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毒嫡姐叫我女鵝

我是柔弱庶女,意外聽見惡毒嫡姐的心聲:
【媽鴨!真不愧是漢服,我這種屌絲穿起來也好看!】
【女鵝好香!女鵝好軟!我要撮合我女鵝和男主在一起!】
【可男主是我官配誒,什麼都磕只會害了我自己。】
我看着叉腿坐在石頭上摳牙的嫡姐,陷入了沉思。

-1-
嫡姐最近很不對勁。
早晨去主母房裏問安時,跪在我旁邊的嫡姐冷不丁冒出來一句:
【這請安啥時候才能完事兒啊!想拉屎了!】
我嚇了一跳。
過了一會,她又崩潰大喊:
【憋不住啦!!】
??!!
我偏頭看過去,嫡姐面上神色如常,一臉恭敬孝順。
她似感受到了我的目光,轉過頭來兇我:
「白瑩瑩,你看我幹什麼!我臉上有字?」
我快嚇哭了:
「沒有…沒有…」
我聽見她心裏長舒了一口氣,
【呼~差點就崩人設了。】

-2-
問安結束後,嫡姐「嗖——」的一下竄進了淨房。
而我還愣在原地,回想着剛纔聽到的話,
我是父親妾室生的女兒,從小在府上就不受待見,嫡姐白嘉儀更是隔三岔五找藉口罰我。
但前不久的一天,她看ẗų₄我的眼神突然開始不對勁了起來。
也是從那時起,我能聽見她在心裏在想的話。
那天她朝我揚起下巴,
「白瑩瑩,過來。」
我走過去,她上下打量着我,
嫡姐性子高傲,不高興時,就連院子裏的狗也要被踹上兩腳。每次她這樣叫我過去,我都免不了捱上幾句罵。
我害怕地縮縮肩膀。
她突然把手搭在了我腰上,開始上下摩挲…
與此同時,喋喋不休的心聲傳來:
【摸摸嘛!我摸摸我摸摸!怎麼啦!我來摸一下!我摸一摸…】
我看着她不斷上揚的嘴角,心裏越發覺得沒底。
我發抖着問:「姐姐,怎麼了…?」
她這才反應過來,非常不自然的咳了一聲,又板起臉訓我,
「咳…白瑩瑩,你太瘦了!晚上多喫點!」
我有些爲難,
是主母讓我保持身段少喫的啊。
主母準備把我嫁給燕王蕭元,
燕王是京城第一紈絝,終日眠花宿柳。
燕王喜歡細腰美人,主母便嚴格控制我的身材。
她總嫌我腰身不夠纖細,動不動就讓丫鬟把我的晚飯撤掉。
「多喫點,記住沒?」
「記住了,記住了…」
嫡姐滿意地走了。
但她的心聲還是源源不斷地傳來,
【女鵝好香!女鵝好軟!真想 rua!】
待嫡姐走遠,我悄悄問丫鬟小翠,
「小翠,什麼叫『女鵝』?」
「奴婢也不知道…」小翠結結巴巴,「奴婢猜應該是後院裏的那隻大母鵝?」
什麼?!
嫡姐說我是大母鵝?
可她前兩日還說,要喫什麼鐵鍋燉大鵝呢!
我嚇的兩眼淚汪汪,
太可怕了,嗚嗚嗚…

-3-
皇后生辰,攢了個局,把全京城的貴女都邀請了過去。
皇后醉翁之意不在酒,她是想給太子蕭洵和其他幾個王爺選妃。
嫡姐是內定的太子妃,雖然還沒下旨賜婚,但大家心裏都跟明鏡似的。
就像衆人都默認,我會被嫁給燕王蕭元一樣。
宴會這日,嫡姐盛裝打扮,一身錦衣燦若雲霞。
她對着鏡子給自己豎了個大拇指,
【媽的!真不愧是漢服,連我這種屌絲穿起來都好看!】
……
我已經習慣了。
宴會上,燕王在一羣鶯鶯燕燕中間看到了我,大步走了過來。
他眼眸微眯,赤裸裸的目光在我腰間逡巡,
「幾日不見,白小姐又水靈了些,本王看了真忍不住想一親芳澤…」
像是在受刑一樣,我被盯得渾身不自在,怯懦開口,
「燕王殿下好…」
就在我不知該如何應對時,嫡姐來了,她一腳直接橫插進我和燕王中間。
【亂開黃腔,棺材板反光,狗東西滾一邊兒涼快去!】
她一邊在心裏罵,一邊把我護在身後,
【只有深情專一的男主才配得上我女鵝!】
燕王臉色微變,有些不痛快。
嫡姐迎着他的目光,絲毫不懼,
「我妹妹相貌如何,還輪不到王爺評頭論足,倒是您這管不住嘴的毛病,該好好找個大夫好好治治。」
一頓話懟的燕王啞口無言,
他本想發作,但礙於嫡姐是內定太子妃,實在是惹不起,思前想後,最後惱羞成怒地拂袖走了。
燕王走遠後,我小聲地說了句,「謝謝姐姐。」
她轉身過來,
「白瑩瑩,別以爲我幫你說話,就覺得我很待見你。
「我只不過看你是白家的女兒,出門在外,代表着白家的臉面,才護着你的,千萬別多想,明白了?」
我一頭霧水:「啊?」
可她心裏明明在喊,
【啊!太喜歡女鵝啦!】

-4-
喫飯,其他貴女都在小口小口裝模作樣,只有嫡姐在真的喫。
我坐在她旁邊,被迫聆聽了她全程的心理活動。
【大貔貅大貔貅大貔貅大貔貅,喝白酒喝啤酒喝紅酒喝洋酒…】
【薩瓦迪卡——喫麻辣大西瓜——】
好吵,
但我不敢說。
很奇妙的是,自從能聽見嫡姐的心裏話之後,我不像以前那樣怕她了。
【哎呀!塞牙了!】她突然大叫。
【完啦!怎麼嘬不出來!】
【啊啊啊啊啊啊!】
……
她找了個藉口,溜到偏僻的後花園去。
我偷偷跟了出去,躲在假山後面看,
嫡姐叉着腿坐在大石頭上,一邊抖腿,一邊摳牙,
絲毫不見大家閨秀的端莊。
過了一會,她好像也感覺到這種儀態有點不妥,於是攏了攏裙裾,換了個姿勢。
【我是不是該收斂一點?我現在這樣,好像林黛玉騎鬼火去門口倒拔魯智深回頭對賈寶玉吹口哨。】
她接着唸叨。
【太子怎麼還不出現?再不讓我磕 cp 我真的會發瘋!】
我聽不懂,只能繼續聽,試圖揣測她話裏的意思。
她表情糾結,眉毛擰成一團。
【但太子是我官配啊…】
【什麼都磕只會害了我自己。】
她又做了一會心理鬥爭,眼神再次變得無比堅毅,
【不行!我女鵝怎麼可以嫁給那個王八蛋呢?那跟讓她送死有什麼區別!】
【我要想辦法撮合她和蕭洵在一起!】
我聽到這話,嚇得不由得後退一步,
太子蕭洵?
可那不是嫡姐傾慕已久的男人嗎!

-5-
我和嫡姐在後花園消磨的時間太久,完美錯過了太子的出場,
等再回去時,太子已經被貴女們裏三層外三層地圍了起來。
我們一無所獲的回了府。
當晚,嫡姐找來了我的院子。
她直截了當地問我,
「白瑩瑩,你想不想當太子妃?」
我:「……啊?」
京城白家累世功勳,又有從龍之功,就連陛下都說過,太子妃的位置,是白家女兒的。
可我只是個庶女,這事哪裏能輪得到我呢?
我有些爲難。
嫡姐似看透我心思,又向我邁近一步,
「你就說想不想吧?」
「可…」
「別的什麼都不要考慮,」她定定地看着我,目光如炬,「只要告訴我,想還是不想。」
我斟酌了一會,小聲說想。
她終於笑起來,
【啊呀呀,原來女鵝也喜歡他呀,真是雙向奔赴,我心甚慰啊。】
可我跟她想的有些不一樣。
我想成爲太子妃,倒不是喜歡太子,
我只遠遠的見過他幾眼,半句話也沒說過,談什麼「喜歡」呢?
只是,我想要那個身份。
我生母是父親的妾室,我一出生就被抱去主母膝下撫養,ťũₘ人前也要稱她爲「姨娘」。
要是成了太子妃,我應該就可以親自奉養我娘了吧。
只是,爲什麼是我?
她解釋道,「因爲我不想當了,所以讓你來。」
我有些詫異,
「爲什麼?」
嫡姐從小便傾慕太子,隔三差五刻意製造一些相處機會,怎麼現在說不想就不想了?
「這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她蠻不在乎的聳聳肩,
「我移情別戀了唄。」

-6-
嫡姐告訴我,要抓住三個月後除夕宮宴的機會登臺獻藝。
我決定跳舞。
嫡姐看了我準備的舞后,搖了搖頭:
「好是好,但就是不夠獨特,差點意思。」
她把自己關進房間冥思苦想數日,終於編出來一支舞,取名爲《驚鴻舞》
果然如其名所言,翩若驚鴻,婉若游龍。
我在感嘆的同時,同時也有幾分不解:
嫡姐從小學的都是操持家務、執掌中饋,唱歌跳舞之類的,她從來不屑於去學。
那她又是怎麼編出這支舞的呢?
她在心裏對着這份傑作嘖嘖稱讚:
【不愧是我,甄嬛傳十級學者,居然把驚鴻舞分毫不差地復刻出來了!】
【這不穩了?當年甄嬛可就是靠它一舉得寵的!】
【答案已經餵給你了!現成作業都給你抄了!女鵝,接下來你可一定要爭氣啊!】
【哎,要是當初把安小鳥香料的配方也記下來就好了。】
敲定驚鴻舞后,我在院中日日苦練。
早晨,我照例貼着牆壓腿。
【讓我看看女鵝在幹什麼?】
嫡姐未見其人,先聞其聲。
【哇塞,一字馬!女鵝真厲害!】
我停下動作,轉身向她行禮,
「姐姐。」
「哦,我是來檢查你練習得怎麼樣的。」
嫡姐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
我就在院裏跳給她看。
結果就在轉身時,一個舞步沒踩穩,扭到腳了,
我跌坐在地上,疼得倒吸氣。
【誒呀!我的女鵝!心疼死我了!】
嫡姐走到我身邊,用指尖挖了一點藥膏,剛準備俯下身,
「滴——」
周圍頓時安靜。
我們都聽見了這道尖銳刺耳的響聲。
像是一種嚴肅的警告,無端讓人心裏生出恐懼來。
半晌後,她依然錯愕地愣在原地。
我忍不住開口問,
「姐姐,怎麼了?」
直到聽見我的聲音,她才反應過來,縮回手,轉而換上一副冰冷的面孔,把裝着藥膏的小瓷瓶扔給我,
「自己塗上。」

-7-
離除夕越來越近了,
一天早上請安,嫡姐又在迷迷糊糊地嘀咕:
【我比狗困…】
【起的比早八還早,想鼠。】
【扭曲,尖叫,無力地陰暗爬行…】
【我很脆弱的,再讓我早起我真的會鼠給你們看。】
主母端坐上位,端起茶盞細細地抿了一口,問起嫡姐,除夕宮宴準備的怎麼樣了。
嫡姐打起精神,自信地表示沒問題。
「我準備在除夕宮宴上,當衆吟詩一首。」
主母對她投以讚許的目光,
嫡姐自小就才名遠揚,這樣一來,也算是證明傳言非虛。
「哦,嘉儀打算如何呢?」主母問道。
嫡姐清了清嗓子,隨即開口,聲情並茂道:
「君如天上鵝,我乃大鐵鍋。
「我心知幾許?鐵鍋燉大鵝。」
主母臉上的表情瞬間僵硬。
嫡姐見狀連忙改口:
「這個不行嗎?問題不大,我換一個。」
「夢之淚傷,帥氣的臉龐,夢之淚傷,峽谷之中稱王…」
主母急得臉都綠了,說什麼也不讓她宮宴當天吟詩。
「你還會別的什麼?」
嫡姐:「我會唱歌。」
她吊了吊嗓子,開口便唱,
「呀啦嗦,那就是青藏高———原。」
還破音了。
「……」
主母臉上的表情,那叫一個異彩紛呈。
嫡姐並沒覺得有什麼不妥,甚至還在心裏給自己鼓起了掌,
【唱得很好,唐僧師徒四人在取經路上聽過之後,立馬就到了西天。】
「停停停!」主母頭上青筋暴跳。
「我還會跳舞。」
她說完,現場跳了兩段,
只是這舞與平常的舞太不相同——節奏很快,動作幅度很小,主要是手臂和頭在不停搖擺。
我在旁邊看的一愣一愣的。
按照她心裏說的話,這兩段舞,一段名爲《花手》,另一段名爲《青海搖》。
主母快要昏過去了,啪的一下拍在桌子上,氣的手都在發抖,
「夠了!我看你是中了邪了!」
說着就起身往外走,喊着着要請個道士來驅除邪祟。
嫡姐趕忙攔住她,「我沒事的,我只是最近狀態有點不好,我沉澱一下就沒事了。」
「你這個狀態,還怎麼去宮宴上獻藝?這不是出醜嗎?!」
「那就讓她代我上場好了。」嫡姐指着我,「她會跳舞。」
主母終於注意到了我的存在,她上上下下打量着我,問,「你能跳?」
我連忙說可以。
主母咬了咬牙:「也只能這樣了。」

-8-
宮宴上,嫡姐端坐席間。
只有我才知道,在她平靜的表面下,內心活動是多麼精彩。
【這跟甄嬛傳主題樂園有什麼區別!】
【好無聊啊,能不能拉進度條啊?把我女鵝前面的流程都快進掉。】
【只想看我女鵝跳舞。】
到我了。
我站在大殿中央。
鐘樂響,崑山玉碎,芙蓉泣露;
水袖揚,紅裙翻飛,步下生蓮。
翩若驚鴻,婉若游龍。
嫡姐在坐席間不停高喊:
【啊啊啊啊啊!】
【女鵝真棒!】
【扭曲!尖叫!光明地爬行!】
餘光間,我瞥見太子雙眼發直地看着我。
嫡姐:【啊啊啊啊啊啊啊!男主的眼神都快拉絲了!我女鵝簡直殺瘋了!】
再一轉身,又看見燕王微眯着眼,幽幽地看着我。
嫡姐:【晦氣,果然眯眯眼的都是變態。】
……
姐姐,有點吵,我快要聽不清伴奏鐘樂聲了。

-9-
我在宮宴上一舞成名。
在場所有人都知道了,跳驚鴻舞的那個,是白家的小庶女。
就連陛下也注意到了。
宴席散後,他特意讓我們留下,請我們登上城樓一同觀煙火。
我正準備跟着人登上城樓,被燕王叫住。
他本來是應該走在前面的,這麼一看,他是在等着我。
「白瑩瑩。」
我屈膝回禮,禮貌又疏離,
「殿下。」
他朝我伸出手,想讓我搭着他的手。
我十分抗拒,但又不好意思直接拂了他的面子。
【媽的,看見這男的就煩。】
嫡姐翻了個白眼,心中忿忿道。
然後她像沒看見一樣,「騰騰騰」從燕王面前走過,「啪」一腳踩了上去。
燕王目瞪口呆。
不只是他,連我也看傻了。
嫡姐陰陽怪氣地開口:
「哎呀!怎麼是燕王殿下啊!您不是走在前面嗎?
「真對不起,這人太多了,我眼神不好,一不小心就踩到您了。殿下您大人有大量,應該不會跟我計較的吧!」
燕王被變相拂了面子,陰沉着臉走了。

-10-
城樓上下,人海濤濤,
人們都在期待着新年的第一場煙火。
我個子稍矮,站在嫡姐前面。
她在後面撇撇嘴,小聲抱怨:
「你就不能站別的地方嗎?你站的位置,待會看煙花時會擋住我視線。」
啊……?
煙花是抬頭看的啊,我站在前面又不會擋到她。
我嘆了口氣,稍微往前挪了兩步,心裏想着,這樣總行了吧。
嫡姐的心聲傳來:
【女鵝,再往前一點點…】
難道還能擋住?
鬼使神差地,我竟然真的按照她的話往前挪動腳步。
【對對對!太上道了!】
她繼續指揮:【再往左一點,左左左左左…】
我依言照做。
【捱上了!好!】
我抬眼望左邊一瞧,
?!
原本站在前面的太子,竟然也向後、向右,朝我這邊挪了過來。
於是不知不覺間,兩個人就捱到了一起。
第一次近距離觀察太子,難免有點緊張。
他真好看,高鼻深目,端服正冠,立如峨峨玉樹。
他偷偷瞄我時,發現我也在看他,輕咳一聲,耳根迅速攀上一抹殷紅。
我飛速別過頭,臉頰迅速燒了起來。
好在煙火表演快開始了,我可以趁機轉移一下注意力。
「砰!」第一朵煙花炸開。
人羣立刻掀起了一陣歡呼,喧鬧聲鼎沸。
煙火騰昇,直衝雲端,熱烈地綻放,一輪接着一輪。
一片繁盛浩鬧的盛世氣象。
身旁的太子輕輕碰了碰我。
藉着寬大袍袖的遮掩,他往我手心裏塞了一枚珠簪。
面紅,耳燙,心絃發顫。
我從沒有體會過這種感覺,像寂寥廖的山谷,一下子就繁花遍野。
我捏在手裏,小聲道謝:
「謝謝殿下。」
嫡姐的心聲不合時宜地出現。
【喲喲喲喲喲喲喲…】

-11-
我和太子關係進展飛快。
他邀我上元節同遊,還隔三差五叫人給我送東西。
主母有些坐不住了,她叫嫡姐對我多加提防,省的我鳩佔鵲巢。
「沒關係啊,」嫡姐寬慰她,「太子要是喜歡她,那就讓她給我陪嫁唄。」
「日後東宮肯定會更多女人的,要是她得寵,還能多幫我們家拉攏太子。」
庶女陪嫁,幫着嫡女爭寵、拉攏家族的例子不在少數。
主母一聽,好像有點道理啊,便也不再多說什麼。

-12-
很快到了春獵。
其他人爲爭頭籌,紛紛朝山林深處走去,尋找鹿和熊之類的獵物。
太子沒有去,這裏只剩下我們兩個人。
他眉眼含笑,Ťů₋問我,「想去打獵嗎?山裏有些兔子野雞還算好打,我可以教你。」
我點點頭。
嫡姐雖然嘴上說着走了,但我知道,她就躲在樹後面。
因爲她的心聲把她位置暴露無遺: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好甜!】
【不愧是正主,正主的糖就是好磕!】
【我也識趣點走了算了,小情侶需要單獨相處的機會。】
說着,她也跟上了大部隊。
我們不知不覺,走進了一處偏僻山谷。
正在找路往回走時,幾隻暗箭射死了我們的馬。
接着憑空出現了一羣黑衣人,朝我們越來越近。
蕭洵極爲冷靜地拉弓,放箭。
電光火石間,爲首之人中箭倒地,長刀落在手邊,蕭洵走過去,踩着刀把,一蹬,刀穩穩落在他手上。
「是刺客。」
他把我護在身後,一身鮮衣被風鼓動得翻飛,烈烈如焰。
「別怕,孤帶你殺出去。」
蕭洵攔在我身前,來一個殺一個,
刀光劍影不斷在我眼前閃過,再回過神時,一羣刺客都已經被他解決了,這片山谷重新歸於安靜。
長刀插了半截在土裏,他筋疲力盡,半撐着刀柄跪在地上大口喘氣,
額前碎髮被汗水打溼,溫熱鮮血濺在他清冷的眉眼間,濃密的眼睫微垂,眼底下落了一小片陰影,
四周滿地都是刺客屍體。
休整片刻,他撩起衣袍,擦乾淨了手上的鮮血,才朝我伸出手:
「瑩瑩,來。」
那慣拿刀劍的手蒼勁有力的緊,手指修長,骨節分明,格外好看。
我搭上去握ţú₉住,
他武功也如此厲害,
心裏泛起一絲甜意。
驟然,凜風穿空,又一支羽箭自我身後射來。
「白瑩瑩!」蕭洵大喊。
他極快地抱住我翻了個身。
我聽見他薄脣溢出一聲輕哼。
接着他沒了力氣,就這麼保持着相擁的姿勢,半倚靠在我肩上。
「蕭洵!」
羽箭刺穿了他左肩,鮮血汩汩湧出,衣袍上洇溼了一片殷紅。
不遠處,肯定還埋伏着另一批刺客。
形式陡然急轉直下。
剛剛纔經歷一場激烈的打鬥,眼下蕭洵又負了傷,我們根本無力抵抗。
他低頭看着箭勾辨認,
「是燕王。」
太子一位萬衆矚目,不知有多少人暗中覬覦,燕王當然也不例外,只是我沒想到,他竟然如此心狠手黑,公然刺殺。
「現在已經毒蛇已經出洞了。」我問,「你的下一步打算怎麼辦?」
出人意料的是,他搖了搖頭。
「什麼意思?」我有些愣神。
「沒有下一步打算。」
我不可置信地問,「怎麼可能?這不是你用苦肉計做的局嗎?」
「真的不是。」
怎麼可能呢?他可是心思深不可測的太子啊,帝王心術、縱橫捭闔、挾權弄勢信手拈來的太子啊。
我不相信。
「你的太子隱衛呢?」我四處張望,「他們肯定埋伏在附近吧,怎麼還不出現呢?你快點使喚他們啊?」
「喚不動了。」他無奈地笑笑。
「剛纔第一批刺客現身,沒有一個人來護駕,那時我就知道,有人對隱衛動過手腳了。」
我雙眼瞪大,
「你明知道不會有人來護駕,還要替我擋箭,你怎麼糊塗成這樣!」
他沉吟片刻,
「你有危險啊,我什麼都來不及想。」
「蕭洵,你知道你是誰嗎?你是太子,未來的大梁天子,你給我清醒一點!」
瘋了吧,一國儲君,爲一個微不足道的庶女身陷囫圇,聽起來多麼荒誕不經。
「嗯,你就當我是瘋子吧,
「在你面前,我確實色令智昏。」
他抱着我,埋首於我頸側,自嘲般地笑了笑,彷彿在笑自己瘋狂的行爲舉止,搖搖頭。
「白瑩瑩,除夕宮宴,驚鴻舞,看見你的第一眼,就忘不掉了,你說我能怎麼辦呢?」
「可是你有沒有想過你是嫡長子啊?你死了,陛下和皇后娘娘怎麼辦!」
他薄脣輕抿,思考片刻後,道:
「景王精明,晟王寬厚,他們只不過不是嫡出,但坐在這個位子上,未必不如我。」
我忙捂住他嘴,
呸呸呸,還沒死呢,怎麼就猜起誰是下一任太子了,他可真是徹底瘋了。
「真是愛的刻骨銘心啊。」一道聲音打斷。
回過頭,燕王蕭元冷冷地看着我們,臉上一點譏諷的笑意。
他居高臨下地俯視着我,
「白瑩瑩,過來。」
這人真的是貪得無厭,太子之位和我,他都想要。
我置若罔聞,冷眸睨着他。
「白瑩瑩,」他語氣不耐煩,「矜持什麼呢?你有什麼可裝的?
「一個不受待見的庶女,仗着幾分姿色,好不容易抓到了往上爬的機會,就真的迷了心智了?」
我聽見這話如墜冰窟,渾身血液霎時冰冷。
他又換了套說辭來勸我,
「不就是太子的妃妾麼?這個位置蕭洵能給你,我也一樣可以。」
「你跟着我也是一樣的,我會給你比他更多的寵愛。」
「瑩瑩,去吧,不要管我。」蕭洵把我往外推,
我固執地不肯。
「聽話ẗùⁿ。」
蕭洵垂下眼,漫不經心地笑了笑,
「你能活下來,比我們都死在這裏要好。」
遠處有嘈雜馬蹄聲,此起彼伏,漸漸地,離我們越來越近。
不知是不是錯覺,我竟從中依稀分辨出了嫡姐的聲音。
「白瑩瑩!」
蕭元聽到了有人尋過來的動靜,低聲咒罵了一句,
他眯眼,調試着弩箭的方向,對準我們,
「既然你們鶼鰈情深,那就死在一起吧。」
我拼盡全力掙脫開蕭洵的懷抱,擋在了他身前,
蕭元沒有猶豫分毫,扣動扳機,一箭射穿我胸口。

-13-
馬車劇烈顛簸,在山路間疾馳。
各種聲音,亂糟糟地混在一起,充斥在耳邊。
【救命啊,腦漿都快被搖勻了!】
嫡姐的心聲。
「能不能再快些!」
嫡姐拉起簾子催促馬車伕的聲音。
「白瑩瑩,你別死啊…你是我在這裏最親最親的人了…」
嫡姐啜泣的聲音。
「滴——」
刺耳警報聲。
嫡姐把我緊緊抱着,在她懷裏,顛簸的幅度沒有那麼大。
我費力從懷裏摸出小瓷瓶,「姐姐…上次給我的藥…」
她抬手狠狠抹了一把眼淚。
「白瑩瑩…你怎麼還隨身帶着這玩意…」
「是那天我扭了腳,姐姐給我的…止傷痛的。」我解釋道,「姐姐不善騎馬,我怕你今天打獵會受傷,就帶着了。」
其實,我是知道的。
一直有一些原因困擾着她,讓她迫不得已,纔對我表現得面冷心熱、心口不一。
她想對我好,
我可以感覺到的。
她不懂啊,沒有被疼愛過的人,總是小心翼翼地回饋溫柔。
真好,真好,
現在也有人願意愛我了。
我很疲倦,彷彿渾身力氣都被抽走,眼皮越來越沉重了。
「白瑩瑩!你不許睡!!」
她緊緊抱着我,試圖用體溫把我一點點冷掉的身體捂熱。
「白瑩瑩,馬上就下山了,你不要睡!白瑩瑩,你不許睡!」她崩潰的聲嘶力竭。
「滴——滴——」
警告聲響越發急促了。
【狗屁系統!什麼維持人設!什麼劇情!哪裏有我妹妹的命重要!】
「滴——滴——滴——」
一陣徒勞無用的警告聲響過,片刻沉寂後,有另一道聲音響起。
「宿主擅自篡改人物設定,即將被系統抹殺。」
這是一道不屬於任何人的聲音,冰冷,沒有一絲溫度,殘酷,不摻雜任何感情。
她狠狠一怔,眼神錯愕,內心絕望道:
【糟了!】
也是同時,我眼中的最後一絲光影暗了下去。

-14-
我雖身受重傷,但好在命大,沒死成。
嫡姐日日都來我房間中探望。
自從那道陌生冰冷的聲音出現後,情況就不一樣了。
我不再能聽見她的心聲,但她也開始不加保留地對我的好。
她同我講了很多。
原來,這個世界是ţũ̂⁺一本古言虐文小說的,我是虐身虐心的苦情女主,而真正的白嘉儀,是負責拆散男女主的惡毒女配。

-15-
故事要從一場愛恨糾葛說起。
白嘉儀是內定的太子妃,但太子對她向來不喜。
也是在一次宮宴,白嘉儀突發惡疾,我被推上去獻舞,太子一見鍾情,然後關係越來越近。
忿忿不平的白嘉儀,與主母合謀,設計了一個圈套。
太子生辰,宴席間,我出門醒酒,被中了藥的燕王拖入廢棄宮殿。
緊接着,宮門被踏破,衆人齊齊目睹了這場荒唐情事。
我被迫成了燕王的側妃,在王府上受盡折辱,一年後鬱鬱而終。

-16-
嫡姐說,她是個穿越者,來自另一個世界。
因爲篡改了這個世界原有的劇情和人設,被系統多次警告,現在,即將遭到抹殺。
在另一個世界,她也叫白嘉儀。
出生時,父母給她取名,
「嘉言懿行,明禮明儀,『嘉儀』很好,就叫這個吧。」
我也告訴她我的名字,
「白瑩瑩,『曄兮如華,溫乎如瑩』的瑩。」
她笑起來,眉目溫柔,「真好聽。」
我突然想到,「那你在這裏,會想家嗎?」
她哇的一下哭出來。
我抱緊她,
「姐姐,抱抱,抱抱就不難過了。」
爲了讓她不那麼難過,我試圖轉移話題。
「你說的,另一個世界是怎樣的?」
她說,那個世界,女人也能撐起一片天。
那個世界,並不只有高牆深院,
遠方的遠方,有山高天遠,雪北香南,
有江河湍湍奔流不息,也有大漠荒草生息不絕。
我心生嚮往。
「其他像我這樣的穿越女,一般都在忙着畫圖紙,造槍支彈藥,玻璃大炮,搞工業革命,」
她有些自嘲地笑笑,
「我只能用甄嬛傳,和上帝視角,幫你抄抄近路談戀愛。」
可是,已經很好了,她改寫了我的命運。
讓昏暗無光的角落開出小花,讓自卑之人學會無所顧忌地享受被愛,
這很好了,不是嗎?
談話的最後,我問她,
「女鵝,是什麼意思?」
她笑了笑,摸着我的頭,
「就是很喜歡你,覺得你很可愛的意思啊。」

-17-
在我傷好能下牀的第二日,蕭洵來府上求親。
三月天,黃鶯出谷,燕紫來巢,盡是春光明媚。
他浸在明媚的日光中,雋秀天成,公子無雙,燦然若神明。
「瑩瑩,嫁我吧。」
「做我此生唯一,三書六聘,明媒正娶的妻子。」
我說,好。
我急着選個近一些的日子。
因爲嫡姐說,她能留在這裏的時間不多了。
不知能不能有機會,親眼看到我披上嫁衣。

-18-
我每日趕工,做針線活,繡嫁衣,忙到飛起。
我想能在她消失前,完成她最後的心願。
但偏偏,事不如人願。Ṫũ̂₊
她開始變得精力不足,終日嗜睡,整個人都昏昏沉沉。
每天剛醒沒多久,就又開始呵欠連天。
可她明明從昨夜到現在,睡了七個半時辰。
她也開始變得健忘,經常問我,「你叫什麼?」
「白,瑩,ṭűₕ瑩。」我一字一句認真地向她解釋,
「是《洛神賦》裏,『曄兮如華,溫乎如瑩』的瑩。」
「哦,曄兮如華,溫乎如瑩,好好聽,我記住了。」她淺笑,輕聲重複了一遍,「那我呢?」
我握住她的手,「你是嘉儀,『嘉言懿行,明禮明儀』。」

-19-
嫁衣已經快鏽好了,我忙着收尾。
主母找到了我房間,悲傷之情無以言表,
「嘉儀說她快…」她悄悄抹了一把眼淚,「你去見她最後一面吧。」
我瘋了一樣把嫁衣團成一團,抱起來就往外跑。
身後傳來主母的哭聲。
先是壓抑的低聲啜泣,後來,哭聲越來越大,哀慟難抑。
嫡姐在閤眼假寐,聽到我的腳步聲後,她睜開了眼。
我把嫁衣舉到她面前,「姐姐,好看嗎?」
我來的很急,繡花的針線還留在上面。
她勾脣,嘴角微微漾起兩個笑渦。
「真好看。」
我再想說什麼,嗓子卻被堵住了,只有眼淚一刻不停地,吧嗒吧嗒往地上摔。
她摸了摸我的頭,
「瑩瑩,別哭。」
我咧嘴想扯出一個笑容來,但是適得其反,哭的更兇了。
「瑩瑩,我不屬於這裏,現在我該回去了。」
我握住她的手,指尖冰涼,貼在了我的臉頰上,
「我知道…我知道…」
那道冰冷的金屬音再度響起:
「系統關閉倒計時。」
「10、9、8、7…」
我聲音哽咽,
「姐姐別走好嗎,我好怕…」
「5、4、3…」
「瑩瑩,最後一句話,讓我來說吧。」
我湊近去,她微弱的聲音響在我耳邊,
「『嘉儀』,嘉言懿行,明禮明儀。」
「瑩瑩,要記得我。」
……

-20-
今皇后名爲,白嘉瑩。
取自,「嘉言懿行,溫乎如瑩」
這本是兩句不相干的詩詞,但我執拗地要把它們拼湊到一起。
「怎麼?不行嗎?」我扭過臉問蕭洵。
蕭洵薄脣揚起,彎出一個好看的弧度,
「當然可以。」他放下筆,包住我的手,
「你想做什麼都可以。」
我們都記得那個人,她現在不在了,這名字便是唯一的念想。
「我想去哪裏也都可以?」
「當然,我的責任是守護好這片河山。」
我輕裝出發時,天還昏蒙着,只有幾點零落的燈火。
巍峨宮闕,高聳雲間,似蟄伏的猛獸,還在昏天暗地地沉睡,肅穆安詳。
我遙遙地望了一眼,轉頭繼續趕路。
到地方時,已接近正午。
天朗氣清,清冽微風馳而不息,擦着臉頰徐徐吹過,我仰起頭,陽光刺眼。
抬手揮鞭,
「噠噠噠…」
無邊曠野揚起陣陣馬蹄聲,
白嘉儀,
你在另一個世界看過的風景,
山高天遠,
雪北香南,
江河湍湍奔流不息,
大漠荒草生息不絕。
我也願同去。
21 白嘉儀番外
我做了一場很開心的夢,
只是越開心的夢,夢醒時,就越會讓人覺得難過。
又是新學期,趕早八的路上怨聲載道。
第一節課就給我來了重重一擊。
投影的 PPT 上,赫然寫着,
「平時分構成:(30 分)小組作業,3~5 人,請同學們自行組隊。」
小組作業,社恐人的災難。
一下午過去,只剩下少數人還沒有組隊。
課程班級羣有一個頭像萌萌的妹子發消息:
「還有小組缺人嗎?我會做 PPT,求撈求撈~」
我把她撈了進來。
我言簡意賅地打招呼,
「金融 203 白嘉儀。」
她發了個可愛表情包,
「同學你好~我是工商管理 201 班的白瑩瑩。」
我有些錯神,打字的手指僵住了。
原來,在時間的盡頭,
我們終會相遇。
-全文完-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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