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女扮男裝替兄出征。
得勝歸來,求娶公主隱藏身份,結果口誤求娶皇帝。
滿朝文武支支吾吾。
唯有剛坐穩帝位的皇帝強裝鎮定「擇日不如撞日,那就今日成婚。」
當夜,皇帝眼神閃爍「愛卿喜歡上面還是下面。」
我瑟瑟發抖「微臣習慣在裏面。」
皇帝「大膽!!!」
-1-
班師回朝兩月有餘,我稱病告假足不出戶。
整日躲院子裏挑選荊條,思考負荊請罪代替問斬九族的可行性。
我面露難色,我長吁短嘆,我嚎啕大哭。
對面和我從小玩到大的永安公主看不下去開口:
「你明天去殿前用你的戰功求娶本宮。」
我雙手護胸:
「你知道的,我打小就不是女同。」
她翻了個白眼,伸手摸上我的頭:
「感覺到什麼了?」
「感覺有人摸我的頭。」
「……」
「你……罷了,你的豬腦本宮另有所用。」
永安說,我娶她,她可以替我掩飾男扮女裝的身份,只要她在一日,就沒人敢懷疑我這個駙馬的身份。
我淚流滿面:
「你居然爲了我,放棄下半生的幸福,我何德何能。」
永安擺手:
「無妨無妨,我日後準備找一屋子的面首,就按一百零八將排,我們一大家子其樂融融,實乃人生幸事。」
「你在幹嗎?」
我摸着ţū¹頭髮:「沒什麼,只是有點想把玩意兒染成綠的。」
-2-
次日上朝,我在袖口打好小抄。
按部就班地等皇帝嘉獎我,然後毅然決然的跪在了大殿上。
「臣與永安公主自幼……」
五千多字念得我口乾舌燥,頭腦發昏:
「所以陛下,念在往日種種,以及臣的赤子之心,望能給臣和陛下賜婚。」
這話如同平地驚雷,滿朝文武支支吾吾。
皇帝沉默了片刻,沉聲問:
「愛卿你要孤給誰賜婚?」
「臣和陛……」
我愣住了,才驚覺我到底幹了些什麼。
我當着皇帝的面說我和你妹關係好彷彿能穿同一條褲子,你能不能和我成親。
「臣……臣……」
「孤準了,擇日不如撞日,那今日愛卿便入主後宮吧。」
我抬頭,滿眼驚恐。
龍椅上的皇帝捏着拳頭,閉着眼,有淚水從他的眼角滑落,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定。
-3-
月黑風高。
我坐在屬於皇后的寢宮,頭疼欲裂。
到底有沒有人管管?
我正想着,管的人就來了。
我體弱多病的同胞哥哥虛浮着腳步,身着夜行衣翻過窗戶上來就握住了我的手。
「阿梓不怕,哥哥替你獻身。」
我看着他出氣多進氣少,欲言又止,都這樣了這皇宮他到底怎麼進來的。
當時要不是他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樣,我也不會替兄出征。
「哥哥,你的好意我心。」
領字還未說出口,窗戶又翻進來一個人,我迅速地將哥哥塞進了牀底。
同樣穿着夜行衣。
是永安。
她上來就握上了我的手:
「阿梓別怕,本宮這就帶你逃婚,諒我哥也不敢對我做什麼。」
我十分感動:
「永安,你的好意我心……」
「領」字還沒說出口,窗戶大開,我迅速將永安塞進了衣櫃。
我走到窗戶邊,看着一身夜行衣的男子。
是我的副將,鄭昇。
他握住我的手:
「將軍別怕,我定會救你出去。」
我有點疲倦,苦笑:
「鄭副將,你的好意我心。」
總覺得事情不會那麼簡單的我主動暫停,在窗外來回查看,左右試探。
果不其然,我的背後傳來了聲音。
我立馬就把鄭暉的頭摁了下去並帶上了窗。
-4-
「將軍,這是?」
我回頭,倚靠在窗邊,擺了個姿勢,看着走進來的皇帝,笑容和善:
「聽說今天有流星雨,我就看看。」
「孤也想看。」
說着皇帝就要伸手推開我身後的窗,我馬上握住了他的手腕,拉着他離開。
「沒了,哈哈,我剛剛看着沒了的。」
「怪不巧的,陛下還是別看了,天色晚了,我們先喝交杯酒。」
皇帝的面色變得古怪,肢體僵硬了起來。
我帶着他坐回到了桌子邊上。
皇帝噌地一下站了起來,開始結巴:
「孤……孤……孤……也是第一次,聽說是要先挑蓋頭的,雖然一切從簡,但……但……但禮數不能忘。
「聽……聽……聽說放在了櫃子裏,孤……孤去去拿。」
在皇帝碰到櫃子前,我一個回身攔住了他。
用身體擋住了櫃子,恰好被皇帝圈在了懷裏。
「陛……陛……陛下,微臣來……來……就行。」
我往後伸進櫃門,永安從夾縫裏把東西給我遞了出來。
我用玉如意在皇帝的胸口點了一下,示意他起身。
他立馬紅了臉去桌子旁邊喝了整壺酒。
因爲喝得太猛,整個人都紅透了,活像只熟蝦子。
我扶着昏昏沉沉的他到了牀上,正打算給他蓋被子。
他捉住我的手腕,然後坐起身,眼神閃爍,頗有些大義凜然:「愛卿喜歡上面還是下面。」
我看着這張還算寬的牀,腦子裏的弦繃了起來。
不能並排睡嗎?一定要爲難我嗎?上下疊羅漢的睡法是哪裏傳來的。
我瑟瑟發抖:「微臣習慣在裏面。」
皇帝緊了緊握住我的手,俯身湊近,鎖着我的下巴,神色一變:「大膽!」
我的腳踝多出阻力,我聽見我哥弱弱地出聲。
「禽獸。」
皇帝皺眉:「禽獸?」
我捂住了皇帝的嘴,急忙解釋:
「這是勤政愛民,受人敬仰的意思。」
皇帝看着我,忽一對眼,睡了過去。
-5-
我費盡心思把我哥,永樂,鄭昇送了出去。
趴在桌子上對付了一宿。
醒過來的時候不知怎麼地居然睡到了牀上。
應該是田螺姑娘,確信。
傍晚的時候,我接到了太監福子送來的旨意。
大致意思是,皇帝念我勞苦功高,剛好皇宮建造之初,有座溫泉有療愈之效,要我和他一起泡溫泉。
我摸了摸平坦的胸口,開口就是我昨夜偶感風寒。
「將軍怎麼知道,這溫泉專治風寒?」
……
我不知道。
一刻鐘後,我在溫泉邊上和皇帝面面相覷。
皇帝清了清嗓子:
「皇后,你這是?」
「我們家祖祖輩輩泡溫泉都是穿着盔甲泡的。」
「巧了,我們皇家這溫泉祖祖輩輩都要脫光了,一絲不掛泡的。」
皇帝執意要給我更衣,我執意不願意更衣。
我們面面相覷,將對方視爲大敵,繞着溫泉來回跑圈。
我逃他追,他呼哧帶喘累得像狗,我穿着鎧甲身輕如燕。
皇帝覺得跑不過我很丟人,以帝后情趣爲由屏退了所有人:
「慢……慢着,皇后你還是人嗎?整整五十圈,你知道孤這五十圈是怎麼過的嗎?」
說完,他像個鼓風機坐在地上大口喘氣。
我正了正神色:
「陛下,對你來說跑圈只是強身健體,對我來說卻是喫飯的營生,否則我早就爲國爲民戰死在外頭了。」
簡而言之,你怎麼好意思拿你的興趣愛好和我的飯碗比。
不過皇帝顯然有了不同的理解。
緩緩地,他抬手給了自己一大鼻竇:
「孤真該死啊,皇后爲國出生入死,孤居然說你不是人,孤有罪。」
我大方地原諒了他,並表示孺子可教。
我商量着和皇帝各退一步,他戴着頭盔泡溫泉,而我穿着中衣,只貼身加了件小甲。
霧氣騰騰,皇帝忽然盯着我看,鼻子往下呼嚕呼嚕地淌血:
「皇后啊,你有沒有覺得特別熱。」
「咕嚕嚕嚕嚕……」
皇帝身子歪着,躺進了池底。
據太醫說,皇帝先天體弱,這番泡太久才暈了過去,休息幾日就好。
配合着抓幾副方子對着喝便是。
我起身拱手向他致謝,終究是規矩太多,太醫抖得跟篩糠似的連聲大喊惶恐。
不禁讓我想起我的軍醫趙勉,他從不拘這些小節,還總是掛着副沒臉沒皮的表情問我討賞。
「皇后娘娘,太后有請。」
福子急匆匆地趕了上來。
我腦子嗡地炸開,壞了,這怕不是要來興師問罪。
-6-
我來的時候,太后正在修建花枝。
乾脆利落的樣子,讓我總覺得後頸發涼,冷颼颼的。
「皇后,哀家……
「誒,人去那兒了。」
太后轉過身來,皺着眉開始找尋我的位置。
我咳嗽一聲,在她眼前的地上跪得筆直:
「沒能看護好皇上,臣自知罪重,願自請三十軍棍以儆效尤。」
太后急了,拉着我的手就讓我起來:
「那個不要命的蠢纔敢打你,哀家找你不是爲了這個,你快起來,這跪壞了身子可如何是好啊?
「哀家還等着抱孫兒呢。」
我睜大了眼睛,目光中滿是驚恐,不忘自己的人設:
「我是男子如何,如何懷孕?」
太后伸出一根食指,放在我的脣上示意我閉嘴:
「男人怎麼了?男人就不能懷孕了嗎?謬論!這都是謬論!
「大不了,你回頭多喝幾副中藥調理一下。
「要實在不行,你就讓煜兒跟着你一起喝。」
皇帝的名字叫蕭景煜。
說着,太后接過一旁侍女冬梅遞過來的手絹開始掩面而泣:
「哀家一把年紀了,只是想要個孫兒,哀家能有什麼錯!
「煜兒登基不過半年,後宮空置,單皇后一人,他又素來是個不着調的,總念着說要找個喜歡他的纔行。
「皇后就體諒體諒哀家吧。」
我正要開口說點什麼,她就拉着我的手坐到了房間裏頭。
太后絮絮叨叨地說了很多,但凡我有點抗拒的意思,就往我嘴裏塞糕點,塞水果。
蕭景煜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那麼一幕。
大概是來得比較急,所以他只穿了簡單的常服,頭髮用一根紅繩繫着:
「母后不要怪罪……」
「?」
太后擺了擺手,露出一副都懂的表情,又假意捧上了心口:
「不過是請皇后過來喝喝茶,皇帝就這般心急,真就有了媳婦忘了娘唄。
「哀家還能對皇后做些什麼不成?」
「兒……兒子不敢。」
「罷了,不逗你了,早些領着皇后回去吧,哀家今日有些乏了。」
我和蕭景煜剛要出門,又聽見後頭太后的聲音。
「慢着,你們小兩口怎麼回事,爲什麼不牽着手回去,隔那麼遠是專門來膈應哀家的嗎。
「冬梅,冬梅,快給哀家揉揉,哀家頭疾犯了。」
蕭景煜伸手,我正打算牽上去,不料被他打橫抱了起來。
我撞上太后希冀的眼神,放棄了掙扎,像條死而不僵的魚躺在蕭景煜的懷裏。
主要是我實在沒經歷過這場面,以前在外征戰,總是穿着盔甲,所以要麼背,要麼抗,要麼夾在胳膊下面,沒轍了,有時候也拉着腿拖行。
-7-
才走到御花園,蕭景煜忽然站立不動,面如死灰:
「福子,快接下皇后,孤的腰好像閃着了。」
我沉默,自己跳了下來:
「陛下如果實在不行,要不臣背陛下去太醫院吧。」
蕭景煜扶着腰,憤恨地捶着石頭:
「孤怎麼不行了!孤很行,孤是這天下最行的男人。
「皇后公主抱孤,跨越大半個皇宮從溫泉到太醫院,孤也要抱回去,不然孤的面子往哪裏擱。」
我噎住:
「大可不必。」
和蕭景煜爭執許久,他爲了面子只能接受我扶着他去太醫院。
短短一日,皇帝連進兩次太醫院,讓太醫院衆人十二萬分的惶恐。
如臨大敵,如喪考妣,有些膽子小的已經開始說身體不濟,要告老還鄉。
絲毫不管自己才二十幾歲。
在發現蕭景煜只是閃着腰才默默地放棄這個念頭。
蕭景煜在裏頭看病,我一人在外頭守着。
手心突然被塞了一把甘草,我抬頭看了看。
好巧不巧,是我那沒臉沒皮的軍醫,趙勉。
他穿着太醫的衣服,衝着我笑:
「將軍,好久不見,我可是十分想念你。
「這甘草就當見面禮了。」
「想念我,怕不是想念我的餉銀。」
「要不怎麼說知我莫若你,近日確實有些週轉不開,這不回了皇城就來太醫院找點活幹了。」
我不相信他嘴裏這些鬼話,他以前就兩句能有三句假。
和他你來我往幾句才把話全兜出來。
不只他,還有鄭昇和我的軍師姜無妄都來了。
現在一個當侍衛,一個在國師手下觀星測吉凶。
這幾人都是和我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也是軍營裏爲數不多知道我女子身份的人,替我遮掩過許多回。
他們對我倒是沒有男女之情。
趙勉拿我當妹妹,鄭昇視我爲同袍,姜無妄則拿我當知己。
趙勉是我哥的兄弟,早在我哥的授意下對我暗地幫助,雖然第一個知道,卻是最後一個挑破知道這件事的。
鄭昇性子直,是第二個知道我身份的。
當時我連挑軍營虎嘯十二人,他就斷定我不是我哥那個病秧子,而是將軍府那個長槍使得特別好的小姐。
「我鄭昇從不在乎男女,只在乎將軍是不是個好將軍。」
至於姜無妄,平生最愛棋,被我破了殘局就跟着我出山打仗,在戰術上和我配合得極好。
「膽子那麼大,你們都不要命了?」
「我們是爲了救你。」
「我現在找永安把你們送出去。」
「有沒有一種可能就是公主把我們送進來的。」
-8-
我原以爲出宮是件難事,不想蕭景煜大手一揮就給我批了。
「皇宮確實是個煩悶的地方,皇后願意,那就出去轉轉吧。」
只是表情怎麼看怎麼哀怨,於是我想了想答應給他帶些宮外的東西。
他眼睛一亮,就開始催促我出門:
「路上小心些。
「你可要早些回來啊。」
我到永安府邸上的時候,她正在遊說我哥穿女裝,然後以宮女的名義把他塞進去。
我哥摸着那身衣裳,顯然有些動容。
我扶額頭疼,我之前到底爲什麼覺得永安是個特別靠譜的人,真是腦子進水了,被面聖這件事搞成了一坨糨糊。
「阿梓?你怎麼來了?許久不見,我可想死你了。」
永安上來就給了我一個熊抱,掛到了我的懷裏。
「阿梓?」哥哥看着我也很是開心。
繞着我連說三個好,硬是憋不出其他話來。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
「不怪你,玩兒去吧。」
連我自己到永安的面前都自動降智,我又怎麼好意思怪我哥。
然後我抱着永安,往她家書房走。
「爲什麼要把鄭昇,姜無妄還有趙勉塞進宮?」
永安坐在桌邊,拿了個梨子開始喫:
「這不是爲了救你嘛,他們三個那天到我府上挨個求我,你也知道,我對這種他們三個那種程度的男色抵抗不了一點。
「況且塞一個也是塞,塞三個也一樣。
「我都想過了,萬一事情敗露,我就進宮一哭二鬧三上吊,順便讓他們假死,事後往亂葬崗裏刨出來就成了。」
我無力反駁,甚至覺得雖然荒謬,但她能幹得出來:
「那我哥呢?男扮女裝當宮女是不是有些過了。」
永安擦了擦嘴角:
「哎呀,我你還不知道嗎,我逗他呢,以你哥的腦子,這塞進去根本撈不出來。
「況且,你真的不好奇你哥穿女裝嗎?
「他那副自帶的病弱感,眉頭微蹙,嬌喘微微,仙品啊仙品。
「當然你也是,你們柳家的臉,簡直就是長在我心頭上了。
「乖乖阿梓,快讓我親一口。」
我婉拒,並向她說明了一些利害關係,這件事到底是我一人的事情,不能拖累他們三個。
他們以真心待我,我總不好忘恩負義。
「要讓他們自願出來,也不是沒有辦法。
「你不妨做出些和我皇兄鶼鰈情深的假象誆騙他們,我再另外圓謊,讓他們知道皇兄不會對你做些什麼,這纔好安心地離開。
「說到底,他們都和我一樣在乎你的安危。」
-9-
我回到皇宮的時候,蕭景煜在我的宮殿裏坐着等我喫飯。
滿桌子的菜看着已經熱過幾回了。
他看着我,快步走了上來,讓福子接過我讓人帶回來的東西,笑得合不攏嘴:
「皇后,你知道嗎?孤已經好久沒收到這種專門爲孤帶的禮物了,他們都是因爲孤是皇帝才帶的。
「你出去那麼久,該餓了吧,快些喫吧,孤也不知道你愛喫什麼,就找人去你府上找了你家廚子給做的,你看看合不合口味。」
「陛下費心了。」
「這是什麼話,你是孤的皇后,這都是孤應該做的。」
我覺得有股熱流在我心口劃過。
挺奇怪的,我有些看不明白。
直到蕭景煜準備留宿,我頓時從那種感覺裏脫離了出來:
「不行。」
「爲什麼?」
「因爲我今天出門遇見個算命的,他說我最好這一個月都自己一個人睡,這樣對我的夫君好。」
「夫君……」蕭景煜紅了臉。
「那皇后你早點休息。」
我鬆了口氣,滿腦子都是白天永安的話。
一個完整的計劃開始在我的腦子裏成形。
不就是深情給他們三個看,帶兵打仗我都可以,這有什麼不可以的。
於是我天天找趙勉給蕭景煜看腰傷,然後在他面前給蕭景煜喂藥,喂蜜餞,扇扇子。
蕭景煜剛開始有些不適應,後來越加配合。
我好像聽見他和福子聊天說什麼,我對他那麼好,都捨不得他自己獨自喫藥,一定是圖他的人,我好愛他。
結果就是一月過後,蕭景煜圓潤了一圈。
趙勉消瘦了一圈,揹着藥箱出宮了。
等蕭景煜身體好些,我就拉着他晨練,每日都往鄭昇值班的那條路線走。
鄭昇從疑惑到加入,後來我有了支浩浩蕩蕩的晨練隊,有文官,有武官,有侍女,有太監,有時還有坐在轎子上重在參與的太后和永安。
不是,有點跑偏。
然後我佯裝崴腳,由着蕭景煜抱着我去太醫院。
鄭昇悟了,掩面如同嫁女老父。
蕭景煜也悟了,說我知道他身體不好,於是這樣子鍛鍊他,又在大庭廣衆給足了他面子,顯得他特別偉岸。
皇后,如此深情,孤此生不負。
再就是姜無妄。
他在占星臺,我就日日拉着蕭景煜看星星。
從黃道十二宮,看到牽牛織女,滿天銀河。
我和蕭景煜成雙成對,他在一旁形單影隻。
於是他連夜跑了。
他們雖然走了,可我好像開始習慣和蕭景煜待在一起了,就這樣打打鬧鬧也未嘗不可。
永安看着我,捧起了我的臉:
「阿梓,你這是墜入愛河了。」
-10-
我原以爲這樣的日子還能過上許久,結果央國發兵征討我國。
指名要永安和親才願退兵。
我穿上戰甲,欲重新領兵出征。
卻和永安雙雙被人陷害,出征前夜只着中衣關在了同一間屋子裏。
我和永安有染Ṫŭ̀ₓ一事傳遍上下。
朝堂上,爭執不休。
永安的清白關乎兩國,鄰國大可藉此出兵。
要證明永安清白,如今只有我自證是女子。
但若我說了這件事。
替兄出征,女扮男裝,罪無可恕。
如今的局面倒更像鄰國對我有預謀的絞殺,我朝雖有良將,但無人比我更善於和央國作戰。
此時,戶部董侍郎開口:
「啓稟陛下,臣有一事,不得不說。
「罪臣柳白實爲妹妹柳玉梓,女子爲將,替兄從軍,實乃天下之大不韙。
「這是臣得到的證據,現如今可尋人驗明罪臣正身,自是能證明臣所言非虛。」
鄭昇立馬站了出來:
「陛下,臣以爲柳將軍爲國爲家出生入死,戰功累累,男女又何妨。
「我大榮江山,若沒柳將軍……
「請陛下三思。」
滿朝文武鬧做一團。
我閉上眼。
「我看誰敢動皇后。」太后託着張聖旨走了進來:
「今日哀家就以這張先皇留下的免死聖旨換皇后一命,有問題的都找先皇說去。」
生死不過一瞬間。
太后牽着我和永安,走出了大殿:
「辛苦你了,皇后。
「還有你,永安。」
其實,在央國出征討伐我國時,我就察覺到了不對勁。
加之這段時間的相處,所以我對蕭景煜剖白了自己的真實身份。
然後他抱着我說:
「交給孤吧,阿梓。
「你既嫁給孤,那孤就決計不會讓你失望。」
如今朝堂上都是做戲,救我但又卸了我的兵權,爲的就是找出央國安插的奸細,盡數拔除。
爲保萬無一失,他還去太后那裏跪了一夜,求來了這道聖旨,沒承想真的用上了。
-11-
半月後,蕭景煜處理完朝堂的事情。
他匆匆回到後宮,第一件事就是找到我,然Ŧù₄後拉着我去榻子上。
他把頭枕在我的膝蓋上:
「阿梓,孤好累。」
我摸着他的頭髮,給他順毛:
「你也辛苦了,景煜。」
他握着我的手,放到了他的胸口上:
「明日便動身嗎?這場戰該是很難打的。」
「嗯,明日一早就動身。」
他輕輕拍了拍我的手,不捨地落下一個吻:
「阿梓,再陪我一會兒吧。
「阿梓,你聽聽我的心慌不慌。
「阿梓,要記得回來。」
天亮了。
我也做了回田螺姑娘。
-12-
我獨自出發,日夜兼程趕往了和央國作戰的戰場。
因爲我的臉不適合出現,於是素日裏我都以黃金面具示人。
鄭昇明貶實升,也在此次戰局中,他還帶上了趙勉和姜無妄。
有舊部的協助,我和新將領稍作磨合,頃刻間,戰局瞬息萬變。
大榮再獲生機。
來時是夏末,如今已晚冬。
我坐在營帳裏給蕭景煜回信,這些時日,他給我寫的信都塞了滿滿幾箱。
鄭昇,趙勉,姜無妄在我跟前圍坐一圈。
【吾夫景煜親啓。
【見信如晤,展信舒顏。
【君問,喫否,睡否,想你否。
【喫好睡好,十分掛念,陌上花開,可緩緩歸矣。】
我吹乾墨跡,把紙塞到了暗鴉的信匣裏,放飛了出去。
趙勉捂着胸口說我暴殄天物,姜無妄把暗鴉借給我,而我一天八回就送這些屎盆子鑲金邊的信箋,我究竟有沒有良心。
我摸着胸口:
「噫,似乎是沒了。
「還有什麼叫屎盆子鑲金邊,我這分明是用詞簡潔。」
鄭昇點頭表示讚許,因爲他的家書也同我一樣,寫的言簡意賅。
姜無妄抱着懷裏的裘衣暖手,將自己置身事外,他生來怕冷,冬天總是這副懶洋洋不愛動的模樣,說是這樣攢的熱氣不容易散。
「這冬天,該是要過了。」姜無妄換了個姿勢,眯着的眼睛緩緩睜開。
「我昨日看見樹上似乎是抽了新芽。」
「五萬援軍什麼時候能到?」他問。
我掐算下了時日,回他:
「至多十日,就能全數到齊,景煜擔心不夠,還另外給了一支騎兵。
「到時我們往梁河以北佈局,佯裝以鹽化冰,誘敵深入,徐徐圖之。
「不出意外的話,央國邊境十城可全部收入我們榮國的手中。」
「明日,我就回山上去。」姜無妄開口。
「算算,我在山下也待得夠久了。」
我看着他,然後十分莊重地行了個大禮,表示對他的感謝:
「山高水遠,萬望珍重。」
他深深地望了我一眼,嘆息:
「珍重。」
離別總是傷感,但由於我和姜無妄加上鄭昇都不便飲酒,於是唯一的閒人趙勉,同時替了我們三人的酒。
喝得不知天地何物,氣勢洶洶地罵我和姜無妄真真是,狼狽爲奸,沆瀣一氣,蛇鼠一窩。
至於鄭昇,是他親手包紮禁酒的,所以倖免於難。
-13-
如計劃般,這場仗總算打完了。
我趕在春末回了皇城,比答應蕭景煜的晚了一月。
我洗漱裝扮,滿心歡喜。
卻聽到蕭景煜染了天花病重,命在旦夕,已半月未曾上朝。
我的心頓時慌得厲害。
我走得很快,在快看見他時,慢了下來。
一步一步,我越過靜候的侍ṭù⁶女,太監,還有最前面提着藥箱待命的太醫。
福子站在門前,垂眸低首:
「皇后娘娘。」
「他怎麼樣?」
「陛下說,不見人。」
「我問,他怎麼樣。」
「陛下說了,不見任何人,也不許我說。
「請皇后娘娘不要再爲難老奴了。」
福子跪了下來,接着是太醫院的太醫,再是後面的侍女,太監。
黑壓壓地跪了一片。
「他還好嗎?」
我盯着福子,一字一頓地問。
他對着我重重地磕了三個頭,點了點頭。
我背過身,穿過迴廊,走得決絕。
一步,兩步,三步,四步……
第五步的時候,我聽見門開的聲音。
蕭景煜的力氣沒我大,最終我將自己和他一起關在了那個昏暗的房間裏。
他不說話,只是縮在了牆角。
我靠近他,抱住了他:
「我回來了,我答應過你的,我好好地回來了。」
記憶中的蕭景煜總是意氣風發。
現在只讓我看着心疼,我的喉嚨發緊,淚如雨下:
「你看看我好嗎,景煜?
「你看看我,我今日穿了藕荷色的裙子,你說過的,我這樣穿好看。」
讓我看看你,好嗎?景煜。
他終於抬了頭,一隻眼裏滿是溫柔,另一隻灰濛濛的。
他喃喃低語:
「阿梓。
「不要看我,好不好?
「我的身上都是難看的疤痕,還瞎了隻眼睛。
「阿梓,你別要我了。」
他攥着我的衣角,說得可憐至極。
我只覺心口抽疼得厲害,難過得說不出話。
於是我吻上了他那隻沒有神采的眼。
攥緊他的手,如同飛蛾撲火,燒化了翅膀,仍舊義無反顧:
「我永遠都不會不要你。
「不過是傷痕,我身上也有許多,刀槍劍斧,難道你會不要我了嗎?」
我拉着他沉溺,如同兩條渴死的魚,互相索取,至死方休:
「景煜,睜開眼,你看着我。
「柳玉梓此生,非君不可。」
-14-
我找趙勉看了看蕭景煜的傷。
對於醫術,他原先師從江湖裏的藥王谷,要比皇宮裏的太醫都厲害得多。
他提筆開了藥方,指使人去抓藥煮藥。
「他怎麼樣?」
趙勉伸出一隻手。
我心下一涼:
「三長兩短?」
「錯,他的身體,再活個三五十年不成問題。」
趙勉壓低了嗓音,在我的耳邊說:
「不過,你們還是稍微節制一點,都是大病初癒的人,能不能給我省點心。
「先前敵軍突襲,你這條命也是我千辛萬苦才撿回來的。」
向來臉皮很厚的我,難得地紅了臉:
「知道了,知道了。」
-15-
「阿梓,你居然想到用這種方式帶我皇兄走出陰霾。
「不得不說,你是這個。」
永安對着我比了個厲害的手勢:
「我還聽說皇兄還準備重新挑個黃道吉日,再行帝后婚儀,說要用上了不得排場。
「真是甜得我牙都酸了。」
我強忍笑意:
「還行,還行,也就十二萬分的好。
「我可聽說,在我出征的時候,你和我哥相談甚歡,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求着給賜了婚。」
永安捧着我的臉,痛心疾首:
「阿梓。
「你莫怪我,實在是天太黑,你哥太美,我沒忍住。
「你知道的,本宮不是那種公主,要是不那個,那也太不是那個了,事已至此,就勇敢地負責了。」
我和永安打鬧着,福子火急火燎地跑了過來:
「大事不好了,皇后娘ṱüₔ娘!
「奴才聽說央國六皇子親自帶着十公主來和親,現剛住進大使館。
「說是後日就獻舞來了。」
「此話當真?」
「千真萬確!」
永安黑了臉,連蹦許多不可描述的詞句。
「……
「……
「央國那個老六,真是香蕉的那個芭樂,纔在我榮國安插間諜,重壓發兵大榮,打不過我家阿梓就算了,居然又給皇兄塞女人。
「不要臉的東西。
「我呸!呸!呸!呸!呸!呸!
「該死啊!賤人。」
永樂說着說着靠在了我的懷裏:
「嗚嗚嗚,阿梓啊,那個混賬都逼得本宮一個淑女說髒話了。
「你可一定要給奴家做主。」
我攬着永樂,正色:
「好,放心交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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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會當天,我和永樂喬裝坐在末席。
「這就是你說的做主。」
我點頭:
「離遠點看,不容易生氣。」
永樂:「?
「我知道你和我皇兄一定已經憋好了壞水,就像上回那件事,光瞞着我一人,但你這樣子玩弄我的感情,我覺得有點心痛。」
我給永樂夾了個雞腿:
「這樣會好一點嗎?」
「你碗裏那塊香酥雞我也要。」
「行,都給你。」
央老六上前,說了一大串溢美之詞,放低了自己戰敗國的身份。
獻至寶,獻奇策,獻美人。
央老十獻舞,確是美人,一舞傾城。
亭亭玉立,宛若風中蓮。
蕭景煜在高位,轉了轉手中的扳指,眯眼笑着拒絕了央老十的和親。
央老六不動聲色地從央老十頭上取了枝簪子,放進了央老十的手心:
「既然榮國陛下不要你,你也就沒了價值,自裁謝罪吧。」
滿座譁然。
「阿梓,你看到了沒,這是真老六啊。
「這不是擺明了讓我皇兄收了這個公主嗎?歹毒,太歹毒了。」
蕭景煜的目光短暫地和我相接,我點了點頭:
「既如此,來人送公主入清月軒。」
「多謝榮國陛下聖恩。」
央老六說得不亢不卑,禮數週全。
席散。
央老六路過我的時候,忽然俯身在我耳邊說:
「遠山閣江景甚美,明日夜半,還望一敘。」
永安有些坐不住,一怒之下怒了一下。
等人走光了,她很是客觀地評價。
「他們這對兄妹就像那饞天鵝的癩蛤蟆,對着你們這對佳偶流口水,簡直就是危言聳聽。
「阿梓,你會去嗎?Ťü⁼」
「會。」蕭景煜出聲,拉住了我的手。
-17-
遠山閣荒廢了十餘年,現在不過是個在江邊的廢墟。
央老六站在江邊斷裂的木橋,目光落在我和蕭景煜的身上。
全然沒有昨日的恭敬。
月色皎潔,他展開了手中的十七骨玉扇,端的一副衣冠禽獸,斯文敗類的模樣。
「我來了。」我看着他,捏緊了手中的長槍。
「柳玉梓,你很不錯。
「我這一生極少嚐到敗績,可你是例外。
「五年前的一戰,我至今難忘,於是我設計捅破你的女子身份,我想讓你衆叛親離,接你來央國,你卻金蟬脫殼,今年又划走了我央國十城。」
「所以呢?」蕭景煜側身護在了我身前,「六皇子說這些,是想賣慘不成?」
「跟我在一起,柳玉梓,我纔是那個能給你想要一切的人。」央老六扯碎了僞善的面具,對着我伸出了手。
風吹着,掩不掉他眼底的瘋狂。
我們都清楚地知道,明面上是我們三個人,可他在河底,河岸埋伏了許多。
就像我們在後面的山崖,草叢也埋伏了許多。
我們都沒辦法對對方趕盡殺絕。
可惡心噁心他還是做得到的。
我握着長槍,回身挑起地上碎石,擊碎殘橋上的繩索:
「白日做夢。」
快速幾步,我以一槍劃破他跟前的木橋。
蕭景煜順勢一腳把他踹翻進了河裏:
「蠢貨。」
這一下,衝出來許多人。
刀光劍影,劃破夜空。
「衆將士聽令,往死裏打,但別打死了。」
我和蕭景煜兩人最後是互相攙扶着回的皇宮,好在都只受了些皮外傷。
央老六比較慘,左右臉上都捱了七八拳,慌亂中還折了一條腿,風度蕩然無存。
連夜找了趙勉給我們看傷,他困得眼皮都睜不開,失了禮數,罵我喪盡天良。
忙活到半夜,永安忽然帶着央國的十公主來了。
十公主盈盈一拜,再抬眸,眼裏只有肅殺沒有先前楚楚可憐的神色:
「十萬兩,還有一間皇城腳下的商鋪。
「我可以把央國六皇子回去的消息全部告訴你們。
「包括他在央國的全部勢力。
「開春一戰,我聽到柳將軍和央國九皇子在嘉門關做了交易,你們要扶持九皇子上位。
「所以,你們需要我。」
一字一句都說得乾脆利落。
她原是央國大族,華家遺孤。
華家七年前被央老六所害,全家抄斬。
後來,她處心積慮成了央老六的暗衛,獲取信任。
在送親路上,央老六殺了原來的十公主,讓她取而代之,爲的是拿她當最好用的棋子。
錢和鋪子是爲生活,也是爲了告訴我們,她不會離開皇城,讓我們可以放心。
我看着她,摘下了腰間的玉佩:
「不必如此,大榮境內,你是自由的。」
她抬眼看我,又深深一拜。
-18-
幾月後,諸事順利。
央老六突發惡疾,病逝嘉門關。
央國九皇子順利登基,與大榮簽訂和平條約。
姜無妄用暗鴉給我送了幾副棋譜。
我解開,剛好合個玉字。
拆開又放到最後那張譜子上去,正巧是幾個黃道吉日。
宜婚嫁。
我和蕭景煜重行帝后婚儀。
紅燭暖帳,他挑開我的蓋頭, 一如初見。
往後, 歲歲長安。
【全文完】
番外·長命百歲
不知過了多少個春夏秋冬, 我漸漸的有些記不住事,連長槍都拿不動了。
於是我就坐在躺椅上,在御花園曬太陽。
曬夠了ţú⁾, 就回去繼續躺着, 翻看蕭景煜生前給我做的小玩意兒。
我哥是個病秧子,卻活得比誰都久。
中秋的時候。
他就坐在我的旁邊,給我念信。
趙勉四十年前出了皇宮就四處行醫,高興了的時候還教孩子學。
如今桃李滿天下, 前段日子在桃花樹下遇見了個漂亮姑娘。
我得了精神問:「多大的姑娘。」
我哥:「比趙勉小上幾歲,是他的小師妹。
「他說,是他來晚了, 不過還好,也不算太晚。」
我哥繼續念。
姜無妄的山門上又種了新茶, 釀了新酒,還弄了新的棋譜, 送了些過來。
讓你不要貪杯,不然他在下頭饒不了你。
我開了小壇酒, 喝了些。
他是走得最早的, 那日軍裏拜別,不料竟是永別。
他回到山上給我設了棋譜,而後與世長辭。
這些年送來的東西都是他山門的師兄弟替他完成遺願。
我也是前年才收到他的絕筆信。
「怎麼不念了。」我問。
「鄭昇呢,他常年征戰, 如何不寫了, 是忘了嗎?」
「阿梓,ťù₊是你忘了,鄭昇十年前就戰死沙場了。
「不過,阿梓, 你可以去見見他的孫兒,剛足月, 我去看過, 虎頭虎腦的, 和他長得很像。」
我摸了摸懷裏的狸奴, 一下又一下:
「那你要走了嗎?幫我和永樂說聲,三年了,她要是再不來, 我可就不給她留最大最圓的月餅了。
「還是說, 她又和你置氣了,你哄哄她,讓她回來吧。」
我哥沉默着:
「好。
「她總說你欠了她一百零七個生生世世,其實是不想和你分開。」
「哥,我有些困了。」
我回了寢宮,眼皮重得厲害, 身上也漸漸沒了力氣。
恍惚間,我看見了蕭景煜。
他沒了白髮白鬍子,依舊風華正茂。
裹着滾了白狐裘的斗篷,他提着燈, 對着我伸出手:
「阿梓,我們回家了。」
「好,我們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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