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周禮的舔狗。
他逃課睡覺,我打掩護。
他追轉校生,我遞情書。
高考結束。
轉校生去了 985,我陪周禮出國。
異國他鄉,我終於上位,喫得飽飽的。
直到轉校生也來深造。
周禮又一次爲她徹夜不歸時,我鬆了一口氣。
我準備回國發展。
周家拿錢送我出國,我都不好意思提分手。
-1-
周家是大院裏最有權有勢的人家。
周禮也是孩子王。
我從小就跟着周禮混。
因爲他最會玩,也長得最好看。
要不是周家反對,他早就被星探拐進了娛樂圈。
對着周禮那張臉,我飯都能多喫兩碗。
而且,我和周禮越親近,我在家裏的地位就越高。
隨着年齡增長,大家都有了性別意識。
女孩們不和男孩們成天混在一起了。
可我不一樣。
我還是沒臉沒皮地跟着周禮。
周禮在萬衆期待中,長成了英俊少男的模樣。
眉眼鋒利,下頜線清晰,痞帥的少年氣撲面而來。
而我,漸漸成了衆人口中的舔狗。
他們嘲笑我,鄙夷我,輕視我。
卻不知道,我得到的最多。
周禮不喜歡我,周家放心我。
我家拿到了資源,我也跟着周禮進了都是權貴子弟的班級。
-2-
權貴子弟的高中,並不枯燥。
家裏規劃早就規劃好了路子,條條通羅馬。
就算走不通,也能憑空開出一條。
而我不一樣,我家只能保我不愁喫穿,在需要家世背景的場合,不會被減分而已。
因此。
我更加扒牢周禮。
他逃課,我打掩護。
他睡覺,我給他抄作業。
就連他看上了轉校生,也是我去打探ṱũ⁴的消息。
倔強小白花,靠着全額助學金和獎學金進來的。
曾有無數女孩子追過周禮。
有清純的,有性感的,有星二代,有官二代,但都鎩羽而歸。
我還曾懷疑過周禮不喜歡女人。
可就在劉思甜走上講臺自我介紹的那一刻。
他突然開竅了。
他不會追人,但笨拙地追了劉思甜三個月。
藉此機會,我打敗了其他男性舔狗,給周禮發揮了最大的作用。
哦,順便說一句。
這些男性舔狗不管自己叫舔狗,他們以周禮的發小自居。
似乎性別不一樣,我對周禮的阿諛奉承就是舔狗,他們就是友誼。
真好笑。
我給劉思甜買早飯,體育課上帶着劉思甜打網球。
劉思甜第一次在這所學校遇到對她這麼好的人。
她看向我的眼神充滿感激和信任。
也就在這時。
我遞上了早就準備好的情書。
劉思甜一下愣在了原地。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我趕忙補了一句:「是周少寫給你的。」
意料之中,劉思甜把那封情書扔進了垃圾桶。
周禮去找劉思甜,結果被劉思甜罵了一句「二世祖」。
劉思甜不再和我說一句話。
我不在乎。
我忙着去安慰失戀的周禮。
他從小順風順水,頭一次遇到這樣的打擊。
他假裝不在意地喝酒,沒兩杯就把自己灌醉了。
醉了以後,他捧着我的臉,一遍又一遍問我:「爲什麼,爲什麼她不喜歡我?」
我輕聲哄道:「那是她沒眼光。」
「周禮,我喜歡你啊。」
我看到他迷茫的眼中閃過一絲清醒。
-3-
被劉思甜拒絕後。
周禮突然開始變得和他有些發小一樣,換女友換得很勤快。
一週一個。
有時候也有能撐到一個月。
可他的眼神依舊沒有離開劉思甜。
很快就迎來了高考。
高考結束後。
劉思甜被知名 985 錄取。
周禮選擇了出國。
我去給周家送我媽親手做的甜點時,周阿姨問我準備去哪裏。
我故作無所謂地說:「得看我的分數了。」
「阿姨你知道的,我不太擅長學習。」
我挺擅長的。
但我高中時間,都在照顧周禮。
他發燒感冒,是我第一時間聯繫周家祕書。
他出國瘋玩,也是我跟着隨時通報消息。
周阿姨若有所思。
那個暑假,對我來說,是極爲漫長的等待。
別人在等待分數,等待大學錄取通知書,等待開學。
而我在等待命運女神的臨幸。
終於。
一個寧靜的夏夜。
周阿姨親自打了電話過來,邀請我們一家去聚聚。
我至今記得那晚的風有多涼爽,那晚的蟬鳴聲多麼清脆。
她不知道,那晚之前,我已經被關多久緊閉了。
我賭贏了。
我的未來,會有很長一段時間和周禮綁在一起。
周禮的未來有多光明。
我的未來就會多麼被雨露恩澤。
一個月後。
我和周禮出了國。
世界頂尖學府。
那些周禮的「發小」看向我的眼神充滿嫉妒。
「陳夏,你就這麼喜歡當舔狗?」
「你這樣就不怕以後嫁不出去嗎?哦不對,你可以舔禮哥一輩子,帶着你的孩子一起,像寄生蟲一樣。」
瞧瞧,瞧瞧。
男人的嫉妒心,多麼醜陋。
-4-
出國後。
周禮的行情更好了。
他的五官長開了。
少年感和青年感混合,棱角分明中帶着性感,看得人心癢癢。
我繼續任勞任怨地被他使喚。
出國的第一年,周禮放飛了自我。
早上在西雅圖,晚上可能就到了洛杉磯。
他的女友還是一週一換。
過年的時候。
周叔叔養的女人帶着十三歲的私生子,鬧到周阿姨面前。
周阿姨讓周禮不要回家。
我陪着周禮一起在紐約過了年。
守歲的時候,他突然問我:「陳夏,會有人的心不變嗎?」
我沒有多猶豫,就說:「會的。」
周禮笑了起來,說:「可我發現,我好像已經不喜歡劉思甜了。」
「我都已經記不起她的樣子,明明那時,我覺得從來沒有這樣喜歡過一個人……」
我覺得他就是被和自己完全不一樣的人吸引了。
這算得上什麼愛情?
但若是要問我,什麼是愛情。
我也答不上來。
沒人教過我們。
窗外的煙花照亮了周禮那張漂亮得過分的臉。
鬼使神差地,我拉過了周禮的領子,吻上了他姣好的脣瓣。
成年人的節奏很快。
等周禮反應過來的時候。
箭已在弦上。
他臉上閃過懊惱,看向我:「你想好了嗎?」
頂級學府的課業太難了。
我還要做周禮的保姆。
我需要發泄一下精力。
周禮,這是你的任務。
這也是我應得的獎勵。
我摸上他的八塊腹肌,回答了他的問題。
我喫得真是太好了。
周禮眼眸漸深,彷彿要把我吞沒。
他又嬌氣,又傲慢,又奢侈……一堆毛病。
但一身皮囊,真是人間尤物。
正好便宜了我。
我發泄着這些年的壓力。
那壓抑的童年,畸形的家庭關係,讓我近乎一刻得不到緩解。
我肆意地揮霍在了周禮的身上。
他回應着我的熱情,似乎永不知疲憊。
「陳夏,你就這麼喜歡我?」
我胡亂地點着頭。
「陳夏,你別後悔。」
他執拗地盯着我,彷彿要洞穿我的靈魂。
我恍惚生出一種錯覺。
他是不是喜歡我啊?
那晚之後。
我和周禮在一起了。
沒有正式的告白,也沒有官宣。
但他不再接觸別的女人。
有次,有個亞裔女生纏了他很久。
他最後不耐煩地說,他已經有女朋友了。
一石激起千層浪。
好多人開始打聽周禮的女朋友是誰。
幾天後,我接到了周阿姨的電話。
她關心了我的學業,又給我打了一筆七位數的生活費。
在最後掛電話的時候,她說:「辛苦你這麼照顧小禮了。」
我還沒反應過來,電話裏已經是忙音了。
她什麼都知道。
她對我的定位,就像古代陪着少爺的通房丫鬟。
周禮正好走過來:「陳夏,磨磨蹭蹭幹什麼?」
我抬起眼眸,笑着應聲:「來了。」
-5-
大學剩下兩年,我和周禮過着沒羞沒臊的生活。
主要是我沒羞沒臊。
周禮明明有一堆前女友,對這種事情居然出乎意料地保守。
我纏着他,投懷送抱的時候,他還會臉紅。
可能是我這些年壓力太大了。
周禮被我喫得一乾二淨,有時看到我就要發抖。
臨近畢業回國。
我聽過周禮有次和周阿姨打電話,起了爭執。
似乎是關於聯姻的事。
他最後不耐煩地應了聲「好」。
那一晚,他出乎意料地溫柔。
我想,那應該就是我們的最後一晚了。
他該和我提分手了。
我等了好幾天,都和往常一樣。
我試探着和他提分手。
他氣得瞪着我,腮幫子鼓鼓的,像一隻生氣的癩蛤蟆。
「我不同意!」
他發了一通脾氣,又抱住我說:
「陳夏,我們留在國外,好不好?」
「就我們兩個。」
那一瞬間。
我差點當真了。
直到。
劉思甜再一次出現在了他面前。
-6-
劉思甜還是那麼閃耀。
像是懸崖壁上開出的小白花。
她靠着自己被這所學校錄取,被教授爭搶,拿了獎學金。
我看到周禮看直了眼。
他的眼神沒有從她身上移開。
一如當年,劉思甜剛轉學來的時候,站在講臺上做着自我介紹。
但與當年不同。
這次,劉思甜走下了神壇,走了過來。
她落落大方地說:「周禮,好久不見。」
他們重新加了聯繫方式。
以前那些不愉快,似乎已經成了過眼雲煙。
過盡千帆,再次重逢。
他們都成熟了許多。
當天。
正好是我們的戀愛兩週年紀念日。
我準備了很久,做了一桌子菜,還自己做了 PPT 和一個小短片。
放映我們這些年的點點滴滴。
周禮說,他一會兒就回來。
我等了三個小時。
等來劉思甜用他的手機打給我,說:「陳夏,周禮一高興喝多了,你來接一下他。」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去了。
那晚,他醉倒睡過了我們的戀愛紀念日。
而後,又在我生日那天,被劉思甜一個電話叫走了。
紐約的街頭,不怎麼安全。
劉思甜說,有個黑人跟在她身後。
周禮毫不猶豫就去了。
他太過着急,甚至忘了和我說他要去哪裏。
他大步流星地離開,大門在我眼前被合上。
別墅裏只剩下我一人。
與此同時,我收到了劉思甜的短信。
【陳夏,你當年是故意讓我拒絕周禮的對嗎?】
【你再怎麼阻撓,該在一起的人,還是會在一起。】
我看着這些挑釁短信,忍不住笑出了聲。
她不知道,我早就想分手了。
周禮不想回國。
可我想啊。
他一個二世祖,不回去還能幹什麼?
周阿姨已經爲我找好了去處,不出意外,我會一路高升。
我的未來將遠超我的爸爸。
我會成爲最光宗耀祖的人。
結果,你告訴我,你不回國了?
我如果還是周禮的女朋友,我怎麼能做出獨自一個人回國呢?
-7-
劉思甜給我發了定位。
我本來不想去打擾周禮和劉思甜。
但突然想起了周阿姨的叮囑。
周禮可以在外面玩,但不能玩出「人命」。
周家的錢不是白拿的,我得爲周阿姨把關好。
我給周禮發了消息,他沒有回覆。
我拿了家裏剩下的半盒 0.01 打車過去了。
公寓樓下。
我看到劉思甜抱着周禮在哭。
「我好害怕,還好有你,阿禮……我可以這麼叫你嗎?」
周禮緊張又侷促,手不知道該放在哪裏。
獨立堅強的小白花,第一次露出這麼脆弱的一面,周禮不忍心拒絕。
他聲音低沉,說了聲:「隨你。」
劉思甜看到了我。
她ẗű₉朝我露出了一個笑,然後在上樓時「嚶嚀」了一聲,似乎崴了腳。
周禮毫不猶豫地將她抱了起來。
他的眼神從始至終都在劉思甜身上,沒有看到我。
他們很快就上樓了。
我在樓下站了一會兒,等着起伏的心緒慢慢平靜。
幾分鐘後。
我敲響了劉思甜家的門。
周禮開的門。
就像這個家的男主人一樣。
劉思甜坐在沙發上,一隻玉足抬起,腳邊有一個小藥箱。
她的一隻襪子,就拿在周禮手裏。
看到我的一瞬間,周禮有些意外。
「陳夏,你怎麼來了?」
他似乎有點不高興我來打擾他。
但我還是盡職盡責地把東西塞進了他的手裏。
「別忘了這個。」
說着,我還衝他眨了眨眼。
周禮看着手裏的小盒子,徹底愣在了原地。
「我不打擾你們了,先走啦。」
-8-
我轉身離開之時,周禮抓住了我的手腕。
「陳夏,你這是什麼意思?」
「你覺得我是來幹什麼的?」
周禮捏扁了小盒子,語氣裏是死死壓抑的怒火。
他抓着我的手,力道很重。
我看到劉思甜坐在沙發上,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她再開口時,已經換上了一副委屈的嗓音。
「陳夏是喫醋了吧?」
「都是同胞,阿禮只是來幫我一把,阿禮你快ṭû₀和陳夏解釋清楚……」
周禮冷笑了一聲,說:
「陳夏,我是個怕麻煩的人,不要耍這種心眼,我很累。」
他說的是上次。
他錯過了我們的兩週年紀念日,我當時心態沒有徹底放平,沒忍住說了些酸溜溜的話。
周禮哄了我,還和我說:「陳夏,你嘴硬的樣子有點可愛。」
不像現在。
他說:「你沒事可以像思甜一樣多看看書。」
說着,他鬆開了我的手,直接坐回了沙發上,骨節分明的手重新握上了劉思甜的腳踝。
大門敞開,這養眼又唯美的一幕就這樣在我眼前上演。
我嘆了口氣,貼心地爲他們關上了門。
當天晚上。
我睡得不算好。
我做了場夢。
夢裏,是幼時我剛認識周禮的場景。
我家是重組家庭。
那時,我爸剛喪偶。
我媽就迫不及待帶着我來找我爸。
我爸並不覺得我是他的孩子。
我上頭有一個異父異母的繼兄,下面有一個異父同母的繼妹。
我爸在我媽面前呼風喚雨,無比高大,可在這大院裏,他對誰都要點頭哈腰。
家裏的資源都給了繼兄。
家裏的寵愛都給了繼妹。
我一無所有。
我長久以來都被Ṱůₜ忽視着。
拼盡全力考出一個好成績,不如繼妹在高爾夫球課上進了一杆球。
我攥着滿分的卷子躲在祕密基地的時候,遇到了周禮。
周禮說,這裏是他的地盤,讓你給我滾出去。
他話還沒說完,就看到了我紅腫的眼睛和滿臉的鼻涕眼淚。
他嫌棄地「嘖」了一聲,卻沒有再趕我。
我媽來找我的時候,他就站在我旁邊。
我看到了川劇變臉。
回家以後,我媽就把我結識了周禮的事情,炫耀給了我爸聽。
我爸又來細細地盤問了我一遍。
他們破天荒誇了我。
自那之後,我就知道了自己的價值。
我要在這個家裏過得好,就要展現自己的價值。
十歲的女孩,演技還很差。
但周禮還是接納了她,讓她成爲一起玩的夥伴中的一員。
在繼妹也蠢蠢欲動要來時,周禮讓她「滾」。
我暗暗高興,更加捧着周禮。
就這樣,年復一年。
我很難不對周禮產生心動。
畢竟,他那樣好看,那樣有錢,又那樣對我有用。
他就像一隻名貴的貓,只要在你身邊,就能ťù³爲你贏來一堆獎牌。
他不搭理別人,也不怎麼搭理你。
但他需要你的照顧,別人的照顧他都不喜歡。
因此,他偶爾會賞你個眼神,讓你來摸兩把。
我欲罷不能。
可這些,無法和前途相比啊……
第二天。
我醒過來的時候,周禮還沒有回來。
周阿姨打了電話過來。
我第一時間接了起來。
她還是如往常一樣先詢問了周禮最近的情況。
然後,她話鋒一轉,說:「你把小禮照顧得很好。」
「但他也差不多該學會獨當一面了,男人先成家後立業,我希望他不要連這點道理都不懂。」
周叔叔那個女人和私生子,好像對她沒有半點影響。
她一點都不像傳聞中那個當年爲了下嫁給叔叔差點和家裏決裂的千金大小姐。
我聽懂了,並且馬上回答道:
「阿姨,你放心,我馬上和周禮分手。」
「絕對不會影響到他接下來的戀愛。」
周阿姨很滿意,但她還是裝模作樣關心了兩句:「阿姨這麼做也是爲了你好,門當戶對是很重要的,阿姨知道你喜歡小禮……」
她還在那裏說着。
別墅的大門緩緩在我面前打開,又合上。
似乎曾有人在那裏站了很久。
-10-
周禮是三天後回來的。
我在劉思甜的朋友圈看到了他們一起出去。
周禮和我在一起的時候,是我陪着他去各種高檔場所。
而他和劉思甜在一起,卻是去各種廉價的地方,還有志願者活動。
我看到周禮脖子上圍了一條新的圍巾。
便宜貨。
誰送的,一目瞭然。
周禮開始好幾天不回來,也不告訴我去哪裏了。
以往我都會死皮賴臉地跟着。
可現在,我有些累了。
三天後。
大雨滂沱的夜晚。
周禮帶着劉思甜回來了。
我剛走進來,就聽到了劉思甜在給周禮講課的聲音。
她說着深奧的公式,周禮撐着臉,專注地看着她。
我覺得周禮什麼都沒聽懂。
他從小就不怎麼學習,我也試着勸過,連周阿姨都沒成功做到的事情,我當然也沒成功。
可現在,劉思甜成功了。
周禮甚至會提問,像個乖學生。
雨越來越大。
劉思甜要離開時,被周禮喊住了。
「別墅裏有很多空房間,你可以住下。」
劉思甜有些爲難:「可我沒有帶換洗的衣服。」
周禮理所當然地說:「穿陳夏的就行。」
「這樣不好吧?得去問問陳夏意願吧?」
周禮笑了笑說:「沒什麼不好的,反正都是我家出的錢,她有什麼資格不同意?」
我沒有打擾他們,自覺去做飯了。
周禮不喜歡保姆,這些年都是我一個人承擔了保姆的角色。
我切菜的時候,聽到劉思甜格外有禮貌地來知會我:
「陳夏,那我今晚就住下了。」
「你的衣服,我就穿了。」
說完,她調侃地看向周禮:「阿禮,我這樣住下,不會影響你們小情侶吧?」
下一刻,周禮毫不猶豫地說:「沒有的事,我們已經分手了。」
劉思甜故作驚訝地說:「我隨口說的,原來你們真的在一起過啊?」
「我聽說有些有錢人會找那種陪讀,還要陪睡,沒想到真的遇到了……」
周禮似乎怕在劉思甜心裏的印象不好,他連忙解釋說:
「我們只是短暫地在一起過,後來覺得不合適,就分手了。」
Ţṻₗ「還是陳夏提的分手。」
周禮說這話時語氣涼涼的,似乎還帶着對我的怨氣。
鍋裏的翻炒聲短暫地蓋過了兩人的對話。
我專心致志地做着菜,就像什麼都沒聽見一樣。
反正,明天我就要回國了。
-11-
當晚。
我搬去了樓下的客房。
我的房門被踹開。
周禮抱着手臂看着我,說:「這間房,思甜要住。」
我愣了愣。
那我住哪裏?
再和周禮睡一起肯定是不合適了。
想了想,我搬去了一樓傭人間。
睡前,周阿姨發消息給我,說她剛剛和周禮打電話,發現他帶了點鼻音。
周阿姨叮囑了周禮喫藥,但她知道周禮肯定是不會喫的,讓我去給周禮送藥,監督他喫下去。
我從牀上起身,拿着藥走上二樓。
那個巨大的臥室,我曾在裏面住過兩年。
但現在,我聽到了另一個女孩的嬉笑聲。
我敲了敲門,站了好一會兒,才聽到一聲「進來」。
周禮看着我手裏的藥,嗤笑了一聲。
「陳夏,你賤不賤啊。」
「是不是我媽說什麼你都會聽?」
「和我在一起,該不會也是我媽給你的任務吧?」
我沒有說話。
難不成,我要告訴他,是我對他蓄謀已久,是我貪圖他的肉體?
那他肯定會當場撕了我。
周禮見我沒回答,說:「行,既然你這麼賤,那我也沒什麼好說的了。」
他看向我的眼神帶着譏諷:「你和思甜那種自尊自愛的女人,真的很不同。」
我的心收縮了一下。
但也僅僅只有一下。
拿人錢財,爲人辦事。
我一直謹記這個道理。
我順着他的話說了下去:
「這麼多年,你也算得償所願了。」
「祝福你們,百年好合。」
周禮緊緊盯着我,一言不發。
劉思甜像看戲一樣看着,然後隨口找了個理由走了。
臥室內,只剩下我和周禮兩個人。
空氣一時十分尷尬。
我是明天早上的機票。
那個崗位需要我儘快到崗。
我和周阿姨彙報了,她對我提前幾天離開沒有任何意見。
我一直想和周禮告別。
可似乎一直沒有找到機會。
今晚,似乎是個機會。
我試探着對周禮說:「其實,你也可以讓劉思甜照顧你。」
劉思甜不是什麼大小姐。
聽說,她家裏很窮,想來應該挺會幹活的,適合照顧周禮。
出乎意料。
周禮拒絕了。
他搖了搖頭,說:「不行。」
「她要忙着學業,她是教授的得意門生,沒空來照顧我。」
「你的工作,纔是照顧我。」
我突然啞了聲。
那一刻,我知道了自己在周禮心裏的定位。
是啊。
一個是靠自己走到今天的大女主。
一個是像寄生蟲一樣靠周家站在這裏的舔狗。
周禮不想耽誤劉思甜,她有自己的事業和未來。
而我,這個在他眼裏卑微的舔狗,纔是該圍着他轉的保姆。
天還沒亮。
我拖着行李箱離開了別墅。
望着腳下異國的土地漸漸縮成小小一塊。
我知道——
我踏上了下一段征途。
-12-
我本以爲,劉思甜會住進周禮的別墅,兩個人從此開啓幸福生活。
可就在一個月後。
劉思甜站在了我面前。
她似乎在我單位樓下等了我好一會兒了,垃圾桶的煙盒裏有好幾根菸頭。
看到我的那一刻,她熄滅了手裏的煙。
她隨口解釋了一句:「我拿了個很好的 offer,就先回來了。」
「大廠,戰略部,年薪百萬。」
我點了點頭:「恭喜。」
我從來沒見過她抽菸。
在我的印象裏,她一直都是個乖乖女。
高中的時候,我看到她爲了最後一道題抓耳撓腮,偷偷給她遞了小抄。
她把我的小抄「毀屍滅跡」了,然後在考完試教育我,不可以這樣。
我表面上乖乖聽話,心裏沒當回事。
我本來就是在攻略她。
我要讓她信任我,和我做朋友。
Ṫŭ₄我一直似有似無地給她傳遞着「我喜歡周禮」這個信息。
我讓她親眼看到,我被周禮的發小們鬨笑着喊「舔狗」,評頭論足,極盡貶低。
我看到她氣紅了眼,衝上去爲我出頭。
一切都很順利。
除了她扔了周禮的情書後,也不願意和我做朋友了。
此刻。
我們一起在寒風中看着來來往往的人。
「陳夏,你覺得你很厲害嗎?」
我沒有回答她。
她似乎也不需要回答。
「你讓周禮對你欲罷不能,你走的第二天他就發現了。」
「他打你電話,結果發現已經被你拉黑了。」
「他去找他媽,結果被臭罵了一頓,被罵是沒斷奶的孩子,還順便給他介紹了聯姻對象。」
她話鋒一轉,說:「其實,我一開始還挺討厭周禮的。」
「二世祖,無能,高傲,愚蠢,也就一張臉長得還行。」
「可後來,我覺得他很可憐。」
她突然上前一步,靠近了我。
我聞到了她身上淡淡的女士菸草味。
很特別。
她說:「你故意讓我拒絕周禮,不是你喜歡周禮。」
「是你,不想讓我陷入富二代的遊戲。」
我抬眸看了她一眼,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
她這樣家庭的女孩不可能和周禮走下去。
高中的周禮,亦或是大學的周禮,沒有獨當一面,指頭縫裏漏的,也只能讓劉思甜過個富足的青春。
可她這樣的女孩,要的不是富足的青春,要的是光明的前途。
但我又有什麼資格爲她做決定呢?
走前,我說:「你想多了,我只是爲了Ṫúₚ不讓你把周禮搶走,他對我來說,還很有用。」
我想,這可能就是我最後一次見劉思甜了。
年少虛假的友情,早就該畫上句號了。
往後,我們各走各的光明大道。
沒多久。
我爲了迎檢加了好幾天班。
晝夜顛倒。
終於下班結束回家的時候,我看到了周禮。
他就站在路燈下,死死瞪着我。
表情上帶着怒意,但雙眸滿含委屈。
好像被人拋棄的貓。
-13-
周禮是逃回國的,周阿姨和周叔叔並不知道。
但很快就會知道了。
看到他的第一眼,我就給周阿姨發了消息。
「陳夏,耍我好玩嗎?」
「我是不是很好騙?」
高傲的貓明明佔盡便宜,卻覺得自己受了委屈。
我找不到順毛的好方法,只能沉默地應對。
他走到我面前,掐住了我的臉。
「陳夏,你是覺得我們不能走下去,還是覺得我沒你這份破工作重要?」
都有。
但我不好說。
我怕說了,他會當場炸了。
雖然他現在已經炸毛了。
「還是說,你根本就……沒有喜歡過我?」
他問出這話的時候,聲音有些顫抖。
我想。
我是喜歡過他的。
只是排在他前面的東西太多。
而且,他是個得到了喜歡就不會珍惜的人。
他這些年談過的女人,比我見過的帥哥要多得多。
我不算頂級的美貌,也不是頂級的智商,我不覺得我是特別的那個。
想了想,我換了個折中的說法。
我說:「我不想談一場不被人祝福的戀愛。」
周禮愣了愣。
憑他的腦子,估計得轉好幾圈才反應得過來。
也就在這個時候,我前段時間見了幾次的相親對象拿着花過來了。
「他是誰!」
我沒有說話,只是接過了花。
「他知道你跟了我那麼多年嗎?」
眼看相親對象要動怒,我小聲對他耳語了一句:「周家的公子。」
相親對象一下湮滅了氣焰。
他要帶我離開。
周禮見到這一幕,更加生氣。
「陳夏,他知道你是我的舔狗嗎!」
我沒有理他,轉身就走。
他要撲上來抓我的那一刻,周家的保鏢終於來了。
他們抓住了周禮,我順理成章上了相親對象的車。
-14-
我訂婚那天,周禮又來鬧了一場,然後又被周家的保鏢抓住了。
我的夫家沒有發火。
我家當然也沒有。
我們欣然接受了周家的賠禮,讓所有賓客都刪了視頻。
本來事情很圓滿地解決了。
只是周家走前,我聽到周叔叔對周禮說:
「你這個樣子,沒有女人會喜歡你。」
「你現在搶不回陳夏,因爲你什麼都沒有。」
周禮死死盯着我,雙目好像要泣血。
「等你什麼都有了,也不會在乎一個陳夏了。」
周禮終於放棄了掙扎。
他的脣瓣被咬出了血。
他緩緩吐出一個字「好」。
自那之後。
我就沒怎麼再見過周禮。
他走上了周家爲他鋪設的路。
康莊大道。
羅馬都要親自到他面前。
每次聽到他的消息,都伴隨着別人豔羨的聲音。
我有些嫉妒。
我突然覺得,我年少時對周禮似乎也不是什麼喜歡。
女人總是把對異性的嫉妒當做喜歡,又把對同性的喜歡當做嫉妒。
-15-
三年後。
我的晉升之路卡住了。
我和丈夫商量要一個孩子。
這三年裏, 我沒有再見過周禮。
但有時在路邊的車窗裏,看到了熟悉的臉型輪廓。
應該是錯覺。
逢年過節, 我回大院的時候,也碰見過周禮幾次。
我打了招呼, 他應了一聲。
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
有了要孩子的念頭後, 我回去和丈夫商量。
我們這些年有過一兩次夫妻生活, 但我們都不熱衷。
我知道他在外面有一個。
但他也很清楚, 我纔是他的利益共同體。
我對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他也對我放任自流。
我提議要個孩子的時候, 他沒有拒絕。
只是問我:「男孩女孩?」
他這麼問, 意思就是試管了。
我說:「都行,我家現在做不了我的主,你家呢?」
他家如果有要求, 那就要付出相應的代價。
他想了想說:「我去商量一下。」
第二天。
爲了我懷孕這件事不太突兀, 我和下屬聊起了孩子。
我適時地說了句:「小孩子好可愛, 我也想要了。」
能在這裏站住腳的,人人都是人精。
她順勢接了下去:「您也該要孩子了!」
「您呀, 總把時間精力放在工作上, 您愛人真是善解人意,要是我家那個,早就吵起來了。」
我笑着應聲:「是啊, 還好他體諒我。」
我想, 這個對話, 很快就會傳出去。
我去了趟醫院,諮詢試管問題。
但就在幾天後, 我被調動到了一個忙得完全不着家的崗位。
明貶暗升。
我的晉升之路, 一下就通了。
新崗位的領導對我很關照。
我似乎知道是誰幹的了。
-16-
又三年。
丈夫的私生子找上門後,我順勢提了離婚。
但他不願意。
不是什麼愛情。
是因爲我的職級已經比他高太多了。
他說:「這些年你從來沒有把精力放在家庭上,除了我還有誰能容忍一個女人這樣?」
他容忍度確實高。
當年,他能面不改色地娶我。
在這兩年, 有人扒出了我的周禮的過往後,他還能假裝不知。
但我並不需要這些。
人在童年時缺失了什麼,成年後就會努力去追尋。
就像我以前的房間很小, 是雜物間改的。
我現在就買了一套大房子,打通了兩個臥室做了大主臥。
我的童年缺的東西太多了。
所以這些年, 我一直在汲汲營營。
我好像已經補償了自己, 就像網絡上說的那句話。
我把自己重新養了一遍。
可我忽略了,我也是第一次養自己。
我並不清楚, 我到底想要什麼。
我好像什麼都得到了,但好像又什麼都沒有。
離婚還算順利。
只要補償談到位。
走出民政局那天,我看到了周禮坐在馬路邊的車裏。
他的氣質沉穩了很多。
長得還是像當年那麼好看。
他沒有帶保鏢,只有個司機。
他看了我一眼,然後就走了。
丈夫,不,前夫笑了聲,感慨道:「難爲他這麼深情,這些年一直不結婚,在等你。」
「得知你離婚,還來陪你。」
我笑着搖了搖頭。
不是這樣的。
我想,他只是想驗證,周叔叔當年那句話。
他現在輕而易舉就可以得到我。
可現在, 他還想要我嗎?
我看了眼遠去的車。
我想,我已經知道了答案。
愛情, 就像故地重遊, 刻舟求劍。
等再回來,早就不是當時的心境了。
周禮這些年想來也已經回味過來了,我到底是爲什麼待在他身邊。
錯過就是錯過。
但並非遺憾。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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