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霍氏繼承人結婚後，他始終對我冷淡疏離。
畢竟當初我靠下藥逼婚，手段卑劣。
沒承想那藥是他主動喝的。
知道真相後，我留下離婚協議，收拾行李連夜要逃。
卻被霍琰當場逮住。
眼前人眼尾薄紅，嗓音發顫。
「想離婚，除非我死。」
-1-
穿成惡毒女配。
系統讓我走劇情，攻略男主。
可看着眼前赤裸着上身，面色清冷的少年。
我腦子嗡嗡作響。
完蛋了，弄錯人了。
可那藥我明明放在男主杯子裏了啊。
到底是哪兒出了問題。
我打着哈哈：「醒啦。」
少年看我盯着他，動了動身子。
原本搭在身上的被子滑落腰間。
線條清晰且硬朗。
腰間精瘦，沒有一絲贅肉。
臉瞬間爆熱。
媽的，藥販子騙我。
就昨晚那效果，怎麼可能只是普通藥。
我別過臉：「你，你是誰？」
少年怔了怔，垂眸掩住我還沒來得及捕捉的失落。
嗓音乾澀。
「霍琰。」
霍琰，男主的弟弟。
霍家的繼承人。
我胎穿惡毒女配。
本來只要睡男主，逼迫男主結婚。
走完這最後的重要劇情，就能從這本青梅竹馬不敵天降的甜寵文裏脫離，可現在——
霍琰常年身居國外，不ŧų₆一定知道我是誰。
「那個，我叫宋怡——」
「撒謊。」
霍琰抬頭看我：「我知道你是姜茉。」
-2-
這下真完蛋了。
霍家是圈裏出了名的古板森嚴。
我也是因爲這點才選擇下藥，生米煮成熟飯，讓霍章娶我。
可如今，對象卻成了霍琰。
我要是嫁給霍琰，哥哥和弟媳，我還怎麼走劇情。
我清了清嗓：「弟弟。」
「我不是你弟弟。」
……
「那個霍琰——」
「昨晚的事兒，我可以負責。」
「不用！」我急忙打斷，「大家都是成年人，男歡女愛的，很正常。」
霍琰看着我，語調瞬間冰冷。
「很正常？」
「姜茉，我是第一次。」
這語氣，像極了是我始亂終棄。
媽的，誰還不是第一次。
我現在還疼呢！
霍琰是我們這輩裏出挑的商業奇才。
而商人向來以利益爲先。
「霍琰，我知道霍家想要我們姜家城南那塊地。昨晚的事兒只要你保密——」
「你把我當什麼了？睡了給錢了事的鴨？」
「我不是那意思！」
我急忙解釋。
「你看啊，這纔算是我們第一次正式見面。我不喜歡你，你也不喜歡我。」
「兩個不相愛的人何必因爲這點事，非得捆綁在一起呢。」
霍琰扯起被子，裹得嚴實，只露個腦袋。
聲音又沉又啞。
「嗯，你說得有道理。」
通情達理！福澤深厚！
我撿起衣服要跑。
下一秒，房間門被猛地從外面推開。
身後，霍琰幽幽道：
「恐怕不能如你所願了。」
-3-
「霍琰，跪下！」
霍爸爸捏着龍頭手杖的手，氣得發抖。
霍琰挺着背，直直地跪在霍爸爸跟前。
我以爲只是訓斥。
結果下一秒，霍爸爸舉起手杖，不由分說地落在了霍琰背上。
霍琰緊咬着脣，嚥下一聲聲悶哼。
「霍琰，我平日裏是怎麼教導你的？」
「靜以修身，潔身自好。」
霍爸爸氣急：「你還知道啊！結果你做了什麼？」
「一回國就迫不及待地開房睡女人，還鬧得人盡皆知，真是枉爲霍家人！」
當初，我爲了嫁男主計劃萬無一失。
提前聯繫了記者，給了房卡。
事情鬧大，霍章只是不受待見的私生子，不會影響霍家多大臉面。
但以霍爸爸的性子，只要我願意，就一定會讓霍章娶我。
走完嫁男主這重要劇情。
我就可以脫離小說回家。
可我明明在發現對象不是霍章後，就立刻聯繫了記者別再來。
到底是哪兒出了問題。
幸好，霍爸爸花錢把事兒壓了下來。
霍琰直挺着背，一聲不吭。
很快，血染紅了白色襯衣，浸了出來。
霍爸爸的生氣程度，超出我的預期。
看樣子恨不得今天打死霍琰。
「姜茉，你說句話啊！」
霍媽媽淚眼婆娑地看着我。
「你兒子做了錯事，讓人家女孩說什麼！」
藥是我下的，記者是我找的。
確實是我害了霍琰。
晚回家就晚回家吧。
我一咬牙，「騰」地跪在霍琰身旁。
「霍伯伯，你誤會了，我其實是喜歡霍琰，才和他那啥的。」
幸好，霍家人並不知道我在追霍章。
霍琰轉頭看向我，眼睫顫了顫。
眸子裏，是我看不懂的情緒。
霍爸爸放下手杖：「真的？」
「嗯，希望霍伯伯能夠成全。」
霍爸爸側頭：「那你呢？」
霍琰望着我。
半晌。
「我願意對姜茉負責。」
-4-
霍爸爸下手真狠。
整個背，皮開肉綻。
我給霍琰上藥。
霍琰輕顫。
「對不起，我再輕點。」
「沒事兒，不疼。」
我小心翼翼：「對不起啊，霍琰，害你被打得這麼慘，還要被迫娶我這個陌生人。」
「不是陌生人。」
「你說什麼？大聲點。」
霍琰沒再說話。
上完藥，我收拾着藥箱。
霍琰回過身。
我一抬頭，正迎上他優越的腹肌。
我趕緊偏頭，卻看見霍琰的側腰上，貼着專門遮蓋紋身的膚色膠帶。
「霍琰，你居然有紋身！」
霍琰清冷矜貴，霍家也講究身體髮膚，受之父母那套。
他居然會去紋身。
我好奇上前：「紋的什麼啊？還這麼大一塊？」
「沒什麼。」
霍琰說着就要穿上衣。
「讓我看看嘛，我保證絕對不說出去。」
說着，我作勢要去揭開膠布。
手剛碰上霍琰側腰。
被霍琰猛地鉗住手腕。
眼中冰冷，隱忍。
「姜茉，適可而止！」
-5-
「霍琰，要不我們就別辦宴席了？」
霍琰挽着袖口的手一頓：「爲什麼？」
我搬去了霍琰的別墅。
前幾日，無意間偷聽到從小照顧霍琰的吳姨聊天。
霍琰，有個從小就喜歡的女孩。
但如今卻被迫娶了大家口中囂張跋扈，靠睡上位的我。
也不知道霍琰會不會給那個喜歡的女孩發請柬。
要是我心愛的人坐在臺下，我卻被迫娶着不愛的人。
真夠心碎。
「沒什麼啊，反正一年後我們都會離婚，何必勞心費神，大操大辦呢。」
搬進別墅那晚，我拿出婚前協議。
霍琰捏着合同的手指緊了又緊。
嗓音緊繃。
「姜茉，你什麼意思？」
我貼心解釋：「一年時間，只做名義上的夫妻。」
「一年後，各自自由。你放心，我淨身出戶，絕不打霍家家產的主意。」
霍琰闔了闔眼，語氣很淡：「你可真是周到。」
「當然。」我擰開筆蓋，遞給霍琰。
「你就真的這麼喜歡霍章？」
我：「？」
他怎麼知道我和霍章的事兒。
霍琰站起身：「合同我會籤。」
「但țŭ₎必須我來保管。」
我連連點頭。
只要你籤，天王老子來保管都成。
思緒回籠。
霍琰沉着臉：「你是不是覺得只要不辦婚禮，你就能瞞下我和你的關係。」
ṱùₗ
「我不是——」
霍琰打斷我，聲音又沉又啞：「姜茉，這事你想都別想。」
「婚禮必須辦，下週我會讓人把婚紗送來別墅。」
-6-
沒等來婚紗，霍章倒是先來了。
霍章不可置信：「你要嫁給我弟？」
我點頭。
沒想到霍章卻炸了。
「茉莉，你明明喜歡的是我，怎麼會嫁給我弟！ŧṻ⁰」
霍章打小叫我茉莉。
但自從女主出現後，霍章再也沒這樣叫過我。
霍章今天來，並不是幡然醒悟地發現他喜歡我。
只是不能接受跟隨自己多年的舔狗，轉頭選擇別人罷了。
其實我不喜歡霍章。
我誰也不喜歡。
我只是走劇情的 NPC 罷了。
所以爲了人設不崩，和霍琰離婚後好繼續走劇情。
我對着霍章一頓深情表白。
霍章被我哄得一愣一愣。
「茉莉，只要你願意，我可以帶你走。」
我裝可憐道：「那宋瑤怎麼辦？」
宋瑤是他的女主。
霍章怔了怔：「瑤瑤會理解我的。」
你自己聽聽，說的是人話嗎？
可沒辦法，他是男主，而我是他的惡毒女配。
我掙脫霍章的手：「霍琰爲人雖然清冷，但行事向來狠辣。」
「我逃婚這事兒，得從長計議。」
-7-
深夜，我的房門從外被推開。
搬過來之後，我一直和霍琰分房睡。
我適應着眼前的光亮：「霍琰？」
霍琰虛浮着步子，走到牀邊。
酒氣瞬間灌滿我的鼻間。
我皺了皺鼻：「你怎麼這麼晚纔回來，還喝那麼多酒。」
霍琰啞着嗓子：「你是在關心我？」
今晚的霍琰，有些不對勁。
「我去給你煮醒酒湯。」
霍琰突然拽住我的手。
「姜茉，對不起。」
突然道歉。
什麼鬼？
我還沒反應過來。
下一秒，霍琰抽出皮帶，死死地綁住我的手腕。
我瞳孔地震。
「霍琰，你，你要幹嗎！」
霍琰步步逼近，我跌坐在牀上。
退無可退。
「霍琰，咱們有話好好說啊。」
霍琰看着我，眼底幽深。
兩個紅色小本，甩在我的手側。
結婚證？
霍琰俯下身。
「姜茉，我是你丈夫。我們現在是合法夫妻。」
我嘗試着最後的溝通。
「霍琰，你醉了。」
「你解開，我去給你煮醒酒湯好不好？」
霍琰弓身，雙手抓住兩邊衣角。
一拽。
上身赤裸。
腰間，沒有了膚色膠布的遮擋。
一朵茉莉正開得絕豔。
「茉莉，我不要喝醒酒湯。」
「求你，可憐可憐我。」
-8-
我靠？這是要來真的？
「等，等一下！」
我屈肘抵住霍琰的貼近，假笑：「霍琰我，唔——」
霍琰鉗住我的手腕。
十指相扣。
彷彿我們真的相愛。
淡漠好看的眸裏盛滿着情慾。
我瞬間僵住了身子。
那晚，我事先喝了很多酒。
酒壯慫人膽。
但如今——
「呼吸，茉莉。」
霍琰放開我的脣，低喘着。
我瞬間回過神來。
大口喘着氣。
霍琰，怎麼會叫我茉莉？
可沒等我多思考。
霍琰從我頸間抬頭：「認真點。」
我突然明白。
紂王爲什麼會被妲己迷惑。
尤其是霍琰這種。
平日裏越發清冷難攀，此刻就越是勾人。
動情後連關節處，都泛着淡淡的紅。
可惜，霍琰不是我的男主。
當初那晚陰差陽錯，已經亂了劇情走向，嫁給霍琰。
貪戀男色，毀滅自己。
可絕色在前，不貪是狗。
就算是死也過了今晚再說吧。
我昂頭，迎上霍琰的吻。
霍琰的眼底劃過一絲錯愕。
一夜無眠。
-9-
「沈小姐，夫人在睡覺，您不能上去。」
門外一陣吵鬧。
我趿拉着拖鞋，打開臥室門。
「啪——」
一巴掌甩到我臉上。
我捂着臉，整個人蒙了。
面前的女孩珠光寶氣，囂張跋扈。
下一秒，沈清發瘋般地拽住我的手。
「你昨晚和琰哥哥做什麼了？」
我低頭，鎖骨上的吻痕紅得發紫。
窺探着昨夜的綺麗。
「只會用些腌臢手段靠睡上位的小賤人，我今天打死你！」
沈清發瘋般地撲來。
我側身躲開，反手剪住沈清的手腕，將她按壓在地。
「罵啊，怎麼不罵了？」
沈清用力地偏着頭，不可置信：「姜茉，你敢坐我身上！」
「你一大早跑來我的地盤狂吠不止，我還不能管你了？」
沈清氣急：「什麼你的地盤，明明是琰哥哥家！」
我拍了拍她的臉：「平時花了不少錢吧？你說我幾巴掌會腫？」
「姜茉，你敢打我，琰哥哥和沈家都不會放過你的！」
「我都打聽清楚了。你以爲你還是姜家大小姐嗎，ẗŭ̀ₜ不過是個死了媽的棄貨！」
「啪——」
我揚了揚手：「說，你接着說，我愛聽。」
「琰哥哥，她欺負我！」
沈清哭得動人。
我抬頭。
霍琰喘着氣，額前碎髮凌亂，正站在樓梯口。
-10-
沈清捂着臉，眼含淚光，楚楚可憐。
在她惡人先告狀前。
我頂着火辣辣的臉，當着沈清的面，倒進霍琰懷裏。
「霍琰，你終於回來了，我好害怕。」
「幸虧我還會幾招，能勉強自保。」
嬌弱可憐誰不會。
「勉強？」
沈清頓時停住了抽噎：「琰哥哥，你看見了，明明她坐在我身上！壓着我打！」
這沈清從小被嬌養慣壞。
一看就不是吳姨口中霍琰喜歡的那個女孩。
霍琰沉着臉，推開我。
「道歉。」
沈清一臉得意：「聽見沒？琰哥哥讓你道歉。」
「不是她。」霍琰轉頭，「是你。」
沈清瞪大了眼：「憑什麼！」
「憑你動了手，憑你現在該叫她聲嫂子。」
「我不要！」
沈清抓住霍琰的衣袖：「琰哥哥，圈子裏都知道你是被她算計了。」
「我可以幫你，我去找我爸爸！你不用委屈娶這個賤人。」
霍琰甩開沈清：「吳姨，讓司機送沈小姐回去。」
吳姨拽着沈清胳膊往外請。
我在一旁揣着手看戲。
「姜茉，你給我等着！我不會放過你的！」
「好，我等你。」
一笑，扯得臉疼。
「好什麼好。」
霍琰扣住我的手腕，冷着臉：「過來，上藥。」
-11-
沈清做了美甲。
水鑽在我臉上留下一道血口。
霍琰下手很輕，湊近我的臉吹着氣。
「霍琰，我下手挺重的，沈清比我更慘。」
「嗯，我知道。」
「霍琰，你其實挺好的。」
可惜，不是我的男主。
「嗯，我知道。」
我突然想逗逗霍琰：「可再好也有例外，比如牀上。」
霍琰手猛地一顫。
一向清冷自持，此刻說話卻有些結結巴巴。
「牀，牀上怎麼了？」
我偏過頭，霍琰耳尖泛着紅暈。
沒想到，還是個純情小子。
見我不說話，霍琰追問：「是你不太舒服嗎？」
「抱歉，這方面我確實不太擅長。」
「以後我會多改進。」
這下輪到我紅了臉。
哪有人這麼一本正經地討論牀事。
「霍琰，其實那天我是騙你的。」
「我根本沒辦法給你城南的那塊地。我媽媽去世，爸爸再娶，我在姜家其實沒啥地位。」
「嗯，我知道。」
我側頭看向霍琰：「你有什麼不知道的嗎？」
霍琰抬眸，眼裏星光點點：「你喜歡我嗎？」
-12-
我在這個世界過得並不算好。
媽媽去世。
本是入贅的爸爸迫不及待地迎娶回小三。
侵佔了家產。
最可笑的是，他帶來的親女兒只比我小兩歲。
而霍章小時候也許對我確實有情。
但自從遇見女主後，我就成了惡毒女配。
對我任意使喚，招來喚去。
圈裏也更多在傳我爲人惡毒，手段卑劣。
已經很長時間，沒人像霍琰這般維護過我了。
我後悔當初沒仔細覈對下藥對象。
拉他入局，蹚這攤渾水。
還要爲我，背上二婚的名頭。
半晌。
我看着霍琰：「紋身很好看。」
「可我們不是一路人。」
-13-
我聯繫不上霍章，倒是在霍家家宴上見着了。
他打了一圈招呼，唯獨漏掉了我。
「哥，這是姜茉。」霍琰抬眸，「你的，弟媳。」
霍章看了我一眼，不以爲意：「弟媳？恐怕還爲時尚早吧。」
「不早，我們已經領證了，合法夫妻。」
「領證？」
霍章亂了陣腳，我慌忙地移開眼。
「嗯，要是沒時間，喜酒不用來喝。」
我瞟了眼霍琰，還是那副淡漠清冷的樣子。
霍媽媽向來不待見霍章，沒讓他再接話。
側頭，笑盈盈地看向霍琰。
「阿琰，婚禮準備得怎麼樣啦？」
「嗯，差不多了。」
我說婚禮不用大操大辦，結果現在到霍琰那簡直稱得上鋪張浪費。
小到喜糖包裝，大到婚禮場地。
霍琰都一一親自過目。
細緻程度，讓我不禁有一種我們是真心相愛，攜手終身的錯覺。
可惜，並不是。
-14-
我被霍媽媽叫走商討婚禮流程。
霍家花園。
霍章吊兒郎當：「弟弟向來是眼裏容不得沙子，不可能沒查過我和茉莉的關係。」
霍琰語調淡漠：「查過又怎樣？」
霍琰無所謂的模樣，惹惱了霍章。
霍章氣急敗壞：「霍琰，她是我的！」
「哦？那你身邊那位宋小姐又算什麼？」
「既然哥哥來我這兒宣示主權，要不我再大方點，幫你把宋小姐處理掉——」
「你敢！」
霍琰轉過身，嗤笑道：「喫着碗裏，念着鍋裏。」
「果然是上不得檯面的東西。」
「垃圾就永遠應該在垃圾堆裏。」
霍章指着霍琰，叫囂：「霍琰，不被愛的纔是三。」
「茉莉有叫過你阿琰嗎？你有什麼——」
「啊！疼——放手！」
骨頭的斷裂聲。
霍琰輕笑着放手，眼底冰冷。
「哦？那哥哥就來試試，我已經忍你很久了。」
「下次就不僅僅是手。」
「我不介意用點手段，直接送你進去。」
「再給你的宋小姐，找個好人家。」
霍琰完全像是變了個人。
冰冷，陰沉，殘暴。
可惜這一切我並沒有察覺。
-15-
離開霍宅前，霍章託傭人塞給我一張字條。
我一直攥在手心沒看。
今晚，霍琰幫我擋了不少酒。
一路上靠着椅背，閉目休息。
「想看就看吧。」
我嚇得手一抖：「你都看到了？」
霍琰嗤笑：「就他那點把戲，也好意思拿上臺面。」
我望着霍琰。
霍琰一向清冷淡漠，很少會露出如此明晃的不屑。
一種上位者看下位者的傲慢優越。
而我要是沒記錯。
小說裏，霍琰對這個私生子哥哥一直多加忍讓，甚至爲其鋪路。
總之，不該是現在這樣。
「他是不是告訴你，讓你別信我。」
我展開紙條，果然。
霍琰俯身過來。
呼吸噴灑過來。
「姜茉。」
霍琰叫我。
我迷糊地「嗯」了聲。
「我和他，你選我好不好。」
我腦裏驚雷炸開，酒也醒了不少。
「你說什麼？」
我懷疑今晚喝下的酒精，影響了我的聽覺。
「選我，我能給你想要的一切。」
司機心有靈犀地升起前後隔板。
暖黃的車燈下，霍琰眼底漸深。
我推開霍琰：「對不起，霍琰。」
我最想要的是回家。
而我也沒辦法告訴他。
這個世界是一本小說，而他也只是個男配。
「好，我明白了。」
-16-
那晚後，我和霍琰更像是室友關係。
我相敬如賓，他淡漠疏離。
吳姨兒子要高考，請假半個月。
家裏就只剩下了我和霍琰。
最近深夜，我總是聽到斷斷續續的敲門聲。
起牀開門，又什麼也沒有。
尤其是今晚，敲門聲越發用力。
震得我心裏發慌。
我整個人縮進被子裏，給霍琰發消息。
【霍琰，你睡了嗎？】
【怎麼了？】
【你有聽見敲門聲嗎？】
【沒有。】
【我有點害怕，能來你房間嗎？】
霍琰沒回。
儘管縮在被子裏，我依舊脊背發涼。
愈發清晰的敲門聲傳來，恐懼快要拉斷我的神經。
「是我。」
我飛快起身開門，霍琰站在門口。
暖黃的壁燈照在他身上，襯得他像是拯救我的神明。
霍琰將被子鋪在牀側。
中間像是楚河漢界。
「睡吧。」
我點點頭，麻利地爬向另一側。
有了霍琰，我整個人都放鬆了下來，很快就有了睡意。
我睡得迷糊，好像有蚊子在咬我。
我困得睜不開眼，拂了拂手，側轉身子。
深夜裏，沉悶的嘆息聲。
「茉莉，我好不容易等到你。」
「這一次我要怎麼做才能讓你完全屬於我。」
-17-
霍琰受傷了。
爲了救我。
宴會上，吊燈砸落的那一刻。
霍琰猛地推開我。
慌亂的人羣后，我看見了驚慌失措的沈清。
我站在病牀旁守着霍琰換藥。
繃帶粘在了還未長好的皮肉上，一扯，粉色的新肉滲出黃色的血水。
「疼嗎？」
「別擔心，不疼。」
我怕我下一秒就會哭出來，於是找藉口出了病房。
「姜茉，我們聊聊。」
是宋瑤。
咖啡廳。
「霍琰把霍章調去了非洲。」
宋瑤語氣淡漠，像是在說着無關緊要的人。
許是看出我的困惑：「姜茉，我和你來自同一個世界。」
「如今你卡住劇情，弄得我也沒辦法脫身。」
怪不得我一直覺得宋瑤對霍章，像是愛得深切，又像是毫無愛意。
人生如戲，全靠演技。
「所以，你想讓我怎麼做？」
「儘快離開霍琰，回到正軌上。」
我皺眉拒絕：「我現在還不能離開霍琰。」
宋瑤笑道：「你是覺得自己拉他下水，心裏有愧？」
我點點頭。
宋瑤將手機遞給我：「那你看看這個。」
是一段聊天記錄。
霍琰早就知道了我要給霍章下藥。
匆忙從國外趕回，換掉了我給霍章的藥，自己喝了下去。
記者收了我的錢，霍琰就花五倍高價買下他。
讓我和他在酒店的事，瞞無可瞞。
我以爲的陰差陽錯，其實是刻意爲之。
「姜茉，不出意外。」
宋瑤頓了頓，眼神晦暗。
「霍琰覺醒了。」
-18-
其實，我早該察覺霍琰的不同。
是我的大意或者說我對霍琰有了不該有的情愫。
病牀旁，我削着蘋果。
「霍琰。」
「嗯？」
我抬眸：「我前幾天遇見拍我們的那個記者了。」
霍琰面色一僵，轉瞬即逝。
「怎麼了？」
我搖搖頭：「沒什麼，他祝我們百年好合。」
霍琰像是被取悅到，噙着笑：「挺會說話。」
果然，宋瑤沒有騙我。
聊天記錄，都是真的。
我沒有時間了。
-19-
我逃了。
在霍琰出院的前一天。
我走得太慌張，以至於吳姨問我去哪兒時。
我說，出差。
我忘了，我根本沒有工作。
宋瑤幫我聯繫上霍章。
出了機場，有人舉着牌子。
「是姜小姐嗎？霍總讓我來接你。」
長途跋涉，我腦袋有些暈乎。
車開得很穩。
我差點睡着。
「姜小姐，到了。」
我下車。
眼前是一處平房，周圍人煙稀少。
霍章怎麼會住在這兒？
我推開門。
四目相對。
漆黑如潑墨般的狹長眸底，好似一張巨大的網，將要把我吞噬殆盡。
霍琰語氣森冷：「姜茉，你果然來了。」
-20-
霍章此刻像條死狗，被反捆住手腳，隨意丟在角落。
男主如果死了，我會被耗死在這兒。
我急匆匆地查看霍章的狀況。
霍琰攥住我的胳膊，倏然一拽。
回頭，眼前人眼底通紅，嗓音緊繃。
「你就這麼擔心他的安危？」
我掙扎着：「霍琰，你還要裝到什麼時候？」
「你都知道了？」
霍琰的瞳孔驟然縮緊，攥住我胳膊的手止不住地發抖。
「既然你知道，那我告訴你，我不會再讓你完成那些所謂的任務，拋下我離開的。」
「我不會再信你了。」
「想要離婚，除非我死。」
大腦嗡嗡作響。
腦海裏浮現出面板警告。
【男配黑化，劇情世界即將崩坍。】
男主還在，怎麼會崩？
我轉頭。
霍章的臉，一半變成了馬賽克。
【新任務發佈，請任務者降低男配黑化值，成功拯救劇情世界，即可離開。】
我踮腳。
在霍琰的怒不可遏中，吻住了他的脣。
吻畢。
霍琰抑制着眉間的狂熱，直直地看着我，喉結滾動。
「姜茉，你什麼意思。」
-21-
我被霍琰軟禁了起來。
可接連半個月，霍琰很少再回別墅。
吵鬧，絕食都沒有用。
我想見霍琰。
於是我趁吳姨不注意，藏進了廢棄隔間裏。
很快，霍琰回來了。
帶着怒氣的低吼，清晰地傳進我的耳膜。
「吳姨，我讓你看着人，你怎麼看的！」
「人不見了，沒一個人發現！」
吳媽哆哆嗦嗦：「先生，夫人的東西都在家，一定會回來的。」
「不會的，她不會回來的。」
「她早就想離開我。」
花瓶砸碎在地。
伴隨着怒吼。
「還愣着幹嗎！找不到人，明天你們全都給我滾！」
我站在二樓，往下看。
「霍琰，我在呢。」
霍琰驀然抬眸，眼底通紅。
下一秒。
我的手腕被霍琰猛地拽住，貼近。
嗓音發顫：「你去哪兒了？」
腕間的力道捏得我生疼。
我忍住痛意，安撫道：「霍琰，我不小心在小隔間睡着了。」
霍琰抱着我。
我撫上霍琰的背，一片溼潤。
「霍琰，你別擔心，我不會走的。」
「茉莉，是你先不乖的。」
一夜，我叫着他的名字țû⁷。
霍琰拂開我溼潤的額髮：「叫我阿琰。」
「阿琰。」
霍琰眼神驀地一沉。
「騙子，我不會再相信你了。」
-22-
我鑽進被子，親吻着霍琰腰間的茉莉。
霍琰身子一僵，大手將我拽了出來。
「不想死，就別作。」
「霍琰，我們很早前就認識吧？」
霍琰啞着嗓：「嗯，認識。」
「可我一點都不記得了，你確定那人是我嗎？」
霍琰轉過身：「姜茉，你又在計劃着什麼？」
「或者說你那任務系統又讓你做什麼？」
我撐起身子，吻向霍琰眼角的小痣。
「霍琰，你真聰明。」
「但我也是真的想見你。」
「我發現，我有些喜歡你。」
霍琰環在我腰上的手緊了緊。
「你現在又想用之前那套，說着所謂的喜歡麻痹我，讓我相信。」
「再狠狠地甩掉我，走得沒有一點留戀。」
我搖搖頭：「霍琰，系統說只要我降低你的黑化值，我就能離開。」
深夜寂靜。
半晌。
「姜茉，我已經沒有什麼可以去交換了。」
「這次，我不會讓你走的。」
-23-
這是我這個月第三次流鼻血。
霍琰不知道，不管怎樣，我都是要離開的。
任務成功即可脫離劇情，返回原本世界，得到任務獎勵。
反之，任務失敗則，我將一直留在劇情世界，以消耗身體爲代價，最終遭到系統抹殺。
我洗了把臉。
中午還要去霍琰公司送飯。
食堂裏，人來來往往。
路過的，都要跟我和霍琰打招呼。
我有些不自在：「爲什麼非得拿來食堂喫？」
「食堂空氣好。」ẗùⁱ
食堂這麼多人，哪有你 80 平的，帶落地窗的總裁辦公室好！
我靠近霍琰：「晚上，我ẗüₗ們去約會吧。」
「我訂了酒店。」
霍琰看着我，喉結滾動。
「你又想玩兒什麼花樣？」
我撇嘴，假裝可惜：「不去是吧？那隻能算啦，我可是——」
「去。」
我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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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你訂的酒店？」
我點點頭：「兒童親子房，挺適合你啊。」
霍琰轉身要走, 被我攔住。
「你先進去看看啊。我真的準備了好久。」
屋內, 一牆的漫畫和遊戲光碟。
霍琰動了動脣：「你怎麼知道？」
「吳姨告訴我的。」
「又是爲了你那該死的任務值？」
我搖搖頭：「霍琰，我是真的希望你能快樂。」
「多少了？」
我看了看系統面板：「百分之三十八，最近降得有些快。」
我模仿着霍琰喜歡的女性動漫人物, 拍了拍遊戲機。
「快過來。崽崽今晚想怎麼玩兒就怎麼玩兒！」
找童年，當然越身臨其境越好。
霍琰眼神微黯：「崽崽？」
半晌。
霍琰勾脣：「好, 是你說的。小媽。」
這個人物角色的身份是小媽？
等一下！
我不是那個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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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是住進了醫院。
霍琰請了無數的專家名醫，全都束手無策。
霍琰崩得厲害。
公司也不去了, 整日整日地在醫院守着我。
「姜茉，這也是你玩兒的手段對吧。」
我笑笑：「嗯，就是爲了讓你心軟。」
「看來我目的達到了。」
霍琰慌亂地擦着我的鼻血。
流了太多次，有時候自己都感覺不出來了。
我抬手：「別哭啊, 霍琰。」
「都知道我是故意的, 還哭。」
霍琰紅着眼眶：「所以就算我無論重開多少次, 如何從頭算計，也依舊沒有辦法留住你。」
「霍琰, 我們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霍琰啞着嗓子：「可我已經沒有東西去交換你再回來了。」
「你要我怎麼辦。」
「霍琰, 你信我嗎？」
我看着霍琰：「你放我走，我保證我會想辦法再回來, 這次一定不會丟下你的。」
「多少了？」
「百分之五。」
霍琰望着我，眼底掙扎翻湧。
「姜茉，我不信你。」
吻, 落在我的眉間。
「但我放你走。」
「再也不見, 姜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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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白光。
再睜眼, 我回到了原來的世界。
我媽正趴在我的病牀旁, 睡着。
「媽。」
嗓子幹疼得厲害。
我媽抬頭, 倏地紅了眼睛。
我回了家。
這次的任務獎勵, 我選擇了我的記憶。
我想保留住和霍琰的那段時光。
霍琰說得沒錯, 確實是再也不見。
離開劇情任務後，就沒辦法回到所經歷過的劇情時間。
就算找到機會強行回去, 也只能是重新開局。
我夢見了霍琰。
我走後, 霍琰一直在等我。
在劇情世界的第三年, 霍琰終於明白等不到了。
選擇了了結。
躺在我們一起用過的浴缸裏。
水淹住了鼻子。
溺水而亡。
我喘着氣, 從夢中驚醒。
被攥住心臟的窒息感。
不受控制地流淚。
對不起, 霍琰。
我食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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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讓你自己不小心。」
我推着姜蓁往醫院大樓走。
姜蓁坐在輪椅上罵罵咧咧：「明明是他來撞的我, 不然我能骨折嗎！」
普外科外。
我百無聊賴地玩着手機, 等着姜蓁換藥。
「你知道嗎？VIP 病房那個病人前天醒了！」
「這麼多年，居然還能醒？」
「幸虧家裏有錢，一直吊着。換普通人, 早放棄了。」
走道里，護士行色匆匆地談着八卦。
「姐姐。」
小女孩拍了拍我的膝蓋。
我抬頭：「怎麼啦，小寶貝。」
小女孩側身指了指：「那邊有個漂亮哥哥讓我把這個給你。」
「那漂亮哥哥爲什麼不自己——」
是霍琰溺水時, 手裏攥着的我的項鍊。
我猛地站起身，眼眶發熱：「那個漂亮哥哥在哪兒？」
「花園！」
小女孩皺着眉。
「但漂亮哥哥好像身體不好, 我看他走幾步就喘氣。」
我飛奔下樓。
夕陽順着樹縫傾瀉而下, 落了半邊在樹下人的臉上。
少年低垂着眼, 清冷矜貴，面色蒼白。
我屏住呼吸，忍着眼中的溼意。
霍琰回頭望來, 冷然褪去，眼裏點點星光：「茉莉，好久不見。」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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