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求婚時,恢復記憶的病嬌找來了

病嬌男友失憶了,他唯獨忘了我。
他母親給了我三千萬,讓我離開他。
我做夢都想逃離祁沉白的掌控。
所以我沒有猶豫,火速拿錢跑路。
後來,我和祁沉白在國外重遇。
他的笑意不達眼底:「寶貝,你還想跑去哪?」

-1-
富二代男友出了車禍。
他人沒什麼事,但失憶了。
他記得所有人,唯獨忘了我。
所有人都在等着看我的笑話。
祁沉白是愛慘了我沒錯。
哪怕我要天上的星星,他都會想盡辦法摘給我。
但祁母可是很討厭我的。
果然,他一失憶,祁沉白的母親,就把我從他的公寓趕了出去。
我重新搬回了學校宿舍住。
一回到宿舍,有室友開始關心我。
「陳歲,你的事情,我們都聽說了,你沒事吧。」
我搖搖頭:「我沒事。」
我和幾個室友的感情,其實說不上好。
開學沒多久,我就跟祁沉白談起了戀愛。
她們心裏挺不舒服的。
明明大家都是普通人,怎麼突然間我就和京圈少爺談起了戀愛。
他隨手送我的一件禮物,她們兼職一年都買不起。
如果我以後和祁沉白結婚,我們就真的是兩個世界的人了。
憑什麼呢。
我能理解她們的感受。
有時候,我也在想,憑什麼大家都有父母的疼愛,我卻是個孤兒。
無論是羨慕還是嫉妒,都是人之常情。
所以此時此刻,她們的關心也不是出於真心。
更多的是想看我破防崩潰。
見我神色平靜,顧絲絲嗤笑一聲:「你就裝吧,潑天的富貴離你而去,你怕是在被窩裏哭過好幾回了吧。」
我不是個喜歡和人爭辯的性子,只默默的整理着自己的東西。
事實上,對於祁沉白失憶,把我當做路人這件事。
我真的一點都不難過。
相反,我還很高興。

-2-
祁沉白是個病嬌,控制慾強到了極點。
跟他在一起後,他逼我刪了通訊錄裏所有男性的聯繫方式,不讓我跟男同學接觸,哪怕只是單純的討論課題。
他總說,有他還不夠嗎?
無論我去哪裏,都要告知他。
他說這是擔心我的安全。
再後來,他連我穿的裙子長短都要管。
他令我感到窒息。  
我感覺自己不再是獨立的人,而是一個任他打扮的漂亮玩偶。
早知道他是那樣的性子,我是絕不會跟他在一起的。
他一開始的時候,僞裝的太好了。
我跟祁沉白相遇,是我大一時候的事情。
那時剛開學,我就給自己找了份兼職,是給富人區的一個小孩當家教老師。
僱主家住在半山腰別墅。
公交車只開到山腳,我每次都要走一段長長的路,才能到僱主家。
有一次,我走到一半,天下起了暴雨。
我沒帶雨傘,跑到了旁邊躲雨。
僱主家要求我必須守時,否則就會辭退我。
我望着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停的雨,心裏焦急。
祁沉白就是在那個時候出現的。
豪車的後窗緩緩降下,露出他一張矜貴的臉,他聲音清冷:「需要幫助嗎?」
換做以往,我是不會麻煩一個陌生人的。
可我不想失去那份報酬豐厚的工作。
自那天起,我就經常在半山腰別墅區遇到祁沉白。
一來二去,我們漸漸熟悉了起來。
再後來,祁沉白向我告白了。
那個時候的我,是受寵若驚的。
他太好了,無論是家世,容貌,還是品行,我幾乎不假思索就答應了。
沒過多久,祁沉白就漸漸展現出了他的掌控欲。
大一暑假的時候,我跟他提出了分手,把他所有送給我的禮物,都還給了他。
結果第二天,我被他囚禁在了一座小島上。
腳踝上多了一條細長的金色鎖鏈,讓我只能在房間裏活動。  
祁沉白待我如初,甚至比之前還要好,除了不給我自由。
我求他放了我,眸子泛着水光。
祁沉白卻說:「歲歲,你別這樣看我。你知道的,我對你的眼淚向來沒有抵抗力。」
他眸子幽深,吻去我臉上的淚珠。
一雙養尊處優的手,如冰冷的蛇一樣,在我的後背遊弋。
我迎來了他一輪又一輪的懲罰。
意識在抵抗,身體卻不自覺沉淪。
他輕笑:「歲歲,你真該看看你現在的樣子,你也很喜歡的,不是嗎,爲什麼要抵抗。」
他精力一向旺盛,在牀上折騰人的手段又多。
我不敢再求他。
正當我以爲,我這輩子都會被祁沉白囚禁在這座小島上的時候,他把手機還給了我。
「歲歲,你看,兩個月過去了,都沒有人找過你。」
「看來你被囚禁一輩子,也沒人會知道。」
他說這話時,臉上帶着淺淺的笑,卻讓我不寒而慄。
被他囚禁在孤島的日子裏,我心裏始終存着一絲希冀,有人會發現我失蹤了,報警把我從這座孤島解救出來。
他的話,讓我徹底認清了現實。
以祁沉白的手段,他有的是辦法讓我合理的消失在大衆的視線中。
更何況,我還是個孤兒,沒人在意我的死活。
當時,祁沉白給了我兩個選擇,要麼依舊被他囚禁在這座孤島上,要麼他給我自由,不過我得搬去他的公寓住,永遠都別想着離開他。
我沒得選。
就這樣,我又跟了他快三年。
我以爲祁沉白對我只是一時的新鮮感,時間久了總會厭棄。
可前不久,祁沉白跟我求了婚。
那一場求婚聲勢浩大,空運來的玫瑰,價值上億的粉鑽,無一不讓人羨慕。
我的心裏湧起絕望。
我不想永遠活在他的掌控之下,當一個任他打扮的漂亮玩偶。
正當我策劃出逃的時候,祁沉白出了車禍,失去了記憶。
天知道,我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有多高興。
這意味着,我自由了。

-3-
沒過多久,祁沉白和周家大小姐結婚的消息,就傳到了系裏。
說來也巧,周煙跟我們是一個系的,還是同一年級。
顧絲絲瞥了我一眼:「這纔是真正的天作之合。有些人啊,長得再漂亮也沒有用,總歸是進不了祁家的。」 
我專心致志地備考着雅思。
祁沉白這個人給了我太大的陰影,我想出國 ,徹底的遠離他。
見我沒有反應,顧絲絲自覺無趣,沒有再說什麼。
很快,就到了系裏一年一度的聖誕舞會。
這是系裏最熱鬧的活動。
我和祁沉白在一起後,他就再也沒讓我參加過這類活動。
他總笑着道:「我的歲歲那麼漂亮,我可不想讓別人覬覦。」
現在,祁沉白雖然從我的生活離開了,但他對我的影響無處不在。
很長一段時間,我都不願去人多的熱鬧的地方。
我急於恢復生活的秩序,於是參加了這次舞會。
到了舞會後,我拿了些甜點,找了個安靜的位置坐下。
「能邀請你跳支舞嗎?」
我抬頭,就看到了許清和。
他是我的學長,是個很好的人。
因爲我們是同一個地方出來的,他在開學的時候關照了許多。
後來,我和祁沉白談了戀愛後,就漸漸和他沒有了往來。
我婉拒了。
「你還沒有放下祁沉白嗎?他都已經……」學長的語氣裏多了些歉意,「抱歉,我不該說這些的。」
我垂眸,低聲道:「你不用說抱歉,是我的問題。」
我不是沒有放下祁沉白。
我只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害怕每個對我懷有善意的男人,最後都會變成祁沉白的模樣。  
沒過多久,人羣中傳來了一陣騷動。
我循聲望去,是周煙來了,她穿了一身璀璨華麗的禮服,一進場,就成了衆人的焦點。
而她的身邊,是祁沉白。
男人身體頎長,是天生的衣架子。
他穿了身剪裁得體的手工定製西裝,只用了低調的藍寶石袖釦做點綴,卻依舊襯得他氣質矜貴,不可高攀。
我的臉色變得煞白。
我從沒想過,事務繁忙的祁沉白會來這裏。
指甲掐在手心的疼痛,使我冷靜了下來。
我坐在這麼角落的位置,他注意不到我的。
更何況,他早就忘了我。
他會來這次舞會,也是爲了周煙。
我不用那麼慌張的,可我依舊控制不住想逃的衝動。
我心裏有了打算,等舞會一開場,我就偷偷從舞會中離開,誰也不會發覺。
可祁沉白一出現,身邊人看好戲的目光,都若有似無的落在了我身上。
祁沉白向來敏銳,很快就注意到了這一點。
清冷的目光朝我投來,在我臉上梭巡片刻後。
男人那雙懶怠的眼睛,逐漸危險的眯起,就好似鎖定了獵物般。
祁沉白快步朝我走來。
他這是恢復記憶了?
我本能地想逃,可他的視線將我牢牢的釘在了原地。
一時之間,我連呼吸都感到困難。
很快,祁沉白走到了我面前,語氣困惑:「我們是不是在哪裏見過。」
我意識到他還沒有恢復記憶,稍稍鬆了口氣。
剛要否認,追過來的周煙開了口:「沉白,之前你忙裏抽空,陪我去上大課的時候,跟陳歲見過幾次。」
她警告的目光落在了我身上,讓我不要亂說話。
我附和地點點頭:「周同學說的沒錯。」
「是嗎?」
祁沉白探究的目光落在了我身上。
很顯然,他對我和周煙的說辭抱有懷疑。
隨後,他眉心痛苦的蹙起,高大的身軀搖搖欲墜。
周煙連忙扶住了他:「沉白,你沒事吧。彆強行想過去的事情了,你想知道什麼,我都會告訴你的。」
趁着這個插曲,我從舞會中逃了出來。
因爲這件事,我下定決心,往後不僅要避着祁沉白,也要避着周煙。
當天晚上,祁母就找到了我。

-4-
咖啡廳。
祁母見到我後,第一句話就是:「別再纏着沉白了,你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我並不意外祁母會這麼說。
祁母一直以爲,是我纏着祁沉白不放,讓他迷了心智,不惜一切代價要娶我。
舞會上,我和祁沉白的見面,祁母大概也以爲是我處心積慮的結果。
她很怕祁沉白會恢復記憶,所以纔有了這次見面。
她又拿出了一張支票:「這裏是三千萬,我知道你想去留學。只要你永遠不出現在沉白麪前,這三千萬就是你ťŭ₋的了。」
我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隨後答應了下來。
我還要去留學,確實很缺錢。
祁母眼裏閃過輕蔑:「真應該讓沉白好好看一看你這樣子,爲了三千萬,就捨棄了他。像你這種愛慕虛榮的女人,真不知道他看上你什麼了。」
我垂眸輕聲道:「我也想知道。」
知道後,我肯定改。
「你……」祁母以爲我這話是挑釁,眉頭皺的很緊,又很快鬆開,「算了,你自己好自爲之吧。」
我當然會好好的。
老天好不容易給了我新生的機會,我一定會好好珍惜。  

-5-
一晃三年過去了。
這三年,我在國外讀完了研究生,去了一家事務所當設計師。
這期間,我一直沒有回國,也沒有打算再回國。
在我的刻意迴避下,我沒有再聽到過祁沉白的消息。
想來,他已經跟周煙結婚生子。
而我,也有了全新的人生。  
「歲歲,嫁給我吧。」
歐洲小鎮街頭,我交往了一年的男友沈應,突然單膝下跪,拿出戒指向我求了婚。
沈應是我的讀研時的同班同學,也是交往了一年的對象。
他追了我兩年。
我一直沒答應。
我對談戀愛這種事,是有些牴觸,甚至是恐懼的。
直到我漸漸發現,他和祁沉白是截然不同的人。
他溫柔,包容,尊重我的一切選擇。
後來,我們遇到了惡性的襲擊,沈應毫不猶豫擋在了我面前。
爲了救我,他還受了傷。
沈應毫無怨言,醒來的第一句話就是:「你沒事就好。」
最終,我被他打動,答應了和他交往。
這一年,我和他的相處都還算愉快。
望着沈應真摯的目光。
我笑着點了點頭:「好,我答應你。」
一枚戒指套在了我的手上。
沈應高興地抱起了我,原地轉了幾圈。
喜悅是會感染的。
圍觀的人羣,也響起了祝福的掌聲。
一聲極輕的熟悉的笑聲,傳入了我的耳中。
這是祁沉白的聲音。
是幻聽吧。
他事務繁忙,怎麼會來在這座偏僻的歐洲小鎮旅遊?
即使這樣想着,我還是下意識往輕笑聲的來源處望去。
隨即,我的臉色變得蒼白。
這裏幾乎都是歐洲人,像祁沉白這樣黑髮烏眸的東方面孔,讓人不注意到都難。
祁沉白就站在人羣最後面。
他穿了身黑色的長風衣,皮膚冷白,烏沉沉的眸子望着我,整個人有着不近人情的冷酷。
我和他隔着人羣,遙遙相望。
忽的,他牽起了嘴角,露出了一抹極淡的笑容,那笑卻不達眼底。
薄脣動了動,無聲地說了幾個字。
「寶貝,我來找你了。」
身體不自覺的發起了抖。
我想起了被囚禁在孤島別墅時,祁沉白跟我說的話。
他說,再逃,就一輩子都待在那座別墅裏,永遠都別出去了。
「歲歲,你怎麼了?」
沈應察覺到了我的異樣,關切的目光落在了我身上。
我勉強擠出一絲笑:「我沒事,只是有點冷。」
沈應有些懊惱:「怪不得,你的臉色這麼白,我們回酒店休息吧。」
「好。」
我幾乎是落荒而逃,快步朝酒店走去。
身後有一道微涼的目光,如影隨形地跟着我。
我知道,祁沉白一直在看着我。

-6-
自那日起,一連一週,祁沉白都沒有現過身。
我安慰自己,這裏是歐洲,不是他能爲所欲爲的地方。
只要我好好待在國外,祁沉白拿我沒有辦法的。
我大可不用那麼緊張,好好的過我的日子。
可我依舊心神不寧。
因爲這像極了暴風雨來臨前的平靜。
假期結束,我和沈應重新回了居住地工作。
沒過兩天,我接到了沈應華人同事的電話。
他說不好了,Lucas 出事了。
Lucas 是沈應的英文名。
那同事說,沈應在路上走得好好的,有個醉漢開車撞向了他。
「他真的是太倒黴了。」
那同事覺得這件事是意外,可直覺告訴我,這是祁沉白乾的。
我的聲音有些抖:「沈應他怎麼樣?」
「不太妙,渾身是血,現在已經送去了搶救室,你快過來吧。」
沈應的同事給了我醫院地址。
我趕過去時,沈應剛從搶救室出來。
他的臉上都是血,那張往日慣常帶着幾分笑意的臉龐,即使昏迷着,眉頭依舊痛苦的擰起。
看到他這樣子,我忍不住紅了眼眶。
沈應那麼好一個人,不該遇到這樣糟糕的事情。
醫生告訴我,由於沈應及時避開了要害,人沒有大礙。
他有些輕微的腦震盪,還有一隻腿粉碎性骨折。
只要好好修養,他那條腿是能養好的。
這算是不幸中的萬幸。
沈應做完手術後,昏迷了一天一夜才醒來。
他看到守在牀邊的我,第一句話就是:「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鼻子湧上酸意,明明是我連累了他。
愧疚感像是針一樣,紮在心上,泛起細細密密的疼。
「你要不要喫點什麼?醫生說你現在可以進食。」
沈應確實有點餓了:「我想喝小米粥,多放一點糖。你知道,我愛喫甜的。」
「好。」
我去了醫院附近的中餐館。
在那裏,我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是祁沉白。
他就坐在窗邊。
隔着透明的窗戶,他望着我,神情平靜到了詭譎的地步。

-7-
「是你乾的,對不對?」
我衝到了祁沉白麪前,怒氣衝衝地質問。
祁沉白掀開眼皮看了我一眼。
「歲歲,好久不見。你現在是要爲了別的男人,跟我吵架嗎?」
他的語氣是那樣的平靜,我打了個寒顫。
祁沉白這人,越生氣整個人就越平靜。
我曾經誤以爲他是個好脾氣的人,狠狠地栽過跟頭。
祁沉白慢條斯理給我倒了杯茶:「歲歲,先坐下來吧。你看,他們都在看你。」ťŭ̀₋
周遭確實有若有似無的視線,落在了我身上。
我只能坐下。
面對祁沉白審視的目光,剛剛升起的同他對抗的勇氣,就像是被戳了個洞的氣球,逐漸消散殆盡。
我握緊了茶杯,垂着眸,低聲道:「沈應是無辜的,你不該這麼對他。」
祁沉白淡淡道:「我也不想的,誰讓他偷走了我最珍貴的寶物。小偷,就應該受到懲罰,不是嗎?」
我試圖跟他講道理:「不關他的事,他什麼都不知道。你有什麼事衝我來,好不好。」
話說到最後,幾近哀求。
「衝你來?」祁沉白微微一笑,「歲歲,你知道的,我向來捨不得傷害你,那就只能傷害引誘你的人。」
他拿起茶,品了一口,又挑剔地放下:「這一次,是他好運,只斷了一條腿。如果你繼續跟他在一起,我就不知道他斷送的是什麼了。」
「你不能這樣做,這是不對的。」
說着說着,我流下了淚。
我有時候很痛恨自己這樣,跟人理論,自己反倒控制不住的的落淚,白白落了下風。
「歲歲,你哭起來還是這樣的美,」祁沉白輕嘆,「可惜,這淚不是爲我而流。」
說到最後,他的語氣變得沉鬱。
祁沉白拿出了潔白的帕子,要給我擦淚。
我偏頭躲過。
「歲歲,聽話,你知道我不喜歡別人違揹我的意志。」
祁沉白笑着,那笑不達眼底。
想起他那些手段,我泛起了陣陣涼意。
我只能迫使自己再次看向他。
柔軟的手帕落在了我的臉上,他極細緻的將我臉上的眼淚,一點點的擦乾淨。
他擦得很重,眼角泛起細細密密的痛,我不敢躲。
不知道過了多久,祁沉白收回了手帕:「我聽說,我那次出車禍,你一次都沒有來看過我。就這麼討厭我嗎?」
不知不覺中,祁沉白已經掌握了這一場談話的主動權。
他語氣依舊平淡,辨不清喜怒。
可我知道,祁沉白很生氣,他開始算舊賬了。
果然,他的下一句就是:「你知道我失憶了,是不是很高興啊,終於可以逃離我了。」
我緊抿着脣,一言不發。
他咄咄逼人:「你在發抖,是在害怕?既然這麼怕,當初爲什麼要逃呢,還跟那種貨色廝混到了一起。」
我不想再激怒他,無力地解釋着:「你那時失憶了。」
「哦,這麼說來,是我的錯。我現在恢復記憶了,也來找你了,」祁沉白說,「歲歲,回到我身邊,我可以當做什麼都沒發生。」
回到他身邊,重新變成他的小寵物嗎?
不,那樣的日子,我已經受夠了。
我情緒崩潰:「祁沉白,你已經有周煙了,爲什麼就不能放過我。我們各過各的,互不打擾。」
祁沉白挑挑眉:「我和周煙的婚約,是我母親趁我出了車禍,神志不清明時,擅作主張給我定下。我討厭被人左右,早就跟她取Ṭũ̂⁴消了婚約。至於你……」
他牽動嘴角,露出一抹極淡的笑:「歲歲,想離開我,除非是我死了。」
這一場談話,不歡而散。
我離去前,祁沉白給了我一張名片:「歲歲,我等你改變主意的那一天。」
我將那張名片捏成了一團,丟進了垃圾桶。
我不會改變主意的。
那時的我,是如此的篤定。

-8-
爲了不連累沈應,我跟沈應提了分手。
他是個好人,關於分手的緣由,我沒有隱瞞,跟他和盤托出。
沈應不願意:「歲歲,我們明明那麼好,爲什麼要分開呢。」
「你跟我分手,不就如了祁沉白的意。」
「以前你只有一個人,無力反抗他。現在你有了我,我們兩個人,總能想到辦法,對付他的。」
我動搖了。
當看到沈應裹着紗布的腦袋,還有打着石膏的腿,我硬生生把湧上喉頭的「好」字,給嚥了下去。
我不想下一次看到他,是在太平間裏。
「祁沉白就是個瘋子,沈應,我不能拿你的性命去賭,」我低聲道,「我們就這樣算了吧。」
後來,沈應打了電話過來挽留,我狠下心拒絕了。
長痛不如短痛。
這樣對我和他都好。

-9-
我重新回了事務所上班。
一到事務所,人事就把我叫到了辦公室。
他說:「由於公司事務調整,他們不再需要我這個崗位」
簡而言之,我被辭退了。
禍不單行。
當我抱着辦公用品的紙盒子,回到家的時候,房東太太在門口等着我。
她一臉的歉意,有人花了大價錢買下了這棟公寓,這間屋子不能再租給我了。
不用想也知道,這是祁沉白乾的,他在逼我回頭。
這天雨下的很大,我拉着行李箱,準備去酒店湊合一晚。
祁母當初給我的三千萬,我沒有亂花,還剩下許多。
我心裏有了打算,準備明天就去看房。
等我有了容身之所,就再也不用擔心隨時被人掃地出門。
可祁沉白彷彿算到了我要走的每一步。
還沒走到酒店門口,就有幾個戴着連衣兜帽的男子,朝我走來。
我本能地感到不妙,捏緊了手中的行李箱,低着頭快步從他們身邊經過。
擦肩而過的那一瞬間,他們伸手抓住了我手裏的行李箱。
拉扯間,我被他們推到了地上。
裙襬染上污水,手掌被粗糲的石板劃破,火辣辣的疼。
有人聽到我的呼救,聞聲趕來。
已經晚了一步。
這些搶劫犯坐上了麪包車,揚長而去。
有好心人要載着我去警局報了案,我拜託他先帶我去銀行掛失。
卻發現,那些搶劫犯快我一步,轉走了卡里所有的錢,也不知道他們是如何做到的。
從警局出來,天已經黑了。
警察看我可憐,要送我回家。
但我如今已經沒有家可以回了。
他們實在不放心,讓我打電話給家人或者朋友,讓他們接我回去。
我露出苦澀的笑。
異國他鄉,我哪來的家人。
至於朋友,我想到了沈應。
好不容易把他推出泥沼,我怎麼好再把他拖入危險的境地。
謝過警察的好意,我撐着傘,走進茫茫的雨霧中。
天地間霧茫茫的,路人行色匆匆,每個人都有他們的去處。
我沒有。
但我知道,我ẗŭ̀⁾的去處絕不會是祁沉白爲我打造的金絲籠中。
我去了二十四小時的便利店,準備小憩一晚,明天一早就去找新的工作。
當天晚上,我接到了福利院朋友的電話。
她說:「阿嬤快不行了。她之前就查出了癌症,怕你擔心,一直沒讓我跟你說。現在醫院下了病危通知。我不想再瞞着你了,這對你不公平。」
「你說什麼?」
那一剎那,我感受到了被命運戲弄的無力。
隨之而來的,是濃濃的憤怒。
這也是祁沉白算好的嗎?
朋友口中的阿嬤,是我福利院的院長媽媽,她是個很好很好的人。
如果說,在國內我還有什麼放不下的人,那就是她了。
不是親人,卻勝似親人。
這幾年我沒辦法回去看她,但每一年,我都有給福利院捐款,並委託朋友幫我買衣服,補品,孝順阿嬤。
現在的我更沒有辦法回去,我連買一張機票的錢都沒有。
掛斷電話,我沉默地看着手中的名片。
那是我丟了祁沉白給的名片後,他塞到我口袋裏的。
「先別急着丟,相信我,你會需要這個的。」
鬼使神差的,我留下了這張名片。
一夜過去,那張名片已經被我攥得微微發皺。
天微微亮。
我將杯中的冷咖啡一飲而盡,隨後撥通了祁沉白的電話:「你贏了。」

-10-
祁沉白的人來得很快。
電話剛掛斷沒多久,他們就接我去了祁沉白的落腳點。
是一座巨大的古老莊園。
毫無疑問,這也是祁家的產業。
莊園內燈火通明,溫暖如春,地上鋪着編織精美的厚重地毯。
腳踩上去,發不出一點聲音。
走進屋子,彷彿走進了一座安靜的,華麗的墳墓。
一進來,就有傭人給我送上了薑湯。
她們的臉上掛着疏離的笑容:「少爺他有點事,稍後會過來。」
「這邊準備了陳小姐您的衣服,您可以去洗個熱水澡,再下樓喫點東西。」
「等少爺來了,我們會通知您。」
我看着昨天被污水弄髒的裙子,面上閃過一絲侷促:「麻煩你們了。」
到了房間,我打開衣櫃,衣櫃裏是一排排還沒有拆標牌的衣服,都是我平常會穿的尺寸。
我垂下眸。
祁沉白早就料到了吧,我遲早會踏入他親手爲我編織的牢籠。
我洗完澡從浴室出來,就撞見了從外面回來的祁沉白。
他身上還披着雨衣,烏黑碎髮溼漉漉的搭在額前,手上沾了血,渾身是未散的煞氣。
「你……」
我看着他手上滴落的鮮血,欲言又止。
祁沉白拿出手帕,將那些血擦拭乾淨,輕描淡寫道:「哦,解決了幾個不聽話的雜碎,耽誤了些時間。」
他那冷沉的目光在我臉上劃過。
隨後,祁沉白一步步踏入房間,朝我走來。
彷彿是梭巡領地的雄獅,也彷彿是Ṫū́²享用獵物的獵人。
冰冷的指在我臉頰劃過,他淡淡道:「最早去國內的航班,在明天中午。我們現在有時間ẗüₗ,乾點別的。」
一整晚,我的鼻尖都縈繞着清冷的雪松香。
是祁沉白身上的味道。

-11-
我跟着祁沉白回了國,見到了阿嬤。
阿嬤被祁沉白安排進了最好的醫院,請了最好的看護照顧。
我看到阿嬤的那一瞬間,就紅了眼眶。
我上一次見阿嬤,是在三年前,她那時還是個精神奕奕老人,梳着一絲不苟的銀髮,臉上是和藹慈祥的笑容。
現在的她病入膏肓,瘦得只剩下了一把骨頭,頭髮早就掉光了。
大多數時間,她都在昏睡。
偶爾有清醒的時候,她見到我,摸着我的手道:「歲歲,你瘦了,要多喫點啊。」
我強忍着淚意,點點頭:「好,都聽阿嬤你的。」
她看向我身後的祁沉白,有些遺憾:「可惜,我喫不到你和沉白的喜糖了。要是當年沉白沒失憶,你們的孩子都能走路了吧。」
阿嬤並不知道我和祁沉白的糾葛,只以爲我們一直都很相愛。
我緊抿着脣,良久才道:「阿嬤,你好好養病吧。這些事情,等你病好了再說。」
阿嬤釋懷地笑笑:「我這身體自己最清楚,撐不了多久的。」
「不過,我把福利院的孩子都好好的撫養長大了。」
「這些孩子都是好的,最近都過來看我。我這一生,也算活夠本了。」
一週後,阿嬤在睡夢中安然去世。
我伏在她的病牀前,哭得幾近昏厥。
我沒有親人了。
祁沉白難得地安慰了我一句:「節哀。」

-12-
半年後,我和祁沉白成婚。
這是當初他答應帶我回國的條件。
以祁沉白那極端的掌控欲,以及不容別人背棄的性子,他算是退了很大一步。
婚禮那天,造型師和化妝師像打扮洋娃娃一樣,開始打扮起了我。
我穿上了祁沉白爲我選的婚紗。
婚紗是純手工縫製的,耗時半年,上面綴滿了碎鑽。
燈光下,發出璀璨奪目的光芒。
造型師驚歎:「陳小姐,你真漂亮,也就只有你能壓得住這件婚紗。難怪祁先生那麼愛你。」
化妝師點點頭:「誰說不是呢?我就沒見過像陳小姐這麼漂亮的人。我這個化妝師,簡直都沒有用武之地。」
我抬眸,鏡子裏的人,漂亮的不似活人,就像是一個沒有靈魂的洋娃娃。
祁沉白稍後就會來,造型師和化妝師知道他不喜歡有外人打擾,紛紛收拾東西離開了這裏。
偌大的造型室,就只剩下我一人。
不一會兒,外頭響起了敲門聲。
「歲歲,是我。」
我一怔,這是沈應的聲音。
我打開門,就看到沈應站在門口,風塵僕僕。
「沈應,你來做什麼?」
沈應牽起了我的手:「我來帶你離開,我知道,你是被逼跟祁沉白結婚的。」
話落,他不容拒絕地拉着我逃離這裏。
我驚呼:「不行……」
這裏是祁沉白的地盤,逃跑就是癡心妄想。
腳步踉蹌,人已經跟着沈應往外走了幾步。
手還沒從祁沉白手裏掙脫,一道冰冷森寒的聲音,就在這個空曠的地方響起。
「你要帶我的新娘去哪裏?」
祁沉白就站在走廊的轉角處。
他穿了一身純手工定製黑色西裝,氣質矜貴。
俊美的臉龐上,凌厲的眉毛揚起,那雙烏沉沉的眸子盯着沈應與我相握的手。

-13-
沈應絲毫不懼:「我帶歲歲回家。祁沉白,強扭的瓜不甜,歲歲根本就不愛你,她也不想嫁給你。」
祁沉白那沉鬱的臉色,逐漸變得平靜。
他嘴角揚起微妙的弧度,他看向我:「歲歲,是他說的那樣嗎?」
我很清楚此時此刻的祁沉白,很生氣。
他表現出來的平靜,也只是山雨欲來的平靜。
我擋在了沈應面前:「我不會跟沈應走的。你別爲難他,他不過是一時衝動。」
「哦?」祁沉白微微挑眉,「一時衝動,就能帶走別人的新娘?」
沈應深惡痛絕道:「歲歲你別求他。祁沉白,我告訴你,歲歲她是一個獨立的人,你不能左右她的命運,逼她做她不願意的事情。」
「我只知道你是小偷,而小偷就該受到懲罰。」
祁沉白動了動脖子。
價值幾十萬的西裝,被他隨意丟到了地上。
他朝沈應走去。
皮鞋踩在地板上,發出極具壓迫感的聲音。
沉重的腳步,彷彿是在心間碾過。
沈應也不顧我的阻攔,朝祁沉白衝去。
兩個人扭打在了一起。
更準確的說,是祁沉白單方面教訓沈應。
祁沉白出生在顯赫的家族。
他那家族有權有勢,也因此有不少的仇人。
祁沉白身爲唯一的繼承人,幼時曾遭遇過綁架。
他逃出來後,就開始學習起了搏擊、散打、劍道……
甚至連槍,他都玩得很好。
他學的那些招數,不是用來保命的,而是用來殺人的。
畢竟,衝他來的人,無一不是想讓他的性命。
沈應是戶外運動愛好者,可顯然不是祁沉白這個練家子的對手。
眼看着沈應被祁沉白打得沒有了反擊之力。
領帶一圈又一圈的勒住了他的脖子,祁沉白一拳又一拳地打在了他的臉上。
沈應吐出了血沫。
見到血的祁沉白,眸子晦暗如海,下手比之前重了不少。
鮮血激發了他骨子裏的殘忍和兇性。
是啊,祁沉白從來就不是一個善良的人,西裝革履只是他的僞裝。
我去阻攔。
祁沉白卻快我一步,像拖死狗一樣,把沈應拖進了旁邊的房間。
門被他反鎖了。
任憑我怎麼拍門,他都沒有開。
我只能聽到沈應的聲音,從痛苦的嗚咽,到再也沒有了響動。
沈應他,好像被祁沉白給活生生打死了。
不知過了多久,門終於被人從裏面打開。
祁沉白身上是濃重的血腥氣和煞氣,如同殺神一般。
白皙的臉上,被濺了幾點鮮血,陰鷙到了極點。
我衝了進去,就看到沈應躺在地上,臉上都是血,幾乎辨不清他原來的樣子。
那四肢,更是以詭異的角度扭曲着。
手指顫抖地放到他鼻子下,沈應的呼吸微弱到了極點。
他還活着。
這個認知,讓我稍稍鬆了口氣。
有保鏢聽到了這裏的動靜,趕了過來。
他們看到沈應的慘狀,不由倒抽了一口涼氣。
他們謹慎地問道:「祁總,需要我們把這裏處理乾淨嗎?」
我聽出了他們的言外之意,幾近崩潰地擋在了沈應面前。
「你們不能這樣做,殺人是犯法的。」
這些保鏢幾代都在爲祁家工作。
與其說是保鏢,倒像是家僕。
我相信他們是幹得出來這種事情的。
祁沉白接過保鏢遞來的手帕,極細緻地將手指上的鮮血擦拭乾淨。
「就按照歲歲說的做。現在是法治社會,我們可不能做違法犯罪的事情。」
這話從祁沉白的口中說出來,格外的諷刺。
很快,這間房間就只剩下了祁沉白和我兩個人。
他蹲下身,粗糲的指腹拭去我眼角的淚:「歲歲,別哭了。」
我拍開了他的手。
「你爲什麼要這麼對沈應?他是無辜的。」
差點被車禍撞死的是他。
被逼着和我分開的是他。
他想帶走我,也不過是爲了我好。
從頭到尾,他都沒做錯什麼。
他只是一個有些倒黴的好人,纔會遇到了我。
他不該遇到這樣糟糕的事情。
祁沉白冷笑:「你怎麼知道,他是無辜的。他想從我身邊搶走你,他該死。」
他這話說的輕描淡寫。
彷彿一條人命,就像是一隻螞蟻一樣,無足輕重。
有一種天真的殘忍。
刺鼻的血腥味刺激着我搖搖欲墜的神經。
他的話更是讓我的情緒崩潰到了極點。
以後,是不是每一個懷着善意接近我的人,都會是沈應的下場。
梳妝檯上,放着一把尖利的剪刀。
一個湧上了心頭,是不是隻要祁沉白死了就好了。
再沒有人會因此受傷,我也徹底自由了。
這個念頭,就像是野草一樣,在心間瘋漲。
鬼使神差的,我拿起了那把剪刀。
大腦有一瞬間的空白。
等再次恢復意識的時候,我手中的剪刀,已經刺進了祁沉白的身體。
滾燙的血,澆滅了我那些失了智的念頭。
我茫然地看向他:「祁沉白,你爲什麼不躲?」
祁沉白只是笑:「歲歲,你這樣是捅不死人的。」
他握住了我抓着剪刀的手,冷靜地拔了出來,又指向了他的心口。
「來,往這裏捅。」
祁沉白看着我,眼底滿是鼓勵,沒有一點對死亡的懼怕。
「瘋子,你這個瘋子!」
我鬆開了手,往後倒退了兩步。
我從未有哪一刻,像現在一樣懼怕祁沉白。
祁沉白麪無表情地擦拭着嘴角的血,說出的話宛若惡魔的低語。
「歲歲,我說過的。想離開我,除非是我死了。要麼,你現在殺了我。要麼,你乖乖待在我身邊,」他拿起了掉在地上的剪刀,親手放到了我面前,「現在,你自己選。」
還沒等我做出選擇,祁母闖了進來。
看到眼前的場面,她眼前一黑,差點昏厥過去:「陳歲,你給我住手!」

-14-
我終究還是沒殺成祁沉白。
祁沉白被送去醫院時,讓祁母不要爲難我,還讓她給我請一個心理醫生。
他說我受了刺激,需要心理醫生疏導。
祁母也崩潰了:「瘋子,我怎麼生出了你這樣一個瘋子。」
祁沉白去醫院後,我沒有去看過他一次。
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
我相信祁沉白是死不了的。
祁母來見過我一次。
「既然你已經決定和祁沉白結婚,就跟他好好過日子吧。別再想別的男人了,沈應他不是個好東西。」
她交給了我一個平板,上面有一個視頻:「你點開看看吧。」
視頻裏,沈應身處 KTV 包廂,笑得浪蕩又輕佻,完全不像在我面前那樣溫和有禮。
「你們說陳歲很難追?看到男人就像看到洪水猛獸一樣,」他喝了口酒,「我還沒試過這一款,倒是想挑戰一下。」
「你不會成功的,陳歲長得很漂亮,剛開學就有不少人追她,沒一個成功的。我們兄弟幾個懷疑,她壓根就不喜歡男人。」
沈應笑着道:「賭嗎?我成功把陳歲追到手,你們把我看中的那輛車給我。要是失敗了,你們這一年的酒水錢,我請了。」
「沈哥大氣,我們就先謝過沈哥請的酒水了。」
沈應踹了那人一腳:「去你的,我可不一定會輸。」
視頻中的沈應太陌生了,陌生到我好像從未認識過他。
沈應這麼好的人,怎麼會是這副模樣。
是 AI 合成的吧。
我神色倉惶,趕去了沈應的病房。
沈應被祁沉白打進了重傷監護室,昨天才醒過來。
這一次,他傷得比上次車禍要嚴重太多了。
頭被打成了重度腦震盪,鼻樑被打骨折,牙齒掉了幾顆,身上的肋骨,也斷了幾根。
至於手腳,也斷了。
醫生說,他這一年都要在醫院裏靜養。
沈家人不敢得罪祁家,再加上這次的事情,本就是沈應理虧在先,所以沈家沒有朝祁沉白的麻煩。
沈應見到我,還是一貫的溫柔模樣:「歲歲,你來看我了,祁沉白有沒有爲難你?」
我迫切地想要知道一個答案,指着視頻裏的人問沈應:「這裏面的人,是你嗎?」
沈應看到那個視頻,瞳孔微縮,沉默了幾秒後。
霎那間,我的心如墜冰窟,甚至有些噁心。
我想我已經知道答案了。
沈應語氣慌張地開了口:「歲歲,你聽我說。我接近你的目的確實不純,但我後面確確實實愛上你了,我對你的愛是真的。」
說到愛,沈應臉上的愧疚消散了些。
彷彿只要他愛我,就能抵消掉他當初接近我,拿我當樂子的錯。
我輕聲道:「如果你沒愛上我,你是不是把我追到手之後,就會把我一腳踹開。說到底,我只是證明你魅力的工具人。」
沈應啞然。
我深呼吸一口氣,繼續問:「你老實告訴我,那一次歹徒襲擊,是不是也是你安排的。」
沈應的目光有些閃躲,最後咬了咬牙:「是,歲歲,我不想再騙你了。」
「爲了那一輛車,你可真夠下血本的。你該去當一個演員,真的,」我深呼吸一口氣:「沈應,以後別再來找我了。」
這一次,我走得很決絕。
身後,是沈應後悔的聲音:「歲歲,我是真的知道錯了,你能不能原諒我。我早就後悔了當初那麼做,真的……」
隨之而來的,是他從牀上跌落的聲音,還有他的痛呼聲。
我腳步一頓,還是繼續往前走去。

-15-
眼下,我的思緒亂糟糟的,只覺得這個世界荒謬又可笑。
不知不覺,我走到了祁沉白的病房前。
保鏢很警惕地看着我。
「陳小姐,你要對祁總做什麼?」
我上次捅了祁沉白一刀的行爲,着實是嚇到了他們。
我輕笑:「有你們在,我能對祁沉白的做什麼。」
保鏢很無奈:「我們只聽祁總的話,祁總的思維,跟我們這些普通人不太一樣。」
保鏢是真的怕祁沉白突然發瘋,又讓我捅他兩刀。
門內,響起了祁沉白沉靜的聲音。
「是歲歲來了嗎?你們讓她進來吧。」
保鏢只能把我放進去。
我進門前,保鏢對我說:「陳小姐,祁總他沒那麼壞的。那次搶劫你的歹徒,不是他安排的。他知道他們那樣對你,已經狠狠地教訓了他們一頓。」
原來,當初祁沉白手上的血是這麼來的。  
「他知道你阿嬤得了癌症後,就重金從國外請了腦科醫生,給她做了手術。他知道你很在乎她,而他很在乎你。」
「陳小姐,祁總真的很在乎你,也很愛你,請你對他好一點吧。」
面對保鏢苦口婆心的勸說,我的心只有一點波動。
剩下的,只有麻木。
「就因爲他對我好,他愛我,我就一定要對他感恩戴德嗎?」我反問,「難道我那時候遭受的苦難,不都是因爲他那沉重的,令人窒息的愛造成的嗎?」
如果他不讓房東太太把我趕出屋子,我又怎麼會遭遇搶劫。
如果不是我無法回國,我又怎麼會錯過阿嬤人生中的最後幾年,只來得及見她最後幾面。
保鏢面面相覷,最後抿了抿脣,再也沒說什麼。
我深呼吸一口氣,推開了祁沉白的病房門,走了進去。

-16-
祁沉白坐在窗前,正拿着平板在看財經新聞。
陽光落在他的側臉,柔化了他線條凌厲的五官。
身上穿着病號服,而不是冷冰冰的西裝,多了幾分溫柔無害。
彷彿回到了當年,我初見他時的模樣。
我有一瞬間的恍惚。
「你來了,坐。」
祁沉白放下了手中的平板。
我坐在了他對面,問:「沈應的事情,你爲什麼不告訴我?」 
「告訴你愛過這麼一個垃圾嗎?你會很傷心吧。」
見我明顯不相信的神情,祁沉白輕笑一聲:「好吧,你在乎他,這意味着必要的時候,我可以利用他,達成我的目的,這也算是廢物利用。」
「你現在已經無法用別人來脅迫我了。」
我現在已經沒有在乎的人,這意味着我沒有軟肋了。
祁沉白點點頭:「但歲歲,你知道的,我從來不是一個善良的人。我希望你主動來到我身邊,哪怕不是心甘情願。你不願意,我就只能動用特殊的手段。」
被囚禁在孤島的日子,在我腦海裏中浮現。
那段日子,是我始終不願意回憶起的。
我的語氣多了些怨恨:「你爲什麼就不能放過我?」
「我說過,想離開我,除非是我死了,」祁沉白拿起了桌上的水果刀,「歲歲,選擇權永遠在於你,你現在想殺了我嗎?」
我沉默了。
那天,我被觸目驚心的血衝昏了頭腦,幾乎沒有了理智。
現在理智回籠,我再也做不出那樣的事情。
「看來你暫時不想,」祁沉白斂眉,「這些日子,我想了很多,我確實把你逼得太緊了,你很不快樂。你這樣一個好的人,不該是這樣的下場。所以,歲歲,要跟我賭嗎?」
見我目露好奇,他繼續往下講:
「繼續跟我在一起,我會試着做一個你能接Ŧṻ⁴受的丈夫,」祁沉白把玩着手中的刀,刀光映在他蒼白的臉頰,格外的冷酷,」如果你哪天受不了了,可以用手裏的這把刀殺了我。那些保鏢,會替你處理好一切。你不用遭受牢獄之災,我留下的遺產,足夠你富足的度過一生。」 
儘管心裏早有了答案,我還是不死心地問了句:「我有拒絕的權利嗎?」
祁沉白微微一笑:「你沒有,但你可以決定我的命運。」
「你就不怕,我爲了錢故意殺了你嗎?」
祁沉白臉上的笑意更盛:「凡事皆有代價,如果死在心愛的人手裏,也是個不錯的結局。」
瘋子,祁沉白就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我從未有哪一刻,像現在這樣清楚,我這輩子都無法擺脫祁沉白了,除非他死。  
望着窗外燦爛的陽光,我輕聲道:「祁沉白,你贏了。」
番外

-1-
我第一次遇到歲歲,比她以爲的還要早。
那是八歲那年,我被兩個窮兇極惡的歹徒綁架。
他們圖財,也恨祁家人至極。
而我這個祁家的未來繼承人,成了他們的情緒發泄桶。  
我廢了好大的力氣,趁着歹徒放鬆警惕時,從他們家逃跑。
歲歲就住在歹徒樓下。
她打開門要下樓丟垃圾,見到遍體鱗傷的我,就把我撿回了家。
那時她只有五歲。
瘦瘦小小的一隻,那雙眼睛卻澄澈明亮。
她的父母在她很小的時候就車禍身亡,她跟着奶奶生活。
而她奶奶早在三天前,就在睡夢中去世了。
她天真的以爲,奶奶只是睡着了。
即使那個老人身上,已經散發出了異味。
她太小了,沒人教會她,什麼叫做死亡。
家裏的食物,只剩下幾塊壓縮餅乾,她把它都留給了我。
她說我看着好可憐,讓她想起了樓底下那隻流浪貓。
明明,她比我可憐多了。
歲歲又拿出藥箱,小心翼翼給我上起了藥。
碘伏落在傷口上,其實不算疼。
她怕我忍受不了,小口小口的在傷口上吹着氣,說呼呼就不疼了。
儼然是把我當做小孩對待了,明明她還比我小几歲。
我是父母聯姻的產物。
他們生下我後,就各玩各的,把我丟給了家中那個嚴肅刻板的保姆。
我自幼就沒感受過什麼溫情,我以爲我是不需要的。
可看着伏在我肩頭睡着的歲歲,我的心變得很柔軟。
我那時就在想,這樣好的妹妹,我要永遠留在身邊,我會照顧好她的。

-2-
我傷得太重了,很快就昏迷過去。
所幸在昏迷前,我已經報了警。
再次醒來,我已經在國外接受治療。
至於歲歲,母親告訴我,她被人收養了,不知所蹤。
我後來有回國找過歲歲,沒有找到。
再一次見到歲歲,是在她二十歲那年。
她去兼職的周家,就在我家隔壁。
那時我站在二樓書房的落地窗前,一眼就認出了她。
我調查了歲歲的過往。
歲歲被收養後,很快就因爲那對收養人有了孩子,把她給棄養了。
她被重新送到了福利院。
所幸福利院的阿嬤人不錯,有好好的把她養大。
歲歲她也成了一個很好的人,跟我想象中一模一樣。
她靠着自身的努力,考上了一個特別好的大學。
即使她身處的環境不是那麼好,她也沒有丟棄她的善良。
她賺來的錢,一部分用來還助學貸款,一部分捐給福利院,改善那些和她沒有血緣關係的弟弟妹妹們的生活。
她也不是全然的善良。
必有時,她會露出她的爪子。
有人在地鐵性騷擾她,她追了他三條街。
最後,在路人的幫助下,她成功把他送去了警局。
那時,她笑得得意:「你不知道,初中高中三年,我都是長跑冠軍嗎?」
她倒不是喜歡長跑,純粹是因爲長跑第一名,能有兩百塊的獎勵。
那對於她來說,無異於一筆鉅款。
沒有人會不喜歡這樣好的歲歲。
所以,在一個下雨天,我把被雨困得寸步難行的歲歲,送到了她在做家教的周家。
如願的,接近了她。
她沒認出我來,也是,她那時候太小了,想來早就忘記了我和她的那一段過往。
那時,歲歲一臉感激地望着我,不住地對我說着謝謝。
我想要的不止是她的感激。

-3-
後來,在我的處心積慮下,歲歲和我走到了一起。
我從來就不是個善良的人,骨子裏是冷漠的。  
但在歲歲面前,我收起了所有的鋒芒,試圖做一個溫和無害的人,一個她喜歡的人。
那時,我如此篤定的認爲,我們會一直幸福下去。
只要我僞裝的夠好,對她足夠好。
我也沒有想到,我和歲歲的關係會變成如今的模樣。
這段戀愛,是什麼時候走到絕路的呢。
可能是我看到有太多的男生,向她釋放好感。
歲歲她太好了。
毋庸置疑,你第一眼注意到的,肯定是她的漂亮。
可跟她接觸後, 你會發現漂亮只是她最無關緊要的優點。
所以, 我開始要求她刪了通訊錄裏所有男性的聯繫方式,不再跟男生來往。
也可能是因爲祁家的仇家盯上了歲歲, 試圖用她的安危來威脅我。
我開始在她的手機上裝定位, 派保鏢在暗中保護她, 也讓她無論去哪裏, 都要告知我。
歲歲受不了我的掌控欲,跟我提出了分手。
我的母親常說, 我是個沒有感情的怪物。
自小,我就沒得到過愛, 又怎麼會愛人呢。
我只知道喜歡的在乎的人,一定要留在身邊。
所以我囚禁了歲歲。
甚至覺得, 或許這樣纔是對的。
我不用擔心她會被別的男人騙走,也不用擔心她會遇到危險。
直到我看到歲歲就像是一朵嬌豔的玫瑰,在逐漸地走向枯萎。
我纔不得不放開她,但沒徹底放手。
若無意外,我們會順利的訂婚, 結婚。
可後來, 我出了車禍, 失去了記憶。

-4-
我的母親以爲我失去記憶後, 就能輕易擺佈的我的婚姻。
她錯了。
我不喜歡周煙, 很快就和她取消了婚約。
只是我的心空落落的,一直覺得失去了什麼很重要的東西。
直到我恢復了記憶, 我才知道我失去的是我的至愛。
我很快查到了歲歲去了哪裏,以及那三年, 歲歲經歷了什麼。
歲歲出了國,和一個爛人談了戀愛。
我不怪歲歲,只怪那個欺騙歲歲感情的爛人。
歲歲那麼好,她值得任何一個人拿出真心對她, 沈應怎麼捨得玩弄她的感情。
我是真心想要弄死沈應的。
但他命大,沒有死成。
歲歲後來哭着求我放過他, 我心軟了。
我沒有告訴歲歲,沈應的真面目。
歲歲在國外的這三年, 過得很開心,我不願意她想起這三年,滿是噁心。
反正有我在,她不會和沈應再有往來。
至於她愛不愛我,不重要了。
像我這樣的人,不配得到她的愛,她只要在我身邊就好了。
我用了些手段, 讓歲歲重新和我走到了一起。
成婚那天, 沈應會妄想來劫走歲歲,是我沒想到的。
不過也好, 歲歲徹底明白我只有死了, 她才能擺脫我。
她不會再有天真的幻想,也不會再做無謂的掙扎。
最終, 歲歲和我結了婚,我也給了她最大限度的自由。
偶爾,歲歲看向我的目光中藏着愛意, 很淡。
偶爾,她在看着那把水果刀發呆。
我裝作不知道。
凡事皆有代價,我早就接受了最壞的結果。                                                                                                                                                                                                                                                                                                                                                                                                                                                                                                                                                                                                                                                                                                                                                                                                                                                                                                                                              ŧṻₜ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点赞0 分享
評論 抢沙发

请登录后发表评论

    暂无评论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