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老公靠雞翅拐走反派

我是虐文女主她媽。
而我懷胎十月生下來的寶貝會在未來遭到反派的侵犯、囚禁。
爲了保護女兒。
我和老公連夜制定計劃,決定先下手爲強。
兩人飯桌上用一盤可樂雞翅把小反派拐回家之後。
正打算動手。
小反派給他媽打去求助電話:
「媽媽(嚼嚼嚼)救我的時候記得帶健胃消食片(嚼嚼嚼)。」

-1-
「你就是蔣之珩?」
我看着面前的小糰子陷入了沉思。
實在不能將夢裏的瘋批反派和麪前這個一臉無辜的小男孩聯繫起來。
顧然現在有點懷疑我是把腦子摔壞了。
「老婆,會不會是你搞錯了。」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兩個月前,一場車禍讓我躺了十天的 ICU。
昏迷期間,我的腦子裏走馬觀花,才知道原來自己生活在一本虐文小說的世界。
我的女兒就是這本小說的女主。
長大之後,她會和男主與反派陷入三角戀。
反派性格扭曲,爲了得到意中人,對女兒做了很多殘忍的事。
於是等我甦醒之後,就趕緊記下了夢裏的事。
出院後,我將昏迷期間夢到的內容都告訴了老公。
老公從一開始只當作笑話聽。
直到聽到反派爲了得到女兒,假裝歹徒凌辱她,逼迫女兒自己離開男主。
後來,他趁虛而入,PUA 女主自己是唯一不嫌棄她的男人,將女主牢牢捆在他身邊。
直到男主遭遇車禍不幸離世,女兒發現自己懷上了歹徒的孩子徹底崩潰時。
他才告訴女兒一切都是他的手筆。
女兒徹底瘋了,也因此如他所願永遠留在了他身邊。
這一切,只是因爲反派悲慘的童年時光裏,女兒歡歡曾經給過他一隻棒棒糖。
那點甜,成了他這一生的執念。
顧然的世界彷彿崩塌了。
縱使我們都不想相信,可那個夢太真實。
女兒歡歡是我懷胎十月生下的寶貝。
我和顧然都不敢賭。
尤其是顧然。
他是妥妥的女兒奴。
但凡女兒磕了碰了他都心疼,更別提當他知道從小捧在手心裏嬌養的女兒長大後會遭遇這些。
他的心都要碎了。
顧然發誓,如果這一切是真的,他一定會在反派長大前親手結果了他。
誰也別想碰他的寶貝一根毛。
我在安撫好他之後,決定先和他探探這個夢的真實性。
根據夢裏的內容,反派小時候和我們家住在一棟小區。
如果真的有這個小孩,不是就能證明這個夢是真的了?
於是我拉着老公請了幾天的假,一連幾天蹲守在小區門口。
直到我們快要放棄的時候,終於蹲到了。
縮小版的迷你反派穿着髒兮兮的衣服,聽到我的話,抬起頭呆愣地問我:
「我是蔣之珩,阿姨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看到和夢裏近乎一致的五官。
我深吸了一口氣。
「沒錯,就是這個孩子。」
老公哪還有當初說要把反派千刀萬剮的氣勢。
他尷尬地笑着看向面前的小反派。
「小朋友,你想不想去叔叔家玩會兒?叔叔家有很多玩具喲。」
他努力擺出和藹可親的姿態。
可在小孩眼裏,只像不懷好意的怪蜀黍。
蔣之珩理所當然地退後,默默離他一米遠。
我翻給他一個大白眼,清了清嗓子。
「阿姨家今天中午做了很多好喫的,想邀請一個小朋友去家裏嚐嚐,誰願意呢?」
小反派立刻舉起手跳了起來。
「我願意我願意!」

-2-
眼看着蔣之珩幹光了兩盤咖喱雞排飯,加上一盤蛋撻、半盤薯條,還有兩杯果汁。
我和顧然差點驚掉了下巴。
老公在做飯這事上確實有兩把刷子,可蔣之珩一個七歲的小孩,飯量竟然比我一個成年人還大。
再好喫也不能這麼喫啊。
觀察到我們震驚的表情,他小心翼翼地放下勺子,擦了擦嘴。
「對不起,是、是我喫得太多了嗎?」
顧然謹慎地將歡歡從蔣之珩身邊撈了過來,然後尷尬地笑道:「不是,叔叔阿姨是怕你喫撐着了。」
「沒事,你要是喫不飽就繼續,鍋裏還有。」
蔣之珩倏然睜大了眼睛,「真的嗎?!」
顧然怕他喫不飽黑化,連忙去鍋裏又盛了一碗。
女兒歡歡天真開口:「哥哥家裏沒飯喫嗎?我只在電視上看過乞丐這樣喫飯。」
看着蔣之珩變了臉色,我一把捂住了女兒的嘴。
乖乖,你是生怕自己死得不夠快啊。
沒想到片刻之後小傢伙失落地搖搖頭。
其實從剛開始我們就能猜出一點小傢伙的家庭情況。
整個小區,再沒有一家的小孩這麼磕磣了。
除了九棟後媽苛待孩子在整個小區都出了名的那家。
鄰居們經常在深夜聽到他們家打罵孩子的聲音。
再加上見過那孩子的發現小孩一年四季就兩三套衣服換着穿,冬天凍得嘴脣發紫,夏天熱出一身痱子。
到了法定的年紀,ţű̂₋也不讓小孩上學。
現在這個社會,能把孩子養成這樣的不多見。
更何況,那家Ṭū⁾的媽可每天把自己打扮得光鮮亮麗。
居委會和物業上了幾次門都不管用。
一勸,女主人就發飆。
「你們愛管就把孩子接走,別惺惺作態。」
也不是沒報過警。
可警察上門時,孩子一口咬定是自己做錯了事才被罵,媽媽平時對他很好。
大家縱使再可憐那孩子,卻也沒辦法。
可我和顧然都沒想到,原來未來那個可怕的反派,小時候竟然這麼可憐。
此刻,小傢伙死死盯着女兒面前的剩飯,半晌才紅着臉開口。
「如果你不喫的話,能不能給我?浪費不好。」
看着小孩哥抱着歡歡的剩飯喫得一臉饜足,我和顧然相視時,眼裏都閃過心疼。
相比較於六歲的飯渣子女兒歡歡每頓飯都要追着喂。
七歲的蔣之珩卻爲了不浪費糧食,連陌生人的剩飯都能喫得香噴噴。
現在的孩子,都是千嬌萬寵着長大的,有幾個能明白不浪費食物的道理。
想想也知道孩子平時的處境有多困難。
看着他比小一歲的歡歡還瘦小的身軀,我和顧然異口同聲地嘆息一聲。
我壓低了聲量小聲問顧然,「這事怎麼辦?」
七歲的蔣之珩,還沒有變成心狠手辣的反派。
他還只是一個懂得不能浪費食物的乖孩子。
顧然眉頭緊鎖,雙手瞬間緊握成拳,目光沉重地盯着他,聲音低沉而堅定。
「以後餓了就上叔叔家喫飯!」

-3-
把小之珩送到家樓下時,我調侃顧然,「原本不是說要親手結果了他嗎?怎麼,還讓他常來我們家喫飯?」
顧然神色不自然地扭過頭。
「你還不知道我,就是愛嘴炮。」
「那孩子那麼小,我又不是禽獸,再說了,殺了他之後呢,我拋下你們娘倆去坐牢?你捨得?」
他笑得賤嗖嗖,被我瞪了一眼才又恢復了正經。
「我覺得把他放在我們跟前也不失爲一個好辦法,反正日子還長,再看唄。」
「不過,下回他來我們家的時候,你還是要看緊歡歡,儘量別讓他們獨處。」
顧然假裝不經意地移開視線,掩飾他的心虛。

-4-
一連幾天,我們都沒在小區裏見過小之珩。
就連女兒說他經常去的小區遊樂園也沒再出現過他的身影。
我和顧然的心一下子懸了起來。
我倆都很害怕他是不是出了什麼事。ţű̂₍
整個小區都知道,小傢伙的爸爸去了國外,家裏只有他和後媽。
如果後媽真的喪心病狂起來,沒人能救得了他。
可我們總不能貿然闖進人家家裏把小孩帶走吧。
就在我們又在小區遊樂園裏轉了幾圈,沒找到小之珩,回家卻在我們家的樓梯口看見了他。
小之珩獨自坐在樓梯上,看到我們,他馬上站了起來,想跑。
顧然擋住了他的去路。
女兒歡歡鬆開了我的手,轉頭拉起了蔣之珩的手,咧着嘴笑道:「爸爸今晚要做可樂雞翅,可好喫了,哥哥今晚留下喫飯吧。」
我無奈地向死死盯着他們拉在一起的手的顧然聳聳肩,表示我也攔不住女兒。
小之珩卻搖搖頭:「不行的,要是回家晚了,媽媽會不高興。」
顧然故作煩惱地搖搖頭:「唉,今天的菜買多了,要是沒人喫,我就得倒進垃圾桶了。」
爲了讓他的表演逼真一點,我補充道:「浪費可恥,可要是喫不完也沒辦法了,都怪你,無緣無故買那麼多菜乾什麼!」
我作勢用小拳拳捶了顧然幾拳。
小之珩急了,「叔叔阿姨別吵架,我留下來喫飯,多的我都能喫掉的。」
顧然這才滿意地拎着菜進了家門。
他很有眼力見,見顧然一個人在廚房裏忙,跑上跑下幫忙。
顧然讓他安心去客廳坐着,他使勁搖頭。
「我經常做飯,我會的!」
顧然抽了聲鼻涕,又問:「那你都會什麼?」
「我會煮麪條,還會炒飯!」
「有時候媽媽忙起來把我忘了,我就自己做飯給自己喫!」
整個小區都知道,小傢伙的後媽沒工作,全家都靠着他爸的工資養。
她唯一的【工作】就是去麻將館湊人數。
忙起來忘了,大概是她懶得照顧小孩的藉口。
六歲的歡歡喫個飯還要我追着喂,可七歲的之珩卻因爲沒飯喫偷偷下廚。
顧然突然從廚房出來抱住我,「老婆,我眼睛好像進東西了,快幫我吹吹。」
他紅着眼眶小心在我耳邊說,「老婆,他太可憐了,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狠心的父母。」
顧然雖然在外人面前一向面癱,其實心裏十分柔軟。
每回看煽情的電影,他都哭得比我還狠。
話音剛落,廚房就響起了清脆的一聲。
【啪】
我和顧然進了廚房。
小之珩看到我們時,突然跪了下來。
他臉色煞白,額頭上滲出冷汗。
裸露出來的皮膚也豎起了寒毛。
「阿姨、叔、叔叔,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我只是想幫忙。」
我大驚失色,趕緊扶起他:「沒關係的,一個盤子而已。」
扶起他時,卻發現他的手肘處透出一抹深色。
我和顧然對視一眼。
不顧他的掙扎,掀起了他的長袖。
卻驚訝地發現,他手肘的傷口已經生膿了。
顧然氣憤地脫掉他的上衣,卻看到了更可怕的一幕。
皮包骨的小身體上遍佈青紫,新傷疊舊傷。
我們無法想象,小之珩在遇到我們之前到底遭遇了什麼。
我看了眼客廳里正在咯咯笑着玩玩具的女兒,心裏忽然湧上一種無力感。
顧然在看到這一幕時也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他什麼也沒說,只讓我先給孩子上點藥。
等我給小之珩上完藥出來時,桌面上已經擺滿了菜。
顧然默默給他那碗米飯壓了又壓。
又將那盤可樂雞翅推到他面前。
「喫吧,多喫點。」
歡歡癟着小嘴,「爸爸偏心,雞翅是歡歡的。」
顧然自女兒出生以來頭次訓她,「要懂得分享!」
子珩小心翼翼地將雞翅推回桌子中間,「一起分享!」
在那種環境下長大,卻仍然有禮貌,是一件很難得的事情。
這孩子的根基不壞。
我試探着問小子珩,「這幾天怎麼都沒看見你?」
他閉上嘴,搖搖頭。
我用從前學習過的兒童心理學慢慢引導他,這才讓他說出了真相。
原來是那天回家後,繼母輸了幾把麻將,心情差,剛好他又晚回家。
她就藉此發揮,把孩子揍了一頓。
小傢伙在牀上躺了兩天,這纔有力氣下地。
我這才觀察起他。
比同齡人瘦小的體型,沒有血色的嘴脣,乾枯發黃的頭髮。
這明顯是營養不良的症狀。
顧然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之後快氣瘋了。
他把手機遞給蔣之珩。
「給你媽打電話!」
我還從沒見顧然發過這麼大的脾氣。
小之珩爲繼母辯解。「媽媽就是太擔心我了,她是怕有壞人把我拐走。」
「好,你就說你被拐走了,讓你媽來救你。」顧然的臉陰沉得嚇人。
小孩什麼也不懂,只是聽話地照做。
他一邊摸着喫得鼓鼓的肚子,一邊給媽媽打去電話。
「媽媽救我(嚼嚼嚼)救我的時候記得帶健胃消食片。」
眼裏毫無被拐的警惕,全是對美食的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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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兩分鐘的路程。
蔣之珩的後媽花了一個小時才趕到我們家。
她不耐煩地進了門,「他又幹嘛了,害得我麻將都沒打完。」
原本還在和歡歡玩過家家的小之珩在聽到他後媽聲音的一瞬,立刻全身繃緊。
小傢伙雙手不自然地絞着,頭低低的。
「對不起媽媽,我又給你添麻煩了。」
「你知道就好,一天天的,盡給我添麻煩。」她用手指戳着小之珩的腦袋。
小傢伙像個鵪鶉一樣,梗着脖子。
這是把孩子逼成什麼樣了。
顧然捏緊了拳頭,「就算你不是親媽,孩子叫你一聲媽,你狠得下心這麼對他?」
「現在這世道,連一碗飯都不給孩子喫飽,你還是人嗎?」
「孩子爸都沒說什麼,輪得到你這個外人管嗎?」女人不耐煩地撩撩自己的長髮,打扮得光鮮亮麗,和麪前髒兮兮的小之珩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顧然氣得發抖,「我就管了。」
「以後一日三餐他都必須來我們家喫飯,你不許攔着!」
後媽高興瘋了,不用做飯還能甩包袱,別提她有多開心。
「到時候你可別怪這孩子把你們家喫空了找我要錢!」
「一個孩子而已,能喫多少。」
顧然自信地想,他的工資在同齡人裏遙遙領先,多養一張嘴而已。
臨走前,顧然呲着牙裝兇。
「要是下次再讓我知道你打孩子,我就報警讓警察把你抓了。」
想起夢裏的內容,我還是有點後怕。
「顧然,他長大後畢竟是反派,我們是不是……」
顧然斂下眸子,眸色漸漸晦暗。
我明白,他想起了自己小時候。

-6-
從那天起,小傢伙果然一天三頓都準時報道。
不管晴天還是下雨,頓頓不落。
我認真觀察了他一段時間,發現他並沒有什麼異常,也算放下了半顆心。
可後來,我發現他看見歡歡去上學後,神情總是很失落。
知道他到了入學年齡還沒上學,顧然親自去交涉,把他安排到歡歡的班級裏。
知道自己也可以去上學時,小之珩露出了我們認識他這麼久以來最大的笑容。
顧然看着他,似乎看到了過去的自己。
顧然和他的情況很像。
父母從小離婚,他被寄養在舅舅家長大。
舅媽刁鑽刻薄,昧下顧然父母寄來的生活費。
小小的顧然每天都要去山上割牛草才能換來一碗薄粥。
他的童年充斥着舅媽的辱罵、表哥的欺負和灰暗的天空。
直到他上初中時,父母將他接到外地,他的日子纔好過了些。
縱使現在的日子平淡幸福。
可不幸的童年是一生的潮溼。
顧然常常會回想起曾經爲了喫飽飯拼命割草的自己。
特別是在遇見蔣之珩後,他躲在被子裏哭的頻率越來越高了。
我知道,顧然不僅僅是在拯救蔣之珩,還是在拯救曾經的自己。
顧然說。
我們都不能確定那場夢的真實性。
可蔣之珩的遭遇卻是我們親眼見證過的。
他無法袖手旁觀。

-7-
「歡歡媽媽,歡歡和同學發生了矛盾,需要您來學校一趟。」
電話的背景音裏,傳來歡歡的哭聲和小之珩的道歉聲。
「歡歡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我的心頓時提了起來。
自從顧然讓小之珩一日三餐都來我們家喫飯後,我總是提心吊膽。
顧然有自己的打算,我又何嘗沒有。
在我心裏,最重要的就是女兒。
我注意到,自從蔣之珩一日三餐都在我們家喫飯之後,歡歡就明顯和他不對付了。
剛開始還會叫他一聲哥哥,後來發現顧然有意無意地更照顧這個「哥哥」時,小傢伙就耍起了脾氣,再也不肯叫他一聲「哥哥」。
蔣之珩除了失落以外也沒表現出其他情緒。
可他越是這樣懂事,我就越是提心吊膽。
畢竟夢裏的他就是不聲不響地算計了女兒歡歡,讓她一步步走進了深淵。
我趕緊叫上顧然一起去了學校。
一路上,我的耳邊都在迴響歡歡電話裏的哭聲。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我很擔心當初的決定會是引狼入室。
我開始埋怨起顧然。
要不是他,也不會發生這些事。
顧然抿着嘴,全程一句話都沒說。
我們加快腳步到了學校辦公室。
還沒推開門,歡歡的哭聲就傳到了我們的耳朵裏。
我急切地推開門,看到小丫頭哭得滿頭汗。
手上是一大塊未乾的血。
我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
顧然看到女兒手上的血,心也一下沉了,眼裏的情緒愈發複雜起來。
小丫頭見到我們,一下啞了聲。
她呆呆地喊了句,「爸爸媽媽。」
「你說得對,早知道我就不該……」
小之珩此時牽着老師的手從門外進來。
他的頭上裹着紗布,見到我們,有一瞬間的呆愣。
「叔叔阿姨,你們……你們怎麼來了?」
顧然擦了擦女兒手上的血,發現只是蹭到的血跡,她手上沒有傷口。
這下輪到我倆突然失聲了。
通過老師的解釋,我們才知道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原來是因爲在學校裏,小之珩天天跟在歡歡身後,班裏有男同學起鬨說他是歡歡的童養夫。
歡歡因爲這事和同學拌了幾句嘴,小丫頭從小牙尖嘴利,對面的男ẗũₓ同學見吵不過就丟筆盒。
是小之珩衝過去擋的。
鐵製筆盒又沉又重,砸到頭,流了很多血。
歡歡哭是因爲害怕。
小之珩卻說,「妹妹皮嬌肉嫩,我皮實,經常捱打,砸一下沒關係。」
自責、愧疚,一下湧上了我們的心頭。
我和顧然對視一眼,雙雙低下了頭。
老師又問,「你們認識蔣之珩的媽媽嗎?我打電話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告訴了她,但她說小孩子皮實耐造,隨便包紮一下就好。」
顧然渾身發抖。
「我帶他去醫院。」
他一把抱起小傢伙。
老師卻有些爲難,「這種情況還是要有監護人在場比較好,不然怕到時候出了什麼情況扯不清。」
「從今天開始,我就是蔣之珩同學的爸爸,以後他有什麼事找我就行。」
我頭一回覺得顧然這麼帥。

-8-
小傢伙很乖,即使受了傷也不哭不鬧。
只是看到顧然紅着的眼眶時好奇問,「叔叔,你來的時候切洋蔥了嗎?」
顧然嚎得更兇了。
我抱過小之珩後告訴他,「叔叔來之前切了一大筐的洋蔥,眼睛太酸啦。」
顧然陪着小之珩進去縫針的時候,歡歡偷偷告訴我。
「媽媽,我能不能讓蔣之珩做我的哥哥,剛剛老師打電話給他媽媽,他受了傷,他媽媽都不來學校,不像你們,一接到電話就馬上來學校了,他好可憐。」
我摸摸女兒的頭,「可是你之前不是不喜歡他嗎?」
「我現在覺得有個哥哥也很好,他可以保護我。」
我笑了笑,「他現在也可以是你哥哥呀。」
「不對,是親哥哥,就像小米的哥哥一樣,住在一個家裏,一起睡覺一起喫飯一起做作業一起玩。」
女兒認真道。
這一次的遭遇徹底改變了我對小之珩的偏見。
於是我告訴歡歡,「如果哥哥同意就可以。」
顧然陪孩子縫完針出來之後眼眶還是紅的。
離開時,小之珩突然說,「要是你們是我爸爸媽媽就好了。」
我和顧然對視一眼,心裏暗暗下了決定。

-9-
「是你說的不要哥哥,不要反悔!」
歡歡叉着腰,奶聲奶氣地教訓面前的大人。
女人繼續搓着麻將,一臉無所謂,「他爸都不要他,我要他幹什麼,你們要就領走,別在我跟前廢話。」
我們這才知道,原來之珩的爸爸在國外組建了新家庭,連帶着國內的老婆孩子都不要了。
已經兩個月沒往國內匯過錢了。
所以後媽纔對他這麼肆無忌憚,正是因爲沒人能給他撐腰。
她也不是沒嘗試過把包袱丟出去,只是七大姑八大姨沒一個願意收養這孩子的。
如今有人願意把他領走,後媽高興壞了。
連麻將都多和了幾局。
她堅定認爲,一定是這小掃把星在她家時阻擋了他的財運。
小之珩聽到後媽的話,頭埋得越來越低。
縱使兩人之間沒有血緣關係,但他沒見過親媽,有記憶起,叫的第一句媽就是後媽。
他還是很依賴這個媽媽的。
「媽媽……」
他上前扯了扯後媽的袖子,卻被一把推開。
「滾滾滾,別在這兒擋我的財運,跟你那個死鬼爹一樣給我滾遠點。」
小傢伙猝不及防地被一把推到地上,結結實實地摔了。
從剛纔到現在,她問都沒問過一句孩子的傷。
在這樣的成長環境之下,蔣之Ţŭ̀₂珩不黑化都算他能忍。
「這是你說的,別等我們把孩子養大了,你又想要回孩子,我告訴你,沒門!」顧然大聲道。
歡歡看到之珩哭了,從兜裏掏出一根棒棒糖遞給他。
看到熟悉的一幕。
這一次,我沒有阻止,而是親手剝掉棒棒糖塞進他嘴裏。
「別怕,叔叔阿姨都在。」
歡歡也牽起小之珩的手,「哥哥,我們回家!」
小之珩淚眼朦朧地看了一眼我和顧然,淚眼朦朧。
「好。」
歡歡高興地跳了起來,「我終於有哥哥了!我終於有哥哥了!」

-10-
我們其實早就爲小傢伙準備好了房間。
尤其是顧然,雖然嘴上沒提過這事,但心裏其實一直有打算。
到家那晚,顧然半夜上廁所的時候路過小之珩的房間,意外聽到他的啜泣。
顧然二話不說,抱了被子枕頭去了小傢伙的房間。
女兒歡歡揉揉惺忪的睡眼,邁着小短腿跟在爸爸身後。
「我也要和哥哥一起睡!」
我被父女倆吵醒,乾脆一起加入。
小之珩揉着紅紅的眼睛終於笑出了鼻涕泡。

-11-
小傢伙因爲曾經的家庭原因,性格內向不敢表達,習慣把想法憋在心裏,絕不麻煩別人。
但凡我和顧然給他買點什麼東西,他都會拼盡全力拒絕,然後將東西讓給歡歡。
他覺得我們不是他的親爸親媽,沒理由對他這麼好。
可他不說,又執拗地推開我們。
這樣下去,我們的關係只會越來越僵。
他的內心也會越來越封閉。
如果不干預,他的性格很有可能還是會按照原來的走向發展。
爲了改變這一切,我編造了一個善意的謊言。
「在歡歡出生之前,她其實有個哥哥,只不過意外夭折去世,我還記得,他的後背有一塊胎記。」
小傢伙立馬瞪大了眼睛,「我、我背後也有胎記!」
我笑着點頭,「你想想,我們爲什麼要對一個沒有血緣的孩子這麼好呢?」
顧然接話,「因爲你就是我和阿姨的孩子,只不過因爲當初沒做好爸爸媽媽,老天爺懲罰我們帶走了你,現在才又把你送回我們身邊。」
小傢伙眼睛瞪得更大了,「這是真的嗎?」
其實這也不算騙他。
當初我和顧然剛畢業時沒做好措施,思來想去之後還是決定先不要這個孩子。
其實冥冥之中,這大概也可能是緣分。
後來,在我們的努力下,小之珩終於敞開了心扉。
我們陪他過的第一個生日。
他收到了我和顧然給他準備的 0-8 歲的生日禮物。
他恍惚地看着那些禮物,躊躇着開口。
「爸爸、媽媽,謝謝你們。」
我和顧然哭成了淚人。

-12-
歡歡剛升高三那學期。
之珩因爲小學時連跳兩級,如今已經上了大學。
現在他在隔壁市上大學,節假日老愛往家跑。
那回週五去學校接歡歡時,意外看到她和男同學拉着小手。
之珩氣炸了,跑回來向我告狀。
「媽,歡歡竟然偷偷談戀愛。」ṱū₄
我看到他氣鼓鼓的模樣,一時注意力沒放在早戀的事上,而是突然想到十二年前的那場夢裏。
之珩沒注意到我的異樣,繼續道:「歡歡是我的。」
我頓時如鯁在喉。
難道強制愛劇情還是要來了麼?
命運還是無法改變的?
我提心吊膽。
可他們現在是兄妹啊!
不能搞骨科!
我猶豫着開口,「歡歡長大了,有些事也不好管。」
「歡歡是我的妹妹。我必須監督她!高三這麼重要的時間點,怎麼能談戀愛呢?」
「不ţúₕ行,我得多給她買幾本五三,看她還有沒有時間談戀愛!」
看着他咬牙切齒,在手機上瘋狂下單的樣子。
我瞬間放下了心。
沒白費我和顧然這些年的教導。

-13-
歡歡畢業那年,把男朋友帶回了家。
小夥子倒是一表人才。
性格不錯,家境也好。
最重要的是,聽說他和歡歡談了好多年的戀愛了。
我皺着眉頭看向顧然,「這事你知道嗎?」
我們一家人一直沒有祕密,家庭羣裏每天都很活躍。
兩個孩子那更是把家庭羣當作日程表一樣,無時無刻發消息,吵得我和孩子爸頭疼。
都說孩子大了就和父母沒那麼親了,誰知道這倆孩子還這麼黏人。
顧然搖搖頭,「沒聽說過啊。」
歡歡這纔開口,「哥當年說要是不和他分手就打折我的腿。」
我這才知道,原來面前的小夥就是高三時被之珩逮到的那位。
我和顧然差點氣笑了。
之珩一聽說歡歡帶着男朋友來見家長,馬不停蹄地從公司請假趕了回來。
表情比我倆還嚴肅。
一場飯喫下來,氣氛緊張到我和顧然都不敢開口。
好不容易開了口,之珩又把人祖宗十八代都給問了一遍,就差沒查祖墳在哪了。
事後,之珩信誓旦旦道,「女孩子本來就容易喫虧,我這是爲了歡歡着想。」
歡歡卻不高興了。
「哥,不知道的還以爲你在給卓君做人口普查呢。」
聽到這個名字的一瞬,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顧然突然反應過來,「那他不就是那個……」
我點點頭。
十二年前的夢裏,那位就是男主。
一切都明瞭了。
之珩不大樂意,「那傢伙高三的時候就不顧你的成績要談戀愛,我看他就不是什麼好人。」
顧然小聲道,「這回我站在之珩那邊。」
他憤憤地看着寵了二十多年的女兒親手爲男友剝蝦。
「閨女可沒爲我剝過一隻蝦。」
我看着這小老頭喫醋的表情,哭笑不得,今晚估計又要偷偷在被子裏抹眼淚。
「我妹從小喫蝦就沒動過手,現在你還好意思讓她替你剝蝦?不害臊?」
之珩一開口就是夾槍帶棒的。
紀卓君慌了,「哥,你放心,平時都是我給她剝的。」
「去去去,誰是你哥?」之珩的臉又黑了一度。
我笑着看着面前的兩個小夥子。
就算這一次他們沒有成爲情敵,倆人的關係依舊水火不相容。
兜兜轉轉,一切都是命運。
只是這一次。
之珩沒有變成反派。
他對歡歡的男女之情變成了兄妹之情。
命運的齒輪撥亂反正,一切都回到了正道上。

-14-
幾年後,歡歡的婚禮上。
在外人面前一向不苟言笑的大舅子之珩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
「你要敢欺負歡歡,我第一個饒不了你。」
女婿紀卓君聽到這句話時皺了眉頭,「我怎麼總覺得有點耳熟?」
當然耳熟。
因爲原本的故事走向裏,之珩也曾經說過類似的話。
儀式開始,新娘的父親要親自將女兒的手交到新郎手上。
最是疼愛女兒的顧然卻讓之珩代替他上場。
之珩愣了一下, 卻看見我和他爸都點點頭。
歡歡向他招手, 「哥,快把鼻涕擦一擦,要上場了。」
一如十二年前那天, 她問之珩願不願意和她回家一樣。
我和顧然都知道,我們大概不能陪伴歡歡走完這一生。
而之珩,是上天送給我們一家的禮物。

-15-
後來有律師找上之珩。
原來是他當年遠赴海外拋妻棄子的親爹, 如今一身疾病, 纏綿病榻。
臨終前想見見這個兒子。
之珩一聲不吭, 獨自坐上了去國外的飛機。
我一邊擔心他在國外人生地不熟的有危險, 一邊擔心他會拋下我們。
畢竟, 聽說那位纔是他親爹, 打斷骨頭還連着筋。
顧然安慰我, 「這小子是我們帶大的, 你應該對他有信心。」
半年後,他終於風塵僕僕地歸來。
一回家,就拍給我們一張房產證。
「爸媽, 原諒我當時的不辭而別, 那事實在是事出有因。」
「那老頭就剩一口氣吊着,原本我想着處理完後事就回來,誰知道我到了之後他還多挺了幾個月。」
我們這才知道,大概是老天有眼,他親爹後來的孩子全都夭折。
臨終時, 纔想到和當年原配生的大兒子。
之珩因此繼承了一筆豐厚的遺產。
我們退休那年, 之珩的公司成功上市。
他給我和他爸買了大別墅,還請了傭人來照顧我們。
我和顧然每天都過得特別悠閒。
睡醒了下樓喫個飯,然後分開行動。
他不是去釣魚就是去遛鳥下棋, 而我閒來無事就總找老姐妹跳舞喝茶,退休生活過得有滋有味。
歡歡不高興了。
「哥, 你把我這個親生女兒都比下去了。」
看着在舅舅懷裏鬧騰的小傢伙,顧然突然想起了什麼。
「歡歡的孩子都會跑了, 他還沒找到另一半。」
「會不會是我們改變了故事的走向, 所以他至今找不到女朋友?」
我倆都慌了。
可不能因爲我們,讓這小子孤獨終老啊。
我和顧然開始發動人脈給之珩介紹對象。
高的矮的胖的瘦的都介紹了一遍,可相來相去, 他始終都不滿意。
「爸媽, 這事講究緣分,急不得。」
我和他爸只好作罷。
可神奇的是,在那之後不久, 他因爲一次追尾意外認識了一個女生。
準兒媳樂嫣活潑開朗,像個小太陽。
他們性格互補, 志趣相投。
和她在一起之後, 之珩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多。
我和顧然都很清楚,縱使這些年在我們的引導下, 之珩的性格已經變得外向開朗了許多。
但在他的內心深處,仍然有童年帶來的創傷。
可和樂嫣在一起的這段時間,他彷彿徹底擺脫了過去。
眼底再也看不見絲毫的憂鬱。
不過兩個月,他們就決定閃婚。
婚禮上, 他介紹我和他爸。
「我們之間沒有血緣,卻跨越了真正的血緣關係。」
之珩跪在我們面前磕了三個響頭,感謝我們這些年的養育之恩。
我和顧然相視一笑。
人生足矣。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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