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做到

距離領證 3 小時,宋詩序坐在民政局等着謝南洲,一遍又一遍地看着手機屏幕,她給他發了密密麻麻的消息,他一條都沒回。
距離領證 2 小時,宋詩序的手機響起:【寶貝我在開會,等一會兒哦】
距離領證 1 小時,宋詩序接起醫院的急診電話,匆匆向外跑去。
「宋醫生,實在是不好意思,這個病人是在家裏自己喫了米非司酮腹痛難忍纔來醫院的,李醫生和張醫生都去開會了,我們才緊急叫你的,沒影響你領證吧。」
剛到急診,幾個護士就迅速圍了過來,有些抱歉地開口。
宋詩序聽到「領證」兩個字,微微頓了下,換上白大褂:「沒事,病人的情況怎麼樣?」
「不太好,這是她的檢查單。」
宋詩序接過檢查單,粗略掃了一眼:「病人和家屬呢,她現在必須做清宮手術了。」
「16 牀!」
16 牀前,宋詩序看着兩張熟悉的面孔,一時之間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真巧。」
她剛剛說在開會要領證的未婚夫,還有他的青梅竹馬,一起出現在了她工作的醫院。
而且,做的還是流產手術。
看到她的剎那,坐在病牀前握着夏黎手的謝南洲立刻站起身來,驚惶失措:「詩序!你不要誤會!這——」
「詩序姐姐,我好疼啊,你救救我,我是不是要死了啊?」
疼得臉色蒼白的夏黎一把拉住她的手,哭得肝腸寸斷。
「不會!你怎麼會死!」還沒等宋詩序說話,謝南洲已經率先回答。
宋詩序看了眼急得滿頭大汗的謝南洲,低頭自嘲了聲,將手中的單子遞過去:「她現在需要儘快做手術,這份單子需要家屬簽字,家屬呢?」
「我就是!」
看着謝南洲搶過單子迅速簽下自己的名字,宋詩序嚥下心頭的苦澀,轉身朝着門外走去。
剛剛走到門邊,謝南洲突然跑過來一把拉住她的手,眼中滿是乞求:「詩序,這裏的情況等手術完再告訴你,你別誤會,你相信我。」
宋詩序掃了一眼時間,距離領證結束還有半小時。
「謝南洲,你知道我在民政局等了你多久嗎?」
謝南洲的臉一寸寸變得蒼白,拉着她的手用力:「詩序,我不是故意的,我可以解釋的,只是……這是阿黎的隱私,我不能……」
「知道了。」
宋詩序掙開謝南洲的手,走進手術室做準備。
清宮手術對於宋詩序來說,是再簡單不過的手術,只用了不到半小時就搞定。
「好了。」
聽到塵埃落定的聲音,手術室的衆人都鬆了一口氣。
看着被推出手術室的夏黎,還有在手術室門口焦急等待的謝南洲,宋詩序的腳步緩緩停下。
周圍的護士小聲說着:「這樣的老公還真是不多見了,你們是沒見到,剛剛他老婆在裏面做手術的時候,他急得那個樣子。」
「唉,上天要是也能賜給我這樣又帥又體貼的老公就好了。」
又帥又體貼嗎?
是啊。
這樣的謝南洲,她並不陌生。
在他們在一起的這六年裏,每一個她生病的夜晚,每一個她受傷的瞬間,他都是這樣的神情。
在所有人的眼中,他愛她愛到了骨子裏。
他們是天生一對。
可這份愛是什麼時候變了呢?
是夏黎從法國回來,他開始一次又一次地撒謊加班、開會、出差,一次又一次地出現在夏黎的身旁嗎?
是他嘴上說着愛她,不願帶她去那些觥籌交錯的場合,卻帶着夏黎,摟着她的腰身,一個個介紹給他的合作伙伴嗎?
是他明明說着「寶貝,除了你,我不會碰其他人」,卻一夜一夜地與夏黎魚水之歡嗎?
是他們在三個月前就確定的領證日期,卻因爲夏黎的崴腳、醉酒,甚至是流產而一推再推嗎?
她不是沒有想過質問他,可話到嘴邊又咽下。
沒必要了。
距離領證 0 小時,宋詩序低頭,看着她提前設置好的領證提醒,點下關閉,打開通訊錄。
「你好,半個月後的婚禮我有一些地方要改一下。」
「對,是新娘的名字,改成夏黎。」
「不用和謝南洲確認,一切以我爲主,我想給他一個驚喜。」
收拾好東西一出來,宋詩序就看到了等在手術室門口的謝南洲。
「你等錯地方了,夏黎已經送回病房了,如果不認識路可以看電梯裏的樓層指示。」
「我知道我知道!」謝南洲眼看着宋詩序要走,急忙衝過來緊緊拉住她的手,聲音卑微到了塵埃裏。
「詩序,我知道今天是我做錯了,你可不可以原諒我?」
「這是你前段時間想去的拍賣會,門票我給你弄來了,就在兩天後,我們一起去好不好?」
看着面前的門票和他希冀的眼神,宋詩序有些好笑,又有些替自己不值。
她想去這個拍賣會的原因是因爲他們的戀愛六週年紀念日快到了,裏面有一塊手錶,他很喜歡。
她想給他買來當禮物。
現在,也沒有必要了。
「不了。」她搖頭。
他不配擁有。
「詩序——」
謝南洲還要說些什麼,手中的手機就響起來。
看到來電顯示的時候,他的臉上滿是掙扎。
是夏黎。
宋詩序不等謝南洲掙扎好,直接坐着電梯下去。
既然她不是他毫不猶豫地選擇,那她就不用他選了。
剛剛上車,氣喘吁吁跑來的謝南洲就一把拉開她的車門。
他小心翼翼地開口:「你不喜歡晚上開車,我送你回去好不好?」
宋詩序剛要拒絕,謝南洲卻一把將她拉下來,將她拉進了他的車裏。
看着眼前細心給自己系安全帶的男人,宋詩序控制不住地想着。
這樣的動作,他也會對夏黎做的吧。
車子開動,卻不是回家的路。宋詩序轉頭,正對上謝南洲的臉。
謝南洲滿臉笑容:「詩序,你等等,馬上就到了。」
車子一直往城市的邊緣開,直到開到海邊,謝南洲才停下來。
沙灘上是用玫瑰花布置的大大的愛心,還有無數閃爍的燈光、紗幔,佈置得美輪美奐。
已經吸引了好多人拍照。
謝南洲一路拉着宋詩序走到玫瑰花的正中央,單膝跪地,拿出一條項鍊來。
「詩序,對不起,今天都是我的錯,請你原諒我。」
「我保證,這絕對是最後一次,再有一次,天打雷劈。」
周遭無數的「原諒他」響起,看熱鬧的彷彿比她還要激動。
宋詩序看着佈置好的場地,一時之間心像是被一隻手緊緊攥着。如果她沒有猜錯的話,這是她做手術的時候才定下的。
他怎麼能一邊擔心心疼着夏黎,一邊又想着如何彌補她。
難道人的心真的能掰成兩半,給不同的兩個人嗎?
她真的好想問問他,他到底是愛她,還是愛夏黎?
愛她的話,他怎麼會不知道粉玫瑰是夏黎才喜歡的,她喜歡的是熱烈的紅玫瑰。
而這條賠罪的項鍊Ṫũ̂ₚ角落還帶着點點的血跡,幾個小時前她纔在夏黎的脖子上見到,如今被他拿來「道歉」。
一切看起來像是一場巨大的笑話。
愛夏黎的話,他現在又在做什麼?
還沒等宋詩序說話,謝南洲的手機就又響起來。
這次,他掛斷一次,對方又打來一次,像是不打到他決不罷休。
謝南洲終於控制不住起身:「詩序,工作上有點急事,我先處理一下,馬上回來。」
剛走開兩步,他就迫不及待地接起來。
「南洲哥哥,我好痛啊嗚嗚嗚嗚,你去哪裏了?我好想你,你不要我了嗎?」
謝南洲慌亂地捂住手機聽筒,朝着宋詩序看來。
宋詩序的目光落在外面,似乎什麼都沒有聽到。
謝南洲鬆了一口氣,匆忙走到另一邊小聲地回應着:「怎麼會呢,不要誰也不能不要你啊。」
他沒有注意到,在他轉身打電話的瞬間,宋詩序就轉身上了出租車。
她手機上一個軟件在響,是謝南洲公司研發的一個 app。
這個軟件一旦開啓,就能隨時將被綁定的手機正在打的電話內容,以文字的形式轉發到綁定的手機上。
她剛剛點開軟件,一堆文字就迫不及待地湧出來。
「南洲哥哥,你是不是去找詩序姐了,我知道在你的心中,我永遠也比不上詩序姐,你就不應該救我,讓我去死好了」
「阿黎!你纔剛做完手術,身體還沒好,不要任性」
「那你說!你愛不愛我」
「愛,愛愛愛,好了吧,你個黏人精」
看着謝南洲寵溺地說愛的瞬間,宋詩序的心像是被勺子挖了一個洞。
哪怕她將車窗全部都關上,打開暖風,仍舊呼呼作響。
出租車離開了 10 分鐘,謝南洲的電話才姍姍來遲。
「詩序,你去哪裏了?我怎麼找不到你啊?」
宋詩序看着窗外飛速倒退的街景,「有點事,先回家了。」
「對不起啊,我……」”
「你今天已經說過好多次對不起了。」宋詩序打斷他的話,他沒有說煩,她也聽煩了。
那邊沉默了一下,十分抱歉地開口,「公司臨時有點事,我恐怕今天晚上不能回去了。」
「好。」宋詩序應得很快。
究竟是工作有事,還是放不下夏黎,就只有他知道了。
第二天一大早,喫過早餐,宋詩序就開始收。
拾東西,在一起六年,他們的生活痕跡早已融入了對方。
要想分清楚彼此很難,幸虧她是個耐心十足的人。
謝南洲回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臥室亂糟糟地放了一大堆東西。
「詩序,你在做什麼?」
宋詩序被突然回來的謝南洲嚇了一跳,隨後神色如常地開口:「有些東西不要了,收拾着扔出去。」
謝南洲走進來,看着扔進了垃圾桶的小熊,急忙跑過去將它撿起來。
「你怎麼把這個小熊扔了!這是我們在一起之後我送你的第一份禮物!」
宋詩序目光落在小熊的身上,驀地想起他們剛在一起的時候,她的母親剛剛過世,她日日夜夜做噩夢。
不知道謝南洲是從哪裏聽說的,做噩夢的時候牀上放一隻小熊,晚上小熊就能變成小熊戰士,將所有的壞東西都打跑。
她一邊嫌棄他幼稚,一邊將小熊鄭重地擺在了牀頭。
不知是不是小熊的緣故,在那之後,她真的沒有再做噩夢。
她將這個小熊珍而視之,不論到哪裏都會帶着它,有時候謝南洲都會調侃,他的地位還不如一隻小熊。
「後背開線了,好多地方布料都破了,不能要了。」她說。
就像他,早已經千瘡百孔。
謝南洲擰着眉上上下下打量了一個遍,看到確實如此,纔將它重新扔進垃圾桶,坐在宋詩序的身邊,伸手將她攬進懷裏。
「沒事,我給你再重新買一個。」。
宋詩序一靠近謝南洲就聞到了一股濃重的脂粉香味。
因爲職業的緣故,她從不喜歡這些味道濃重的香水,甚至很少噴香水。
這樣的香水,她只在夏黎的身上聞到過。
而謝南洲的身上、脖頸上,甚至貼身的衣服上都是這股味道,可想而知昨天晚上兩人是怎麼休息的。
「嘔。」
宋詩序倉促地轉頭,控制不住地嘔着。
「詩序!詩序!你怎麼了!」謝南洲嚇壞了,慌亂地拍着她的後背,看她不說話只是作嘔,更是害怕地拿起手機。
「我打 120,我打 120!你別嚇我!」
120 剛剛接通,謝南洲還沒有來得及說話,一隻手拿過他的手機按斷電話,隨手放在茶几
「我沒事。」宋詩序用紙巾擦了擦嘴角,眸中沒有波瀾。
「你嚇死我了!」謝南洲猛地將她抱進懷裏,聲音不住顫抖,「你要是有什麼事,我可怎麼辦?」
宋詩序鼻間的味道更加濃烈,微微歪頭,看到謝南洲的衣領下方若隱若現的紅痕,Ťů₋忽地笑了。
剛剛做了清宮手術,就這麼難耐嗎?
「我出事了,你就再找一個。」她平淡開口。
「我不!」謝南洲回答得大聲又果決,「除了你,我誰都不要!」
下一秒,茶几上的手機震動了一瞬。
聽到信息聲的瞬間,謝南洲就急切地回頭,一把搶過手機,隨後意識到不妥,欲蓋彌彰:「可能是公司的事情需要我處理,這些東西收拾起來太累了,等我回來一起弄,累壞了你我會心疼的。」
說完,他就迫不及待地離開。
宋詩序坐在牀上,看着謝南洲倉促上車驅車離開,手機叮咚了一聲。
是夏黎發來的聊天記錄截圖。
【唔,好煩,怎麼小月子要坐一個月啊,人家忍不住啦,南洲哥,我買了你最愛的和漁網襪哦,這一個月用手和別的地方好不好?昨天晚上你忍的樣子我心疼死了】
「好好好,看我待會兒怎麼懲罰你這個小壞蛋。」
「詩序姐,實話告訴你,昨天的那個孩子就是南洲哥的,你贏不了我的,還是趁早退出吧
宋詩序看着夏黎幼稚又得意的挑釁,面無表情地拿起手機,給謝南洲打了個電話。
「昨天忘了提醒,夏黎剛剛做了清宮手術,還要繼續觀察有沒有清宮徹底,禁止同房和激烈運動,麻煩你轉告她一聲。」
「什……什麼?你這是什麼意思?」
聽着謝南洲聲音裏的慌亂,宋詩序將剛剛接觸過他的衣服扔進垃圾桶。
她嫌髒。
「沒什麼意思,就是正常的醫生醫囑。」宋詩序聲音如常。
那邊的謝南洲聽到宋詩序這麼說,鬆了一口氣,無奈笑着:「這個事情應該是你和阿黎說啊,我一個大男人,說這些不太好。」
他是真的不懂她在說țû¹什麼,還是在裝不懂,宋詩序已經不在乎了。
不過,他既然要和她玩,她不介意陪他玩玩。
「可以啊,那就等明天夏黎出院,我們和夏黎,還有夏黎的男朋友一起喫頓飯吧,我親自叮囑一下。」
「什麼男朋友!」電話那頭的謝南洲猛地踩了一腳剎車。
宋詩序笑了聲,聲音意味深長:「夏黎的男朋友啊,要是沒男朋友,她是怎麼懷孕的?她那個男朋友也是,女朋友出了這麼大的事情也不來。」
「倒是你,忙前忙後,跑上跑下,不知道的人還以爲你是她男朋友呢。」
謝南洲更慌了,聲音急促:「詩序你在說什麼!我怎麼可能是她的男朋友!我這輩子愛的人只有你一個!」
「是嗎?」
「當然!」
你永遠叫不醒一個裝睡的人,宋詩序說了聲「那就好」,意興闌珊地掛斷電話。
東西太多,直到晚上才收拾得差不多。
宋詩序給院長打了個電話,登門拜訪。
「詩序啊,之前說了那麼多次讓你來家裏做客,你都不肯來,這次終於來了!」看到她來,院長開心極了。
她是真的欣賞這個後輩,行事作風頗有她當年的風骨。
宋詩序坐在沙發上,有些抱歉地開口:「院長,其實我這次來是有件事要求您。」
「您之前提過的出國進修的名額,能不能給我?」
院長聽到宋詩序這麼說,很是驚訝:「之前我和你說過很多次,你都拒絕了,怎麼這次突然要主動去了?」
「你不是快要結婚了嗎?這個任務可是要在國外待好幾年的,你……」
「我不結了。」宋詩序打斷院長的話,直截了當地開口,「我保證能完美完成這次的任務。」
之前是她太傻了,爲了謝南洲拒絕了這麼好的進修機會。
院長看着宋詩序的模樣,欲言又止,最後點頭:「在我們醫院這一屆裏,你是最優秀的,你能去,我當然很開心,那就這麼定了,你記得去辦好護照和簽證。」
從院長家出來,剛回到家門口,宋詩序就接到了謝南洲的電話:「詩序,這麼晚了你怎麼不在家啊?你去哪兒了?要不要我去接你?」
他的聲音裏滿是關心,但她還是捕捉到了一些異樣的聲響,與此同時,走廊上的感應燈忽明忽暗。
「不用,我已經打車了,大概 20 分鐘到家。」
說完之後,宋詩序就掛斷了電話,點開手機攝像,對準走廊的盡頭。
果不其然,在下一次燈亮的時候,她看到了糾纏在一起的兩人。
「我現在給你打車,你立刻回醫院,詩序要回來了。」謝南洲一邊將跪在地上的人一把拉起來,一邊迅速開口。
本應該在醫院的夏黎重重哼了一聲:「我不!憑什麼我要躲躲藏藏,你明明說你最愛我了!」
你信不信我現在就和詩序姐坦白,你和我……”
「夏黎!」一直好臉色的謝南洲神色驀地沉下來,「我警告你,你要是敢和詩序多說一個字,我保證你再也回不了國。」
「還有,我告訴過你,我的妻子只能是詩序。」
夏黎的臉色猛地變得蒼白,手指無力顫抖着:「知道了。」
聽到她這樣說,謝南洲的神色方纔緩和:「乖。」
直到看着夏黎被送走,謝南洲重新回了房間,宋詩序才從角落走出來。
將拍下的證據傳到雲端,存到一個叫作《新婚大禮包》的文件夾裏,她纔打開房門。
也不知道謝南洲會不會滿意這一份新婚禮物。
樓上的謝南洲聽到宋詩序回來的聲響,立刻飛快走下來,握住她的手。
感受到她手指的涼意,心疼地撩開衣服,將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腰間,方便她取暖。
怎麼這麼晚纔回來?你去哪兒應該告訴我一聲,我去接你的。
宋詩序剛一靠近,已經聞到了那股濃重的香水味道,不動聲色地收回手:「沒事。」
謝南洲敏銳地察覺到宋詩序的情緒不好,主動彎下腰,滿眼寵溺:「怎麼啦?是誰惹我們家詩序不高興了?」
「告訴我,我好好收拾收拾他,敢欺負我的寶貝。」
宋詩序抬起頭來,對上謝南洲的眼睛,他的眼神、神態,甚至嘴角上揚的弧度都與六年前無異。
她不懂,爲什麼他會突然之間變了?
還是說,他一開始便是如此,只是她沒有發現。
她脣角苦澀:「如果是你呢?」
謝南洲沒有絲毫猶豫:「那我就自打巴掌,直到寶貝消氣。」
「那打巴掌也解決不了呢?」她又問。
「那我就聽憑寶貝處理。」他答。
宋詩序沉默了許久,忽地笑起來,歪頭看着謝南洲:「那如果我要離開你了呢?」
謝南洲猛地抬頭,看着面前的宋詩序不像是開玩笑的模樣,一瞬間像是被雷擊中,整個人慌亂得無以復加。
「不行!」
他用力地將宋詩序擁入懷中,胸口震動:詩序,我犯了錯你可以打我罵我,甚至不理我,但是一定不能離開我,求你。
宋詩序的下巴放在謝南洲的肩膀上,往日裏聽起來感動得不得了的情話,如今就像是摻了老鼠屎的美味珍饈,即使它再香,再美味,也讓她沒有了喫下去的想法。
「好。」她應着。
也許人就是天生的演員,愛或不愛,都能完美地演出來。
他可以演,她也可以。
第二天,宋詩序剛剛醒來,就看到牀頭擺滿。
了玫瑰花束,還有一條嶄新的手鍊,是她不久前看了幾眼就扔在購物車裏的。
「詩序,前天的事情是我的錯,我們今天再去挑一個領證日期吧。」
謝南洲半跪在牀邊,手指握着她的手,將手鍊戴在了她的手腕上。
宋詩序擰了擰眉,想要拒絕,距離進修的日子不多了,她要去辦護照和簽證。
「不-_」
「詩序,我已經打聽好了,今天萬象寺的住持也在,他一向算得很準,我們請他訂個好日子,一定會好的。」
說完,謝南洲就拉着宋詩序起牀。
爲了配合宋詩序的淺紅色運動裝,謝南洲還特意穿了一身藍色的運動裝。
看起來像是情侶裝。
兩人剛剛下樓,一道身影就從車邊跳了出來,「surprise!」
看到夏黎的瞬間,謝南洲的臉色瞬間沉了下去,尤其是看到她身上的正紅色運動裝,臉色更是鐵青。
「你怎麼在這裏?」
夏黎已經主動打開副駕駛坐上去,回頭看着宋詩序:詩序姐,我體質不好會暈車,坐在副駕駛,你不介意吧?
謝南洲剛要開口,宋詩序已經主動坐在後排:「不介意。」
途經服務站,宋詩序下車去洗手間。
剛出來,就看到了等在門口的夏黎:「詩序姐,今天我突然來,沒有打擾到你和南洲哥吧?」
宋詩序抬頭:「如果我說打擾了呢?」
夏黎笑了聲,湊近宋詩序:「知道我今天早上爲什麼穿這套運動裝嗎?因爲這個。」
她將手機聊天頁面打開,映入眼簾的就是一張謝南洲的穿衣照。
「你看,南洲哥事事都和我報備,就連穿什麼都告訴我,你說他更愛你,還是更愛我呢?」
宋詩序移開目光,看着她的衣服。
「那你知道,今天他的衣服是根據我的衣服搭的嗎?」
凡事都有一個先來後到。
她的這些伎倆,拙劣得可怕。
不出所料,夏黎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那又怎麼樣?」
她的手一把拉開自己衣服,白嫩的肌膚上是密密麻麻的吻痕和指痕,可見兩人是多麼激烈。
「說起來這個,我還要感謝你呢,要不是你自視甚高,不讓南洲哥在婚前碰你,我也沒有這個機會,你不知道南洲哥有多厲害,我啊……可是很……」
「當男人的發泄工具很爽嗎?」宋詩序看着她,滿臉譏諷,好心幫她拉上拉鍊。
「既然你覺得他更愛你,那你在我面前說這些做什麼,你知道今天我們是去做什麼的嗎?」
對上她難看的臉色,宋詩序不介意再添一把火:「是去算下一次領證日期的。」
「夏黎,縱然你用盡手段,他謝南洲想娶的人只有我一個。」
說完,宋詩序就不再停留,徑自離開。
剛剛走到門口,謝南洲就急切地過來,神色緊張:「沒事吧?你這麼久沒出來,我給你發消息也不回,嚇死我了。」
宋詩序拿起手機,看到謝南洲的短信,抬起頭來,發現他的眼神不自覺地往她身後方瞥。
「南洲哥這是不信任我嗎?有我在,詩序姐能出什麼事。」
夏黎一過來就一把勾住謝南洲的手臂,親暱地將手揣進謝南洲的褲子口袋裏。
謝南洲的神色一僵,用最快的速度將她的手扔出來,朝着宋詩序的方向看過來。
這才發現,宋詩序早已經自己一個人上了車
謝南洲警惕地看着夏黎:「我警告你,你要是說了不該說的,你知道後果。」
三人一路上山,因爲主持有事離開,三人決定在寺廟外面逛逛。
宋詩序接了個電話,走開一會兒,回頭時,兩人已經不見了蹤跡。
回去的路上,途經一片小樹林。
看着某處搖搖晃晃的樹枝,宋詩序停下腳步。
「你這個小妖精,是想把我榨乾嗎?在這裏還不安分,過兩天我要出差,你陪我一起去。」
「哼,纔不要,你帶詩序姐去啊。」
「乖,這種時候別提她。」
更多的污言穢語充斥着宋詩序的耳朵。
早上還在對她訴說着愛意的人,現在正在與其他人顛鸞倒鳳。
宋詩序的胸口翻湧,卻仍舊站在原地。
看吧,宋詩序,這就是你曾經相信的真心。
明明已經決定不再難過了,可她還是感覺到了無邊的難過,從下到上,從內到外的難過。
難過得彷彿心都要被剜出來。
回到佛堂,主持已經在了。
宋詩序獨自跪在佛像前,抽了一根籤,遞給住持。
住持眸中慈悲:「施主,當斷不斷,反受其亂,是非已經在你心中,離開纔是不二法門。」
「什麼離開?」
踏進殿中的謝南洲緊張地跑過來,身上還有沒拍乾淨的樹葉,急促發問。
「沒什麼。」
宋詩序直接往外走。
看到她離開,謝南洲急忙跟上,聲音急促:「我們還沒有找住持看吉日呢。」
宋詩序沒有停頓。
「我已經找住持看過了,我們婚禮那天就是吉日。」
「真的嗎!」謝南洲欣喜若狂,「那我們辦完婚禮就去領證!」
回去的途中,宋詩序接到了其他同事的電話。
是問她什麼時候有空,他們打算一起去辦簽證。
宋詩序想了想:「明天吧。」
約好日期,掛斷電話,謝南洲很是疑惑:「簽證?你辦簽證做什麼?」
自然是爲了離開你。
宋詩序看向窗外:「醫院說以後可能會有國內國外的學術交流,讓我們先辦好籤證,以備不時之需。」
聽到她的說辭,謝南洲沒有起疑心,而是一臉歉意:「抱歉啊詩序,我明天有個任務要去出差,簽證和婚禮的事情怕是都幫不上忙,只能麻煩你了。」
「不過你放心!婚禮前兩天我肯定回來!不能讓你一個人忙!」
「嗯。」她合上眸子。
不知道他看到婚禮的新娘變成夏黎是什麼反應?
她突然有些期待。
第二天中午,宋詩序就收到了夏黎發來的登
機報備。
「詩序姐,我陪南洲哥去出差啦,你放心,我一定會伺候好南洲哥的。」
同時還附上了靠在謝南洲身上的親暱照片。
宋詩序回了句「勞煩」,就照例保存聊天記錄,上傳雲端。
下午,因爲有雙方醫院的工作函,簽證辦得異常順利。
接下來的幾天,夏黎都會不定時地發來很多文字和照片。
一起喫晚餐,謝南洲給夏黎夾菜。
「南洲哥好細心,還會給我剝蝦、挑魚刺。」
一起散步,謝南洲緊緊牽着夏黎。
「哎呀,南洲哥就是太小心了,生怕我出什麼意外。」
一起遊玩時,夏黎拉着謝南洲拍照,謝南洲滿臉寵溺。
「聽說南洲哥不愛拍照,我不覺得呀。」
甚至還有在牀上,謝南洲爲了夏黎揮汗如雨的照片。
「南洲哥的體力真好,累死我了。」
宋詩序不得不承認,夏黎的拍照技術很好,每一張照片都拍得十分唯美,親密感十足,兩人儼然一副佳偶天成的模樣。
她纔是那個第三者。
看着夏黎不遺餘力地想要將她踢出局的樣子,宋詩序只回復了一個「點贊」的表情,表示已讀。
她越不在意,夏黎就會奉上越多的證據。
離開倒計時三天。
宋詩序去對接了婚禮策劃,將所有的照片、聊天記錄和視頻放在 U 盤裏交給了負責人。
「這裏面的東西一定要在婚禮的當天放在大屏幕上,不到婚禮的那一天,誰都不能打開這個 U 盤。」
負責人忐忑地問:「謝先生都不行嗎?」
「不行,這是一個驚喜。」
離開倒計時兩天。
宋詩序處理着所有分類出來的東西,該扔的扔掉,該寄的寄走,該裝箱的裝箱。
房子裏空空如也。
離開倒計時一天。
謝南洲發來消息。
「寶貝,我回來了,預計 30 分鐘後到家」
宋詩序發了張已經被婚禮策劃佈置好房間的圖片。
「房間已經佈置好了,今天我們就在外面睡吧」
說完,她還附上了一張酒店的訂單。
謝南洲在這種事情上素來是依着她的,立刻調轉了方向,去了酒店。
到了酒店,看到宋詩序的瞬間,他就迫不及待地抱上去。
「詩序,對不起,這次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只ƭùₘ留下你一個人忙碌,你不知道這些天我有多想你。」
宋詩序站在原地,手機上半個小時前,夏黎發來了他們在飛機洗手間裏的恩愛視頻。
遲遲得不到她的回應,謝南洲鬆開懷抱,憂心開口:「怎麼了?看你好像不太開心的樣子,是婚禮出什麼問題了嗎?」
宋詩序搖頭,揚起一抹笑容來:「可能是婚前焦慮吧。」
謝南洲「撲哧」笑出聲來,將她重新擁入懷中,十分滿足:「一切有我,一想到明天你就是我的了,我就幸福得不得了。」
下午,確認過婚禮流程之後,宋詩序忽地開口:「要回母校嗎?」
那裏,是他們愛情的起點。
她希望,也是他們愛情的終點。
「好啊!」謝南洲毫不猶豫地應允。
舊地重遊,宋詩序看着什麼都沒有變的母校,恍若又回到了當年。
她和謝南洲相識於 6 年前,彼時的她剛剛大一,因爲家裏管得嚴,所以從未與男生有過過多的交集。
就連謝南洲在追她這件事,也是同宿舍的舍友實在看不下去了才告訴她的。
她後知後覺,他追得熱烈。
她是個書呆子,從小到大除了學習上比較開竅之外,其他方面一竅不通,更有父母離婚的前車之鑑,所以從不相信所謂愛情。
他表白了無數次,她便拒絕了無數次。後來她媽出事,她遠在千里之外,失去了所有的理智。
是他帶着她踏着風雪一步步走出深山,打了一夜電話,熬得眼睛都紅了才安排好車,一路風雨兼程回到她的老家。
在路上,她因爲擔心媽媽喫不下飯、睡不着覺,他就一口一口哄着喂她喫,一個故事一個故事讀給她聽,哄她睡。
他自己卻是粒米未進,一夜未眠。
在那之後,她的一顆心就無知無覺地放在了他的身上。
這一放,就是六年。
「詩序,你看,那是我和你最後一次表白的地方。」謝南洲忽地指着一處開口。
宋詩序看向不遠處的操場看臺,轉頭看向謝南洲:「謝南洲,你還記得我說過,如果有一天你負了我,我會消失,消失到一個你找不到的地方嗎?」
「當然記得。」他肯定地點頭,「這一天,永遠不會到來。」
「好。」
這是他最後一次騙她。
凌晨三點,所有人都在沉睡。
宋詩序拖着行李箱走下酒店,將房卡歸還前臺,坐上已經在等自己的車,將謝南洲和夏黎的所有聯繫方式刪除。
「師傅,機場。」
她說到做到,他負了她,她就消失到他找不到的地方。
她比他守信。
凌晨四點,往日裏從不會夜半醒來的謝南洲忽地從夢中醒來,莫名地,心中慌亂無比。
他有一種強烈的衝動,現在,立刻,馬上,他就要見到宋詩序。
剛剛起身,身旁一隻手就伸過來,順着他的胸口往下滑。
「南洲哥,你這是要去哪兒啊?」
謝南洲蹙了蹙眉,伸手將胸口的手拿開,坐起身來:「我要去看看詩序。」
他心很慌,好像要發生什麼事情一樣。
今天是他和詩序的婚禮,他必須保證萬無一失。
「哼。」
旁邊的人嬌嗔了一聲,背過身去:「詩序姐詩序姐,你的心裏永遠就只有詩序姐,那我算什麼?」
謝南洲折過身,看着身旁人似乎爲了惹他心疼刻意露出的白嫩無瑕的後背,喉頭輕輕滾動,將她拉進懷裏。
「你當然也是我愛的人了。」
夏黎轉過頭,雙手穩穩地環住他的脖頸,癟了癟嘴。
「馬上天亮就是你和詩序姐的婚禮了,你連這一會兒都等不了嗎?就不能留下來陪陪人家嘛。」
說完,夏黎就將枕頭下的小東西拿出來,含羞帶怯:「虧得人家今天準備得很齊全呢。」
謝南洲看着夏黎拿出來的小東西,眼睛頓時再也移不開。
「還真是個妖精。」他咬牙切齒。
凌晨四點五十分,宋詩序的飛機起飛。
六點,謝南洲是被一個電話吵醒的,迷迷糊糊接起電話,聽到電話內容的剎那,他猛地從牀上坐起。
跌跌撞撞地衝進不遠處的房間,房間裏早已空無一人。
看到化妝師孤零零地站在門口,謝南洲聲音中帶着幾不可見的顫抖:「人呢?」
化妝師瑟縮着:「謝總,我按照之前和宋小姐訂好的時間過來的時候,宋小姐就不見了。」
謝南洲走進房間,腿腳有些控制不住地使不上力氣。
他試探地叫着:「詩序?詩序?你別嚇我,你在哪兒呢?」
一個一個房間打開,一處一處地翻找,就連牀底下,謝南洲都沒有放過。
可宋詩序就像是一縷空氣,就這麼消失得無影無蹤。
謝南洲站在空曠的房間裏,所有屬於她的東西都已經不見了。
他顫抖着手拿出手機,不停地給宋詩序打電話,可無論打多少個,手機都提示「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他心裏升起一個不可能的念頭。
詩序不見了。
她不要他了。
不可能!
這不可能!!
家裏!對!她可能回家了!
謝南洲飛快朝外面衝過去,剛剛走到電梯,迎面就撞上了婚禮策劃的人。
他們手裏正拿着一些打印得很漂亮的橫幅。
「祝謝南洲先生和夏黎小姐新婚快樂。」
看到「夏黎」名字的瞬間,謝南洲的臉色變得蒼白無比,身子快速晃動了幾下。
「南洲哥!這是你給我的驚喜嗎?」
身後聽到動靜跑出來看熱鬧的夏黎看到這樣的橫幅,整個人欣喜若狂。
難道說南洲哥不打算娶宋詩序了!
他的結婚對象是她!
夏黎快速轉頭,正要衝上去給謝南洲一個大大的擁抱,可對上謝南洲如同死灰一般的臉色方纔後知後覺。
不對勁,這不對勁。
夏黎試探性地往謝南洲的方向走了幾步,手指想要搭在他的身上:「南洲哥……」
「滾!滾開!」
謝南洲忽地抬頭,狠狠推開夏黎,瘋狂往樓下的方向跑。
不可能!不可能!
詩序不可能離開他的!
一輛邁巴赫以 120 碼的速度衝回家,剛剛下車,謝南洲就差點摔倒。
踉踉蹌蹌地爬起來,他站在門口,眸中滿是希冀。
詩序一定在房間裏等着他呢——
對啊,這場婚禮是他和詩序等了足足六年的結果,她怎麼捨得離開?
謝南洲推開門,嘴角還沒有完全揚起,就定格在臉上。
空了,一切都空了。
所有東西都不見了。
謝南洲如同行屍走肉般,一步步走到樓上。樓上的房門沒有關,映入眼簾的滿是紅色的裝飾。
紅色的牀單,紅色的喜字,紅色的地毯,紅色的立牌。
可除了紅色,什麼顏色都沒有了。
衣櫃裏,屬於宋詩序的那一半不知何時已經空空如也。
梳妝檯上,屬於她的護膚品和化妝品也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
就連洗手間裏,所有有關於她的東西都消失殆盡。
就連一根頭髮絲都沒有留下。
她走了。
她真的走了。
恍惚間,昨天兩人的對話響在耳畔。
謝南洲,你還記得我說過,如果有一天你負了我,我會消失,消失到一個你找不到的地方
「當然記得,這一天,永遠不會到來。」
他負了她。
所以,她消失了。
樓下,檢查婚房佈置的婚禮策劃人員已經進來,看到衣衫不整地站在婚房裏的Ŧűₗ謝南洲,小聲地開口:「謝先生?」
按理說,這會兒謝先生不應該是在化妝準備接親嗎?
怎麼還站在這裏?
謝南洲轉過身,一臉的青灰色把所有人都嚇了一跳。
「謝先生!您這是怎麼了!」
這可是他們的大財主啊!
可千萬不能出事!
謝南洲看着眼前的人,忽地,像是瘋了一樣衝上來,一把拉住最前面的人。
「你見到詩序了嗎!詩序!!」
被拉住的人被嚇了一大跳,想要逃跑又生生地被拉停在原地,面色驚恐:「謝、謝先生,您放開我。」
「我問你見到詩序了嗎!」謝南洲放大音量,整個人狂躁不已。
「您是說宋小姐嗎?」一人慌亂地說着。
聽到「宋小姐」三個字的瞬間,謝南洲立刻朝着說話的人看過去。
「婚禮的事情一直都是宋小姐負責的,今天這麼大的日子,宋小姐可能在婚禮現場吧。」那人猜測地開口。
「對!對對對!」被拉着的人被嚇得不輕,不住地點頭,「這場婚禮宋小姐分外重視,肯定是去現場抓細節了!」
婚禮現場……
謝南洲口中呢喃。
是啊,他怎麼忘了,詩序一向是最負責任的,所有的事情一定要自己親自盯才放心,哪怕是再小的事情,也從不假手於人。
更何況是婚禮這樣的大事!
很快,謝南洲的臉色由陰轉晴:「你們幾個,等到婚禮結束之後找我的祕書領紅包。」
說完,他就快速下樓。
站在原地,還處於恐懼之中的幾人對視了一眼,雖然還沒有搞清楚狀況,但是竟然有紅包!
幾人頓時開心起來。
這謝先生就連婚禮都這麼大手筆,紅包肯定不小!
「師傅,今天不是謝先生和夏小姐的婚禮嗎?怎麼謝先生這一大早就要找宋小姐?」剛纔靈機一動的人小心提問。
前面被抓着的人晃了晃自己剛剛被抓疼的手腕,搖了搖頭:「這有錢人家的事情誰知道啊。」
「行了行了,快乾活!今天可不能搞砸了!」
「好!」

-11-
婚禮現場。
無數的花架搭起來,構成一個個的拱門。
宋詩序喜歡花園元素,所以一切的裝飾都以花爲主,就連地上都是五顏六色的花。
一腳踏入,彷彿誤入了花仙子的世界。
謝南洲一步一步踏上草坪,在無數的花束中,他看到了他和夏黎的名字。
謝南洲&夏黎,新婚快樂。
密密麻麻,無處不在。
將他心中的最後一絲幻想徹底擊潰。
「是誰!這是誰弄的!」謝南洲瘋了一樣地大喊。
婚禮的負責人聽到聲音的剎那,匆忙跑出來,看到是謝南洲,忙詢問道:「謝先生這是怎麼了?是有什麼地方弄得不好嗎?我們現在就改!」
謝南洲衝上去,一把拽住負責人的衣領,目眥欲裂:「這個名字,是誰讓你們改的!我的新娘叫宋詩序!宋詩序!」
負責人嚇得發抖:「就……就是宋詩序小姐讓我們改的啊。」
「她說這是個驚喜,讓我們不要告訴您。」
聽到「宋詩序」三個字,謝南洲的手驀然脫力。
是詩序。
是詩序做的。
他的身子毫無預兆地摔倒在地。
「謝先生!謝先生!」
無數的聲音迴盪在耳畔,謝南洲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站起來,又是怎麼坐下的。
他只是在想,是什麼時候,是什麼時候詩序發現了他和夏黎的事情。
是半個月前,他再一次因爲夏黎而忘記了和詩序的領證日期的時候?
還是他拋下詩序,一次次趕往夏黎的身旁,只因爲他那蓬勃而出的慾念的時候?
抑或是,他肆無忌憚地利用詩序的信任,一次次地騙她的時候?
或許是,全部。
他真的可笑,好可笑。
謝南洲驀地笑起來,他真以爲自己是個天衣無縫的說謊者,瞞得過他愛的人。
可他忘了,詩序雖然不通情愛,但心思細膩,平日裏但凡他有一點不開心,她都能察覺得到。
更遑論他的變心。
詩序給負責人打電話那天,正好是夏黎流產,他們領證再一次推遲的那天。
他當時還在天真地以爲詩序已經原諒了他。
他,他還傻傻地繼續騙她……
一旁的負責人看到謝南洲這麼傷心,再怎麼笨的人也察覺到了什麼,立刻跑回去,帶着一個 U 盤跑回來。
「謝、謝先生,Ṭūₑ這是前幾天宋詩序小姐交給我們的 U 盤,她囑咐我們要在婚禮的當天放給您看。」
謝南洲看着手裏的 U 盤,一瞬間像是抓住了什麼救命稻草:「放!快放!」
負責人急忙拿着 U 盤去找設備。
這個間隙,夏黎也坐車過來了,看着婚禮現場滿滿當當自己和謝南洲的名字,整個人開心得不得了。
算她宋詩序走之前做了件好事,知道鬥不過她,自己退出了,還把婚禮改成了她的名字。
從今天起,南洲哥就是她一個人的了!
夏黎看着不遠處謝南洲的背影,興奮地上前:「南洲哥哥!」
負責人:「好了!」
下一秒,一張張的照片從屏幕上跳出來。
擁抱的,接吻的,不堪入目的。
從兩人的合照到視頻,再到她和夏黎的一張張聊天記錄。
事無鉅細,沒有一毫錯漏。
這是宋詩序送給獨屬於謝南洲和夏黎的新婚禮物。
看到所有內容的剎那,在場的所有人都驚呆了,站在原地不知該如何是好。
他們以爲只是普通的視頻,沒有想到……
忽然,一個花束被撞倒。
之前還滿心歡喜的夏黎看着上面她和宋詩序的聊天記錄,整個人突然僵在原地。
她之前只顧着逼宋詩序離開,卻沒想到宋詩序竟然會把這些內容堂而皇之地放出來!
完了,一切都完了。
謝南洲緩緩回頭,目光定格在不遠處的夏黎身上。
夏黎驚恐地往後退,她太瞭解謝南洲了,她爲什麼一直想方設法地逼着宋詩序離開,而不是讓謝南洲離開宋詩序。
就是因爲她清楚地知道,謝南洲愛的人是宋詩序,也永遠不會主動離開宋詩序,放棄宋詩序。
如果不讓宋詩序主動離開,她就永遠是一條待在陰溝裏的小三,永遠被所有人唾棄。
她不願意!
南洲哥,你聽我說——
謝南洲已經起身,步步靠近着夏黎,他的眼神陰鷙,比之地獄中的厲鬼也差不了多少。
「是你,是你。」
他笑起來,走到夏黎的身旁。
夏黎看到這樣笑着的謝南洲,心臟不停地顫抖着:「南洲哥,我可以解釋的,我可以解釋的!這一切都是因爲我太愛你了!對!太愛你了!」
「你愛我?」謝南洲像是聽了什麼天大的笑話般仰天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忽然,他的手一把掐住夏黎的脖子:「夏黎!誰給你的膽子!」
「我說過,你要什麼我都可以給,除了詩序的一切!」
「爲什麼!爲什麼!!」
夏黎被驟然的力道捏得喘不上氣,手指用力撥着謝南洲的手,卻怎麼也撥不開。
南洲……南洲哥。
謝南洲的心臟劇痛,恨不得將夏黎殺了,以泄心頭之恨!
他難以想象,詩序看到這些東西的時候,心裏是有多麼痛。
都是她!
都是她!!
「爲什麼!爲什麼!!」
夏黎被驟然的力道捏得喘不上氣,手指用力撥着謝南洲的手,卻怎麼也撥不開。
「南洲……南洲哥……」
謝南洲的心臟劇痛,恨不得將夏黎殺了,以泄心頭之恨!
他難以想象,詩序看到這些東西的時候,心裏是有多麼痛。
都是她!
都是她!!
「謝總!謝總!」
周圍的人看到要出人命了,嚇得忙過來拉架。
卻沒想到謝南洲的力氣那麼大,他們幾個大男人都掰不開。
正在思考要不要報警的時候,門突然被推開。
「謝總!有宋小姐的消息了!」
突然,門外一人氣喘吁吁地跑進來,大聲喊着。
「什麼!」
謝南洲猛地將夏黎甩開,大步朝着門口的方向跑過去,欣喜若狂:「詩序!詩序在哪裏!」
門口的祕書將調查到的東西遞過來:「我早上找人緊急調了宋小姐的出入境記錄,上面顯示,在今天凌晨的四點五十分,宋小姐搭乘着飛往德國的航班離開了國內。」
「宋小姐是和他們醫院的同事一起去的。」
「德國!德國!」
謝南洲如獲至寶,飛快向外跑去:「給我訂最快到德國的機票!」
「南洲哥,南洲哥!」
身後的夏黎突然跑過來,一把抱住他的腰,哭得不能自已:「不要走,求你。」
她苦心籌謀這麼久,就是爲了這一天。
如今,她能依靠的人只有謝南洲一個,如果他走了,她該怎麼辦。
謝南洲看着腰間的手臂,她的膚色白皙柔軟,手臂纖細,雙手交叉地緊緊抱着他。
姿勢明明與他們恩愛時沒有兩樣。
可現在,他沒有了任何憐愛之心。
有的只是滿滿的厭惡。
「夏黎,我警告過你。」他的聲音冷到了極致。
「我不!」
夏黎抬起頭來,怨毒地看着謝南洲:「謝南洲,明明我纔是最先認識你的那一個,憑什麼,憑什麼!」
憑什麼宋詩序就可以後來居上!
謝南洲沒有分毫猶豫地低頭,將夏黎的手臂扯開,一把扔到一旁。
「車呢?」
祕書忙應聲:「門口!」
夏黎站在身後,看着謝南洲漸行漸遠的背影,忽地像是瘋了一樣,狂追過來。
卻沒想到跑了幾步,就被寫着謝南洲和夏黎的立牌絆倒。
「謝南洲!你以爲你現在過去就能讓宋詩序原諒你嗎!」
倒在地上的夏黎眼看着謝南洲就要上車,捂着脖子大吼出聲。
注意到謝南洲的腳步停下來,她的臉上滿是報復的快意:「你覺得宋詩序還會要一個不忠的髒男人嗎?」
沒有人比情敵更瞭解情敵。
她比謝南洲,更要了解宋詩序幾分。
「實話告訴你吧,在你家走廊上,寺廟外面做的時候,我就看到宋詩序了。」
你不知道你那個時候有多投入,多忘情,你還讓我別提宋詩序,這些你都忘了嗎!”
夏黎每說一句,謝南洲就痛一分。
「這些都是你應得的,謝南洲。」夏黎聲音嘶啞,笑得難聽極了,「宋詩序這輩子,都不會再要你了……哈哈哈哈……」。」
她得不到!謝南洲也別想得到!
謝南洲站在原地,背影不停地顫抖着,像是一瞬間被什麼擊倒了。
許久之後,他轉過身,看着不遠處又得意又狼狽的夏黎,一步步地走近她,居高臨下。
「把她給我帶走。」
立刻有人跑過來,將夏黎架起來。
夏黎害怕極了,用力掙扎着:「謝南洲!你要做什麼!放開我!放開我!!」
「謝總,去德國的機票還要訂嗎?」一旁的祕書小聲開口。
謝南洲狠狠合了合眸:「不訂。」
夏黎說得對,現在的他,詩序會嫌他髒的。
他要變乾淨,只要他變乾淨了,詩序就會要他了!
偌大的房間裏,暈在椅子上的夏黎醒來的時候,正值黃昏。她剛想動彈,就感覺到了手腕上的疼痛。
低頭看去,看到自己身上綁着的繩子時候,夏黎徹底慌了,瘋狂大叫起來。
「謝南洲!謝南洲!!你要做什麼!」
謝南洲瘋了!
他竟然綁了她!
「吵什麼。」
角落裏,一張辦公桌前,謝南洲正在處理公司的事務,聽到夏黎的聲音,不耐煩地抬起頭。
聽到謝南洲的聲音,夏黎立刻看過去,看到他的剎那,她的聲音立刻軟了下來。
南洲哥,我的手好痛,放開我好不好?
因爲繩子綁得太緊,夏黎的手腕已經被勒出了血,輕輕一磨,疼得鑽心。
「痛?」
聽到她說痛,謝南洲來了興致,快步朝着夏黎的方向走去。
看到謝南洲過來,夏黎的眼中立刻迸發出光彩。
太好了!
她就知道南洲哥是不會對她這麼殘忍的,他是愛她的!
「南洲哥,這一切我都可以解釋的,我……啊!」
淒厲的聲音在房間裏迴盪。
謝南洲拿着一瓶酒精站在夏黎的身旁,衝着傷口的地方傾倒下去。
「這樣呢?還痛嗎?」
夏黎撕心裂肺地叫着,酒精碰到傷口,發生了劇烈的反應。
她的手指因爲疼痛開始痙攣,控制不住地想要將手抽出來,卻無奈繩子越掙扎越緊。
看着她痛不欲生的樣子,謝南洲將她的頭抬起來,對準了一個監控。
「來,看着那裏,說自己痛不痛。」
夏黎已經疼得說不出話來,大顆大顆的眼淚從眼角掉下來。
「南……南洲……”」
「哭有什麼用呢。」
謝南洲看着她嘆了一口氣,「你看我。」
他的皮膚上面滿是紅色的血痕。
是用力搓身子導致的。
「詩序嫌我髒,那我就去洗澡。」
「我今天已經洗了十遍澡了,仔仔細細地搓過了身體的每一個角落,以後,每天我都會洗十遍。」
「我請教了一個大師,要想身體純淨,不只要洗澡,還要喫齋唸佛七七四十九日。」
「今天是第一天。」
「至於你——」
謝南洲看着她,明明是笑着的,眼中卻冷得嚇人:「該怎麼讓你償還詩序的痛呢。」

-14-
看着這個模樣的謝南洲,夏黎渾身不停地顫抖。
「撲通—_」
夏黎用盡全身的力氣往下一撲,整個人連同椅子摔倒在地。
因爲沒有任何的支撐,她的肩膀和膝蓋重重砸在地上,她卻沒有發出任何的痛叫聲,而是掙扎着往謝南洲的方向靠。
「南洲哥,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你放過我,我保證以後再也不出現在你和詩序姐面前。」
「求你了,我消失!消失得無影無蹤!」
謝南洲低頭,看着匍匐在自己腳下的夏黎:「事到如今,何必呢……」
她再怎麼樣,也換不回詩序心上的痛。
這一天,每當他想起詩序所受的痛,他整個人就痛不欲生。
恨不得將夏黎殺之而後快然後白頭謝罪。
可不行——
他沒有親自去找詩序賠罪,求得她的原諒,他怎麼能死。
夏黎又怎麼能死。
「南洲哥!我真的知道錯了!求你,求你!」
謝南洲蹲下身來,將夏黎提起來:「不,你不知道。」
她現在只是在害怕他罷了。
外面天色漸晚,謝南洲轉身:「好好休息,明天我來看你。」
夏黎看着謝南洲要走,心上的驚慌上升到無以復加的地步。
「不!不!!南洲哥哥!南洲哥!你放開我!」
謝南洲置若罔聞,走出房子。
樓下一行人在等着他,看到他來,立刻打開車門:「謝總。」
謝南洲踏進車裏,聲音漂浮:「好好看着他,別讓她跑了。」
她應該要爲自己做過的事情贖罪。
「是。」
謝南洲一個人回到空空蕩蕩的婚房裏,明明是熟悉到骨子裏的房間,現在卻陌生得可怕。
「詩序,我回來了。」他對着空氣說。
沒有回應,謝南洲也不在意。
如常地洗了澡,換了睡衣,躺在牀上,謝南洲伸手將一旁的枕頭抱在懷裏。
聞到熟悉氣味的剎那間,謝南洲再也控制不住,眼淚大滴大滴地掉在枕頭上。
他錯了。
他錯得徹底。
第二天,夏黎是被一個耳刮子叫醒的。
看着面前站着的人,夏黎顧不上臉上的疼痛,大聲地叫着:「你是誰!你要做什麼!」
保鏢看着經過一夜已經狼狽不堪的夏黎,沒有任何表情,直接舀起一勺白粥往夏黎的嘴裏塞。
夏黎被猝不及防餵了一口,慌亂的就往外面吐。
「我不喫!我不喫!」
這裏面肯定有毒!
她不喫!
謝南洲要弄死她!
保鏢看了一旁一眼,另一個保鏢就上來,從後面一把按住夏黎,強迫她張開嘴。
「放……放開…ţúₛ…放開我……」
夏黎一切的掙扎變成了徒勞,只能任由保鏢一口一口地將白粥喂到她的嘴裏。
一碗粥喂完,夏黎的身上滴了不少白粥。
被鬆開的瞬間,夏黎不停地往外面吐着,可任憑她怎麼吐也沒有辦法吐出來。
正當夏黎想方設法催吐的時候,余光中瞥到一道身影。
她像是看到了救世主:「南洲哥!南洲哥!」
謝南洲看着夏黎,只是一夜而已,她就變得醜陋無比。
他想不通,自己究竟是怎麼受不了誘惑和她在一起的。
這也不重要了。
他從一旁的箱子裏拿出各種各樣的工具來,一個一個地研究:「今天該用什麼呢?」
看到那些工具的剎那,夏黎的眸子猛地瞪大。
「不要!我不要!」
眼看着謝南洲挑了一個趁手的工具,夏黎瘋狂地大叫着:「謝南洲!謝南洲!你不能這樣對我!」
「我可是爲你懷了一個孩子的!你忘了嗎!你說過要好好對我的!」
「孩子?」
聽到「孩子」兩個字,謝南洲停下腳步來,朝着夏黎看去,隨後露出一抹笑容來:「你確定那個孩子是我的嗎?」
「什,什麼?」
聽到這句話的夏黎忽然結巴了,整個人瑟縮着:「你什麼意思?那當然是你的孩ṱũ̂ₛ子!」
看着到這個時候還在嘴硬的夏黎,謝南洲放下手裏的工具,將放在盒子裏的一個手機拿出來。
他拿她手機的初衷是爲了看看除了聊天外,她有沒有在別的方面傷害詩序。
卻沒想到,發現了別的東西。
看到手機的剎那,夏黎整個人開始不停地顫抖起來。
那是她的手機。
謝南洲打開手機,慢悠悠地開始操作,將其中一個號碼調出來,放在夏黎的面前。
「這個電話號碼,熟悉嗎?」
夏黎看着面前的電話號碼,已經面如死灰。
他怎麼會知道——
謝南洲看到夏黎無從辯解的樣子,低低地笑了。
不是在笑夏黎,而是在笑他自己。
他真的太蠢了。
他不僅因爲這個女人,辜負了詩序。
還一而再,再而三地上她的當,傷害詩序。
他蠢到了極點。
「你還有什麼話要說嗎?」謝南洲低頭看着夏黎。
夏黎抬頭,窗外有一縷陽光透進來,正好照在謝南洲的髮絲上,像是給他加了一層濾鏡。
一如小時候她第一次見到他的那樣。
他們相識於 8 歲,因爲家裏住得近的緣故,所以兩家父母多有往來,他們兩個的相識也是水到渠成。
她仍然記得那個暑假,她的父母帶她去他家玩,她第一次看到像是王子一樣的小男孩。
他安安靜靜,不吵不鬧,拿着一本書在看。
和她認識的所有小男孩都不一樣。
聽到爸爸媽媽要求他打招呼的聲音,他從容不迫地走過來,看向她。
「夏黎妹妹好。」
年少的她不知道什麼是喜歡,只覺得,如果長大後她能嫁給他就好了。
自那個暑假之後,她就不厭其煩地纏着他陪她玩。
他喜歡安靜,所以一次次地拒絕她,她卻不死心。
長大後,她明白了這種情愫叫作喜歡,她和他告白了好多次,他都拒絕了她。
最後一次,她羞惱不已,丟下一句「你別後悔」就去了國外。
再回來時,已經是兩個月前。
她本以爲按照他的性格,絕不會喜歡上任何一個女孩子。
卻沒想到,他會把宋詩序放在手心裏如此寵愛,寵愛到她嫉妒不已。
她不甘,不願,所以趁他喝醉的時候,扮作了宋詩序的模樣上了他的牀。
他極盡溫柔,她開心得無以復加。
第二天,她醒來時就看到了正在不停抽菸的
謝南洲,率先開口:昨天晚上我們都喝醉了,我可以當作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絕不告訴詩序

)
只因她知道他是個負責任的男人。
只要她這麼說,他就一定會做出補償。
「我可以補償你。」她如願以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我什麼補償都不要,如果你非要補償的話,我想留在你的身邊。」
她以爲他不會答應,卻沒想到思忖再三後,他答應了。
只有一條:他們的事情絕不能讓宋詩序發現。
她開心極了。
卻沒想到,一切是她貪婪的開始。
開始時,她只想待在她身邊,但到後面,她卻一點點感到不知足,想要獨佔他。
一步,一步,走到如今的境地。
她知道他每次都極爲小心,不想和她出任何的意外,她想過很多辦法,都被他識破。
她萬不得已,才找了別人。
她以爲有了這個孩子,她就能順理成章地拿捏他。
她錯了,錯得離譜。
如果再來一次,她寧願從來沒有招惹過謝南洲。
「如果重來一次,謝南洲,我再也不會喜歡你。」
夏黎眼神頹敗,所有的光影在一瞬間湮滅。
「找不到?怎麼會找不到!」
房間裏的謝南洲突然將身旁的所有東西都扔了下去,聲音急促。
他終於料理好了夏黎的事情,打算過去找詩序。
現在告訴他竟然找不到了!
「她不是在和醫院的人進修嗎?其他人呢!」
對面的人聲音顫抖:「謝總,都問過了,他們說一到德國宋小姐就和他們分開了。」
「我們用了所有的手段,都沒有找到宋小姐的行蹤,好像是……」
「好像什麼!」謝南洲一把扯開自己的襯衫,大口大口地呼吸着。
「好像是……故意不讓我們找到。」
謝南洲的動作猛地一頓。
許久之後,他的身子恍惚地坐在地上。
故意不讓他找到嗎?
謝南洲苦笑着,他的詩序還真是瞭解他呢——
她知道一旦他發現她不見了,就一定會去找她。
而最直接的,就是沿着醫院的這條線去找。
他的一步一步,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而他卻連這段時間她的一絲絲異常都沒有看出來。
他…真到了極致的男朋友。
「謝總?謝總?」電話那頭聽到這邊很久沒有動靜,急忙詢問着吧,「還繼續找嗎?」
謝南洲斬釘截鐵:「找!」
即使要窮盡一生,他都要找!
本來塞得滿滿當當的房間如今空空蕩蕩,謝南洲拼命地找尋宋詩序存在的痕跡。
但是一切都像是在故意和他作對。
所有宋詩序的痕跡都像是在一夕之間,全部消失得無影無蹤。
「沒有……沒有 _ 不可能!」
謝南洲像是瘋了一樣,將所有的東西都扔到地上,包括自己。
他捂住臉,眼淚終於控制不住地流下來。
原來,她已經這麼恨他了,就連她的一點痕跡都不願被他觸碰。
一瓶瓶的酒入喉,明明身體已經崩潰,他已經跑去廁所吐了好多次,但爲什麼腦子還是如此清醒。
清醒地能回憶起初初與詩序相遇的場景。
他明明發過誓,要一輩子對詩序好,永不背叛的。
可他到底做了什麼!
謝南洲坐進浴缸裏,拼了命地搓自己的身子。
乾淨!對!乾淨!
詩序是醫生,最喜歡乾淨的人了。
只要他把自己洗得乾乾淨淨,詩序就會重新喜歡他了!
在失去意識前,謝南洲的眼前彷彿出現了宋詩序。
他抬手想要將她拉到身邊,可伸手的剎那,卻又消失不見。
房間外的人來來往往,有不少聽說謝南洲生病了人上來探望,都被擋在門外。
唯一能進來的就只有祕書。
不知道就這樣渾渾噩噩地過了多久,突然有一天,祕書拿着一份報告急匆匆地跑進來。
剛剛一進門,就聞到了很大的酒味兒,謝南洲如往常一樣倒在地上。
他顧不得其他:「謝總!找到宋小姐了!」
謝南洲抬頭,聽到消息的瞬間還以爲自己在做夢:「什麼?」
祕書將手中的報告遞過去,十分迅速地開口:「謝總,這是最近宋小姐的行蹤。」
看到那份報告的剎那,謝南洲猛地站起來。
周圍的瓶瓶罐罐一下子全部倒在地上,瓶中沒有喝完的酒傾倒在地他也毫不在乎。
他一字一句地看着上面的報告,激動得手都在抖:「快!快!機票!」
祕書用最快的速度訂好機票。
在飛機上,謝南洲反反覆覆地確認着自己的穿着還有臉,緊張得不像話,像是第一次和宋詩序告白那天。
「我最近是不是變醜了?」他不安地開口。
早知道今天能見到詩序,他一定要好好收拾自己。
最近喝酒,他的臉都有些浮腫,也不知道詩序會不會嫌棄他。
祕書忙搖着頭:「沒有。」
謝南洲拿着鏡子反覆照着,撥撥自己的頭髮,很是懊惱:「應該在來之前做個髮型的。」
一趟飛機十幾個小時,謝南洲卻沒有任何想要休息的想法,生怕他一覺醒來發現這是一個夢。
他依舊沒有任何宋詩序的消息。
下飛機之後,謝南洲特意訂了一束火紅色的玫瑰花,帶着自己的禮物。
越接近宋詩序住的酒店,謝南洲就越緊張。
直到真切地站在酒店房間的門口。
謝南洲剋制地敲着門,可任憑他怎麼敲,裏面都沒有任何回應。
謝南洲知道,宋詩序並不願意原諒他。
他隔着門,極力控制着自己,顫抖着聲線。
「詩序,我知道是我自己的錯,求你打開門,打開門好不好?只要你願意見我,我什麼都願意做。」
「你打我也好,罵我也好,求你了。」
裏面仍舊沒有任何的動靜。
謝南洲就這樣站在外面,一句一句,痛徹心扉。
門外來來往往很多異國的面容,看到這樣的謝南洲,眸中都湧出淡淡的同情。
這是一個可憐的亞洲男人。
終於,有人看不下去了,快步走過來。
「你好。」
謝南洲抬頭,看向走過來的人。
「如果你是來找一個漂亮的亞洲女孩的話,我可以告訴你,就在今天早上,她離開了。」
「什麼!」謝南洲難以置信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男人爲了證明自己沒有說謊,帶着他去了酒店的工作人員面前,得知原本住在裏面的客人已經在早上退房離開的事實,謝南洲站在原地,像個無措的孩子。
詩序不在這裏,她走了……
她是故意的,她不想見他。
謝南洲控制不住地想着,原來她已經這麼討厭他了——
「謝總,宋小姐的消息到這裏就斷了。」祕書無奈地開口。
也不知道宋小姐是怎麼做到的。
這段時間,他們耗費了很多時間和精力,卻沒有得到她的任何消息。
唯一的這條消息在昨天傳來,今天卻又斷了。
「謝總,接下來該怎麼辦,我們……回國嗎?」祕書小聲開口。
宋小姐不在這裏了,他們在這裏也沒有任何意義。
「不。」
謝南洲搖頭,將自己的錢包拿出來:「我要訂那間屋子。」
順利地辦好入住手續後,謝南洲走進房間。
一進房間,他就深深地嗅聞着,企圖聞到任何一點有關於她的味道。
他走過房間的每一個角落,想要將宋詩序走過的地方都走一遍。
最後他躺在牀上,將自己埋進被子裏。
感受着曾經她曾經感受過的溫度。
他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沒有好好休息了,睡在這張牀上,謝南洲終於短暫地休息了幾個小時。
走出房間,謝南洲漫無目的地走着。
突然,耳邊響起一道熟悉的聲音:「極光要來了!」
謝南洲回頭,看着告訴他宋詩序已經離開了的男人,他看着他,挑了挑眉:「一起去看極光嗎?」
「前幾天也有一次極光,」男人笑着開口,「宋很喜歡,說這是她見過的最美的一次極光。」
聽到「極光」兩個字,謝南洲只在剎那間就找出了自己的記憶。
那是他們在一起的第三個月,如膠似漆。
宋詩序喜歡旅遊,看各地的風景。
她憧憬地拿着極光的照片放在他的面前:「這裏好美啊。」
他抱着她,滿眼寵溺:「你喜歡,我就帶你去。」
爲此,他還訂了寒假到冰島的票,就是爲了帶她看極光。
可惜到了寒假,因爲公司的事務,他們沒有如願來到這裏。
他內疚不已,傷心的她卻安慰着他:「沒關係的,以後去也一樣。」
可是後來呢……
後來他忘了,忘得一乾二淨。
一年兩年……六年,她再也沒有提過,他便也理所當然地忘記。
現在,她不再需要他。
她自己來看過了。
他走到空地上,看着黑色的天被一點點染色,周遭的所有人都在歡呼。
而謝南洲卻流下淚來。
他終於深切地認識到了。
宋詩序不再需要他的事實,她殘忍地將他從她的生活裏剝離了出去。
她的世界依舊豐富多彩,而他的世界……早已灰暗無比。
「你就是宋的前男友吧。」
不知何時,那個男人又站在了謝南洲的身旁,他看着他的模樣,脣角揚起一抹笑。
謝南洲沒有回答,他依舊自己說着話:宋是我見過最有魅力的女人,第一次見面我就無可救藥地愛上了她,可惜……她說自己剛剛受過情傷,不想再進入一段新的感情。
「我追在她的屁股後面追了一個月,她都對我沒有任何的想法,我知道,我應該忘記她。」
「可是,宋那麼優秀的女人,誰能輕易忘記呢,是吧?」
謝南洲抬眸看向他:「她是我的妻子。」
詩序是他一個人的。
誰也別想搶走。
「哦?是嗎?可宋告訴我,她從未結過婚,只有一個不負責任的前男友。」男人絲毫不介意謝南洲的傷。
□上撒鹽。
臨走之前,男人走到謝南洲的身邊。
「你錯過了這個世界上最珍貴的珍寶。」
謝南洲像是一瞬間被什麼戳中了,心痛得難以自拔。
連一個外人都知道他錯過了全世界最珍貴的珍寶,只有他還不自知。
他真是太蠢了。
謝南洲向酒店的人打聽了最近一段時間宋詩序的行程,他要將她走過的地方全部都走一遍。
無一例外,她接觸過的人都還記得她。
她永遠那麼奪目。
一個月後,祕書衝進房間,看着謝南洲:「謝總,宋小姐的消息。」
這次,謝南洲只用了半天時間就到了宋詩序所待的地方。
可迎來的依舊是同樣的結局。
昨天晚上,宋詩序已經離開。
聽到她再次離開的消息,謝南洲沒有像上次那樣痛苦,依舊辦理了酒店的入住手續。
以前的他忽略了她,總是讓她追逐着他。
這次,換他追逐她。
在所有的旅程中,他拼湊出了另一個宋詩序。
一個他從未見過的宋詩序。
她喜歡看音樂劇,卻因爲他不喜歡,就從來沒有提過。
她喜歡漫無目的地閒逛,卻因爲他時間緊、事務繁忙,就總是在適應他的生活節奏。
在一起六年,他總以爲是他在包容着她,寵愛着她。
卻從來沒想到,他纔是被寵着的那個。
他怎麼能理所當然到如此的地步。
每一點發現,就像是在用一把刀在生生地剖開謝南洲的心。
在告訴他,他錯過了什麼,做錯了什麼。
短短的一年多,每隔幾個月,他就會得到一次宋詩序的消息。
然後,他會在她待過的地方待着。
感受她所感受過的一切。
然而在最近的一次,長達 4 個月,謝南洲沒有得到宋詩序的消息。
他徹底慌了。
所有的消息鏈斷了,在這場追逐中,他是那個被牽着繩子的人,一旦她選擇放開繩子,他就沒有了任何線索。
「人呢!人呢!」
謝南洲瘋狂地摔打着東西。
祕書嚇得發抖:「謝總,我們找遍了所有地方,都沒有宋小姐的消息。」
「不!我不信!我不信!」
謝南洲眼眶通紅,這一年多以來,雖然他沒有見到過宋詩序一次,但他知道她在。
他每到一個地方,都會買很多她去過地方的東西,然後全部裝在行李箱裏。
等到他找到她的那一天,將所有的東西都放到她的面前,乞求她的原諒。
他心中有着牽掛,有着希望。
他相信,只要他努力一點,用心一點,拼盡全力,一定會得到她的原諒。
可現在……她不見了。
「找!給我找!」
謝南洲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裏,但他知道,自己一定要找到她。
謝南洲不顧一切地衝出門,走到酒店大堂的時候,腳步突然停下來。
不遠處的人似有所感,緩緩轉過頭。
謝南洲的眼淚猝不及防地掉下來。
詩序。
他的詩序。
宋詩序站在不遠處,身上穿着卡其色的風衣,踩着長靴,長髮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變成了齊肩的短髮。
看到謝南洲的時候,她忽地笑起來。
「好久不見。」
咖啡廳裏。
謝南洲渴望地看着面前的宋詩序,他像是一個在沙漠中流浪的旅人,在找不到水源即將渴死的時候,找到了他的綠洲。
一年多,她變了,又好像沒有變。
她依舊明媚明亮,像是一顆閃閃發亮的鑽石。
她剪短了頭髮,比之前的長髮多了一分銳氣和利落,卻依舊心地善良,永遠對所有人溫柔以待。
謝南洲緊張得整個人都在發抖:「你,你還好嗎?」
宋詩序看着面前的謝南洲,她以爲再次見到他,她會難過。
可她低估了自己的癒合能力。
再次見到他,她心中滿是釋然。
這一年多,她走過了大江南北,去過了很多從未涉及過的地方,開闊了眼界。
她知道了這個世界上有很多地方等候着她,她不能拘泥在一處。
以前是她太狹隘了。
「我很好,你呢?」
謝南洲急忙出聲:「我也很好!就是……很想你。」
他的眼眶紅得不像話,明明有着無數的話要說,嗓子裏卻像是堵了一塊大大的溼溼的海綿,什麼話都說不出來,只能哽咽。
他的手顫顫巍巍地伸出去,想要拉住她的手,卻在即將碰觸到的時候,停了下來。
他不知道他還有沒有資格去觸碰她。
「詩序,我知道錯了,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錯。」
「我已經和夏黎徹底分開了,我發誓,我再也不會和她有任何的沾染,求你……求你原諒我……」
「沒有了你的這段時間,我就像是行屍走肉一樣,我知道我對你的傷害很大,我可以彌補!你要我做什麼都可以!只要你原諒我。」
他的眼淚大顆大顆地掉下來,卑微地等候着她的回應。
宋詩序坐在原地,她第一次見到這樣的謝南洲。
從他們相識的第一面,他就是自信的,從容的,從未像現在,卑微到了塵埃裏。
「你不用這樣。」
她一直認爲兩個人在一起,合則好,不合則分。
他們之間雖然有着她不願意回憶的過去,她一開始也會怨、也會恨,可是這麼久了,她早已放下。
我們兩個或許本來就不合適。
只是太愛了,所以才把你們兩個捆綁在一起。
「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我們怎麼會不合適!」
謝南洲慌亂得不得了,倉促起身,因爲太過着急,面前的咖啡都倒在了桌上。
眼看着咖啡要灑下來,宋詩序站起身,急忙拿着紙巾吸着。
「我來!!」
謝南洲匆忙去接宋詩序手裏的紙巾,指尖無意中碰到她的手指。
下一秒,她的手抽回去。
謝南洲頓在原地,心痛得像是被什麼東西活生生地掏空,連呼吸都是痛的。
這都是他應得的啊。
簡單的清理過後,謝南洲站在原地,像是一個做錯了事的孩子,苦笑着。
「你會不會嫌棄我太笨了,就連這樣的事情都做不好。」
宋詩序搖頭:「不會。」
「在我的心中,你一直很好,我永遠記得你的恩情。」
那年,是他帶她出了大山,去見了她最後一面。
無論他做過什麼,她都是感激他的。
恩情。
他們之間,只剩下恩情了嗎?
他不要。
謝南洲的心抽痛着,他抬起頭來,眼睛裏滿是血絲:「詩序,我們還能在一起嗎?」
宋詩序看着他,堅定地搖頭。
她是個不願走回頭路的人,既然已經決定離開,那就絕不會再和他在一起。
她如今不再怨恨他,但絕不意味着她能夠吞下之前受的所有委屈。
「謝南洲,人要向前看。」
聽到宋詩序的宣判,謝南洲手指緊緊攥起,恍若無數的寒風在一瞬間塞入肺裏,讓他快要窒息。
向前?
他現在已經迷路了,看不到自己的前面是什麼。
他也不想看到。
因爲這個前面沒有她。
「我會改,所有的東西都會改。」
謝南洲聲音哽咽,渴求地看着她:「只要你不喜歡的,我都會改,求求你,不要丟下我一個人。」
失去了以後才懂得珍惜。
以前的他以爲這只是一句空話,六年的時間,她早已變成了他身體的另一半。
即使她不言,他不語,他們彼此都懂。
他們之間的感情早已超越了很多。
他也曾無數次地幻想過他們結婚後的生活,他一定將她捧在手心裏,寵愛至極。
他們會有自己的孩子,孩子長大後會有自己的愛人,會有自己的孩子。
只有他們,一直是彼此。
是他一步行差踏錯,毀了這所有的一切。
是他!
都是他!
如今要他和她分離,無異於將他的骨肉生生撕碎分開,他不能忍受!
宋詩序看着面前悔不當初的謝南洲,淡淡地拿起咖啡喝了一口,低頭輕輕哂笑了一下。
「我不是沒有給過你機會的。」
她曾經真的將自己的一顆心虔誠地捧出來,放在了他的面前。
只要他要,她就任他予取予求。
可他是怎麼做的呢……
欺騙,謊言,背叛。
他已經將她的心傷得遍體鱗傷,她疼得將它收回胸膛,讓它慢慢癒合。
如今,他又要讓她將它捧出來。
真是……可笑啊。
「我知道!我知道!」謝南洲呼吸急促,一把握住宋詩序的手。
像是渴望綠洲的旅人。
「我會改!我真的會改!我再也不會這樣了!」
他傷害了她,他悔不當初。
如果有時光機,他一定會回到那個時候,狠狠地抽自己一個大耳光。
即使他喝死在宴會上,也絕不會和夏黎有任何的牽扯!
謝南洲渴望地看着宋詩序:「真的。」
宋詩序低頭,看着握着自己的手,緩緩將自己的手指抽了出來。
如同蠶從蠶蛹中一點點抽絲剝繭。
她已經不再需要他了。
感受到她手的離開,謝南洲第一反應想要攥緊, 可又怕她反感,急忙放開。
「詩序……」
宋詩序打開自己隨身攜帶的包, 將一個紅絲絨的盒子拿出來,輕輕放在臺面上。
看到盒子的剎那, 謝南洲就愣在原地。
宋詩序把盒子打開, 看到裏面躺着的兩枚戒指的時候, 謝南洲的眼淚突然奔湧而出。

他們在一起之後, 第一次約會去打的銀戒。
經過六年的時光洗禮, 它仍然閃耀着銀色的光。
因爲第一次做, 他們只選擇了最簡單的款式, 只在上面刻印了兩人的名字首字母。
SSX&XNZ
他們一直戴了三年,後來因爲他工作的關係,宋詩序擔心這樣廉價的飾品會影響他應酬, 所以就收了起來。
「我本來打算將這兩枚戒指當作我們的結婚戒指的。」
兩枚銀戒雖然不貴, 甚至可以說得上廉價。
但代表了他們最樸素、最真誠的愛情。
在她的世界裏, 他們一如往昔。
宋詩序釋懷地嘆了口氣:「可惜了……」
她將男戒拿出來放到謝南洲的面前,將女戒攥在手裏。
「既然已經決定分開了, 那這兩枚戒指, 也物歸原主吧。」
謝南洲手指顫抖地去拿戒指,可不知道怎麼回事,越想拿, 就越拿不起來。
「拿不起來……怎麼會拿不起來……」
「我拿不起來……拿不起來……」
許久後, 戒指被宋詩序拿起來, 親自遞到他的手裏。
一如從前。
戒指落入掌心。
謝南洲抬頭,恍惚間, 看到了六年前的他們。
戒指落入掌心。
謝南洲抬頭, 恍惚間,看到了六年前的他們。
她一臉嬌俏地站在他面前,因爲剛剛太過投入地做戒指,她的耳邊落下很多碎髮, 卻依舊美得不可方物。
「謝南洲,你可想好了,戴上這枚戒指, 你就是我的了,不可以反悔。」
他挺直腰背, 自信滿滿:「當然!反悔是小狗!」
她開懷大笑。
如今, 她依舊站在他的面前,六年的時光給她的身上增添了成熟的魅力, 像擦了塵土的寶石,閃閃發光。
那……我們就到這裏了,再見。
謝南洲坐在原地,看着她一步一步走出咖啡廳,然後走到垃圾桶旁,將手裏的戒指扔了進去。
隨後,昂起頭,挺直背,如風一樣離開。
「不!不!!不!」
謝南洲瘋了一樣從座位上站起,朝着外面飛奔而去。
「不可以丟!不可以丟!」
這是象徵着他和詩序愛情的證物!
謝南洲將垃圾桶裏所有的東西都掏出來,只爲找到那枚銀色的戒指。
他最愛乾淨,可此時,哪怕沾了無數的髒污他都無所謂。
最後, 他終於在角落裏找到了那枚戒指。
找到它的時候,謝南洲彷彿如獲至寶, 將它緊緊攥在手心裏, 眼淚無聲地流下。
他知道,他和詩序就到這裏了。
謝南洲脫力地蹲在地上,大滴的眼淚砸向地面。
一切都怪他。
只希望未來還能有機會再見一見他對不住的愛人。
他知道自己這一生都活該困在痛苦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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