朋友又勸:
「林梔夏現在肯定後悔死了。我敢確定,她一出飯店大門就開始想怎麼求你原諒了。」
「野哥你出去哄一下,情侶吵架別隔夜。」
紀棠梨忽然開口:
「你們一個個怎麼回事!明明我纔是你們發小,我還在這呢!怎麼沒人關心我的感受?林梔夏給你們灌什麼迷魂藥了?」
她旁邊的人開口說:
「人家是情侶吵架,林梔夏是野哥女朋友。我們總不能攛掇野哥跟她分手跟你在一起吧,那不缺德嗎?我女朋友知道了得弄死我。」
「可不是。」
紀棠梨喫了癟。
程野渡氣也țŭ̀⁻不順。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周圍這些朋友都開始偏心林梔夏。
這個女人爲了勾住他真是煞費苦心,把發小都籠絡了替她說好話。
她以爲這樣就可以拿捏住他了嗎?
他沒這麼喜歡她,她應該有點數。
-6-
我回到程野渡家,點點在門口等我。
它是一隻漂亮的小土狗,毛軟軟的,眼睛亮亮的,有點討好型人格。
當時我和程野渡爬山,農家院老闆說家裏狗生了崽,想要就拿走。
我立刻拒絕。
我一沒有自己的房子,二準備出國讀書,怎麼能養小狗呢。
但身體是誠實的,我在院子裏和小狗從早玩到晚,早上要走了還扒拉着小狗不捨得放開。
老闆問:「真不考慮帶走嗎?」
程野渡說:「我們要了。」
我心情複雜,問他:「你確定嗎?你準備好爲它負責一輩子ẗų₌了嗎?」
程野渡似笑非笑:「怎麼說得跟結婚似的?」
「我是說,我在 A 市沒有房子,如果我們分手我養不了。你能一直養着它嗎?」
他深深看了我一眼,沒答話,就抱着小狗上車了。
……
我給點點餵了食,又帶它出去散了步。
收拾行李的時候,它一直在我腳邊打轉。
我不捨地摸摸它的頭:
「對不起啊,我要走了。」
「說到底,你是你爸爸的孩子。我和你爸是露水情緣,我和你沒有直系親屬關係的……」
它似懂非懂地搖着尾巴,繞着我轉了幾圈。
過了會又到客廳叼了個球讓我陪它玩。
我東西不多,一個箱子就裝下了。
收拾好行李,我一直陪小狗玩到它累了,把拍立得所有剩下的相紙都拍上它的照片,揉了把它的頭:
「點點,我走啦~」
「你要一直做快樂健康的小狗啊!」
-7-
我找了家酒店住下,點了杯冰奶茶,翻開從前的日記本。
第一頁是我二十歲生日那天寫下的:
【三十歲前要實現的 100 個願望】
1.參加可控核聚變相關的研究項目✓
2.去 MIT 讀博
3.給爸媽在老家買個大房子。
4.學會衝浪。
5.環球旅行。
6.談個超級無敵大帥哥。
7.想到再說(劃掉)7.攢夠 150 萬(劃掉)7.攢夠 200 萬
……
這些願望我是按實現難度排序的。
第一個很快就實現了。
大三那年,我在系裏排名前二,獲得獎學金到瑞士參加了等離子體物理的暑期研究項目,還拿到了大牛教授的推薦信。
那年我意氣風發,一切盡在掌握。
本以爲第二個願望也會很快實現的。
可後來種種變故,我離那時給自己設定的科研路線越來越遠。
陰錯陽差,當時以爲最渺茫的第 6 個願望最先實現了。
而第七個願望,是我後來才寫下的。
幾經修改,如今只剩兩三萬就達成了。
是時候回到正軌上去了。
我給本科在 T 大物理、現在 MIT 教書的師哥發了個微信:
「鄒師哥,可以找你聊聊 MIT 博士申請嗎?」
-8-
鄒嚴是大我三屆的 T 學長。
他競賽金牌,一路保送。T 大的大小獎項得了個遍,之後順理成章地去 MIT 讀博。
那時同學都說,我就像女版的鄒嚴。
我也以爲自己會沿着這條路,一步步往前走。
大四那年,我和鄒嚴請教過 MIT 申請,他熱心地幫了我很多。
那時候視頻聊了太多次,我甚至感覺我們往曖昧的方向走了。
可臨近出結果的時候,我撤回了申請。
他打來電話,很氣憤地質問我:
「聽說你找了家補習機構掙快錢去了?」
「搞研究的黃金期很短暫的。尤其你是女孩,以後結婚生孩子都要分精力。林梔夏,你到底有沒有珍惜自己的天賦?」
我隱隱覺得他說的是對的。
我想做的這個方向,每年都有突破,晚幾年可能就可我什麼事了。
我也不想這樣選。
那之後我們就斷了聯繫。
轉眼就是三年。
……
鄒嚴正好春假回國,我們約了夜宵。
他拉開椅子,長腿在燒烤店的小椅子上難以施展,坐下就和我說:
「我一直想和你道歉,不知道怎麼開口。」
「那時我也不知道你遇到什麼事情,就質疑你的選擇,還朝你發脾氣,現在想起來簡直是老登發言。」
他穿着深藍帽衫、灰色運動褲,沒有年齡感的學生打扮。
眼神很真誠。
恍然見,我想起第一次在實驗室認識他的那天,流逝的時光彷彿是種幻覺。
我開口:
「那時我家被電詐了 150 萬。」
「我媽說這是給我留學的錢,我跟她說有獎學金她不信,到處打聽換匯,後來讓人給盯上了。」
那段時間,我爸媽總是失神,一遍遍覆盤被騙的過程。
如果我拿着獎學金去讀博,這筆虧空會一直在。
他們的精神狀態這樣持續下去讓人不放心。
而且對我來說,這是他們的養老錢;這筆錢沒了,我心裏也空落落的。
我算了算,如果我藉着 T 大的名頭補習掙錢,1000 塊 1 小時,機構 400 我 600,每天四小時,一天 2400,不到兩年就能掙回來。
這個工作輕鬆,來錢快,不違法。
晚兩年讀書也不算太晚吧……
這些事,我沒和外人說過,程野渡也不知道。
鄒嚴緩緩開口:
「那你,現在……都解決啦?」
我咧嘴笑,點頭。
攢錢比我想象得要快。入職不到半年,我就ťú₊有了點名氣,機構順勢把我的課時費推高,我得到的分成也更多。
查了通脹數據,我越發覺得 150 萬有點少,不如攢夠 200 萬吧。
攢夠 200 萬我就離職。
前幾天深夜,看着賬上的錢無限接近 200 萬,我感到前所未有的放鬆和滿足。
終於明白爲什麼網上上說「還清債務」是繼「男歡女愛」之外最能刺激多巴胺分泌的因子。
鄒嚴說:「太厲害了,有點臥薪嚐膽的意思了。」
這件事憋了太久,終於說出來,也是另一種釋懷。
其實沒有這麼苦的。
這期間,我追到了程野渡,解鎖了新的人生體驗。
從前只敢看網圖肖想一下的帥哥和我住到一個屋檐下。
爲未來蓄ẗū́⁷力的日子,也過得有滋有味。
-9-
我光速租了個房子,把三年前的留學申請翻出來改。
還好這幾年的科研進展我都有跟進,去年還抽出兩個月參加了大學的研究項目。語言成績和 GRE 還能用。
只是申請文書要大改,導師要重新聯繫。
鄒嚴很用心在幫我。
他放假這些天,每天不是來我家幫我看材料,就是讓我帶着申請材料去他家改。
我感覺就像回到高中準備物理競賽那段時間。
那時我們幾個人湊在相熟的同學家裏,擠在一張桌子邊,各做各的題,做完一起討論。
我們天資相近,每個人都心無旁騖。不用考慮錢,不考慮物理以外的事。
這纔是我的舒適區。
……
這期間,程野渡給我打過兩次電話。
我沒聽清他的訴求,只聽出他語氣夾雜着濃烈的不滿,連珠炮似的譴責我、質疑我、貶低我。
我工作時會進入一種心流狀態,情緒比較淡漠:
「我最近事情有點多,有什麼事過兩週再說,好嗎?」
程野渡怒極反笑,啪一下掛了電話。
鄒嚴問我:「是遇到難纏的學生家長了嗎?」
「是前男友。」
「也算學生家長吧,他表弟在我這補課。」
鄒嚴沒多問,繼續幫我準備面試。
過了一會,程野渡發來兩張照片:
「點點不好好喫飯,你再不來狗要死了。」
鄒嚴也瞥到了,問我:「你甩的他?」
「他甩的我。」
鄒嚴:「可我看他要急死了。」
10Ţûₒ.
我還是不放心,和鄒嚴說提前結束,去看小狗。
程野渡開了門,小狗在我腳邊打轉。
它根本不是照片中蔫蔫的樣子,活潑矯健,像個跳高運動員。
我把點點抱起來揉了揉,對程野渡說:
「如果你不想養,我來養它吧。」
實在不行,帶它出國,租個允許養狗的房子,也不是不可以……
他忽地俯身,粗暴吻我,猛力吞嚥。
小狗嗷一聲應激跳下。
什麼情況?分手了還有售後嗎?沒想到今天也有豔情橋段。
他的鼻尖撞到我,兇猛啃咬,嫌棄地摘掉我的眼鏡。
他的胸肌撞在我身上。
我意識朦朧,沿牆下滑的時候,他一把將我撈起,像麻袋一樣扔在沙發上。
他在解襯衫。
我理智回籠:
「你和白月光做了嗎?我不接受有多個伴侶的人……」
他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
我警惕坐起:「那不可以,我不願意。」
「沒有!沒做!」
他低吼着把我按回去。
那太好了,沒風險就好。
還是我喜歡的 angry sex,雖然我至今沒搞明白他在氣什麼。
分手了就都是送的,他心裏想什麼關我什麼事呢?
……
很快到了後半夜。
我迷迷糊糊睡着又醒來,天已經大亮。
陽光透過窗縫照在他胸肌腹肌,我情不自禁地上手,觸感夢幻。
我喫太好了吧,誰能想到我分手了還喫這麼好。
這要是發在小某書,熱評「給我摸摸」下面不得有幾萬姐妹點贊?
程野渡開口問我:「知道錯了麼?」
我有點痿。
他總是這樣,恃靚行兇,讓我承認一些莫須有的錯。
過去一年裏,我因爲好色,每次都乖順向他低頭。
昨夜角色扮演,我喪權辱國地認了十幾次錯。
但我們的故事演完了啊。
難道他還沒玩夠?
我緩緩開口:「我們只是牀搭子關係,你不會以爲我是找你複合的吧?」
-11-
程野渡要氣死了。
明明是她愛他愛得發瘋,費盡心思纏着他,怎麼搞得他像舔狗一樣?
林梔夏太陰險,得到他沒多久,就把他的朋友們都滲透了。
每個人都說她多好多好,好像她是他生命中的必選項。
他生日那晚,他有心和紀棠梨多待一會。叫了個代駕,他和紀棠梨坐在後排。
紀棠梨喝得微醺,臉頰紅紅的,那個詞怎麼說的來着?又純又欲。
她暈乎乎往他身上靠,他順勢摟住,她頸間的玫瑰香氣在空氣中氤氳。
他吩咐代駕司機去酒店。
副駕門忽然被打開,發小方曉天坐上來:
「誒你倆貼這麼近是打算系一條安全帶?」
「坐開一點啊,程野渡你是有女朋友的人,注意男德!」
程野渡只想把他踹下去。
方曉天點開地圖 app:
「我規劃好了,先送棠梨再送我,這樣最順路。師傅您跟着我導航走。」
紀棠梨酒醒了,無助地看了程野渡一眼。
程野渡會意:「方曉天你下去自己打車!」
方曉天就像聾了一樣:
「棠梨要不我給你打個車吧?我有事要跟程野渡說。」
女孩到底還是臉皮薄,代駕到她家門口,她乖乖下車。
方曉天卻臨時改路線,說要去程野渡家住一晚。
程野渡:「你有病?誰歡迎你了……」
方曉天一副你奈我何的表情:
「你就算出軌也不能在我眼皮底下出。」
「我妹準備物理競賽,林梔夏有問必答,你別想把她綠了。你安分點,我妹要是保送不了北大你全責。」
……
方曉天尾隨程野渡回了家,林梔夏的物品已經全部清空了。
程野渡有點傻眼:她有必要這樣反應過度嗎?
方曉天在旁邊煽風點火:
「呦,人真不要你了?那我多慮了,我回家。」
程野渡哼一聲:「她不要我?她過不了兩天就滾回來求我原諒了。」
方曉天認真在問:
「你確定嗎?她以前提過分手嗎?」
「林梔夏不像用分手給自己增加籌碼的那種女孩。」
野渡心裏沒了底。
但分手又怎樣呢?他沒那麼喜歡她,程野渡勸自己。
……
他沒有那麼喜歡林梔夏。
她長相一般,工作也不光鮮,沒什麼精彩的業餘生活。
不像紀棠梨,今天在非洲看動物遷徙,明天在馬代潛水,後天在大學開獨奏音樂會,朋友圈總要漂亮照片,小某書幾萬粉。
紀棠梨高中時就是學校裏最引人注目的女孩,在她身邊,程野渡能清晰感受到光鮮的她對自己身份的加成。
只有他有資格發她的照片,男生都嫉妒他。
林梔夏不是這種光鮮的女孩。
但她太懂如何挑動男人的情緒了。
需要他的時候,她的臉蹭着他腹肌:「寶貝你太完美了,我太幸運了吧!」
她理直氣壯,絲毫不顧他近期纔有性經驗,被她輕輕一撩就要流鼻血。
他沒告訴她這些,不想讓她太得意。
他不理解,這樣相貌普通又好色的女人,爲什麼讓他有這麼大的反應?
他以爲他只會對紀棠梨那種女人動情。
更惡劣的是,林梔夏翻臉就不認人了。
明明她在感情下位,一句「我最近事情有點多,有什麼事過兩週再說」給他氣到差點心梗。
好像他是被甩那個,舔着臉求她回來一樣。
程野渡想好了,等她回來求複合,他要對她好幾天,再狠狠甩了她。
這才符合他們之間的權利關係。
結果呢?林梔夏美美享受了好幾次,結束竟然說他們只是牀搭子關係!
程野渡氣得要裂開!他被白嫖了!
-12-
程野渡把衣服一股腦扔給我,讓我快點穿好快點滾。
我爲難地看着小狗:「你確定你能養好它嗎?用不用我帶它走?」
他幾乎吼出來:「這!是!我!的!狗!」
那我就放心了。
……
短暫的休閒娛樂後,我的生活回到正軌。
主申請已經遞上去,如果初審合格,系裏會安排兩次面試。
我和鄒嚴都是物理專業,但研究方向差很多:我研究可控核聚變,他是做天體的。
他幫我模擬了幾次面試,能問的問題已經問得差不多了。
他說:「再精深的我就不懂了。正式面試前,你可以找同領域的人聊聊新進展。」
他過幾天就要回美國,整個假期幾乎都花在我身上。
分別那天,我忽然嘴笨,不知怎樣把心中的感激完整表達出來。
他笑着打斷我:
「學妹,你天賦那麼好,就是要適配最好的平臺,不然太可惜了。」
「我也很想看你做出成果來。」
他張開手臂,用力抱了我一下:「我們麻省見。」
-13-
還好這兩年我從沒放下自己的專業,一直跟進前沿成果,和領域內的研究人員也多有聯絡。
並且持續在思考自己能在這個領域做點什麼。
面試進行得很順利。
幾天後,我收到錄取通知書。
郵箱裏大大的 congratulations 跳出來,我的心怦怦跳,周遭環境都變得安靜。
我原地坐了幾分鐘,截圖發給鄒嚴。
他回得很快:
「三年前他們就決定錄取你了。」
「我當時在辦公室聽到他們閒聊,說很看好的申請人撤了申請,那時我覺得好可惜。」
「你又回到最初的路上來了,恭喜!」
我給我爸媽打了電話,給閨蜜發了微信,給熟識的同領域學者寫了郵件。等天黑了,給從小教我數學物理,但生不逢時,沒能施展出自己全部潛力的爺爺奶奶燒了紙。
願望達成真美好啊,我迫不及待地和所有人分享這個消息。
鄒嚴真的很理解我,我又能回到最初的路上去了。
-14-
之後,我一邊辦簽證,一邊把培訓機構的工作結掉。
程野渡表弟交的預付還剩兩節課,我告訴他,上完就不再續約了。
他猶豫着問我:「林老師,你還好吧?」
程野渡和紀棠梨在一起了。
他們很高調,與和我戀愛時的低調對比明顯。
若是一年前他甩我,我會很難過。
現在倒還好,因爲對他沒什麼期待,而且也享受過了。
我對錶弟說:「我沒事,你別擔心。」
……
但沒過兩天,程野渡就在工作時間找來我們機構。
他敲着我辦公桌沿,神情很傲慢:
「用這種手段逼我來,幼不幼稚啊你……」
「什麼手段?」
「停我表弟的課。」
「不是停,是到期不再續約了。已有的合同都會上完。」
「怎麼,跟我談戀愛才肯續?」
「跟你沒關係,是我個人規劃原因。」
「還嘴硬。」
他輕勾着脣,一副對我手拿把攥的模樣。機構主任以爲我被家長爲難,敲門進來,和他解釋:
「抱歉啊這位家長,林老師下個月要離職了。我們這還有其他幾位物理老師,有需要可以免費給孩子試課。」
「你要離職?」程野渡問,「那你以後做什麼?」
主任發覺我們認識,默默退出去。
我不禁失笑:「這麼關心我啊,前男友?」
他又變回一張冷臉,我模仿他的語調:「跟我談戀愛才肯續,嘖嘖。」
他恢復一副不在意的樣子,攤攤手,轉頭離開。
……
程野渡忍到晚上纔給表弟發微信:
「她跟你說以後打算了嗎?」
表弟:
「那個她?」
「你不會去機構找林老師了吧???」
「她不續約我沒意見,你渣了她她不想教我也正常,你別藉着我的名義爲難她!我不想讓她覺得我是有事不直接溝通,讓你去找她麻煩的哥寶男!」
-15-
把機構的所有課都上完後,我約了方曉天的妹妹方曉鄰出來玩。
認識她的過程很神奇。
程野渡和朋友郊遊,他帶上我,方曉天帶上妹妹。
那天小姑娘看起來很高冷,一個人悶頭爬山,一句多餘的話也不說。
中途她想去廁所,我跟着她一起。
回來的時候,聽到程野渡在不知給誰打電話:
「長得一般,在補習機構當老師。」
「喫醋了?喫醋你回國呀,你回來我就跟她分手。」
周遭空氣變得壓抑。
那是我對程野渡最上頭的階段,我知道他對我不上心,但聽他說出這些話,還是很殘忍。
方曉鄰大概看出來我的難過吧。
她徑直走過去,從背後踢了程野渡一腳,罵道:「渣男。」
程野渡驚得手機掉在地上。
我被深深震撼。
女俠啊。
她甚至連我的名字都不知道。
……
我們就這樣熟起來了。
她勸我別當戀愛腦,我給她講準備競賽的經驗。
其實她不用我也能出成績的。
她極有天賦,極其刻苦,極度專注。
這樣的人做什麼都能成功。
聽說我分手了,方曉鄰很擔心,隔三差五問我:
「姐姐,你沒事吧?」
我說沒事,她也不信,過幾天又來問。
她在寄宿學校,不能出來看我,也不能及時打擊報復程野渡。
但她堅持不懈地在程野渡每一條朋友圈下發陰陽怪氣的評論,留一大串拇指朝下的表情。
程野渡回覆她:「你是我這邊的,你小時候我還抱過你呢。」
方曉鄰:「渣男!」
我每次看到都暗爽。
……
見到方曉鄰時,她像小火箭一樣衝過來:
「姐姐,你還好吧?」
她是 i 人學霸,說關心人的話總有點人機。
我打開手機郵箱,把錄取通知書給她看。
她大叫:
「哇!」
「是 MIT 誒!愛因斯坦的母校Ṱū́⁰!!」
她眼睛亮閃閃的:
「姐姐你研究什麼方向?我以後可以去找你玩嗎?」
-16-
過了幾天。
程野渡奶奶的壽宴,紀棠梨挽着程野渡出席。
奶奶問程野渡:「你那個女朋友呢?她怎麼沒來?」
方曉鄰湊過來說:
「那個姐姐要去麻省理工讀博了,已經跟他分手了。」
奶奶驚歎:「那個女孩這麼厲害?」
程野渡:「您別聽她的,林梔夏都沒準備過出國。」
方曉鄰抬眉:
「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她沒把你計入過未來規劃裏。」
……
整個晚上,程野渡都有點心不在焉。
他在分析方曉鄰的話到底有幾分可信。
林梔夏從來沒提過要出國的事。
況且,要是出國,不是要準備語言考試和 GRE 嗎?他大學那些出國的同學,每天不是在刷題,就是拿本單詞書在背。
林梔夏從來沒準備過這些。
她每天嘻嘻哈哈,做着對她來說極輕鬆的工作,沒什麼遠大志向。
程野渡以爲她就要這樣薅中學生家長羊毛一輩子。
可轉念想,如果是真的,那她攢這麼多錢不花就說得通了。
她月薪六七萬,不買房不投資,除了好色沒有不良嗜好。
同齡女孩總得買點奢侈品吧?
可她每月只花兩三千,連房子都蹭住他的。
原來她在憋大招!
程野渡想:他必須找林梔夏問清楚。
萬一真像方曉鄰說的,他豈不是被她利用了?
他貢獻了超絕肉體,貢獻了免費住宿。她把他當什麼?
一旁,紀棠梨臉色不善地錘他:「還想那個女的呢?」
程野渡晃神:「沒,我就是在想,方曉鄰是不是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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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野渡把我約了出來。
他神色凜然,看我的表情像看罪大惡極的罪犯:
「方曉鄰說你要去麻省理工了,是不是真的?」
「是啊。」
「怎麼沒跟我說過?」他連珠炮似的問,「我們在一起一年,你一次都沒提過,林梔夏你把我當什麼?」
他露出被辜負的神色,好像我是十足的渣女。
可用我填補空閒時間,等白月光回國的人是他啊。
感情上我一心一意,沒出軌也沒拿他當替身,我只想搏個好前程。
他冷笑:
「你算計得太好了吧?嘴上說愛我,每個朋友都覺得我虧待你!其實你早就想好了,你就拿我當個過渡!」
「你把我當什麼?你掙那麼多錢從來不花在我身上!我算根按摩棒還是你用過即拋的套?」
他說得太嚴重了,我辯解:
「你也把我當過渡啊,你等白月光回國,我等着攢夠錢留學,誰也不欠誰的。」
他破防了:「可是你白嫖!你還蹭住我家!」
咖啡館裏的人都看過來,有人開始錄像。
我怕他讓我補交房租,連忙安撫:
「你別這樣貶低自己。我對你一見鍾情,你對我很重要。」
和他在一起後,我不再覺得攢錢的日子難熬,每天都心情很好。
和他走在街上,別人用豔羨的眼光看我,我的虛榮心被無限滿足。
……
正當此時,旁邊響起一道尖銳的女聲:
「林梔夏你賤不賤啊,他有女朋友了你還勾搭!」
我皺眉:「紀棠梨,是美國教你說話這麼難聽,還是你天生就沒教養?」
她剛剛入職了注重個人作風的單位,她要吵架我奉陪,我不介意這段兩女爭一男的戲碼在網上流傳。
有的是不利於她的細節。
學術圈就不在意這些,尤其是外國學術圈。
只要不和自己導師或學生談戀愛,任何桃色新聞都只是實力的鑲邊。
我添油加醋:
「我真的很喜歡程野渡,難道喜歡別人也是一種錯嗎?」
「你如果真的喜歡他,就不會在高中畢業和他分手。你知道他有多難過嗎?只有我心疼他。」
「林梔夏,你不要臉!」紀棠梨拿起一杯水要潑我,看到有人錄像,衝上去打掉圍觀羣衆的手機,很快和人推搡起來。
我把桌上插瓶的玫瑰送給程野渡:
「這是我最後一次爲你雌競了。」
「再見了,前男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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咖啡館那段視頻果然在網上小火。
程野渡的臉就是天生的流量。
罵我的人很多,也有很多人在羨慕:
【這姐也太爽了吧?談了這麼帥的大帥哥,分手後無縫銜接了麻省理工!!】
【我做夢都不敢這麼夢!!】
【最爽的是,大帥哥爲她破防了!!賭一百塊男主還喜歡她。】
【這個男主帥得太客觀了,這個眉眼,這個鼻峯,這個下頜線,這個寬肩窄腰!!我瞬間理解了古代梟雄爲了搶一個美女打來打去!!】
【長成這樣的男人才值得女人爭奪!我閨蜜想搶回來的那個出軌男讓人看了都想嘆氣,我實在不理解……】
……
【樓上三觀都怎麼回事?這個麻省理工女勾搭別人男朋友,怎麼羨慕起小三來了?等你們男朋友被撬就老實了。】
【我男朋友不配。】
【我想把男朋友換成這個男的……】
……
再過不久我就要開學了。
藉着這波流量,我開了個視頻賬號,記錄我的留子生活。
打包行李,記錄一下。
飛機餐難喫,拍一張。
參觀大學校園,錄一期。
租好的房子家徒四壁,我才知道在美國租房是不包傢俱的,網購的牀需要自己安裝。
雖然吧……但這是個好素材……
我買來電鑽和錘子,架好手機,拍下自己安裝牀架的過程。
這期視頻爆了,沒想到網友愛看我手忙腳亂的樣子。
我的視頻都是隨手拍,剪輯也粗糙,所以消耗的時間並不多。
但學期開始後,研究項目開始上強度。
我每天不是泡在實驗室,就是辦公室建模或者做計算分析,喫飯時間都在和研究小組的成員討論工作。
漸漸更新就慢下來,由日更博主墮落成周更博主,後來成了月更博主。
最近一次連月更都沒做到。
偶然上號,看到熟悉的頭像發來的私信:
「你怎麼不更新了?」
是程野渡。
距離上次和他在咖啡店分別,已經過去 5 個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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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說林梔夏開了自媒體賬號,程野渡點上去看了看。
邊看邊在心裏批判。
最火的那個視頻,她拿着把電鑽在木條上打孔,釘出一個歪歪扭扭的牀。她放好牀墊,坐上去彈了幾下,自言自語:「不會塌了吧?」
評論區好多人誇:【姐姐太厲害了吧!動手能力好強!】
程野渡心想:「這都誇得出來?等牀塌了她就老實了。」
下一個視頻,林梔夏去咖啡店買可頌。她一口咬下去,酥脆的聲音從手機裏傳出來。
「哇——」,她享受地眯起眼睛。
程野渡想:「至於那麼誇張嗎?美國的食物真是匱乏。」
可下班路過麪包店,他鬼使神差買了兩隻可頌。
前幾天剛發的視頻,林梔夏系裏有活動,免費發漢堡。她喜氣洋洋拿着紙托盤去排隊,嘴角都壓不住:「今天喫飯不用花錢嘿嘿」。
後面的男人笑着用中文說:「學妹慢點喫,別噎着了!」
這男的是誰?怎麼跟她這麼親近?
林梔夏還幫他拿番茄醬。他自己沒有手嗎?
程野渡不太高興,他每天都點進林梔夏主頁,看她有沒有在努力工作。
可她忽然就不更新了。
連續二十幾天,她都沒發新視頻,程野渡心裏竄起一股無名火。
她總是這樣,開始時轟轟烈烈,追他時甜言蜜語,禮物轟炸。
爲了釣到他,她給他講補習班小孩的離奇故事:男孩在她辦公室和家長互毆;女孩愛上學校班主任,威脅家長敢給她轉學就殉情……
程野渡不是八卦的人,但他莫名其妙地就是很想知道這些故事的後續。她給他種下心錨,讓他漸漸陷進去。
等把他騙到手,林梔夏就對他沒那麼好了。
家務不做,送禮物不用心,他不開心也不好好哄他……
她就是這種有頭沒尾,三分鐘熱度,缺乏良好品格的女人。
他想要扳正她,不能讓其他人也受到傷害。
評論區竟然有不明事理的人爲她開脫:
「姐姐可能是最近太忙了吧,畢竟發 vlog 不是她的主業。」
「對哦,我記得她是物理學博士。姐姐姐姐,下期可以聊聊你研究的課題嗎?我想聽!」
過了幾天,她從善如流地更新了。
畫面極不考據,混亂的臥室背景懟着她的大臉:
「大家好大家好,今天我講講我的項目吧。我做的方向是可控核聚變,就是模仿太陽等恆星能量來源的清潔能源技術。」
「你們都聽說過氫彈吧?氫彈就是一次性的非可控聚變。但人類需要的是持續穩定地釋放能量,用來發電、供暖等等,我的研究目標就是讓聚變過程變得可控……」
講起她熟悉的領域,林梔夏眉飛色舞,整個人都煥發光彩。
程野渡從沒見過這樣的她。
她說自己讀大學時就關注這個領域了。她看好可控核聚變的前景,因爲聚變沒有鏈式反應,一旦出事故反應就會自然熄滅,不會造成切爾諾貝利或福島級別的災難。
……
他們談戀愛一年多,林梔夏從沒和他說過這些。
程野渡意識到,自己從未真正瞭解過她。
他惱怒於她的不坦誠,可這份Ŧű⁺不坦誠增加了她的神祕感。
從補課攢錢到出國讀博,她每一步都走得出人意料。
如果他不是受害者,他都要開始欣賞這個女人了。
她像一隻洋蔥,只給他看最外面的殼,他想把她一層層剝開,看看裏面到底藏着什麼。
程野渡驚覺,自己多少有些受虐傾向。
分手以來,他想起她的次數也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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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了一個多月,林梔夏又水了一期更新。
她從陽臺摘下幾片薄荷葉,加檸檬片搗碎,做了一杯簡易冷飲。
和他在一起的時候,林梔夏也經常做這個喝。
程野渡沒覺得多好喝。
可今天,他鬼使神差地去超市買了薄荷和檸檬。
紀棠梨下班回家,他手邊的薄荷檸檬水只剩一個底。
她怔怔地盯着那杯水。
「你喝嗎?我給你做一杯?」程野渡問。
可紀棠梨突然破防,揮手把杯子掃落在地。
「你他媽真是狗改不了喫屎!喫着碗裏的看着鍋裏的很爽是吧?她都跑美國去了你還在這犯賤!」
她說話太難聽了吧,程野渡壓着脾氣反駁:
「和林梔夏沒關係,我就是想喝點有味道的水。」
紀棠梨哭出聲:
「你敢說之前買可頌也跟她沒關係?你偷偷上麻省理工網站也和她沒關係?我看過你手機,你還給她發消息!怎麼,得到我了又想睡前女友了?你們男人沒一個好東西!」
程野渡被她嚷得一陣頭痛。
他後知後覺地發現,紀棠梨和他記憶裏的樣子不一樣了。
現在的她說話粗鄙,沒什麼興趣愛好,沒有事業心,每天只知道疑神疑鬼纏着他。
不像林梔夏,她談及自己的專業,彷彿全身都發着光。
即使介意她利用自己,他不得不承認林梔夏在做很有意義的工作,她活得很精彩。
他在心裏埋怨紀棠梨,既然變得這樣庸俗又刻薄,爲什麼還回來找他呢?
讓他記憶裏最純粹美好的初戀蒙了塵。
他甚至開始質疑自己年少時的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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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野渡那條後臺留言我沒回,他也沒再發。
我想,他只是百無聊賴想起我了吧。
就像我也會偶爾想起,自己被他牽動情緒的那段時間。
讀博以後,我也認識了一些男人,交往的時間有長有短,但很少有誰再牽動我情緒了。
我或對方的工作忙起來,我們就自然而然地結束關係,誰都不會受傷。
這所大學裏,所有人都一心撲在工作上,戀愛排在生活太靠後的位置。
就這樣過了大半年,有一天,同事來實驗室叫我:
「Zhixia,有個很帥很帥的中國男人找你!」
我放下手頭的工作出去。
程野渡站在門口,帥得一絲不苟,看起來有一點點侷促:
「嗨,我公司出差,正好路過你這裏。」
他穿着板正的襯衫,休閒長褲,眉眼皆是好風光。
往來路人側目,熟識的同事在他身後,誇張地張着嘴巴,對我做出一副「哎呦他和你什麼關係」的表情。
我原以爲中西方對男人的審美有差異,沒想到程野渡掃平了這差異。
天賦型選手真是讓人嫉妒。
我看了眼表,對他說:
「我還有 35 分鐘結束工作,你在附近轉轉,中午我請你喫飯?」
他點頭,莫名乖巧。
我找了家印度菜。
他修長的手指掰着饢,看着我:
「我不知道你喜歡喫這個。以前我們住的附近就有一家,那家的咖喱雞很好喫。」
我卻沒有敘舊的心思。
來餐館路上,我的視線偶爾落在他身上。
他的腿筆直修長,臀翹而緊實,淺色襯衫隱約勾勒着胸肌的輪廓。
我有點想上手。
他都找上門來了。
我扒了幾口飯,委婉地說:
「你下午有空去做個檢查嗎?我幫你約個醫生,當天出結果。」
他不解,我解釋後,他皺眉:「我不是那麼隨便的人。」
我真誠道:「對不起哦,我誤會了。我向你道歉。」
可我下午收工,程野渡等在樓口,臉很臭地甩給我一張檢查單:「拿着。」
艾滋、乙肝、梅毒、HPV 一大串都是陰性。
我放下心來,壓着嘴角問他:
「我們點外賣看 Netflix 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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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跟着我回家,看起來有點屈辱。
我戳戳他的胸肌,又摸摸腹肌,體驗類似吸貓,性感的男人真的能帶給人很多力量。
他來捉我的手,我抗議:
「別動!你來都來了,讓我摸一會!」
他順從了不到五分鐘,之後事情就不再受控。
失控的體驗類似失重。
他情緒滿到溢出, 宣泄不滿。
動情的他好像很愛我:
他問我這半年多有沒有想他。
問我爲什麼不回他消息。
問我上岸就分手是不是很得意。
問我 vlog 裏閃現的那些男人,和我是什麼關係。
開始我如實作答,後來就承受不住。
說謊太明顯他又不高興。
然後我就累暈過去了。
一覺醒來我餓了:「程野渡你喫什麼外賣啊?」
我一手劃拉着手機,另一手在他上身畫圈圈。
他不忿:「我看你把我當外賣。」
話也不必說這麼糙……
他堅持出去喫,選了家極貴的餐廳。
是那種氛圍感餐廳,牛排很小份,味道極普通, 但適合情侶約會。
喫過晚飯, 他買了單,拿起桌上插瓶的玫瑰往外走。
侍者追上去,他很拽地朝後揚手:
「後面那位女士結賬。」
我莫名其妙損失 25 刀。
不知他在彆扭什麼。
一路上他聞着花, 我們走在午夜的街道,他篤定地說:
「你沒以前那麼喜歡我了。」
「你從在一起的時候就沒那麼喜歡我了。開始我和別的女孩走得近,你會傷心,後來你巴不得把我推出去。」
我也會傷心的,但這點傷心不足以和我的前程爭。
我還是要做好自己的事情。
我和他都是控制慾很強的人, 渴望對方臣服,也渴望掌控自己的人生。
作爲牀搭子我們正合適。
其他人沒那麼強勢, 沒那麼刺激,沒那麼會演。
但其他方面我們沒那麼合適。
-23-
我和程野渡維持着這種關係。
他隔三差五跑來美國。
他在家裏的公司做個閒職, 工作不忙。方曉鄰跑來美國玩的時候,他都在。
方曉鄰不可思議道:「姐,不是吧?你竟然喫回頭草!」
喜歡帥哥是我的劣根性,我控制不了。
相處幾天後,方曉鄰跟我說:
「算了,他對你好就行。」
「反正你也不像之前那樣,那麼容易爲他傷心了。」
晚上,程野渡把我壓在房間:
「小孩都看出來了。」
「你只想着你的研究,我是你的燃料,是科學的耗材。」
我扭頭親他:「不是的。」
他磨着我要在我 vlog 裏出個鏡。
「你同事都出鏡了, 你那個什麼師哥都出鏡了……」
我被親到意識模糊, 迷迷糊糊答應。
醒來後,看到他在朋友圈發了我在實驗室門口大嚼漢堡的照片。
上週的免費漢堡日,我帶他去了。
他嘴上說着難喫, 也沒少喫。
主頁評論區一陣血雨腥風,有人說食色性也, 有人挖出紀棠梨那段視頻, 說小三就是該死。
別人說就說吧, 他千里迢迢來看我,我願意寵着他。
-24-
三十歲那年, 我們團隊的可控核聚變項目迎來突破。
這項成果被商業化, 度電成本降到化石能源的幾分之一。
團隊裏的人都實現了財富自由。
我回看 20 歲生日許下的願望:
1.參加可控核聚變相關的研究項目✓
2.去 MIT 讀博✓
3.給爸媽在老家買個大房子✓
4.學會衝浪。
5.環球旅行✓
6.談個超級無敵大帥哥✓
7.想到再說(劃掉)7.攢夠 150 萬(劃掉)7.攢夠 200 萬✓
除了衝浪都實現了。
衝浪太難,我已經放棄了。
過了幾年,我回到國內的大學任教。
同時成立了慈善基金,資助貧困地區的女孩讀高中和大學。我想幫助更多女孩實現自己的潛能, 過上有選擇的生活。
我談了好幾段戀愛,和程野渡也分分合合。
網友都發現我是顏控,大多數Ṭûₒ女網友表示理解。
我媽看我遲遲不結婚,勸我:
「男人長相沒那麼重要, 重要的是人好。」
不,媽媽,很重要的。
我們女人就是要喫點好的纔有力氣努力工作。
我始終都這樣想。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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