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霸總的啞巴司機。
表面專業正經,內心吐槽不停。
【車裏怎麼突然一股怪味,霸總不會有腳臭吧?】
後排沉思的男人嘴角一抽,冷酷低頭看了看鞋底。
好消息,霸總沒有腳臭。
壞消息,霸總踩到狗屎了。
-1-
晏冠清是黑着臉看我打開車門的。
他踢開高定皮鞋,在管家的服侍下套上全新的拖鞋。
然後留給我一個矜貴帥氣的後腦勺,一秒也沒有停留。
那雙皮鞋就像灰姑娘的水晶鞋,凌亂地倒在車裏。
而怪味就來自鞋底的那坨新鮮狗屎。
倔強的它已經嚴絲合縫地嵌進了鞋底的紋路。
像只緊抱白天鵝的癩蛤蟆。
怪不得從工地視察回來的晏冠清一路不悅。
還好我沒搭話觸黴頭。
作爲霸總身邊三大高危職業之一的司機。
我的臺詞比貼身助理少,存在感比私人醫生低。
但勝在工作內容簡單,非常符合我的取向。
第二天,我按時接送晏冠清上班。
他皺眉扶着車門,一臉深不可測地盯着腳墊。
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配合他嚴肅的表情,我真害怕他下一秒就讓我滾蛋。
【搞什麼,再不出門就要趕上早高峯了。】
【別看了,昨晚剛做了 280 的精洗,狗屎連渣都不剩。】
我表面雲淡風輕,恭敬地彎腰等候。
內心瘋狂吶喊。
【再不上車我就一腳把你踹進去!】
高冷的晏冠清總算有了反應。
他側頭盯着我,左手扶着後腰,是一個防備的動作。
「楚雲,需要報銷找我的助理。」
「好的,晏總。」
晏冠清沒頭沒尾的話語並沒有引起我的注意。
【領導突如其來的關心真令人摸不着頭腦。】
【但是他的聲音真有磁性,如聽仙樂耳暫明,愛了愛了。】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
後視鏡裏倒映的霸總,好像勾了勾嘴角?
-2-
作爲霸總的司機。
除了開車,還需要應付心存僥倖的投機者。
比如現在,身材火辣的十八線女明星容融正扒拉着車門。
「楚司機,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只要給我五分鐘的時間和晏總見面就好。」
她往車窗裏塞着紅包,伏下身子露出優越的事業線。
若我是個男人,她下一句大概就要說。
「幫我這個忙,你想讓我怎麼陪你都可以。」
配合上豐滿的身材和純情的面孔。
饒是老司機也會有一絲失神吧。
可惜,女人的信念和意志往往比男人堅定。
若不是身體素質的差異,女性在職場中該有更大的發展空間。
這也是晏冠清爲什麼選中了我。
話少,做事利索,不干涉領導的私人生活。
以及,不會被輕易誘惑引來麻煩。
「容小姐,你拜託別人幫忙還需要攝影師即時記錄麼?」
我把紅包塞回她手裏,指着角落裏的閃光反問。
想用偷拍照離間我和霸總(給的高薪工作),異想天開!
「想和晏總見面,請提前和助理預約。」
「現在,請你離開,不然我就要叫保安了。」
半小時後,冷酷的晏冠清準時上車。
他不知道也不在意,我每天都會替他擋掉諸如此類的麻煩。
「楚雲,太吵了。」
晏冠清睏倦地按住太陽穴。
「好的,晏總。」
我升上車窗隔絕了外界的喧鬧,又把舒緩的音樂調輕。
紅燈間隙,我面不改色地在腦海裏狂說葷話。
【睡睡睡,一上車就閉眼,是被工作榨乾了麼?】
【霸總有點虛啊,要是再被那些小明星纏上不得喫大補藥?】
【之前偷瞄他褲襠尺寸好像還可以啊。】
現實中的汽車平穩行駛,心裏的嬰兒車已經開上了高速。
今晚送晏冠清去郊外的晏家老宅,車程要一個半小時。
大概是工作傷神,我看見後視鏡裏的晏冠清眼皮跳了又跳。
像是無法安穩入睡的樣子。
【不愧是霸總,皺眉的樣子都好帥。】
【這眉眼,這鼻樑,還有那性感的薄脣。】
【這份帥氣不能被我所染指,這個男人,真是太罪惡了。】
晏冠清閉着眼扯了扯毯子,遮住了臉。
【天吶,頭髮都好濃密,我收回說他不行的話。】
【什麼破車,竟敢朝我按喇叭,吵醒我們霸總怎麼辦!】
後視鏡裏的晏冠清巋然不動,像是毫無所覺。
【不愧是年輕人,睡眠質量就是好。】
……
一個半小時後,汽車平穩地停在了別墅前。
晏冠清一臉疲憊,完全不像是在車上休息過的樣子。
下車前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晏總,有什麼需要我做的嗎?」
貼心敬業的我自然是主動發問。
「你的車開得越發好了。」
晏冠清的聲音低沉,頗有些咬牙切齒的意味。
他沒再理我,揉着脖子進屋。
沒扣工資的話,我就當他是在誇我了?
沒過多久,晏冠清的助理徐平也到了。
「徐助,你怎麼沒坐我的車一起過來?」
「別提了,晏總給我另外派活了。」
風塵僕僕的眼鏡男拍了拍西裝上的髒污。
「晏總說要規範工地衛生,派我去監督抓流浪狗。」
「搞了一下午,八隻狗都送去救助站做絕育了。」
「要我說大概就是晏總討厭狗吧。」
專屬鈴聲響起,徐平沒來得及打招呼就忙不迭地走進了別墅。
徐平不知道前因後果,但我知道。
晏冠清不是討厭狗,而是討厭狗屎。
他真的,好記仇哦。
還好機智的我沒有惹他不高興!
-3-
作爲需要隨叫隨到的司機。
控制飲食也是必要的工作準備。
除了不喝酒,也不能喫腥辣生冷的食物。
不只是爲了健康着想。
主要是不能因爲拉肚子把霸總一個人丟在車上。
除非,霸總也想拉屎。
而我現在,就遇到了類似的難題。
事情還要從兩個小時前說起。
晏冠清今晚是回老宅參加家宴的。
他這人一向公私分明,自掌權以來就以雷霆之勢清掃了家族積累已久的沉痾。
他在公司,不管派系血統,只看工作能力。
獲得衆多員工擁躉的同時也受到了來自血緣的壓力。
簡而言之,他和家裏人關係並不好。
因此寧可再坐一個多小時的車回市裏的住處也不願在老宅睡一晚。
晏冠清三餐不落,飲食均衡,並沒有胃病。
即使是面對討厭的人也能喫得下飯。
「冠清,聽說最近公司的勢頭不錯,你辛苦了。」
晏家老爺子有兩個兒子,大兒子就是霸總他爸。
二兒子就是這位開口的晏源了。
霸總父母早逝,從小由爺爺撫養長大。
作爲大房家的長子,名正言順地繼承了家族產業。
而這自然引起了晏源的不滿。
不過礙於老爺子還在,他也只能佯裝隱忍。
「公司不是有個總監的閒職麼,你堂弟晏寧剛從國外進修回來,剛好頂上。」
晏源的語氣並不像是商量,而是通知。
晏冠清面色如常,嚥下米飯淡定回答。
「可以。」
還沒等晏源父子露出喜悅的神色,晏冠清接着說。
「總監崗位需要三年以上的相關工作經驗。」
「簡歷發到人事郵箱,週一等初篩結果。」
「你什麼意思!」
毛躁的晏寧先嚷嚷了起來。
「我剛畢業,哪來的三年工作經驗!」
晏冠清放下碗筷擦了擦嘴。
「原來堂弟自己知道啊。」
「所以,你不行。」
他朝神色不善的晏源舉了舉酒杯,卻一口沒喝。
「二叔,少喝酒少做夢。」
還沒等晏源發作,坐在主位的晏老爺子先發話了。
「食不言寢不語,喫飯的規矩都忘了麼?」
看樣子,老爺子並不覺得大孫子的做法有什麼不妥。
而作爲隨行人員,我和徐助被安排在了偏廳喫飯。
喫完在門口待命,正好看見晏冠清出來。
緊隨其後的是一個十來歲的小姑娘。
是晏源的小女兒晏菁。
她拉住了晏冠清的衣角,獻寶似的從兜裏掏出幾顆透明包裝的梅子。
「堂哥!送你!我哥給我買的,可好喫啦!」
面對單純的孩子,晏冠清的表情柔和了些。
他接過梅子,摸了摸女孩的腦袋。
「好,謝謝小菁,堂哥下次帶禮物給你。」
女孩雀躍地轉了個圈,一邊揮手一邊叮囑。
「堂哥你一定要喫啊!」
我看着這溫馨一幕,不禁腦ṱṻₔ補起霸總帶孩子的場景。
【會哄小孩的男人好帥!好想做霸總的小孩!】
晏冠清偏頭看了看我。
【一晚上光喫青菜了,嘴巴里淡出個鳥來。】
【霸總能不能分我一顆梅子嚐嚐。】
我上前接過霸總的大衣,準備開車門。
「楚雲。」
「在的,晏總。」
他只留下一顆梅子,其餘的都放進了我手裏。
「太多了,給你。」
我受寵若驚,正打算道謝,霸總又往我手心塞了什麼。
是撕開的包裝袋。
晏冠清含着梅子,一側臉頰鼓起,毫無負擔地把垃圾丟給我。
【我不是垃圾桶啊喂!】
等霸總處理完臨時事務正式出發已經是二十分鐘後了。
而那些梅子也都進了我的肚子。
味道不錯。
我還特地留了一顆準備回家搜同款網購。
但車子開上主路後,我就發現了不對勁。
完蛋,我想拉屎了。
-4-
怎麼這幾天就和屎過不去了是吧!
我忍着腹中的翻江倒海,雙手緊握方向盤。
俗話說得好,憋尿日行千里,竄稀寸步難行。
橫批,人有三急。
【完了完了,肚子好痛,我要忍不住了。】
【哪裏有廁所啊,我不想拉野屎。】
【忍不住拉在車上我會不會被霸總當場做掉嗚嗚。】
我咬緊牙關,踩油門的腳都有些顫抖。
【要怎麼和霸總說我想拉屎啊。】
【我也沒喫什麼啊,難道是那些梅子?】
【再也不喫霸總給的東西了靠!】
這波疼痛實在是不正常,沒幾分鐘我甚至有些眼前發黑。
再不停車遲早出事!
「楚雲,停車,我要上廁所。」
晏冠清平緩的嗓音對此時的我來說簡直是天籟。
非常幸運的是,不遠處的村頭剛好有個公共廁所。
我很想直接衝進廁所,可還是強撐着給晏冠清開了門。
他望着昏黃的路燈下髒污的牆面,猶豫了片刻。
「我突然不想上了,你要上的話就去吧。」
「好的,晏總。」
我沒再猶豫,衝進隔間,鎖門脫褲,大拉特拉。
然而危機並沒有徹底解除。
來得匆忙,我沒帶紙,手機也沒帶。
我要哭了,這都什麼事啊!
【讓霸總給我送紙他會不會直接把車開走。】
【話說我大喊他聽得見嗎?聽見了霸總會進女廁嗎?】
【工作和麪子只能留一個是吧?】
【我不活了嗚嗚,都怪霸總給的梅子!】
我捶胸頓足,悔恨不已。
都說拉屎的時候是人最脆弱的時候。
突然響起的敲門聲更是嚇得我一激靈。
「姑娘,你老闆問你好了麼?」
是個中年女人的聲音。
我急忙回應,生怕對方離開。
「阿姨,能借我點紙巾嗎?」
門板下遞來一包紙巾。
燙金 logo 和淡淡的白桃香令我熟悉不已。
是霸總車上的那包。
這麼說晏冠清早就料到我沒帶紙了?
【天吶,他也太聰明瞭。】
【這樣貼心的老闆上哪兒找!】
等我收拾好回到車上,晏冠清已經坐在了駕駛位。
「上車,我來開。」
這怎麼可以!
我正想解釋,熟悉的痛感再次襲來。
【完了,又開始痛了。】
【這下我真開不了車了。】
晏冠清抿着嘴,看着我顫巍巍地爬上副駕。
我痛得臉色慘白,神思渙散。
恍惚中聽見導航目的地,不是晏冠清住的高檔小區。
而是醫院。
意識模糊的我看着幾乎要站起來踩油門的霸總,感動不已。
如果他破產了,說不定就要和我搶工作了。
被送進急診時,醫生問起我的飲食史。
晏冠清捏着僅剩的那枚梅子,表情凝重。
「這是酵素青梅啊,她這是一次性喫了多少?!」
「這東西根本不能減肥,還有添加成分,喫多了要出事的啊!」
在醫生苦口婆心的教育中,晏冠清皺緊了眉頭。
他修長的手指把玩着梅子,銳利的眼神落在輸液瓶上。
慘白的燈光下,他高大的身影顯得威嚴肅穆。
熟悉霸總小說套路的我知道晏冠清的下一句話。
「天涼了,晏源該破產了。」
-5-
沒想到,真實的商戰竟然如此樸實無華。
幾顆加了料的酵素青梅,就能讓霸總丟光面子。
若不是晏冠清有鋼鐵腸胃,若不是他恰好把梅子都給了我。
這種狂拉不止的窘迫痛苦,無疑能噁心到自尊心極強的霸總。
五星上將麥克阿瑟曾表示。
戰場上最不能相信的就是孩子。
無論晏菁是被利用還是有心設計,他們都惹惱晏冠清了。
「晏源不是又愛塞人又愛加料麼。」
「他要玩,就陪他玩。」
晏冠清在病房外給徐平打着電話交代。
而我在病牀上奄奄一息。
【完球,短時間內再也不想看見廁所了。】
【喝口水都能拉,這下真變成直腸子了。】
【本來這個月還差兩天就能拿全勤,我恨晏源全家!】
我通過無聲咒罵轉移對疼痛的注意力。
「楚雲,你現在感覺怎麼樣?」
打完電話的晏冠清關切地(我腦補的)坐在了病牀邊。
「在的,晏總。」
我突然覺得我好像個天貓精靈。
「已經好多了,謝謝晏總關心。」
【說這廢話不如發個紅包更實在。】
晏冠清怔了怔,有些不自然地說。
「今天你辛苦了,回頭Ṱú⁾讓徐平給你發獎金。」
我心花怒放,表情依舊堅定忠誠。
「晏總哪裏的話,這都是我應該做的。」
【他真好!我願意給他開一輩子的車!】
晏冠清起身看了看輸液瓶的進度,又去護士站給我找了個熱水袋。
他按亮手機看了看時間,又坐下了。
「你睡一會兒吧,好了我叫你。」
「這怎麼行,晏總您先回去休息吧,我自己能行。」
「還是我讓徐平聯繫你家人過來照顧?」
「啊,不用了不用了,我爸媽在外地不方便過來。」
【要是被爸媽知道我……】
聽說要叫家長,我縮了縮腦袋,連忙拒絕。
「那就安心睡吧。」
被領導陪睡是一種怎樣的體驗?
如芒在背,如坐鍼氈,如來佛……啊呸。
我閉上眼在腦海裏唱歌,努力唱出十拍 E6。
和疲憊感掙扎了一會兒,迷迷糊糊地聽見一聲輕笑。
【不許笑我!】
我在意識裏吶喊,記憶卻昏昏沉沉地回到了上學時的早自習。
沉迷幻想猛然回神後,就會心虛地環顧四周。
害怕有讀心術的存在,就會在心裏補上一句。
【別裝了!我知道你聽得見!】
這次,我好像迷糊地又說了這話Ṱüₛ。
然後,木凳在瓷磚地磚上發出尖銳的刺啦響聲。
是晏冠清站了起來。
不知道是不是病房裏開了熱空調的緣故。
他的耳朵有點紅,眼睛也亮晶晶的。
「藥水掛完了,我去叫護士。」
晏冠清匆忙出了門。
雙眼朦朧的我從枕頭下掏出呼叫器,無奈地想。
【霸總果然沒有生活常識。】
-6-
收到獎金到賬短信的那天,晏源衝進霸總辦公室拍桌子。
「晏冠清!你到底什麼意思!」
「那些搗亂的人都是你找的吧!
我好奇地向徐平打聽起細節。
晏冠清睚眥必報,晏源給他下的絆子他自然加倍奉還。
晏源本人並沒有經商的天賦,在公司也只是掛了個股東的名頭。
但他樂於鑽營旁門左道,手下有着不少經營聲色交易的娛樂會所。
而晏冠清做的,也僅僅是「塞人」和「加料」。
「晏源新店開業那天,我們趁亂送了幾個流氓和脫衣舞娘。」
「那天人很多,警方本來就很關注,一舉報馬上就出警了。」
「在晏總的背後授意下一查,黃賭毒的高壓線晏源全碰了。」
以前晏源藉着晏家的勢招搖糊弄,現在不行了。
「晏源是把責任推給手下的人才堪堪脫身的。」
警方的監控和挾制想必令他心亂如麻。
「二叔想多了,我沒那個精力。」
「聽說會所都停業了,若真是我,您現在應該還在警局接受問話吧。」
晏冠清依舊氣定神閒。
懲戒,但留有餘地,不僅是爲了出氣,也是爲了警告對方。
眼見談話沒有結果,晏源怒氣衝衝地轉身就走。
「對了二叔,讓堂弟也收收心思吧。」
「他好像不僅是對我有敵意呢。」
晏冠清的聲音從開着門的辦公室傳來,也不知道晏源有沒有聽進去。
中午,我端着清淡到幾乎純色的飯菜在餐廳坐下。
以往準時乾飯的晏冠清因爲被晏源一鬧,姍姍來遲。
餐廳里人滿爲患,晏冠清端着餐盤找位置。
【霸總千萬別坐到我這邊來!】
大概是墨菲定律,晏冠清竟然在人羣中準確鎖定了我。
他不偏Ţű̂⁷不倚地朝我走來,坐在了我的對面。
【黑椒牛柳和糖醋里脊,霸總的菜怎麼那麼有飯張力!】
【好香啊,如果能讓我夾一筷子……】
【不行,霸總的投餵太有殺傷力,我都有陰影了。】
我默默乾飯,偷看晏冠清盤子裏的肉想象味道。
許是察覺到我直白的目光,晏冠清夾菜的手頓了頓。
然後喫得更快了!
【他幹嘛!我又不會搶他的飯喫!】
我還在惱怒地吐槽,晏冠清已經端着空盤起身了。
我看着盤子裏的白菜,也沒了胃口。
正打算速戰速決,早該離開的晏冠清去而復還。
還帶着滿滿一盤子的肉。
「沒喫飽又打了份,不小心打多了。」
「楚雲,一起喫吧。」
他又有些彆扭地補上一句。
「新的,沒毒,能喫。」
我震驚地張大了嘴巴。
【霸總他不會是……】
【看上我盤子裏的白菜了吧!】
-7-
我們仍未知道那天霸總到底在想什麼。
但我因爲謹遵醫生清淡飲食的叮囑,委婉拒絕了晏冠清的邀請。
在餐廳阿姨的一視同仁的空盤監督下。
晏冠清面如死灰地喫完了盤子裏的肉山。
成爲了那天中午最後一個離開餐廳的員工。
於是下午,我就收到了來自霸總的私人任務。
「楚雲,去給我買點健胃消食片。」
「好的,晏總。」
【霸總怎麼還和小孩子一樣,碰到喜歡的就一個勁喫。】
【肚子撐就別坐着了,站起來走走啊。】
我在心裏嘮叨,身體卻很誠實地轉身出門買藥去了。
等我再回來,就聽見前臺小姐姐在小聲吐槽。
「晏總今天是怎麼了,一直在公司裏上上下下走動。」
「也許是要整頓紀律?可現在不是午休麼。」
「不過你別說,幾節樓梯硬是給晏總踩出了秀場的氣勢。」
想不到吧家人們。
霸總大概是喫多了在散步消食。
-8-
作爲司機,汽車就是我的辦公室。
不過大多數空閒時間,我都在公司自由活動。
因此也就聽到了很多八卦。
比如最近被女員工磕到起飛的「加班夫夫」。
「冷酷腹黑上司攻×隱忍溫柔下屬受,晏總和徐助的 CP 不要太好嗑!」
「正主每天都在產糧,我大喫特喫。」
「據說晏總之前的司機是個小帥哥,徐助喫醋才換成現在的小楚的!」
「嗑到了嗑到了!他們不會還在車上醬醬釀釀吧!」
雙眼冒光的女生們在茶水間圍住了我,滿臉興奮。
「小楚,你來說!他倆是不是很好嗑!」
呃,好像還真是。
我入職以來,車上只坐過晏冠清和徐平兩個人。
而徐平從不像一般的助理坐在副駕,反而和晏冠清一起坐在後排。
有幾次,晏冠清還會讓我升起擋板。
而下車時的徐平總是滿眼笑意,有時臉上還有紅暈。
難道,他們是在……
正回想着細節,徐平進了茶水間,大家瞬間噤聲。
「小楚,我正找你呢,下午晏總要出去,你準備下。」
身後的小姐姐戳了戳我的背,滿臉期待。
我心領神會,旋即問。
「徐助你也一起去嗎?」
「當然,哪次少得了我。」
激動的小姐姐捂嘴發出尖叫。
徐平疑惑地環顧了一圈四周。
「哪裏的熱水壺開了?」
-9-
我握着方向盤,目光卻不由自主地飄向後視鏡。
【怪不得我入職以來就沒見霸總身邊有女人。】
晏冠清仰頭喝水,性感的喉結滾動着。
他眼睫顫動,在後視鏡中和我對視,顯得風情誘人。
【原來他喜歡徐助!】
「噗!咳咳咳……咳咳……」
「晏總,您沒事吧!」
晏冠清猛地被水嗆到,劇烈咳嗽起來。
而那些水珠不偏不倚地灑在了徐平的襯衫上。
車上開着熱空調,兩人上車時都脫下了外套。
溼意迅速浸透衣衫,透出蜜色……不對,怎麼是黑色的!Ṭũ²
徐助你怎麼襯衫裏面穿秋衣!
太破壞氣氛了吧!
徐平一邊輕拍晏冠清後背,一邊抽出紙巾爲他擦拭。
【霸總好心急,還沒升擋板就搞溼身 play,嘖嘖。】
【我應該在車底,不應該在車裏~】
我細品這曖昧場景,準備回去和姐妹們添油加醋描述。
晏冠清眯着眼睛,聲音卻很洪亮。
「徐平,你不是下週五請假和女朋友過週年麼,我批了。」
「謝謝晏總!」
啊,我嗑的 CP 光速 BE 了。
【單相思,求而不得,忍痛放手。】
【霸總他不要太愛嗚嗚。】
晏冠清許是咳得還沒緩過勁來,目光呆滯地吩咐。
「楚雲,把擋板升起來。」
「好的,晏總。」
【黯然神傷的霸總,好可憐啊。】
-10-
「楚雲,這週五的慈善晚宴,你和我一起去。」
「好的,晏總。」
「作爲我的女伴。」
「好的,晏……啊?」
不是,我是司機啊!
您老以前參加活動也不帶女伴啊?
我還在震驚,晏冠清慢悠悠地補充解釋。
「我給徐平放假了,你忘了?」
原來如此,我是徐助的替身啊。
我只好應下,路過茶水間的時候聽見女員工們在閒聊。
正打算推門,就聽見徐平興奮卻刻意壓低的聲線。
「你們不覺得晏總和楚雲很好嗑嗎!」
「悶騷腹黑男霸總×陽光單純女司機,很新奇的人設搭配啊。」
「徐助這麼一說還真是,晏總是百搭的啊。」
「說起老闆和司機,我好像看過類似的文呢……確實很香。」
呵,口味瞬息萬變的女人們。
我默默後退了幾步。
-11-
晚宴當天的禮服是晏冠清爲我準備的,當然車也還是我開的。
挽着晏冠清的胳膊走進會場時,他看起來心情很好。
我從一旁侍者的托盤上取過高腳杯,挺起脊背保持微笑。
「你看起來好像很熟悉這種場面。」
晏冠清攬着我的腰,神色淡淡地說。
「沒喫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嘛,偶像劇裏都是這麼演的。」
我笑着糊弄,抿了口酒。
【以前確實很熟,不過……我靠!我怎麼喝酒了!】
我還在頭腦風暴補救措施,對面就站定了兩個人。
人模狗樣的晏寧攬着容融,神色不屑。
「堂哥,好久不見。」
「這麼高級的宴會你就找個司機當女伴?未免太難看了。」
「堂哥要是需要,我可以幫你介紹女伴呢。」
晏冠清輕笑,語氣卻很淡漠。
「晏寧,別學你爸,一開口就拉皮條,丟人。」
「你!」
「上次的教訓還不夠嗎?」
晏寧臉色一變,故作輕鬆地甩下狠話。
「你等着!」
他丟下容融氣沖沖地走開了。
容融的神情卻沒了上次見面的靈動。
她直勾勾地看着晏冠清放在我腰上的手。
半晌也只是吐出一句。
「原來如此。」
晏冠清沒搭理她,帶着我遊走在來賓間寒暄。
晚宴間隙,晏冠清被單獨請進了 VIP 室。
我就安靜地坐在 VIP 室門口玩手機。
冤家路窄,見我落單,晏寧和容融又湊了上來。
「晏冠清給你開多少工資?我給雙倍,幫我辦事。」
「你也需要人開車?」
晏寧嗤笑,眼神卻很赤裸。
「當然是在晏冠清身邊做我的內應。」
「不過,如果你有別的想法,我也可以考慮下。」
我被噁心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堅定搖頭。
一旁沉默的容融卻開口了。
「怪不得那時候你攔着不讓我見晏冠清,是怕我搶走你的位置吧?」
哈?大姐你的腦回路真的好奇特。
我一司機能有什麼位置。
駕駛位嗎?
「你以公謀私想獨佔晏冠清,你倆早有一腿了吧!」
聽着容融憤憤的指控,晏寧更來勁了。
「原來還有這回事,別裝清高了。」
「我能比晏冠清更能滿足你,做我的人,嗯?」
晏寧光說不夠,還來拉我的手。
我自然是不慣着,猛然起身給了他下巴一個頭槌。
晏寧喝多了本就晃晃悠悠的,這下更是直接摔在了地上。
「你這個賤人!」
「不過是個小司機,竟敢頂撞我!」
他指着我破口大罵,全然不顧旁人的注視。
全場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這個角落,我頓感不妙。
VIP 室的門卻在這時開了。
站在晏冠清身邊的那個高大身影,我無比熟悉。
他上前一步拉住我的手,咬牙切齒。
「楚月,放着家裏的產業不繼承跑來給別人開車。」
「這就是你給爸媽說的理想穩定工作?」
我的囂張氣焰完全被血脈壓制,顫巍巍地求饒。
「哥,我知道錯了!」
-12-
被楚飛拽着上他車時我還在哀嚎。
「哥!給我兩分鐘,我給晏總叫個代駕!」
楚飛滿頭黑線,恨鐵不成鋼地掃我一眼。
他摔上車門,對着晏冠清說了幾句話。
我眼巴巴地看着晏冠清點了點頭,一個人上了車。
楚飛坐到我身邊,沒好氣地說。
「他沒喝酒,自己能開車。」
一路尷尬無語,我只好怯怯地問。
「哥,你怎麼來 S 省了,咱們家產業不是在 Z 省麼?」
楚飛翻了個白眼。
「我出差,順便來抓你。」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裏的?」
楚飛卻只是反問。
「你真以爲晏冠清這麼好糊弄?」
「倒是你,誰家大學生一聲不響跑去做司機?」
我朝楚飛使了個眼色。
楚飛一愣,坐直身子拍了拍前排年輕司機的肩膀。
「誤傷了,我教訓我妹,你別在意。」
我梗着脖子和楚飛犟嘴。
「工作不分高低貴賤,你不許看不起我們勞動人民。」
面無表情的司機默默點了點頭。
楚飛的太陽穴突突直跳。
「你別混淆概念上升高度,我就單說你一個人!」
「你到底怎麼想的!」
「我就是不想活在你們的光環下!」
我也有些惱火,不管不顧地倒苦水。
「我不想要你們給我安排好的未來。」
「我要用自己的能力爭取到工作,我要做自己喜歡的事。」
楚飛被我整不會了,一臉理解不能。
「你喜歡的事就是給人開車?」
我昂起頭,表情嚴肅。
「重要的不是開車,而是給誰開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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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飛恍然大悟。
「哦,所以你也喜歡晏冠清咯。」
我瞪大了眼睛,慌忙辯解。
「哥你胡說什麼,我只是把他當領導!」
楚飛摸了摸下巴,漫不經心地碎碎念。
「那晏冠清爲什麼和我說你暗戀他很久了?」
「你倆不是雙向奔赴?」
不是他倆到底聊了啥啊?
我一臉懵逼,只好把事情始末原原本本梳理一遍。
其實,我是個普普通通的富二代。
找不到工作就要回家繼承產業的那種。
但我向往自由,不願按部就班浪費人生。
於是拋下光環來到外省怒投簡歷。
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
離開特權的我淹沒在大學生求職浪潮中,屢戰屢敗。
心灰意冷之際,我看到了晏氏公司的司機招聘啓事。
孔乙己的長衫不得不脫。
然後,我中了,就開始上班了。
「事情就是這麼簡單。」
「我也沒騙爸媽啊,確實是穩定工作。」
因爲是自己爭取到的崗位所以分外珍惜負責。
還能在霸總身邊一線喫瓜。
同時也敬佩晏冠清的理念和人格。
他是個值得跟隨的好領導。
好感確實有,暗戀談不上。
楚飛聽完我的陳述,嘆了口氣。
「家裏不是想逼你,只是有特權不用不是傻子麼?」
「你剛纔的話聽起來是很熱血,實際很凡爾賽。」
「以後想做什麼都隨你,不過這幾天給我回家,爸媽好久沒見你了。」
我點點頭,掏出手機打開企業微信。
「那我先提交下請假申請,五天夠麼?」
「還是三天吧,我怕晏總ŧú₊不方便。」
「啊,審批秒過,晏總怎麼開車還看手機。」
楚飛一臉無語。
「你倒是真的很盡職,不如回家給我來開車。」
「哥你怎麼當着人家的面挖牆腳,你不道德!」
「……」
「也就晏冠清受得了你。」
爸媽的嘮叨自然是少不了。
好在楚飛幫忙說話。
「你倆別說她啦,人家雙管齊下,工作家庭都要有着落啦。」
我就知道不能相信這個壞蛋!
聽了他的話,爸媽立馬開始盤問。
「什麼,小月你有男朋友啦?」
「他是哪裏人呀?多大了?家裏做什麼的?」
「什麼時候帶回來給我們看看?」
沒辦法了,只能用魔法對抗魔法。
「我哥他偷偷在 Z 省包養了好幾個小白臉!」
偷偷,包養,小白臉。
聽見關鍵詞的爸媽瞬間轉移了火力。
呵,造謠嘛誰還不會。
回去上班前我哥又單獨和我交代了幾句。
「常回家看看,注意安全,還有。」
他意味深長地笑了笑。
「晏冠清很早就知道你的身份了,你猜他爲什麼留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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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決定請晏冠清喫飯來答謝他的關照。
他欣然接受了邀請,還十分重視。
那天他推掉了其它行程,穿了正式的三件套西裝還做了髮型。
然後看着我開着車左拐右拐進了巷子。
帶他去喫了骨頭煲。
「晏總,喝碗湯暖暖身子,很鮮的。」
我熱情招呼着晏冠清,殷勤地給他舀湯。
狹小溫暖的館子里人聲鼎沸,熱氣燻得晏冠清打理好的劉海都蔫了幾根。
「我哥說您很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了?」
晏冠清喝了口湯,被燙得吐了吐舌頭。
「你轉正後徐平去給你交社保,發現是已經正常參保狀態。」
「一查就知道了。」
【一定是我哥把我掛靠在公司名下了!】
【天殺的我才畢業沒多久,他動作也太快了!】
「哦哦,原來是這樣,那我能入職難道是……」
晏冠清隔着蒸騰的熱氣看着我。
「放心,沒有黑幕,而且你並不是第一人選, 是第二順位。」
「第一的男生試用期讓徐平辭了。」
「爲什麼?」
我有些好奇,晏冠清的表情卻有些一言難盡。
「他話癆愛佔小便宜,而且有狐臭。」
啊, 確實有點辣眼睛。
「其實我一直很想問您,爲什麼選我們這些年輕人?」
【我看面試的時候有經驗的老司機也挺多的。】
晏冠清笑了笑。
「你沒聽說過母嬰界有句老話嗎?」
「什麼?」
「真正好的月嫂不會在市面上流通。」
「司機同理,所以我寧可要一個從零開始的。」
晏冠清抱着雙臂, 語氣很溫柔。
「你還有什麼要說的嗎?」
想起此行的目的,我立馬恭維地舉起檸檬水。
「非常感謝對我晏總的照顧和教導,您辛苦了。」
晏冠清和我碰杯, 又問。
「還有呢?」
是我馬屁拍得還不夠嗎?
【我知道了, 他一定是想聽這個!】
「晏總您丰神俊朗,能力出衆,是我心中的榜樣。」
「就這樣?」
「呃,您對工作認真負責,對下屬關懷備至,是萬里挑一的好領導?」
晏冠清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他不再說話,只用鼻子哼氣。
「這……您身材也很好, 頭髮很黑, 嗯, 普通話也很標準……」
救命, 還有什麼能誇的!
晏冠清終於忍不住了,他連珠炮似的委屈控訴。
「你到底什麼時候和我告白?我快急死了!」
「沒女朋友,沒不良嗜好,能追。」
「看你的樣子好像不太會追人,還是我追你吧?」
啊這, 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別急。
我呆立當場, 看着晏冠清從口袋裏掏Ṱũ̂ₐ出戒指盒。
「你不是暗戀我很久了嗎?寧可離家出走也要待在我的身邊。」
「你認真堅毅的樣子一直很吸引我。」
「雖然表面話少,內心世界卻很豐富。」
「楚月, 我想正式追求你,可以嗎?ŧü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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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晏冠清說, 我考慮考慮。
他雖然有些失落,但還是貼心地給我放了幾天假。
正如我之前和楚飛說的。
我對晏冠清,是有好感的。
但我始終把自己和他劃分爲工作上的上下屬關係。
而作爲異性交往, 我確實沒想過。
【但他帥氣多金,不拈花惹草,對我也很好。】
於是,我就「和晏冠清交往」這件事做了 SWOT 分析。
得出了結論:試試不虧。
就這樣,我的領導成爲了我男朋友。
白天我開車, 晚上他開車。
晏冠清也從後排坐到了副駕。
可憐的徐助,一個人坐在後排看我們卿卿我我。
雖然他一副嗑到的表情。
晏冠清總能準確猜到我的心思, 體貼安排好所有行程。
他悶騷粘人,一點都不虛。
磨合一段時間後,我就知道, 自己的選擇是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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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線昏暗的私人影院裏。
晏冠清拉過我的手,往我手指上套戒指。
他聲音喑啞,靠在我的肩頭。
「可不可以親我一下?」
我的眼睛盯着熒幕, 笑着問他。
「你知不知道職場中有句老話?」
他的髮絲蹭在我的脖頸,讓人心癢。
「什麼?」
我側頭眨了眨眼。
「下屬不能啵上司嘴。」
「所以,你來親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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