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聲念念

十八歲時，我借給了梁聲 520 塊錢，他說:
「周念同學，等我紅了還你 520 萬。」
六年後，他紅了，竟然還管我借錢？
戀愛腦的我沒猶豫便把所有錢梭哈了。
他嘲笑我:「周念同學，把錢給我你老公不會生氣嗎？」
掛掉電話後，卻收到了他的 520 萬元轉賬……

-1-
收到那條短信時，我有些不敢置信。
短信內容很簡單：
「能借我點錢嗎？卡號：622xxxx……」
信息來自：a 全天下最帥的梁聲。
我猶豫了片刻，將卡里所有的錢轉了過去。
一共 32626 元。
我想，梁聲應該是真的沒有錢了吧，否則怎麼會聯繫我。
破產了？被封殺了？被綁架了？
我腦子裏瞬間跳出各種可能。
幾秒後，手機響起了「a 全天下最帥的梁聲」的來電。
我心裏頓時一陣緊張，我與梁聲畢業後便再沒有聯繫。
時隔七年，突然不知道該以什麼心情，什麼語氣去接他的電話。
電話鈴聲依舊不停地響着，我深呼一口氣按了接聽鍵。
「梁聲……」
「反詐騙中心提醒您，詐騙手段千變萬化，提高防範意識，要牢記三不一多原則：未知鏈接不點擊、陌生來電不輕信、個人信息不透漏、轉賬匯款多核實。」
我：「……」
我被詐騙了？？？
他奶奶的，我的血汗錢啊……
「周小姐，請問您記住了嗎？」
我一時愣神。
「記……記住了……」
「那麻煩您重複一遍。」
我：……
「我突然又忘了……」
好尷尬……這怎麼還要背誦全文的？
「好了，她就是有點笨。」
電話那頭響起一個熟悉的聲音，語氣略帶無奈。
「周念同學，這麼多年了怎麼還是那麼傻？」
梁聲低沉的聲音從聽筒傳出。
「我……」
我一時慌亂又緊張，根本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把錢都給我了，你老公不會生氣吧？」
梁聲帶着戲謔的語氣，輕笑着。
我一時語塞，又紅了臉。
「那……那你還我。」
他輕輕笑了笑回道：
「好。」
「在錄節目，一會再聊。」
他帶着磁性的聲音又從手機傳出，接着又補了一句：
「記得下個反詐 App。」
我臉頓時又紅了一度。
電話掛斷，還沒來得及多想，便收到了一條轉賬提醒：
梁聲向您轉賬：5200000.00 元。
我望着一串串的零，眼睛都花了。
我揉了揉眼睛，又數了一遍。
我掐了自己一下，好疼，不是做夢……
520 萬……
梁聲自己裝反詐 App 了嗎？
我想起七年前的那個夏天，我借給了梁聲 520 塊錢，他說，等他以後紅了，還我 520 萬。
我以爲，就是句玩笑話而已。

-2-
520 萬對於他來說，可能只是九牛一毛。
但是對我這種月薪四千五，命比咖啡苦的社畜來說，簡直是天文數字。
這筆鉅款突然成了燙手山芋，讓我不知如何是好。
猶豫好久，我發了個消息給閨蜜，她一個電話給我呼了過來，聲音極其興奮。
「原來那個傻子就是你啊！！！」
「你怎麼從來沒跟我說過你跟梁聲認識？？？」
我？？？
「什麼傻子？」
閨蜜分享給我一條微博熱點：
#梁聲借錢#
我點開直播回放，原是欄目組邀請梁聲和其他幾個嘉賓，宣傳反詐騙。
中間一個互動環節，欄目組讓幾位嘉賓裝騙子向通訊錄第一位的聯繫人借錢。
梁聲直接編輯：「能借我點錢嗎？卡號：×××」
幾人都嘲笑他，這樣要是能上當，那對方可能是傻子。
接着，梁聲將短信發送給了通訊錄第一位聯繫人「a 傻子」。
然後本怨種我就收到了，再然後把全部家當梭哈了……
衆人又是一陣爆笑，大家都笑還真個傻子。
有人還調侃，就借你三萬多，你這人緣也不行啊梁聲。
只有梁聲默默紅了眼眶，低聲說了句：
「這麼多年了，怎麼還是這麼傻。」
接着就是後來我被教育提高反詐意識的通話。
我點開了評論區，幾條熱門評論：
「這個周念是誰啊？竟然在我大神的通訊錄第一位。」
「這個備註就很有靈性了，寵溺中帶着無奈。」
「這有零有整的，不會是這位姐姐的所有積蓄吧？」
「這個周念百分百是喜歡我大神的人，否則怎麼會上這麼低級的當？只有面對喜歡的人智商纔會降低。」
……
我頭皮有點麻，沒想到有朝一日，我的名字竟然能出現在梁聲的八卦新聞裏。
並且我們，就是再普通不過的同學關係。
上學時，我坐第一排，他坐最後一排。
我們在班裏的對角線，是最遠的位置。
我是英語課代表，每次收作業的時候，梁聲多半是在和後排的一羣學渣們玩鬧。
我與他說過最多的話便是：「交作業。」
他總是懶懶地回：「沒寫。」
我紅着臉催促他：「快寫。」
他總是帶着笑打量着我，揚揚下巴：
「把你的借我抄一下。」
那時，我總是害羞得不敢抬頭看他，低頭把作業本扔給他就走。
身後又總是會響起班裏男生的一片戲謔聲：
「呦～咱們課代表臉紅什麼呀？」
「是不是喜歡咱們聲哥呀？」
梁聲總是不耐煩地哄走他們：「滾滾滾，別瞎 BB。」
也不知道，梁聲當年爲什麼給我備註「傻子」。
我也沒那麼笨吧，我暗暗地想。
「內個，其實，梁聲掛了電話後，給我轉了 520 萬……現在吧，給他轉不過去了……」
我支支吾吾將後來的事講給了閨蜜。
「你說我該怎麼辦啊？」
閨蜜的大嗓門頓時從電話裏傳出：
「那你還不趕緊把辭職信甩你們老闆的禿頭上！」
「搖身一變富婆了，誰還掙那點窩囊費？」
「我的唸啊，苟富貴，勿相忘，大腿快給姐妹抱抱～」
我揉了揉腦袋，還是毫無頭緒。
此時，手機屏幕突然亮起了梁聲的來電。
我深呼一口氣，點了接聽。
「周念同學，今天有時間聚聚嗎？」
「就……下班可以麼？」
也好，把那筆突如其來的橫財，還是還給他吧。
「好，我等你。」
接着，他發來一個地址，是一個高級私人餐廳。

-3-
掛掉電話之後，我便開始心不在焉。
雖然是老同學相聚，但畢竟人家現在是大明星。
竟然有種網戀奔現前的緊張感。
度秒如年，爲了打發摸魚時間，我忍不住跟閨蜜說了要和梁聲見面的事。
「啊啊啊！快交代，你倆當年是不是有什麼姦情？」
「真沒有……真的就是普通同學，我當年借了他 520 塊錢。」
「周念念，你可真是個戀愛腦，當年借給人錢，現在人一句沒錢了，你把自己老本全梭哈了，還說你倆沒姦情，嘖嘖，鬼都不信。」
「不管，先把簽名照給我要了，那可是我的偶像啊！」
……
要問當年我喜歡梁聲嗎？應該是喜歡的吧。
班上很多女孩都喜歡梁聲，長得陽光帥氣，性格開朗，又會彈吉，唱歌很好聽。
在學生時代，這樣的男孩，自然是耀眼的存在。
他的課桌上，總是堆滿了花花綠綠的情書。
不過我對梁聲，只不過是一場悄無聲息的暗戀。
當年的自己太過不起眼，臉上還帶着嬰兒肥，留着極具年代感的齊劉海，性格內向的一個小鎮姑娘而已。
每次操場邊遇見他，甚至都不敢抬頭打一聲招呼。
那句喜歡，自然是不敢宣之於口。
我們之間最多的交流便是，收發作業。
他從最後排晃到最前排，將我倆的作業往我桌子上一拍：「交作業。」
接着，會從校服口袋掏出幾塊巧克力扔我桌子上。
「喫不完，給你。」
然後便拽拽地大步離去。
那時候，好多女生聽說他喜歡喫巧克力，會悄悄在他書桌裏塞巧克力，所以他經常在抄完我作業後，甩我幾塊，表示感謝。
校園的時光總是美好而又短暫。
高考結束那天，大家瘋狂地合影留住青春的回憶。
宿舍樓下，一聲又一聲的表白此起彼伏。
不過，我還是沒有勇氣向梁聲說出那句喜歡，甚至沒有勇氣，去找他拍張照片。
我們唯一一張合影，便是畢業照。
竊喜的是，他站在我身後的位置，笑得眉眼彎彎。
青春的最後，是梁聲找到我：
「喂，周念同學，留個手機號唄～」
我們互留了手機號碼，他看到我存的「梁聲」，霸道地改成了「a 全天下最帥的梁聲」。
我忍不住笑了，他挑眉打趣我：
「你笑起來挺好看的。」
我又不好意思地紅了臉，他勾了勾脣角：
「周念，X 市有個唱歌的選秀，我報名了。」
「可我沒錢，能借我點錢買車票嗎？」
我忙紅着臉，拿出了錢包裏所有的錢，一共 520 塊錢。
「這數挺好。」
他拿着幾張票票晃了晃。
「等我紅了，還你 520 萬。」
我又忍不住笑了，「好。」
他站在陽光下向我揚了揚手，笑得極其燦爛。
「周念同學，你笑起來真好看，以後多笑笑。」
那個選秀節目在那年暑假火遍Ţúₙ了大街小巷，梁聲從衆多選手中脫穎而出，拿了冠軍。
陽光盛開的夏季，他真的火了。
節目結束後，我收到了梁聲的短信：「看了嗎？」
我回他：「祝賀你。」
後來好多天我們沒有聯繫。
最後的短信是某個凌晨他發來的：
「錢我會還的，周念同學，祝你越來越好。」
「梁聲，也祝你越來越好。」
此後，我們便徹底斷了聯繫，也沒有見過面。
不過，我倒是經常能看到他。
娛樂新聞裏，綜藝節目裏，市中心的商場屏幕裏，街角巷口飄來的熟悉的歌聲裏。
這些年，梁聲像一隻潛力股，一路飄紅。
成了舞臺上熠熠發光的星。

-4-
忐忐忑忑摸魚摸到六點，老闆突然通知：
「來來來，大夥開個會。」
我：……
六點半，梁聲發來短信：「快到了嗎？」
我不好意思回：「抱歉，今天加班，要不改天？」
他回：「沒事，我再等等。」
總之，那天挺不好意思的，加了一個半小時的班。
出門前，我拿着小鏡子照了好久，25 歲的自己，好像和 18 歲越來越遠了。
我學會了化妝，學會了穿衣打扮，當年的齊劉海短髮也變成了微彎的及腰長髮，不過百的體重穿衣服也更凸顯出了身材優勢。
18 歲時的自卑怯懦，也隨着時間和閱歷，慢慢消失殆盡了。
雖然如此，見到梁聲時，我還是心裏莫名一陣緊張。
偌大的餐廳只有他一個顧客，儘管經常從手機電視裏看到他，但時隔多年，一個鮮活的人站在面前。
那種感覺，熟悉又陌生。
他穿着一套淺灰色休閒西裝，顯得整個人格外修長，內裏的黑色襯衫開了兩顆釦子，露出了性感的鎖骨。
清晰分明的下頜線勾勒出分明的臉部線條，似是褪去了年少的些許青澀，眉骨處那道淺淺的疤，又平添了幾分野氣。
「嗨……梁聲，好久不見……」
我侷促着打了聲招呼。
見到我時，他眼神微微一愣。
他笑了笑，「變化挺大的。」
我又莫名一陣緊張。
「變漂亮了。」
「你也變帥了。」我輕聲回。
「跟我出來單獨喫飯，你老公不會生氣吧？」
他臉上露出一絲狡黠的笑，微微挑了挑眉。
「沒……沒有老公。」
我尷尬回。
「哦～那，男朋友？」
「也，也……沒有。」
我悶聲回。
「這些年沒談戀愛嗎？」
他目光裏帶着玩味和探究。
「沒……」
頓時好沒面子，感覺自己好像個三無產品。
「工作太忙，沒時間談。」
我又補了句，給自己找了個藉口。
「好巧，我也是。」
他噙着笑的眼神看着我。
「喫點什麼？」
「都……都行。」
「那嚐嚐他家牛排？」
「好。」
總之，氣氛一陣尷尬，尤其空曠的餐廳裏只有我們兩人。

-5-
直到服務生端來一份牛排，擺在我面前。
Ţú₎而梁聲面前的是一份蔬菜沙拉。
「你……你不喫嗎Ṱü₄？」我有點詫異。
「晚餐不能喫，會長肉，上鏡胖十斤。」他有點委屈地解釋。
「其實，其實你已經挺瘦了……」
「太瘦了對身體不好。」
我本想安慰他，梁聲卻側頭看向我：
「我也沒有太瘦吧？」
我一時語塞。
「沒……沒有，剛剛好。」
鏡頭裏感覺梁聲的身材剛剛好，本人其實感覺還是有一些瘦的……
怪不得人家都說鏡頭裏瘦瘦的明星本人都是竹竿身材。
「而且周念同學，我身體很好。」
梁聲又補了一句。
這一下子又整得我不知如何開口了。
「我……我的意思是節食傷身體……」我忙解釋。
他挑眉看向我：「哦，那你切我一塊牛排？」
我刀叉停在半空，有點懵……
也不知怎麼想的，竟鬼使神差地切了一塊遞給他，他竟然用我的叉子喫了那塊牛排……
幹嘛不重新點一份呢？？？
不至於捨不得這點錢吧？還是把錢轉給我後自己窮了？
不能吧？明星不都很有錢嗎？一套高定都上百萬……
我按捺住腦子裏的諸多問號，還是跟梁聲聊了正題。
「那個錢，梁聲，我不能要的。」
他慢悠悠地叉着自己面前那盤綠油油的菜。
「本來就是還你的啊，當初不是說好了的。」
「一句玩笑而已，我沒當真的。」我忙解釋。
「我當真了。」
「這是你應得的，你這算是我最早的天使投資人。」
「可是這錢我不能收啊……」
梁聲似乎並不想繼續這個話題，他緩緩抬起頭，看向我：
「做什麼工作呢現在？」
「平……平面設計。」
我一時被他這個轉折轉得有點懵，意識有點不在線，不知怎的傻呵呵又問了句：
「你呢？」
他忍不住笑出了聲：
「歌手。」
我：……
空氣一陣安靜，我緩了緩情緒，又問了句：
「你們有五險一金嗎？」
他忍着笑，彎着嘴角，挑眉看着我，認真開口道：
「沒有五險一金，沒有周末雙休，也沒有加班費。」
我：……
「呵呵……那你們明星也挺不容易哈。」
「可不是。」
又是一陣無聲尷尬。
我真是懂得如何把天聊死的。
「那個，其實我還是你粉絲來着。」
我試圖緩解一下尷尬的氣氛。
「是麼，怎麼沒見你來過演唱會？」
「呃，你票太貴……」
不光貴，還不好搶。
「下次演唱會，我請你來聽。」
梁聲嘴角揚起一抹淡淡的笑，雙眼定定看着我。
「那……你能給我籤個名麼？」
我突然想起閨蜜交代的任務，找出照片和簽字筆。
「行啊。」
梁聲順手接過，龍飛鳳舞簽上了自己名字。
「能，能再寫句話麼？」
「行啊，寫什麼？」
梁聲笑得隨意。
我有點爲難，支支吾吾開口：
「寫，祝老婆包戀戀越來越美……」
梁聲笑容一頓，突然黑了臉。
「包戀戀是誰？」
「我……我閨蜜。」
「不行。」
我：……
「你們粉絲都會喊偶像老公？」
梁聲挑挑眉，眼裏帶着笑意。
「嗯……」
我硬着頭皮回：
「但……但你別誤會，我不喊。」
我又急忙解釋。
「爲什麼？」
「我，我就是……純欣賞……」
他驀地發出幾聲輕輕的笑，我又忍不住腳趾摳地了。
「那你喜歡哪個明星？」他又抬頭看向我。
「就那個，沈星宇啊，你，方便幫我要張簽名嗎？」
沈星宇是這幾年爆火的小鮮肉，又奶又野，我追了他好多劇。
並且，他與梁聲是娛樂圈裏公認的好基友，不少網友還經常嗑他倆的 CP。
「行啊，寫什麼？」
梁聲語氣淡淡的，又挑眉看向我：
「祝老婆周念越來越美？」
我眼睛一亮：「可……可以嗎？」
梁聲登時黑了臉：「不可以。」
「爲什麼……你們關係不是很好嗎？」
我小心翼翼試探。
「現在不太好了。」他輕哼一聲。
「啊？什麼時候的事呀？我前兩天還看你們節目了，關係還挺親密……」
我那顆八卦的心就突然壓不住了。
「剛剛。」
呃……娛樂圈這塑料基友情。
「周念同學，你不是說你是我粉絲？那沈星宇又是怎麼回事？」
「偶像……」
「呵，沒看出來，你還是個海王。」
這……
這也能叫海王？
我一天刷三個小時抖音，能愛上 80 個男人……
……

-6-
總之，那天的見ťṻ₎面真的是尷尬她媽給尷尬開門，尷尬到家了。
梁聲居然還跟我說：「周念同學，今天跟你聊天很開心。」
呵呵，你開心就好吧。
最後我還是沒忍住又將舊事重提：
「那個，梁聲，就是當年借你錢吧，真不用你還這麼多，這頓飯也挺貴的，就當你還我了。」
「你給我個賬戶我給你轉回Ŧůₜ去吧？」
「哦，我最近賬戶有點問題，就先放你那吧。」
梁聲淡淡回我。
我算了算，光一天的利息就比我一天的工資都高。
真是人比人該死。
「這錢挺多的，存起來一天光利息就不少呢？要不先給你存個活期？」
「行。」
梁聲拿出手機朝我晃了晃：
「不加個微信？」
「可，可以嗎？我還是頭一次加明星的微信。」
他忍不住笑出了聲：
「還是明星主動找你要微信。」
那天，我加上了梁聲微信，像做夢一樣，可看了下賬戶那一串串的零，還是真ẗŭ̀₀實的。
我把那筆鉅款找了個銀行存了起來。
還送了兩桶豆油。
第二天上班摸魚時刻，突然收到梁聲的微信：
「周念同學，能幫忙修幾張照片嗎？」
「可以啊。」
然後，便收到了他的一個系列寫真。
有的沒穿上衣，有的猶抱琵琶半遮面……
我在辦公室偷偷打開時，瞬間紅了臉。
「我靠，這不是梁聲嗎？周念念，你從哪搞來的這麼高清的圖？」
一旁的同事掃見我的電腦屏幕忍不住震驚。
「這腹肌，這人魚線，這胸肌，斯哈斯哈……」
「襯衫這張絕了，太殺我了！！！」
我看着照片裏的梁聲，鬆鬆垮垮套着一件黑色襯衫，釦子沒有系。
他微微仰着頭，側着臉，眼神清冷中帶着一絲邪魅，配着眉骨處那道淺淺的疤，滿屏的荷爾蒙……
對梁聲的印象其實一直停留在十八歲的陽光男孩形象，如今，臉還是那張臉，氣質可真是不一樣了……
退退退，美色亂我心！
我咬咬牙點了關閉。
「怎麼樣？」
梁聲又發來一條微信。
「挺好。」
我拍了拍自己發紅的臉回。
「那個，我把錢在銀行存了定期，你什麼時候能收款了跟我說，我給你去轉。」
我順帶提了一嘴那筆鉅款。
「嗯。」他回道。
「存錢送了兩桶豆油，你還要嗎？」
「要。」
我：……
「能麻煩周念同學送一下嗎？」
我真就是客氣一下，他一個大明星，竟然還差那兩桶油？？？

-7-
後來便是，我吭哧吭哧拎着兩桶豆油，去了市區最貴的住宅區，送貨上門。
簡直了……
「外面可能會有狗仔偷拍，麻煩你了周念同學。」
他接過我手裏的油，招呼我：「隨便坐。」
我打量了一圈樑聲的房子。
房子並沒有像電視裏別的明星家那麼大，裝修也是簡簡單單的，乾乾淨淨整整齊齊，沒有太多的生活氣息，有點像樣板房的感覺。
「很奇怪嗎？」
他看出了我眼中的好奇。
「也沒，我以爲你們明星都會住那種四五百平的大平層。」
我解釋道。
「一個人守着那麼大房子幹嘛啊，多空曠，以後結婚了可以考慮換個大一些的。」
他穿了套米白色的家居服，頭髮軟軟地趴着，少了舞臺上光芒四射的感覺，反而多了些陽光少年感。
「你這個也不小啊，三室兩廳結婚也夠用啊……」
說完就後悔了，人家現在是明星，怎能用普通人的水平去丈量。
我收起尷尬，向他擺了擺手：
「那，東西送到了，那我就先走了，再見。」
梁聲斜斜靠在門邊，雙手環胸，朝着我輕輕揚了揚下巴：
「來都來了，喫個飯再走吧。」
好一個「來都來了」。
喫就喫。
只是我沒想到，梁聲居然還會做飯。
幾個家常的菜，他駕輕就熟，沒多會就出鍋上桌了。
「這有什麼奇怪的，一個人住只能自己照顧好自己。」
他說得還有點委屈的樣子。
「你……你們明星不都有生活助理什麼的嘛？」
「我不喜歡被打擾。」
「哦好吧。」
我好像真的不擅長聊天，抑或說是，我們差距太大，根本沒有共同話題。
每次談話都熄火熄得很快。

-8-
幸好，此時我媽的來電拯救了我。
「念念啊，你二姨給你介紹了個對象，小夥公務員，人踏實可靠，下週日你去見見啊！」
我媽那大嗓門聲音從手機裏震出。
「媽，我在忙，改天再說……」
我捂着手機低聲回。
「那你下週日一定要去啊，就在你們公司附近那個花園餐廳。」
「知道了知道了……」
我慌張掛掉手機，尷尬扯起笑解釋：
「那個，我媽……」
「要去相親？」
梁聲垂着眼皮，夾給我一塊小排骨。
「啊對……」
他微微起身又盛了碗湯遞給我。
「周念同學，你找對象有什麼要求嗎？」
「啊？沒什麼要求，人好就行。」
我默默喝了口湯，味道竟出奇地好。
「那你覺得我怎麼樣？」
梁聲慢條斯理地夾了口菜，輕聲開口。
我並未多想，隨口說道：
「挺好的啊。」
他然後很隨意地又問了句：
「哦，那要不咱倆試試？」
反應過來他說的是什麼時，我一口湯卡在嗓子裏，震驚得直咳。
「你……你說……」
梁聲直直地看着我，嘴角上揚，認真地說：
「我說，周念同學，要不咱倆談個戀愛？」
我一時有點懵，腦子空洞洞的，表情也僵住了。
時間過了幾秒，我深吸一口氣。
「呵……你別開玩笑了，梁聲。」
「你看我像開玩笑嗎？」
梁聲依舊直直看着我，眼神卻是認真得不能再認真。
ťūₙ「咱倆都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怎麼，你來自火星？」
我：……
「你不是說人好就行，我哪不好嗎？」他反問我。
我心裏一時亂急了，根本無法好好思考。
「你，你太有錢了，太帥了……」
「噢，有錢和帥怪我了？這也算缺點？」
他攤了攤手，表示很無語。
我更無語，我一母胎 solo 的單身狗，哪經歷過這種場面。
緩了好久，我纔敢支支吾吾開口：
「爲什麼是我啊？你身邊應該不缺女生。」
娛樂圈那麼多美女，況且這些年跟他炒過 CP 傳過緋聞的女星，沒有十個也有八個。
他剝了一顆大蝦扔到我碗裏。
「因爲你捨得給我花錢。」
我：……
這個答案我是真萬萬沒想到。
「七年前你把身上錢都給我了，七年後你又把錢都給我了，別的我不懂，能捨得給我花錢的那肯定是真愛。」
梁聲說得一本正經。
但他說得好像也沒毛病。

-9-
七年前我確實偷偷喜歡過他，但隨着他走得越來越高，越來越遠，喜歡他的人也越來越多，我的那份喜歡也早就慢慢擯棄了。
至於給他錢這事，只能說是下意識地想幫他吧。
「梁聲我們就是普通的同學關係，我真的沒想那麼多……」
「而且，我們好像也不是太熟……」
我小聲解釋着，聲音悶悶的。
「不太熟？周念同學未免也太沒良心了吧？」
梁聲突然起ţųₖ身向我靠了過來，語氣裏帶着微微不悅。
「我都爲你留了疤，你竟然說不太熟？」
他指了指自己眉骨處的那道疤。
我一時慌張，又不知如何是好。
「那……那不是，你上學的時候打架留下的嗎？」
記憶裏那好像是梁聲第一次和別人發生衝突，而且挺嚴重的。
據說當年他和班裏的一個男生在宿舍裏產生衝突後大打出手，那個男生肋骨骨折，他眉骨處縫了三針。
但具體是什麼原因，沒有人說過。
「知道當年我爲什麼跟那個人打架嗎？」
「啊，爲……爲什麼？」
「當時他在宿舍看那種電影，跟別人說裏面那個女生像你，又說了不少污言穢語，所以我就把他揍了。」
「是我讓所有人閉嘴的，畢竟你是女生，那種事，越傳對你越不好。」
原來當年竟是這個原因……
梁聲臉上浮現出一絲淺淺的笑意，雙眼低頭看向我：
「明白了？」
「嗯……」我悶聲回。
他眼神向上方轉了轉，似是思考了幾秒，又輕笑看向我：
「還有，某人被罰站，哭得跟個二傻子似的，是誰陪着你的？」
罰站的事我記得清清楚楚，因爲太丟人了。
當年的數學老師恰逢更年期，脾氣壞得很，她的課沒人敢造次，可就是有一回，她要講試卷，可我偏偏忘在了家裏。她非說我是故意的，然後罰我去教室門口站着。
並且在講臺上惡狠狠地放話：「沒帶的都給我出去站着。」
然後，梁聲便晃晃蕩蕩出去了。
第一次被罰站，我一直就在教室外小聲哭。
「嘿，至於嗎？」他在旁邊打趣我。
我沒理他，只覺得好丟臉，就一直哭。
他在旁邊就看着我笑，後來在我口袋裏塞了幾塊巧克力。
說，請你喫糖。
現在想起來，還是覺得有點丟臉。
「那你不也是沒帶作業嗎？」我小聲反駁他。
梁聲臉上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嘴角揚起一絲曖昧。
「周念同學，那天，我帶了。」
我一時震驚又慌張。
「啊？」
「所以，我們關係不熟嗎？」他緩緩低下頭，幽深的眸子望向我。
我一時失神。
「不是……」
「這麼熟，也算知根知底，反正咱倆都沒人要，不如湊合一下，談個戀愛？」
我臉漲得通紅，一時停在那，呆呆的。
猶豫了幾秒，咬牙回：
「談就談！」
反正我又不虧，我還沒談過明星呢。
梁聲忍不住笑出了聲，輕笑着拍了下我的腦袋瓜。
「傻子。」
就，很奇怪，我拎了兩桶豆油來，換了個對象。
直到梁聲牽我下樓，開車送我回家，一路上我都感覺像做夢一樣。

-10-
到家躺牀上翻來覆去地睡不着，忍不住給閨蜜發了條微信：
「狗子，我有對象了。」
她秒回：
「我還有老公了呢，娛樂圈的美男全是我老公，就你那高中同學梁聲，他是我的原配。」
「唉不對，你不會真揹着我有對象了吧周念念，誰呀？」
我：「你原配老公。」
「啊啊啊，你倆還真在一起了！！！」
我：「反正也不知道怎麼就在一起了，我都不知道怎麼辦，現在還是懵的。」
「什麼怎麼辦？那可是梁聲啊姐妹。」
「他吻技怎麼樣，硬件如何？時長怎麼樣？」
我：……
「沒到那一步……」
「那抓緊啊，快去推倒他！！！有朝一日我竟能嗑自己閨蜜和偶像的 CP！」
閨蜜好像精神有點不正常了，她開始每天一句問候：
「今天周念念同學推倒梁聲了嗎？」
我：「沒……」
不是我不推，是真沒機會。
第二天梁聲便去外地錄節目了，然後我們剛剛確定了關係就秒變異地戀。
而他的工作時間又不固定，有時候微信發了好久纔回。
他會在休息時給我打電話，說些曖昧的話，逗得我臉紅得結結巴巴才肯罷休。
倒是會收到他訂的外賣，寄的快遞。
都是挺貴的東西，我不要，他還不樂意。
我握着手機，又總覺得極度不真實，不明白談戀愛就是這樣？
我在手機上搜索着關於梁聲的新聞。
熱門裏突然跳出一條：#梁聲姜南藏不住的愛意#
配圖是最新節目的路透，姜南講着話，梁聲側頭笑着望着她。
評論區都在說，梁聲看姜南的眼神都拉絲。
姜南是新晉的流量小花，很多網友嗑他和梁聲的 CP。
那張照片越看越刺眼。
我打開微信給梁聲發了句：「什麼時候回來？」
他好久沒有回覆。
人在極度沒有安全感的時候便會胡思亂想。
我開始翻着他一條條的動態做閱讀理解。
又腦補着是不是此時正在和某個傾國傾城眉來眼去。
那天他說了那麼多奇奇怪怪的話，使人很難不多想，想着可能當年，他是喜歡過我的。
可是清醒過來後發覺，就算喜歡過又能怎樣，十八歲一無所有什麼都不懂的年紀，誰會一直掛念，況且他是梁聲啊，用閨蜜的話說那是「億萬少女的夢」。
他見過那麼多美景，見過那麼多美女，又怎會對我念念不忘。
可能那天，不過是覺得好玩，逗逗而已，或者說，覺得新鮮，想嘗試一下。
要說走到最後，我自己都不相信。
人就是這樣，思想一旦陷入怪圈，就會不停亂想。
我找出了我們的畢業照，18 歲的梁聲，站在我的身後，微微笑着。
我想起那時，兩個人遇見後，我總是會下意識低頭，可能喜歡一個人，會下意識自卑吧。
以前是，現在也是。
我沒忍住發了個動態：
「所以，故事的最後是我們連一張單獨的合影都沒有。
困住我青春的人，始終沒有回頭看我一眼。」
過了會，情緒好多了，又反手刪除了那條動態。
自己 emo 完，矯情完就算了，沒人會共情你的情緒。
打開手機，刷了幾個閨蜜分享的養眼小視頻後，心情瞬間好多了。

-11-
「念念，晚上六點，花園餐廳記得去啊，人家小吳在那等你。」
我媽忽然給我發來一條微信，提醒我去相親。
我早把這茬忘了。
「媽，我不想去。」
「人家媒人說了這個小夥是公務員，三十歲，身高一米八，踏實又穩重，條件特別好，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麻利地給我去！」
我咬咬牙，去就去。
他能跟別的女人眉來眼去，我就不能和別的男人燭光晚餐嗎？
事實證明，媒人的話，那都是用了修辭手法的。
傳說的這個小吳，嗯，怎麼說呢……
身高，蹦起來應該有一米八。
三十歲的髮量還沒我爸的多。
是挺踏實穩重的，得快兩百斤了……
這哥們還特地穿了件白襯衫，坐在椅子上像米其林輪胎，我都擔心他肚子上的肉把扣崩開。
尷尬的是，他團了個券，但是節假日不能用，然後，和店員吵起來了。
「那個，吳先生，要不就算了。」我硬着頭皮勸了他一句。
「我這個人是個講道理的人，但今天爲你破一次例。」
我：……
「周小姐，我對你印象還挺好的，本人比照片好看，雖然你沒編制，但我不介意，要不咱倆處處看？合適就結婚？」
我：……
這世界奇葩還真多，我甩下一半的飯錢。
「你很好我不配。」
轉身就走，那哥們竟然追了出來，讓我有點煩躁。
「周，念。」
一聲懶散拖着尾調的聲音傳來，我循聲望去。
梁聲靠在一輛純黑色跑車旁，戴着一頂鴨舌帽，朝我招招手：
「過來。」
他語氣中帶着些不耐煩。
我一時，有點心虛。
但一想，是他先不安分的，我心虛什麼。
我慢慢挪到他身前，他低頭，幽深的眼神盯着我：
「幹嘛呢？」
我抿着嘴，悶聲回：「相親。」
他忽然冷冷輕笑一聲，抬手扶住了我的頭。
「周念同學，你這樣，讓我有點難辦啊……」
他喃喃自語着。
突然低頭親上了我，我一時又羞又急又怕。
他沒戴口罩，被人認出來怎麼辦？
我使勁推開他。
「別……有人……」
一旁的相親對象早已驚得不行。
「你……你這對象長得跟明星似的，跟我來相什麼親啊？」
我：……

-12-
無奈之下，只好紅着臉將梁聲拉到車上，剛那一幕，嚇得我要命。
梁聲沉着臉跟我上了車，染着怒氣的目光依然停在我的臉上。
「他哪比我好？」
我既委屈又有些氣，想了想，氣鼓鼓擠出句：
「他有編。」
「我……」
梁聲一時被我氣得啞口無言，轉而嘲諷道：
「長得都能當你爸了。」
「歲數大的會疼人。」
我不甘示弱回他。
「呵，這是嫌我不會疼人？」
接着，他發動汽車，發動機聲音嗡嗡響着，我有點慌。
「你……你幹嘛？」
「換個地方好好疼疼你。」他聲音低沉得嚇人。
「我……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拽着他衣角顫抖着解釋。
「那是幾個意思，嗯？有男朋友了還來相親？」
他眼底抹過一絲涼意。
「是，是你先跟別人眉來眼去的。」
我將那個八卦新聞扔給他自己看。
他看完直接笑出了聲，直接側身伸手攬過了我。
「喫醋了？」
他帶着笑低沉的聲音蕩在我耳邊，麻麻的。
我一時心猿意馬，「沒……」
「周念同學，以後有問題直接問我，不要自己腦補。」
然後，他打開手機翻出一段視頻，是他們節目的花絮。
「我沒看她，我在看飯。」
呃，原來是在姜南旁邊，幾個工作人員在做飯，那時他們錄了好幾個小時，餓得要死。
不是看姜南眼神拉絲，而是看飯饞的。
聽完這個解釋後，我又忍不住笑了。
「我跟姜南私下都不熟，很多都是爲了炒熱度，還有之前的一些人也是，其實，很多都是身不由己的。」
「就像七年前，我們斷了聯繫，當時拿了冠軍之後稀裏糊塗地就簽了個經紀公司，什麼都不懂，合約七年，不能談戀愛，要保持單身人設，所以，那時候就沒再主動聯繫你，你倒好，竟然也沒再聯繫過我。」
梁聲耐心地給我解釋着，還不忘打趣我。
我有點不好意思地低下頭，他輕笑一聲將我擁入懷中。
「說吧，你這腦袋裏還有什麼問號？」
「你，你當年爲什麼給我備註傻子？」
他無奈看我一眼，眼底閃過一絲溫柔。
「那我問你，爲什麼你一去我那收作業別人就起鬨？」
「爲什麼老師同時唸到我們兩人的名字時，總會有人鬨笑？」
我紅着臉：「爲什麼？」
梁聲無奈揉了揉我的頭，嘆息一聲：
「全世界都知道我喜歡你，只有你不知道。」
「傻子。」
他怔怔地望着我，眉眼微彎，終是說出了那句遲來的告白：
「周念同學，我喜歡你。」
我的反射弧可能太長，回過神時，又哭又笑回他：
「我也是。」
好幸運，我們的暗戀是雙向的。

-13-
那天，梁聲帶我去了一個遊樂場，只有我們兩個人。
他說想帶我做情侶約會時做的所有事。
夜晚遊樂場的煙花綻放在天際，他眼裏盛滿了漫天星光。
「周念同學，要不是你曾經跟那個給你送情書的男生說高中不能早戀，我早就追你了。」
「還有我不喜歡喫巧克力，是我知道某人喜歡喫，故意送你的。」
「畢業後，爸媽不讓我學音樂，斷了我的錢，那時候我就想，如果周念借給我錢，我以後一定回來娶她。」
「其實，剛開始那幾年挺累的，又要上學又要練習，還要炒熱度，不能去追自己喜歡的女孩，圈子裏真真假假，有時候也會後悔爲什麼選了這條路，但最後也總算沒有辜負自己的努力。」
「你看，要是沒有當年你的那 520 塊，也不會有今天的梁聲。」
那天，他跟我說了好多好多話，我明白了他的心意，更確定了自己的心意。
從那以後，我也沒有再患得患失了。

-14-
他是公衆人物，很多時候並不能像平常的情侶那樣約會，秀恩愛。
所以，我們的事，除了我閨蜜，也沒人知道。
最先懷疑的是我爸媽，有次回家，我成天抱着手機不撒手。
我爸擰着眉瞅着我：
「你呲個牙在那樂什麼呢？手機裏有啥迷成這樣？」
我小心翼翼試探：「那個，爸、媽，我談了個對象……」
「幹啥的？有編嗎？」
我爸媽就是典型小市民思想，從小生在農村，就覺得不孝有三，無編爲大。
「沒編，他是，唱歌的……」
「那哪行，也沒個正經工作，唱歌能唱出個啥來？」
「就是，他，他唱歌挺多人聽的，還開過演唱會。」
「那咱鎮上那二蛋也是唱歌的，成天十里八鄉的紅白喜事上開演唱會，一天天穿得跟二流子似的，連個媳婦都娶不着。」
「不是爸，他，他長得也好看。」
「傻閨女，好看能當飯喫，就騙騙你這樣傻乎乎的，他唱歌能唱幾個錢出來，再說，咱們這嫁閨女八萬八彩禮，他能拿得起？」
我：……
我也是萬萬沒想到，梁聲竟然有一天會被嫌棄成這樣。
假期在家窩着刷快樂小視頻，頂流梁加班加點錄節目。
一對比，本社畜美滋滋竊喜。
「想我沒？」梁聲低沉的嗓音從手機傳來。
「想了。」
「想就下來。」
「啊？」
「你樓下。」
我套着睡衣，頂着丸子頭一路小跑下樓。
「好可愛。」
他捏着我頭頂的丸子，一隻手虛虛扶着我的腰。
「周念同學，想我了就主動一點。」
他壞笑着指了指自己的嘴脣。
我紅着臉踮腳，本想蜻蜓點水。
但他卻反客爲主，加深了這個吻。
就當我倆親得天旋地轉時，一聲尖叫打破了氣氛。
「住，住嘴！！！」
我一轉頭，媽媽呀，我媽媽怎麼來了……
更要命的是，身邊我爸已經要向梁聲揮拳頭了。
我嚇得要死，一把推開梁聲。
勁太大，他一個踉蹌差點沒栽地上。
「你倆給我滾上來。」
我爸咬着後槽牙。
……

-15-
「這就是你找的那個唱歌的？」
我爸陰着臉，我倆像早戀被抓的中學生。
「叔叔您好，我叫梁聲，是念念高中同學。」
我爸斜了他一眼。
「長得是挺招搖的。」
我爸頓了頓，又開口說道：
「但你沒個正經工作也不行，我不能把閨女放心交給你，我告訴你，我們這彩禮可貴。」
我爸轉了轉眼珠，猶豫了幾秒，伸出兩根手指：
「得 20 萬。」
一副我嚇不死你的表情。
「叔叔，我們是以結婚爲目的的戀愛，至於聘禮，我已經給過念念了。」
梁聲笑笑，禮貌回答。
「啥？給了什麼？」我爸橫眉一豎。
「五……五百二十萬。」
我爸像聽了笑話一般直樂。
「還五百二十萬，我鬥地主歡樂豆都沒這麼多。」
「爸，是真的……」我弱弱插嘴。
我拿出手機，找出網上關於梁聲的視頻，遞給我爸：
「你看，長得像不像他。」
我爸狐疑接過手機，對比了好一陣，撓了撓頭，又遞給我媽。
我媽又確認了好一陣。
「沒錯，是他。」
「不是閨女，你找個明星啊……」
……
一陣兵荒馬亂後，我爸順了順大起大落的心情，緩緩開口：
「你們的事，我不同意。」
「我家不圖你錢，你們兩人差距太大，你們那個藝術圈也太亂，我閨女太單純，跟你在一塊，早晚得喫虧。」
梁聲握緊了我的手，不卑不亢解釋：
「叔叔，我和周念，我喜歡了她很多年，她也一樣，我們不是一時衝動，我們都是想好好在一起的。」
「這些年，我攢了些錢，結婚後我準備陪着她做點她喜歡的事，請您放心，我會照顧好她，我知道您愛她，我也一樣。」
最後，我爸沒再說什麼。
但還是隱隱擔憂，自己閨女會喫虧，儘管梁聲反覆保證。
送梁聲下樓時，我終是沒忍住開口問他：
「你真的想要結婚啊？」
他理所應當地回：「不然呢？你不想給我名分？」
我一時赧然，可細想，他正在最好的年紀，又是藝人，這個時候結婚，是要隱婚還是怎樣。
我終究還是沒有再問。
他低頭笑着揉了揉我的頭。
「都交給我就好。」
他從口袋掏出一張卡片放到了我手上。
「說好請你聽演唱會的，周念同學。」
我定睛一看，是一張演唱會門票。

-16-
我知道他最近在籌備新歌，很多人都很期待。
我曾問過他，新歌是什麼，他神祕兮兮地不肯告訴我。
直到發佈那天，我看到熱門話題：
#梁聲新專輯聲聲念念#
他那天發了條微博：
「誰說我們沒有單獨的合影呢？
我在你看不到的地方回頭了。」
配圖是一張他穿着校服比着剪刀手笑的自拍，而畫面裏還有一個穿校服的背影，就是我。
他說，周念同學，我和你的相遇並不是偶然，是我處心積慮想碰上你。
我望着照片裏 18 歲的梁聲和周念，笑着笑着就哭了。
真好，我的暗戀原來一直有回聲。
梁聲的十萬人演唱會在城市最大的體育館舉行，那天人潮洶湧，尖叫聲歡呼聲，此起彼伏。
我坐在第一排，笑着聽完他一首又一首的歌。
最後一首歌，是《聲聲念念》。
一曲完畢，他站在臺上，追光燈打在他身上，整個人都在發光，他深呼了一口氣，緩緩開口：
「大家好，我是梁聲，謝謝你們來聽我的演唱會。」
現場頓時一片此起彼伏的歡呼。
「這首歌是寫給我的念念的，當年她借給我 520 塊錢，我坐車去參加了選秀，後來纔有了今天的梁聲。」
他毫不掩飾地望着我，眸光中絲絲縷縷滿是溫柔繾綣。
「在娛樂圈打拼七年，謝謝你們喜歡聽我的歌，這是我最後一場演唱會，我宣佈，從今天起，退出娛樂圈。」
現場一片譁然，沒有人會想到梁聲爲何會在巔峯時退圈。
他拒絕了所有的採訪，徑直將我從後臺帶出。
我的思緒還停留在他的退圈發言裏，也未留意他將帶我去哪。
「梁聲，你，你爲什麼……」
「原因有很多，比如我不想愛好成爲職業，不想晚飯喫不飽，不想自己和身邊人的言行被拿來放大議論，不想女朋友休假時我加班……」
「我想我們像普通情侶那樣，一起去喫飯，去約會，去旅遊，去做任何想做的事。」
「可是……」
他不由分說，牽起我的手便跑，最後我倆累得氣喘吁吁停在一個地方。
「周念同學，還記得這嗎？」
他帶我來到了學校，操場上的那條路，是我經常遇到他的那條路，也是畢業時，他霸道地將他在我手機裏備註改成「a 全天下最帥的梁聲」的那個地方。
每次遇到他，我都會下意識低頭不敢對視。
「你每天七點十分左右路過這，我每天七點來，就在這等遇到你那幾秒，你低頭，我回頭。」
「畢業那天，也是在這，你借給的我錢。」
「今天，就還在這吧。」
他突然單膝跪地，手指捏着一個亮晶晶的鑽戒。
「七年的時間，我本以爲我這輩子錯過你了，可那天當你把你的所有錢都轉給我的時候，我就下定了決心，我要追回我的女孩，我要娶她。」
「周念同學，我們結婚吧。」
他笑得眉眼彎彎，眼裏水光粼粼。
我一時激動、震驚、感動到無以復加，最後忍不住哭了。
「傻子，要說我願意啊。」
梁聲捏了捏我的手指，寵溺地笑。
「我……我願意。」我抽噎着回答。
他將鑽戒套到了我的無名指。
廣播站響起了他的那首《聲聲念念》。
歌詞的最後一句是：
你是我青春的念念不忘，我是你暗戀的聲聲迴響。
番外
梁聲退圈後，一時新聞鋪天蓋地，好在娛樂圈的熱度和新聞都是一時的。
時間久了，便悄無聲息了。
這幾天，小日子本來蜜裏調油，結果我非要作死查看對方手機，本以爲我能挖出點什麼料，不料梁聲的朋友圈竟然跟他的臉一樣乾淨。
失望……
我就不一樣了，他不僅看到了我那怨種閨蜜給我發的那些虎狼之詞，然後打開某短視頻軟件，刷了幾十個，全是衣不蔽體的弟弟在扭腰。
大數據可真會精準扶貧……
不僅如此，他還挖出了我在某個快樂小視頻下的評論：
「這是我今天愛上的第 108 個男人。」
「誰能告訴我腹肌摸起來是什麼感覺的？」
閨蜜好死不死還添了把火：
「周念念同學今天推倒梁聲了嗎？」
我在一旁苦笑呵呵，底氣不足解釋着：
「都，都是玩笑……」
「早知道你這麼急，我就不忍着了……」
梁聲聲音低啞，瞳孔幽幽地泛着光。
「光過眼癮有什麼用？」
他低低地笑，貼上我的耳側。
「自己感受一把真實的。」
我人沒了，今夜無眠……
美色誤我……
不過，頂流梁最近也有自己的苦惱。
這不，我帶他回家了，飯桌上一堆七大姑八大姨，一見梁聲便開心地喊：
「呦，咱家大明星迴來啦~」
我媽招呼他：
「梁聲，你二姨特地來聽你唱歌來着，快給他唱一首。」
梁同學揣着小手又乖又慫地坐在小板凳上，唱着他的流行金曲。
幾個大姨大嬸議論紛紛：
「咦，是比鎮上二蛋唱得好聽。」
「俺還是愛聽鳳凰傳奇。」
他向我遞來求救的眼神，我直接無視，早已笑得直不起腰。
「還笑，看我回去怎麼收拾你。」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