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防詐騙綜藝,節目組讓我給最好騙的人發一條詐騙短信。
我扒拉出黑名單裏的影帝前任,編輯發送:「我,秦始皇,打錢!」
粉絲瘋狂嘲笑:「她怎麼敢的啊,這麼低級的手段,還詐騙到我們最不好騙的影帝頭上了。」
可下一秒,我的手機就響起了金錢入袋的聲音。
「跨行轉入存入-蔣聿喆,人民幣 5,200,000 元。」
備註:自願贈予。
粉絲:?
-1-
上防詐騙的直播節目做嘉賓,主持人要我在通訊錄裏找個最可能上當受騙的朋友,給對方發送一條詐騙短信,測試對方會不會上當。
如果逃過一劫,就當給大家樹個正確防詐騙的榜樣;
如果上當受騙,那就成爲反面教材,在電視臺循環播放十幾年讓觀衆引以爲戒。
一時間,我竟然不知道從一衆朋友中選誰。
畢竟,上次情人節——
我:「微我 50,給你看帥哥裸照。」
我那沙雕朋友 1 號幾乎是秒轉賬:「快讓我康康是什麼好東西!」
我手速飛快地把 50 塊錢收了,然後發過去一張孫悟空在海邊奔跑的表情包:「猴哥裸身海邊嬉戲圖您收好。」
再上次中秋節——
我:「我,嫦娥,打錢,十五的月亮 16 元,吳剛的腹肌 17 元,玉兔摸一把 18 元。」
沙雕朋友 2 號立馬發了 51 塊紅包:「小孩子才做選擇!我全都要!」
我是真怕了這些朋友在全國人民面前丟人。
被釘在恥辱柱上十幾年,我們的友誼怕是也要走到頭了。
於是最後想了想,我選擇把這個機會送給被我拉入黑名單的前男友。
他是正經人,不容易上當受騙丟人。
從黑名單裏放出蔣聿喆的名字,我從網上精心複製了一段詐騙話術,發了過去:
「你好,我是秦始皇,其實我並沒有死,我在西安有 100 噸黃金,我現在需要 500 元人民幣解凍我在西安的黃金,你微信、支付寶轉給我都可以,賬號就是我的手機號碼。轉過來後,我明天直接復活部隊,讓你當大將軍統領三軍!」
詐騙手段之低級,正常人都不會轉賬。
就連彈幕裏的粉絲觀衆們也不由嘲笑:「笑發財了,竟然隨便從網上就複製了一段這麼低級的騙人話術,真夠敷衍的,208 萬可真好賺啊~」
「怕得罪人吧,畢竟太認真把對方騙到了那就是讓對方在全國人民面前丟人。」
「是怕丟人才是真的,太認真對方還拒絕了,豈不是說明沒啥肯給錢的真心朋友。」
「拜託前面的是不是有病,這是防詐騙又不是測人緣……」
「就我注意到一閃而過的測試對象名字是蔣聿喆嗎?」
「誰?蔣聿喆?別跟我說是那個影帝蔣聿喆。」
「這個名字不多見吧。」
「誰會把真名當微信名啊?鐵定是鬱瓷自己不要臉,給哪個阿貓阿狗備註了個影帝的名字想蹭影帝熱度呢。」
「就是,我不覺得鬱瓷這種人能跟影帝這種業務能力的大能有交集。」
「就算是真的,豈不是更可笑?影帝什麼人啊,我敢說全娛樂圈的人他是最不好騙的那個。用的還是這麼低級的騙人話術,鬱瓷完全是自取其辱。」
其實我也覺得蔣聿喆不好騙,所以才選的他。
可我沒想到,不過幾分鐘,我的手機銀行賬戶提示音就響了。
一聲極其清脆悅耳的金幣入袋的聲音。
然後屏幕上跳出來一行字:「跨行轉入存入-蔣聿喆,人民幣 5,200,000 元。」
備註:自願贈予。
我:?
粉絲:?
-2-
我:6。
以前不該正經的時候他正經得像是個出家的和尚。ṱŭ⁴
現在需要他正經防詐騙的時候他轉手就是 520 萬。
而且比 520 萬更棘手的是他的身份。
乾笑一聲,我連忙對着鏡頭解釋:「說出來你們可能不信,但這是我們村口的蔣二麻子,碰巧跟大影帝同名同姓。」
「這五百二十萬,是去年我在村裏給蘇打餅打孔,給草莓上籽兒,幫狗子納鞋底的工資。」
彈幕頓時一片噓聲——
「你覺得我會信嗎?」
「你告訴我哪個村,我去打孔納鞋底賺了 520 萬我就信。」
「前面的算盤珠子打得都蹦我臉上了。」
「大家這防詐騙節目怕是全白看了,現在要有個騙子說出哪個村說不定還真能騙幾個。」
我真不是騙子,編不出哪個村。
偏偏蔣聿喆這時候還給我彈來個語音電話。
主持人眼尖,看熱鬧不嫌事大:「快接,聽聽當事人怎麼回應。」
用詞相當有法制節目的味道,我手一抖就摁下了接通鍵。
「……」
生怕蔣聿喆語出驚人,我搶先開口:「你好二麻子,我正在防詐騙法制節目直播現場,你被秦始皇詐騙成功,恭喜你成功預定 ZZTV-12 未來十年的防詐騙·反面素材·宣傳欄目。」
「……」那邊一陣靜默。
然後,該配合我演出的他視而不見。
蔣聿喆是一點也不怕丟人啊!
腔調聲線他都懶得掩飾,一開口就是那把磁性清冷的嗓音,辨識度極高:「也不是不行。未來十年的宣傳費,至少鬱豆豆的狗糧有了保障。」
鬱豆豆是我們之前一起收養的德牧。
防詐騙雖然算公益節目,但因爲有企業贊助,所以確實有宣傳費。
可爲了給足運動量,鬱豆豆被送到鄉下給奶奶養。
狗子每天漫山遍野地浪,食量驚人,完全是個行走的乾飯機。
光憑宣傳費就想保障他的狗糧,不可能。
而此時彈幕也已炸開了鍋。
「臥槽臥槽,雖然沒露臉,但這個聲音化成灰我都認得!這要不是影帝蔣聿喆我倒立喫鍵盤!」
「不是……蔣聿喆養的狗子爲什麼跟鬱瓷姓?」
「所以揭祕了,那個給狗子納鞋底就能賺 520 萬的村叫蔣聿喆村。」
「呃……他好像什麼都沒說,又好像什麼都說了。」
看得我心驚膽戰。
蔣聿喆怎麼跟篩子似的什麼料都能漏!
爲了補救,我嘴巴一張,開始胡言亂語:
「喂喂二麻子?二麻子不好意思,您家狗子的鞋底等我納好了就給您寄過去,信號不好我先掛了,再見二麻子。」
眼疾手快掐斷電話,我面對鏡頭,筋疲力盡:「哈哈,沒辦法Ţüₘ,納的鞋底太暢銷啦。」
-3-
所幸是防詐騙而不是八卦節目,主持人不能歪主題,放了我一馬。
但節目最後,我還是想當場把 520 萬還給蔣聿喆。
畢竟數額巨大,容易出事。
可指紋驗證後,銀行卡卻跳出來一條提示——
「交易失敗,請諮詢銀行客服。」
我若無其事抬頭,面向鏡頭總結:「看吧,謹防詐騙,不要輕易給別人打錢。」
「不然就算騙子良心發現,想還你錢都還不了。」
「你們就等着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嗷嗷哭吧。」
直播自此結束。
我落荒而逃。
生怕遲一秒就被蔣聿喆粉絲堵在電視臺門口套麻袋。
等上了保姆車,我纔給蔣聿喆發消息:「對不起,錄節目,沒有故意騙你錢的意思,520 萬還是拿回去養豆豆吧,不過你的銀行卡被限制轉賬了,我暫時還不了。」
蔣聿喆:「嗯,大額轉賬被監管了。」
風輕雲淡的,看得我牙都快咬碎了。
有錢真是了不起。
「線上轉不了賬就當面還吧。」見我沒了動靜,蔣聿喆又發來一條消息,「我到你家樓下了。」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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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敢說話了。
當初,我是以「我們有同一個祖國母親,血脈相連,倫理層面不適合在一起」爲由,和蔣聿喆分的手。
然後不顧他在國外拍戲,連夜搬家跑路。
現在他回國,竟然這麼快就找到我新家樓下守着了……
這哪裏是要我還錢,怕是要找我還債。
情債。
我哪裏還敢回家,嚇得又把他拉入黑名單,然後找閨蜜借宿:「寶,今晚想和你睡。」
閨蜜:「姐今晚想要帥哥陪。」
重色輕友!
我剛想指指點點,閨蜜就又問:「1001 夜,來不來。」
1001 夜是她新開的酒吧。
我:「不來,剛錄完節目,累。」
閨蜜:「有帥哥。」
我:「馬上到。」
沒有什麼疲憊是看帥哥緩解不了的。
如果有,那就看一羣帥哥。
於是我在車上化了個濃妝,確保除了閨蜜沒人認出我。
等衝到 1001 夜酒吧,一進門,閨蜜就斜眼看我,滿臉醋意:「不看熱搜不知道,真有你的,又給自己找到個把蔣聿喆放出黑名單的藉口,樂壞了吧!」
我一探腦袋,瞟到她的手機屏幕。
節目上那出果然還是上了熱搜。
我嘴硬:「沒有的事,那都是爲了節目效果。」
而且……
放出來有什麼用呢,剛纔被蔣聿喆一嚇,又塞回黑名單了。
閨蜜不信:「爲了節目你怎麼不找我?我們的默契想要什麼效果沒有?」
「找你?」我斜眼回去,「然後你立馬色慾燻心微我 500,說不僅要統領三軍還要入住嬴政後宮?就你那熟練度,全國人民一看,肯定誤會我跟你一ŧũ̂ₑ樣,也是個老色批。」
我輕咳一聲,矜持道:「我還想在大衆面前塑造個正經人設呢。」
閨蜜理不直氣很壯:「你大哥莫說二哥,上次我說微我 88,蔣聿喆出浴照馬上給你送到家,是誰馬上給我發了 88?」
我卡殼了。
因爲閨蜜和蔣聿喆家裏算世交,我真以爲她有什麼別人沒有的好東西。
一時鬼迷心竅花了 88 買了一張出浴照。
結果等閨蜜發來,我一看,是八個月大的蔣聿喆。
從頭到腳裹在大浴巾裏,露出額前的一綹溼發。
軟萌可愛。
但是,打開百度,搜索「蔣聿喆幼年照」,第一張就是。
想起往年和朋友的互坑史,還有將來娛樂生涯中可能的人設崩塌,我淚上心頭,拿起酒杯仰頭就灌。
我滿腦子黃色廢料,我下鍵,我有罪。
幾杯下去後,酒精上臉又上頭。
我覺得我又可以了。
捂着有些疼的腦殼,我醉眼矇矓地跟閨蜜哼哼唧唧:「帥哥呢?你說的帥哥在哪兒呢?我腦殼痛,需要看看帥哥才能藥到病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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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行行,讓帥哥給你上解藥。」
說着,閨蜜朝酒吧中心的舞臺方向招了招手。
我順着看過去,就看到臺上走下來個小帥哥,冷着一張小臉,但難掩青蔥帥氣。
這蓬勃的朝氣,嗯,應該是個男大弟弟。
「翹翹姐。」他走近了跟閨蜜打了個招呼。
因爲剛跳完舞,說話時還有些微喘,帶着些小性感。
但他一笑,又露出顆虎牙,冷峻的線條柔和不少,揉了點小奶狗的氣質。
確實是帥哥。
可甜可鹽。
我立馬坐直了身子,撩了撩長髮,打出微信二維碼。
「加我,順利的話我們會一起去長沙喝茶顏悅色,一起去青島吹海風,一起去柳州喫螺螄粉,一起去迪士尼看煙花,一起去泰山看日出日落,一起去內蒙古喫烤全羊,然後再回到村裏,找個廠子納鞋底,我們會有一個燦爛的餘生,不順利的話我找其他帥哥再問一遍。」
小帥哥有一瞬間的沉默。
閨蜜倒是習以爲常,對小帥哥道:「發酒瘋呢,不用在意這些細節。莊黎,這是我閨蜜,不想加好友也能拒絕,不用顧忌我。反正加了也是躺她通訊錄裏喫灰。」
我反駁:「哪有,我會每天問候早安晚安,今天早上喫了沒,天氣冷了添衣沒,多喫水果,多喝熱水。」
叫莊黎的小帥哥定定看了幾秒我的臉。
難道是這句話不夠誠心?
我摸了摸臉。
還是我的妝不夠濃,他認出了我來了?
不會吧,我一個十八線……
我正想掏出鏡子照照,莊黎突然笑出了那顆小虎牙,迅速掃了我的好友:「能收到姐姐的早安晚安我就心滿意足了。」
咦惹。
弟弟就是嘴甜,真會哄人開心。
我心情美滋滋,把微信裏僅剩的 8 塊 8 發給他當見面禮。
然後點進他朋友圈挨個點了贊。
再轉頭,就發現他竟然點開我的頭像,點擊保存。
我:?
我記得我是用收集帥哥的專用小號加的他。
大號頭像用的我自己的照片。
小號頭像卻是奧特曼。
小夥紙這是心裏還相信着光呢。
莊黎見我瞧他,湊上前來:「剛剛看姐姐頭疼,要不我給姐姐摁摁?」
我驚訝:「你還有這手藝?」
莊黎乖巧孝順:「因爲經常在醫院照顧我奶奶。」
「那多不好意思。」嘴上說着,我卻已經躺好了。
沒好意思躺他膝蓋上,就仰靠着卡座靠背。
他站在我身後,溫熱的手指落在我太陽穴上,力度適中。
我舒坦地閉上眼,昏昏欲睡。
可還沒摁兩下,手機就來了電話。
我閉着眼撈起手機接通:「歪?」
那邊傳來一道男聲:「在哪兒?」
聲音很好聽,還有些耳熟。
等遲鈍的大腦意識到是誰時,我一個激靈:!
蔣聿喆!
想到他還在我樓下蹲我,醉醺醺的我竟然奇蹟般清醒了一瞬。
求生欲促使我張口就來:「在翹翹家呢,她失戀了,被渣男綠了,哭得老慘了,我怕她想不開,安慰她呢。」
默契的閨蜜立馬配合我開始仰頭乾號:「嗚嗚嗚我好慘啊,我不想活啦,你不要攔我啊——」
我趁機裝作手忙腳亂地掛了電話。
蔣聿喆也沒再打過來。
我暗舒口氣,興致大發,又忍不住喝了幾杯酒。
酒意越發上頭,我繼續葛優躺回原位。
莊黎幫我揉着太陽穴,突然輕聲細語問:「姐姐,我幫你按摩,哥哥不會生氣吧?」
蔣聿喆不在,我懶懶閉眼享受,牛氣哄哄:「不會!弟弟放心,那都是姐的過客!」
可下一秒,莊黎的手指就離開了我的太陽穴。
我還沒反應過來,搭在卡座靠背上的腦袋就從身後被撈起。
來人捏了捏我命運的後脖頸,聲調有些冷:「弟弟摁得你舒坦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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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坦啊。你也想要?」
我睜眼看向頭頂的人,只恍惚看到一張戴着黑色口罩的帥臉。
酒後看帥哥,就像霧裏看花。
知道美,卻只能看個大概。
但神顏看個大概就足夠讓人心馳神往。
雖然他戴着口罩,但我肯定他就是帥哥!
瞧這眉眼輪廓,這身材氣質,一絕,堪比那位娛樂圈新晉影帝。
我來勁了。
藉着他手腕的力,站起身來貼近他,扒拉下他的口罩。
酒吧昏暗的燈光下,我抬手細細描過他棱角分明的輪廓,迷濛着醉眼,咕噥道:「太像了吧……」
我一把熊抱住他,下意識蹭了蹭。
嗯,就連身上的清冷香氣也跟蔣聿喆的一模一樣。
既然正主跟出家禁慾的和尚一樣,神聖不可侵犯,那我得到替身也是好的。
於是我倚在他懷裏,昂頭嘻嘻癡笑兩聲,花言巧語:「我在甘露寺掃了八年地,本來我的心和秋風一樣涼,直到現在看到了你,我好像重拾了對生活的熱情,哥哥,要不要和我來一場莞莞類卿的愛情?」
此刻的我醉得找不着北,哪裏看得到莊黎滿臉的委屈羨慕,閨蜜擠眉弄眼的暗示提醒。
我只聽到頭頂的男人對我說:「行。」
頗有些咬牙切齒。
我色迷心竅,對着眼巴巴欲言又止目送我的閨蜜揮揮手,樂呵呵被他緊扣着腰,半抱半提上了車。
他倒是對我家很熟悉,一路帶着我回家。
車子在我家樓下停穩後,我也沒敢馬上下去,還探出車窗偵察了一圈。
駕駛座上的人俯身過來替我解安全帶,聲音低沉平穩:「鬼鬼祟祟,在看什麼?」
我左顧右盼:「在看正主還有沒有守在我家樓下蹲我。」
男人拉着我安全帶的手一緊,差點沒把我勒死。
我收回腦袋,捂着被勒得生疼的胸口,可憐巴巴看他:「疼,你輕點嘛~」
他闔了闔眼,掩去暗沉的眸色,「啪嗒」一下解開我的安全帶。
然後一言不發下車繞到我這邊,繼續抱我上樓。
直到站在家門口,他才把我放下,抬了抬下巴示意我:「開門。」
我毫無防備,嘀嘀嘀輸入密碼 3333 開了門,然後爽快邀請:「進來吧。」
男人揹着走廊的燈光,看不清臉色,只是站在門口不挪步。
我腿軟,東倒西歪站不住,倚着門疑惑地看他:「怎麼了?」
他語氣有些沉悶:「你就這樣喝得爛醉,半夜三更毫無防備邀請別人來你家?」
嗷,喫醋了。
「你是第一個。而且你怎麼能算別人呢?」
我踉蹌着撲進他的懷裏,仰頭輕輕咬了咬他。
酒氣在我鼻間縈繞,我膽子越發大,含糊着指指點點:「是男人就別磨磨蹭蹭的!春宵苦短,再磨蹭下去天都要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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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扯住他的風衣領子,將人拉進門,「砰」地一下將人壓在門後。
姿勢孟浪主動。
可剛摟住男人的脖頸,踮起腳尖就要親,兜裏的手機就響了起來。
誰這麼沒有眼力見!
我憤憤摁掉手機。
可沒一會兒,手機又開始響。
還嗡嗡嗡地震動。
震得我本來被酒意烘得溫軟的身體一陣發麻。
「不接嗎?」
屋內沒開燈,只有角落裏的夜燈亮着,昏暗曖昧。
男人略顯嘶啞的詢問聲響起。
三個字,就那麼輕飄飄落在我頭頂。
再灌入我的耳中,順着後頸,脊骨一路往下。
簡直像用一支羽毛撓我,酥癢得我渾身發顫。
我瞥他一眼。
自進門,他就是一副束手就擒任我擺佈的模樣。
明明都被我摁着貼靠在門上毫無退路,衣領都已經被我扯得散亂。
身姿卻依舊挺拔。
此時此刻,他竟然還有閒情逸致關心我接不接別人的電話。
真是跟以前蔣聿喆任我勾引卻坐懷不亂的樣子一模一樣!
熟悉的挫敗感湧上心頭。
好氣啊!
我鼓了鼓腮幫子。
接就接。
沒好氣地摁下綠色鍵:「歪?」
「姐姐,是我,莊黎。」
那端響起莊黎溫和低落的聲音:「姐姐你沒事吧?」
「對不起,都是我不好。」
「我只是心疼姐姐,看姐姐頭疼,就想幫姐姐摁摁。」
「結果剛纔那個哥哥來了臉色就不太好,帶着姐姐走的時候還很粗魯,我都怕他傷到你。」
「哥哥是不是誤會了我們啊?」
「我雖然很喜歡姐姐,但我也不想你們因爲我影響感情。」
「他要是生氣了,我可以幫你解釋的……」
語氣溫柔體貼,滿滿的都是關懷。
像極了涓涓熱茶,泡軟了我的心。
我的挫敗心情一下子就平和了下來。
熨帖了,舒坦了。
「怎麼會呢?」我笑眯眯安慰,「沒事,這邊我能處理。都怪我不好,讓你擔心了。這次沒跟你好好聊聊心,下次我再來找你嗷。」
幾句後,我掛了電話。
蔣聿喆伸手:「給我。」
我乖乖把手機交給他。
他撫上我的臉,拇指一下下蹭着我的眼角,問我:「一口一個姐姐,開心嗎?」
我遵循本心,不知死活點頭:「開心。」
他像是氣笑了:「所以,是爲了他跟我分的手?」
嚯,這替身入戲還挺深的吼。
都會學蔣聿喆質問我爲什麼分手了。
我輕咳一聲:「當然不是啦,今晚是我第一次見他。我只是有些過於心懷天下,想給每一個帥哥美女在我的通訊錄裏安個家。」
蔣聿喆握着我手機的手指猛地攥緊。
他低垂着濃密的長睫,居高臨下注視着我。
眼底的鬱色,比夜色更濃。
他臉上的線條繃得緊緊的,像是在咬着後槽牙質問:「竟然還不止這一個,是嗎?」
不過我都醉得像吸了貓薄荷的貓了,腦子也拎不清。
還踮起腳尖戳了戳手機屏,不打自招:「是的,都在小號裏待着呢。」
「咦……」
看到剛纔通話記錄,我才意識到,原來我加莊黎錯用了自己的大號。
所以,之前莊黎保存的不是奧特曼,而是我大號的自拍頭像?
爲什麼?
他竟然不是奧特曼的粉絲,是我的粉絲?
遲鈍的大腦思考太多容易宕機。
我晃了晃腦袋,不再想莊黎的事。
反而體貼地翻出藏在桌面文件夾裏的微信分身小號,跟蔣聿喆炫耀:
「嘿嘿,心情不好的時候,一打開朋友圈全是帥哥美女的照片,我又可以了。」
「你看這個,是上次跑龍套加的甜妹。」
「這個,是之前錄節目加的酷弟弟。」
「這個,是我逛菜市場加的豆腐西施。」
「還有還有,這是我買煎餅果子加的溫柔哥哥,他攤的煎餅果子簡直一絕,加腸加蛋才十五塊!」
「……」
我如數家珍,甚至還問:「我可以共享,你要不要?」
「你覺得我需要嗎?」
「不需要。」我打蛇隨棍上,立馬搖搖頭,把手機往旁邊的櫃檯上一扔。
手指靈活快速地伸進他衣服下襬,貼上他精瘦的腰:「你有我就夠了。」
-8-
氣人的是,我剛摸了兩把腹肌,手就被他抓住抽了出來。
他扣着我的雙肩,把我推遠了兩步。
我幽怨看他:「你是不是戒過毒,怎麼這麼能忍?」
他的氣息也有點亂,但聲音還是穩如老狗:「你還沒告訴我爲什麼分手。」
說完,他就這麼鉗制着我,一副我不說就別想繼續的態度。
我動彈不得,委屈得要死。
酒水一下子就化作眼淚湧了上來:「怎麼一個兩個都這樣!」
「蔣聿喆就像個出家的和尚,我使出渾身解數,他也坐懷不亂。」
「交往半年,只給貼貼不給睡。」
「我追他就是饞他身子,跟他談戀愛是想跟他開葷。」
「不是陪他皈依佛門,喫素養生清心寡慾的!」
「這樣的男朋友難道還要留着供到他成佛嗎?」
我越說越傷心,開始號啕大哭:「現在你個替身又這樣,毫無職業道德,嗚嗚嗚真的顯得我毫無魅力,你們到底行不行啊嗚嗚嗚嗚……」
「……」
「……」
一時間,空氣中只剩下我在鬼哭狼嚎地哭訴。
「嗤。」
最後,蔣聿喆算是徹底被我氣笑了。
「真有你的。」
「就爲了這個跟我分手?」
他一手攔腰扛起我,一路往浴室去。
一邊走還一邊解,說話都咬牙切齒地:「行。」
「本來就是看你招惹了我又不誠心,一副只圖我身子饞我臉,新鮮勁過了就跑的態度,我纔不敢讓你輕易得逞。」
「結果你倒好,比我想得還沒毅力,直接趁我在國外拍戲就單方面分手跑了……」
我被他禁錮着腰身,還撲騰着發酒瘋:「我不是我沒有!我是這麼膚淺的人嗎?你個替身竟然還敢指責我?」
他狠狠拍了下我:「老實點。」
我不!
可我這點力氣,在蔣聿喆的手下也不過是蚍蜉撼大樹。
等到淋浴底下的時候,我倆都已經坦誠相待了。
他一把打開噴頭,熱水從頭頂噴灑而下,把我țṻ²兜頭淋了個透。
下一秒,他就抬起我的下巴,問我:「醒了嗎?看清楚我是誰了嗎?」
「……」我抹了把臉上的水,偷偷瞥了他一眼。
瞥了一眼又一眼,感覺腦子又漸漸長回來了,我纔沒什麼底氣點點頭:「昂……」
都這樣了,哪還有不醒的。
眼前哪還有什麼替身啊。
不就是蔣聿喆本尊嗎?
還是跟我坦誠相對的蔣聿喆。
坦誠相對……
坦誠相對……
意識到重點,我開始心不在焉,眼神飄移,不由自主往底下瞟。
可還沒等我看到想看的呢,腦袋就被蔣聿喆固定住,跟他幽深的雙眼對視上。
「很好。」他簡短評道。
淋浴間內熱氣升騰。
他一把撈起我,將我懸空抵在浴室的牆上,低頭咬住我:「那我就讓你看看我到底行不行。」
-9-
他到底行不行,我已經沒腦子想了。
等最後輾轉換了戰場,他還得寸進尺。
用餌吊着我,要求多得很。
「把我從黑名單裏放出來。」
我嗚咽一聲:「……好。」
「門口的密碼換了,太簡單了不安全。」
我泣不成聲:「換……成什麼?我記不住。」
「那搬回去跟我一起住。」
我已經說不出話了。
「下次還敢隨便說分手嗎?」
我緊咬着脣搖頭。
「……只愛我嗎……」
「……」
最後我迷迷糊糊,直接昏睡過去。
這場單方面的碾壓,啥時候結束的我也不知道。
反正就是翻來覆去,牀單都不成樣子。
等再醒來時,已經是第二天早上。
房間乾淨整潔,但是隻剩我一個人。
拿起手機看了眼,電滿格。
肯定是蔣聿喆幫我充的。
昨天上的熱搜已經全撤了。
大概率也是蔣聿喆乾的。
微信號也已經被放出黑名單。
不用說,還是蔣聿喆乾的。
我撐着懶洋洋的身體起牀,趿着拖鞋來到客廳。
沒見到蔣聿喆,只看到桌子上擺着各式各樣的早餐,還有一張便箋。
上面的字跡神韻超逸,一看就是蔣聿喆寫的:起牀記得喫早飯,我先去劇組了。
哦。
我還以爲帶球跑了。
熱了熱牛奶,我仰頭喝完。
最後,我還是忍不住叼着包子驚歎,牛哇。
敢情昨晚還是在趕劇組的空隙裏逮的我。
然後抓着我折騰了一夜,竟然還有精力早起去拍戲。
體力驚人的時間管理大師啊。
活該他能拿影帝。
-10-
啃完三個大包子,還沒下飯桌,我就接到了閨蜜的電話。
她壓着聲音,做賊一樣問我:「他走了嗎?」
我自然知道她問誰,點點頭:「唔。」
電話那端秒變大嗓門:「那快給我開門!」
我沒想到於翹翹人都已經蹲我家門口了,立馬去迎她:「快進來。」
閨蜜一進門就掃了眼我,意有所指:「怎麼?」
我矜持地撩了撩頭髮:「大戰三百回合。」
「嘖,你倒是春光滿面了。」閨蜜擼起袖子,滿臉怨氣,「我可是一晚沒睡!」「蔣聿喆心可真夠髒的,昨晚打電話查崗時怕都已經站酒吧門口了吧,還演那麼一出詐你。」
「特麼我剛配合你演完,他轉眼就出現了,看我那眼神差點沒把我嚇死,好像我跟你偷情一樣。」
於翹翹翻了個白眼,攤在沙發上乾號一聲:「我感覺他鐵定要找我爹媽告狀,我在外面浪的好日子怕是過到頭了。」
我看着她表演完,然後終於等到她引出重點:「所以,這回你可欠我個人情。」
我點點頭:「行行行,什麼事你就說吧。」
於翹翹掏出個劇本:「其實是要你在我的劇裏客串個角色。」
我興起:「什麼角色?」
我個十八線唱作歌手本來就閒得發毛。
正盤算着要不要去影視城跑龍套,爭取將來做個影視歌三棲影后呢,我的好閨蜜就送上門來了。
這種好事還能算是還人情?
於翹翹:「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我想都沒想就答應了:「行!」
「那好,事不宜遲,我們現在就進組,不要被我爸媽派來的人逮住了。」
-11-
我跟於翹翹連夜扛着火車進組了。
於翹翹作爲編劇,一來就去找導演溝通細節。
我則跟着化妝師去試戲服。
可等我鑽進試衣間,抖開戲服一看……
6,真有你的啊,於翹翹。
我是真沒想到,於翹翹口中這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角色,竟然是皇帝的貼身太監。
我說怎麼是叫我還人情呢。
敢情在這兒等着我呢。
不過我也知道閨蜜發瘋歸發瘋,但也不是會坑我的人。
也不急着換衣服了,我索性掏出劇本坐下翻看起來。
於翹翹劇本給得倉促,我爲了不讓閨蜜當馬路殺手,又當了一路的司機,飛馳電掣來了影視城,都還沒來得及看。
等我一翻,就有些坐不住了。
於翹翹雖然平時不着調,但此刻我也不得不讚一聲,她真不愧是我的姐妹,這劇本寫得真特娘牛掰。
故事情節環環相扣,人物角色你爭我鬥。
幾場一個小轉折,幾幕一個大高潮。
大女主跌宕起伏一路成長,過五關斬六將,燃得不行。
我演的皇帝貼身太監心理變態又忠誠。
出場不多,臺詞也少。
但每次都在生死關頭,對皇帝的心思決策起到關鍵的拿捏作用。
某種意義上說,也確實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
這種角色很容易演得出彩。
按理說應該被演員們搶破頭。
但偏偏這人的外貌設定是貌比潘安,美若好女。
演員找了一圈也沒找到合於翹翹心意的。
這種時候我就很能共情我家好閨蜜。
該好看的演員必須好看!
決不能將就!
這麼說,於翹翹找我反串也算是對我外貌的肯定。
我合上劇本,套上戲服。
嗯,這種反串確實有意思。
角色設定也很符合我的精神狀態。
愛了愛了,不演白不演!
等我穿了戲服出了試衣間,閨蜜已經回來了。
看到我身上的衣服,於翹翹憋着笑:「還挺合適的。」
我微笑,浮誇地裝腔作勢:「那雜家是不是還得賞你些金銀珠寶。」
於翹翹仰天大笑。
笑完她又狗狗祟祟湊過來:「公公~」
「聽說蔣大影帝也在隔壁劇組拍戲欸~」
我左挑眉:「咋的?」
「聽說他也是演一個皇帝欸~」
我右挑眉:「怎麼?」
「聽說我們劇組正巧缺一個合適的皇帝欸~」
-12-
於是,我和於翹翹以劇組聯誼的藉口,約隔壁蔣聿喆一起喫個晚飯。
去餐廳的路上,於翹翹一直跟我叨叨:「我跟你講哦,我們劇組現在美女如雲,就差一個可以壓得住場子的皇帝了。」
「蔣聿喆要演技有演技,要氣場有氣場,要樣貌有樣貌,你說他是不是像天生爲這個皇帝量身定做的?」
「而且他在隔壁劇組也是演皇帝,還是演的正劇。歷史上那種雄才大略留名千古的皇帝,他都敢上,來Ţúⁱ我們小小宮鬥言情劇那不是小菜一碟。」
「所以,大瓷子,你就去幫忙說說好話,關鍵時刻色誘一下,請他來幫我們可憐的小劇組壓壓場子吧。」
我有些遲疑:「不好吧,這不是逼他軋戲嗎?」
於翹翹滿臉不贊同:「大影帝的事,怎麼能叫軋戲呢?我們這叫借,他那叫友情客串。」
「而且,軋戲這事,都是沒演技的人才捱罵,像影帝這種輕鬆拿捏還能演出區別的,別人只會直呼 666!」
「666。」剛說完,身後就有個熟悉的聲音接話了。
我一回頭,就看到了莊黎。
莊黎看到我也是雙眼微亮,幾步追上來:「姐姐,好久不見。」
雖然才一天沒見,但我看到帥哥心情不錯,寒暄:「你怎麼在這兒?」
莊黎看了眼閨蜜,撓頭:「翹翹姐知道我缺錢,喊我來她劇組做特約演員。」
我好奇:「演誰?」
莊黎:「小李子。」
哦,我這個貼身太監手底下的 1 號小公公。
真有你的於翹翹,湊一窩了看好戲是吧。
於翹翹笑得不太厚道:「既然來了,就一起去吧,劇組聯誼呢。」
然後我們仨一打開餐廳包廂,就發現蔣聿喆已經到了。
只是……
他坐在對門的位置,一隻白嫩的手從旁挎在他的胳膊上。
我愣怔了下,抬眼看去,就看到手的主人長着一張俏生生白嫩嫩的小臉蛋兒。
她親密地靠在蔣聿喆肩上,笑靨如花看向我們,露出兩眼甜甜的小酒窩:「皇兄,姐姐們來了。」
我險些被那酒窩溺死,扭頭就對閨蜜說:「我覺得這個也可以一網打盡。」
閨蜜深有同感,但她表示:「現在的重點不應該是這姑娘爲什麼和你老公這麼親密嗎?」
雖然蔣聿喆還不是我老公。
但怎麼說還剛度過美妙的一晚,於是我看向蔣聿喆:?
蔣聿喆卻只是瞥了一眼我身後跟着進來的莊黎,然後不鹹不淡地介紹:「這是米綰,飾演昭平公主,我的妹妹。」
難怪剛纔進門聽到姑娘喊的皇兄。
這是還入戲着沒出來呢。
我挑了蔣聿喆對面的座位老神在在坐下,就等着蔣聿喆也跟米綰介紹介紹我。
可他卻只是跟我對視一眼,皮笑肉不笑地反問:「你覺得我們是什麼關係?」
咋滴?
這是有了新的漂亮妹妹就想翻臉不認人了?
我想到昨晚的浴室 play,陰陽怪氣:「澡搭子唄,也就互相搓搓背的ƭü₋關係。」
說完,我又對米綰道:「妹妹啊,你可得擦亮雙眼,別被大影帝的光環迷昏了頭,有些人啊,別看面上衣冠楚楚,扒開了不知道里面是什麼呢~」
我嫺熟地掏出手機,循循善誘:「所以,加我,教你從面相辨別渣男的 108 個技巧。」
米綰倒是從善如流地加了我好友,又給我的美人收集錄添一員大將。
可偏偏她執迷不悟,反手又給蔣聿喆夾了一筷子菜。
還覷了我一眼,溫聲細語道:「哥哥,我給你夾菜,姐姐不會生氣吧?」
哇,這語氣。
好耳熟啊。
我把自己的碗遞過去:「姐姐不生氣,姐姐也想要。」
米綰愣了愣,拿起公筷又給我夾了菜。
我挑釁地看向蔣聿喆。
他跟我對視一眼,然後慢條斯理夾起那筷子菜塞嘴裏了。
哇,真囂張。
眼見火藥味漸濃,再繼續下去,怕是要翻車。
於翹翹連忙插話打破僵局:「咳,今天來主要是想要請我們的大影帝來我們小劇組客串一下。」
蔣聿喆顯然心情不太爽。
他冷淡地瞥了一眼於翹翹,才緩緩應聲:「合作事宜跟我經紀人對接。」
於翹翹:……
她瘋狂跟我使眼色。
雖然我好難嚥下剛纔那口氣!
但爲了閨蜜,我可以兩肋插刀。
我端起酒杯:「主要是想請大影帝來我們劇組友情客串,爲表誠意,我先幹了。」
說完我就往嘴裏猛灌。
結果沒想到酒烈得很,一口悶差點沒把我嗆死。
莊黎和於翹翹手忙腳亂地給我順氣遞紙。
蔣聿喆擰着眉,遞過來一杯溫水:「表誠意也沒必要狼吞虎嚥。」
那哪行。
我們劇組是要白嫖影帝。
喝杯酒算什麼。
不過影帝給我遞水,一定是向我服軟!
我正想順着臺階下,米綰妹妹又開口了:「哥哥,我想上洗手間。」
我:?
妹妹你別太愛了喂。
上廁所都需要跟蔣聿喆結伴去嗎?
可下一秒,我就見蔣聿喆將人打橫抱起。
完全暴露在我視線中的米綰露出她那隻被一圈圈繃帶纏得像木乃伊的腳。
我一愣,霎時被羞愧心淹沒。
我真該死啊!
蔣聿喆抱着人從我身邊走過:「跟上。」
喝了酒腦子有點昏,我還愣了兩秒。
然後反應過來追了上去。
等到了洗手間門口,蔣聿喆將人放下,然後扭頭看我:「你扶着她進去吧。」
-13-
米綰還在隔間內。
我站在洗手檯前,看着鏡子裏自己被酒意燻得通紅的臉,emo。
剛纔的我真的好像伺候皇帝皇后的貼身太監哦。
喝下去的酒都快要從眼眶裏掉出來了。
果然一喝酒就容易情感脆弱。
我吸了吸鼻子,還是沒忍住罵罵咧咧:「蔣聿喆你個大豬蹄子!」
「嗚嗚嗚昨晚還叫我小甜甜,還說什麼怕我太快得逞就厭了,結果轉眼我就成了貼身太監嗚嗚嗚。」
「姐姐……」身後傳來米綰的聲音,打斷了我的鬼哭狼嚎。
我抬頭,看到米綰單腳倚在門邊,透過鏡子看我。
我連忙擦了擦眼淚,掩飾狼狽。
她也當沒看見,蹦躂着來到我身邊,邊ŧū⁴洗手邊對我說:「姐姐,你離開哥哥吧。」
「你即便得到了他,也沒把他放心上。」
她認真看向我,手指卻突然握住水龍頭出口。
冰冷的水頓時四處飛濺。
我連忙後退幾步避開。
她卻冷着小臉站在原地,任水將她澆了個遍。
水珠從她的長髮滴落,慢慢浸透她的衣服。
她卻渾然不在意,只是站在那裏,慢吞吞關上水龍頭:「……那不如放過他,我來代替你好好愛他。」
說完,眼淚就順着臉頰滾落。
她小嘴一癟,哽咽出聲,然後委屈地號啕大哭。
步驟合理順暢,情緒層層遞進。
我:?
我還沒看明白這是哪出,在門口等着的蔣聿喆聽到聲音就闖了進來:「怎麼了?」
得虧洗手間沒人。
不然明天的頭條怕就是當紅影帝夜闖女廁所了。
米綰像是在我這裏受盡了天大的委屈。
她瞄了我一眼,就蹦了兩步跳到蔣聿喆身前,一頭扎進他的肩頭,蹭着眼淚嗚咽:「哥哥,我沒事。」
她垂着腦袋,都不敢看我,只是一個勁兒地掉眼淚,語氣驚惶:「姐姐可能不太喜歡我。」
再遲鈍我也明白這是哪出了。
我怒上心頭,擼了擼袖子,想幹架了:「妹妹你是戲精嗎?擱這兒演我……」
「我先帶她回去。」
我氣焰剛起,蔣聿喆就打斷了我的話。
他脫下外套輕柔地蓋在米綰的身上,將她抱起:「客串的事我答應了。」
蔣聿喆轉身離去,多餘的眼神都不給我一個。
米綰窩在他懷裏,回頭看我的眼神那叫一個耀武揚威。
我好氣啊!
退一步卵巢囊腫,忍一時乳腺增生。
這口氣真的咽不下去。
幾步追出去,我扒在洗手間門前破口大罵:「蔣聿喆,你個瞎了狗眼的王八羔子!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今天你這麼對我,下次你就算脫光了追我兩公里,我都不會再扭頭看你一眼!」
蔣聿喆腳步一頓,扭頭看我時,臉色都黑了:「鬱瓷,今晚你給我等着!」
「等着就等着!我今晚就算是一隻眼睛站崗一隻眼睛放哨,也要跟你這個愛情騙子耗到底!」
-14-
當晚,蔣聿喆就來敲我的房間門了。
我把自己卷在被褥裏,當沒聽見。
我就不開。
有本事敲門,有本事在外面敲一宿啊!
明天他就能喜提熱搜——影帝妄想討論夜光劇本,被高風亮節的女演員拒之門外!
可我還是低估了蔣聿喆的臉皮。
他就敲了兩下意思意思。
下一秒我就聽到「滴滴」的兩聲響,他直接刷門卡進來了。
我:!
哇,這男人太不要臉了!
我翻身跳起來跑到門口,閉着眼就想把人往門外推:「我說過了,你就算脫光了追我兩公里我也不會看你一眼!」
蔣聿喆伸出一隻手就抓着我的雙腕禁錮在我身後。
他俯身將我摟進懷中,腦袋埋在我的肩頭:「真的嗎?」
我們緊貼着,不留一絲縫隙。
我能深深感受到他身上傳過來的滾燙體溫。
Emmmmmm……
作爲一個正經正直的青年,我怎麼可以屈服於美色和肉體呢?
「你都和別的妹妹摟摟抱抱了,我還看你幹嗎?」
話雖這麼說,但我還是有點難過。
鼻子有點酸,眼眶也有點溼。
雖然我確實喜歡收集帥哥美女,但對蔣聿喆是真的喜歡。
不然怎麼就對他一個帥哥死纏爛打。
沒想到,只是得到了他的肉體,沒得到他的心。
我癟了癟嘴,埋頭在蔣聿喆肩膀上蹭了蹭眼淚,嘴硬:「天下帥哥多的是,舊的不去,新的不來……」
蔣聿喆將我往上提了提,露出我的臉:「那你哭什麼?」
「你是城管嗎?還管我失戀了哭不哭?」我兇巴巴齜牙,「你小心點!惹了我我明天就去爆料你腳踏兩隻船,老牛喫嫩草,讓你名譽掃地!」
我屈膝將人頂遠一些:「要想好聚好散,怎麼也得給我個百八十萬。」
蔣聿喆眉頭一擰:「都盤算着好聚好散了?」
「不然呢?」我後悔得要死,「我們昨晚就滾了滾牀單,都沒正式和好。你現在有了別的妹妹,我都沒立場指責你。」
我悲上心頭,眼淚又止不住了:「果然色字頭上一把刀,刀刀傷人心。」
蔣聿喆嘆着氣替我抹去臉上的淚:「我以爲昨晚就是默認和好了。沒想到在你這裏滾了牀單都不算數。」
他神色嚴謹:「那我現在正式表明,我們是正在交往的男女朋友關係,我是以結婚爲目的跟你在一起的。」
我不信。
我斜眼看他:「那米綰妹妹呢?」
蔣聿喆一愣,隨即揉了揉眉心,失笑:「我不是說了她是我妹妹?親妹妹。」
我睜大雙眼:「那她怎麼姓米。」
蔣聿喆:「她隨我媽姓。」
我回想了下她之前對我的態度:「小姑子對我敵意那麼大?」
「如你之前所說,她是戲精,只是更嚴重,約等同於精神疾病,今天她給自己的人設是綠茶。」蔣聿喆抱着我將我放到沙發上:「她喜歡錶演,甚至生活中都在演。帶她進組本來是爲了給她發泄的空間,但我沒想到她入戲到能把自己的腳折了。」
我有些被驚住了。
昭陽的人設是一個坐在輪椅上的公主,我有所耳聞。
但我沒想到米綰爲了符合人設,能自己故意把腳給崴了。
「爲了不發生其他意外,我已經把她送回去了,說服我媽帶她去住院。」蔣聿喆又重新看向我,「你還有什麼疑問?」
我搓了把臉,臉上已經沒眼淚了。
眼眶也差不多幹了,就剩剛剛被哭溼的眼睫毛。
原來都是我誤會了。
哪還有什麼疑問。
我搖頭。
然後就聽蔣聿喆冷冷道:「你沒有,我有。」
他擰着眉頭沉着臉,頗有些秋後算賬的意味:「那個小白臉怎麼回事?怎麼陰魂不散給你獻殷勤?」
我想了想,才意識到蔣聿喆說的是莊黎。
「唔,他缺錢,翹翹喊他來當特約演員呢。」我眼神遊離,不敢多說。
要是讓蔣聿喆知道未來組內還要天天和莊黎朝夕相處對戲,怕是要完。
於是我往牀上一躺,挑釁看向蔣聿喆,轉移話題:「不是說晚上讓我等着,我都等了一晚上了……」
-15-
第二天一早,蔣聿喆依舊早起去拍戲。
我戲份少,一覺睡到十點。
起牀時習慣性地打開熱搜。
然後發現,蔣聿喆臉皮再厚,也沒有狗仔厚。
他找我討論夜光劇本的事還是上了熱搜。
蔣聿喆也沒花錢撤,反而給我發了條消息:「是不是該給我一個名分?」
我:「怎麼給?」
於是,下一秒,我的特別關注就「叮」地一下跳出來。
我突然有了預țű̂ₖ感,心跳如擂鼓點開那條特別關注。
然後,就看到已經半年沒冒泡的蔣聿喆發了一條博:是我想要共度餘生的人。艾特鬱瓷。
這速度,我懷疑蔣聿喆早早就編輯好了內容,就等我鬆口給名分了。
我點開評論區,下面瞬間刷出來幾千上萬條評論。
「臥槽臥槽,我就知道!上次防詐騙綜藝,影帝轉賬時那副不值錢的樣子,我就知道這倆肯定還有事!」
「哈哈,幸虧我當時及時入股,現在我就是資深 CP 粉了。」
「看來這次狗仔是助攻,人家直接公開了。」
「他好愛。」
「可鬱瓷都還沒回應欸,影帝這麼舔的嗎?」
看到這條評論,我立馬切了自己的大號,轉發蔣聿喆:寶兒,今天被包工頭罵了,說我水泥拌得太稀了,他把我的鐵鍬錘爛,問我水是不是不要錢。我不敢反駁,他不知道,我只是拌水泥的時候被告白,感動得眼淚掉進水泥裏。寶兒,餘生,我拌水泥養你。
影帝舔,我要比他更舔!
我一發完,手機就一卡,被評論淹沒了。
「她好土,我好愛……」
「原來蔣聿喆愛的是這種類型嗎?大帥哥都這樣嗎?有沒有帥哥看看我呢,我也可以拌水泥養你的,搬磚我也會啊,挑糞也不是不行啊!」
「有沒有誰給我扒一扒啊,這倆怎麼認識的啊,好突然啊……」
「我知道我知道,他倆一個高中的,女追男!不過影帝是好學生,當時無心早戀,只想好好學習,天天向上,聽說是後來重逢纔在一起的。」
「所以重逢後是誰追的誰?」
「表面上還是女追男,但據一個大神分析,是影帝挖坑,鬱瓷跳。」
「附分析貼鏈接:點擊這裏。」
「分析貼看完了,不得不驚歎一句,蔣聿喆不愧是影帝,演技是真好,心也是真髒!這步步爲營,守株待兔,欲拒還迎,反客爲主,美人計,苦肉計的,玩得可真溜啊!」
「他真的,我哭死。」
「他超愛!」
「……」
我好奇點進鏈接。
看完後,給說蔣聿喆心臟的點了個贊。
-16-
下午去劇組時,一眼就看到了門口的莊黎。
他是專門等我的。
見我來了,他迎上來:「姐姐,我有話對你說。」
我現在容易被拍,於是引着他往化妝間走。
莊黎埋着頭,低聲道:「姐姐……其實,我很久之前就認識你。」
嗯?
我有些意外。
畢竟我對莊黎沒印象。
按理說我對長得這麼好看的人不該沒印象。
「八年前,你在靜城醫院,曾經把自己所有零花錢給了一個小孩,讓他給奶奶交醫藥費。」
「你說你在靜城高中上學,叫鬱瓷。那個小孩就給你寫了一張欠條,讓你好好保管,說以後一定會去學校還你錢的。」
「那個小孩就是我。」
「可是後來,我去學校找你,你已經不在那裏了。」
「抱歉……」我端詳着莊黎的眉眼,發現還真有記憶中那小孩的痕跡,「我中途轉學了,搬離了靜城。」
其實我連那張鉛筆寫的欠條都還留着。
倒也不是想着小孩還錢,只是覺得那是一個小朋友的赤子之心,我該珍視。
「嗯……」莊黎有些低落,「你可能覺得我才見過你兩次,但其實我找了你很久。」
最後,他低聲問我:「姐姐,已經認定了他是一輩子嗎?」
我嘆氣,揉了把他毛茸茸的頭髮:「將來的事誰也說不準,但至少現在,我認定了他。」
聽了我的話,他竟然雙眼微亮:「那將來要是分手了,姐姐能不能考慮考慮我?」
我:……
小夥紙你想得可真是夠遠的啊。
我哭笑不得,正要徹底斷了他的希望,化妝間的門就被人從外面打開了。
蔣聿喆站在門口,臉色黑沉。
幾步來到我跟前,他伸手捏住我命運的後脖頸,拇指警告式地蹭了蹭,然後面對莊黎:「你覺得我會給你這個機會?」
「對對,我們會白頭到老,老掉牙了都手牽手一起跳廣場舞。」我立馬小雞啄米式點頭,對着莊黎諄諄教誨,「所以弟弟啊,姐是你永遠的姐,小時候那筆錢就當我給你的壓歲錢吧~」
「好吧。」莊黎情緒收斂得很快,又開始在蔣聿喆面前茶香四溢了,「可是姐姐,姐夫他剛纔對我好凶哦。」
「對哦,你姐夫他好凶哦~過年可得叫他多給你包兩個大紅包。」
「姐姐,姐夫這麼討厭我,他不會不樂意吧?」
「怎麼會呢?姐夫都喊了,壓歲錢沒有,改口費總該給的。」
「姐夫。」
「姐夫。」
「姐夫。」
「……」
「四捨五入也喊了快百來聲姐夫了,紅包怎麼也得給百來個吧……」
「你小子貪心啊!」
我從身後起跳,猛地趴上蔣聿喆的背,整個人壓在他身上,笑着對他道:「要不我們趕緊結婚吧,把這小子想吞的紅包全掏回來!」
蔣聿喆一愣,隨即一抹笑意在他嘴角漾開。
他低聲應道:「好。」
人心易變,未來的確誰也說不準。
但他愛我,護我,包容我。
他讓我敢期許未來,敢想象幾十年後的退休生活——
我拿着大紅摺扇,站在家門口指指點點,理不直氣也壯:「蔣老頭,是個男人就別磨磨蹭蹭!你今天要敢不從了我,跟我去廣場跳小蘋果,我就找隔壁李大爺跳蒼茫的天涯是我的愛!」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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