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纏爛打顧忍三年。
他卻直接送我一隻魅魔。
當我不再分他一絲一毫注意時。
顧忍卻不幹了。
-1-
我興奮地打開顧忍送給我的禮物。
不知道他會送我什麼呢?
那是一個很大的箱子。
能塞得進人的那種!
真讓人期待!
紙板怦然落下。
細紗矇眼的男人身上只掛着一層薄紗,若隱若現的胸肌和線條散發着致死的誘惑。
魅魔!!!
看他的狀態應該是剛成年,絲毫不懂得收斂身上的氣息。
這就是顧忍給我送的禮物?
枉我還以爲送的是他自己。
我朝身邊人揮了揮手,示意將其帶下去。
魅魔似有所感,想要掙脫侍從的束縛。
掙扎間矇眼的細紗滑落,飄飄然擦過鎖骨。
那是一雙很好看的眼睛。
卻帶着無限的蠱惑。
會慢慢將人拉入深淵。
我淡然錯開那雙眼,不滿道:「連這種事情都做不好,明天自己去領罰。」
侍從惶恐地怔住,最後只得低頭道:「是,大小姐!」
「將他打發到地下室,好生照顧着,以後阿忍哥哥若是記起想見他……」我吩咐完便打算離開。
那隻魅魔散發的氣息愈發濃烈。
我可不是什麼清心寡慾之人。
這時低沉誘惑的嗓音悄然響起:「大小姐願得一人心,我想幫幫您!」
與清明真摯的眼神對上,我的心莫名漏跳了一拍。
被蠱惑似的開口追問他:「哦?你要怎麼做呢?」
他依舊靜靜地望着我,語氣平淡道:「把我留在您的身邊!」
我定定看了他好一會兒。
真不知是爲了我還是爲了他自己呢!
瞬間沒了興趣。
「不需要了,帶下去吧!」我這次未帶一絲停留地離開。
身後的人也沒有再掙脫,坦然接受了這既定的事實。
我心裏有些怨氣。
期待了這麼久的禮物,顧忍怎麼可以送我這個?
不知不覺間我來到訓練場上。
顧忍果然在這裏!
我穩了穩心神向他走去,臉上掛起人畜無害的笑容:「阿忍哥哥!」
顧忍訓練的身姿沒有停歇,旁邊的人陸陸續續稱我一聲大小姐。
他這樣愛答不理的樣子我早已習慣,只好在一旁的遮陽房下等着他結束。
夏日的風拂面而過,少年頭頂的髮絲被肆意揚起。
他利索地取下硬弓,搭上長箭,健壯的臂膀上肌肉繃緊,手上青筋暴起。
那支箭掀起一陣疾風,正中靶心!
我沒忍住歡快地躍起鼓掌,而他這次終於看向了我。
像是纔看見我一樣。
他略微皺了皺眉頭,朝我走來:「小月,你怎麼來這裏了?」
「想見你,我便來了!」我淺笑嫣然,這是我對鏡練習過無數遍的。
應該同她有幾分相似吧。
顧忍面色柔和不少,居然親暱地將我的頭髮別在耳後。
「禮物收到了嗎?」語氣中帶着一絲輕快。
那雙蠱惑的眼驀然浮現在腦海裏。
「你希望我喜歡,那我就喜歡,以後你也可以常來看看他。」我掩蓋心中的那點不滿。
顧忍眼底閃過一絲不解,終究沒有問什麼。
-2-
「大小姐,顧先生,二小姐回來了!」侍從急急忙忙跑過來傳達消息。
她!
這麼快就回來了嗎?
我不安地看向顧忍。
他連眉梢都泛着喜色:「小書現下在哪裏?我去接她。」
侍從臉上同樣掛着真摯的笑容,興奮道:「顧先生彆着急,二小姐還在路上,您可以先回去收拾收拾!」
「好,那我現在就回去收拾!」說完朝我示意一下便轉身離開了。
果然。
在她面前,我算什麼呢?
整個城堡都洋溢着開心。
都在爲二小姐歸來做着十足的準備。
畢竟那可是善良溫柔的二小姐呀!
我不過是東施效顰,本性卻是囂張跋扈的大小姐呀。
不免自嘲一笑。
聽說顧忍在城堡門口足足等了一個時辰,只爲了江玥書能夠第一眼看到他,感動了不少人。
我之前也這麼等過顧忍,不過他第一眼看的不是我。
迎接宴會上,我穿着華麗,附帶明豔的妝容加持,好像我纔是那個主角。
當然,那只是好像。
江玥書蹦蹦跳跳地跑到我面前,全然沒有任何禮數可言。
她見到我很是開心:「阿月姐姐,我好開心能夠再次見到你,你都不知道,我和父親一起外出有多無聊。所以我在那裏多留了些日子。」
我冷漠地撇開眼,淡然地喝了一口茶道:「現在魔物衆多,少出去走走自是無害的。」
這種外出會面的活動,父親從來都只是帶她出去,我可能連過問的資格都沒有吧。
她不滿的嘟起嘴小聲呢喃。
顧忍自是見不得她不開心,連忙安撫道:「沒關係的,小書,若是有想去的地方,我帶你去即可。」
江玥書這才展顏一笑:「阿忍哥哥最好了!」
而我手中的茶水險些拿不住。
之前纏了顧忍許久,想讓他帶我去茉莉宮殿,那是母親常說的地方,所以我纔想去看看,可他都會說沒時間的。
原來,只是對我沒時間罷了。
我深吸一口氣,慢慢將茶放下,不會有人發現我的不對勁。
晚宴開始,父親落座,我安靜的拿着刀叉喫着。
「父親,你帶回來的那個錦盒裝的是什麼?」江玥書一臉天真道。
父親愣了愣,餘光瞥過我後道:「送給你姐姐的生日禮物,小書這次在那邊玩得開心嗎?」
「還好吧,沒有人陪我一起玩,下次讓姐姐和阿忍哥哥陪我一起就好了。」
父親寵溺地摸摸她的頭:「你呀!」
「不妨將禮物拿出來一起拆了吧,我也爲姐姐準備了禮物。」
父親點頭應許了。
錦盒打開,裏面擺放的是一隻成色極好的玉手鐲,一看就價值不菲。
而江玥書送的是大師所作的一幅白色杜鵑花,有價無市。
沒有任何錯處可言。
可那是母親生前最喜愛的花,自她過世後,我就再沒看過這花了。
「謝謝父親,妹妹。」說完便揮手讓侍從拿下去。
不知道江玥書又想到了什麼,慌忙起身去攔住那個侍從,可惜腳下一滑,直接撲倒了侍從。
玉鐲掉出來碎了一地,畫上的白花也被灰塵髒染。
江玥書的眼睛立馬紅得跟個兔子一樣,臉上佈滿自責,蹲下身去撿玉鐲的碎片。
顧忍看不下去,起身去扶起她,生怕她被碎片劃傷:「小書,別撿了。」
「可那是父親給姐姐的禮物,都怪我!我想起姐姐不喜歡杜鵑,本來想換了那個禮物的。卻……」
「姐姐,對不起。」
父親先我一步開口:「一個玉鐲罷了,你姐姐不會怪你的,到時候我重新爲你姐姐送一份就好了。」
以前我都會順着父親的心意說話,希望父親也能夠看到我的乖巧,或許他會多在意我那麼一點點……
今天我也不知道爲何。
突然,不想這麼做了。
「可是玉鐲碎了就是碎了,再怎麼換,都不會是之前那個了。」我平靜的開口。
她們好像都沒想到我會這麼說話,詫異地看着我。
我雖然在侍從面前囂張刻薄,但不會忤逆父親的意願。
父親眼底閃過詫異後,不滿道:「你身爲姐姐,怎麼這麼沒有禮數,碎了無法挽回就換一個,不然你還想讓你妹妹怎麼做?」
顧忍也微微皺眉:「小書的確不是故意爲之,剛纔也只是想爲你換一份禮物,小月就莫要計較了。」
侍從們更是憤慨地看着我,活像我故意欺負了她。
我死命掐着手心的肉讓自己保持冷靜。
我江月怎麼會因爲這種事情而感到難過和委屈呢?
這不是,每天都會發生的嗎?
晚宴最終在低氣壓下結束。
她們肯定又會在心裏給我記上一筆吧!
-3-
回到房間後,我自顧自拿出一瓶珍藏的紅酒喝起來。
以往我不敢輕易喝酒,只擔心壞了禮數惹得父親厭煩。
今日倒是得了次機會。
莫名地想起了很久以前,母親生病卻沒有侍從照顧,我遊歷回來時只見到冰冷僵硬的屍體在軟榻上。
那時的父親正在外面尋找私生女——江玥書。
父親回來後生氣又自責,他殺了城堡內所有的侍從,可是那又有什麼用呢?
母親不可能再回來了。
我那時候就在想,是不是母親太溫柔?
所以連一個煎藥的侍從都喚不動?
我開始厭惡見風使舵的侍從們,一旦犯錯,她們就不會完整的走出懲戒室。
我變得跋扈乖戾,殺伐不斷。
父親的慚愧讓他對此只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卻也漸漸疏遠了我。
他開始只會對江玥書笑,開始對我進行禮數的管教,開始無端地寵溺偏袒她,卻忘了我……
我好像病了。
從哪裏開始事情就錯了呢?
-4-
不知道一個人坐了多久,誘人的氣息突然侵入房間。
興許是喝酒的緣故,我並未做多想便打開房門循着氣息而去ẗũ̂₉。
隨之竟來到了地下室。
恍然間驚醒過來,那是魅魔的氣息!
居然一路將我引至此處。
低沉暗啞的男聲響起:「大小姐可是改變主意了?」語氣中帶了些輕快的挑逗。
我輕笑一聲:「不妨你再具體說說?興許就改變了。」腳步逐漸靠近泛着一絲光亮的房間。
「大小姐走這麼近,真是一點都不害怕。」
「我有什麼好怕的?魅魔罷了,碰了又如何?」
「可我快堅持不住了。」這句話好像是從牙縫中擠出來的一樣。
映入眼簾的人全身都泛着不正常紅暈,眼尾更是帶着綺麗糜爛的紅,就好像等着人來採擷一般。
他閉了閉眼道:「不如大小姐還是改日再來吧!」
的確,我應該理智地轉身離開,甚至懲戒他不自量力地引誘。
可我的手不受控制地撫上那狹長的眼睛。
他生得很好看,卻不是那種風塵俗套的美,自帶一種渾然天成的清冷氣質。
若不是現下這番姿態,怕不是以爲哪家的貴公子。
我看見了他眼中同樣臉頰緋紅的我,也看見了他眼底透露的隱忍難耐。
距離較近的原因,我只覺一呼一吸間,都是他的氣息,帶得我心下微癢,呼吸竟也重了起來。
心裏突然冒出一個有趣的想法。
「魅魔的確麻煩點,不過我又感興趣了,明天你就自己到我身邊來吧。」說完便與他拉開了距離。
他聽我說了這話沒太驚訝,對他來說更像意料之中。
我不敢再做停留便抬步離開,可身後的目光讓我總感覺脊背發涼。
按捺不住回頭,恰巧對上一雙清明的眼,哪裏還有剛剛難以自持的樣子。
繼而是一個淺淺的笑容,是那種看待獵物時勢在必得的笑。
魅魔怎麼可能會有這種眼神呢?
一定是我喝太多酒看錯了吧!
-5-
清晨起來,腦袋有些疼。
我捏了捏眉心,卻於事無補。
冰涼的手指觸及我的太陽穴,力道適中地按壓着。
我平復了下心神纔沒有顯得慌亂無措:「你倒是來得迅速。」
「是大小姐愛慕那人的心迫切罷了。」他輕笑一聲回應我。
不知道用了什麼法子,他今天倒是正常的狀態。
明明同樣穿着侍從的衣服,卻顯得矜貴無比。
「那就讓我看看你的本事吧!」我撥開他的手,起身去梳洗。
-6-
一打開房門便看到江玥書那張人畜無害的臉。
「姐姐,我們今天去觀賞茉莉宮殿吧!阿忍哥哥說好了要帶我們去的。」
見我沒有立即答應,她拉過我的袖子邊搖晃邊撒嬌。
顧忍還真是空閒呢!
「好啊,那便去吧!」我扯起嘴角的一抹笑意。
「姐姐待我真好!」
「姐姐,這是誰呀?從前怎麼沒見過。」江玥書疑惑地看向我身後的魅魔,眼底閃過一抹驚豔。
「一個侍從罷了,我們走吧!」我可不希望她知道得太多。
雖然養魅魔在身邊玩樂對於世家貴族們乃常事,但終究於名聲不太好。
江玥書點點頭,果然沒有再追問。
一路走到城堡門口,顧忍挺拔的身姿躍入眼前。
江玥書自然地跑上前去攬過顧忍的手臂:「阿忍哥哥一定等久了吧!」
顧忍寵溺地俯下身子道:「怎麼會呢!我們快走吧!」
不想卻看見遠處的我也一同來了,臉色有些窘迫。
我牽起笑天真道:「阿忍哥哥只是恰巧有空了對吧!」
顧忍眼底閃過愧疚,點了點頭。
馬車上的江玥書話就更多了,無非就是一些無聊透頂的事情。
「那隻鳥兒的羽毛竟然這般好看。聽說茉莉宮殿有可多有趣的標本……」
我皮笑肉不笑地應和着。
顧忍自是聽得津津有味,神態輕鬆愜意。
「是啊,小書一定會喜歡那裏的。」
那是和我相處時從來都不會有的樣子。
江玥書,我突然有點羨慕你了。
-7-
忽然一股衝力猛烈撞向馬車。
我牢牢抓住窗沿纔不至於跌落。
回頭看向顧忍,江玥書正靠在他懷裏輕輕顫抖着:「阿忍哥哥,我好害怕!」
「沒事,有我在。」繼而朝我投來一個安撫的眼神。
「顧先生,大小姐,二小姐,外面有魔物襲擊。」侍從迫切的聲音從外面傳來。
顧忍蹙了蹙眉,衣袂飄飛,握緊手中的劍柄向外走去。
「你們在此處等着,我去去就回。」
車簾被掀起,只是一眨眼間的工夫,方圓幾里都變成了死地,不斷有魔物從森林深處襲來。
這裏怎麼可能會有這麼多的魔物?
顧忍劍劍擊其要害,本處於絕對優勢,但魔物衆多,侍從紛紛倒下,他明顯有些力竭。
一滴水突然落在我的頭頂。
我抬頭看向上方。
什麼也沒有!
「啊!」江玥書驚叫一聲。
一隻渾身都長滿眼睛的魔物橫在我和她之間,眼睛還隨着它的蠕動不斷滑動着,好像在尋找最舒適的位置。
「快跑啊!」我忍耐着犯惡心的衝動,朝江玥書大喊一聲。
她怎麼這麼蠢!!!
隨之與她一同跳下馬車,魔物顯然猜到這一點,緊追其後向我們襲來。
而顧忍恰巧回頭。
我心下一喜。
可那隻魔物卻轉變攻勢,身體分成多個部分,向四處甩開,所到之處的活物全部被衝擊爲平地。
顧忍眼看無暇再顧及過多,向我跑來。
果然,你還是會救我的,對嗎?
緊接着我眼睜睜看着他摟過坐在地上的江玥書,騰空躍起逃離此地。
哪怕是一眼都沒有分給我。
原來,是我想多了。
我就說嘛!
可眼淚還是止不住流下,心怎麼會這麼痛呢?
還以爲經歷的次數多了,就不會心痛了。
這麼死了也好。
說不定,就能早點見到母親了。
長滿眼睛的肉身逐漸逼近,那是我無法抵禦的。
倒不如仰面等待最後的死亡。
此時一道白色身影忽地出現在面前。
他輕輕擁住我,用後背硬生生扛下那一擊。
他疼得言語有些含糊,我卻聽清了。
「大小姐的心願都還沒有完成,怎麼可以死呢?ẗū₄」說完還不忘朝我淺淺一笑,嘴角溢出不少血。
我本想爲他擦去那點血跡,這樣笑起來會好看一點。
可惜意識逐漸模糊。
-8-
掙扎着睜開眼,
父親正坐在牀邊,眼睛裏佈滿血絲。
迷迷糊糊環顧四周,原來我已經回到自己的寢殿。
「小月,要喝水嗎?」
我艱難撐起身子,嘶啞着聲音:「我不渴,謝謝父親。」
父親垂了垂眸,轉而道:「這次是小書的錯,非要去什麼宮殿,我已經罰她禁閉,你莫要在心裏責備她,她自己心裏也很難受。」
「我知道的,父親。」
「那你便好好休息吧!」父親起身看了我許久後轉身離開。
「查清楚怎麼回事了嗎?怎麼會突然出現魔物暴亂……」後面的聲音隨着腳步的遠離逐漸模糊。
我呼出一口濁氣,稍稍活動了下身子,基本已經沒有大礙。
思緒有些飄忽,驀地想起那人虛弱牽強的笑意。
他現在如何了。
那衝擊雖對魔物傷害不大,但終究只是個魅魔。
我向站在一旁的侍從招了招手:「爲我來穿衣吧!」
「是,大小姐。」
-9-
腳步不自覺加快。
聽說他的後背基本沒幾塊好肉。
一到殿門前,裏面就響起細微的咳嗽聲。
我急忙走到殿內,抬眼便看到臉色蒼白的人半倚在牀榻上,青絲隨意束起,有些凌亂。
環顧四周竟無一人在跟前服侍。
心底隱隱升起怒意:「我的人,就是這般被對待的?」
隨我而來的侍從們急忙跪了一地:「是這位說不用侍從的,我們不好強求,求求大小姐就放過我們吧!求求……」
我轉頭看向榻上的人,少年微微笑起來,強撐精神的神情格外惹人憐惜。
「大小姐,的確是我說的,你莫要怪他們。」緊接着是幾聲急促的咳嗽聲。
心底的怒火逐漸被憐惜取代,我擺擺手讓侍從們都退下。
「都病成這樣了,還逞什麼能?」繼而端起桌上的藥向他走去。
「大小姐剛剛不也說了嗎?我是你的人……」怎麼敢讓他人染指呢?
少年眼眸澄澈,讓人無法反駁。
「念在你救了我的份上,之後我來照顧你。」我的聲音很輕,不仔細聽根本聽不到。
「好,這樣顧先生會在意大小姐一些的。」他語氣中帶着難以察覺的傷感。
「是啊。爲了顧忍而已。」我低眉攪拌着手裏的藥碗。
誰知道我說這話時,到如今還有幾分真心呢?
有時候我連自己都看不清對顧忍的心。
好像從很久以前就開始喜歡,追逐。
卻怎麼也抓不住。
突然感覺到一層殺意瀰漫,讓我打了個寒顫。
「喝藥吧!」我聳聳肩溫聲道。
「好。」
-10-
後來的半個月,我都會親自照顧他喝藥換紗布。
從笨拙到熟練,竟也有些意思。
我問起他叫什麼名字。
他同我說,他的名字是他最愛的人起的——九月。
九月?
我的鼻子莫名發酸,淚水在眼眶裏打着轉。
那是一種發自心底的恐懼。
終是搖了搖頭專注於紗布的纏繞。
原來他也是單相思。
不然怎麼會起這麼一個隨意的名字呢?
手上塗藥的力度不自覺加重。
九月喫痛悶哼一聲:「大小姐,那個人是我的母親。」
「哦。」手下不自覺放輕,心情莫名好轉。
-11-
今日換完這次藥,他便應該能下牀了。
想到這,腳下的步子都變得輕快起來。
猝然間,一隻骨節分明的手拽住我的手腕。
看見來人後眉心蹙了蹙。
顧忍?
他來幹什麼?
顧忍眼見我的態度如此,眸光沉了沉:「小月,你怎麼可以和一隻魅魔走得這麼近?」
他竟真的在意我和他之間的距離?
我靜靜地看着他。
或許他有什麼苦衷呢?
畢竟他三年前就會救我的。
「你這樣沒有禮數,名聲怎麼辦?小書的名聲又會怎麼樣,你可知道?」顧忍死死盯着我,眉宇間都是厭惡。
原來不是啊。
我怎麼就是不死心呢?
這次,我的心倒是不怎麼痛了。
答案已經很明顯了,不是嗎?
或許該試着去放手了吧!
我深吸一口氣,狠狠甩開他的手:「就不勞煩顧先生多管閒事了,畢竟,我父親都沒說什麼。」
身後的顧忍還想說什麼,可我沒再給機會。
都不重要了。
ṱùₛ12
我敲了敲九月寢殿的門,抬腳走進內殿。
牀上怎麼會沒人?
會不會是顧忍做了什麼?
我焦急地跑去外面欲找侍從一起尋人。
清潤的男聲從身後響起:「大小姐,我在這裏。」
回過頭便看到那人清淺的笑意,讓人如沐春風。
「怎麼不好好在牀上躺着休息?你背後的傷還沒有好。」我懊惱地嗔怪着。
九月眸底的笑意更深,下巴指了指手裏的玉蝶。
玉蓉花糕?
「大小姐照顧我這麼久,九月總得爲您做點什麼的。」
九月眉眼彎彎,笑得和煦,他好像永遠都是那麼溫柔。
「這是你做的?可惜我不喜歡喫這個。」我歉疚地搖搖頭。
「哪裏是不喜歡,大小姐莫要爲了他人便忘了旁的呀!」
我瞳孔一震,臉上爬滿緋色。
的確是這樣。
玉蓉花糕本是南方的特色,江玥書很愛喫。
每次父親去南方都會爲她帶上一些。
我也很喜歡喫,只是沒人知道。
後來得知顧忍不喜歡喫,就再也沒喫過了。
這樣我就和顧忍有了一個共同點。
現在想來,還覺得有些好笑。
「我……」被人說破的感覺真尷尬。
「那就嚐嚐吧!我可是學了很久的。」九月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沒有絲毫取笑的意思。
我拿過一小塊小口小口地嚐起來。
的確,很甜。
「九月,你知道我爲何喜歡顧忍嗎?」我倏然說起。
九月怔愣片刻,安靜的聽我繼續說。
「三年前,他救過我,那時母親剛剛去世,活着對我來說都成爲了一種煎熬。」
「我趁父親不注意,孤身一人去魔物衆多的森林深處,本以爲我的生命會就此結束。」
「是顧忍救了我,他同我說,『一定要好好活下去,爲了母親』」
「或許是那天的陽光過於刺眼,或許是那一句爲了母親」
「我就這樣喜歡上了顧忍。」
「後來得知,他以後會是父親的繼承人,城堡也會歸他所有。」
「如果剛開始只是喜歡,後來我想一定要和他結婚,畢竟這裏有着母親的一切。」
我心情平靜的回憶起那段往事。
「之後的事情你應該也知道了,可惜他不喜歡我。」說這話時,我心裏居然沒有任何感覺。
九月緩緩靠近我,嘴角勾起:「所以,大小姐會喜歡我嗎?」
這個難道是重點嗎?
我眼神閃爍別過眼,慌忙拿過一旁的藥瓶:「我爲你換藥吧。」
他沒再追問,乖乖地敞開衣襟趴在軟榻上。
後背的創傷已經恢復得差不多。
只是今日看着怎麼泛着紅暈?
我抬眼看向他的耳根,通紅得好似能滴出血來。
「你……你怎麼了?」我擔憂地詢問,其實心下早已有了猜想。
「大小姐,快一個月了。」九月喘着粗氣道。
可能與他待在一起的時間久了,對這氣息都變得不怎麼敏感。
現下早已充滿了整個寢殿。
屋外還有大膽的侍從撞擊着門,好像下一刻就要衝進來。
「你先收斂一點,我……我去外面幫你守門。」心跳變得急速,話一說完便打算起身離開。
手腕卻被人反手抓住。
剛剛光風霽月的人眼尾正泛紅。
那雙深邃的墨瞳緊盯着,好像可以輕易吸噬人的靈魂。
「大小姐,幫幫我。」
「我……不會收斂。」
「可我不會。」我慌亂地想要掙脫。
我也快堅持不住了。
我居然想將他身上礙眼的白衣脫下,想撫摸那動人的鎖骨。
甚至想知道他紅潤的薄脣是什麼滋味。
「大小姐,我教你吧。」
九月眼底的神色變得危險,讓我心頭一顫。
可外面侍從叫囂的聲音越來越大。
我真的要留他一個人煎熬嗎?
見我沒有拒絕。
他引着我的手轉至腰間,緩緩拉下那根素帶。
「……」
方纔的氣息消散得差不多,取而代之的是旖旎腥氣。
九月愧疚地拿着我的手清洗,繼而拿過手帕擦乾,仔細到不放過任何一根手指。
可我清晰地感覺到臉頰燒得有些熱,手指尖還留有餘溫。
原來他說的「幫」是這個意思。
怎麼還有一點點失望呢?
兩人氣氛有些尷尬,我隨意找個藉口便跑路了。
-13-
後面與九月的相處似乎變得有些奇怪。
可是又好像哪裏都沒變。
我會期待他的出現,可能是因爲他做的糕點好喫?
我喜歡看他淺淺的笑意,還喜歡看他深邃的眉眼,因爲裏面總會有一個小小的我?
躺在牀榻上,我又想起九月明媚的笑容,嘴角不自覺揚起。
兀然間一陣酒氣撲面而來。
我猛然坐起身才看清來人。
「顧忍!你怎麼可以私自闖入我的寢殿。」怒火在胸腔裏不斷翻湧,肩膀止不住地顫抖。
「小月,你不是喜歡阿忍哥哥嗎?」顧忍全然不顧我的怒火,骨節分明的手慢慢搭上我的肩膀。
「顧忍,你瘋了嗎?」我用力甩開他的手。
「小月,你怎麼不再等等我呢?爲什麼……要看別人!」他眸光一沉,泛着沁人的涼意。
什麼意思?
我還未反應過來。
顧忍的手撫上我的臉頰,好似要吻我。
我的雙手被他另一隻手死死扣住無法動彈,就在脣要貼上來的那一刻。
門口響起急促的敲門聲:「大小姐,二小姐好像得了急病!您要去瞧的話知會奴一聲。」
顧忍原本醉意朦朧的眼眸剎那間變得清明。
他深深看了我一眼,摸着我的頭語氣輕柔道:「小月好好休息,阿忍哥哥去看就好。」
我別過臉道:「希望顧先生以後不要這般無禮,否則……」
遠去的人聽到這話身形頓了一下,最終沒再回頭。
眼見他輕車熟路地從窗口跳離,我懸着的心才慢慢放下。
看來這個窗戶不能再要了。
真不知道他發什麼瘋。
剛剛纔落下的心再次升起,只見窗口處又躍入一個人影。
他竟還敢回來一次?
熟悉的嗓音傳來:「大小姐,你沒事吧?」語氣擔憂急切。
是九月!
「我沒事,謝謝你剛剛幫了我。」我披起一旁的外衣朝他走去。
九月順其自然地拉過我的手摩挲着。
他知道我被嚇得不輕。
「大小姐,二小姐的確得了急病,不過……這急病是我下的咒。」
他蠱惑的墨瞳定定看着我,補充道:「大小姐,我是魅魔。」
我只是稍稍呆愣了下。
原來九月也會下咒。
語氣平淡甚至疑惑道:「我早知道的,那又如何?」
「您剛剛沒有推開他!如果現在不阻止,他會……」去吻別人的。
九月說這話時神情有些黯然。
他好像永遠都會尊重我的決定,所以剛剛纔沒有徑直衝入房間阻止。
之前我可能不太明白九月的心意。
現在,我應該知道了。
莫名起了逗弄的意思,假裝遺憾地表達,「唉,那怎麼辦,我們怎麼阻止呢?」
九月聽完瞬間不滿,脫口而出:「大小姐,真的要去阻止嗎?可不可以……」不去。
我莞爾一笑,搖搖頭。
眼見他紅潤的薄脣一張一合,遲遲說不出話來。
轉而改口道:「現在,我好像更想吻你。」
總勾引我,早就想親了。
九月的眼神倏忽間變得炙熱,燒得我臉頰漲紅。
本來是不害羞的,被他一看反倒捏緊了衣袖。
「阿月,我等了好久。」這句話很輕很輕。
像是被瞬間打開了閘門,細碎的吻落下,從溫柔繾綣到脣齒間的交纏,兩人親密深吻時的吮吸響聲在安靜的寢殿裏顯得格外清晰。
腦袋逐漸發昏,我緊緊抓着他胸前的衣襟纔不至於滑落。
他慢慢鬆開我的脣,惡趣味一般問道:「阿月,我是誰?」
我喘息着攥取空氣,眼神有些迷離:「你是九月……九月。」
模糊間,我好像又看到了那種眼神。
對待獵物時勢在必得的眼神。
約莫又是我想多了吧。
九月明明那麼溫柔。
-14-
第二天,父親就宣佈了江玥書與顧忍即將成婚的消息。
我心裏竟然沒有任何波瀾。
反倒在想九月今日會爲我做什麼糕點。
在成婚前,父親與妹妹要去一趟南方,好像是那邊的貿易出了點問題。
顧忍自那天以後沒再來找過我。
應該是忙着婚禮策劃的事。
我與九月?
每天就做那點事唄。
他可是魅魔。
-15-
本以爲日子就會這麼過下去。
侍從卻從南方傳來噩耗,父親和妹妹全部被先前的對家殺了!
而這個對家之前一直是顧忍在接觸!
心底冒出最不好的猜測。
可他爲什麼要這麼做?
明明繼承人是他,妹妹也是他心愛的人。
九月說他想幫我去查一查。
我本來是不允許的,可他居然直接半夜離開。
每日能做的事就是在寢殿裏來回踱步。
腳步聲驀地在身後響起,顧忍負着手徑直走進我的寢殿。
他神色飛揚,沒有絲毫難過之意,「小月,我們可以結婚了!」
什麼?
這句話我好像等了很久。
但這卻是最錯誤的時候。
「你在說什麼瘋言瘋語?你與江玥書有婚約!」心裏縱然有怒氣,可眼淚卻先落下來。
顧忍像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話:「我和她那天晚上什麼也沒有,並且她已經死了!小月,你不喜歡我了嗎?」
他俯身爲我溫柔的擦去淚水。
「他們真的是你殺的?」
他眼神躲閃了一下,猶豫道:「不是。」
撒謊嗎?
「呵~我真是沒想到……我不會嫁給你的。」
顧忍沒有料到我會拒絕他,露出一絲冷笑:「小月非要如此,便留在這裏好好想想吧!」
繼而是落鎖的聲音。
傍晚時分,九月趕了回來。
他在窗口與我大致說明了情況。
我們家本就與顧忍家是遠親,但父親爲了獲得貿易的樞紐口岸,殘忍地將競爭者顧忍的父母全部殺死,本來還想斬草除根,卻一時心軟將那個遺腹子養在外院。
而出主意殺人的就是江玥書的生母!
父親是自私的,他爲了減輕自己的罪惡殺了她。
殊不知只是爲自己的罪惡添上一筆。
母親三年前得知父親要去尋私生女。
本以爲只是一時的貪歡作孽。
待她細細查清此事才知其中緣由。
可笑的是江玥書是比我小一歲。
她不敢相信父親爲了利益會這麼冷血,更不敢相信父親這麼早就有了其他女人。
二人從此離了心,母親亦是終日鬱鬱寡歡。
侍從們以爲主母被拋棄,便疏忽怠慢起來。
竟沒有一人發現主母早已死在屋內。
而顧忍是在兩年前得知此事,遂策劃復仇殺了父親和妹妹。
恍然間想起顧忍是從兩年前開始不再搭理我,慢慢接近江玥書。
事情竟是這樣嗎?
我聽完後久久不能平靜。
母親原來一Ṫṻₘ個人承受了這麼多,她怎麼就不願意同我說呢?
她那個時候該有多無助!
可我想幫幫她。
卻什麼也做不了。
向來尊敬愛戴的父親竟是母親死亡的元兇!
讓我如何能受得了!
顧忍雖有苦衷,但我們二人終究邁不過這血海深仇。
就算邁過了。
可我已經不喜歡他了。
-16-
思緒纔剛剛回籠,就見一羣侍衛擁護着顧忍走來。
「來人,抓起來!」顧忍下命令的聲音不容置疑。
「你快走,先別管我!」我推搡着九月想讓他快點離開。
可惜已經來不及了。
九月立刻被捉拿着摁壓在地上,還被侍從踹了好幾腳。
那是他先前受傷的地方。
衣物瞬間被鮮血浸染,刺痛了我的眼。
「阿月,我沒事。」若有似無的聲音安撫着我。
可他連自己都顧不上了。
「帶下去。」顧忍毫不客氣地下着命令。
我想撲過去推開那些侍從,卻被顧忍死死攔住。
那可是我照顧了那麼久的人。
怎麼可以……怎麼可以。
我惡狠狠地咬向顧忍的手臂,直到嘴裏佈滿血腥。
「我們沒有傷害過你,爲什麼不放過我們?」多日積累的眼淚滑過臉頰。
「小月,我早同țű₇你說過了,我們應該結婚的。」同樣是痛苦無奈的語氣。
「顧忍!你不覺得可笑嗎?有些東西錯了就是錯了。」我顫抖着身子嘶吼。
「所以我正在及時糾錯呀。」他輕柔地擦拭着我的淚痕,說得坦然。
「你不喜歡我了嗎?小月。」
「喜歡。」我冷笑一聲。
他眼底閃過欣喜。
「我都快不記得是什麼時候的事情了。」
「顧忍,我喜歡過你追逐過你這是事實,但我現在喜歡的是九月。」
「早就晚了。」
顧忍聽完眼底佈滿陰霾,黯然而輕嘲地一笑:「是啊,晚了。」
他自言自語地走出門外,又是一聲落鎖。
-17-
之後幾天來送飯的侍從全部被我打發走。
顧忍「客氣」地帶話,「你不喫便把那隻魅魔殺了。」
我只好聽話地喫飯。
九月不能因爲我失去生命。
顧忍經常會帶上一些小玩意來看我。
若是放在以前,我指不定會多歡喜。
如今我只覺得可笑。
不知道又被關過了多少天。
這天顧忍什麼東西也沒帶。
他安靜的看我用完膳,淡淡開口:「那隻魅魔不是我送給你的,我那時送的是一隻巨型玩偶熊。」
我皺眉愣了愣,輕笑道:「那又如何?」
只要是他,不就好了嗎?
他苦澀地笑了笑:「小月,你明知道我不會強求你的,你……和他走吧!」
我詫異他的改變,可依照顧忍的性情又是那麼合情合理。
他怎麼可能接受一個不愛他的女人在身邊呢!
「我可以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嗎?」
「三年前你救我,三年後你不救我。」我回答得坦蕩。
可能更早一點。
在他一次次拒絕我。
一次次不顧及我的感受。
其實連我自己都快記不起那些追逐的日子。
只覺得很遙遠很遙遠。
「那次我知道他會救你,我只是想看看他的實力。」顧忍在後面輕聲地解釋。
看看他會不會威脅到你嗎?
「我不會把你置於危險的境地。那次暴亂不是我策劃的,是一隻魔物故意躥起的……」
管它什麼魔物,與我又有何干?
我不再回他。
我要去見他。
-18-
我急衝衝跑到地牢。
入眼的便是奄奄一息倒在地上的人。
他ŧů¹身上皮肉翻卷,猙獰恐怖,血色浸染得根本看不清衣服原本的顏色。
僅聽見沙啞的聲音一遍又一遍叫着我的名字。
「九月,九月!你還好嗎?」輕輕扶起他倚靠在我的肩膀上。
「阿月?」有氣無力的聲音讓人不自覺心疼。
「我在!我們可以走了,你千萬不要丟下我!」我的心緊緊揪在一起,讓我喘不過氣來。
如果九月走了,我真不知道自己該怎麼活下去。
我只有他了。
「謝謝,阿月……這次選擇了我。」他微微翕動的嘴脣蒼白無血,撐着力氣說完這句話便垂頭倒在我身上。
我的眼淚再也止不住流下。
可面對他的苦痛,我好像只有眼淚和無奈
要是我不那麼無用就好了。
要是……
突然一道身影閃現在地牢中:「殿主夫人,我是按照殿主的吩咐前來營救的。」
殿主?
我遲疑地看着眼前同樣俊逸非凡的魅魔。
「如果殿主夫人不信,這是殿主的親筆信。」
我拿過信仔細確認一番,的確是九月的字。
斟酌一會兒,我不敢再拿九月的生命開玩笑,於是同他一起離開。
-19-
一個月後,九月的身體已經恢復得差不多。
我窩在九月的懷裏嗔怪他:「都怪你那時不早說,如若我知道你是茉莉宮殿的殿主,我就要少爲你流一些眼淚。」
其實依舊會哭得很慘吧,我在心裏默默唸叨。
「好好好,都怪我。我的殿主夫人別生氣啦!」他笑了一聲,低下頭親親我不安分的小腦袋,溫聲哄着。
「話說,爲何你那時那麼虛弱,連一個小小侍從都打不過!現在總該告訴我了吧!」我回過頭嘟囔着不滿。
他眉梢一挑,臉上笑意染着幾分無奈,卻還是依言回覆。
「其實,我用了大部分魔力同惡魔做交換,只爲換得重來一世。」
我雙目睜大,竟真有重生一說。
九月揉了揉我的頭,繼續道:「上一世,你很喜歡顧忍,在偶然一次外出時遇見了受傷的我。」
「然後救了你,你愛上我了?」我大膽猜測。
九月搖搖頭:「你沒有救我,但我還是愛上了你,我一路跟隨你回家,發現你有一個很喜歡的人,後來我看着你爲他流淚傷心,我當時就在想,他怎麼這麼不懂得珍惜。」
「與這一世不一樣,他愛上你妹妹並結婚,放棄了復仇。」
「Ṫù₎可你無法接受這個結果,我回來時就只看到你的屍體。」
「而我回宮殿有事,沒救到你。」他好像又回到了那時的傷感無助。
我上一世這麼愛顧忍嗎?
可我不太記得與他的一切了。
此刻的傷感怎麼對得起這美好氛圍。
心下立馬有了想法,我笑意盈盈地喚他:「九月,吻我!」我現在就在你身邊。
他微微眯眼, 抬手撫摸我的臉頰, 大拇指輕輕從脣邊劃過,溫柔的嗓音又低又沉:「好。」
脣上傳來一道溫熱的觸感,繼而挑起我的下巴兇猛地吻起來,嘶啞研磨,舌尖探入糾纏, 讓人臉紅心跳。
撲朔迷離間, 我好像再次看到了奇怪的眼神。
那是獵物得到時饜足的眼神。
-20-
後來我聽說顧忍在斬殺魔物時被夾擊, 當場死亡。
某天, 我在花園澆水時收到一封信。
信封拆開, 裏面還夾雜一張地契——城堡的地契。
上面是顧忍的字跡:【小月,你想要的, 我都會給你。】
一定要逃離那個人,他有危險。
我手指有些顫抖,顧忍?
他讓我逃離誰?
我身邊不是隻有九月嗎?
莫名地, 我想回城堡一趟。
-21-
我坐馬車前往城堡, 它保持着我離開時的模樣。
依舊莊嚴華麗,卻是困住金絲雀最好的牢籠。
顧忍將這裏守護得很好。
慢悠悠走到母親的寢殿, 我深吸一口氣,好像還留有母親的氣息。
嗯?
這本書?以前怎麼沒有見過。
我拿過書架上一本嶄新的書翻閱起來。
裏面竟然有我的名字?
這本書讓我提起了極大的興趣。
我從開頭看起,
主角是一隻魅魔和一個人類女孩。
就像我和九月一樣。
女孩第一次見到虛弱的魅魔並沒有救他, 因爲她已經有喜歡的人了,更何況這還是一隻魅魔。
魅魔從小都是被追捧的對象,他不能忍受他人的無視。
他想要殺了女孩。
於是他隨女孩一同回了城堡,他想要女孩的親人親眼看到她的死亡, 這樣應該會更有趣。
他還發現女孩有喜歡的人。
每日都在愚蠢地追逐, 愚蠢地爲他難過。
他覺得可以在殺女孩前先殺了那個男孩。
這樣他也不至於太愧疚,畢竟那個男孩總是惹得她難過不是嗎?
於是他輕而易舉地殺了男孩。
本以爲這樣他就可以心安理得地殺了女孩。
可他卻遲遲下ṭü₇不了手。
他看着女孩又開始圍轉於妹妹和父親之間。
他心裏很生氣。
一個人怎麼可以有這麼多在乎的人。
他痛快地殺了父親和妹妹。
他將女孩囚禁在城堡裏,想着哪一天玩夠了就把她給殺了。
可是他逐漸成年。
他是魅魔。
他開始貪戀女孩的身體。
女孩頻繁的拒絕讓他變得情緒暴躁。
他時常摔了屋裏所有的東西,逼迫女孩就範。
甚至消除女孩的記憶來讓她自願,可還是會有身體本能地拒絕。
這簡直快要把他逼瘋了。
後來女孩趁他離開, 吊死在寢殿,他回來時正巧看到女孩死在他面前。
他本想着玩物而已,死了就死了。
可心裏卻總想着,如果女孩喜歡他會是什麼樣子。
最後還是與惡魔做交換, 換得重來一世。
這次他想要讓女孩心甘情願地愛上他。
再不着痕跡地殺了女孩身邊所有人。
讓女孩永遠只屬於他一個人。
書中最後一頁醒目地寫着。
【女孩是江月。】
【魅魔是九月。】
【……】
我看完後, 書沒拿穩重重地砸落在地上。
九月悄然從身後環住我,如鬼魅一般。
我嚥了咽口水, 身體輕微顫抖着回過頭看向他。
「九月, 這本書一定是假的吧!」我牽強地笑笑,心裏其實已經有了答案。
太多的細節湧入腦海裏, 應接不暇。
那次的魔物暴亂,父親和妹妹的死,顧忍被魔物斬殺……
「阿月, 是真的哦!」九月笑得一如既往的溫柔, 卻讓我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意識逐漸模糊,耳邊只有九月溫潤的說話聲。
「這次記憶應該好消一點,反正就這麼一段, 應該不會有什麼影響」
「那隻惡魔也真是無趣,等下就讓他消失好了。」
「阿月,你逃不掉的哦!」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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