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前任先婚後愛了

我在上班期間找戒指,被上司告狀到了巡視的董事長面前。
董事長微微皺眉:「一個小員工,你自己處理就行。」
下班後,我被董事長堵在電梯裏。
他眼圈微紅,目光緊盯我右手無名指,聲音顫抖:
「戒指你真的弄丟了?當年我打了六個月零工纔買到——」
我站在電梯裏,目不斜視地打斷他:
「一枚小戒指,我自己處理就行。」

-1-
被上司第三次針對時,我真的後悔透了。
後悔某人答應來他的公司,隱姓埋名當一名底層員工。
官大一級壓死人,在這兒體現得淋漓盡致。
蔡姐站在我面前,指手畫腳,唾沫飛了我一臉:
「上班期間,你趴在地上,撅着屁股像什麼樣子?」
我解釋:
「不是上班期間,我是在午休的時候,也不是趴在地上撅屁股,我是在找東西。」
蔡姐不依不饒:
「午休時間那也是在公司!在公司找戒指?公司僱你是讓你來找戒指的嗎?」
我懶得再和她拉扯,乾脆不說話,站在原地任她罵。
電梯口一陣騷亂。
就連我和蔡姐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過去。
前臺小姐姐踩着高跟鞋一路小跑,端着一套高級的骨瓷杯,跑到茶水間倒咖啡。
「大 boss 來了。」她小聲提醒我們。
誰知蔡姐更來勁了,直接拽着我走出茶水間。
在大庭廣衆之下,指着我的臉怒罵:
「你是誰招來的,簡直是拉低我們精思公司的水平!」
她的聲音之大,吸引了這一層辦公的所有人的目光。
有人爲之停下了腳步。
董事長江閆帶着一衆助理停在了我們面前。
他投來審視的目光。
我則迅速撇開臉。
「怎麼了?」他問。
蔡姐的肥手依舊指着我的臉:
「是我對員工管理不嚴,居然有人在工作時間撅着Ṫų⁼屁股在茶水間。我去問,她還嘴硬說是在撿戒指。可她資料欄明明填的是單身。」
蔡姐這番說辭漏洞百出,我都懶得和她爭論。
誰知這時江閆開口,皺着眉頭道:
「一個小員工,你自己處理就行。」
我猛地抬起頭。
江閆頭也不回地走了。

-2-
蔡姐罰我一個人給部門所有人買奶茶,還要加班到最後,美其名曰「鍛鍊新人」。
我給閨蜜發消息吐槽:
【這女的心眼真小!】
【早上和她撞包了,誰讓她背假貨?】
閨蜜沒回我。
另一個人卻在不停發消息,讓我的手機震動不停。
來自老公:
【晚上你想喫什麼?】
【剛剛看你臉色不太好】
【回一下消息好嗎?拜託】
我瞥了一眼,手機倒扣。
衝着蔡姐,擠出笑臉:
「姐,你要喝咖啡嗎?我去幫你燒水。」
一直忙到晚上八點。
手機震動從來沒停過。
我看着心煩,乾脆關了機。
打算一個人走回家,走到電梯前,電梯門卻剛好打開。
裏面站着公司董事長。
江閆抬頭,目光炯炯地盯着我。
我目不斜視,昂首挺胸地走了進去。
站在了他的正前方。
電梯裏無比安靜。
身後的江閆深吸一口氣。
他輕輕拍拍我的肩膀。
我扭頭注視着他。
他眼圈微紅,目光緊盯我右手無名指,聲音顫抖:
「戒指你真的弄丟了?那可是我們讀書時候買的求婚——」
我轉過身,打斷他:
「一枚小戒指,我自己處理就行。」
然後目不斜視地走出了電梯。

-3-
我打車回到家。
江閆開車卻還慢了我將近半個小時。
聽到開門聲,我連眼皮都懶得抬。
江閆將有機超市的紙袋放在不遠處的大理石臺面上。
公司平時日理萬機的董事長,如今手足無措地看着我。
過了半晌,他才小心翼翼地開口問我:
「我買了牛肉和羊肉,你想喫哪種?」
我不理他,徑直越過他去冰箱。
江閆還不死心:
「蔬菜沙拉我也能做。」
我拿了冰淇淋,回了句:「不必。」
轉身上樓。
躺到牀上,纔敢露出幾分沮喪的神情。
此時閨蜜發來消息:
【對不起】
三個字讓我寒毛倒豎。
閨蜜張子羽是天下第一戀愛腦,和前男友分分合合八次,次次分手都要尋死覓活,惹得我血壓飆升。
我立馬從牀上竄起來,衝下樓卻撞到了江閆。
江閆端着紅酒小羊排,襯衫西褲外面繫着小豬佩奇的圍裙,一臉小媳婦樣地看着我。
我的車送去貼車衣,於是對他道:
「車借我開一下。」
然後奪門而出。
江閆在後面忙不迭地問:
「你去哪兒?和誰一起?幾點回來?」
我冷冷站定,扭頭看他:
「你當年單方面撕毀婚約的時候,我記得我沒有這麼多問題。」
江閆的表情像是被人用錘子暴揍了一頓。
電梯門打開時,我匆匆瞥了一眼,他還是傻站在原地。

-4-
十五分鐘後我出現在張子羽家樓下。
著名歌星張女士歡呼雀躍:
「幾天不見,你動作變快了。」
我把車鑰匙甩她懷裏:「寶馬換賓利,一路上都沒人敢堵我。」
「說,怎麼了?」
張子羽撇嘴:
「我……和好了。」
我就知道。
八次分手九次複合,我堅定以及肯定他倆結婚後需要在民政局辦年卡,民政局最好爲他倆組織優惠,離婚三次免費結婚一次。
張子羽怕我揍她,飛速轉移話題:
「你呢?怎麼一臉頹廢,像條敗犬。」
我幽幽嘆氣,結婚後發生的事情像一團濃痰,堵在我的嗓子眼裏,不上不下。
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張子羽湊上來,倚靠在我的肩頭,輕聲道:
「怎麼了我的大小姐,記憶中的你不是這樣的。」
確實,我不是一個多愁善感的人。
經商的爸,博學的媽,從政的爺爺,明星的奶奶。
作爲家中獨生女,我從小就是被捧在手心裏長大。
回溯過去二十五年,江閆是我人生中最大的一道坎坷。
我們十五歲相識,十九歲相戀,二十二歲訂婚。
訂婚後半年,江閆突然消失,丟下我獨自面對外界的質疑和譏諷。
二十四歲,父親公司遇到巨大虧空。
江閆卻又突然冒出來,約我在文華東方酒店貴賓室見面。
見面後,我上前就是一巴掌。
他的腦袋被扇得偏到一側,最終只說了一句話就讓我徹底沉默:
「結婚吧,只有我能幫你父親。」江閆淡定道。
曾經,我頂着所有壓力,一遍又一遍地在親戚朋友面前替人間蒸發的江閆辯解;
在那天之後,我又頂着父母的失望,與江閆閃婚。
如果說,當年江閆訂婚後人間蒸發,周圍親戚朋友本着看熱鬧的心態,對我還會有一些憐憫;
和江閆閃婚的婚禮上,那些憐憫終於變成了譏諷和不屑。
這些情緒我一直憋在心裏,長達一年。
直到張子羽今天問起,我纔敢一吐爲快。
我把江閆的臥底計劃和她複述了一遍。
「簡而言之,就是江閆的公司員工管理出現問題,我僞造簡歷,混進他公司ṭű̂₄底層,以旁觀者的角度找到問題的原因。」
張子羽似懂非懂,遞給我一盒朗姆酒冰淇淋。
我嘆息着打開冰淇淋:
「但夫妻生活是沒有的。」
張子羽大驚失色:
「你倆大學的時候和連體嬰似的,我們都懷疑你倆嘴巴和屁股上裝了吸鐵石。現在反而沒有激情了?」
我幽怨地瞪了她一眼。
我ţũ̂ₚ和江閆,曾經確實很相愛。
我們從高中相識,直到大學相戀。
江閆曾經爲了「儀式感」,不願意找父母要錢,而是自己打工六個月,只爲給我買一枚求婚戒指。
想到這兒,我看着空空蕩蕩的右手小指,幽怨地嘆氣。
「別說愛了,連恨都談不上。」
張子羽摟着我的肩膀,讓我依偎在她懷裏。
「妞,」她的腦袋靠着我的腦袋,「你做什麼決定我都支持你。因爲我知道,你堅定、聰明,有自己的想法。」
我眼眶發溼。
眼前微微眩暈,我後知後覺地問張子羽:
「冰淇淋什麼味道的來着?」
「朗姆酒味的。」
張子羽沉默了一下,試探道:
「我知道你半杯倒……但不會喫酒心冰淇淋都是半杯倒吧?」

-5-
「半杯倒」是因爲我酒精過敏。
實在沒想到,一杯看似普通的冰淇淋,居然真材實料地用了酒。
之後在張子羽家的記憶全都是混亂的。
最清晰的記憶是我堅持用手機掃圖,搜索了冰淇淋品牌,然後發現一桶冰淇淋可以買一套海藍之謎的護膚品。
之後,我的身體開始變輕,整個人彷彿陷入了雲端裏。
雲朵寬厚、可靠,散發着清淡的草木香氣。
貼近了還能聽見聲音:
砰砰、砰砰、砰砰。
我猛地睜開眼。
偏頭,江閆睡在我的牀邊。
我剛要起身,發現自己的手被江閆攥在手心裏。
他攥得緊緊,手心有一層薄汗。
幾乎在我抽開手的瞬間,江閆就睜開了眼。
他睡眼惺忪,聲音沙啞,見我起身後,肉眼可見地緊張,蹦出一連串的發問。
「你醒了?頭痛不痛?我給你煮了醒酒湯,還打包了海鮮粥……」
我直接打斷他:
「江閆。」
江閆眼角抽搐了一下。
「怎麼了?」他假裝輕鬆地回答我。
我認真地看着他:
「我會幫你調查清楚公司內部職工的問題,作爲感謝你幫我爸爸的公司渡過難關。」
「但是離婚吧,我知道你已經不愛我了。」

-6-
大四快要畢業前,江閆突然變得很忙。
我理解,也尊重他的隱私,因此沒有過多關注。
直到拍畢業照那天。
我被同學拉着,來到情人坡的草坪上。
粉白色氣球簇擁着,江閆單膝下跪,從口袋裏掏出戒指盒。
江閆略有些緊張,他生澀道:
「這枚戒指,是我用自己賺到的第一筆錢買到的。」
「是我身上,第一份完完全全屬於我自己的東西,我將它贈予你。」
之後,我也曾懷疑過江閆的那句「完完全全屬於我自己的」。
但也沒有深究。
如今,看着江閆凝固的表情,我心中隱隱有了那麼一絲期待。
期待他說:「不可能。」
離婚是不可能的,我愛你,不會讓你離開我。
期待江閆一邊低吼着,一邊強硬地把我按倒在牀上。
用他熾熱的吻和健壯的身體,讓我在興奮中沉淪,在沉淪中徹底放棄離婚的念頭。
可是江閆只是維持着跪坐的姿勢,一言不發。
他像是完全變成了一尊雕塑。
沒用髮膠固定的頭髮,散亂地遮擋了眼睛。
江閆長時間的沉默,讓我心中隱祕的期待一點點地消散。
他終於動了動,我的心被牽掛着提至最高點。
「喝口粥吧。」
心臟從最高點重重跌落。
我起身離開,沒有絲毫猶豫。
再沒回頭看他。

-7-
第二天,我和江閆在同一部電梯裏遇見。
幾乎是看到我的瞬間,他就挪開了目光,漠然地直視前方。
我落後他半步,站在他後側。
江閆領帶西裝一絲不苟,連發型都是用髮膠精心打理過的,臉側輪廓冷硬如鐵。
就好像,昨晚那個卑微地蹲在牀邊的男人,並不是他。
我無聲地嘆息。
電梯叮咚,上來的居然是蔡姐。
她彷彿看不見我一樣,進電梯後熱情地衝江閆打招呼:
「江總,早啊,喫過了嗎?」
江閆淺灰色的眸子瞥向她,冷冷開口:
「專注工作,少聊點天。」
江閆的壞情緒一直持續到第二週。
我經過祕書部,經常會看到江閆的生活祕書苦着張臉,從我面前匆匆經過。
有人朝他打招呼:
「汪祕書,又在忙?」
汪祕書的表情活像是喫了一整個苦膽,指了指頭頂:
「頂樓那位心情不好,連帶着我們跟着倒黴。」
江閆的辦公室在頂樓。
沒過幾天,季度大會。
不同部門輪番彙報,我們部門,蔡姐臨時把彙報人換成了我。
這可不是什麼好差事。
江閆坐在臺下,肉眼可見的低氣壓,整個人冷成了南極冰雕。
每當一個部門彙報完畢,江閆的祕書會將問題整理出來,當場和彙報人問答。
財務部彙報人對某個款項保稅問題支支吾吾,江閆將手上的寶格麗鋼筆重重地放在桌上。
彙報的哥們站在臺上抖了三抖,淚眼汪汪地看向部門老大。
財務部部長同樣戰戰兢兢,最後上臺和彙報人一起道歉,保證半天后上交讓江閆滿意的答覆。
江閆冷冷地開口:「你們不需要向我道歉,應該向被你們耽誤時間的同事道歉。」
財務部部長站在臺上,手足無措。
蔡姐這時在臺下命令我:「上去,把 PPT 打開。」
臺上有尷尬的財務部部長,臺下是一臉不爽的總裁。
我如果上去了,兩頭得罪。
蔡姐真是把我往火坑裏推。
我還是硬着頭皮上去了。
財務部部長略有些詫異地看着我,我衝他點點頭,比了個口型:「下去吧。」
之後,開始了自己的彙報。
全程都刻意避開了江閆的目光。
結束後,祕書問了我幾個不痛不癢的問題,我早有準備,對答如流。
江閆突然開口,聲音沒什麼起伏:
「S3 人事部建立的人才資源模型圖,底層邏輯依據是什麼?」
我愣了一下,下意識看向蔡姐。
蔡姐此時卻抬頭望天,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沒辦法,我只能老老實實地回答:
「這不是我的業務範疇,我不知道。」
全場沉默。
蔡姐瞪大了眼睛,在座位上坐直起來。
剛剛下臺的財務部部長看着我的眼神,彷彿在看一名勇士。
ťúₘ祕書一直在偷偷看江閆,生怕他會突然發火。
副總清了清嗓子:「你的回答就是不知道?」
總不能像前面有些部門,懼怕江閆的壓力,然後就開始亂答。
是對公司的不負責任,Ṱũ⁵對同事的不尊重。
我點點頭,反問江閆:「不行嗎?」
江閆明顯愣了一下。
半晌過後,他點點頭,重新拿起鋼筆。
就在衆人以爲江閆不會再說什麼的時候。
他突然開口:「當然可以。」

-8-
季度Ṭūₕ會議上江閆對我的態度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
蔡姐一大早就和別的部門同事談笑風生:
「江總是因爲看重我們部門,纔會在大會上唯獨對我們的態度那麼好,哪裏是因爲彙報人,彙報的長得相貌平平,身材也不出衆……」
我站在她身後,假裝沒有聽到。
電梯門開,江閆走了進來。
他的目光快速掠過我,沒有過多停留。
我也懶得理他。
今早剛讓我的律師把離婚協議書寄給他。
要不是還沒替他查清楚公司內部的問題,我可不想來到這個每天都有可能見到準前夫的地方。
江閆今天氣場格外瘮人。
電梯裏的同事們默契地和他保持距離。
我忍不住瞥了他一眼。
江閆側臉冷峻異常,他平視前方,臉頰側微微凹陷,似乎是在暗暗用力。
江閆在生氣。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
蔡姐卻想出風頭,毫不客氣地擠開電梯裏的其他同事,擠到江閆身邊。
蔡姐完全沒注意到江閆的低氣壓:
「江總早上好?氣色很好啊。」
江閆沉默了幾秒,回了兩個字:
「呵呵。」
隨後微微偏過頭,目光從我身上掠過。
整個電梯裏的同事都看到了江閆快掉到下巴的黑眼圈和凹陷的眼窩。
偏偏蔡姐沒有注意到,陪着笑問他喫早餐了嗎。
江閆側過頭,眉頭微蹙地看着我:
「沒有胃口。」
怪我咯?
我沒理他,學着他那樣,雙眼漠視前方。
樓層到了,同事蜂擁而下,巴不得趕快遠離低氣壓的老闆。
我準備等蔡姐下去後,小聲提醒江閆說,記得查收離婚協議。
誰知蔡姐往前走了兩步,回頭,惡聲惡氣道:
「還不快走!」
我立刻打足精神,跟上蔡姐,壓根沒找到機會和江閆說話。
電梯門關上,蔡姐的語氣愈發不客氣。
她雙眼掃視着我,從頭打量到腳。
「你穿的這是什麼?衣服胸口拉這麼低幹嘛?」

-9-
蔡姐自以爲江閆在季度大會上的表現是因爲對人事部的偏愛。
所以剛剛在電梯裏,一直用熱臉貼江閆的冷屁股,卻依舊慘遭白眼。
轉頭,她就把從江閆這兒受的氣撒在我身上。
我心裏冷哼。
當務之急是查清楚江閆公司內部的問題。
懶得和這種欺下媚上的老婦女糾纏。
蔡姐不依不饒:
「電梯裏,我看你眼珠子都快黏在江總身上了。」
手機震動,我低頭看消息,不理蔡姐。
【江閆:我沒看懂。】
之前我說得很清楚,文件也寫得很明白。
離婚。
而現在,江閆強裝無事發生的樣子真的很可笑。
我已讀不回,埋頭走路。
蔡姐聲音高了幾分:
「我勸你別有那些小心思。」
周圍同事投來驚詫的目光。
手機繼續震動:
【江閆:對不起,不要再賭氣了,我會讓律師把離婚協議書封存。】
賭氣?
我氣極反笑。
到現在了,江閆還在裝傻。
他以爲結婚了,我們就能一輩子牢牢綁定。
所以纔有底氣,面對我的質疑,始終對曾經逃婚的事實避之不談。
昨晚宿醉、被蔡姐奚落、早起上班。
種種怒氣交織在一起。
蔡姐重重拽了一把我的西裝外套,聲音尖銳犀利:
「心思不用在上班,我看你不如去做雞——」
「啪」
響亮的一巴掌。
我揪起蔡姐的領子。
冷冷地逼問:
「你再說一遍。」

-10-
所有人都震驚了。
蔡姐眼中,驚恐一閃而過。
隨即替換成了不可思議:
「你打我?你敢打我!」
她像一頭撒潑的母豬,掙脫我的束縛,蹬開肥碩的四肢,坐在地上。
「現在的年輕人,講兩句都不行了,就打人,還打臉,我就講了她兩句啊……」
我的理智回籠。
突然意識到,我在最不該得罪蔡姐的時候,得罪了她。
原本對江閆公司的徹查已經到了最關鍵的財務部。
很快就能把查到的問題整理好,交給江閆,我們一拍兩散。
可現在。
我打了頂頭上司一巴掌,怎麼可能還能在部門幹下去。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蔡姐已經在別人的攙扶下站起來。
她捂着左臉,顫顫巍巍道:
「我要報警抓你,你等着,公司有監控,我要讓你牢底坐穿!」
還沒等我和同事阻止,蔡姐已經撥通了報警電話。
我兩眼一黑。
下意識發消息給了閨蜜:
【老張,你可能要來警局撈我了。】

-11-
警察坐在我和蔡姐中間。
蔡姐身後站着公司最會拍馬屁的幾位同事。
我身後只有警察局冷冰冰的鐵椅子。
警察做筆錄:
「說一說爲什麼打你領導吧。」
我言簡意賅:
「她在公司,說我是出來賣的。」
蔡姐瞳孔地震。
警察做筆錄的手一頓,眉頭立刻揪了起來,看向蔡姐:
「你言辭侮辱了你的下屬?」
蔡姐連忙辯解:
「纔沒有,我的同事都能作證。」
她所謂的同事——拍慣了馬屁的一羣人,接收到蔡姐的求助信息,連忙補充道:
「是啊,領導只是指正了她的錯誤,她突然扇了領導一耳光。」
「領導爲人和善,反而是她一直高傲自大得很,聽不得別人說她半點不對。」
「她之前經常頂撞領導,估計對領導懷恨在心。」
我無語。
怒瞪蔡姐身後的馬屁精們。
筆錄結束,我和蔡姐被暫時羈押在小黑屋。
一羣馬屁精隔着鐵柵欄,對蔡姐噓寒問暖:
「姐,喝咖啡嗎?」
「姐,累不累?給你扇扇風。」
蔡姐臉還腫着,卻早就笑開了花,一口一個「寶」叫得開心。
「寶,下個季度的副組長交給你了。」
「寶,今年的獎金我一定給你多多的。」
我坐在一邊,白眼都快翻到天上。
蔡姐餘光瞟到我。
她有點心虛,畢竟警察真的去公司調監控瞭解情況了。
她也確實罵了我。
「喂,」她喊我,「你主動道個歉吧?」
我低頭踢石子,懶得理她。
蔡姐一副循循善誘的嘴臉:
「你肯定是要被辭退的,如果你主動道歉,我就籤和解書,你的履歷上也不會留污點……」
我抬頭看她。
蔡姐笑得噁心。
這個時候蹦出來裝好人了。
我抬了抬嘴角:
「我知道你爲什麼針對我。」
蔡姐一愣。
鐵柵欄外,聒噪的馬屁精們也停了下來,目光紛紛集中到我身上。
我抬手,在肩膀上比劃。
「上班第一天,你背的那個愛馬仕,是低仿,我那天正好背了同款,很可惜,我的是真愛馬仕。」
蔡姐張口,剛想給自己辯解,我迅速打斷她:
「別解釋了,你也就配背幾百塊的低仿了。」
我抬手,按在地板上:
「你這輩子,也就只能到這個高度,低仿姐。」
蔡姐炸了。
尖叫着就要過來揍我。
終於當着同事的面,揭穿了她,我正暗爽,就算被打也甘之如飴。
外面的同事突然一陣騷動。
有人竊竊私語:
「董事長來了。」
蔡姐立刻昂首挺胸,鄙夷道:
「你等着被開除吧。」
江閆快步走過來,祕書跟在他身後一路小跑。
人羣主動讓開一條路。
他站在警察旁邊,西裝外套搭在手臂上,黑曜石袖釦解開,襯衫袖口捲到小臂。
警察的目光在江閆和我、蔡姐之間梭巡:
「所以,先生,是您公司兩人打架。一位是人事部下屬二組的小組長和——」
「和我的夫人,警官。」
江閆毫不猶豫道。

-12-
我縮在角落。
江閆在裏面籤諒解書。
蔡姐畏頭畏尾地站在一旁。
馬屁精們又湧到我的身邊,嘰嘰喳喳:
「小夏姐剛來,我就說,這姑娘這麼漂亮,肯定不是普通人!」
我聽着心煩,索性低下頭,腳尖踢石子打發時間。
光線一暗,視線中出現了一雙楔形考究的男士皮鞋。
我抬頭。
江閆默默蹲下,從口袋裏拿出紙巾。
一言不發地捧着我的右手,替我擦乾淨手心。
我輕輕踢了他一下:
「你的員工還在那邊看着呢。」
江閆固執地保持着半蹲的姿勢,用紙巾仔細地清潔我的指縫。
「江閆,你是不是不想離婚?」
我歪着頭。
「江閆,你不想離婚。」
問句,變成肯定句。
江閆終於停住了手上的動作,半晌,才十分鄭重地點了點頭。
我深吸一口氣,再慢慢地吐出來。
「那就告訴我,幾年前你到底爲什麼逃婚。」
江閆沉默了。
我在他的沉默中再一次失望。
起身想要離開。
他卻突然站起來,擋在我身前。
「不要走。」
他的聲音低沉嘶啞。
「求求你。」
後半句又突然變得卑微。
他抬起頭,垂眼看着我。
我耗盡了所有耐心,轉身就走:
「不願意說,那就永遠別說。」
江閆衝上前,想要握住我的手,但伸手後又縮回。
「你要去哪兒?我們是夫妻,你回家也是回我們的家——」
他發出一連串卑微的追問,被剎車聲打斷。
一輛大紅色的法拉利十分張揚地開進了警局。
車門開。
長腿美女走下來。
她抓住我的手,往我身前一站,擋在了我和江閆之間。
閨蜜張子羽抬了抬墨鏡,衝江閆翻了個白眼,算是打招呼了:
「不好意思,她也可以回我的家。」

-12-
張子羽的家裏。
我和她橫躺在沙發上,一人抱一桶冰淇淋,暫時把減肥拋之腦後。
薯片、燒烤,成打的可樂,成功地打開了我們的話匣子。
張子羽感慨:
「你還記得嗎?高考出分前一天,我們幾個人,凌晨爬山,站在山頂看日出,看完日出,原地查分,別提有多刺激。」
我怎麼可能忘記。
高中時期,我、江閆、張子羽和連朔,是全校聞名的「死黨」。
高三衝刺時,江閆爸爸的小三扶着孕肚來學校挑釁。
張子羽和連朔兩人配合默契,罵人不吐髒字,差點給小三罵到流產。
張子羽去首都藝考,我和江閆、連朔偷偷乘車來到她的考場外。
我們拉着「張子羽大美女天下無敵」的橫幅,給了她一個大驚喜。
連朔遠赴英國讀書,我們四個人在機場告別。連朔和江閆,兩人一邊小聲地說「誰哭誰不是男人」,一邊和我們哭着抱成一團。
之後。
張子羽開始拍戲,連朔遠赴英國。
我和江閆倒是黏黏糊糊地做了四年的校園情侶。
但是江閆在訂婚前消失,我倆從此疏遠,就算之後閃婚,也是貌合神離。
想到曾經的美好,對比如今的一盤散沙,我開始傷感。
身邊的張子羽眼中也含了淚光。
我難過道:
「人總是會變的,對嗎?」
張子羽遞來紙巾。
我的眼淚滴入鎖骨,聲音逐漸顫抖:
「我生氣,從來不是因爲江閆當年在訂婚前不辭而別。」
「只是他到現在都不願意告訴我,不辭而別的原因,讓我覺得他從來沒有信任過我。」
張子羽也有些激動:
「我也還記得。你倆訂婚前夕,突然聯繫不上江閆。你打電話給我,第一句話不是抱怨,而是害怕得大哭——還記得嗎?你說你擔心江閆出事了。那個時候你完全沒考慮到自己,滿腦子江閆會不會有危險。」
我吸了吸鼻子:
「他始終不肯說,讓我感覺自己在他心裏,是外人,而不是愛人。」
張子羽聲音都哽咽了:「我懂你,我太懂你了。」
她擦了擦鼻涕。
「我又和前任分手也是因爲信任危機,好在後面講開了,就複合了。」
我沉默地拿起手機。
張子羽疑惑:「你幹嘛?」
「讓警察把我抓回去。我怕我會忍不住再次行兇。」

-13-
我拿起手機,隨意地瞥了一眼。
我們在張子羽家嗨到午夜。
但就在剛剛,江閆的祕書發給我一張照片。
照片拍攝的是睿思公司四年前的表單。
表單上顯示,四年前有一項重大人事變動。
江閆的股權,由原本的百分之三十五,變成零。
四年前,我和江閆訂婚。
訂婚後的第二個月,江閆突然人間蒸發,留下準備好的婚禮,和本該做新娘的我。
我從沙發上騰地坐起。
張子羽掙扎着起身:「妞兒,你喝多了嗎?」
我拍拍她的肩膀:「車借我,我出去一趟。」
午夜,一路暢通,我開着張子羽的法拉利直達公司樓下。
睿思大樓,只有十五樓人事部的燈光還亮着。
我下意識皺眉。
人事部,是我之前工作的地方。
電梯直達十五樓,我走進辦公室。
辦公室燈亮着,茶水間傳來動靜。
走進茶水間,茶水間的下水道隔塵蓋敞開。
前幾天,就是在這兒。
蔡姐責罵我,我一時分神,戒指掉在地上,從隔塵蓋縫隙掉進了下水道。
這個時間點,誰會在這兒?
往裏走,我居然看到了江閆。
平日,他的頭髮用髮膠梳在腦後,如今凌亂地散下來,搭在前額。
外套脫在一邊,穿着白襯衫,袖口挽起。
邊上的桌子上放着他的手錶、戒指。
江閆趴在地上,整隻小臂沒入下水道。
不顧形象,臉頰貼着地板,擠壓到變形。
我愣住,站在原地。
江閆聽到聲音,抬起頭,動作瞬間僵住。
半晌,我顫巍巍地開口,打破沉默:
「你幹啥呢?」
江閆站起來,手足無措。
他開口,眼淚卻比聲音先掉下來:
「我……在找戒指。」
「不要離婚好不好?」

-14-
江閆一向性格冷漠。
高中時,我和張子羽、連朔三人打鬧,江閆往往站在一旁,面無表情地做背景板。
大學時,江閆爲了我放棄出國。
我激動地在校園同他擁吻,他依舊是淡淡的,沒什麼表情。
只是手會在下面偷偷地推我,小聲道:
「別在這裏。」
甚至他在訂婚前消失,再回來出現在我面前時,依舊站得筆直,一雙眸子淡然無比,理智卻又殘忍地將我們結婚的好處分析給我聽。
而此刻。
他在午夜剝下僞裝,出現在公司茶水間。
不顧形象,只爲了找初戀時他買給我的戒指。
甚至在提及離婚時流淚,露出自己最柔軟的一面。
我心軟了。
「爲什麼不請工人來檢修?」我問他。
江閆看着我,眼淚止不住地流:
「請了,沒找到。我想着自己再找一遍。那可是我們訂婚的戒指。」
我追問:
「如果你這麼在意我們的第一次訂婚,當初爲什麼要突然消失?爲什麼不告而別?爲什麼到現在一句解釋都沒有?」
江閆的所有情緒像是突然被拉住了剎車。
戛然而止。
他沉默着,站在那兒。
我咬牙:「你知道嗎?如果你一直不說,我會覺得,在你心裏我壓根不是一個值得信任的人。」
「不管你當年遇到了什麼樣的困難,告訴我。起碼讓我——你的妻子能夠知情。」
江閆還是沉默。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最終,驕傲還是輸給了愛情。
我默默地降低底線,走上前,抱住江閆。
輕聲道:「我看到了四年前的股權變動書。」
江閆身體一僵。
我的脖頸上一片溼漉。
江閆回Ṱŭ̀ₙ抱住了我。
他說:「對不起。」

-15-
四年前,江閆揍了親爸的那一刻。
腦子裏蹦出的第一個想法是:
「我對不起夏清溪。」
夏清溪,是江閆戀愛四年的大學女友。
長相出衆,家境殷實。
她漂亮又堅定,像一隻驕傲的小孔雀。
江閆覺得,她值得最好的。
最好的生活,最好的伴侶,最好的未來。
遠離一切骯髒的陰影。
他想把一切美好呈現給她。
直到他的父親親手把他拖進深淵。
江父是一名紈絝,接手家族企業,但是性格風流。
從小江閆就習慣了生活中缺失的父愛。
卻沒想到有一天,父親會爲了小三,非法剝奪江閆的公司股份。
一夜之間,少爺跌落神壇,變成普通人。
而江閆前去對峙的時候,父親甚至惡狠狠地威脅他:
「你快結婚了吧?我查過你未婚妻的家底,她家公司也不是沒有漏洞。」
江閆惶恐、無助。
母親是一位只知道哭和刷卡的購物狂。
到了緊要關頭,他居然連一個能求助的人都沒有。
江閆也沒有告訴夏清溪。
他下意識覺得,這些黑暗的、骯髒的事情,永遠不能和未婚妻子扯上關聯。
她值得最好的。
最好的生活,最好的未來,最好的丈夫。
他狠下心,給自己設置了一條死令:
要麼靠自己再次出人頭地,要麼就從此在夏清溪面前消失。
之後的三年裏,江閆幾乎是白手起家。
在遭受了無數冷眼和譏諷後,他終於撬動了公司千瘡百孔的股東關係,重新殺回公司高層,奪回屬於自己的繼承權。
當他親手將父親推出這場股權爭奪戰,重新回到公司頂樓的總裁辦公室時。
只有一件事變了。
江閆看着高樓外,城市裏的明滅燈火,知道夏清溪可能永遠都不會原諒自己。
而他,又自卑到會把過去發生的一切,深深地掩埋進地下,寧願讓自己落魄的那一面腐爛,也不願讓不光鮮亮麗的自己,出現在愛人眼前。
直到江閆跪在公司的茶水間,親手掏下水道,不顧形象只想找到那枚訂婚戒指。
在深夜,最狼狽的模樣,被想要離婚的妻子看見。
妻子沉默着。
江閆絕望地想:
我把一切都搞砸了。
可夏清溪最終只是上前,給了他一個擁抱。
那一刻,防線潰敗。
從小父愛缺失,自傲又自卑的江閆終於意識到。
原來並不是足夠完美才能夠被愛。
而是足夠相愛的人,能夠接受彼此的一切不完美。
江閆忍不住淚流滿面。
他不停地道歉,將過去的一切講述給夏清溪聽。
妻子平靜地聽着。
在最後, 給了他一個吻。

-16-
誤會解除,我和江閆跑回家。
熱情似火,睡了兩天兩夜,全身沒有任何一個時間段不是黏黏糊糊的。
我正昏睡着,被來電震動叫醒。
張子羽打來電話, 聲音咋咋呼呼:
「你絕對想不到誰回來了。」
我從牀上坐起來, 一巴掌拍醒江閆:
「老公, 醒醒。」
江閆睡眼惺忪,伸手又把我摟回被窩:
「沒有任何事情能打擾我們和好後的第一覺……」
「連朔回國了。」
江閆猛地睜開眼:「什麼?誰?」
我一巴掌喚醒他的靈魂:「魂都射沒了?你好兄弟回國了。」
連朔住在東方文華的套房裏。
幾年不見,長高了,臉也變得滄桑。
連朔看見我們, 挑起嘴角, 開口就是:
「結婚後怎麼還瘦了?被彼此壓榨乾了?」
我和江閆默契地一人給了他一拳。
連朔大笑着,給了我和江閆一個擁抱, 終於有了幾分熟悉的感覺。
江閆又給了連朔一拳:
「幾年了?真狠心啊, 讀碩士之後一個電話都沒打給我們。」
連朔假裝喫痛地揉肩膀:「在做科研。太忙,太忙。」
我含着淚補了一拳:「我和江閆結婚你都沒來。」
連朔的目光有些閃躲, 但很快又雙手奉上一個大紅包:
「這就給你們補上禮金。」
門鈴響起。
我按住準備走去開門的江閆,遞給他一個眼神。
江閆秒懂。
連朔過去開門。
門外, 張子羽戴着造型囂張的墨鏡, 朝連朔揚了揚下巴:
「好久不見, 越長越潦草了。」
連朔笑着罵了回去:
「和熒幕上不一樣啊?整容了?」
說着想要擁抱。
張子羽誇張地大笑,然後擺擺手:
「有家室了,不好意思。Ţū⁽」
連朔肉眼可見地一僵。
隨後又飛快地笑道:
「還沒和你那個娘炮男朋友分手?」
張子羽徑直越過連朔:「向夏清溪和江閆學習嘛, 長情的女人最美麗。」
我和江閆對視一眼。
我們的故事,可能還遠遠沒有結束。

-17-
江閆給我補了一枚戒指。
我坐在海瑞溫斯頓的貴賓室裏,爲我們的新戒指選配主石。
張子羽打完電話,走過來,看了一眼,嚇了一跳:
「我以爲你隨手買了套房。」
我知道她在調侃,問道:
「連朔打來的電話?」
張子羽坐在沙發上喫櫃姐送來的甜品:
「我男朋友,在鬧分手。」
我看她眼神躲閃,就沒再追問。
張子羽看着我滑動平板選購戒指樣式:
「江閆爲什麼不陪你?」
我無所謂:
「忙啊,忙點好。」
放下平板,接過櫃姐遞來的茶點。
看着蛋糕上的大鑽石, 忍不住和櫃姐吐槽:
「蛋糕上放假鑽石, 不怕我們沒看見,一口吞了嗎?」
然後甜品匙從蛋糕中挖出了一枚戒指。
我愣愣地看着那枚戒指,喊閨蜜:
「張子羽,我好像腎虛到出現幻覺了。」
張子羽湊過來,真心實意,言簡意賅:
「我去。」
江閆淡定地推門進來:
「老婆,這是驚喜。」
連朔推着一車「蛋糕」進來,直奔張子羽:
「大明星,江總聽到你罵他了。」
我和張子羽沒空理兩個男人,直奔那輛放在小推車上的愛馬仕盒子堆成的「蛋糕」。
張子羽驕傲地邀功:「嘻嘻,我出的主意。」
我真心實意:「我愛你。」
江閆原本要坐下,聞言歪了一屁股。
「爲什麼不說愛我?」
他委屈道。
連朔拍拍他的肩膀:「女人嘛, 閨蜜如手足,男人如衣服。」
我們四個人笑鬧着,彷彿回到了高中那年。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点赞0 分享
評論 抢沙发

请登录后发表评论

    暂无评论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