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皮膚飢渴症。
但彈幕說,我的駙馬正在爲他的白月光守身如玉。
一氣之下,我向皇兄要了十個面首。
謝雲湛回公主府後,下意識先來見我。
我最嬌縱的面首一把就把他推開了。
「新來的?排後面去。」
-1-
和謝雲湛成婚後的第二年,我突然能看見天上的文字。
【男主爲了給女主守身如玉真是用盡了力氣和手段。】
【什麼那方面其實不行,正在喝藥調理,也太能扯了。男主都不行的話,書裏還有誰能行呢?】
【有時候挺羨慕女二的鈍感力。男主不正眼瞧她,她還以爲男主自卑不敢看她。】
我微微一愣。
立即就想到了謝雲湛。
他和我從未同牀共枕過。
成婚第一個月,他說謝家家風清正,他不近女色,所以尚未準備好和我一起睡覺。
成婚第二個月,他說他狩獵時不小心摔傷,要靜養三個月。
成婚半年,他眼睫低垂,面紅耳赤地跟我說,上次摔傷時不小心傷了根本。
他還得調理一段時日。
這麼一調理,便又是半年。
我以爲他真的不行,怕說多了令他難受,從來不多問。
又覺得我們是夫妻,當一心一意,便也沒找他人。
每夜都強忍着難受,用被衾將自己裹緊。
我有點生氣。
他要守身如玉,不早說?
讓我白憋這麼久。
沒等那些彈幕說完,我立刻坐上馬車奔進了宮。
把皇兄當作許願池的王八。
雙手合十,閉上眼,虔誠地許願道:「我要十個面首。」
-2-
彈幕:
【???】
【剛想說女二有顏有權不用在一棵樹上吊死,結果她根本不用我們提醒。】
皇兄的眼睛霎時間瞪大了。
「你說你要幾個面首?」
我仰首,肯定道:「十個。」
他大爲震撼:
「你知道我選秀一次才選出幾個妃子嗎?」
「你一次跟我要十個?十個家世清白,長相和身材俱佳,性格也好,恰在弱冠之年,身心都乾淨,還願意伏低做小的男人?」
我有些不好意思了,低頭羞澀道:「條件可以放寬些。」
他舒了口氣。
「在哪些方面放寬呢?」
我道:「年齡可以小几歲。」
彈幕也大爲震撼。
【女二還真是一點苦都不肯喫。】
【能不能讓我演兩集?我條件可以再寬點,我要兩個十八歲的。】
皇兄:「……」
我以袖掩面,開始道德綁架,嚶嚶地哭了起來。
「是我讓皇兄爲難了嗎?」
「本來也用不着這些面首的。這還得從我剛出生說起,那年母后進了冷宮,情急之下只安排好了皇兄的去處,沒有管我……」
【女二每次提以前,就像我高考硬套上去的作文模板……】
【不過她哥對她心有愧疚,這招確實百試百靈啊。】
因爲幼時缺乏關照,我如今異常渴望與他人的肌膚接觸。
皇兄是知曉的。
他皺了皺眉,輕嘆口氣。
「罷了。」
「朕允你。」
-3-
十個男人被送進了公主府。
我坐在交椅上,撐着下巴,俯視階下的男人。
有些左右爲男。
我的女官元序依次爲我介紹。
「殿下,這位是永寧侯府的庶子衛祈,年十九。他自幼體弱,腸胃不佳,只喫得下軟飯。」
站在第一位的青年俯身拜我。
他身形頎長,一身素衣,衣袍被穿堂風吹得微微鼓起,更顯清瘦。
眼尾泛着點紅。
「請殿下垂憐。」
我起了色心,但表面上無動於衷。
在看到下一個男人之前,我不會說話。
衛祈退下,另一位青年上前。
元序道:「這是忠武將軍的幺子沈霄,年十八。他傾慕殿下已久,只願侍奉殿下。」
來人眉若刀裁,目似點星,肌膚被曬成健康的小麥色,顧盼間有少年銳氣。
他看向我,脣邊含着三分笑意。
「見過殿下。」
我坐直了身子。
愈發猶豫了。
彈幕已然開始投票。
【今天就看到這裏了,選沈霄。】
【沒人懂衛祈嗎?】
【男主哪去了?沒人在意嗎?】
【追女主去了唄。別管這些有的沒的,我們再看看後面八個。】
對。
再看看。
接下來,元序的語氣變得恭敬了些:「這是國舅,蘇枕流蘇大人,年十八。」
她卡殼了一下。
「呃……他身邊兩位是他的陪嫁。」
彈幕跟着一驚。
【這不是大反派嗎?】
【也選秀來了?】
【選秀好啊,選秀少走三年彎路。】
【一想到這倆殺神侍衛在這 cos 陪嫁我就想笑。】
-4-
蘇枕流。
我曾見過他幾次。
他是我皇嫂的弟弟,京中有名的清貴公子。
他要做我的面首?
我看向階下的人。
他一身月白長袍,眼眸清冷如潭。
身側兩位少年皆着豔俗的紅衣,扎着呂布一般的雙馬尾,愈發襯得他清新脫俗。
我託着下巴,微微傾身。
「如果被綁架了,你就眨眨眼。」
他看過來。
與我四目相對。
空氣彷彿有一瞬的凝滯。
他盯着我看了許久,不曾眨眼,直到眼睛發紅,淚珠凝在眼眶。
我鼓起掌。
「真能憋。」
他微微一笑,聲音極清,像泠泠山泉。
「好不容易得見殿下,不敢眨眼。」
聽到這番話。
先前兩位面首候選人眼眸都瞪大了。
【夠了我心疼你們,一出新手村就遇到頂級綠茶啊。】
【你倆被權貴做局了。】
我思忖片刻。
今日,選了蘇枕流。
他太賢惠了,說話又好聽,還帶陪嫁。
拒絕這種男人,我做不到。
-5-
入夜後,蘇枕流被洗乾淨,送進了我房裏。
他褪去外袍,卸下束髮的玉冠,墨髮如流水般淌下來,身上只餘雪色的中衣。
他進屋後,先去開了窗。
月光照進來,更襯得他膚色玉曜,眉目如畫。
【我受不了了,這哥們要拍寫真啊,還給自己打光。】
【蘇枕流 be like:有點心機又如何。】
他看向我,脣畔微勾。
對視時,我好像聽見了一陣清悠的笛聲。
難道我真的心動了?
這裏是古代,是誰在放 bgm。
我一點點走近,卻繞過他,向窗外看去。
兩個雙馬尾陪嫁正蹲在牆邊,吹笛。
頭上兩根鬚隨着吹笛的動作簌簌擺動。
【能不能換個髮型呢?真怕女二把你們當蟑螂拍了。】
我有些無語,猛地關上窗。
在看到蘇枕流那副溫柔又無辜的模樣後,聲音又不自覺地放軟了。
「你肯爲我花心思,自然是好的。」
我拉起蘇枕流的手,和他互訴衷腸。
「今夜月亮真大。」
「對了,你那裏……」
他耳根泛了紅,睫毛微顫。
眼眸像一潭秋水,波光瀲灩。
「殿下,要試試嗎?」
嗓音不知怎麼有些沙啞,像帶了鉤子。
【試!一試起來就發狠了,忘情了,沒命了!】
彈幕很顯眼。
我怕讓她們看見,緩緩抽出手。
「算了。」
「下次一定。」
蘇枕流垂下眼。
「是。」
【被耍了。】
【耍反派一個人就算了,怎麼連我也耍?】
【完了,反派不高興了,男主又有難了。】
-6-
我與蘇枕流和衣而睡。
他身量高,佔去了原本布偶的位置。
我沒東西抱,難受得緊,不自覺地抬手,抓住了他的手臂。
他低下頭。
「殿下?」
我滾進了他懷裏,緊緊地抱着他,將腿搭上他勁瘦的腰。
整個人攀在了他身上。
夜色裏。
他身形微僵,一動不動。
我的手勾着他的脖頸。
察覺到,肌膚相觸的地方,微微發燙。
我調整了一下姿勢,埋頭在他的領口蹭了蹭。
現在舒服了。
可以睡覺了。
睡前,還迷迷糊糊地看見彈幕。
【不 er,你就這麼睡着了嗎?】
【每天換着花樣耍這個大反派啊。】
我眯了眯眼。
沒睡着。
腰被一個東西抵住了,有些硌人。
我很久沒有睡好覺了,有些不滿地拖長了音。
「蘇枕流……」
「這是……」
他按住我的手,聲音有些沙啞和侷促。
「殿下。」
「等等。」
他換了個姿勢抱我,又拿出一塊牌子,放到枕邊。
「是令牌。」
我睡眼惺忪,隨意地瞥了一眼。
哦。
還真是令牌。
-7-
我一夜好夢,神清氣爽。
但蘇枕流好像不太好。
他眼眶下有淡淡的青色,像是沒有睡好。
我從他的懷中鑽出去。
他跟着起身。
「臣爲殿下更衣。」
我展開雙臂,由着他爲我套上大袖衫,繫好衣帶。
不禁微微出神。
我ťū₀以前,過的都是什麼苦日子啊。
現在,用早膳有人陪。
喫葡萄有人剝。
我有些春風得意了。
把十個面首都召集到後花園。
他們在我面前一排站好。
美得各有千秋,對我的眼睛極度舒適。
衛祈病弱,沈霄英氣,蘇枕流溫潤。
餘下幾位,或清冷,或風流,或陰鷙。
就連那兩個給蘇枕流做陪襯的陪嫁,也是眉清目秀,小家碧玉。
【分我一個,姐,求你了,我再也不幫男主說話了。】
【求穿書教程。】
我微微一笑,接過元序遞過來的紅綃,蒙上眼,在腦後打了個結。
沈霄意識到了我要做什麼,朗聲道:
「殿下,來抓我啊~」
我收拾好裙襬,起身撲了過去。
沒碰到人。
只聞到一陣清淡的沉水香。
溫潤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殿下,在下就在你身後。」
我尚未來得及回身。
少年清朗的聲音又近在咫尺。
「來抓我啊,殿下。」
我向右撲去,卻撲了個空。
只察覺一柄摺扇緩緩劃過我的手心,一點癢意從手心蔓延到心底。
我玩得起勁。
笑從嘴角咧到了耳邊。
有人倏然一把扯下我矇眼的紅綃,聲音裏有壓不住的慍怒:「我不在的時候,你就如此荒唐嗎?」
來人正是我的駙馬,謝雲湛。
看來是最近日子過得太好了。
忘記收拾他了。
-8-
倏然見到光,我的眼睛有點疼。
我眯了眯眼,看向謝雲湛。
他在生氣。
眉峯微微壓緊,眼眸裏好像凝了霜。
他向來雲淡風輕,很少有這種時候。
蘇枕流瞥了他一眼。
他的陪嫁之一頂着兩個角就衝了上來,搖頭晃腦,把謝雲湛擠開了。
「新來的?排後面去!」
「殿下還沒讓我侍奉呢,你還想插隊!」
謝雲湛退了一步。
他摁住了腰間的佩劍,冷冷地看向衆人。
「我乃是駙馬。」
「有先帝賜婚,三書六禮,豈是你們能比的?」
十道目光齊齊地投在他身上。
沈霄小聲嘀咕。
「今天忘帶劍了,不然還能跟他比劃兩下。」
蘇枕流的另一位陪嫁笑了一聲。
「什麼駙馬,在殿下面前,只是臣子而已。」
「殿下寵誰,誰就有資本。」
我看得目瞪口呆。
因爲太精彩了,忘記自己也是主角。
一時沒有出聲。
【我感覺男主要碎了。】
【女二真是,寵面Ťũ₎首滅夫啊。】
【你們嘰裏咕嚕說啥呢,男主女主不才是官配嗎?】
【不磕官配了哈。這男主也太在乎女二了,心不潔了,抱走女主。】
【萬一男主只是覺得沒面子呢,畢竟他還是女二名正言順的丈夫啊,女二這樣簡直是把他的臉放地上踩。再看看吧。】
蘇枕流緩緩走向我。
他垂眸,有些傷神,聲音很輕。
「是臣讓殿下爲難了嗎?」
「臣不求名分。只心疼殿下夜夜不得安眠,想要侍奉左右,爲殿下排憂解難。」
謝雲湛面色鐵青。
他驀地抽出長劍,銀色的劍光一閃,劍刃立刻就遞上了蘇枕流的脖頸。
【我靠,要打起來了!】
【公主你說句話呀!】
蘇枕流一步未退,平靜地看向他。
沁出的血珠沿着劍身滑落下去。
謝雲湛咬着牙。
眼眶發紅,卻是看向了我。
「你與他同寢了?」
-9-
到我說話了。
我很淡定地點頭。
「是啊。」
沒什麼不好承認的。
同寢是真的。
找面首,不是爲了一起睡覺,還能是爲了什麼。
【真心疼男主啊,好大一頂綠帽子。】
【女二明明是喜歡男主的,現在怎麼這樣對他?】
【女二可是公主啊,她媽是太后,她哥是實權皇帝,這算什麼綠帽子?王爺納小妾算是給王妃戴綠帽子嗎?】
彈幕也吵起來了。
現在是徹底亂成一鍋粥了。
他沒說話,緊緊咬着脣,淚在眼眶裏滾動。
我嘆了口氣。
「把劍放下。」
「元序,你進宮去請太醫來一趟。蘇公子留了疤就不好了。」
謝雲湛握着劍柄的手微微發顫,青筋突顯。
他閉了閉眼,不甘地將劍放下。
「徽玉。」
「聽聞你找了面首,我連夜從齊州趕回。一夜未眠。」
「分明說好,要等我的……」
【???】
【我天哪讓她等你?那女主算啥?】
【別管這些有的沒的了,男主和反派誰更適合當大房?】
【反派吧。男主感覺沉不住氣動不動就要拿劍砍人啊,他要是鬧起來,女二的後院還得了。】
【男主和反派兩個人加一起湊不齊八小時睡眠。】
說的什麼亂七八糟的。
我將目光挪開,儘量忽視這些彈幕,保持一種淡淡的嚴肅。
「我等過你一年了。」
我沉默片刻。
那兩個陪嫁再次插話。
「是啊是啊,人的一生,能有幾個一年呢?」
我:「?」
謝雲湛:「?」
亂套公式。
打斷了我的作法。
我清了清嗓子。
「你還有什麼理由,要我再等呢?」
話音落地。
我微微提起裙襬,轉身離去。
後院人多就是容易出事。
不管了,先跑。
-10-
我在外面一直躲到傍晚。
彈幕看着也着急。
【姐,你在後院養蠱嗎?】
【十一個人誰活下來你選誰嗎?】
【怎麼還不回去維持紀律,等下他們又要打成一團了。】
我直嘆氣。
我是公主,又不是班主任。
難道還要親自去跟他們說:「小寶劍,放下來。」
「再互罵的記名字。」
謝雲湛突然回來。
我的腦子亂糟糟的,決定先抱着布偶,自己一個人睡一晚,靜一靜。
我回到府中,推開房門,卻看見了謝雲湛。
我沒想到會在這裏看見他。
雖然我們是夫妻。
但我們已經分房很久了。
謝雲湛半跪在我面前,拉住我垂落的衣袖。
他仰起頭,鳳眸清豔,聲音裏竟帶了一絲懇求。
「徽玉,你要是想,我現在也可以……」
他空出的一隻手緩緩地解着衣帶。
外衣一件件落地。
他衣襟半敞,燭火在肌理分明的溝壑間投下暖光。
胸膛因呼吸而微微起伏。
他的手小心地探進我的袖口,握住我的手腕。
手指緩緩往下,與我十指相扣。
掌心炙熱。
我呆呆地看着他。
全然忘記自己要跟他發個大脾氣了。
這種時候該怎麼辦?
叫停他嗎?
我的心有些癢。
又想要肌膚相觸了。
都是皮膚飢渴症的錯,真的。
他半跪着,朝我挪了半步。
而後牽着我的手,放在他的心口。
我的指尖不經意劃過。
他的肌肉驟然繃緊。
脖頸、耳根,都紅成一片晚霞。
他微微喘氣。
「徽玉……」
對不起。
我只是犯了每個女人都會犯的錯。
他朝我膝行,漸漸把我逼至牆角的書案邊。
我靠着書案,被他單手托起來。
有一隻手,仍在與他十指相扣。
他握得很緊,讓我掙脫不開。
彈幕在瘋狂尖叫。
【不愧是男主,真有勁啊。】
【誰管管我的 cp 呢?算了,女主到現在都沒有出現過,當 po 看得了。】
倏然有人叩門。
是元序的聲音,也只有她會在這種時候向我稟告。
「殿下。」
「蘇大人說,他脖子疼,想見殿下。」
【蘇枕流我真要好好說你了,早不痛晚不痛這個時候痛。】
【別管了,換個男人而已,將就着看吧。】
-11-
我看向謝雲湛。
他抿着脣,與我對視。
眼眸中,好像有什麼快要破碎了。
他把自己脫得差不多了。
但我身上的衣裳還算整齊。
我雙手支撐着書案,讓自己坐穩,理了理衣裙。
他問:「你要去?」
我點頭。
他的聲音冷了下來。
「太醫不是留在府中了嗎,你又不會治病。」
我挽好髮髻,輕聲說。
「我知道。」
「只是他今日受了委屈,心中不快罷了。」
我本不會這樣落謝雲湛的面子。
但想起彈幕說的女主。
我看他不大順眼了。
有這麼好的身材,不早露出來?
謝雲湛默了默。
他撿起地上散落的外衫,披上。轉過身,不讓我看他的表情。
聲音有些哽咽。
「你……還回來嗎?」
呃。
這真不好說。
我不知道蘇枕流還有什麼留人的花招。
我推門而出。
「你先睡吧,不用等我。」
我尚未走遠。
便聽見一陣刺耳的聲音。
他在屋裏磨劍?
-12-
我去見蘇枕流時,他正坐在梳妝檯前,看着銅鏡裏的自己。
他細長的脖頸被白紗纏了一圈。
白紗有些長。
脖頸之後,繫了個結。
我沒讓下人通報,輕手輕腳地繞到他身後。
「很疼嗎?」
他握住我的手。
「殿下來了,便不疼了。」
我單手解開他脖頸上系的結。
「我看看。」
白紗落下。
露出一截光潔如玉的脖頸,上面有一道淺淺的粉色痕跡。
彈幕:【再晚點叫太醫這都癒合了吧。】
【姐,你把他的時尚單品扯掉了。】
我想了想,撿起落在他衣襟上的白紗,蓋住他的眼。
好了。
現在還是個時尚單品。
墨髮素衣,白紗矇眼。
我一邊欣賞,一邊思考今天的睡覺姿勢。
思考到一半。
元序又來叩門了。
後院的男人鬧起來沒完沒了。
我決定給她加點例銀。
她得了我的准許,捧着托盤進來。
托盤上放着一個瓷碗,碗中盛着藥。
「這是駙馬剛熬好的。」
她頓了頓,有些爲難道:「給蘇大人的避子湯。」
我愣住了。
他之前在齊州,除了治他的不舉之症,還學了這個?
蘇枕流沒說話。
他站起身,覆眼的白紗隨着動作落下來,露出一雙水光粼粼的眼眸。
他去端起藥碗,睫毛微顫。
碗沿將觸碰到脣的時候,我伸手攔下了。
我看向元序。
「告訴駙馬,不用費心熬這種藥了。」
「用不上。」
我和蘇枕流沒有肌膚之親。
倒沒必要讓他喝這個。
元序道:「是。」
她走後,我隨手將那碗藥潑去了窗外。
有人發出一聲悶哼。
【澆到氛圍組頭上了。】
【兩隻雙馬尾迎來了自己的殺蟲劑。】
我收回的手僵了僵,下意識地轉頭看蘇枕流。
蘇枕流與我對視,沉默,眨了眨眼。
一片沉寂時。
窗外又響起有氣無力的笛聲。
只好用 bgm 來掩飾尷尬了。
-13-
倏然響起雨打芭蕉的聲音。
窗外不知何時下起了雨。
蘇枕流抬眼,望向斜斜灑進窗裏的雨絲。
「殿下,不巧。」
「雨勢好像有些大……」
【古代人類人工降雨的珍貴影像。】
他去將窗關上。
彈幕追着戳穿。
【學會藏掉證據了。】
他用的那些小手段,我都知道。
從前,謝雲湛與我相敬如賓,他待我疏離又客氣。
這是頭一次有人費盡心思地想留下我。
他不缺權勢地位,沒有向我求什麼。
這讓我非常受用。
我微微一笑:「那我只好留下了。」
屋裏伺候的人盡被遣散。
蘇枕流立在博山爐旁,取過銀質香匙,舀去半勺沉水香。
他慢條斯理地將沉水香點燃,清幽的甜香漫過簾櫳。
隔着帷幔。
他朝我看過來,脣角微彎。
「這是臣親手調配的沉水香,有安神之效。」
【道具+1】
嘰裏咕嚕說啥呢。
不愛聽,想抱。
我靠在榻上,朝他勾了勾手指。
瘋狂暗示。
他單手挑開帷幔,揹着暖光的燭光,像從畫中走出來。
【六百六十六,這蚊帳居然也是寫真佈景。】
【這不得把女二迷得神魂顛倒。】
我有點不高興。
我不是那種見色起意的人。
蘇枕流走近了。
看見他的臉,我掀開被子,拍了拍身側的空位。
嘿嘿。
其實我就是那種見色起意的人。
-14-
許是沉水香的作用,又許是我纏他纏得很緊。
我睡得很好。
一覺醒來,面色紅潤。
蘇枕流反而憔悴了一些。
襯得我像是吸人精氣的女妖精。
我百思不得其解。
直到看見彈幕:【女二知不知道她睡覺不老實。】
細思極恐。
我不知道,她們倒都知道了。
【我都懶得說她,手都放哪裏去了。】
【哦?樓上是看見了嗎,這不是打碼的嗎?】
【嘻嘻我腦補的。】
懸着的心終於落下了。
我舒了口氣,要水進來洗漱。
元序又走進來。
我的眼皮一跳,感覺又有壞事發生。
早上壞。
她也有些尷尬,聲音很輕,語速很快。
「駙馬在給那些公子們立規矩。」
「只差蘇大人沒去了。」
「駙馬差臣來請。」
我有些無語,也有些疑惑。
「蘇枕流昨夜未休息好,便免了吧。」
「待駙馬立完規矩,讓他來我屋裏一趟,我有事問他。」
我與謝雲湛,一開始感情也不深。
不過他出身清貴,年少有爲,容貌也不俗,恰能配我。
他從前不過問我的事。
如今倒擺起正房的譜了。
真讓人摸不着頭腦。
1Ţū́ₑ5
謝雲湛來見我時,我正伏案寫和離書。
其實和離書是不作數的。
我們得有聖旨才能離。
但我沒事做,寫着玩。
我舉起宣紙,輕輕吹乾墨跡,看着自己斟酌許久的字句。
看了又看,滿意得不得了。
我還是很有文化的。
手上的紙倏然被人抽走。
謝雲湛將那張紙揉成一團,攥在掌心裏。
他雙眸通紅,嗓音喑啞,寥寥幾個字說得極爲艱難。
「徽玉……」
「爲什麼?」
一滴淚順着他的臉頰淌下來,落在我的手背上。
我一怔。
他盯着我,沒壓住哽咽,胸膛輕輕起伏,半邊臉上都是淚痕。
「我的病治好了。」
「你若是厭煩我了,想試別人,也可以。」
「只要他們別越過我。」
「徽玉,我們年少夫妻,本不該走到這一步……」
我嘆了口氣。
起身給他遞去一塊帕子。
見他哭得這麼好看,又不自覺放軟了聲音。
「先別哭。」
「我與你好好說。」
他彎下腰,就着我的手,用臉蹭了蹭我的帕子。
水痕拭淨後,露出一雙澄澈的鳳眼。
這又是在哪學的?
他順勢拿走了我的帕子,揣進懷中。
既要又要。
我抬頭看了一眼彈幕:
【我的老天奶,被調成啥樣了。】
【以爲女二喜歡茶茶的男人就連夜惡補了嗎?有意思。】
【快質問他!有沒有愛過,掉水裏先救誰。】
我理了理思路,從書架上抽出一個冊子,反手丟給他。
「你認識她的。」
「你們應當也算青梅竹馬。」
冊子裏是我讓人查來的資料。
彈幕說的女主,名爲「衛鳶」,籍貫齊州,自幼學醫。
也是謝雲湛的白月光。
她一直沒出齊州,而謝雲湛也以治病之名時時前去。
上一次,便在齊州留了兩個月之久。
【古代人類開戶的珍貴影像。】
【女主出門沒帶身份證,讓男主去惹一下女二,兩分鐘後女主戶口本就到男主手裏了。】
我皺眉。
說的啥亂七八糟的。
這是我通過皇兄向戶部要的。
來路正規。
並非原件,而是我親手謄抄的。
爲了保護她的戶口,沒讓第三個人看見。
這麼仔細一想。
我確實是有點壞的,把她戶籍都拿到手了。
別管了,誰讓我是惡毒女配呢。
-16-
謝雲湛穩穩地接住冊子。
他翻看了幾頁,黯淡的眼眸一點點亮起來。
「所以你是因爲她才疏遠我?」
「並非已厭煩我。」
怎麼還高興上了。
高興得太早了。
我說:「倒也不全是。」
他心裏有人的話,該早說。
我一開始是想好好與他過日子的。
他自己要守身如玉,卻讓我也跟着禁慾了。
我垂眸,輕輕敲了兩下書案。
「此事,你不該瞞我。」
「更不該藉口有隱疾與我分房。」
「你不願做駙馬,有的是人願意。」
「我不愛強人所難,你說一聲,就好了。」
彈幕開始拆我的臺。
【果真嗎姐?我記得按照原先的劇情,男主要跟你和離,你就帶兵圍了他家,把他家雞蛋都搖散黃了。】
【你還把女主師父抓起來了,硬要女主在他和男主之間選一個。】
【面對皇帝的威逼,公主的壓迫,權貴的利誘,男主再也無法忍耐,在齊州起兵,打響了反帝反封建的第一槍。】
我:「……」
謝雲湛看着我的臉色,急匆匆地解釋。
「我確實認識她,卻不是熟識,遑論青梅竹馬。」
「去齊州,只是爲了治病,有多人能作證,我與她甚至沒有見面。」
「我並非不願,只是前些日子,真的不行……」
他輕輕吸了口氣。
因爲有些爲難,語速極快。
「我們成婚前夜,我被人暗中下了毒。」
「我好不容易將毒解開,卻又遭人暗算。」
「一直到兩日前,才徹底治好。」
說到最後,他的聲音輕了下去。
「我只是怕你厭棄我,才尋了理由……」
【???】
【原來是真的不行?】
【這招也太陰了。】
【誰動的手腳?反派嗎?】
【反派也拿了劇本嗎?這劇本比我們看到的還詳細,這對嗎?】
我揉了揉額角。
彈幕說的竟不是全對的。
「那歹人竟如此大Ṫú₌膽,敢對駙馬動手。我讓元序去幫你查。」
他的睫毛顫了顫。
「那和離這事……」
我有些心煩意亂。
「暫且擱置。」
-17-
思緒很亂。
我屏退衆人,抱着自己的布偶,躺在貴妃榻上,又想起了往事。
第一次見到謝雲湛是初春,我六歲,剛開蒙。
這個時間於公主而言算遲的,全因我養母與我的生母不對付,故意苛待我。
他長我兩歲,是其他皇兄的伴讀。
一雙鳳眼黑白分明,眼尾微微上挑,眼眸清冷如潭。
清貴端方,像天上月。
我多看了一眼。
伺候我的嬤嬤暗暗嘲諷我。
「公主別看了。」
「謝二公子出身名門,前途大好,可不願做駙馬。」
我年歲尚小,卻也知道,她曲解我的意思,故意令我難堪。
我揉了揉生了凍瘡的手指,低頭應了聲:「嗯。」
後來我娘復位,我的兄長位主東宮。
所有人都對我有愧,竭力補償我。
從前Ṫů⁴欺辱我的人,一一遭到了報復。
從前不可得的,都百倍得到。
唯有謝雲湛不一樣。
我落魄時,他曾照拂我。
我得意時,他待我仍舊疏離客氣。
我什麼都得到了,卻總惦念着嬤嬤當年的話。
那時我已十多歲,情竇初開,見到他時,心裏總是癢癢的。
我想看他爲我失態,爲我棄了大好的前途。
我陰暗又自卑地惦記了他兩個月。
在他面前伏低做小、丟盡顏面。
直到蘇遇潭出現。
她是我未來的皇嫂,蘇枕流的長姐。
她出身名門又不拘一格,屢次女扮男裝帶我出宮。
她與我坐在屋頂上飲酒看星星。
與我策馬同遊。
有一次,她爹南下賑災,她甚至冒險將我帶了出去,帶着我見民生疾苦,帶我去施粥。
我出宮時戴的一些首飾全捐出去了。
她告訴我,這世間還有許多有意義的事情可以做。
回宮之後,母后發了好大一通火,要懲戒她。
我和她一同跪了許久,此事才作罷。
蘇遇潭沒長教訓。
她還敢帶我出宮,與宮外少年郎一同踏青。
「殿下有中意的嗎?」
「世間這麼多人,何必強求謝雲湛呢?」
我扭扭捏捏,有些不好意思說。
確實有看中的。
人羣中,有個少年,身量沒謝雲湛高,卻也不算矮。
一身白衣,戴着斗笠,背對着我。
他肩上停了只嘰嘰喳喳的雀。
他偶爾側過臉,笑着逗弄小雀。
我看不見他的臉,卻覺得他很乾淨。
蘇遇潭笑了。
「啊,那是臣的三弟。比殿下要小三歲,可能要勞煩殿下多等幾年了。」
我:「……」
小孩子就別跑出來了,浪費我的感情。
我不再去仰望謝雲湛了。
我活得瀟灑快意。
我在母后膝下,一直被留到十八歲。
直到父皇病重,他憂心耽誤我的婚事,急於爲我定下駙馬人選。
我還是選了謝雲湛。
後來兄長登基,爲穩定局勢,縮短了宗室的孝期。
一年後,我與謝雲湛成婚。
不是執念。
只是因爲他讓我滿意,也剛好合適。
-18-
不對。
我睜開眼,掰着手指數了一下。
我過了今年的生辰,就要二十一了。
蘇枕流說他十八歲。
他謊報年齡?
我讓人去將蘇枕流叫來。
他大概已經知道了一些什麼,連發也沒綰,失魂落魄地走進來。
穿着素淨,卻顯清麗脫俗。
我有點不想怪他了。
倒也沒多大事。
他行禮後,站在階下:「殿下已經知道了?」
我道:「知道了。」
他衣袂之下的手指微微蜷縮。
「臣知罪。」
我單手支着下巴。
「你先抬頭。」
「沒什麼要解釋的嗎?」
他的眼睛蒙了一層薄薄的水光,眼尾微微泛紅,脣抿得發白。
【我拿量角器量了,這是 45°仰望天空。】
【臣一罪:遇你,臣二罪:識你,臣三罪:交你,臣四罪:悅你,臣五罪:想你,臣六罪:顧你,臣七罪:守你,臣八罪:護你,臣九罪:戀你,臣十罪:愛你。十罪具全,是臣罪該萬死。臣,退了。】
【夠了,腳趾頭也是會累的。】
我以袖掩面,憋住笑。
蘇枕流道:「那藥確實是臣下的。」
「臣不願讓殿下碰他。」
我放下袖子。
這下不嘻嘻了。
彈幕都猜是他做的,我爲了不冤枉他,還讓人去查。
他就這麼招了?
他聲線發顫。
「殿下想要怎麼懲治?」
我捨不得罰他,卻也不好委屈謝雲湛。
我已經冤枉他一回了。
端水真難。
我思來想去,站起身,找到了自己的鞭子。
打他板子我捨不得。
輕輕抽兩下以儆效尤得了。
蘇枕流垂着眼,眼眸卻有些亮。
我握住鞭子,沒使勁,輕輕地在他胸口抽了一下。
「下次還敢嗎?」
他輕輕地哼了一聲,開口時,聲音裏摻雜了一絲沙啞。
「還敢。」
我:「……」
這是他第一次忤逆我。
【補藥獎勵他!這樣子他下次還敢做壞事!】
【應該抽出銅頭皮帶把他抽得如陀螺般旋轉。】
【就該這麼輕輕抽啊!樓上像是會藉着 play 把人往死裏打的。】
我放下鞭子。
「算了。」
「你死不悔改,還是禁足一個月吧。」
蘇枕流驀地抓住我的衣袂,語氣變弱。
「下次不敢了。」
「真的……」
我真是無語了。
「還有一事。」
「你跟元序謊報了年齡?」
他還敢狡辯。
「並非謊報。」
「只是虛歲罷了。」
虛歲是這麼用的嗎?
他意有所指。
「殿下還要罰嗎?」
我看他一眼,無奈至極。
「不罰了,你回去吧。」
-19-
我冷落了蘇枕流幾日,卻也沒翻謝雲湛的牌子。
近日有些事務要忙。
我做主讓人引進了西域的種子,在自己的田裏試種了,如今到了收穫的日子,要親自去看。
開辦的女學近日又有一批女子進來,名冊要交由我過目。
秋獵在即,我還要舉薦幾位公主府的屬官去。
一忙起來,就不知後院爲何物了。
沒錯。
惡毒女配也是有自己的事業的。
人可以惡毒一點,但不能只顧着惡毒。
那樣會下場很慘。
從宮中回來,我穿過長廊,又撞見一個人。
是沈霄。
他站在庭中,一身勁裝,衣袂獵獵,揮着手中的劍。
劍法多變,寒光繚繞。
我停下來,多看了幾眼。
蘇枕流的兩個陪嫁又開始惹事生非了。
一人以袖掩脣,笑了一聲。
「沈霄,會用劍~」
另一人附和:
「沈霄爲了往上爬,是不擇手段的。」
「他的這些謀算,就算告訴我們,我們也不會做的。」
彈幕爲他打抱不平。
【你們怎麼聯合起來欺負老實人啊。】
我在他面前站定,微微一笑。
「半月後的秋獵,你願意去嗎?」
沈霄的意圖很明顯了。
我也樂意滿足他,讓他在我皇兄面前露面。
成了,漲的是我的勢力,名士也更願意給我投帖。
不成,我也有美人在側。
橫豎都很划算。
沈霄眼眸亮了起來。
他收劍,對我拱手行禮。
「願意的。」
「多謝殿下賞識。」
路邊,蘇枕流的陪嫁愣了片刻。
又開始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這真的可行啊。」
「趕緊去把這個消息告訴大人,讓他去下一個路口耍劍。」
「這樣會不會顯得我們大人很不矜持很不清高?」
「那咋了,他倒貼的還少嗎?」
「你咋能這麼說我們大人,我真要好好說你了。」
兩個人開始互相罵起來。
真是一點沒有紀律。
我走過去,薄脣輕啓。
「小嘴巴,閉起來。」
他們:「……」
這下世界都安靜了。
-20-
晚上,我開始抽籤。
剛獲得十個面首的時候,我立志要做個賢明的公主,十碗水端平。
於是我讓元序去製作了籤子。
不過因爲蘇枕流和謝雲湛又爭又搶,一直沒用上。
現在,我要懲戒蘇枕流。
又因爲冤枉了謝雲湛而感到尷尬。
到了抽籤的時候了。
第一支籤,沈霄。
今天見過了,晚上就不見了。
拔掉,重來。
第二支籤,衛祈。
身體太差,過。
第三支籤,陪嫁甲。
話太多,要不起。
第四支籤,陪嫁乙。
同上。
第五支籤,路人甲。
對不上他的臉和名字,不好意思去睡覺,下一個。
……
彈幕:【你要抽到誰才肯停?】
這個你們先別管。
還剩最後兩支簽了。
我屏息凝神,緩緩抽出一支。
路人乙。
嗯?
差點忘記了,十支籤裏沒有謝雲湛的。
我拿起最後一支籤,嘆氣。
「這沒辦法咯,只好去找蘇枕流了。」
【六百六十六,演都不演了。】
-21-
我去了蘇枕流的院子裏。
他果然在練劍。
哼哼,這點小把戲。
我正想欣賞,他倏然就收了劍,轉過身來,跟我行禮。
月色皎潔,庭下如積水空明。
他披了一身月光,鬢角有些薄汗,白玉顏色的臉頰上泛起淡淡的的紅。
聲音也溫潤動聽。
「見過殿下。」
非常高明的手段,使我的嘴角不自覺地揚起。
我明知故問:「你也會用劍?」
他笑意淺淡。
「學過一段時日罷了。」
我道:「你的劍用得很漂亮。」
「可以再練一會兒嗎?」
他微微垂首,像是有些不好意思。
最終還是點了頭。
我連哄帶騙的,讓蘇枕流跳了一個時辰的劍舞。
【再也不說女二壞話了,有好看的她是真帶着我們一起看。】
【女二一句要他就給了。】
跳完後,院子裏又要了兩回水。
他把自己洗得乾乾淨淨,躺Ţū¹到牀上。
今夜格外安靜。
沒耍其他把戲。
像累壞了。
剛纔被勾引了一個時辰,我很興奮,卷着錦衾在他旁邊蛄蛹。
蛄蛹了半天,還是下定決心,起來把簾子拉上,把所有燭火都熄滅了。
再看看彈幕怎麼說。
頭頂的文字微微發亮。
【突然黑屏了,我還以爲手機壞了。】
【hello,可以開個燈嗎?】
【我們不是好詭祕嗎徽玉,怎麼這都不給看。】
看不見的話我就放心了。
但我自己也看不見了。
我摸索着一點點往前走。
摸到牀邊。
有一截絲綢衣料,像是蘇枕流垂落的衣袖。
繼續摸索。
他的掌心突然蓋住了我的手背。
「殿下怎麼突然熄燈了。」
我小聲說:「害羞。」
不管是誰,都不想直播這種時候。
蘇枕流低低地笑了一聲。
他坐了起來,將我抱了上去。
我有點詫異。
「你看得見?」
距離很近,他的氣息就灑在我的脖頸。
「殿下,臣是習武之人,可以看見。」
【看來是時候報個武術班了。】
【詭祕詭祕想不想和我一起去學武術喵喵喵。】
【補充點維 A 吧姐,多喫豬肝。】
我跨坐在他身上,有些緊張。
彈幕這羣人是看不見了,不是聾了。
我只能靠摸的,從鎖骨摸索到喉結,再到他的脣。
「噓,別說話。」
他嘴脣微張,溫熱的氣息灑在我指腹,聲音極輕。
「爲何?」
我道:「你別管。總之,待會兒你什麼聲音都別發出來。」
這是很嚴肅的時候。
他頷首。
我摸準了位置,撤開手指,將脣壓了上去。
【姐幾個都聽廣播劇來了?】
【我已經把聲音開到最大了,還是什麼都聽不見。】
蘇枕流的掌心託着我的後腦勺,微微用力。
我緊張地攥緊他的衣袖。
像偷情。
這是可以說的嗎?
他確實沒發出一點聲音。
只有我手腕上的玉鐲偶爾磕在瓷枕上,發出清脆的聲音。
他動了動手指,幫我褪去玉鐲,擱在一邊。
-22-
次日,我醒時,蘇枕流還在保持沉默。
已經日上三竿了。
我第一次睡得這麼好。
賢者時間裏,我就靠在蘇枕流懷裏,什麼也不做。
別管了。
賴牀一下。
【聽完廣播劇又來看默劇了。】
【遠近聞名的卓別林來了。】
嘰裏咕嚕的都說的什麼話。
難道是對我有意見嗎?
不像話。
我開口,解除了蘇枕流的封印:「你可以說話了。」
他失笑:「多謝殿下。」
我伸了伸手,他立刻會意,爲我更衣。
我問:「秋獵你會去嗎?」
他有點恃寵而驕了:「駙馬去嗎?」
我:「呃,他當然去。」
他有些落寞地垂眼,繫好我的衣帶。
「那臣以什麼身份待在殿下身邊呢?」
我道:「信安侯世子、國舅、劍客、弓箭手、古琴琴師、黃金全臉、業餘詩人、大反派、我的面首。」
【蘇枕流 be like:那我們現在是什麼關係。】
【徽玉:這個你先別管。】
【這裏站不下這麼多人。】
一不小心脫口而出很多他聽不懂的詞。
都是跟彈幕學的。
蘇枕流接受良好,很快就淡淡地笑了。
「那臣就說,臣是承平公主、長樂公主、齊國公主、秦國公主的面首。」
【怪不得男主女主打不過這反派 cp 呢,他倆加起來有十幾個人。】
【女二有過這麼多封號嗎?我記得書裏就寫了長樂和秦國兩個封號啊。】
我陷入沉思。
恰恰相反。
我初封承平公主,後改封齊國公主。
蘇枕流就算記錯我的封號,也不該記成四個。
我突然有些心慌,沒再說話。
蘇枕流見我的臉色,自覺失言。
但他什麼也沒解釋,只是岔開話題。
「臣近日命人造了幾把新弓,殿下要試試嗎?」
我對他笑笑:「好。」
-23-
秋獵當日,我與謝雲湛同乘馬車。
在外人面前,還是得裝模作樣。
我心中有事情,興致缺缺。
謝雲湛給我倒茶,我抿了兩口,便將杯子擱在一邊。
他輕聲喚我的名字,聲音裏有隱忍的悲傷。
「徽玉。」
「我以爲只要說開了,我們便能和好如初。」
有點荒謬了。
我道:「我們最初不就是這樣相敬如賓的嗎?」
或者再往前的最初,我對他死纏爛打,他對我毫無感情可言。
我性情大變後,他對我才顯露出幾分情意。
我悶聲問了他一個問題:「如果我一直是幼時那個性子,你還會尚公主嗎?」
他沉默片刻後,跟我說。
「徽玉,沒有如果。」
我端起杯子,咕咚咕咚喝了兩口,一鼓作氣將話說了出來。
「我們和離吧。」
他閉上眼,向後靠在車內的軟墊上。
「是蘇枕流給你吹了枕頭風嗎?」
「徽玉,你先靜靜,和離不是小事。」
我也覺得我該靜靜。
於是我下了馬車,去找了蘇枕流。
必要的時候,他是個卓別林。
特別安靜。
他的馬車也很寬敞。
夠他發揮的。
他開始煮茶,不經意地對我展示他漂亮的側顏。
我也是演都不演了。
到地方後,把駙馬一個人丟在那裏,和蘇枕流騎馬去了。
風從耳邊刮過。
他又開始裝了。
「臣聽見有人在背後說殿下的不是。說殿下本該爲女子表率,卻冷落駙馬,與臣勾結在一處。委屈殿下了……
我道:「他們真煩。」
蘇枕流道:「是啊。臣讓臣的陪嫁們去勸說他們了,以德服人。」
我有點驚奇:「真的嗎?」
「我總覺得你不是這種人。」
他一愣。
「殿下以爲臣是哪種人?」
我實話實說:「很壞的人。你長了一張很會殺人的臉。」
可能是彈幕說的話讓我先入爲主了吧。
蘇枕流神色一僵,單手拉着繮繩,另一隻手摸出銅鏡照了照。
一張屬於溫潤公子的臉。
沒什麼問題。
他抬頭,正想開口,一支箭從我們之間穿過。
壞了。
被刺殺了。
-24-
宮宴和秋獵是很危險的。
什麼事情都有可能發生。
但我向來喜歡湊這種熱鬧,還自信我不是目標,沒想到今天失算了。
林間有一羣人在穿梭。
黑衣蒙面。
我從箭筒中抽出三支箭,拉弓射出去。
本該能都射中的,但彈幕影響我的視野,有一箭空了。
【啊啊啊我靠別殺我的女二啊,她還沒幹壞事呢。】
【賭一個跳崖情節,321 跳。】
【這山好眼熟啊,女主被女二追殺的時候好像跳過。】
【可以準備跳了詭祕,往西邊走,下面有很多樹可以緩衝。】
【you jump,he jump。】
我:「……」
咋這樣。
我沒興致打獵,只想騎會兒馬,帶的箭不多,很快就用完了。
馬腿也被射中了。
我及時跳下去,帶着還在咻咻咻射箭的蘇枕流狂奔。
跑着跑着。
他居然詭異地笑了。
「殿下,我們共患難了。」
壞了。
我居然現在才發現他有病。
他掩護着我,向西奔去,肩頭都中了一箭。
跑到盡頭,是一處懸崖。
我拉住他的手。
「從這裏,一起跳下去。」
他的臉色因失血而變得有些蒼白,眼眸中卻有些光亮。
「不活了嗎?」
「我們終於能一起死了。」
我:「???」
他爹的。
溫柔貼心的解語草在生死攸關的時候突然變成神經病了。
我還沒來得及質問他,他已將我抱進懷中,跳了下去。
彈幕說這叫自由落體。
來不及思考了。
暈。
-25-
彈幕好像不太可信。
我「啪」一下摔進河裏,好像摔得有點死了。
我看見了走馬燈。
那些像是另一個時空的事情。
我七歲,被三皇兄欺負。
他藉着玩鬧的名義,將我推倒在地,我的額頭都磕破了一塊。
養母不管我。
我頂着額頭上的傷,過了兩天。
少傅私下裏考覈我的課業時,本該歸家的謝雲湛留下了。
他偷偷塞給我一個小巧的瓷瓶。
因着那Ṭü₃瓶藥,我免於破相。
或許是出於憐憫,他對我多有照拂,卻始終保持距離。
我深陷泥沼,更企圖摘月。
對他漸漸生出了陰暗扭曲的心思。
母后復位後,對我大肆寵愛。
無人教我是非。
他們只要彌補我,要我高興。
我變得目中無人。
明知那時的謝雲湛已有心上人,仍要強求。
我給他下了藥。
他咬牙,死死地撐着。
但所有人都看見了我們衣衫不整的模樣,他被迫娶了我,然後像彈幕說的那樣,爲衛鳶守身如玉。
他對我冷眼相待。
但我那時是個變態。
他越是冷漠,我越是喜歡……
我對他強取豪奪,將他逼至絕路,他不得不反。
大勢已去時,我還在癡癡地問他:「謝雲湛,你對我有沒有過一絲……」
他利落地打斷我。
「沒有。」
我心如死灰,猛地撞向了他的劍。
嘎嘣一下就死了。
-26-
這個冗長的故事裏,也有蘇枕流。
他不是什麼清貴的公子,而是性格惡劣的紈絝,與我同流合污,壞事做盡。
他喜歡穿鮮豔的顏色。
珊瑚紅、鵝黃、柳綠。
還扎高馬尾,髮尾如墨瀑垂落下來,髮帶隨着動作劃出颯沓的弧線。
謝雲湛曾罵他。
說他是我的走狗。
他笑嘻嘻地應了,轉頭就一箭射穿了謝雲湛的發冠。
我們都很壞。
還很有病。
謝雲湛二十三歲生辰那日,我假裝求和,又給他的茶裏下了藥。
我的手段真的很單一。
可是謝雲湛學聰明瞭,他偷偷換了杯子,讓我喝了。
難受至極的時候,我把蘇枕流抓來了。
我一邊哭,一邊去解他的衣帶。
謝雲湛帶着解藥破門而入時,我的肚兜還掛在蘇枕流的腰上。
他的臉色很黑。
手裏的藥碗也倏然落地。
他轉頭就走。
我急着追,又被蘇枕流抓着手腕拉回去。
他的臉也黑了。
「你就這麼喜歡那個人?」
我悶悶地說:「嗯。」
蘇枕流氣得幾天沒理我。
謝雲湛也幾天沒理我。
我兩邊討好,急得團團轉。
我就是這樣又壞又笨。
把原本就糟糕的事情,辦得更糟糕。
-27-
謝雲湛帶兵攻入京城那日。
蘇枕流跟我和好了。
他單手將我撈上馬,策馬帶我逃出去。
我們還有一萬兵馬。
他將我護在懷中,抽出箭筒中的箭,拉弓搭弦,一箭射穿了謝雲湛的肩頭。
「姐姐,我會護你周全的。」
「如果這次能活着離開……」
我的眼淚簌簌地落下來。
「你自己跑吧。」
「我不想活了。」
他沉默片刻,問我:「爲什麼?」
我微微仰頭。
日光太烈了,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我哽咽道:
「現在這個局面,都是因爲我做錯了事。」
「如果有下一世,我要好好活一次,不做壞人了。」
我從他的懷中掙脫開,從馬上跳了下去,在地上滾了好多圈,才勉強爬起來,一瘸一拐地朝着相反的方向走。
視線被淚模糊了。
我朦朧看見,謝雲湛用劍指着我。
我累得說不出話。
卻像被人操控一般,不自主地啞然開口:「謝雲湛,你對我有沒有過一絲……」
他果然說「沒有」。
我心如死灰地赴死。
意識消散前,卻覺得,我不該是這樣的。
-28-
我睜開眼,有些分不清今夕何夕了。
牀邊立着一個人。
素色的衣服,墨髮披散,面色蒼白。
是今生的蘇枕流。
我揉了揉眼睛,怔愣片刻。
「我們這是在哪?」
他沉默片刻,心虛開口:「在衛鳶叔父的家中。」
我:「……」
哈哈這麼巧啊。
剛想起自己是怎麼害她的就被她救了。
木門「吱呀」響動。
衛鳶端着木質托盤走進來,托盤上放着兩碗藥。
我和蘇枕流一人一碗。
每人都有。
她將藥擺在牀邊的桌子上。
我趁着托盤空出來,猛地坐起身,拆下脖子上戰損的金鍊子放了上去。
「給你。」
她詫異地和我對視。
「不必了。我救人不求回報。」
我繼續道:
「你想進太醫院嗎?我可以給你安排。」
她搖頭:「真的不必了。我此番進京,就是爲了證明,我可以憑自己的實力進入太醫院。」
我絞盡腦汁。
「那院判呢,你想當嗎?我馬上讓那老頭退位給你。」
衛鳶沉默了。
看來是有點心動了。
【你拿這個考驗祖籍山東的女主?】
【男主真可以一邊去了,新的 cp 已經出現。】
她有些難爲情,臉和脖子都通紅了,扭扭捏捏地說了一句:「想當。」
終於有想要的了。
我猛拍大腿,痛得自己齜牙咧嘴。
「好啊,恩人。」
「我必爲你辦到。」
她如夢初醒。
「這位姑娘,可是宮中的貴人?」
我道:「我是陛下胞妹,齊國長公主。」
【女二沒醒的時候反派爲了隱瞞身份用盡了力氣和手段,生怕你們知道對方身份後打起來。】
【結果女主不記得,女二不記仇。】
衛鳶向我行了個大禮。
我忙道:「無需多禮。」
-29-
我在衛鳶這隻住了一天。
很快就有人來接我。
爲首的是謝雲湛。
他風塵僕僕,像是許久未睡。
他瞥了一眼我身邊的蘇枕流,有些不悅,卻未多言。
我把衛鳶也帶回公主府了。
就這樣。
男主女主和反派我全都笑納了。
開玩笑的。
男主我不要。
雖然我曾經狠狠地欺負過他,但我對他造反這事有點心理陰影。
要不起。
彈幕沒給我假消息,我傷得不重,很快就好了。
傷好那天,我又進了趟宮,跪在皇兄面前,姿態虔誠。
他眼皮一跳。
「你又要幹嘛?」
得到回應,我開始許願。
「我要跟謝雲湛和離。」
他鬆了口氣。
「準。」
這口氣松太早了,我繼續許願。
「太醫院院判的位置,給衛鳶坐坐。」
皇兄擰了擰眉:「這不妥吧。自古以來,還沒有女子當院判的。」
我管他呢。
我扯着嗓子就開始哭:「這還得從我剛出生說起……衛鳶可是救我命的人。」
他神色嚴肅:「你知道你是因爲什麼被刺殺嗎?」
知道。
動別人蛋糕了。
我強搶民女。
侍郎家已經定了婚的長女,我不管三七二十一搶來做女官了。
官員要賑災,我閒着沒事去盯着。爲了鍛鍊自己算賬,把賬本都要來了。
我繼續哭:「這不有衛鳶嘛,他們沒把我刺死。」
「她是我的救命恩人啊,而且那老院判也沒什麼本事,還給我餵過硃砂,把我人都喂笨了,吵架都吵不過別人。你一定要跟他算賬啊!」
皇兄:「好吧,準了。」
我擦了擦眼淚,抬起頭:「還有。」
皇兄:「……」
「我的日子不過了嗎?你一次許三個願。」
我道:「很簡單的。蘇枕流和我孤男寡女共處這麼久,名聲不好聽了,我得對他負責啊。」
皇兄:「呵呵,我以爲你故意不給名分找刺激的。」
「準了。」
雖然是挺刺激的。
但不能這麼說。
我再大膽也不可能同時有兩個駙馬啊。
-30-
我回公主府了。
走之前, 連喫帶拿,順走了幾匹蜀地進貢的蜀錦。
給自己和蘇枕流做了一套花裏胡哨的情侶裝。
只穿淺色的蘇枕流見了他的大紅新衣服,有些不知所措。
我倚在門邊,笑着拿摺扇挑他的下巴。
「我記得你從前喜歡豔色。」
他怔愣片刻,眼圈微紅。
「你記起來了?」
「嗯。」
我們抱頭痛哭。
沒有。
我們互訴衷腸。
訴完了,我再處理今天的事情。
沈霄在秋獵時捉拿刺客, 皇兄賞識他, 把人從府裏要走了。
衛祈雖然身子弱,但挺有文采, 我把他硬塞去前朝, 讓他替我罵人了。
餘下幾位面首, 都被分配了各自的活幹。
彈幕還是很愛來湊熱鬧:
【我都有點可憐他們了, 不做雞鴨就要做牛馬了。】
說的什麼話。
不像話。
我還是很愛看彈幕的。
她們個個都很有意思說話又好聽。
比如說這句。
【從此,女二和大反派過上了幸福的生活。】
【完結撒花。】
蘇枕流番外
-1-
一直到死在謝雲湛劍下, 蘇枕流才發現自己是書裏的人。
徽玉生來就被設定成那樣。
先遭受打壓, 再獲得謝雲湛的照顧。
因爲這點照顧,對他情根深種,不惜一切要得到他。
蘇枕流很討厭這個設定。
而他自己,被設定成一個反派, 唯徽玉是從。
這個設定可以。
-2-
蘇枕流重生了。
重生到了四歲。
很尷尬的年紀。
連家裏的牆都翻不出去, 更別提去暗殺九歲的謝雲湛。
他有點崩潰了,但不能坐以待斃。
他得跟他姐姐談談。
蘇遇潭看着他爬到椅子上坐好,纔在他對面坐下。
她給自己倒了杯茶, 給蘇枕流倒了杯Ṭũ₊熱水。
「小孩不能喝茶。」
「好了,有事快說。」
蘇枕流又崩潰了一次。
「姐姐, 我聽說陛下要給大公主換個伴讀。」
蘇遇潭瞥他一眼。
「你太小了。而且陛下只要女孩。」
蘇枕流:「……」
「不是, 我是想問問你願不願意。」
蘇遇潭:「我不願意。」
蘇枕流摘下脖子上的金鎖和手腕上的兩個金鐲, 把這些年攢的金子都擺在了桌上。
蘇遇潭笑眯眯地接過了。
「現在願意了。」
-3-
蘇枕流很關心他長姐。
二人常常秉燭夜談。
「你見着那位殿下了嗎?」
「見着了。不過大公主不許我和她玩。她也不認得我, 我沒機會和她單獨說話。你給的那支藥膏我託人給她拿去了。」
「託的誰?」
「謝雲湛啊。他挺有門路。」
蘇枕流:「……」
繼續崩潰。
「還有你給的那些小東西, 我也託謝雲湛一併給她了。」
「哎,你怎麼哭了?」
他以爲自己只要提前把謝雲湛會做的事情做了就好了。
沒想到這筆帳還是被記在謝雲湛頭上了。
他安詳地閉上了眼。
希望一睜眼就變成十七歲,能去又爭又搶。
不行。
十七歲又太晚了。
她都成婚了。
無人在意的角落, 蘇枕流碎了。
-4-
十歲的蘇枕流很忙。
他撿回了前世的兩個心腹,開始培植自己的勢力,然後給謝雲湛使絆子。
謝雲湛回鄉守孝過後返回京城,路上, 他趁夜深人靜,派人把謝雲湛馬車輪子卸了。
別回來了。
蘇枕流本來想直接把人殺掉的。
但是她說,下輩子要當個好人。
忍忍吧忍忍吧。
蘇遇潭與太子定親了。
蘇枕流又拿出了重生後賺的金子,瘋狂暗示。
蘇遇潭收下金子。
「我知道的,帶承平公主出去玩是吧。」
蘇枕流:「對的。勸她做個好人。她很聽勸的。」
畢竟是被這麼設定的。
他繼續道:「然後說一些謝雲湛的壞話。」
「再說兩句我的好話。」
蘇遇潭瞥他一眼, 意味深長地笑了。
「說過了。」
「她說你真有意思, 要是她弟弟像你一樣就好了。」
「哎, 別難過啊。」
「逗你的。」
-5-
蘇枕流沒想到,因爲他的手段, 衛鳶和謝雲湛沒有熟識。
謝雲湛還喜歡上了現在的徽玉。
不是, 他憑什麼?
上輩子沒見他對她有多好。
蘇枕流滿心怨氣地開始搗藥,加大藥量。
謝雲湛必須不舉。
到那時候,他已經十八歲了, 直接趁虛而入。
他活了兩輩子了,知道她的所有喜好和過去。
雖然兩輩子加起來還沒四十歲,但他肯定比謝雲湛會勾引人。
計劃通。
—完—
晚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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