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翊然匆匆忙忙離開宴會,我這才知道他在外面養了一個情人。
19 歲,那個小姑娘正式跟了他。
兩年後,她爲陳翊然生了一個兒子,得了一套千萬珠寶。
四年後,她又生了一個女兒,得了一個永不分開的承諾。
自此,他們兩人兒女雙全。
而我從始至終被矇在鼓裏,不得所知。
撕破臉皮的那一天,我站在他們相約的房間門口,打斷正在說情話的陳翊然:
「下一步,是不是就要把她領進家門了?」
「是。」他平靜回應,遞給我一份離婚協議書。
「簽了吧,我要給她一個名分。」
有情人都想終成眷屬。
可是憑什麼,我會讓他們好過?
-1-
狗仔把陳翊然接私生子放學的視頻發給我時,我剛把女兒佳苑哄睡着。
郵件除去照片,就只剩下一句話:
【陳太太,我要的其實並不多,300 萬而已,你絕對可以給得起。】
我忍不住笑了一聲。
拿錢替丈夫善後以求保全婚姻這種事情,我不會做。
對於腐爛掉的婚姻,沒有必要遮遮掩掩。
一直到深夜,我都沒有再搭理那人一句。
他應該是急了,又發了一封郵件給我:
【隨總,我知道你的公司近期正在參與政府招標,如果您的婚姻出了問題,情況應該不會太好吧?】
【你可以試試看。】我冷靜回應。
我並不害怕惹怒對面的狗仔。
相反,我要的就是這樣的結果。
陳翊然既然幹出了那樣的事情,就應該被曝光,永遠地釘在恥辱柱上。
沒有誰值得我妥協。
不夠好,那就扔掉。
佳苑不知道什麼時候醒了,睜着眼睛看我。
「媽媽,你還不睡嗎?」
我摸了摸她的頭。
「是我把你吵醒了嗎,對不起,寶貝。」
-2-
佳苑搖搖頭:
「是我自己睡不着了。
「媽媽,我十歲了,我知道外面的事情,你不用瞞着我的。」佳苑看着我,突然開口。
「我知道你知道。」我愣了一下,隨即摟緊佳苑,「我一直都知道……」
一陣心疼湧上心頭,我愧疚不已。
其實,從班裏的老師給我打電話時,我就知道佳苑已經知道陳翊然的事情了。
她說,佳苑最近一直在走神,問我是否需要幫她請個假。
我有這個打算,但是我一直不知道該怎麼和她開口。
我經歷什麼樣的事情都可以,我有信心處理好一切。
但是我不想讓我的女兒在這麼小的年紀就經歷父親出軌這種事情。
這對她太殘忍了。
我不捨得。
「媽媽,我是你的孩子。」佳苑拉Ṭû₇住我的手。
「我這輩子最驕傲的事情就是當你的女兒,所有的事情,我都可以接受,但是,我不要離開你。」
我把佳苑攬到懷裏,不再說話。
其實我知道她是什麼意思。
她在我和陳翊然之間選擇了我。
她在用自己的方式告訴我,如果我和陳翊然離婚,她選擇我。
「媽媽,我永遠愛你……」佳苑在我懷裏睡着了。
我輕輕地把她挪到牀上。
準備關燈離開時,我收到了一條短信:
【你還不打算離婚嗎?不會真等着被趕出去吧?黃臉婆。】
我放下手機,覺得有些可笑。
這是陳翊然的情人祝縷發來的。
我沒見過她,也不瞭解她。
不過此刻看來,她是個不折不扣的蠢貨。
-3-
發現陳翊然有私生子這件事是個意外。
上個月,我去國外出差,把佳苑送到了我父母家裏。
合作原本比較複雜,我至少要在法國待一個月。
結果,事情突然出現了轉機,我只花了一週的時間就搞定了合作,坐上了回國的飛機。
一切都是那麼猝不及防。
當我走進陳家老宅的時候,卻在花園裏看見一個孩子。
他圍着桂花樹跑來跑去。
我錯愕了一下,原本以爲家裏來了客人,而他是客人帶過來的孩子。
誰知道過了一會兒,那孩子突然摔倒了。
我還沒走上前去扶,他哭着叫了起來,一直喊「奶奶」。
陳翊然的母親和家裏的阿姨同時從客廳裏跑了出來。
阿姨把小孩子扶了起來,而陳翊然的母親把孩子抱了起來。
「我的孫子啊,你怎麼會摔倒呢……」
那個孩子哭着喊「奶奶」,掙扎着要下來。
婆婆把他放下來以後,他踹了桂花樹一腳,暴跳如雷。
「奶奶!快點把樹砍了,快砍了!」
說着,他又躺在地上滾了起來:「這棵樹去死!我要殺了它!」
我愣在那裏很久,被他一聲又一聲的「奶奶」震驚到了。
那孩子好像有些不太對勁,突然尖叫了起來,還踹了婆婆一腳。
我停留在那裏,絲毫挪不動腳。
陳翊然的母親皺着眉頭,開始哄那個孩子。
慢慢地,她也發了脾氣:
「你不要叫了好不好?你到底想怎麼樣啊?」
突然間,她抬起頭來,正好與站在花叢後面的我對視。
陳翊然的母親愣在那裏,嘴巴張了又張,一句話都沒說。
……
陳翊然回來得很快,他抱着孩子進客廳的時候,我站在一旁等他的說辭。
他看見我後,立馬把孩子放了下來。
「我可以和你解釋的,江月。」
當他把這句話說出口的時候,我就知道一切都是真的了。
他是真的在外面有私生子了。
我們之間所有的過往和回憶,在那一刻,成爲笑話。
那個孩子毫無徵兆地哭了起來,一個勁地纏着陳翊然,讓他抱。
陳翊然只是怔怔地看着我,嘴巴微張。
那個孩子得不到回應,開始尖叫了起來,在客廳裏跑來跑去,一揮手將茶几上的果盤砸到地上,然後開始用頭撞牆。
看得出來,他並不是一個健康的孩子。
「不用解釋,擬一個離婚協議吧,晚上發給我。」我看着陳翊然。
-4-
「江月。」陳翊然看了那孩子一眼,又接着和我對視。
他神色有些煩躁:「就這麼提離婚了?你這樣有意思嗎?你甚至都不願意聽我解釋一句……」
「你想解釋什麼?」伴隨着我的質問,那個孩子又尖叫了一聲。
他的尖叫聲越來越大。
我強壓下喉頭的酸意:「陳翊然,你有什麼臉面來和我解釋?」
陳翊然把那個孩子抱了起來,不再說一句話。
說再多也已經改變不了事實了。
我簡單地收拾了一下東西,離開了陳家老宅。
這一個月,我請了最好的律師諮詢離婚的事情。
陳翊然的無恥顯而易見,當務之急是爲自己爭取權利。
孩子和家業,我都要,一個都不會留給陳翊然。
等我洗漱完畢,私家偵探給我發了祝縷的住處。
【隨總,陳先生把那個女人保護得很好,我找人跟了他好一段時間,才確定他把人養在江心花園的獨棟別墅裏,具體地址我給你發定位。
【應該不止這一個地點,我還會接着調查的。】
我給他轉了二十萬過去,發了一句:【拜託了。】
原本,我可以不用和陳翊然走到這一步的。
我們可以好好談一談,好聚好散,和平離婚。
可是,他拒絕和我溝通。
他想要女兒的撫養權,聲稱絕對不會讓陳家的孩子養在外面。
而我,絕對不會讓他如願。
我的女兒即使不出生在陳家,跟着我也會擁有一切。
她不需要陳翊然這個父親。
那於她來說,是個污點。
我開車去了祝縷的住處。
我一眼就認出來了陳翊然停在院子裏的車。
這是他最喜歡的座駕,不會有錯的。
陳翊然的助理站在客廳外面。
原本他正不停地搓着手,跺着腳取暖,看見我之後,瞬間僵在那裏。
「這天確實很冷。」我衝他笑笑,「真沒想到,方助理的工作範圍還包含送上司來見情婦這一項。」
方助理急忙開口:「隨總,我……我……」
他最終把頭低了下去。
我並不打算爲難他一個打工人,塞給他一張名片。
「你有兩個選擇,第一,你現在就給陳翊然打電話,我想,他應該有吩咐過讓你幫他打掩護。不過這樣的話,我還是要見他的。你即使通知了他,想必他也會遷怒於你。」
「相比之下,第二種就好多了。」我笑了一聲。
「忘記陳翊然是你老闆這件事情,悄悄放我進去,不要驚動任何人。過了今天,你直接辭職,來我公司,我給你開兩倍工資。」
方助理神色微動,毫不猶豫地選擇了第二項。
我想也是,畢竟隨氏集團的發展比陳家的公司好多了,沒道理放着更好的前途不要。
-5-
進了門,我微愣了一下。
這裏的裝潢和陳家老宅很像,就連傢俱也是一樣的。
陳翊然有輕微的強迫症,他喜歡一模一樣的東西。
小時候,他所有的文具甚至總是同一款,如果丟了,就買相同的補上。
我輕聲上了樓,樓上的裝潢甚至也和老宅一樣。
看來陳翊然爲了打造一個「仿真家」認真了。
我去了最裏面的房間。
陳翊然在家裏的臥室就在這個方位。
在這裏想必也是。
門並沒有關。
裏面的聲音隱約傳出來:
「翊然,你什麼時候娶我呀?我不想當你背後的女人了,你娶我好不好?你總不能讓我們的孩子一直當私生子、私生女吧?」這是一個很嬌媚的聲音。
溫柔到膩死人的地步。
「再等等,別鬧。」陳翊然溫柔地哄着他的情人,「我要把我女兒的撫養權拿到手才能離婚。」
那個女人有些不滿:
「我們兒女雙全,你爲什麼非得要那個孩子?」
「佳苑是我和我媽看着長大的,有感情的,不是那麼容易割捨的,你不要鬧,祝縷……」
陳翊然哄了祝縷好長時間,才讓她重新笑了出來。
「爸爸!」從另一條走道上跑來一個小女孩,看起來不到兩歲。
一個看起來很精明的中年女人亦步亦趨地跟着她,害怕她摔倒了。
在看到我Ṭù₄後,她用手捂住嘴,差點叫出聲來。
陳翊然應該是聽見了他女兒叫他的聲音,笑着走了出來。
然而,他第一個見到的人卻是我。
陳翊然錯愕了一下。
站在他旁邊的祝縷幸災樂禍地和他講話:
「翊然,你開車太快了,竟然沒發現有東西跟過來了。」
我抬手就要甩她一巴掌。
可惜陳翊然比我速度更快,攔住了我。
「江月。」他不悅地開口。
「你 34 了,她才 25,不會說話很正常,你和她計較幹什麼?」
我站在那裏,比自己想象中要平靜。
人不愛的時候是會口不擇言的,只是我沒想到,他會拿年齡這件事情說事。
我抬手,把那沒有打出去的一巴掌,打在了陳翊然臉上。
這一巴掌,我用盡了全部的力氣,沒有留一些情面。
陳翊然抬眼,震驚地看着我,臉上頃刻出現了紅印。
祝縷尖叫了一聲,捂住了嘴。
我從小學習防身術,這一巴掌的滋味絕對不好受。
從小,爸媽就告訴我,我以後會是隨氏集團唯一的繼承人,需要有良好的身體素質和學識,這是成功人士必備的條件。
我照做了,從小是體育隊隊長,精通各種球類活動,精通多國語言,各門成績都名列前茅。
我這麼努力,我不斷地豐盈自己,是爲了讓自己滿意。
我要事事做到最好,把公司發揚光大。
我要盡到社會責任,成爲最優秀、最有社會影響力的企業家。
我也要讓我的員工成爲最幸福、最有成就感的員工。
我事事追求完Ṭṻₘ美,嚴格要求自己,不是爲了讓陳翊然拿年齡在這裏諷刺我的。
「隨江月。」陳翊然看着我,眼裏的憤怒一覽無餘,「你瘋了?」
祝縷也在一旁幫腔:
「你怎麼能打翊然……」
在她還沒有把話說完的時候,我也一巴掌扇了過去。
她細皮嫩肉,左側臉瞬間腫了起來。
我看不得有什麼東西不對稱,又給了她一巴掌。
陳翊然的私生女膽子大,看見她的父母被打,應該是覺得好玩,咯咯笑了起來。
陳翊然看了她一眼,神色不悅。
我們幾個就那樣僵持着。
陳翊然突然冷笑了一聲:
「隨江月,你是瘋子。」
他打量着我:「好好照照鏡子,看看你自己瘋成什麼樣子了?」
「你很年輕嗎,陳翊然?」我快被他逗笑了,「還是拿鏡子照照你自己吧。」
他比我大六歲,今年四十歲。
歲月似乎格外優待他,並沒在他臉上留下什麼痕跡。
但這不是他拿年齡說事的理由。
「陳翊然,你年輕的時候要是犯點錯,都能把她生出來了……」
……
-6-
祝縷臉色變得很難看。
我看了她一眼,不再說什麼。
和她這樣的人說話,純屬浪費時間。
我轉身離開,上車之前卻被陳翊然拽住。
「陳翊然,我不是你的員工,這就是你對我的態度嗎?」
我不理會他,陳翊然奪走我的包:
「隨江月,我們之間爲什麼會變成這樣?就是你的態度!你總是高高在上,你總是這樣!
「如果不是因爲你喜歡對我指指點點,我們不可能走到這個地步。」陳翊然紅着眼看我,「難道家裏很缺錢嗎?你爲什麼要事事壓我一頭!」
「你知道外人說我什麼嗎?」陳翊然幾乎是吼出來的狀態。
「他們說我是喫白飯的,他們說如果沒有你指點我,我根本就走不到這一步!換了任何一個男人,有人可以接受嗎?」
我平靜地看着陳翊然,心如同被撕裂成了無數片。
明明就在一個月前,他還精心爲我準備了生日禮物,親暱地抱住我,感謝我幫他拿到了政府招標。
不止這些。
如他說他,我幫了他太多太多次。
他從最初的樂意坐享其成,變成了怨恨。
我看着陳翊然。
「你真可怕。」
不知道從什麼,他變成了這樣。
一邊享受着我帶給他的,一面又嫌棄那些是我給的。
又或許,他嫌棄的從來都不是那些成果,而是所有人都知道那成果是他靠我纔得到的。
既要又要,未免太過卑鄙。
我奪回自己的包,一腳踹了過去,把陳翊然踹得踉蹌。
「結婚的那一年我說過什麼?我說,如果有一天你不愛了,別背叛我,你說出來,我們離婚,好聚好散。你做到了嗎?」
我越說越覺得可笑Ṫű⁷:
「既然害怕別人覺得你不行,那你爲什麼不自己拿主意?爲什麼要來一次又一次地詢問我,求我幫你解決?」
說我好爲人師的是他。
可是一次次覥着臉找我,說他遇到了難處,讓我幫忙想個解決辦法的也是他。
「陳翊然,人怎麼可以無恥到這個地步?我看你不是自我意識覺醒,而是自卑吧!」
祝縷從裏面跑了出來,看了一眼盡顯狼狽的陳翊然,擋在他面前。
「你再對他動手試試?真以爲陳翊然不會還手啊。」
「他會嗎?」我絲毫不掩飾自己的嫌棄,「要還手他剛纔就還了。我看他不是不想動手,而是被酒色掏空了身子,想還手也還不了。」
我開着車離開,不想再搭理這兩個人一下。
車上,我想了很多。
說不遺憾,是假的。
-7-
我和陳翊然並不算是青梅竹馬,但也算是從年少時期就認識。
圈子一共就這麼大,就算兩家不熟,但總歸我們也是打過照面的。
陳翊然 26 歲歸國,接手了公司。
他父母從小把他當繼承人培養,所以他註定會走上這條路。
和所有人想的一樣,他雷厲風行,成功地鎮住了所有人。
可這只是一時的,沒有他父母時時刻刻地幫忙盯着,公司很快出了亂子。
陳翊然辭退了一個由於工作失誤給公司帶來幾百萬損失的員工,被那個人倒打一耙。
他算是一個小博主,在賬號上講述了自己因爲太過掛念孩子所以在工作中走神隨後被辭退的故事。
靠着那條爲自己鳴不平的視頻,他短時間內漲了 20w 的粉絲。
他在視頻中巧妙地用了春秋筆法,絕口不提自己給公司帶來的損失,只是抱怨公司不夠人性化,因爲員工上班走神就要開除。
陳翊然的公司沒有第一時間處理輿論,導致事情的真相一再被掩埋。
等他讓人去處理的時候,事情已經鬧大了,陳翊然這個代理老闆被人「處處避雷」,給公司帶來了很不好的輿論影響。
正常的澄清也被抹黑成陳翊然仗勢欺人逼員工道歉。
正當陳翊然因爲這件事情被推上風口浪尖時,我去參加了他們公司的晨會。
我父親在陳家的公司有一部分股份,但是他沒怎麼出席過,只是單純地拿分紅。
我很小的時候,他就時ŧű̂⁽時刻刻帶着我,指導我,讓我接觸生意場上的事情。
我 18 那年,他把自己手底下很多公司的股份都贈予了我,其中就包括陳家的公司股份。
等到例會結束後,全場只剩下我和陳翊然。
他是認識我的,主動和我打招呼:
「隨小姐怎麼來了?什麼時候回國的?」
我笑着站起來和他握手:「有一段時間了。今天看陳總的狀態不太好啊。」
陳翊然啞然失笑,承認了。
我也跟着笑,覺得他的脾氣秉性不是一般的好。
那個時候,他過分年輕,整個人身上帶着對世界的征服欲。
可又因爲太年輕了,身上難免擺脫不了書卷氣。
等我說起那個男性員工的事情時,陳翊然的臉上帶着抗拒:
「隨小姐什麼時候對我們公司的事情這麼感興趣了?」
「因爲我是股東呀,自然也希望陳氏好,畢竟,這也有關我年底的分紅,是不是?」
陳翊然又笑,問起我的年紀。
「20 歲。」
「那豈不是還沒有畢業?爲什麼回來了?要 GAP 一年嗎?」
「畢業了啊。」我很平靜地答,「16 歲去的,現在當然畢業了。」
陳翊然有些驚訝,問我的學校。
康奈爾大學,我們共同的母校。
陳翊然一聽是校友,反而沒有那麼疏離了,主動和我聊一些學校的趣事。
「爲什麼選擇了康奈爾大學?」陳翊然問我。
「我父母定情的地方,我覺得很有意義,就去了。」
我想了想,回應道:「已經確定了唯一的選擇,所以就單押了。我爸媽對我的要求是隻要是藤校就好了,不太在乎學校的全球影響力和排名,所以,我就選擇了康奈爾。」
更好的學校當然也可以申,但我覺得沒必要。
陳翊然不問自答,開始和我說起他選擇這所學校是因爲學校文化。
在說到有關公司的一些見解時,陳翊然越來越興奮,忙問我有沒有空,可不可以和我一起喫頓飯,邊喫邊聊。
-8-
我沒同意他去高檔西餐廳的提議,而是提議去他們公司食堂喫飯。
公司食堂代表了企業的福利和企業文化,所以我很樂意去看一下。
那個時候我很年輕,難免思維跳脫。
我爸媽讓我多跟圈子裏面的人學一學,我就來陳氏查漏補缺了。
在自己的公司,未免會因爲自帶的濾鏡而覺得哪裏都好,反而不容易發現問題,還是應該把目光投向外面。
再者,陳翊然不是草包,不能因爲現在的一個輿論危機就忽視他的能力。我很樂意跟着他學點什麼。
一頓飯喫得總體來說還算滿意,陳翊然十分客氣地和我請教了關於輿論危機的解決辦法。
他先說了自己想的辦法,他有兩種打算,一種是冷處理,相信清者自清,如果大衆始終不相信公司的澄清,那就不要管了,等熱度過去,自然沒有多少人提了。
第二種方法是把那位員工重新召回來,讓他不要再抹黑公司。
他說完,我愣了很久,差點懷疑他到底是不是和我一個學校畢業的。
「兩個方法我覺得都不太好。」我用極其委婉的語氣開口。
「第一個是不是太消極了呢?一個公司最重要的是名聲,這關乎着股價和大衆的印象。
「這件事情已經錯過了最好的澄清機會,難道還要一拖再拖嗎?任由輿論結束是最消極的選擇,而且,這種方式一般適用於沒那麼出名的事物身上,只要不第二次曝光在大衆視線內,就不會再被人提起……」
「但是,陳總。」我放輕了語氣,「公司需要曝光度,這點相當於產品的廣告,一個企業是不能畏懼出現在鏡頭裏的。
「如果辭退員工的事情就這麼過去了,陳氏是不是因此會埋雷呢?如果以後再遇到競爭對手刻意抹黑,那麼這些陳年舊事就更難處理了。」
陳翊然很快就否定掉了他的第一個選項。
我又開始分析他的第二個選項:
「一個人犯了很大的錯誤,卻因禍得福。陳總,你猜,別的員工會不會心理不平衡或者是故意效仿呢?那個員工靠惡意抹黑公司來引起公衆同情,以此推卸責任,和公司叫板——這種行爲一旦引起效仿,公司會有更多的負面新聞。
「而且,現在公司已經被認爲是有過錯的那一方,這個如果時候再把那個人請回來,恰好是坐實了網友的猜測,他們肯定會想:如果公司沒有錯,那他們爲什麼低頭呢?」
陳翊然認同了我的分析,連連點頭。
我在他的詢問中說出了我的解決辦法。
「把事情調查清楚,讓事情反轉。剛開始的時候肯定會有人堅持自己的看法,死活不願意相信澄清,覺得這是資本的遊戲。
「對於這種人,就算是把證據擺在他們臉上,他們也會睜着眼說瞎話死活不信。所以,要澄清就徹底澄清,我們報警,把事情和證據全面公開,把那個人對公司造成的損失全部曝出來……
「另外,這件事情也要從那個男人身上下手。」
我停頓了一下。
「前幾天,我有注意到那個男人視頻評論區有一些爆料,不過現在那些東西都被刪除了。
「我當時覺得那些爆料的可信度特別高,就找人調查了一番。事實證明,那些爆料是對的,那個員工根本就不是他說的那樣是什麼單親奶爸,平時一個人拉扯孩子。
「他從頭到腳都在歪曲事實,他的確是和妻子離婚了,但那是因爲他出軌了。而且,他一直不願意給女兒撫養費,寧願拿去賭博都不給妻子——你說,這樣的人,他說自己是因爲擔心孩子才走神,有幾個人會信呢?」
-9-
陳翊然聽完十分激動,連忙站了起來和我道謝。
我倒覺得沒什麼,反而覺得他太誇張了。
其實這是一件很小的事情,我並沒有費很大的力氣。
我之所以來這一趟,並非我好爲人師。
純粹是我太喜歡解決各種輿論危機了,還能給自己積累經驗。
如果不是有那麼大的家業等着我繼承,我甚至想去娛樂公司的公關部上班。
那樣的話,就有太多的輿論危機給我解決了。
陳翊然要讓祕書去拜訪那位員工的前妻和女兒,務必讓她們出來做證。
我直接給了他一個號碼:「陳總,你直接打這個電話就可以,我已經和她們說明了情況,她們很樂意出來做證。」
陳翊然又一次對我刮目相看。
過了幾天,陳翊然第二次請我喫飯,我又和他探討了一些措施改變公司。
那就是實行真正的富有人文關懷的企業政策。
公司女性員工增加帶薪休產假的天數。
男性員工增加育兒假,讓他們幫配偶分擔帶孩子的任務。
同時,每年的六一兒童節準備一些兒童禮品送給有孩子的員工,讓他們拿回家給孩子玩。
這樣的話,就相當於從方方面面進行了員工關懷。
而且,把福利發放到小孩子身上,會增加他們對父母所在公司的認同感,讓他們在過兒童節的年紀就記住一家公司。
這樣的話,不僅可以讓公司的名聲更好,也可以爲陳氏集團生產的產品培養隱形用戶。
我提的這些建議被陳翊然一點一點採用。
我也用到了自家的公司上。
當我們兩家集團因爲企業關懷文化爆火,受到官方的報道和肯定時,陳翊然向我求婚了。
22 歲那年,我和他在一起了。
當時,我以爲我們此後五十年都會是關係很好的夫妻和商業夥伴。
現在再來看,未免有些可笑。
在我和陳翊然還沒有經歷七年之癢的那一年,他甚至就已經出軌了。
可偏偏我卻一點都沒有發現。
是我遲鈍了。
也是我太盲目樂觀了,竟相信世上的感情大多一成不變。
恐怕無數個陳翊然在外面偷喫的夜裏,他對我都是輕蔑的、不屑的。
到了後面,他或許覺得我永遠不會發現了吧。
七年呀。
他整整瞞了我七年。
現在想想,我都不知道當初爲什麼要和他在一起。
明明最初的時候,我並沒有覺得他很有做生意的天賦。
是他以愛之名困住了我。
也是我,困住了自己。
我應該再敏銳些的。
……
-10-
天馬上亮了,我沒有回去,直接去了公司。
路上,我給負責照顧佳苑的阿姨發了消息,讓她早上記得給佳苑做蓮子羹。
隨後,我又思考要不要給佳苑請個假,讓她在家裏休息一段時間。
想了想,我還是打算等佳苑醒了,我再打個電話問問她,徵求她的意見。
雖然她還小,但是我一直尊重她的想法。
佳苑一直很喜歡上學,也喜歡學各種東西,和我小時候一樣爭強好勝,樣樣都要做到最後。
但她七歲沉迷於數獨的時候,我甚至有些害怕,私底下問了家裏的每一個人,是不是有人逼她學習。
得到的結果都是否定的,我沒辦法,只好去問寫了三個小時數獨,連頭都不願意抬的佳苑。
她給我的答案是感興趣。
凡是技能,她都感興趣。
她說她要像我一樣,課業全優,愛好廣泛,連續跳級。
沒有原因,只因爲她是我的女兒,她想更像我一些。
孩子從小就上進,這確實是好事,但我卻無比心疼。
放在當年我自己身Ťûⁱ上,我覺得一切都正常,但放在我的孩子身上,我反倒擔心她給自己太大壓力了。
畢竟從她出生的那一刻,我對她的期待就只有希望她幸福和快樂。
可誰知,我竟然生了一個翻版的我。
我觀察了佳苑好長時間,一有空就陪着她,慢慢地才徹底放下心來。
佳苑確實是來報恩的孩子,性格很棒,懂禮貌,接話反應非常快。而且,她不是單純地喜歡學習,她幾乎對所有事物都很有耐心。就連玩的東西,她都比別人學得快。
網球一個小時就學會了,跑步在同年齡段的孩子裏一直遙遙領先,她甚至想去學武術和室外攀巖,我和陳翊然也真的送她去了。起初擔心她會害怕,後面卻發現她樂在其中。
如此一來,我就徹底放心了。
佳苑在我父母那裏住了半年,他們都不捨得讓她回陳家老宅,說佳苑是 MINI 版的我,簡直和我小時候一模一樣。
……
-11-
陳翊然的母親居然一直等在我公司的樓下。
她看見我後崩潰大哭:
「你憑什麼說把佳苑帶走就把她帶走?那是我看着長大的孩子,那是我們陳家的孩子,你憑什麼帶走!
「陳翊然上個月帶回去的那是什麼孫子呀,只知道哇哇大哭,打人,比佳苑差遠了!他沒有一點比得上佳苑,我要帶佳苑回去……」
我並不搭理她,打算去開會。
陳翊然的母親攔住我:
「江月,你真的要離婚嗎?你只要不離婚,陳家的東西以後都是佳苑的。」
我深吸一口氣:
「就算我們離婚,只要佳苑想要陳家的公司,我分分鐘就能給她拿過來。」
收購一家公司,從來都不是什麼難事。
從一開始,我就預料到,隨氏集團會比陳家的公司發展得好很多。
所以,我和陳翊然最初就簽訂了婚前財產保護協議,每個人單獨打理自己的財務,互不混淆。
這樣一來,反倒是避免了陳翊然如今分走我的錢。
至於他的那一點東西,我雖然不稀罕,但是該爲佳苑爭取到的,我絕對不會放手。
Ṫų₉
反正不會留給陳翊然的那兩個私生子女留東西。
至於以後,我就坐觀陳翊然怎麼一點一點把自己的公司帶到絕路。
等到資金鍊全盤崩裂,他迫不得已宣佈公司破產的時候,就輪到我出手了。
所謂陳氏,倒是可以給我女兒當提前練手的平臺。
……
我看着陳翊然的母親。
當年,她一直希望我和陳翊然再有一個孩子。
在我和陳翊然多次表明了只會有佳苑這一個獨生女以後,她仍然沒有死心。
後面,佳苑長大了一點,各方面都非常省心,她一下子就愛上了,不管做什麼事情,只要是涉及佳苑的事情,她都要親力親爲。
佳苑黏人,但凡是帶過她的人,她都喜歡貼着。
這更是讓她生出更多的憐愛,只要佳苑不上學,她走到哪兒帶到哪兒。
就算是和老朋友喝下午茶,她都要帶着佳苑,等結束後,再帶佳苑去遊樂園裏玩一圈。
她害怕因爲佳苑太過優秀、自己在外面誇得太過反而會引起別人的妒忌和編排,硬生生地改了愛炫耀的毛病。
從她帶佳苑的第二年開始,她就徹底沒有再提讓我和陳翊然再生一個兒子的事情了。
有時候,她的那些老朋友感慨佳苑哪裏都好,但可惜不是個男孩時,她還會當場開懟,讓朋友少管閒事,說一百個孫子都比不上佳苑。
想到這裏,我有些難受。
往日種種,我願意相信她對佳苑的愛是真的,是發自內心的。
畢竟裝一時容易,裝十年難。
但是,她在權衡利弊之下,放棄了佳苑。
她說一百個孫子都比不上一個佳苑是。可是,當陳翊然有私生子的事情曝光時,她還是猶豫了。
她和她的兒子一樣,心裏的天平傾斜了。
我知道,她想要佳苑是真的,畢竟養了十年,無論如何都是有感情的。
但我也有理由相信,如果陳翊然的那個私生子和佳苑一樣懂事聰明伶俐,她就會放棄佳苑。
說到底,此刻再來爭取佳苑是她對比後的結果。
權衡利弊的愛,有所考量的愛,佳苑從來都不需要。
不過,我不會爲佳苑做什麼決定。
一切,都由她自己做決定。
……
-12-
我和陳翊然最終走完了所有的離婚流程。
我找搬家公司把我書房裏的重要書籍和文件全部搬了出來。
陳翊然看起來心情不錯,頗有揚眉吐氣的姿態,站在書房門口,看着我拿走最後幾本古籍復刻本。
「隨江月,再有能力又怎麼樣?還不是守不住自己的婚姻。」
他語氣平和,也裝得寬容大度。
但我知道,他心裏一定嫉妒瘋了。
否則不會特意來這裏一趟。
他以爲他是來奚落我的。
可是在我看來,他不過是強撐着面子刻意表演,爲的是掩飾他內心的虛無和嫉妒。
「陳翊然。」我衝他笑笑,「你可以等着瞧,風水輪流轉,往死裏轉。」
他不會笑很久的。
離開這段婚姻,對我不會有很大的影響,反倒是好事。
畢竟,有福之女不入無福之家。
反倒是陳翊然,失去了我,我倒要看看他還可以笑多久。
人貴在有自知之明。
可惜他沒有。
「你和祝縷一點可比性都沒有。」陳翊然連連冷笑。
「她溫柔,她善良,她體貼,她知道在我喝醉的時候給我煮醒酒湯,她知道在我去開會之前爲我係好領帶,她懷着孩子還要給我洗內褲,我們纔是真正的夫妻。
「至於你,像你這麼強勢的人,活該得不到真心。」
我往陳翊然腰上踹了一腳。
他連連後退,抬起頭,滿臉怨恨地看着我。
「我有不讓你還手嗎?」我毫不在乎地開口。
「祝縷這麼體貼,是因爲她仰仗你喫飯。而我們之間呢?難道每次找我幫忙的不是你嗎?按這麼說的話,這樣體貼的事情,不應該是你來幫我做嗎?怎麼沒見你盡到義務?
「我這麼強勢,難道不是因爲我有一個沒有能力的丈夫嗎?」
「唉。」我說着嘆了一口氣,「爲妻則強啊,沒辦法,誰讓我攤了一個這樣的丈夫呢?」
我 178,常年健身;陳翊然 183,腹肌消失多年。
此時,他腰半彎着,更顯得頹廢,倒顯得我居高臨下了。
「要文沒文,要武沒武,怪不得你自卑。」我由衷地感慨了一句。
「像你這樣的,就是當繡花枕頭也不行呀。」
我嘖嘖了兩聲:「畢竟,年齡都上來了。」
「再罵我,也掩蓋不了你嫉妒祝縷。」陳翊然不知死活地開口,還真以爲他是香餑餑。
「陳,翊,然。」我一字一句地開口。
「我是田徑國際級運動健將,游泳一級運動員,跳水一級運動員,摔跤一級運動員,我從小拿各種學科競賽,連續多年市三好學生,拿過奧林匹克物理和化學金牌。
「後面我到國外讀書,全年課業全 A,我甚至修了物理和數學兩個學位,你有什麼瞧不起我的?我有什麼需要嫉妒祝縷的?我哪一點不弔打你們兩個?
「就你這樣的,幹什麼都不行,40 歲了,遇見大事只知道回家找老婆,哪一點有嫌棄我的資格?
「陳翊然,我告訴你。」
我越說越冷靜:
「像你這種上進心一點沒有,自尊心卻這麼強的人,活該你一事無成。當初和你在一起,是你來問我的,不是我求着要嫁給你的,記起來了嗎?
「不要擺出這樣的表情看着我,不要覺得你自己多麼優秀,而我是倒貼的。我但凡重新選擇一次,像你這樣的,我看都不多看你一眼。你就是入贅,我都覺得你不配。
「和我在一起十幾年,你就偷着樂吧。離了我,你那公司會成爲什麼樣子,你自己不清楚嗎?離了我,誰還叫你一聲陳總?」
-13-
「有時間照照鏡子吧。」我看着一臉憋屈的陳翊然。
「這麼多年,腦子長了沒有,獨立性提升了沒有?爲什麼我不幫忙招標就總是失敗?有時間能不能多找找自己的原因?爲什麼別人提起你,總是說你是隨總的丈夫,而不叫你一聲陳總?爲什麼沒有人覺得我是靠你喫飯的?這難道還不夠說明問題嗎?
「那說明你不行。」說到後面,我都懶得大聲說話了,而是很平靜地擺出事實,「說明你各方面都不行,談判你談不過我,體力比不過我,腦子又這麼死板,不變通,你還有哪點拿得出手的?當年我和你在一起,是你的榮幸,知道嗎?」
陳翊然的母親當場失去了理智,坐在地上大哭,不復多年來的優雅體面:
「你……你說話怎麼這麼歹毒呀!你說話也太難聽了,你太不把你丈夫放在眼裏了!就算他沒有什麼能拿得出手的地方,你也不能那麼貶低他呀……他是個男人,他不能沒有面子的……」
「媽。」陳翊然喊了她一聲,語氣帶着不服氣,「我哪點拿不出手了?」
他母親不搭理他,而是接着控訴我傷害前夫的尊嚴。
她不理自己兒子的話,那就算默認了。
看來這麼多年,就連她這個一心向着自己兒子的人都看出陳翊然需要仰仗我,可偏偏陳翊然卻覺得他多年的成就都是憑着自己。
也是夠腦殘的。
我並不把陳翊然母親的話放在眼裏。
在她心裏,只要涉及他兒子,所有人都是外人。
那既然這樣,我也沒有必要給她面子了。
她大概不知道我從小到大拿了多少有關辯論的大獎。
如果只罵她兒子讓她感覺不太好的話,我可以連她一起罵了。
……
我抱着古籍下樓,祝縷像傳說中的 MVP 結算戰利品一樣,穿着花枝招展的衣服,抱着她那個不怎麼正常的兒子,趾高氣揚地看着我。
不用想,我就知道她等在這裏是爲了炫耀。
可我懶得聽她那些沒有營養的話,就提前懟了回去:
「這麼喜歡炫耀呀?再努力一下,爭取早點嫁入豪門!現在算怎麼回事?情婦抱着私生子上門呀,這多不光榮呀,等上位了再出來炫耀。」
祝縷一張口甚至破音了:
「你欺人太甚……你都不年輕了,還這麼張揚,怪不得……」
「別,別哭。」我不以爲然,「本來就平平無奇,哭起來,臉上的整感更明顯了,陳翊然也真是餓了。
「張口閉口就拿年齡說事呀?」我覺得好笑。
「比你大 9 歲就是老年人了?怎麼,你活不到那個年紀了嗎?還是說,九年一過,你到時候就直接去死了?」
我從她身邊經過。
「不好意思,我就是這麼張揚,從小就張揚。在你這樣的人面前,我憑什麼不張揚?
「還有,知不知道陳翊然在上面誇你是嬌妻冷臉給他洗內褲呢,開心死了吧, 他多愛你呀, 連內褲都交給你洗了。」
我靠近她:
「你猜,他和你在一起是因爲欣賞你, 還是因爲你什麼都不會,他在你身上找優越感?」
我快步離開, 不打算再來這裏一次。
……
-14-
再次聽到陳翊然的消息時, 是兩年後。
我忙着給幾家新興產業投資,閨蜜給我打了一個又一個電話:
「你知不知道陳翊然和他那個情人被帶走調查了?」
「怎麼了?」我瞬間不累了。
連續幾日開會看資料的疲憊也盡數消失。
陳翊然的情況, 我是知道的。
和我離婚後, 他就把自家公司的規章制度徹底改革了一遍。
他取消了原本所有的福利, 大力在公司宣揚 996,鼓勵內卷,鼓勵下班不走, 很快就引起了公司內部員工的公憤。
與此同時, 他多次上節目,大力宣揚自己的理念,表揚公司裏沒有真才實幹只知道拍馬屁的老油條員工, 更是使自己的名聲一落千丈, 被人直呼油膩。
他還多次在公共場合暗戳戳地提我的名字, 公然和我叫板,要比管理公司的才能。
只不過,我一直當他是跳樑小醜,從來沒有搭理過他。
眼見劣幣驅逐良幣, 陳翊然公司裏的人才越來越少Ṱű²。
我樂得其成,把公司又做大了一個規模, 把那些因爲他的愚蠢而被逼走的好員工招攬了進來。
後來, 聽說他還和好幾個公司高層因爲理念不合打了一架。
我懶得搭理他, 也就沒有去細細瞭解這些事情。
眼下,沒想到陳翊然這麼快就作死了。
-15-
「怎麼回事?」我問閨蜜。
「陳翊然的公司不是失勢了嘛, 一直被別的公司打壓, 所以今年基本上沒有什麼利潤。
「他之前那個小情人祝縷一直鬧, 覺得他沒有能力。剛開始陳翊然還能忍, 後面拿她給自己生了個超兇的兒子這件事攻擊她,讓他在朋友面前抬不起頭。
「陳翊然緊接着又在外面養了個更年輕的新歡, 祝縷氣得要死,每天和他吵架,兩個人每天你死我活的,陳翊然現在絕口不提他之前說的要娶祝縷的事情了。」
「至於這個祝縷呢, 更絕, 一直覺得她的好兒子這麼笨是因爲陳翊然沒有讓他讀貴族學校, 就在陳翊然的競爭對手的慫恿下挪用了公款。現在, 他們兩個都被帶走調查了。」
我聽完更神清氣爽了。
陳翊然果然沒讓我失望,沒讓我等太久。
我撥通了內線電話,把電話打給祕書:
「小何, 通知下去, 這個月公司裏所有員工的獎金按三倍來發,另外,明天早上開會。」
「好的,隨總。」祕書聲音裏有掩飾不住的欣喜, 「請問會議的主題是?」
「關於收購我前夫的公司、讓他徹底變成窮光蛋的提案。」
祕書應了一聲。
我掛斷電話。
正所謂,一方有難,八方添亂。
這一切都是陳翊然應得的。
(全文完)











暂无评论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