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書裏穿回來,發現我的男友正在舉行婚禮。
而新娘,竟然是我穿書裏的女主。
我是女配,只有殺了她纔回到現實世界。
此刻,她死死盯着我,滿眼憤怒要把我吞噬。
書裏我都沒怕過,何況這可是我的主場?
可她一個壁咚,把我狠狠鎖在了牆角。
「終於找到你了,這一次你別想逃……」
這語氣裏的委屈和責怪是什麼意思?
我有點……慫了。
-1-
再次睜眼,我看到了滿眼的現代建築,心裏鬆了一口氣。
我困在一本書裏整整五年。
就在剛剛完成了最後一項任務,終於如願回來了。
我環顧四周,發現身處一家高檔酒樓。
宴會廳裏應該是在舉辦婚禮,人頭攢動。
喜慶的音樂讓我倍ẗűₖ感親切,還是現實世界好呀。
「下面有請,新郎登場。」
司儀話落,穿着筆挺西裝的新郎款款走上中央舞臺。
竟然是我的男朋友,陸繼峒。
五年前,我剛接受他的表白,還沒開始進入熱戀,就意外穿入一本權謀文中。
我原以爲這五年只是書裏的時間,不影響現實生活。
可現在才發現,現實世界一樣過了五年。
想到這,我翻個的心情立刻平復了。
剛在一起,就消失了那麼久。
他另覓良緣,也在情理之中的。
雖然心裏不是滋味,但我只能祝福了。
本來想偷偷溜走的,可是司儀突然高聲有請新娘閃亮登場。
我還真想看看,陸繼峒的結婚對象到底是個怎樣的女孩。
於是我沒走。
當然,如果我知道後面發生的事情,我就是爬也要當場爬出去。
可惜沒有後悔。
新娘一登場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那氣場,如同女王向着她的臣民款款走來,讓人們不由得恭敬讚歎鼓掌。
只一眼,我就如同被驚雷擊中。
新娘,竟然是顧汝偲。
我穿書中的終極任務對象。
我臥底在她身邊,最終攻下她的國家,殺了她,纔算完成任務,回到了現實世界的。
至今,我依舊忘不了,她國破後被我一劍刺死前的最後一個眼神。
「蘇琪,我視你如知己,你竟背叛我們的誓言,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她待我,確實很好。
但我的身份是她的敵人。
我是他國細作,書中任務也是殺了封國女君顧汝偲,統一天下。
於國於家,我無愧於心。
可於她,我確實心裏有愧。
我震驚在思緒中,婚禮已經到了交換戒指的高潮。
她的目光突然掃向歡呼的人羣,好像直接鎖定在我身上。
目光交匯的的那一刻,我渾身冰冷。
像犯了錯的孩子,擠出人羣落荒而逃。
-2-
我回到了住的地方,輸入密碼,裏面擺設如常。
這是一棟公寓,每一層都有阿姨按時打掃。
哪怕我不在,還是很乾淨的。
我沒有父母,從小跟奶奶相依爲命,大學畢業那一年,奶奶去世。
當時舉目無親的我,對陸繼峒猛烈地追求動了心。
如今,我又回到了一個人的狀態。
心境卻大不一樣了。
這五年,我在書裏經歷了太多太多,爾虞我詐甚至衝鋒陷陣。
成熟的標誌,就是能享受孤獨。
我躺在牀上,當手機充滿電,我登陸了手機銀行。
裏面一長串的餘額,足以讓我幾輩子衣食無憂。
這是我日完成任務,那本書獎勵我的。
要說不動心,那是瞎話。
可顧汝偲那眼神總是閃現在我面前,我又慌又煩。
還是換一個城市生活吧,我握緊了銀行卡。
做好了打算,我開始收拾行囊,裝好了才發現天色已晚。
我出門打算採購點東西,最重要的是,酒。
曾經我滴酒不沾,可這五年,我經常喝的爛醉如泥。
和顧汝偲,大飲到天白。
哎?怎麼又想起她來了。
我去便利店提了一些酒回來,白的,紅的,黃的,五顏六色。
現實的酒比書裏的酒要烈。
管他!
路上我就開了一瓶,邊走邊飲。
走走停停又耽誤了半天。
夜已經深了,風有點冷。
我拎着酒上樓,這層的燈壞了,樓道里很昏暗。
剛畢業的時候,我被尾隨過,嚇哭了。
現在的我,可以徒手幹掉幾個酒鬼的。
可我剛走到門前,昏暗的角落裏突然閃現出一個人影。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白皙的手腕已然纏繞到我的肩頭。
就這麼一拉一拽,我就失了反抗,被一把拽入樓道間。
咣噹一聲,防火門重重關上。
熟悉的味道,瞬間溢滿鼻腔。
一個霸道的壁咚,把我緊固在牆上。
後背砰的一聲,撞上了粗糙的牆面,疼得我一蹙眉。
顧汝偲精緻的側臉,在昏暗的燈光下,逐漸分明。
「怎麼,還知道疼麼?」
她聲音冷的厲害。
我都打了一個寒戰。
「顧……汝偲,你是來殺我的麼?」
她不說話,昏暗裏的眼眸越發深邃。
我實在是和她對視不了,垂下眼瞼:「我不知道你怎麼來到這裏的,總之,算我欠你一條命,大不了抵給,唔……」
後面的話,被她的脣狠狠地堵了回去。
就這麼,她俯下身從我下巴上迎上來,準確無疑地落到了我的脣角。
曾經無數次,我在她身邊,和她親密無間。
見過她上馬廝殺,也同她同沐共寢。
那個月圓之夜,我們登上封國最高的山,月光灑下一團銀花。
她就坐在枯松下,一別平日的刀劍,撫琴高歌。
她唱的實在是好聽,可我卻被那不斷吐出悠揚腔調的脣瓣,看癡了。
「我要是男兒身,一定追你呢。」
話一出口,我便後了悔。
確實僭越,我雖和她關係好,終歸也是臣子。
她聽了,果然是生氣的,手中的琴絃嘣的一聲,斷裂。
她轉過身去,望着遠月,飲酒。那夜也沒有再說一句話。
我想,她一定是厭惡極了我這種自以爲是的傾慕。
可現在,黑暗裏,她吻的動情。
我渾身除了震驚以外,很快便被莫名的火燃起來,焚身的感覺。
直到她吻夠。
我才接觸到新鮮的氧,大口大口的呼吸着。
險些站立不穩。
她站在一旁,似笑非笑,看不清表情。
許久我才直起身:「你,你果真還是想要我的命的。」
她忽的一把拉住我的衣領,在耳邊字字如雷:「蘇琪,這一次我找到你了,別想逃,你欠我的權且記下,慢慢肉來償。」
-3-
顧汝偲的話,和她死前那句做鬼也不會放過我重合在一起。
我後知後覺顫抖起來,腦子亂成一鍋粥。
顧汝偲到底是什麼意思?
不論是知己,還是仇人,都不應該親吻的。
我又想起了她的那首曲子,想起了我在山頂荒唐的那句話。
顧汝偲是不是早已經洞察了我的心意?
她這樣,是打算讓我徹底愛上她,羞辱過我之後,再要我的命?
果然,這個吻裏懲罰的意味更重。
救了我的是一通電話。
顧汝偲的眼神在我身上流連片刻,這才放開我去接電話。
她像是有什麼急事,離開前捏了捏我的臉。
「臉這麼柔軟,心卻那麼狠。」
「別想太美了,你一條命可不夠賠的。」
那眼中的決絕讓我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
我深深地瞭解顧汝偲。
她隱忍深沉,城府極深,但凡她看上的獵物,都無法從她手裏逃脫。
城池是這樣,人也是這樣。
如果不是我取得了她的信任,我的任務根本不會成功。
顧汝偲絕對不會允許背叛。
我清醒的掙扎過,她是書裏的人物,我們沒有未來,也不會再見面。
如今她追了過來,以她的性格。
我的結局肯定比死還要痛苦。
我應該在看到她的第一時間就趕緊跑路的。
不過現在也不遲,我連忙回家拎着行李就下樓。
卻在樓下遇到了折返回來的顧汝偲。
她看了看我的行李箱,冷笑一聲,二話不說拎着我回了家。
我被扔到了沙發裏,顧汝偲帶着翻湧的氣息壓住了我。
她深深地看着我,然後拉起我的手指,咬破。
尖尖的刺痛傳來,下一秒,被她按在了一頁紙上。
這還不夠,她翻頁,繼續按。
我混沌的大腦終於開始思考。
紙?
按手印?
我連忙掙扎起來,顧汝偲心滿意足地放開了我。
我一看,差點眼前一黑。
什麼房屋租賃合同,祕書入職合同,家政合同……
無一例外地,全是我和顧汝偲的名字。
原來她急匆匆下去,是去拿文件的!
把我綁死在她身邊的文件!
「從今天開始,我就是你的房東,你的僱主,你的老闆。」
「算算你的那點錢,夠不夠付違約金吧。」
顧汝偲坐的端莊,悠然自得,即使到了現代,也是同樣的高雅氣質。
我揉了揉自己的眼睛,顫抖着手不可置信道:「這違約金怎麼回事!」
她微微一笑:「爲了防止你跑路,我特意爲你設置的天價違約金,感動嗎?」
感動嗎?不敢動!
我癱倒在沙發上,氣息奄奄:「你不如直接要我的命得了。」
不過我想着想着,還是笑出了聲。
「你還活着,真好。 」
但我不知道自己說話的時候,眼眶紅了。ṱű̂ₘ
顧汝偲沉默一瞬,慢慢坐直了身體。
她若有所思地上下打量着我,像是想起了什麼,眼神莫名的亮。
她喃喃道:「現代社會,要你的命,也不一定要用劍。」
我抬頭看她,她自顧自站了起來。
「我先去洗澡,你也趕緊收拾一下,今天是個好日子,我們早點就寢。」
我:「???」
就什麼?就寢?咱們?
-4-
顧汝偲的就寢是單純的就寢嗎?
我不知道。
但我知道今晚應該是她和陸繼峒的新婚夜。
我沒有時間洗澡,我想趕緊搞清楚他們之間的關係。
終於,在朋友的描述下,我知道了大概。
我消失的這段時間,陸繼峒沒有放棄尋找我,後來找尋無果。
他認識了比我先出來的顧汝偲,兩人迅速墜入愛河,直接閃婚。
我簡直無語,顧汝偲會墜入愛河,還閃婚?
簡直開玩笑!
朋友又轉來一些文章,都是報道這場婚禮的。
有一條墜在最後的報道引起了我的注意。
《豪門大婚!新娘直接手撕前女友!》
我心裏瞬間就有不好的預感。
再一看,配圖都是顧汝偲在臺上看着我的樣子,還有之後追出來的照片。
還別說,這一看,顧汝偲穿婚紗的樣子還真好看。
我想多看幾眼,朋友就撤回了,連忙說着發錯了。
我悻悻地收回視線,強迫自己的理智回籠。
顧汝偲和陸繼峒結婚也是爲了報復我嗎?
那她是怎麼知道我的世界的事情的?
我猛地坐起來,難道她也是個任務者?
她會有什麼任務?
我的心開始狂跳,一種莫名的恐慌衝上了心頭。
「怎麼了?想到要和我就寢,臉色就這麼難看?」
顧汝偲擦着頭髮從浴室出來,語氣危險。
「是誰說過要是男兒身,定會追我的?」
換了個時代,顧汝偲比我這個現代人還要口出驚人。
我連忙轉移話題:「陸繼峒知道你今晚夜不歸宿,是要和我睡嗎?」
我一說完就捂住了嘴,恨不得自己是個啞巴。
顧汝偲看我半天,終於笑出了聲。
「蘇琪,你就這麼想和我睡嗎?」
隨即她想到什麼,表情又冷了下來:「還是說你就這麼在意那個前男友?」
「可惜遲了,你們不會有結果了。」
我本來想解釋的,我都快忘記陸繼峒長什麼樣了。
但是在顧汝偲危險的表情下,我還是閉了嘴。
我看着她滴着水的頭髮嘆了口氣,找出吹風機來給她吹頭髮。
她不會照顧自己,以前也是我拿布巾幫她擦頭髮的。
顧汝偲任我動作,對吹風機接受良好。
燈光下,她的表情一點點變得柔和。
在頭髮擦乾的時候,她抓住了我的手。
顧汝偲淡淡道:「我考慮好了,時代不一樣了,你不是男兒身,也可以追我。」
Ţű₃
我的手一僵。
半晌,纔在她催促的眼神里,不可置信道。
「你都結婚了,是要我當小三?」
-5-
「別把自己說的那麼難聽。」
顧汝偲心滿意足地抱着我。
「我和陸繼峒不是你想的那樣,你以後就知道了。」
我覺得離譜,沉浸在這脫繮野馬一樣的劇情裏,昏昏睡了過去。
半夜好像有蚊子咬我的脖子,我覺得癢癢的。
恍惚間又聽到什麼挺好的,因禍得福之類的話。
估計是我太累了,產生了幻覺吧。
顧汝偲一心想着報復我,連自己都要搭進來,怎麼會有這麼溫柔的聲音?
第二天起來,顧汝偲已經在餐桌邊喫早飯了。
她看了看錶:「上班要遲到了。」
我這才猛地想起來,我現在是顧汝偲的祕書,要上班的。
計劃好的到處旅行還沒開始,就成了打工人,還是這麼恐怖的老闆。
我衝進浴室,就在鏡子裏看到自己鎖骨上的幾點紅痕。
「果然有蚊子……」
這還不夠,我的腳踝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一個鏈子。
這鏈子很細,不仔細看的話都看不清楚。
像是要把我鎖起來一樣。
顧汝偲的視線在我鎖骨上轉了一圈,輕咳了一聲。
然後滿意地看着我的腳踝。
「好好帶着,敢摘了我就讓你……」
她上下打量我一圈,嘴角勾起,帶着一絲笑意。
這視線太危險了,我趕緊和她出門了。
我這才知道,顧汝偲在和陸繼峒結婚後,就來到了他家公司的基金會工作。
一路上,看到我跟在顧汝偲後面的人,一個個目瞪口呆。
我面無表情的走過。
誰沒看過那篇《豪門大婚!新娘直接手撕前女友!》呢?
只不過現在,我的身份已經從前女友變成了小三。
還是顧汝偲的小三。
我在顧汝偲面前總是理虧,誰讓我真地捅過她一劍呢。
不如順着她,等她氣消了我再想辦法。
顧汝偲看着就像來混日子的,倒是我面前有一堆資料,我認命地開始繼續打工。
很快,陸繼峒就從樓上的辦公室下來了。
在經過我辦公桌的時候,他的腳步頓了一下。
我以爲他已經忘記我了,沒想到他居然朝我微微一笑。
「我還挺擔心你呢,沒事就好。」
我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裏面傳來顧汝偲的聲音。
「繼峒,你還不進來?聊什麼呢!」
然後陸繼峒就好脾氣的笑笑,徑直進了顧汝偲的辦公室,帶上了門。
我往大辦公區那邊一看,果然縮回去了一排腦袋。
各個都是八卦的料。
忽然,我手邊的電話響了。
顧汝偲打內線來要咖啡。
我連忙接了兩杯進去。
「太燙了,重做。」
「太甜了,重做。」
「太涼了,重做。」
我進進出出了好幾次,最後還是陸繼峒看不下去讓我先出去了。
我趴在桌子上,打開了公司的內部羣。
果然,羣裏已經炸鍋了。
「好可憐啊,這就是正宮和前任的區別?」
「還把人帶到公司裏面來欺負。」
「現實版的結婚當天,白月光回來了。」
「你看那防的,都不讓多說一句話。」
「我聽說昨晚都找上門去了,教訓了一整夜。」
我嘆了口氣。
你們的腦洞還是不夠大。
其實我們算是正宮和白月光搞一起了。
陸繼峒離開前,欲言又止地看着我。
「她爲難你的話,要不然我幫你離開?」
我擠出一個笑:「顧小姐挺好的,我不想離開。」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陸繼峒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顧汝偲從來不在辦公室多待,她頤指氣使地讓我抱着一箱資料和她離開了。
都是陳年的資料,每天搬來搬去的,看起來就是故意使喚我。
連保安都同情地看着我。
回到家的時候,我已經累的快要癱倒。
顧汝偲卻扎着頭髮,在一邊開始整理起資料來。
認真嚴肅的樣子,多了幾分前世的影子。
我心思一動。
她這樣子,可像極了要搞事的樣子。
顧汝偲忽然看向我,她眸色深沉,良久卻什麼都沒有說。
只是她接電話的頻率也越來越多了。
與此同時,在公司裏,顧汝偲『欺負』我的事情又發生了很多次,陸繼峒看向我的眼神越來越深沉。
「這樣你都不願意離開?」
我搖搖頭。
不是我願不願意,是我根本不能走。
顧汝偲好像在謀劃什麼事情,看起來還很重要。
而且我總覺得陸繼峒話裏有話。
他看着我的眼神,也很奇怪。
-6-
終於,陸氏集團要開年會了。
我和顧汝偲一同出現在了明珠大酒店的宴會廳。
她低聲和我交代:「一會兒就在大廳裏待著,哪裏都不要去。」
顧汝偲的表情很嚴肅,我雖然疑惑,也只能點點頭。
我看着她跟在陸繼峒身邊交際,時不時朝我這邊投來一個挑釁的眼神。
我眯了眯眼睛,既然她想玩,那我就配合好了。
我露出一個苦澀的笑,往角落邊走去。
任誰都看得出來我們之間的關係,周圍不乏看好戲的人。
尷尬的戲份就到這裏了,接下來我就該功成身退。
在快要接近休息室的邊緣,聽到了一個男人說話的聲音。
我猛地想起來,這不就是顧汝偲電話裏那個男人的聲音?
我本來想要悄悄過去的,下一秒,面前的門打開。
出現了一個英俊筆挺的男人。
他朝我伸了伸手,我抬手就和他握了握手,他迅速環視周邊一圈,把我拉了進來。
休息室裏,他一臉興味地看着我。
「就是你啊……」
這話說得奇怪,像是調笑,又像是揶揄。
我正要問,他卻按住了我的肩膀。
「本來不想直接找你的,但是誰讓你自投羅網了,不用白不用。」
這個時候,我電話響了起來。
我一接,對面就是顧汝偲略帶急躁的聲音:「你跑哪裏去了?」
我剛說了句在休息室,她就沉默了。
片刻後她才繼續說道:「你注意安全,別搭理靳遠洲,今晚我不回去了。」
說完,電話就掛斷了,隱隱帶着怒氣。
奇怪了,她在生什麼氣?
可接下來,這個靳遠洲並沒有和我多說什麼,只是拐彎抹角地問顧汝偲的私人情況。
我的雷達高度警惕。
終於,在宴會快要結束的時候,我出了門。
但我萬萬沒想到,陸繼峒居然就在不遠處。
他深深地看着我,又越過我,看向了靳遠洲。
「蘇琪,今晚玩的開心嗎?」
這氣氛太詭異了,我敷衍了一句,就想離開。
靳遠洲直接跟了上來:「我送你回家。」
我記得顧汝偲的話,正要拒絕,卻已經對上了陸繼峒晦暗不明的眼神。
我知道他絕對不可能是對我舊情難忘。
所以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乾脆地撇下他們,打了個車回家。
想了想,還是把電話打給了顧汝偲。
可是她接起來,卻先傳來一陣急促的呼吸聲。
這聲音像極了在做某種運動……
我心裏一沉,手也不自覺地抖了一下。
「有事嗎?不急的話再說。」
我一句話沒來得及說,電話陡然掛斷,像是她真的很急一樣。
我忽然覺得一陣眩暈。
我一直認爲陸繼峒和顧汝偲不會有什麼。
可我好像忘記了,他們是新婚的夫妻。
她說她今晚不回來了。
不知道怎麼回事,我的心裏越發的堵。
堵到我幾乎不能呼吸。
我在客廳裏獨自坐到了天亮。
「如果這是你對我的報復,那麼你好像成功了……」
我在任務世界竭盡全力,不惜背叛顧汝偲,拼命回到了自己的世界。
可我在回到自己的世界後,竟然沒有享受過一天的快樂。
我的心跟着顧汝偲七上八下的,沒有一天安穩地落在胸腔裏。
-7-
年會第二天就是週末,我好不容易剛睡着,就接到了陸繼峒的電話。
我心情十分複雜,萬分不情願地接了電話。
他約我在一個會所見面。
我想了想,還是答應了。
但是在經過其中一個包間的時候,我隱約聽到了裏面傳來的說話聲。
因爲過於熟悉,我本能地停下了腳步。
壓抑的女聲十分憤怒:「我是不是和你說過,她什麼都不知道,不要讓她直接牽扯進來。」
男人的聲音漫不經心:「怎麼,心疼了?」
顧汝偲沒有說話,靳遠洲繼續道:「蘇琪是最好的擋箭牌,你我心知肚明。」
「有風險纔有收穫,這一點你比我更清楚。」
「我提醒你,馬上就要收尾了,別在這個時候掉鏈ťŭ̀ₙ子。」
擋箭牌。
這三個字猶如利箭一樣,直接穿透了我的心臟。
空空的一個大洞,呼呼的往裏面灌着冷風。
我一直以爲顧汝偲和陸繼峒周旋,多少是因爲在懲罰我。
可現在看來,我只是個自以爲是的工具人。
我腳步一晃,一夜未眠的虛弱神經開始突突狂跳。
我沒有聽到顧汝偲的回答,因爲我身後傳來了腳步聲。
我猛地轉身,看到了正要走來的陸繼峒。
我腦海裏頓時警鈴大作。
不行,不能讓他來這個方向。
我強忍着不適,快步迎了過去,在路口的地方攔住了陸繼峒。
他看我臉色蒼白:「蘇琪,你怎麼了?」
ťü₅因爲着急,陸繼峒聲音不低。
但是爲了保險起見,我大聲道:「陸繼峒,我有點不舒服,你帶我去一下洗手間!」
這個距離,顧汝偲他們應該能聽到吧?
陸繼峒猶豫了一下,帶我去了另一個方向。
我鬆了口氣,心裏苦笑一聲。
就當是我還給顧汝偲的吧,本來就是我欠她的。
我的難受不是裝的,簡單收拾過後,陸繼峒帶我來到了一個包間。
他看着我,英俊的臉上帶着一絲柔情。
「蘇琪,其實我一直沒有忘記你。」
「我願意娶顧汝偲,是因爲家裏聯姻,我沒得選擇。」
我抬頭,怔怔地看着他。
他抓住了我的手:「她那麼折磨你,你都一直堅持不離開,你還是喜歡我的吧?」
看着他一臉深情,我渾身的雞皮疙ţųⁱ瘩,不要命地往外冒。
說完,他篤定一笑。
「你跟了我,從此以後衣食無憂,好嗎?」
我心情複雜地看着陸繼峒。
如果他知道了我和顧汝偲的關係,他的表情一定十分精彩。
他想給顧汝偲戴綠帽子,卻不知道顧汝偲早就給他戴上了。
還是我這同一頂。
「不了吧,你已經結婚了……」
陸繼峒微微皺眉:「難道你想讓我離婚娶你?」
真是瘋了。
我直接站起來,打斷陸繼峒:「你等等,我覺得你誤會了。」
我一字一頓,清清楚楚。
「首先,我對你沒什麼感情,更不想和你結婚。」
「其次,我們的關係也沒有這麼好吧?無論是當年還是現在。」
陸繼峒深深地看着我,又是那種眼神。
半晌,他像是確定了什麼,臉上的深情忽然都收了起來。
「行吧,那我就確定了。」
我狐疑地看着他。
確定?確定什麼?
只不過我還沒來得及多想,身後隔間的門忽然打開,一塊手帕帶着刺鼻的味道襲上了我的鼻子。
下一秒,我的眼前一片黑暗。
靠!
-8-
我終於意識到了,陸繼峒也沒想和我重修舊好。
他在試探我。
顯然,結果不怎麼樣,所以他直接動手了。
到底是什麼事情?和做顧汝偲的擋箭牌有關係嗎?
顛簸中,我終於醒了過來。
但是憑藉我前世死裏逃生無數次的經驗,我沒有直接睜開眼睛,而是閉着眼睛判斷周圍的情況。
「陸總不好了,他們已經把材țũₖ料都交上去了!」
「靳遠洲那邊也查清楚了,他和顧汝偲是同一家孤兒院出去的,分別被人領養。」
「因爲有人幫助他們隱藏信息,所以我們最近才查到。」
「經手人就是幸福孤兒院工作的那對蘇姓夫妻,我們下手太早了,沒想到他們還留着這一手!」
焦急的話不停地響着,伴隨着陸繼峒憤怒的咆哮。
而我卻如遭雷擊。
我從來沒想過,我會在這裏聽到關於我父母的消息。
幸福孤兒院,蘇姓夫妻,早年去世。
他們是在孤兒院出的事,因爲一場煤氣爆炸。
同時失去的,還有多名孤兒。
我一直以爲是意外,但現在看來根本不是。
「證監已經出動了,針對陸氏集團的經濟調查組也快到了!」
「陸總,我們完了!」
我拼命讓自己冷靜下來,快速思索着。
我父母的死不是意外,和靳遠洲顧汝偲有什麼關係?
對了,關聯是幸福孤兒院,又提到了基金會,還有經濟調查組。
我猛的一驚。
陸氏集團在利用名下的基金會,進行洗錢操作!
我父母肯定是知道了什麼,所以纔會遭受飛來橫禍!
顧汝偲和靳遠洲在進行調查,顧汝偲甚至嫁給了陸氏集團,名正言順地進入了基金會。
她每天無所事事,逛街一樣的上班,帶着我消遣。
讓我一直查資料,壓榨我,全都是在用喫醋做幌子。
但是擋箭牌是什麼意思?
我飛快地回憶着。
是了,是我和靳遠洲的見面,坐實了我認識他的身份。
他過分熱情地握手,熟稔的動作,都在表示我們關係不一般。
所以陸繼峒一刻不停地趕來試探我。
陸繼峒怎麼會不知道我就是蘇姓夫妻的女兒呢?
再往深處一想,他當年對我地追求,是不是也別有目的?
只不過我到了書裏的世界失蹤了,纔沒有後續。
我只覺得一股寒氣衝進了我的四肢百骸。
陸繼峒的注意力一直在我這邊,所以顧汝偲十分順利地查到了證據。
並在今天提交到了證監會。
針對陸氏集團的調查開始了,他們完了。
而我此刻,還在他們的綁架車裏。
他們極端憤怒,我的下場可想而知。
我更完蛋。
我在心裏苦笑,這條命終歸還是要還給顧汝偲的。
但是在死前,能爲我父母報了仇,我還是應該感謝他們的。
只是我的心裏又漸漸升起一股不甘心來。
戰亂的時代,我們沒得選,立場對立,個人的命運比不過家國命運。
我更拗不過系統,我想要回來。
可是我和顧汝偲又在和平的年代裏重逢。
我本來以爲,這次我們會有一個不那麼糟糕的結局的。
沒想到事情還是這麼糟糕。
我想着我和顧汝偲說過的最後一句話。
那通電話,我還什麼都來不及說。
真是遺憾啊。
-9-
海風鹹鹹的,帶着不詳的潮溼,拼命往我鼻子裏鑽。
我被陸繼峒帶到了海邊的倉庫。
我心裏一陣絕望。
海邊啊,海邊是最容易殺人拋屍的地方了。
眼罩被一把扯開,陸繼峒猙獰的臉出現在我眼前。
他再愚蠢,也應該反應過來了。
「你到底是怎麼和顧汝偲密謀的!」
「他們千辛萬苦扳倒我,還有利益可拿,你呢?你就這一條命,你怎麼敢的?」
我在心裏搖搖頭,你這話可說錯了。
我從未和他們密謀過,我甚至比你知道的都遲一些。
但是我也不虧。
「我一條命報我父母的仇,不是我賺了嗎?」
我朝着陸繼峒微微一笑。
他怔住,半晌低聲道:「當年我給過他們機會的,是他們死板,不知變通。」
「所以你就害死了他們,你視人命爲草芥,早該知道會有這麼一天的。」
我笑了笑,在死亡面前,似乎也沒什麼可怕的了。
陸繼峒的表情卻漸漸猙獰,他狂笑出聲。
「行,那你就給我陪葬吧!」
我沒想到,陸繼峒竟然掏出了槍!
而這個時候,一聲急剎車聲響起,我看到了顧汝偲甚至沒等車停,徑直跳了下來!
這操作簡直看得我眼前一驚。
以前一起騎馬上戰場的時候,她可是出了名的穩。
顧汝偲緊繃着一張臉,十分蒼白。
「陸繼峒,你不要執迷不悟,放過她,你還有活的機會。」
陸繼峒看着她,眼睛通紅。
「在監獄裏呆一輩子,就是你說的機會?我不如拉個陪葬的!」
我定定地看着顧汝偲,心情已經很平靜了。
能再見她一面,我的遺憾少了很多。
只不過陸繼峒用槍指着我的頭,不時地戳着我,每一秒都可能擦槍走火。
這滋味並不好受。
遠處,警鈴聲才姍姍來遲。
我後知後覺, 顧汝偲竟然比警察還先到。
我想快點結束這種折磨。
我遠遠地朝着顧汝偲喊了一句:「我欠你的, 算是還清了嗎?」
顧汝偲眼中驀地掀起一陣驚濤駭浪。
以我們的默契, 她應該是知道我要做什麼了。Ṭũₑ
她猛地靠近幾步, 身體顫抖, 聲音無比破碎。
「蘇琪,沒有這麼好的事情!」
「你休想這麼輕易就還清!」
我輕輕一笑。
「那我說我喜歡你呢?我一直一直都喜歡你。」
顧汝偲眼眶瞬間就紅了。
陸繼峒似乎是沒想到這個走向,他詫異了一瞬間。
我等的, 就是這一瞬間。
我用盡全身的力氣,猛地抓住了他的肩膀, 另一隻手去搶他的槍。
但是我高估了自己,我有功夫, 但是迷藥過後的身體沒有什麼力氣。
爭執間,陸繼峒還是開了一槍,我只覺得身體一痛, 跌入了無邊海洋。
最後一眼,我看到了顧汝偲無比驚痛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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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嚇人了, 你是沒看到,她眼睛都不眨直接往下跳啊!」
「海岸那麼高,風那麼大, 浪那麼急!」
「警察同志們都驚呆了!」
第八百遍,靳遠洲在我的病牀前面感慨。
「別唸了,唸的我都頭疼了!」
我萬分痛苦地制止靳遠洲。
我求救般地看向旁邊, 顧汝偲冷着臉給我倒水。
靳遠洲直接被顧汝偲趕走了。
病房裏十分沉默。
陸繼峒那一槍打歪了, 打在了我肩膀上,我落水後顧汝偲飛快地把我拉了上來。
我心虛地說道:「你知道我功夫的,但是我也沒想到我沒力氣了。」
「百密一疏, 百密一疏哈!」
我看着顧汝偲一言不發的冷臉,勾了勾她的手指。
「你能那麼快趕來, 是因爲我腳踝的鏈子吧。」
「我知道你沒有安全感, 你怕我離開你。」
「其實我也是,我根本沒想死,我還想和你在一起。」
顧汝偲露出一個拿我沒辦法的笑, 擠上了病牀,把我撈在了她懷裏。
「我的任務結束了,積分夠了, 可以選擇留在這個世界。」
我猛地看向她。
顧汝偲神情格外的溫柔。
「所以我知道了前世你並非是要刺我那一劍,你也是在完成任務,任務有保密要求, 我無法告知你, 而我做的這些, 是爲了完成任務……」
「我明明警告過靳遠洲不要把你牽扯進來的,可是他趕時間。」
「輔助這個世界的主角靳遠洲,爲我們出身的孤兒院的同伴, 還有工作人員報仇,扳倒陸氏。」
「最後拿到積分,和你長相廝守……」
最後的話消失在了我們的脣間。
顧汝偲的吻並不霸道,相反, 還帶着小心翼翼的溫柔。
那是失而復得後的慶幸。
我回應了這個帶着淚水的,苦澀的吻。
我想,我也一樣。
我何其幸運。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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