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戀明居

上班偷看小說,正讀到激烈處被 crush 老闆沒收。
我心癢難耐,扮成保潔,趁他辦公室無人時溜了進去。
剛拿到書,被他從身後搶走,隨意翻開一頁,念出了聲:
「屋裏很熱。
我一邊摸着健碩的胸肌,一邊趴在牀上哼哼唧唧:
輕點……」

-1-
段臨之臉色一僵,立馬合上書,神情嚴肅:
「能不能看些正經書!」
我剛好看到這,急忙解釋:
「老闆你誤會了,其實是男主在給女主搓澡……」
段臨之皺着眉看了眼封面:
《被炒魷魚後我和老闆互換身體》。
我尷尬地咬了咬脣。
連續加班一週後,我在出租屋瞥到了房東沒搬走的小說。
社畜女主意外當上老闆,花式磋磨男主,看得人神清氣爽。
男主爲了不睡大街,忍辱負重地伺候佔用自己身體的女主。
代入感很強,已經開始做夢了。
段臨之黑着臉,把書攥在身後。
「趕緊把衣服脫了上班。」
我瞅了瞅身上的保潔服。
我僞裝得這麼好,口罩和帽子戴得嚴絲合縫,他是怎麼發現的?
他輕哼一聲,「你在我辦公室外面拖了 5 圈,我以爲自己踩到屎了。
我低頭看了看鞋底,才知道是誰的問題。」
這真不能怪我。
我也是暗中觀察好久,才找到小說放哪兒了。
我小聲哀求:
「老闆我錯了,可不可以把書先還我?」
房東明天還要來收拾東西,少本書我沒法交代。
他拒絕得很乾脆。
我壯着膽子激將:
「老闆,您不會是想留着自己偷偷看吧?」
他不屑地掃了眼書皮,挑了挑眉。
「挺入迷啊。
你是想被炒魷魚,還是想和我互換身體?」

-2-
我對段臨之的想法很複雜。
作爲我的老闆兼 crush,我想狠狠磋磨他。
兩種意義上的。
我憤憤然回了工位,用手機搜了下小說名,忍痛付費。
放下頭髮遮擋,戴上了黑色耳機。
後面的尺度聽得我臉紅心跳。
「溫辭!!」
段臨之怒氣衝衝地出現在我面前,惹得我一驚。
「叫了你三次都沒回應,怎麼,對我意見很大?」
糟了,聽得入神,忘關降噪模式了。
我唰地站起身,「沒有沒有。」
他沉着臉,「那還不快點?」
好急,誰來救救我?
這時候摘掉耳機坦白,無異於罪加一等。
對面的同事衝我小聲做着口型。
「什麼安?」
我看了半天,一頭霧水。
她急不可耐,又換了句,唾沫星子快噴到我臉上。
我撓了撓頭,「抱……什麼?」
這說的是一件事嗎?
「晚安……抱抱?」
我遲疑着朝她回覆口型,得到了老父親般欣慰的點頭。
加班ţü⁸到八點,老闆又沒收了我的書,心懷愧疚,所以來略施安慰。
還算有點人性。
我湊近幾步,踮起腳尖,擁住他,輕拍了拍:
「晚安。」
他一把就推開了,一張帥臉氣得發紅:
「溫辭,你想幹嗎?!」
好的,這句聽清了。
03ţų₍
「方案、報表!
我說現在拿給我看!」
他的聲調高了幾分,氣極反笑。
一天丟了一年的人。
「不好意思老闆,我發燒了,有點耳鳴,不信你摸我的臉。」
真的很燙,如假包換。
我把材料遞給他,他注視着我半晌,轉身道:
「大家都下班吧。」
我如釋重負地收拾着包,段臨之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不是發燒了嗎?我送你。」
我應該沒聽錯吧?
耳機還沒來得及取下來,他把一盒藥塞到了我手裏。
「超過 38.5 度可以喫。」
你人還怪好的。
「不用麻煩了……」
他面無表情,「跟我去停車場。」
段臨之全程走在我旁邊,寸步不離。
出電梯時,我被擁擠的人羣推搡到一邊。
一隻耳機被碰掉,落在顯眼的白瓷磚上。
我身子一滯。
衆人散去,我蹲在地上,僵硬地伸手去撿。
段臨之緩緩俯下身,灼熱的目光截住我的眼神。
「溫辭,燒退了吧?」

-4-
我慢吞吞地站起來,飛也似的逃回電梯。
門合上又被按開。
段臨之的嘴角掛Ṭū́⁸了絲無奈的笑。
「你跑什麼?
說了送你,不會出爾反爾。」
我磨磨蹭蹭地跟在他身後,沉默地上了車,戰術性喝水。
「另一隻耳機也摘掉吧。」
段臨之洞察一切似的瞥了我一眼,微微一笑。
「小說好聽嗎?
連我車裏的藍牙,360 度立體環繞,體驗感拉滿。」
我猛嗆了一口水。
我倒是沒什麼,只是怕他聽到什麼不堪入耳的。
「怎麼能佔用老闆的私人物品呢……」我擠出一個笑。
「月初的『我給老闆提建議』活動,你寫的是:
『關心員工情感需求。』
瞭解一下你的愛書,是不是有利於……」
「咳咳——」我的臉瞬間通紅。
我的意思是,稍微和我談個戀愛什麼的……
「不對,你怎麼知道是我……」
他有些無語:「紙條翻過來,有你的一寸照片。」
公司提倡節儉,紙張雙面利用。
我打印時沒注意,背面是不用的簡歷……
牛馬哭泣。
段臨之彎了彎嘴角,「行了,明天表現好就還你。」
我舒了口氣,房東明晚過來,我中午把書送回去還來得及。
剛開進小區,車子一個急剎車,猛停下來。
前面赫然出現扛着兩大箱的房東。
「姑娘,我正要給你打電話,少了本書。
我明天有事,提前來了,給你發了微信。」
好傢伙,網斷了,才收到信。
我正要解釋,段臨之打開車門,徑直走到她面前。
「媽,您怎麼在這?」

-5-
我直接愣在原地。
房東略顯驚異地打量着眼前的人,「你們……處了?」
亂成一鍋粥了,趁熱喝了吧。
「沒有的,媽,她是我員工。」
我也下了車,微窘地站在他旁邊。
房東含笑八卦:「也是,哪個員工你都半夜親自送回家呢。」
「媽,現在才八點多!」
「哦——」房東有些狐疑地點着頭,又鬆口氣道,「那就好,我剛替你約了張阿姨的女兒,差點要放人家鴿子了。」
「但是我喜歡她!」
段臨之猛然拽住了我的衣袖,有些侷促道:
「正在追求中。」
我迷惑地摳了摳耳朵。
耳機是摘掉了吧。
「媽,您快鴿了吧,別再給我攪和黃了。」
段臨之換了乞求的眼神,語氣變得哀怨。
「書我回頭還給您……」
「小溫把書借你了?」房東眼神一亮,「磕到了。」

她剛走,段臨之忙道:
「剛纔對不住。」
我瞅了瞅被他捏皺的衣角,「你看我長得像擋箭牌嗎?」
手機短信音響了一下,我打開一看:
尾號 2758 卡向您匯入人民幣 21000 元。
房東把我半年的房租退了回來。

-6-
我瞳孔地震,「老闆,我微信轉給你,回頭你和阿姨解釋一下。」
他站着不動,也沒收我的轉賬。
「謝謝你沒拆穿,剛剛的一小時,算你加班,三倍工資。」
段臨之在有無人性之間反覆橫跳。
「那也不用了這麼多……ṱū₊」
「之後若有緊急情況,可能還會麻煩你配合,薪資從這裏預扣。」
我點開手機計算器,敲了半分鐘。
「老闆,按我的工資時薪三倍來算,假設一年偶遇你媽媽五次,每次一小時,那麼預付款夠支付到 2050 年。
也就是說,您將持續單身 25 年。
讓我想想,那時候您是五十幾了呢……」
「溫辭!」段臨之俊朗的側臉蒙上淺淺的慍意。
好吧,反正他大概也不會喜歡我。
等他真的找到了女朋友,我再把錢轉給房東。
憑他的優秀條件,應該也用不了太久。
「八卦一下,你爲什麼不喜歡張阿姨的女兒?」我有些好奇。
他傲嬌自誇:「我想找個……和我顏值對等的。」
「哎,」我突然反應過來,「那你跟阿姨那麼說,意思是……我還小有姿色?」
「哎?」他轉過頭直視着我,眼裏帶着一絲玩味,「你的意思是,我只是小有?」
「小有損失。」我乾笑兩聲,「您當男模肯定比當老闆賺得多,考慮一下?」
「嗯?」
我溜得飛快。
他氣笑,追着我的背影咬牙切齒,「你給我站住!」
單元門沒鎖,我爬上六樓,氣喘吁吁。
「還好調戲老闆前摸了把鑰匙……我擦,鑰匙呢?」

-7-
我開手電往回找了一路,下樓時,發現段臨之竟然還在。
他戲謔地勾了勾脣,「怎麼,及時悔悟了?」
我尷尬得腳趾摳地。
「鑰匙掉了……」
他幫我一起找,黑燈瞎火,一無所獲。
我撓了撓頭,「我找阿姨取一下吧。」
段臨之不動聲色,「現在是 9 點,她已經睡了。」
「我訂個酒店。」
我搜了搜,公司附近的合適房間都在四五百元以上。
蹲在地上搗鼓半天,訂單提交又取消。
都是社畜的血汗錢。
「好了嗎?」段臨之一直等在原地,「地址發我。」
「我打算訂在五環。」我識趣一笑,「不用麻煩你送了,我自己去就行。」
「你看我長得像畜生嗎?」他白了我一眼,「深更半夜,讓女員工孤身一人跑到五環過夜。」
「才九點——」
「我家還有空房間。」他的語氣平淡如水。
「這不太合適吧?」
「手機給你。」他堵住我錯愕的目光,「夜裏我如果進你房間,你用一個打給我媽,另一個打給 110。」
「不用了,老闆的人品……比我都好。」我心虛一笑,「記得鎖好門。」
半夜,我紅着臉,彆扭地給段臨之發微信:
「你能不能……來一下我房間?」

-8-
「?」他秒回。
「摔了一跤,腳崴了,起不來了。」
洗完澡出來,拖鞋又溼又滑,沒注意踩到了地上的果皮。
段臨之進來時,我的頭正發滴着水,衣服也被浸溼了一塊。
看起來真的很像某些別有用心的招數。
他眯了眯眼,朝我逼近,眼底神色暗湧。
「溫辭,你是不是小說看多——啊——」
話音未落,一個腳滑,猝不及防地跌進我懷裏。
小腿還壓着我的大腿。
我抿了抿脣,臉有些熱。
「嗯,我剛剛就是這麼摔的。」
他慢慢站起身,耳梢紅得出奇,沒正視我。
只是旱地拔蔥一般,把我從地上扛起,扔到牀上。
「老闆,我還要水杯。」
他一聲不吭地拿過來。
我一動不動地躺在牀上。
「老闆,水沒灌滿。」
他去倒水。
「還有放在客廳的包,外套和——」
他突然湊近,嗓音低沉,眼底喜怒不明:
「怎麼,也想讓我伺候你?
你摸摸身體,看看互換了嗎?」

-9-
救命,他不會真看了小說吧。
我伸手摸了摸他的帥臉。
皮膚好好。
他無語,「我是說摸你的。」
我鑽到被子裏,「不是故意支使你,是腳疼,走不了……」
「帶你去醫院。」
我搖搖頭,倒是還沒那麼嚴重。
段臨之扔過來一瓶藥。
「你先噴藥,如果不行,明天就去。」
他給我關了燈,「我在門外,有什麼需求就叫我,你睡着了我再走。」
我弱弱地問:「什麼需求……都可以嗎?」
段臨之眉梢微挑,聲線壓低:
「溫辭!
逞能是吧?
你信不信,你要是再不睡,我讓你明早起不來。」
我從被裏輕探出頭。
我應該信嗎?
「有個方案急着要,你要是有空,可以連夜趕出來。」
話音未落,我就立馬躺倒了。
睡了不久被渴醒,我猛喝了一大口水,又踉蹌着去客廳接。
門外沒人,段臨之應該早就回屋了。
我一屁股坐在沙發上,驟然聽到一聲驚叫。
「啊——」
我叫得更大聲。
我坐到了段臨之的腿上。

-10-
「溫辭,你搞什麼?」他嗓音低啞,語氣匪夷所思。
屋裏沒開燈,段臨之穿的一身黑,皮質上衣,又用黑色文件夾蓋住了臉。
和沙發完美融合。
「對不起,我 800 度近視,沒看出來……」
我急着跳起來,又正巧撞到茶几,跌回他懷裏。
這次力度更猛。
「我……我這就走……」
剛要探起身子,腰卻突然被他用力按住了。
溫熱的呼吸掃過耳邊:
「什麼意思?
投懷送抱?梅開二度?」
「老闆,你誤會了……」
「喜歡Ṫùⁿ這樣是吧?」
他環住我,堂而皇之地打開了文件夾,神色微凝,音色驟冷。
「那就這麼看看,你交上來的報表,到底錯了幾處。」
手電筒照過來,我的臉肉眼可見地變紅。
這糟糕的姿勢……
原來他一晚上不睡,是在看這個。
「三處……」我咬了咬脣,像被按在砧板上的魚,來回撲騰。
「再說一遍?」他的語氣帶着些許不快,束縛的手臂又緊了緊。
「五處……」
他鬆開我,我睡意全無,嗓音顫顫巍巍:
「老闆,我明天不會被開除吧?」
「行了,回去睡吧。」他揮了揮手,「這次應該不會夢到我了。」
「啊?」我驚愕地轉過身。
他揉了揉眉心,「你一直叫我名字,吵得人睡不着。」
我瞬間石化,「我那是……找你交材料。」
「是嗎?」他眉頭微蹙,「交材料是什麼姿勢?」
「就……這樣。」我懵然比劃了一下。
「哦,」他裝模作樣地點點頭,「那爲什麼說,我壓你頭髮了?」

-11-
他直直地看着我,眼波微轉,在黑夜裏如同一盞跳動的燭火,照得人心旌盪漾。
我是始作俑者,卻分明被他處處拿捏。
「老闆,你做了一個夢,夢到與我同牀共枕,連話都記得那麼清楚。
你回去繼續睡,說不定還能接上。
如果實在接不上,我也可以勉爲其難幫個忙……」
我逃回屋裏,關上門,心跳如雷。
反正也沒有下一次了。
溫辭,你怎麼這麼慫?
應該趁機表白,然後拿下他呀!
可萬一被拒絕,日後同在一個公司,他又是我領導,我該如何面對他呢?
門外傳來段臨之的腳步聲,我手忙腳亂,趴在門邊:
「老闆,我還沒準備好……」
他敲了敲門。
「……我是想說,報表我替你改完了。
好好上班,別想東想西。」
想跳窗。
根本睡不着。
第二天來單位,同事盯着我的黑眼圈揶揄:
「頭髮蓬亂,衣服沒換,你昨晚蹦迪去了?」
我無力笑笑,「雷點蹦迪……」
「段總早。」她點了點頭。
我回過身,正巧與段臨之四目相對。
「半宿沒睡?」
我溜到工位上,頭埋得很深。
不知爲何,總感覺身後有熾熱的目光,如芒在背,坐立難安。
下午,段臨之敲了敲我的桌子。
我一個鯉魚打挺,侷促道:「老闆好。」
「不舒服就別繃着了,今天可以早點下班。」
我跑回小區,找了許久,終於在草叢裏發現了鑰匙。
上樓時,在樓道里隱隱聽到水聲傳來,我感到有點不對勁。
一打開門,水突然湧出,漫過鞋底。
管道漏水了。
是房子老化出的問題。
樓道里,房東利落地拿起電話:
「臨之,媽媽有事拜託你。
今晚把小溫安頓好……」

-12-
我站在早上默默做了離別感言的屋子裏,和段臨之面面相覷。
「我現在一時半會也找不到其他出租房……」
「可以先住在這,都是我家的房子,你交了錢的,硬氣些。」
他面色和緩,「只是私人空間變小了,我給你退一半房租,就從那 21000 里扣。」
我搖了搖頭,「你家是豪華裝修,而且通勤近,我也沒喫虧……」
「就這麼說定了。」他似沒聽見,轉身幫我抬行李。
日子真的很玄幻。
我就這樣絲滑地搬進了段臨之的家裏。
我竟然有一種他家進了賊的感覺。
是對「賊心不死」這個詞的新領悟。
我想出手了。
一味防守搞得我左支右絀,主動出擊才能應對自如。
臨睡前,我準備用衛生間,發現段臨之正在洗澡。
客廳桌上的手機播放着忘記關掉的視頻。
我小心翼翼地點了一下他的主頁,是很生活化的陽光少年 vlog。
和公司裏嚴肅冷酷的資本家形象判若兩人。
我用自己的號搜他的暱稱,發了條私信:
「我也在南城,有興趣認識一下嗎?
我身高 165,體型偏瘦,小有姿色,活潑開朗。」
我想了想,又加上了我們的共同愛好:
「我也喜歡乒乓球和檯球。」
我坐在沙發上,裝作若無其事地看手機。
段臨之洗完澡出來,看到消息,皺了皺眉。
接着在我的面前,光速回了一個字:
「無。」

-13-
First blood.
有點失落。
我的主頁沒有露臉,還好他不知道是誰。
可能是他不喜歡我這個類型的女生?
「還不睡?」他挑了一下眉。
「餓了,買個包子。」
從樓下便利店回來,一進電梯,就發現旁邊有人一直打量我。
「11 樓?你和段臨之住一層?」
聲音怎麼有些耳熟。
我仔細一看,原來是大學同學許婷。
當時我和她都暗戀同校學長段臨之,許婷表白被拒,一度窮追不捨。「嗯。」我點了點頭。
她不屑地笑了一聲,「挺有心機呀。」
我站遠了兩步。
這麼多年過去,她還是那麼討厭。
當初沒競選上學生會,就造謠說我是賄賂導員才當上幹部。
她貼上來,略帶鄙夷道:「你不會是想Ťũ̂³製造偶遇,或者故意上門借東西吧?
也太 low 了……
電視劇都不這麼演了。
追他的人一大把,會輪上你?」
「你誤會了。」我鄭重其事道,「我和段臨之住一戶。」
她大驚失色,追着我ťú⁺出了電梯門外。
「你們倆在一起了?」
「你有意見?」我冷聲反問。
話音未落,家裏的門突然開了。
段臨之拎着垃圾袋走了出來。

-14-
我心中一沉。
他不會都聽見了吧?
剛纔氣不過,多說了一句,沒想到被撞了個正着。
我杵在原地,段臨之走近,伸出手,輕輕碰了碰我指尖。
「手凍得這麼冷,還不趕緊回家?」
我一哆嗦,猶如被電。
他勾住我的小拇指,將我拉走,眼眸泛着溫柔的笑意,語氣輕嗔:
「有聽人胡扯的功夫,我給你煮的湯都喝完了。」
關門的那一瞬,我從門縫裏瞧到了許婷發綠的臉。
「爽了?」段臨之嘴角上揚。
「對不起老闆……我說錯話了。」
他的眉間帶了幾分桀驁,「我拿不出手?」
這又是哪兒的話呢?
「沒有沒有。」我有些心虛,「我明天就和她說,我們不在一起了。」
他神色慵懶,「理由?」
「你把我甩了。」
對面傳來兩聲輕笑,「我這麼朝三暮四嗎?」
我一愣,「那我把你甩了。」
「對不起,我死要面子。」
「……」
他笑笑,脣邊抿起一絲淺笑,「你慢慢想,反正也不會馬上遇到。」
第二天早上,我和段臨之一起去ṱú₆上班。
「你在單元門口等我,我去取車。」
我站定,看他剛走兩步,又猛地轉彎,朝我奔來,眼裏話間滿是急切:
「怎麼走這麼慢?腳疼?
我揹你?」
什麼情況?
我往後一看,是許婷,正進門朝這邊張望。
我做作地夾着嗓子,「疼……」
其實修養幾天,已經好得差不多了。
他蹲下身,帶了些命令的口吻:
「跟我還客氣。
上來。」

-15-
我猶豫了兩秒。
他拽着我的胳膊,將我猛拉上背,又顛了兩下,大步流星地越過許婷。
陽光拉長了我與他融合在一起的影子。
我低哼着,「老闆……」
「戲要做全套。」
「不是要去取車……」
「不是腳疼?」他眉頭輕蹙,「那就別亂動。」
他把我背到停車場,打開車門,放到副駕駛的座位上。
「老闆,」我猶疑片刻,還是開了口,「你是不是知道,許婷還喜歡着你?」
他頓了頓,並未應聲。
「所以,剛剛……我是你的擋箭牌嗎?」
他應當是不喜歡我的。
我能想到的唯一解釋,就是以我爲藉口,將想追他的人拒之門外。
一如那晚推掉相親的乾脆利落。
我並不意外,這也符合段臨之的性格。
殺伐決斷,雷厲風行。
他做的每一個決定,都必然是有價值的。
而我也機緣巧合地具備這點價值。
「溫辭,我——」
他剛開口,電話響了起來。
是林祕書。
「段總,董事會那邊有個緊急會議需要您參加。
我給您訂了最快的機票,需要抓緊時間。
您現在在哪?我開車去接……」
「不用了,我自己走。」他看了看我,「你來接一下溫辭。」

-16-
「你和段總……」
林祕書一邊開車,一邊忍不住瞥着後視鏡裏的我。
「偶遇,他人好,載我一程。」我說。
「我還以爲,你是他女朋友呢。」他笑了笑,「前幾天,他問我表白帶什麼禮物合適,我單身狗一個,哪知道這些……」
我心裏咯噔一下。
他有喜歡的人了……
只不過不是我這個類型罷了。
「你們女孩子應該知道,表白禮物買什麼比較好吧?」
我黯然出神,不自覺地喃喃:「湯……」
要是那晚他說的給我煮湯,是真的就好了。
手機響了又響,是段臨之的微信。
「晚上也排了會,今天回不來了。」
「你記得鎖好門,早些睡。」
老闆不在,公司裏一片喜氣洋洋。
我卻心中酸楚,鬱鬱寡歡。
下班後,我又去便利店買包子。
一扭頭,看到了貨架上的啤酒。
反正今晚他也不回來,索性放縱一次。
冰涼的液體漫過乾渴的喉嚨,沉進胃裏,與灼燒的心火對沖。
一瞬間,似乎舒服了許多。
寂靜的長夜,酒杯倒地的響聲格外清脆,好聽得令人沉湎。
我蹲在落地窗前,正要開新瓶,手腕卻突然被按住了。
身後傳來的嗓音有些發沉:
「溫辭,你還要喝多少?」

-17-
「呦,我真是醉了。」
我一起身,頭暈目眩,險些站不穩。
「段臨之都說了,他今晚不回來,我竟然還看見他了。」
我笑笑,影子怎麼不算陪伴呢?
我對着那張虛無的臉,東倒西歪地揮了揮手。
「你知道嗎?
其實我在看小說時,一直把男主代入你的臉。」
「那本小說我看了。」
影子張開手臂,一步不漏地跟着我,模樣有些滑稽。
我生起氣來,「書都讀到狗肚子裏了。」
「啊?」
「怎麼不學學男主,也伺候我一下?」我嘟着嘴不滿。
他緩緩開口:「你想……怎麼伺候?」
小說畫面在腦子裏一閃而過。
「幫我搓澡。」
他的聲音有些抖,「不太……合適吧?」
我跌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
「好好好,我……試試。」
我麻利地脫掉外套,又開始解中衣的扣子。
「不對勁……」我的手停了下來。
「是吧!清醒過來了?」影子的語氣欣慰而雀躍。
我摸了摸鼓鼓的小肚子,一臉迷惑。
「這裏爲什麼不是健碩腹肌?
書裏都是這樣寫的。
一邊摸着身下的八塊,一邊享受着肌膚的摩挲……」
我轉身撲到他的懷裏,修長的指甲輕點着他前胸的硬塊,「哦,在這。」
「溫辭……」他推了推我,聲音低沉難耐。
我繞到他身後,用指腹划着他的肩膀,又一路向下,「這是『精壯的後背』……」
他猛地抓住我的手腕,用了些力,喉結滾動,壓抑的聲線帶着磁性:
「溫辭,差不多可以了……」

-18-
我懂了。
腹肌長在他身上,所以應該是我給他搓澡。
我嘴角彎起弧度,趁眼前人給我倒水的功夫,一個猛力,冷不丁扒了他的 T 恤。
「你想幹嘛!」他搶奪着我手中的衣服,臉像燒紅的熱炭。
我舉高在頭頂,被他硬拽過去,一陣推搡。
拉扯間,指甲劃到了他的脖頸。
一道紅痕立現,又很快被周圍泛起的緋色淹沒。
他咬了咬牙,笑意不明,眸如深潭。
「溫辭,你是不是覺得,我不敢把你怎麼樣?」
我的手機響了起來,是林祕書。
聲音很是急切:「段總的線上會議快開始了。」
我覺得好笑,「那你告訴他啊,爲什麼和我說?」
「段總的手機沒打通。
他今天說,以後如果找不到他,可以直接找你……」
等等,我怎麼有點沒太聽懂?
不過剛剛扒衣服時,似乎有什麼東西掉到地上,一直在震。
我蹲下身,頭貼着地,在茶几下面撈到了一個屏幕碎成煙花的手機。
「誒,這好像是段臨之的呢。」
我拾起來左瞧右瞧,不小心按亮了。
眼前赫然出現我的照片。
「不對啊,他怎麼……偷拍我?」

-19-
我是在段臨之的房間裏醒來的。
猛地驚坐起,腦袋昏昏沉沉,隱隱作痛。
頭髮蓬亂得像炸了毛的母雞。
閉上眼,晚上的情景卻完全想不起來了。
什麼情況?難道我把段臨之給……
睡了?
我推開門,見到他正端着粥從廚房走出來。
「醒了?」他笑笑,嗓音輕柔,「給你批了假,好好休息吧。」
他走近,脖子上的紅痕鮮明刺眼,我突然身子一僵,呆在原地。
不會吧……
我結結巴巴:「老闆,對不起,我下次再也不會……」
「碎了就碎了吧。
其實我一直不滿意,早就想換了。
舊的不去,新的不來。」
我呼吸一滯,眼淚快下來了。
果然是睡了……
早知道自己醉酒後這麼把持不住,我是萬萬不會碰的。
現在算什麼?
賊心未泯,順手……偷人?
想起之前和他同住的表現,也確實是劣跡斑斑、不堪回首,他對我不滿意也正常。
就算是他剛纔不提出要換室友,我也該主動搬離了。
和一個有準女友的人整日同居,像什麼話?
他因爲房子漏水的事過意不去,收留我這麼久,但我不能不知趣。
段臨之注視着我半天,笑了笑,無奈地嘆口氣:
「公司有急事要處理,我先去上班,晚上有話和你當面說。」

-20-
我的東西不多,收拾了半天,都騰進了箱子裏。
刷了很久租房軟件,有幾個離公司近些,已經約了中介看房。
擔心段臨之下午會提前回來,我又留了字條:
「老闆,這段時間打擾你了。
昨天不小心喝多了,還做了不該做的事,鄭重地向你道歉。
我會盡快找到房子搬出去,請你放心。」
看完最後一處時,已經六點了。
手機響起來,是段臨之。
「你在哪?我去接你回家!」電話那頭的聲音焦急萬分。
「不用麻煩了,老闆。
我已經找到合適的了,正在和中介談……」
他不由分說地打斷我:「能不能先和我談?」
我迷惑地思忖了半天。
是出什麼狀況了嗎?
箱子放在客廳擋路了?
「那我現在回去。」
段臨之一直等在電梯口,我剛出去,就被一把拉進門。
那張字條立在我面前。
「你解釋一下,這是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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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面意思。」我咬了咬牙,還是決定鼓起勇氣直面現實,「你既然快有女朋友了,我住在這也不合適。」
他重重地點了點頭,雲淡風輕地笑笑,眼神卻越發嚴肅認真。
「我是快有女朋友了。
只是她的反應有點遲鈍。
有時候又迷迷糊糊,毛毛躁躁。」
他湊近而來,眸光聚焦在我身上,嘴角不經意微微上揚。
「她會莫名其妙地抱我一下,狼狽慌張地跌進我懷裏。
愛看一些亂七八糟的小說,還總琢磨着要演兩集。」
我心中一動。周身的血液一股腦向上衝,霎時頭暈目眩。
「她還說,告白禮物只想要湯。
真是笨蛋,誰家告白只送湯啊……」
我愣在原地,手腳不聽使喚,想開口,卻被溫柔的聲線緊緊縈繞。
「溫辭,我喜歡你。
一直喜歡的人都是你。
沒有什麼擋箭牌,也不存在新女友。
我是歡歡喜喜地把你接到這個家裏。
能和你同在一個屋檐下,我感到幸運又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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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眼眶不經意溼潤起來。
段臨之這麼腹黑又悶騷,還會說這種話呢。
「其實大學時我就注意到你了。
我當時在想,那個臨時頂替上場,扎着人畜無害的蝴蝶結麻花辮,卻能追出對手二里地的女生,還挺可愛的……」
我後來在終點沒剎住車,摔了個狗啃泥。
救命,這麼古早的糗事被他看光全程。
「可惜,我一畢業就出了國,後來輾轉幾個城市,再也沒有見過你。
來南城分公司任新老闆的第一天,我在茶水間瞥到你時,驚喜得心中發顫。
只是強裝淡定地打了一個招呼。」
我也一樣,只是沒裝成功,還把水灑到了鞋上。
我咬了咬脣,「那你爲什麼拒絕我?」
他一臉茫然,我打開了視頻軟件的聊天記錄。
「我一直以爲你不喜歡我這個類型……」
他的神色有些驚訝, 「我選擇你,是因爲你是你, 而不是什麼類型。
這世上有很多相似的人,可我只喜歡一個溫辭。」
我小聲喃喃:「早知道昨晚不喝那麼多了……」
傷心早了, 有些過火。
他眸色微轉,淡淡一笑,「你以爲昨天晚上幹了什麼?」
我捂了臉, 「說……說不出口。」
「是嗎?」他扯了扯嘴角,「那我們來情景重現一下。」
我剛移開手,一睜眼, 段臨之的上衣突然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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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老闆……」
他皺了皺眉, 「能不能不叫我老闆?」
「那……學長?」我換了個稱呼。
他霸道地勾起我的胳膊, 又繞到他的脖頸前, 把玩着我鋒利的指甲。
「昨晚你可是毫不見外呢。
怎麼,現在開始拘謹了?」
「昨晚第一次沒經驗, 不小心傷到你了……」
「摔個手機還要經驗?」他定了定神,眼裏噙起一絲笑意,「也行, 反正我家大業大, 你想摔十個八個不成問題。」
等會,他在說什麼?
他掏出裂紋的屏幕, 死去的記憶拼湊起來,突然攻擊我。
原來是這個碎了……
我愣了愣神, 「那我爲什麼會在你房間過夜?」
「原本是把你抱到你的臥室, 結果你把喝的酒都吐了出來……」
太丟人了。
我把頭抵在他胸前, 埋得很低。
他溫聲笑笑, 「不是說要替我搓澡嗎?怎麼不動了?」
救命,能不能扳回一局?
「技術不好,伺候不了……」我含糊其辭。
「那我來伺候你。」他眸中的笑意蔓延開來, 「央求了我那麼多次, 你可以裝聾作啞, 我不能言而無信。」
他輕而易舉地抱起我。
浴室太小,臥室剛好。
段臨之的力道控制得近乎完美。
近在咫尺時,心跳聲也變得清晰而激盪。
他嗓音有些低啞:
「你叫我什麼?」
「學長……」
「嗯?」
「男朋友……」
他明眸燦然,「我在。」
第二天早上, 我是被廚房的香味饞醒的。
跑過去一看,餐桌上擺着五六種湯, 搭配着麪點小菜,令人垂涎欲滴。
好溫馨的畫面。
「不知道你愛喝哪一種湯, 就把我會的都煮了一遍。」
我很動容。
不經意說出的話, 卻被他悄悄拾起, 每一個字都認真對待。
他凝視着我, 眼底含笑,神色格外柔和。
「沙發上還有幾個包裹,是送給我女朋友的禮物。
只是不知道,她還要不要搬走。」
我親了他一口, 笑自心間。
「要搬,今晚,搬到你的房間。」
全文完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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