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搶了別人不要的家人

沈靜嵐到福利院領養孩子的時候。
我突然聽到姜妍可的心聲。
「那個蠢女人又想來選我了，這次我可不會再乖乖跟着她喫苦受罪！」
我抬頭，看着端莊美麗的沈靜嵐愣了愣。
她那麼漂亮，說話那麼溫柔，一看就是我的媽媽。
我搶在姜妍可前面，向她伸出小手。
「媽媽，抱抱。」

-1-
【又來了又來了，每次都選我，煩不煩啊！】
【要不是她，我明天就可以被本市最大富商姜氏收養美滋滋地過好日子了，誰要當她一個蠢女人的女兒？！】
【空有一副皮囊不知道利用，只會一個勁兒地讓我好好學習，進了他們沈家我真是倒了八輩子大黴了！】
我抬頭Ťū́₌看了一眼妍可，她反過來瞪我一眼。
「看什麼看，本小姐是你想看就能看的人嗎？」
她生來就好看，是這個福利院裏最受寵的女孩，素日裏就有些高傲，院長媽媽愛重她，每次有條件好的領養人，總是優先推薦。
不像我，長相平凡，性格內向，整個人灰撲撲的，沒有領養人會喜歡我。
她還在絮絮叨叨地抱怨，我側耳聽着，心下明白了七分。
「沈女士，我們福利院的小朋友都在這兒，你可以多看看。」
園長媽媽領着沈靜嵐進來了。
我稍微一抬眼，就看到了素面朝天卻難掩姿容的沈靜嵐。
比海報上那些明星還要好看。
她的粗跟鞋在瓷磚上似乎踩出了一圈圈漣漪，蕩啊蕩蕩進了我心裏。
妍可還在心裏瘋狂吐槽。
【我不過就是長得有點像她早逝的女兒，她就這麼死皮賴臉地非要收養……】
突然，她瞪大了眼睛。
難以置信地看着眼前這一幕。
因爲我搶在她ẗúₕ前面，向沈靜嵐伸出了雙手，滿懷希冀地看着她。
「媽媽，抱抱。」
院長媽媽也瞪大了眼睛。
我從出生開始就待在福利院，一直沒開口說過幾句話，要不是醫生說我身體健康，她都要以爲我是個啞巴。
現在卻這麼主動地要喊別人媽媽。
本來沈靜嵐一進門就被妍可的側臉吸引住了目光，可是這一聲「媽媽」讓她回過了神，她眼圈通紅，盯着我愣了兩秒。
似乎沒有反應過來，倒也沒有覺得冒犯。
【這死啞巴瘋了吧？沈靜嵐可看不上她。】
妍可惡毒地凝視我的後背。
沈靜嵐擦了擦眼淚，很快收回了情緒。
輕而易舉把我抱了起來，我順勢摟住她的脖子。
要讓這個媽媽心甘情願收養我，我得主動一點。
她的身體好溫暖，身上的味道，香香的。
有家的味道。
不像我。
福利院的老師和阿姨都不喜歡我，我的衣服總是髒兮兮的。
「媽媽，媽媽……」
小小的腦袋依偎在她的肩頭。
把她當成全世界唯一的依靠。
說着說着，我自己竟也有些委屈，越喊越大聲。
豆大的淚珠浸溼了她雪白的上衣。
沈靜嵐輕笑，溫柔地拍着我的背，哄着：
「不哭不哭，媽媽在這兒。」
「寶寶，要是願意跟我走，從今天開始我就是你的媽媽了，好不好？」
我發出一聲模糊的嗚咽：「好。」
今天開始，我就是有家的人了。
妍可就這麼靜靜旁觀了全過程，脣邊溢出一絲絲冷意。
【也罷，這小啞巴替我喫苦，明天我就要到姜家享福了。】

-2-
沈靜嵐把我領到了她女兒的房間，看得出來重新收拾過一遍了。
奶黃色的牆紙，粉色的桌面，一櫃子的娃娃和手辦，全是時興的孩子愛玩的東西。
沈靜嵐爲了迎接我的到來，是費了一番苦心的。
「不知道你喜歡什麼樣的房間，暫且給你佈置成這樣了，要是你不喜歡，媽媽明天帶你到市場去挑。」
我懂事地搖搖頭，「這樣就很好啦，我很喜歡。」
一定要懂事，不然會被退回福利院的。
沈靜嵐想到了什麼。
「寶寶，你還有個哥哥叫沈星揚，我叫他來見你。」
於是，一個清瘦的黑髮少年站在了我面前。
冷冷開口：「你不是我妹妹，我也不喜歡你。」
沈靜嵐嚴厲斥責了他，「星揚，不能這麼跟妹妹說話。」
「我不認她，不是我妹妹，我妹妹不長這樣，我妹妹早就死了，她早就死了！」
說到最後，他聲音都顫抖了。
他不過也才大我兩歲。
沈星揚的妹妹因爲意外在兩個月前去世了。
沒關係的。
「哥哥，我喜歡你就夠了。」
只要能留在這個家，我做什麼都願意。
我大着膽子拉住他的手，衝他撒嬌。
直到看到他面上冰山般的表情逐漸鬆動，無可奈何地掙脫了我的手。
「我妹妹睡前喜歡喝一杯牛奶，我給你熱，你要喝嗎？」
我點點頭，「謝謝哥哥。」
轉身之前，他若有所思地輕輕把手放到了我的腦袋上，揉了揉。
「真奇怪啊。」
一杯牛奶入肚，我也甜甜進入了夢鄉。

-3-
我跟妍可一樣，都是重生者。
跟她不同的是，上輩子在福利院，我沒有被任何一個人領養，孤零零地長到了 18 歲。
福利院那種條件走求學這條路是很難的，我沒有那樣的天賦，也一直被小團體霸凌排擠，所以成年後我被趕出來了，讓我自力更生。
我住過工廠宿舍，睡過橋洞，也曾半夜徒步了 20 公里，只爲領一個免費的救濟麪包。
生活真的很苦，苦到我麻木。
我做夢Ţū́ⁿ都想擁有自己的家人。
所以在聽到妍可抱怨的心聲時，我第一反應是竊喜，太好了，她不要的家人我來要！
我不嫌棄。
……
又一次做了噩夢醒來後，牀邊坐着一臉擔憂Ṱů²的沈靜嵐，她把被角往我這邊掖了掖，摸了摸我的頭ťŭ̀ₔ發。
「沒事，不怕，媽媽在這。」
「剛纔打雷了，嚇壞了吧？」
「沒有。」我強撐着。
其實我超級害怕打雷的。
可太懦弱，也會被退回福利院的。
「膽小鬼都嚇哭了，還不承認！」
沈星揚從門口進來，衝我做了個鬼臉，分了我一條毛毯，「夜裏冷，小心着涼，下次你要是怕就喊我，我住隔壁。」
我含糊不清地應了一聲，縮在了被子裏。
「從明天開始，你跟着我去上學，手續的事媽媽會給你辦的。」
說完，沈星揚回他自己的房間了。
沈靜嵐遞給我一個鼓鼓囊囊的小揹包。
細心地交代我。
「瞧媽媽這記性，你都是大女孩了，這裏面有你需要的小背心，平日用到的文具書本零花錢都給你放裏面了。」
「缺什麼，再跟媽媽提，別跟你哥一般見識。」
她打着哈欠合上了門。
「有事喊媽媽，我睡眠淺，起得來。」
我打開拉鍊，怔怔地看着這個小揹包很久很久，直到外面的風灌進來，把我凍得一個哆嗦。
姜妍可胡說，沈靜嵐明明是一個好媽媽。
我第一次被當做一個正常的小女孩對待。

-4-
我改名叫做秦暖意，隨了外婆的姓。
來沈家不到一個月，我學會了跟哥哥叫板。
「沈星揚，那是媽媽留給我的大雞腿，媽，你看他！」
沈靜嵐拎着雞毛撣子追過來了，把沈星揚揍得嗷嗷叫，我偷偷把他碗裏的雞腿啃了大半，耍着手裏的雞骨頭得意道：「讓你欺負我！」
現在我也是有人撐腰的人了。
沈星揚衝沈靜嵐使了個眼色。
「媽，我們以後不用再演戲了，她能認真喫飯了。」
？
我氣鼓鼓道：「好哇，原來這些天你們都在騙我！」
沈星揚坐沒坐相，嘆了口氣。
「誰讓你來我們家老是一副謹小慎微亦步亦趨的樣子，讓你喫飯你不喫，讓你穿新衣服你不穿，讓你去玩你也不去，悶得要死，我和媽都怕把你給養壞了！」
「鄰居不知道的，還以爲我們虐待兒童呢！」
沈靜嵐捂着臉笑，又夾了個大雞翅到我碗裏。
「媽媽可捨不得把你退回福利院，你是我的女兒。」
「意意，你這樣就很好，記住了，我們是一家人。」
「媽！」
我捂住臉逃開。
心裏卻是滿滿的喜悅。

-5-
這一世多虧了沈家提供的條件，我得以喫飽穿暖，好好上學。
慢慢地，我發現自己也並沒有上一世這麼愚笨，我很聰明，也肯能下功夫，在別的小朋友還在玩泥巴的年紀，我就已經能背九九乘法表了。
老師們看向我的眼神里也多了幾分訝然與驚喜。
領回來的獎狀也一次比一次多。
我暗暗跟自己說，秦暖意，你看你也沒有那麼差嘛，你只是缺少一個機會。
一旦被你抓住這個機會，你就會像野草一樣拼命生長。
中考那年，我考上了全市最好的高中。
沈星揚比我早兩年考上了。
我本以爲我的人生會從此一帆風順，前程似錦。
可就是在這裏，我再一次遇見了姜妍可。
她也是來辦理入學手續的，旁邊還跟着兩個保鏢。
如她所願，她成爲了姜家的大小姐，眼裏的狂傲比當年更甚。
她越長越好看，像櫥窗裏擺着的精緻玩偶。
遠遠的，她看到我的第一眼，也認出了我。
【一來就看見死啞巴，晦氣！】
【要不是高戈也在這個學校，我纔不願意來這裏待呢，沈星揚那個樣子見了我就跟瘋狗一樣，甩都甩不掉，求他了，別太愛了！】
【我現在可是千金大小姐，斷斷看不上他這副窮骨頭的。】
聽着她的心聲，我下意識攥緊了手心。
她說我哥喜歡她，還因爲她中斷學業，最後坐了牢？

-6-
沈星揚也到了情竇初開的年紀了。
他騎車帶我回家的時候，眼神飛快瞟了一眼正準備上勞斯萊斯的姜妍可。
旁邊還跟着她的青梅竹馬，高戈。
兩個人是校園裏面的風雲人物，一個是本市最大富商姜氏集團千金，一個是產業遍佈全國地產大亨高氏公子。
男才女貌，強強聯合，成了流傳在一中的傳說。
嗤——差點撞到了電線杆子上。
哥哥載我的時候從來不會走神，這是第一次，也不會是最後一次。
我清楚地意識到，他的心亂了。
我委屈地抱住他的後腰。
「哥，你要認真學習，拿出點真本領賺錢，我以後也要坐勞斯萊斯！」
沈星揚嘴角上揚，抽出一隻手捏了捏我的手背，語氣寵溺。
「行，哥答應你，到時候哥就給你買數不清的玩具和漂亮衣服。」
「那你要說話算話。」
「一言爲定。」
從這天開始，我就成了沈星揚的成績監督小管家。
他語文不及格，我揪着他的耳朵給他訓話。
「作文寫夠字數不跑題就能拿基礎分，你爲什麼只寫了 600 字？給我重寫！」
他上網課走神，我拿着鉛筆敲他腦袋。
「給我認真學，你說好要給我買大房子裝漂亮衣服的。」
沈星揚無奈，坐在電腦前端端正正地開始記筆記。
嘴裏喃喃道：「完蛋了，被套路了。」
我耳朵尖，「你再給我說一遍。」
他坐得更直了。
語氣嚴肅：「老師說了，這道題要這麼解。」
另一邊我也沒閒着。
媽媽最近遇到了個難題。
有兩個叔叔同時追求她，一個有錢，但是她沒有那麼喜歡，一個沒有很多錢，但是願意爲她做很多事情。
戀愛中的女人總是分不清好賴，她吞吞吐吐問我意見。
「假如意意現在可以選一個玩具，你是願意選那個貴的呢，還是願意選你最喜歡的呢？」
上輩子媽媽就是選了自己喜歡的人，讓姜妍可心生不滿，覺得是沈靜嵐耽誤了她做千金大小姐的機會，從此對她懷恨在心。
但我希望媽媽幸福。
「意意不要玩具，意意希望媽媽把錢留給自己，選自己喜歡的人。」
我長大了，不再是容易糊弄的小孩了。
沈靜嵐的眼睛亮了亮，我猜她心裏已經有了決斷。
沒過兩天，她把那位叔叔領上門了。
我一看，這不是上輩子風靡全球的影帝許憑嗎？
曾經看過一期訪談，許憑對着大屏幕深情表白。
「我很感謝我的亡妻，沒有她就沒有我的今天。」
「我大器晚成，多虧了她一直在我身邊支持我，鼓勵我，我才能擁有今天的成就。」
「可惜等我功成名就的時候，她卻不在了。」
好事的網友還去搜了搜，那位可憐的亡妻正是被自己收養的女兒推下了懸崖。
令人唏噓。

-7-
沈星揚最近總是很勤奮，放學後還堅持留下來寫作業。
我去他的教室找他，只見他被姜妍可堵在牆邊。
我偷偷躲在窗戶邊，觀察着裏面的一舉一動。
「沈星揚，你看着我的眼睛，你敢說你對我一點想法都沒有？」
他倒是誠實：「你很漂亮，又大方，大家都很喜歡你。」
「爲什麼是大家？你自己呢？」
姜妍可越逼越近，「我給你發消息，你爲什麼不回我？」
沈星揚懶懶地指了指高高的作業本。
「我高三了，作業多，還要補課，你難道看不見嗎？」
「我連喫飯睡覺的時間都不夠，哪有空看手機？」
姜妍可像只驕傲的孔雀，捏住了沈星揚的下巴。
「我看上你了，你要對我隨叫隨到。」
他輕輕笑了，「你不是有聯姻對象嗎？人家高戈能同意嗎？」
似乎被戳到了痛處，姜妍可別開臉，「你別管，結婚是結婚，談戀愛是談戀愛。」
可我明明聽見她的心聲。
【小小沈星揚，不過是我輕輕釣了一釣，他就上鉤了。】
【上輩子是我的舔狗，這輩子缺了他還挺不習慣的，尤其是他那個死啞巴妹妹，越看越不順眼，看到她就煩。】
【想拋下我去過好日子，想得美，上輩子毀了我，這輩子要加倍償還。】
不知道爲什麼，看着沈星揚跟姜妍可待在一起，我的心有種隱隱被勒住的難受。
悶悶的，像不透氣的夏天。
姜妍可把一張紙條塞到沈星揚的口袋。
淡淡抬眼，粘上去的假睫毛幾乎都要掃到沈星揚的眼睛。
「下週日來這個地方，我等着你。」
【那邊應該都準備好給他送一份大禮了。】
下週日？第二天不是模擬考的日子嗎？她自己逃課不上學還要拉上我哥，憑什麼！
姜妍可走後，只聽沈星揚在裏面淡淡地苦笑了一聲。
到了約定的日子。
我偷偷跟在沈星揚後面來到了他們的約定地點。
只一牆之隔，他馬上就要進到那個巷子裏面。
我突然聽到了姜妍可的心聲。
【等沈星揚一到，我就裝作被欺負的樣子，他肯定要見義勇爲，保護我，到時候就趁機把他的腿打斷。】
【雖然這輩子他跟我無冤無仇，但我上輩子的仇總是要報的，都是他們一家害了我，不然我早就過上了有錢人的生活。】
【他的腿瘸了，高考也考不了了，只能乖乖待在我身邊了，做個男寵也不錯，一石二鳥。】
說時遲那時快，我拿着哥哥的准考證，在巷子口飛快堵住了他。
他一臉錯愕：「意意，你怎麼會在這裏？」
我委屈地撲到他懷裏。
「哥哥，我好害怕呀，姜妍可找人給我遞紙條，說要打我，約我在這裏見面，我想去找你卻找不到人，只找到了你落下的准考證。」
這時剛好聽見，姜妍可問旁邊的人：「你們誰給秦暖意遞的紙條，她收到了吧？我今天要連她一起收拾。」
旁邊的人點頭，「我去送的，還叮囑她一定要到，不然她哥就麻煩了。」
「那小丫頭片子一聽都嚇慫了哈哈哈哈。」
裏面響起一陣嬉笑聲。
聽到這，沈星揚握緊了拳頭。
他的表情冷冰冰的，一般我看到他這樣子準知道自己犯錯誤了。
可現在不行，現在正是高考的關鍵時候。
不能讓他惹事。
我適時地掏出了一張慘不忍睹的成績單。
沈星揚最在乎我的成績。
「哥哥，你看我的成績都下降了。」
他理科成績比我好。
果然，沈星揚瞳孔地震，一手抓起我的成績單，一手撈起我。
「走，先離開這兒，回去給你補課。」

-8-
後來，不知道沈星揚用了什麼方法，姜妍可倒是對我敬而遠之了。
只是我每每路過她，還能聽見她心裏瘋狂謾罵。
【死啞巴，蠢貨，一家子死啞巴，蠢貨！】
【我就知道沈靜嵐那個人每次都自以爲是地選那個許憑，她眼睛怕不是瞎吧，就許憑那樣他能有出息？不如顧萬逢妥妥的黃金單身漢，真是飯喂到嘴邊了，也不知道啃。】
【也罷，我走我的康莊大道，她走她的奈何橋，我這輩子就是個享福的好命。】
如她所言，姜妍可開始頻繁跟富二代高戈約會，原本岌岌可危的成績，Ťṻⁿ現在更是成了倒數。
她花天酒地，不學無術，甚至揹着高戈偷偷點了好幾個男模。
有好心人勸她，姜家那種人家起碼臉面上是要能過去的。
她不以爲然地擺擺手，「成績罷了，我爸爸媽媽會給我安排好後路的。」
「再說了，就算高戈不願意跟我結婚，我還是有很多其他的人選呢，我不愁嫁。」
「退一萬步來講，我還瞧不上高戈那種紈絝呢。」
可姜妍可還是大意了，高戈在門後把一切都聽了進去，回去直接跟他爹提了退婚。
「既然姜小姐無意，我也不想再過多糾纏。」
姜妍可後知後覺地回過神來，早已不是她能夠挽回的局面了。
她的大話還是說早了，以她的條件，高家是高攀了。
高戈對自己要求甚高，成績也在年級上游，而且從小跟着他爸長見識，小小年紀，精通企業內部管理。
將來成就絕對不遜於他爸。
往後她所找的任何一個聯姻對象，都不會比高戈條件更好。
聽說姜父薑母大發雷霆，從國外趕了回來，關了姜妍可一週禁閉。
姜高兩家，原本就是世交，父輩在生意場上多有合作，爲了這事鬧得挺不體面的。
而始作俑者，也就是看準時機引高戈過去的本人。
正在窗邊百無聊賴地轉筆玩。
這幾次考試，爲了讓沈星揚給我補課，我故意控分。
「這道題的解題過程應該是這樣的，你聽我給你講一遍……」
就當讓他複習知識點了。
風懶懶吹過，樹蔭落在沈星揚臉上，明暗不清。
他的輪廓一點一點被我畫在心裏。
我哥明明那麼好看，我媽也好看，我也是個學霸。
忽然，走廊上一縷視線直直落到沈星揚身上。
帶着怨恨。
【要不是她搶了沈靜嵐，現在坐在沈星揚旁邊的就是我！】
怪事，明明是她自己不要的。
可惜，哥哥已經不會再把目光看向她了。

-9-
高考那年，我發揮穩定，選了跟沈星揚一樣的學校。
姜妍可成績不好，姜父說要給她送出國去，她死活不願意，最後通過某種關係進了我們學校。
她現在氣焰沒有那麼囂張了，語氣變得卑微多了。
畢竟是收養來的孩子，姜家不會對她無止境的縱容，最初的疼愛也是看在她那副好皮囊的基礎之上。
可她惹毛了高家，觸及了姜家的底線。
往後的聯姻對象就沒有那麼好挑了，不是脾氣暴躁的，就是控制慾強的，要麼就是年齡差距大。
逼急了，姜父只留下一句。
「搞搞清楚你自己的定位，沒有我們姜家你不過是福利院的一個孤兒。」
「我們供你喫喝供了那麼多年，現在輪到你回報我們了，有什麼錯嗎？」
「實話告訴你，你也別太挑了，你願意也得願意，不願意也得願意。」
姜妍可還想再反抗，可她不過一介孤女，誰又會站在她身邊。
這麼多年，她已經養成了奢侈浪費的習慣，改也改不掉了。
只要一斷她的生活費，她就得乖乖就範。
絕望之中，她又想起了上輩子沈星揚對她的那些好。
頻頻來找他。
要是沈星揚願意帶她走，說不定她還有一線生機。
體育課上，姜妍可拿着一瓶依雲過來。
我剛想上前，身影頓時停住，我手上的只是一箇舊舊的保溫杯。
「沈星揚你渴了吧？喝我這瓶。」
姜妍可撲閃着大眼睛，惹人憐愛。
哥哥看都沒看她一眼，他像是背後長了眼睛一樣，一轉頭就發現了我，徑直向我走來。
「來了也不出聲，啞巴啦？」
「下次籃球賽你要坐第一排，第一個給我遞水，知道了嗎？」
他理直氣壯地揉了揉我的頭。
「別揉了，我不是小孩了！」我抗議道。
又狀似不經意地問起。
「上次坐你旁邊那個男生，想追求你？」
我連忙解釋：「不不不，就是座位不夠，他才坐我旁邊的，我們兩個平時沒有交集。」
哥哥好煩，上了大學還要管我談戀愛的事情，管得真寬。
也不看看自己每次體育課圍在他身邊的女生，裏三層外三層的，我都還沒有說什麼呢。
他還笑，「那就行，你現在還小，不適合談戀愛。」
末了，他眼睛微眯：「要是有了喜歡的對象，記得告訴哥哥，哥哥替你把關。」
我嘟囔着嘴：「知道啦，知道啦。」
無聊。
旁邊的姜妍可看着這一幕，勁大得快把礦泉水瓶捏爆了。
【小偷！】
她不肯放棄，一直纏着沈星揚。
「明天我們去公園划船吧，那裏的景色特別漂亮。」
「不行，我要給我妹妹帶飯。」
「那後天，你不是喜歡爬山嗎，我知道有一個戶外團特別好玩。」
「不行，我妹妹後天跑 800 米，她沒有運動細胞，我得看着她。」
「那下週五，你總算有空了吧，我們一起開黑打野吧。」
「不行，我妹妹膽小，走夜路怕黑，我得護着她回家。」
姜妍可瞪着他。
「那什麼時候行？天天你妹妹你妹妹的，你寵妹狂魔啊？」
豈料沈星揚聽了這話，樂了，十分受用。
「沒錯。」
可把姜妍可氣得吹鬍子瞪眼的。
【好，我看你妹談男朋友了，你怎麼辦！】

-10-
我最近好苦惱，總是有好多人追求我。
他們像套公式ṱű̂ₐ一樣，給我塞小紙條表白，說喜歡我，還給我送花，在我宿舍樓前蹲着我，煩得我連食堂都不想去。
週末我要回家，沈星揚在校門口等着我，可我還沒走到就被不知道哪裏來的黑車給拐走了。
「老實點，不然刀子不長眼。」
一柄閃着寒光的小刀就這麼橫在我的脖子上。
他們全副武裝，穿着黑衣，戴着黑墨鏡，但我一眼就認出來了，裏面那個領頭的是姜妍可。
她的身材嬌小，手上還做着精緻的美甲，實在是太好認。
「把她丟到河裏餵魚，僞裝成意外。」
【我得不到的，你也休想得到。】
我強制鎮定下來。
「姜妍是你對吧，你爲什麼要這麼做？」
見我認出了她，姜妍可倒也不裝了，一把扯下了口罩。
將我撲倒在車上。
「我爸媽的公司出問題了，他們逼着我嫁給一個老男人，聽說那個人有țū́₌暴力傾向，還死了好幾個老婆。」
「但是他有錢，我爸媽就需要那樣一筆錢，我就這麼被賣掉了。」
她靜靜地凝視着我。
「如果沈星揚願意跟我在一起，許憑一定能拿出這麼一筆錢就能買下我，我就不用嫁給那個老男人了，可是他不願意，你知道他說什麼嗎？」
我茫然地看着她。
媽媽當初嫁給許憑的決定沒有錯，沒過幾年，許憑就飛昇成了頂流了，媽媽成了養尊處優的貴婦人，名下數不清的房產。
天天只用思考：
「哪裏的美容院效果好？」
「哪裏的度假村比較出名？」
我和沈星揚只要不走什麼彎路，夠我們享一輩子福的。
反觀姜家，由於做生意沒底線，被人舉報了，現在正面臨破產的局面，急需資金回血。
姜妍可自嘲大笑。
「他竟然說，他要等妹妹長大。」
「笑死，他說要等你長大，你長不長大，關他結不結婚什麼事？」
我的心忽然一緊。
姜妍可表情凜然，「那就只有一個可能。」
她毫不客氣地拍了拍我的臉。
「他看上你了唄！」
「就你這樣丟到人羣裏都找不回來的模樣，他爲什麼要看上你？你又有什麼讓他喜歡的？」
姜妍可絕望大笑。
「明明這一切本該屬於我，要不是你在沈靜嵐領養你的那一天搶在我前面，原本這一切都是屬於我的，沈星揚也是屬於我的！」
「是嗎？」
我冷冷地看着她。
「上輩子你不是就這麼選的嗎？後來呢。」
「你害得哥哥爲你坐了牢，又心懷怨恨把媽媽推下了懸崖，而這一世你進了姜家，做了你心心念唸的千金大小姐了，你不滿意嗎？」
「你沒有得到你想要的生活嗎？」
姜妍可瞪大了眼睛，一時放鬆了警惕。
「你怎麼會知道？你究竟是誰？」
就是現在！
我反手搶過了她手裏的小刀，一個轉身，刀子就穩穩落在她白皙的脖頸上。
「別動，刀子不長眼！」

-11-
我不傻。
姜妍可在心裏罵我，我可以裝聽不見，可是我不會毫無準備。
高考一結束，我就報了柔術和拳擊班。
就姜妍可這個小身板，我對付她綽綽有餘。
旁邊的幫兇不過是些她臨時招來的酒囊飯袋二混子，看到我挾持了姜妍可，連大氣都不敢出，甚至還要假裝和事佬勸我。
我理都不理。
「司機開回去學校。」
我下了命令。
沈星揚還在學校門口等我。
我踹了一腳前排駕駛位，司機立馬就老實了。
「好好好，您別發怒。」
姜妍可還想在我面前掙扎，見我不爲所動，還在她脖子上割出了一道血痕，只得順着我。
「有話好好說，我不想留疤。」
都什麼時候了，她還惦記着留不留疤，真是不把我放在眼裏。
我脣角微勾，偏偏要逗她，刀鋒往她臉上輕輕劃了劃，她瞬間嚇破了膽。
其實碰都沒碰到她。
「我錯了，你放過我好不好？我這張臉價值五千萬。」
她都要哭出聲了。
「不好。」
她都想把我丟到河裏餵魚了，我就這麼輕飄飄地放過她，實在是對她太不尊重了。
「報警，自首，我就放過你們。」
車廂裏一瞬間安靜了下來，看得出來，他們都不想留案底。
「開門！快開門！」
突然有人很急促地敲了敲車身。
這是一臺形跡可疑的麪包車，非常惹人注意。
還張揚地從校門口出入。
在外面等了我許久的沈星揚越想越不對勁，往那臺車的方向追了上來。
車子停了下來，車門打開。
我收回了刀，將姜妍可往前一推，跳下了車。
這一跳就跳進了沈星揚的懷裏。
他抱得死緊死緊的。
整個人都要碎掉了。
「都怪我，都是我的錯，爲什麼沒有去宿舍門口等你？都怪我差點害你出事了，對不起！」
我有點懵。
在這個擁抱中，嗅到了一絲絲不對勁的滋味。
沈星揚把我護在身後，怒視前方，慢慢往後挪，留出了一點安全距離。
「姜妍可，我已經跟你說過很多次了，我不喜歡你，我對你也沒有感覺，請你不要再騷擾我和我的家人。」
「秦暖意她不僅是我的妹妹，還是我的命。」
「我把她看得比我的命還要重要！」
砰砰——
心臟跳得飛快。
把我的命看得比他的命還要重要。
他知道他在說什麼嗎？
姜妍可摸着脖子的傷口從地上爬起來，她眼神犀利，掃視了我們一圈。
「好一個兄妹情深。」
她的聲音突然哽咽，眼裏泛出淚花，「可你以前不是這麼對我的。」
「你曾經是我的哥哥，曾經視我如珍寶，爲了我可以豁出一切，甚至因爲我坐了牢，可是你現在爲什麼把你的疼愛都給了那樣一個啞巴？！」
「她還有什麼好的，值得你這樣？」
「我纔是你的妹妹，你看看我，我不像你曾經的妹妹嗎？」
沈星揚沉默了。
他的手心冒汗。
「其實我已經想起你了，沈妍可。」
姜妍可上輩子的名字，叫沈妍可。
我在他身後抬起頭，瞪大雙眼。
「我做了很多很多個夢，夢裏都是你的樣子，我誤以爲我自己喜歡你，我爲你出頭，我爲你打架，可是你的目光從來不曾爲我停留。」
「可那又怎麼樣？當我醒來意意纔是我的家人，而你只是不相干的人，你就算長得再像我早逝的妹妹，你也不是我的妹妹！」
「退一萬步來說，就算你上輩子是我的妹妹，可那又怎樣，你不是從來不曾認過我嗎，現在又談什麼後悔呢？」
「這一切不是你自己選的嗎？」
「我、我……我是被逼的。」
姜妍可悲痛難抑。
「你別走好不好？哥哥……」
沈星揚頭也不回。

-12-
我們報警了, 姜妍可在看守所蹲了兩天就被接出去了。
因爲沒有造成實質性傷害，最終事情也不了了之。
媽媽知道了這件事，心疼得好幾夜都睡不着, 給我們又是度假放鬆心情, 又是親自下廚房煲湯養身體。
不知不覺我的下巴都凸出來了。
「媽, 我都胖了好幾斤了, 可以了！」
媽媽在廚房中氣十足地反駁我：「不行，今天這湯我燉了兩個小時呢。」
唉。
其實一點也沒有嚇到我，學了這麼多年柔術拳擊, 總算有派上用場的一天了。
趁媽媽不注意, 沈星揚非常自然地圍住了我的雙腿, 左右開弓捏住我的臉頰肉，「我看看, 這也不胖呀, 多可愛。」
「胡說, 喫我一拳！」
我瞪着他回擊。
可這軟塌塌的一拳陷在了他寬大的掌心裏，再也拔不出來，順勢我被他帶着, 趴到了他胸口。
兩個人的距離逐漸拉近, 我的臉都快燒到耳朵尖了。
沈星揚整個人變得嚴肅正經起來。
「趁着今天媽媽和許叔叔都在, 答應我吧。」
我視線下移, 光盯着他清瘦誘人的鎖骨了。
嘴裏咕嚕咕嚕的在說什麼, 想親。
其實這一天我也等了好久好久。

-13-
自從上次被家裏人帶走之後, 姜妍可就變得老實多了。
她沒有再鬧, 安安靜靜地嫁給了家裏給她安排的男人。
結果婚後不到一年，就被折騰得有些精神失常。
有一次逛商場的時候遇到了，大夏天的她身上卻穿着毛衣長褲，身邊的老男人矮她一個個頭。
低聲跟她說着什麼，她也不敢反抗，一臉唯唯諾諾。
沈星揚替我買冰淇淋, 路過了他們二人, 看都不看她一眼。
他買的是香草和巧克力口味的。
我最喜歡的。
姜妍可似乎被這一幕刺激到了，掙扎着想跑向沈星揚。
嘴裏模模糊糊地發出幾個音節, 勉強能聽清是「哥哥」「救我」。
她的丈夫很快發現了端倪, 捂住她的嘴硬把她拽了回去。
「這女人，瘋了她。」
我靜靜地看着這一幕。
她應該是幸福的吧。
一直以來她想做千金大小姐，她做到了，想嫁個有錢人家，她也做到了。
至於失去了什麼, 也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凡事皆有代價。
沈星揚遞給我冰淇淋, 臉上洋溢着融融笑意。
「快喫吧，要化了。」
我一邊拿過冰淇淋, 一邊牽住他的手。
「哥哥，走吧。」
往後所有的路都由我來陪你走。
我永遠不會拋下你。
他卻沒有動，一邊笑着，一邊把我堵在角落裏, 一頓猛親。
我被他親得腿軟。
他急着要證明什麼，低低說道：「從始至終這個沈星揚只喜歡過你一個。」
手上突然被戴上了一個冰冰涼涼的東西。
傻哥哥。
我知道的。
往後歲歲年年，我們都永不分離。
本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