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救了太子,春宵一度後,他轉頭將我充爲軍妓。
得知我腹中早有他的骨肉,他一劍剖出未成形的胎兒,蒸熟後逼我喫掉。
「不過一個暖牀婢,竟敢肖想本太子的血脈?」
「孤恨毒了你!你既要治孤,爲何不好好醫治?」
「都是你!孤成了跛腳太子!」
這還不夠。
他砍斷我的雙腳,命軍醫縫了我的肚子。
凡凌辱我的兵痞子,均可得一吊錢。
不知多少男人鑽過我的營帳,直到鮮血染透裙裾,我再沒了氣息。
再度睜眼,我和狗太子,都重生了。
-1-
被士兵拖走時,我拼死拉着沈湛的衣袖:
「太子殿下,我自知身份卑賤,不求太子認我爲妻,可這是您的親生骨肉。」
「看在未出世孩子的份上,求太子放過……」
下一秒,他一劍剖出我的胎兒:
「不過一個暖牀婢,竟敢肖想本太子的血脈?」
「孤恨毒了你!你既要治孤,爲何不用最好的藥材?」
「都是你!孤成了跛腳太子!」
小腹頓時血流不止,鮮血濺了一地。
我眼睜睜看着,他將胎兒放入蒸籠,做成肉糜後塞進我的嘴裏。
就在我昏死前一刻,他打斷我的雙腿,命軍醫草草縫了我的肚子。
他告訴手下將士,進過我的營帳,就能領一吊錢。
我被扔到軍營,脖頸套上層層鐵鏈。
不知過了多久,也不知多少人來過帳內。
直到身下暈染大片鮮血,再沒了呼吸。
兵痞子將我扔到死人堆,一把火燒了我的屍骨。
我死不瞑目,魂魄飄到東宮。
看着沈湛摟着位紅衣女子,正和她旖旎交歡。
紅衣女子伸出蔻丹玉手,剝開一個荔枝,送入沈湛口中:
「還是張道士的法子好!」
「道士說,將那孽障蒸熟後做成肉糜,太子哥哥腿傷必能痊癒。」
「那幫老雜碎竟說哥哥不配繼承大統,這下定能堵住他們的臭嘴!」
聽到「不配繼承大統」,沈湛眼裏閃過一絲陰鷙,隨即轉瞬即逝。
紅衣女子沒有發現,自顧自地說:
「那個賤皮子竟說,她是太子哥哥的結髮妻子。一個下賤孤女,也妄想入主東宮?」
「太子哥哥,你不會真喜歡這個賤Ṫûₛ人吧?」
旁邊沈湛神情冷漠,聽到我的名字,滿眼嫌惡:
「她?那不過是孤無趣兒時,豢養的一隻小貓小狗罷了。」
「那蹄子生嫩守舊,若不許她夫妻之名,又如何讓她心甘情願,成爲孤的暖牀婢?」
他們對我的嘲笑,一字不落的傳入我的耳中。
原來一切癡纏歡好,不過鏡花水月。
我好恨好恨……
忘了我是個魂魄,我大叫一聲,滿腔憤怒衝到他面前。
可下一秒,我再沒了意識。
再度睜眼,我重生到救他那日。
-2-
記憶中,我未出世的孩子好像在啼哭。
數位官兵扯爛我的衣衫,滿身惡臭地撲向我。
可此刻,一切噩夢消失不見。
小院裏,一片翠竹隨風娑娑。
幾縷陽光照進牆上,光影美若幻夢。
我意識到,我重生了。
我本是個孤女,無父無母,自幼跟着乞丐討食。
巷尾的宋婆婆憐惜我,教我我到山上採草藥,以作生計。
上一世,我採完藥回家,看到一個渾身是血的țŭ̀ₚ白衣男子。
旁邊黑衣侍衛見到我,求我醫治他家公子。
我顧不得其他,趕緊帶他回家療傷。
老大夫說,就算請再有名的郎中,他的腿傷,也不可能完全康復。
他必成爲一個跛子。
見他昏迷不醒,我日復一日地照顧他。
直到他醒來,我也慢慢喜歡上這個滿腹詩書,翩翩如玉的俊公子。
那天夜色如水,我在清亮的月光下,整理草藥。
沈湛一身白衣,溫潤如玉。
他輕輕攬上我的腰,滿眼柔情:
「月娘,你是我見過最美麗善良的女子,我想和你在一起,永遠不分開。」
「我要娶你。」
單純的我不知道,愛,也是可以假裝的。
下一秒,我眼裏滿是殺意,拿出短刀朝山腳奔去。
可看到他身邊的黑衣侍衛,我心陡然一涼。
我還是來晚了一步。
-3-
是的,我想殺了他。
上一世,他任由我被下等官兵侮辱踐踏。
更聽信巫蠱,親手害死他的孩兒,以醫治跛腳。
這一世,我定要讓他血債血償!
看着刀劍配身的侍衛,我自知無法近身,又急又氣。
原本想着,在侍衛找到他之前,先抹了他的脖子。
可還是晚了一步,侍衛已經守護在他的身前。
我突然想到。
既然我能重生,那狗太子萬一也重生了怎麼辦?
我躲在草叢裏,腦袋飛速思考。
首先,絕對不能被侍衛發現。
這裏人煙稀少,萬一侍衛發現我的短刀,可能把我當刺客殺死。
其次,侍衛剛放了一隻信鴿。
就算假借醫治他,其他侍衛若跟過來,我依然無法下手。
第三,如果狗太子也重生了,那我接下來的人生,必定比上一世更加悲慘。
想到這裏,我的後背沁出絲絲寒意,萬千思緒腦中飛閃而過。
剝繭抽絲中,我想起一個人。
一個能夠幫我扳倒沈湛的人。
趁着沈湛依然昏迷不醒,我悄悄從草叢退出,飛奔回家取錢。
隨後僱了一輛馬車,讓車伕沒日沒夜的趕路。
三天後,車伕「籲」的一聲,馬車停下。
掀開轎簾,看到硃紅牌匾上三個赤金大字,我鬆了口氣。
成王府。
-4-
成王進來的時候,我正跪在地上,叩首不起。
一身黑衣的他,渾身散發一襲肅殺之氣。
他坐在暗紅雕花椅子上,悠悠喫了一杯茶。
空氣中頓時安靜如雞,一根針掉下來都聽得到。
我知道,今天要麼死,要麼活。
強忍着痠痛的膝蓋,我不敢挪動一絲一毫。
他慢悠悠喫完那杯茶,拿起扇子,撐起我的臉。
我被迫看向他。
只見他眉目如畫,神色俊美,好像天上仙子。
見到我,他的眸中閃過一絲驚訝,可很快恢復如常。
扇子上,幽深松木香飄渺襲來:
「是你向家奴說,本王要刺殺太子?」
「嗯?」
我被迫抬起頭,這纔看清他的臉。
眼前是身形高大,劍眉星目,面色蒼白的成王。
他滿目威嚴,渾身上下凜冽着「本王不好惹」的寒意。
黑衣入墨,更顯的他面色如雪。
他緩緩開口,嗓音清冽,彷彿冰封千年的雪蓮:
「誰給你的膽子?」
「竟然如此這般,造本王的謠?」
我頓時跪下叩首,不敢發一言。
下一秒,他打開扇子,悠然自得的扇風。
一雙桃花眼別有風情,嘴角輕揚:
「不過……」
「說的很好,本王喜歡!」
聽罷,我眉間暗喜。
這事,成了!
-5-
我挺直胸膛,對上他幽深的眸子:
「民女同太子有深仇大恨,爲除掉太子,不惜任何代價。」
「民女偶然得知,成王派人刺殺太子,這才知道,原來成王和民女心願別無二致。」
「可憐民女一介孤女,身單力薄,空有一腔氣血。民女願傾盡全力,爲成王效力!」
「只求太子死去那日,讓我親手殺了他!」
聽罷,一陣爽朗的笑聲傳來,彷彿山間霽月:
「你倒是個膽大的!」
「我確實不喜太子皇兄,但本王可沒派人刺殺他。是我那個毛手毛腳的皇弟,趁着太子捕獵時下手,可惜失算了。」
「你既然能找到這裏,說明太子沒死,躲過一劫。而且我是刺客的謠言,已經從他口裏散出了。」
「太子,是一定要除去的。」
下一秒,他雙眸瞬間晦暗不明,含着一絲冷漠:
「說服我,你不是東宮派來的奸細。」
-6-
我掏出袖中短刀,雙手遞給他,眼神決然:
「王爺,民女和太子之間勢不兩立,天地爲證。」
「若半句虛假,民女願一死謝罪,民女勢單力薄,除了這條命,再也沒什麼可失去的。」
「成王若想殺我,早就動手了,不會留我到現在。這說明,成王您,是信我的。」
「另外,民女略懂藥理。您面色發白,有寒氣之症,一般白芍當歸見效很慢。若服用積雲草,便可調理寒熱內外。」
眼前的成王眯着眼睛,滿是探究。
我輕輕抬眼,正對上他的眼眸。
他雖然看着我,可眼神分明像是看着另一個人。
他眉頭微皺țū₊,喃喃自語: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
寬厚有力的大手扶我起身,伴着他渾厚低沉的聲音:
「既如此……」
「明日,便入宮吧。」
-7-
我成了宮女晴鳶。
成王把我安插進宮,讓我成爲皇上的女人。
那日,成王和我說了許多。
他說還好我前幾日鎮定,沒有輕舉妄動。
若侍衛看到我身上短刀,我必死無疑。
他還聽說,前幾日太子東宮醒來後,行爲十分反常。
不僅命人拿着一幅畫像找人,更差點燒了我所在的整個村子。
若不是他手下暗衛得力,時刻監督太子動向。
發現痕跡後滅火,只怕那村子早成一片火海。
我眸中閃過一絲狠戾。
果然如我所想。
太子沈湛,也重生了。
-8-
成王嘆了一口氣,幽深的眸子暗了下來。
說太子滾落山下,是最好的機會。
可此次茂王失利,太子起了疑心,以後只會更難。
東宮如今守衛森嚴,侍衛一層又一層,連只蒼蠅都飛不進去。
每個伺候的宮人,都連查三輩以上,才能進東宮。
我一旦踏進東宮,要麼他們直接認出我。
要麼查到我是成王的人,拖走被仗斃。
成王的手再長,也無法伸進後宮,讓我成爲宮妃。
而皇上養心殿裏,正好病死了一個小宮女。
他買通層層宮人,給我改了戶籍,送我入宮。
我成了宮女晴鳶。
江南一個小小戶吏的女兒。
我的任務,就是觀察皇上每日一舉一動,用密語寫在特製的信上,飛鴿傳出。
而這遠遠不夠。
他說,我要成爲皇上的女人。
-9-
第二天,我義無反顧踏上進宮的馬車。
硃紅色的大門慢慢關閉。
隔着府中別院,我看到殿內那抹暗色身影,長衫隨風輕輕飛揚。
關上轎簾,我打開袖口。
裏面是張皺巴巴的紙,上面滿是符號,分別代表皇上衣食住行。
我牢牢記了一遍又一遍,直到深深印在腦子裏。
然後把紙張疊好,放進嘴裏,一口口吃下去。
是的,他嚴格下令,所有書信不能焚燒,留下灰燼會惹人懷疑。
只能一口口吃掉,嚥下去。
這點小事,和上一世被逼喫掉蒸胎肉糜相比,一點都算不得什麼。
隨後,我打開包裹。
裏面露出一個白釉瓶,裝滿香粉。
我輕輕打開瓶口,一陣花香撲鼻而來。
頃刻間仿若置身花海,芳香四溢,令人沉醉。
我不動聲色系好包裹,緊緊放在胸前。
這個香粉,是整個計劃裏最重要的一環。
-10-
入宮第一天,我奉姑姑之命,給貴妃送高麗國新上貢的浮光錦。
那浮光錦在日光下波光粼粼,如同行走的碧波。
做成衣服穿上,必驚豔衆人。
可到了殿內,卻看到滿宮下人跪在地上。
一個宮女打碎了御賜的琉璃花樽,被貴妃命人掌嘴。
旁邊一個宮人輕聲數着:
「一百九十八。」
「一百九十九。」
「兩百整。」
而宮女早已滿嘴是血,昏了過去,直接被拖到浣衣局。
隨後,那位姑姑上前,爲貴妃介紹皇上的賞賜。
可貴妃頭也不抬。
媚眼如絲的丹鳳眼瞟了瞟浮光錦,又回到懷中貓身上,淡淡聲音傳來:
「是單單送本宮一個人的,還是別的宮裏都有?」
聽罷,我心底陡然一驚。
-11-
額頭上瞬間浮起絲絲細汗。
若直接說「是」,貴妃必定發火,直接打斷我的腿,也不是不可能。
若說「不是」,這更是欺君之罪,畢竟皇上還賞了皇后和令妃。
最後,我定了定身子,緩緩回答:
「啓稟貴妃娘娘,皇上說此錦來自高麗,一共三匹,萬分貴重。」
「皇上說,原本三匹全部賜給貴妃娘娘,可貴妃娘娘已如天上皎皎之明月,若是拂了皇后的面子,只怕宮中,嫉妒娘娘榮寵之人會更多。」
「所以,爲了娘娘,一匹賜給皇后娘娘。而另一匹,是令妃父親剛立大功,皇上特此感念,以示皇恩浩蕩。」
說罷,我指着那匹錦繡,滿是敬重:
「皇上說,這匹顏色,最適合娘娘絕色容顏,專門讓奴婢拿了這匹。」
「以示皇上對娘娘的情誼,別無一二。皇上對貴妃娘娘的情誼,當真不一般吶!」
言罷,一聲嬌滴滴的笑聲傳來:
「嗯,倒是他一貫油嘴滑舌的模樣!」
「瞧把你嚇得,快起來吧。」
她腿上的白貓瞥了我一眼,「喵」一聲跳下來,走到我的腳邊,蹭我衣角。
我正要跪下,她直接揮了揮手:
「你倒是個有趣兒的,這貓有靈性,它喜歡你呢!」
「下去吧。」
我頓時鬆口氣,輕輕退出去。
下一秒,無人的宮牆小巷裏。
我眉頭緊皺,握緊拳頭。
12ŧů₇
我知道,我要儘快擺脫宮女的身份。
作爲養心殿的灑掃宮女,白日不得見聖上天顏,而晚上又有他人守夜。
想見到皇上成爲妃嬪,只怕是難於上青天。
若太子偶然發現我是個宮女,我定死無葬身之地。
只有成了皇上的女人,他纔不敢輕舉妄動。
在宮裏,最有權力的,只有皇上。
我能利用的,也只有皇上。
我要儘快抓住皇上的心,才能用那個香粉。
想起那日成王輕飄飄的一句話,我有了主意。
他說,我和已故皇后江清荷的眉眼。
有五分相似。
-13-
成王說,如今宮裏最得寵的,莫過於貴妃娘娘。
她父親是兩朝太傅,母親是太后的表侄女,身份尊貴,世間絕色。
可但論榮寵,誰都比不過,逝去的皇后江清荷。
父親護國將軍,母親御史大夫千金,皇上的青梅竹馬。
她是個善良的主。
本不適合深宮這勾心鬥角,年紀輕輕就患了病。
剛成爲皇后沒幾日,就可憐的去了。
當天晚上,我一如既往的爲皇上奉茶。
沒人注意到,裏面多放了幾片茶葉,哪怕是驗食太監。
這是幻藥。
宋婆婆曾告訴過我,此茶葉喚作「南柯夢」。
人在睡夢中,聽到旁人說的任何話,都能深信不疑。
今晚,我假裝得了主子賞錢。
請守夜太監喝酒喫點心,我替他們守夜。
他們困的不行,見有酒喫不疑有他,便高興地去了。
整個寢殿,只剩我一人。
-14-
成王說,江清荷生前,最喜歡遠山黛。
那一雙遠山眉,同那雙秋光剪水的眸子,驚豔了皇上整個少年時光。
此刻,我畫着遠山黛,穿着皇后生前最愛的碧色宮裝。
輕輕走過去,喚他「沈哥哥」。
睡眼惺忪的皇帝見到我,一下擁我入懷。
第二日,滿宮都傳,皇上封了一個婢女做皇妃。
-15-
成王密信傳來的時侯,我正在沐浴。
我撤下宮人,打開櫃子底部。
取出暗盒裏的香粉,輕輕倒入木桶。
瞬間花香四溢。
水霧氤氳中,清幽迷人的香味讓人沉醉。
我穿上碧色宮裝,梳上江清荷常梳的髮髻,補好遠山黛。
下一秒,我打開窗子。
窗外白鴿落定,我解下密信,信上滿是符號。
信上說,恭賀我成爲淑妃娘娘。
他在暗中蒐集太子結黨營私,貪污受賄的證據。
我需要做的,就是牢牢抓住皇上的心,以此——
以此來獨享皇上恩寵,日日承受雨露。
我眸子暗了暗,隨即把信放進嘴裏。
剛嚥下去,宮人後腳通傳,說皇上來了。
話音剛落,皇帝推門而入。
-16-
下一秒,他打將我打橫抱起,扔向牀榻。
玉色珠簾下,我的肚兜飛落而下,翩然散落在地。
看着我的臉,他激動的顫抖:
「像,真是太像了!怪不得清荷說……」
自然是像的。
我現在整個妝面和頭飾,都按照陳清荷的生前喜好來裝扮。
還請來之前伺候她的老宮人,重現她的一言一行。
現在我和她,七八分相像。
但我假裝聽不懂。
他苦笑一聲,嘆口氣,輕輕刮下我的鼻子:
「怪朕,是朕糊塗了!愛妃的遠山黛,讓朕想起一個人,罷了罷了。」
說罷,他欺身而上,眼裏滿是慾望:
「你好香啊。」
-17-
宮宴上。
今天是皇上生辰,滿朝文武都來祝賀。
皇上特地宴請朝臣三天,以慶賀今朝百姓安樂,國運昌盛。
皇上坐在主位,身邊是一衆宮妃。
我和皇后一左一右,離皇上最近。
金鑾殿上,絲竹聲聲。
臺下宮娥身着輕紗,宛若謫仙,在宮殿內翩翩起舞。
一曲舞畢,衆人連連稱讚。
觥籌交錯之間,沈湛一瘸一拐的過來。
旁邊跟着一個紅衣女子,身後幾位宮人抬着壽禮。
我瞬間渾身呆滯。
氣血上湧,臉色唰的慘白,緊緊握住雙手。
我知道,終有一天會再見到他們。
可如今,看到仇人活生生站在我面前,我竟止不住瑟瑟發抖。
皇上看到我的臉色不好,滿是關切:
「愛妃,身體可有大礙?」
我佯裝醉酒,趕緊灌幾口醒酒湯。
寬大袖口遮住半張臉,來抵擋我內心的波濤洶湧。
沈湛死死盯着我,眼裏滿是探究。
他認出了我。
-18-
看他滿臉狐疑,眼中一閃而過的探究。
我猜出,他雖已重生,但並不知我也重生的事實。
既如此,一切便可按照原計劃進行。
因他瘸了一條腿,衆人看他的眼神別有深意。
沈湛神色閃出一絲尷尬。
他咳了一聲,故作鎮定地展示他的壽禮。
東海人蔘,南山觀音佛像,西北美酒,東海珍珠。
見我眉眼如常,看起來確實不認得他,他才放下戒備。
眉眼露出一絲不屑,作揖行禮:
「兒臣恭喜,父皇再得佳人!」
-19-
皇上和江清荷並無子嗣,如今的太子,是已逝皇貴妃的兒子。
作爲太子,他幼時見過江清荷的畫像。
見我和她眉眼相似,便以爲我專門做替身,藉機攀附皇恩。
此時,他身邊紅衣女子向皇上行禮:
「嬌嬌參見皇上,家父昨日身體抱恙,如今還在昏迷,家母急血攻心,也暈了過去。」
「嬌嬌已將賀禮放在偏殿,特此向皇上請罪。」
衣衫下,我攥緊帕子。
一杯杯烈酒下肚,來抑制我想刀人的衝動。
身邊的皇上露出擔憂的神色:
「罷了,陳丞相日夜爲國操勞,朕體恤還來不及,怎會責怪?」
「快,太子剛送的東海人蔘,趕緊拿了去,讓你父親養好身體,朕才能放心。」
原來她是丞相的女兒!
怪不得,太子費勁心思拉攏她。
也是她府上道士胡言亂語,想出殺我孩兒,以求沈湛康復的法子。
看她歡天喜地的跪下謝恩,我雙眼猩紅。
下一秒,成王一身白衣,渾身是血地飛奔到殿內:
「父皇小心,有刺客!」
-20-
「兒臣請罪!」
「兒臣之所以渾身是血,是因爲兒臣在宮城外,剛剛繳獲一衆兵馬,他們迷倒錦衣衛,意圖逼宮。」
他跪在大殿,說起「逼宮」二字,眼神似有似無瞟向沈湛。
而沈湛表面雲淡風輕,左邊嘴角卻輕輕揚起。
我知道,他在緊張。
和他生活了那麼久,我心細如髮。
上一世,我愛他至深。
他所有的小習慣,我都記的清清楚楚。
你看,不要小瞧任何一件小事,一個破綻。
你永遠不知道,什麼時候,它會正中你的眉心。
「兒臣拼死攔住他們,可惜,這些兵馬全部突然自盡。」
「身邊將士掰開他們的嘴,這才知道,他們早已服下毒藥,可見背後主使之人,心思歹毒。」
「兒臣護駕不周,特此請罪!」
成王跪在殿上,白衣帶沾血,衣袂飄飄,更顯肅殺之氣。
而剛纔驚慌不已的衆人,也都鬆了口氣。
皇上聲音悠悠傳來:
「刺客身上,可有顯示身份的物件?」
成王握緊雙拳,滿是遺憾,深深低頭:
「兒臣已細細搜過幾遍,無法辨認身份。」
皇上神色定了定,神情透露一絲兇狠:
「查!朕命令你給朕查!」
「此事就交由你來辦!」
此刻他轉身,緊緊握住我的手:
「愛妃不怕,有朕在。」
剎那,皇后和貴妃臉上浮起幾分不自在,下一秒又悄然不見。
而沈湛看到皇上對我如此關心,眸中閃過一絲算計。
-21-
我靜默不語,強忍內心的噁心和不適。
聽說刺客全部伏誅,而且沒有任何指證。
沈湛明顯鬆了口氣,他拿起酒杯,敬成王:
「前朝餘孽人數衆多,看來兒臣還要協同哥哥一起,好好打壓這波餘孽。」
成王聽罷,知道沈湛故意把矛頭指向前朝餘孽。
暗暗的眸子盯着他,語氣陰冷,聽不出感情:
「這是自然,兒臣定會全力輔佐父皇,絕對不會讓存了心思的人,奪了父皇的位置。」
「兒臣這就去更衣,稍後再到大殿。」
說罷,輕蔑地看了太子一眼,隨後拂袖而去。
走之前,他悄悄遞給我一個眼神。
隨後,皇上大手一揮。
絲竹絃樂繼續響起,又是一陣人間天堂。
我佯裝醉酒,假借出去吹風,離開宴席。
果然,在拐角處的竹林,我看到一身白衣的成王。
-22-
面前的成王面如冠玉,風揚起他帶血的白衣,俊美的像ẗūₕ幅畫。
他告訴我,近日探子發現,沈湛東宮的私兵,悄悄在皇城內集結。
他懷疑沈湛想今日趁亂刺殺皇上,這樣他可以順利繼位。
皇上身體十分康健,沈湛又想立馬坐上萬人之上的位置。
他等不及了。
果然今晚,他一早佈局私兵,意圖闖入宮宴。
萬幸成王早已部署大量兵力,這纔沒讓太子的奸計得逞。
他遞給我新的藥瓶。
說時機已到,我可以加大藥量。
我剛接過藥瓶,餘光突然發現牆角有個紅衣身影。
「誰?!」
-23-
紅衣身影剎那消失不見,成王趕緊飛奔過去。
一掌下去,紅衣女子昏了過去。
是陳嬌嬌。
看她躺在地上,恨意如潮水般襲來。
不由自主的,我拔下發髻裏的簪子,想戳進她的喉嚨,可最後還是停下。
她還有用。
她知道沈湛太多消息,有了她,成王能從她嘴裏撬出不少東西。
而且,就這樣殺了她,未免便宜她了。
我默默收手。
誰成想,還沒來宮裏多久,我竟慢慢轉了性子。
之前心直口快,如今也變得愈發縝密。
可我不喜歡這樣的自己。
成王看我停手,欣慰的對我點了點頭:
「是的她還有用,你放心,在我成王府,定讓她求生ŧūₘ不得求死不能。」
我拉上雲喜離開,雲喜是他的人,我很放心。
「那就勞煩王爺,讓她嚐嚐地獄的滋味兒吧。」
-24-
自從進了大殿,太子沈湛陰鷙的眼神,就似有若無的瞟向我。
我知道,他在思考,我有沒有被拉攏的價值。
在他眼裏,這一世的我沒有救他,並不認識他。
我現在是皇上心尖寵,若是成了他的棋子,他只會更加如魚得水。
他就是一隻禿鷲,緊緊盯着肉。
直到對方再無價值,他再毫不留情的丟棄。
一如上一世,爲他治傷,甚至暖牀的我。
皇上興致很高。
他雙頰通紅,握着我的手,喚我「清荷」。
我假裝不知內情。
接過酒,一飲而盡。
過了許久,宮宴終於結束。
我回到自己宮裏,在沐桶撒了更多香粉,足足較上次三倍的量。
而我身上的香味,也變得越來越濃。
我知道,一切都在順利進行。
成功的希望,支撐着我留在這四方宮牆。
剛穿上寢衣,皇上直接推門而入。
宮人放下牀簾,自覺退下。
他瘋一般的撲向我,滿眼猩紅,呼吸全是重重的酒氣。
一個個纏綿黏膩的吻,如雨點般落在我的脖頸:
「清荷,你回來了對不對?我好想你,好想你……」
外面電閃雷鳴,燭光搖曳下紅燭張暖。
衣衫褪去,一片春光旖旎。
牀棱猛烈擺動,吱吱呀呀的聲音傳來,直到半夜也未曾停息。
-25-
突然之間,皇上身體不行了。
先是身體內虛,喝了好久蔘湯不見好,一個月內清瘦不少。
隨後上朝時,直接昏了過去。
好不容易醒來,除了我,他的「江清荷」,其他誰都不見。
太后和皇后召見我幾次,可發現我並未勾引皇上,也找不到任何可疑的地方。
便只當皇上想念江清荷,沒再疑心。
只有我知道,我一言一行越像「江清荷」。
所以皇上臨幸我的次數越來越多,而他體內的毒,也越來越深。
是了,那瓶香粉,就是毒。
只不過,先中毒的是我。
-26-
每日,我以香粉沐浴。
毒藥早就沁入我的皮膚和血脈。
而只要和皇上歡好,毒便就會進入皇帝體內。
而ţű̂⁾我每月服用解藥,所以我的身體無礙。
此毒本身見效不ŧû₁快,但皇上只要見了太子,此毒必很快發揮藥效。
因爲太子腰間,常年掛着「赤芍」荷包。
他自出生,體內便有熱毒,因而腰間攜帶草藥「赤芍」。
沈湛,你想不到吧。
一個再小不過的細節,到頭來,竟會成爲顛覆你的最大利器。
-27-
那日,在成王府,我說了有關太子的一切。
從和他認識,到他想殺我。
只不過,爲了不嚇到他,我故意沒告訴他,我其實是重生的。
太子沈湛心思陰毒,而且思慮縝密。
如果我們打算下手,只能在皇上身上下手。
只有讓皇上主動厭棄太子,成王纔有機會。
否則,太子的尾巴藏的那麼深,絕對不會給皇帝挑錯,廢黜太子的機會。
皇帝,是唯一的突破口。
若你是皇帝,次次見太子都會身體不適,而且身體越來越差。
再出現些相剋的風言風語,你會怎麼想?
於是,深懂藥理的我,便想出這個法子。
成王聽後,命人化名連夜購買此藥,命人做成香粉。
然後把解藥交給我,每月一粒,便可消除體內餘毒。
日日和我歡好的皇上,朝堂上再次見了太子之後。
竟然吐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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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太子剛遞上奏摺,下一秒皇上面色鐵青,吐出一口鮮血。
整個朝堂亂作一團。
請太醫的請太醫,想扶皇上的拼着上前。
太子幽幽的目光,盯着皇上座下的龍椅,悄悄退了出去。
太醫來之後,只說皇上操勞過度。
畢竟穿衣飲食並未見毒,只能開藥讓皇上調理。
皇上一句「一羣庸醫」,衆人瑟瑟發抖。
我端着湯藥,輕輕走過去,滿臉關心:
「皇上不過四十的年紀,一直強身健體,如今,怎麼突然失了精氣神兒?」
「依臣妾說,其中必有古怪。臣妾聽說天子若有異常,天象必有異常。」
「臣妾斗膽,請皇上請來欽天監一看。」
皇上不疑有他,因爲下一秒,他又吐出了血,還吐在藥碗裏。
我忍着噁心,默默撤了湯藥,命下人換新的來。
他狠狠拍着牀榻,眼神滿是不甘:
「快!去請!」
「朕是天子!朕就不信,這皇位朕還坐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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欽天監很快來了。
是一位滿臉皺紋,花白鬍子,佝僂着背的老者。
他拿着渾儀,看了半天星象,左思右想,趕緊跪地,悠悠開口:
「臣不敢!此天象妖異過重,臣不敢妄言。」
皇上氣的一把抓過湯藥,奮力扔在地上。
藥碗碎了,湯藥撒了一地:
「朕赦你無罪,說!」
老者便不緊不慢的張口:
「啓稟皇上,滿天星斗,燦爛當空,臣看向天河,見紫薇鬥口生了黑氣,一會明朗,一會昏暗,太微垣犯帝座,明星旺氣,正照太微。」
「而太微垣,主太子。」
「太子殿下衝了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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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逼宮那日,我正在殿內喂貓。
皇上最近臥於病榻,而後宮,也難得的一片溫馨。
大家不再爭風喫醋,反而天天嗑瓜子兒。
小聲討論着皇帝什麼時候死,他們好趕緊成爲太妃娘娘,以頤養天年。
貴妃最近好不容易有了好臉色,直接彈上那個小貴人的腦門:
「你十六不到的年歲,就想頤養天年?」
「那我們成了什麼?年過花甲的老婆婆?」
惹的衆位妃嬪捧腹大笑。
下一秒,她的貓走到我身旁,跳到我的懷裏求擼。
前陣子,貴妃偶然見了江清荷的畫像,知道了我是個替身。
從此後,她不再針對我。
看向我時,反而多了一絲憐憫。
今日,她反而開起我的玩笑:
「你看看,這個養不熟的白眼狼小貓,如今可是養不得了,乾脆放你宮裏罷。」
然後假裝生氣,瞪了貓一眼,櫻桃小嘴滿是揶揄:
「即是如此,可得多喫點淑妃宮裏的茶,喫飽了再回來!」
衆人又是笑個不停。
突然,一個渾身是血的宮人出現:
「娘娘!小主!不好了,不好了!」
「太子殿下,他,他——」
小貴人趕緊拉他過來,讓他別急好好說話。
下一秒他吐出「太子逼宮」幾個字,然後倒地不起。
留下衆人面面相覷:
「太子,逼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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衆妃早已亂做一團,四下逃竄。
我直直走向宮門,打開硃紅的門。
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個倒下的屍體。
空氣中,瀰漫一絲濃重的血氣。
我一個轉身,悄默聲踏進不起眼的小巷,溜入皇上寢殿。
皇上坐在榻上,好像剛從夢中醒來,眼神一片迷茫。
見我過來,趕緊招呼我過去:
「愛妃,你終於來了,這宮人都哪裏去了?」
「外面怎麼吵吵鬧鬧的?錦衣衛呢?」
我直接忽視他伸來的手。
隨後拉開旁邊的捲簾,裏面躺滿殿裏的宮人:
「皇上,你的宮人,早被我迷暈了。」
我拿着短刀,從袖口拿出一份聖旨,一步步走向他:
「皇上,太子逼宮,爲了皇上康健,請皇上傳位於成王。」
他不可置信的看向我,語氣寫滿了不信任:
「朕的湛兒逼宮?不可能!」
「他已經是太子了,還有什麼不滿足?」
看着他枯瘦如柴的模樣,我目光右移。
枕頭旁放了幾個赤芍香包,只能加速他的死亡。
我用帕子捂着嘴角,聲音輕柔:
「皇上怕不是忘了,欽天監剛看完天象,說太子衝了皇上。」
「而朝中大臣,平日被太子欺負良久,上了一道又一道的摺子,請皇上廢太子。」
「哦也是,皇上您病了,最近都沒上朝,可那求廢太子的摺子,可都堆成山了。太子聽說朝中大臣集體彈劾他,發覺不妙,可你又下令不見他。」
「他唯恐生變,所以乾脆一不做二不休……」
看着他因喫驚而漲紅的臉,直接用刀抵着他的脖子:
「這是空白聖旨。」
「要想活命,改立成王爲太子。」
「現在,立刻,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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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中三顆流彈爆炸後,一切廝殺停止。
萬籟俱寂。
我躲在宮內酒窖,懷揣新聖旨,終於鬆了一口氣。
天下易主,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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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我和成王之間的暗號。
三顆流彈,意味着太子已被降伏。
在此之前,我負責新聖旨,他負責逼太子逼宮。
是的,逼着太子,逼宮。
欽天監後,皇上確實發現,每次看到太子之後,身體愈發不適。
直接先禁了太子的足,然後找幾個老臣商議。
成王見狀,直接散佈皇上重新立儲的消息。
不僅僅因爲太子和皇上相沖,還說他瘸了一條腿,如何做得一國之君。
太子直接慌了手腳。
他因爲皇上被禁足,打探消息越來越不方便。
而關於他瘸腿,不能勝任的消息,更是戳了他的心窩子。
第一次,太子慌了。
於是,成王悄悄買通一撥人。
讓他們僞裝好身份,假裝是前朝的人,和太子合作。
他們願起兵助太子登基,代價是皇上項上人頭,以報先人被血洗之仇。
一切都合情合理,又放佛哪裏不對勁。
可此時的沈湛,顧不得了。
成王故意放出假消息,說太子要逼宮,把太子放火上烤。
逼宮吧,皇上身體有礙,都要死了,何必多此一舉?
可不逼宮,萬一皇上動怒,真可能廢了他。
再說,不管怎樣,在世人眼裏,他已經反了。
時局緊迫,太子倉促之間作出決定——逼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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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急跳牆下,他沒注意到。
他的私兵裏,早混進不少成王的人。
寢宮外的錦衣衛,也早換成了成王的暗衛。
只有太子逼宮謀反,且造反消息廣爲人知,才能徹底斷絕太子繼位的可能。
畢竟,他堵不盡天下悠悠之口。
果然,太子兵敗,成王成了新太子。
在他的操作下,皇上因病禪位。
成王一躍成了新君,年號永樂。
一切塵埃落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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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永樂皇帝一身明黃宮裝,精神很好。
他告訴我,沈湛和陳嬌嬌身在天牢,任我處置。
我穿着緋紅色衣衫,髮髻裏的金釵步搖閃着金光。
第一次,我給他一個無比明媚的微笑:
「皇上聖明,月娘在此謝過皇上。」
「請皇上放心,月娘定會好好關照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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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牢裏。
面前的陳嬌嬌滿身血痕,一道道皮肉翻出來,隱約看得出舊疤。
看來成王,不,永樂皇帝的人,做得很好。
舊疤還未癒合,直接又一刀刀割了她的皮肉。
直到她渾身皮肉翻飛,新傷舊傷一起,不成人樣。
她看到我,直接破口大罵:
「你是皇上的妃子!」
「我並不認識你,我也沒得罪成王,你們爲何要如此這般?!」
「難道你和成王殿外偷情,你們要滅口?我父親是丞相,他不會放過你們的!」
「太子哥哥可是將來的天子!你們這樣對他,不要腦袋了嗎?」
她彷彿忘了,現在,她並沒有和我平等對話的權利。
我直接一鞭子甩在她臉上。
聽她破口大罵,宮人直接一塊炭堵了她的嘴。
旁邊的沈湛,早已被打得皮開肉綻。
左右臉上,各印了一個「囚」字。
一盆盆冰水澆下去,他也醒了過來。
見到我,他一臉蒙圈,我甩手就是一鞭子:
「成王已登基爲帝。」
「你們,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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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我感到無比暢快:
「沈湛,你還不知道吧,我也重生了。」
看他一切瞭然,恨不得將我千刀萬剮,我一鞭子抽到他身上:
「你知道的,上一世你跌落山崖,是我救了你。」
「我很久才尋來願意醫治你的郎中。他說你的腿傷的很厲害,就算名醫過來,你也會跛腳。」
「你表面裝着無礙,骨子裏卻恨透了我。」
「你躲在民間避風頭養傷,爲了讓我暖牀,故意和我結爲夫妻,我也有了你的骨肉。」
不知不覺中,我雙眼含淚。
失去孩子的痛楚再次襲來,我止不住發抖。
下一秒我轉頭,看向驚恐的陳嬌嬌:
「後來你的太子哥哥回宮了,你給沈湛出了好主意。」
「說道士放話,蒸了我腹中胎兒,他的跛腳便能康復。」
「而這一世,我打聽許久,也從未聽說丞相府,來過什麼道士。」
「那麼只有一種可能。你想做太子妃,想要除去我。」
我抹了抹臉上的淚,看着沈湛,滿是恨意:
「這麼拙劣的騙術你也信。只能說明,你早就恨毒了我!」
「畢竟在你心裏,我身份卑微,還害你跛腳,你早已恨我入骨。」
看着驚恐求饒的二人, 我笑得無比暢快。
下一秒,我拍拍手, 獄卒打開機關。
地下一個蒸籠緩緩升起。
下面柴火,燒得正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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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坐在椅子上,聽着他們的慘叫, 喫着茶點好不快活。
過了許久,蒸籠打開的時候,二人死狀悽慘。
兩具血肉模糊的身體,一上一下。
下面的,是皮肉盡爛的陳嬌嬌。
很明顯, 沈湛燙得受不了, 直接把陳嬌嬌踩在腳下。
而陳嬌嬌的後背, 早已慘不忍睹。
旺火燒了近兩個時辰, 才逐漸熄滅。
宮人把他們拉出來。
稍一用勁, 陰森森的白骨連着肉,直接掉下。
幾個御膳房裏的宮人, 拿着鋒利的刀,一片片把熟透的屍體切削成片。
然後蘸上醬,擺到盤子裏, 呈在我面前。
而我旁邊,是餓了三天的大狼狗。
我剛放地上, 下一秒狼狗狼吞虎嚥, 盤裏乾乾淨淨。
嗯,真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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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要離開了, 我開心地收拾行李。
從始至終,我都不喜歡這個地方。
四方宮牆, 規矩繁瑣,人心複雜。
我想要的, 是人生在世須盡歡, 莫使金樽空對月。
人生短短幾十載, 何不活的肆意暢快?
收拾好行囊, 準備出宮時, 永樂皇帝來了。
他封我爲嵩陽縣主, 賜我封地和黃金萬兩。
這足夠保我一生安穩無虞。
我感動萬分,向他恭恭敬敬行禮:
「大仇已報, 月娘在此謝過皇上。」
「月娘相信, 天下有了皇上,定能河清海晏, 永享太平。」
隨後背上行囊,給他一個大大的笑容,轉身上了馬車。
下一秒馬鞭揚起, 我離皇城越來越遠。
落日餘暉下, 轎外風鈴隨風而起,叮叮噹噹,清脆動聽。
你看, 夕陽無限好,大鵬起飛揚。
我月娘嶄新的人生,正濃重墨彩的開場……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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