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申請高考棄考後，所有人都認爲我這個「抄子」心虛了。
只有我的同桌許薇拉着我說：「韓玲，你不能拿自己的前途開玩笑啊，我去幫你求老師！」
上一世，一模成績出來後。
班主任趙老師指着我和同桌許薇的高分雷同卷冷笑：
「她提前交卷半小時，你抄沒抄，心裏有數！」
我極力辯解卻無人相信。
「二模再犯，滾蛋！」
二模後我的卷子，又是她答案的完美複印本。
老師當衆撕碎我的答題卡，直接勸退我。
我父母在辦公室冰冷地磚上跪求磕頭，求老師讓我參加高考。
高考結束後。
經過研判，我的成績作廢！
全網審判轟然降臨：
「抄襲狗差點毀了清北苗子！」
「活該！高考還敢抄！」
許薇笑着接過清北錄取通知書。
竹馬蘇辰護在她身前，痛斥我：「我知道你想進步，但你怎麼能……這麼不擇手段？」
天台風割着臉。
我閉上眼，向前一步終結了這一切。
再醒來時，我又回到了一模前。
-1-
「韓玲！回答一下，這道題有什麼思路！」
「韓玲，韓玲……」
我揉了揉眼睛，被老師叫醒。
我感覺腦袋空白，一臉懵逼。
「韓玲，你去後面站着吧，清醒清醒……」
我來到後面罰站，當我轉過身看了一眼後面的黑板上寫的數字後，瞬間清醒了。
現在還定格在高考倒計時 100 天！
我重生了！
指甲深深嵌進掌心，胸腔裏劇烈跳動的心臟，正燃燒着涅槃重生的復仇烈焰。
這一次，該跳樓的，絕不是我！
我的思緒開始翻騰。
那個巨大的、一直被我忽略的疑點猛地浮了上來。
一模…二模…包括後來的高考…爲什麼每一次關鍵的大考，我都和她在一個考場。
一次是巧合，三次呢？
這絕不是隨機的！
是許薇！
她有那個能力，也有充分的動機去做這件事！
上一世她正是靠着她父母在學校的人脈，才成了老師們眼中根正苗紅、前途無量的「清北苗子」！
申請考場和座位這樣看似不起眼的事情，對她或者她背後的人來說，操作起來易如反掌！
她早就處心積慮地在爲我掘墓，在考場安排上都布好了局！
一股寒意夾雜着徹悟直衝天靈蓋。
必須錯開考場！
下課的鈴聲響起。
我猛地衝出門，直奔年級辦公室。
「趙老師！一模考試，我想申請換個考場！」
「換考場？」趙老師愣住了，眯起眼睛打量我，「理由呢？考場安排是隨機的，學校規定不能隨意更改！」
她語氣斬釘截鐵，充滿審視。
「趙老師，我知道規定。但這次真的對我太重要了！我在現在的考場…靜不下心。特別是…」我壓低聲音，停頓了一下。
「特別是什麼！」
「特別是挨着許薇這種學霸……她做題太快太溜了，給我壓力太大了……一抬頭看到她在唰唰寫，我就心慌氣短！我怕到時候會緊張到一個字也寫不出來。」
趙老師盯着我看了足足有半分鐘，「就這點出息？壓力？許薇是你同桌，天天坐你旁邊你不是應該習以爲常了嗎？真是笑話！」
辦公室的門被輕輕推開，許薇捧着一疊作業本走了進來，「趙老師，這是昨天的作業……」
她目光飛快地從我臉上掠過。
她果然跟來了！她怕我做出超出她掌控的事！
看到許薇進來，趙老師臉上的不耐更甚：「許薇你來得正好。瞧瞧韓同學，爲了個一模換考場，說挨着你壓力太大！這理由……」
她嗤笑着搖搖頭。
許薇立刻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帶上了一絲顫抖的委屈：「韓玲…你…是因爲我嗎？我…我真的只是想和你一起努力…我從來沒想過會給你壓力…對不起…」
好一株「被誤解」的盛世白蓮！
放學後，我又重新找趙老師，「老師，是我自己心理素質太差！怪我！不怪許薇！但…但我真的需要一點調整空間…求您了趙老師！就這一次！一模太重要了，我不想還沒開始就被自己的心病搞砸了！」
我看準了她眼底那絲猶豫，立刻斬釘截鐵地補上承諾。
「老師！我保證！這次一模成績我有信心突破年級前三十。如果達不到目標，我自己就再也沒臉提任何要求！隨您和學校怎麼處理！我認了！」
「嗤……此話當真？」她終於發出一聲冷哼。
-2-
我點點頭。
「行！韓玲！我就看看你耍什麼花樣！給你換了！」
我的目標達成了。
深吸一口氣，我再次鞠躬。
第一步，成了。
一模考試的日子終於來了。
坐在完全陌生的考場角落，我深吸一口氣，指尖冰冷卻帶着一種前所未有的清醒。
我提筆疾書，專注而高效。
整個考試過程風平浪靜。
沒有預想中刻意的靠近，沒有可疑的紙條，甚至沒看到許薇的影子。
我的答題異常順利。
答題結束，蓋上筆帽，我交卷走出考場，帶着一絲劫後餘生的暢快。
公佈成績的日子，氣氛格外凝重。
趙老師站定在講臺上，冰冷的目光筆直地射向我。
「韓玲！」
這一聲喊得極其突兀，充滿了壓抑的怒火和鄙夷，瞬間撕破了教室的寂靜。
全班目光「唰」地聚焦在我身上。
「站起來！你出息了？本事大了？！」
我平靜地站起身，背脊挺直，迎向她的目光：「老師，我不知道您是什麼意思。」
「不知道？」趙老師發出一聲尖銳的冷笑，狠狠地將手中的成績單拍在講臺上，「好一個突飛猛進！韓玲，你就是用這種方式進入年級前三十的？！這就是你對我保證的『憑實力』？！」
我語氣依然平穩：「老師，成績確實在我承諾的名次之內。這份成績，是我在考場上一點一點自己答出來的，沒有任何不當行爲。如果您懷疑，可以查證。」
「查證？我還真查了！你以爲你換了考場、躲開了許薇，就能神不知鬼不覺地爲所欲爲了？！」
她猛地轉身，指向教室前方已經準備就緒的投影屏幕，對一旁的班長吼道：「放！」
巨大的幕布亮起，赫然正是我在一模考場答題的監控錄像！
旁邊的小窗播放着另一個考場的錄像——主角是許薇！
可怕的點在於：題目是同步進行的！
當屏幕上顯示「填空題第 8 題」時，許薇在那邊已經流暢地寫下了答案，而這邊我的草稿紙上剛演算到最後一步。
無論切換哪一題到關鍵的答題時間點，監控剪輯都清晰地顯示出：許薇的「落筆成答案」總能比我快上幾秒！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看見沒有？清清楚楚！每題都寫在人家後面，答案卻一模一樣！我不管你用什麼高科技手段！韓玲！鐵證如山，你還有什麼可狡辯的？！」
趙老師的聲音因爲極致的憤怒而微微發抖，唾沫幾乎要噴到我臉上，「這就是你的真本事？！靠這種下三濫的手段『保證』前三十？！簡直是我教過最不知廉恥的學生！」
許薇坐在位置上，臉色煞白，似乎承受着巨大的委屈。
「老師，或許她不是故意的……」
我嘴脣微張，喉嚨彷彿被堵住，目光死死盯着屏幕上那詭異到令人窒息的時間差對比，一時竟說不出任何反駁的話。
「怎麼不說話了？啊？！」趙老師步步緊逼，「監控錄像不會說謊！等着學校的處分決定吧！」
-3-
幾天後，我的處分下來了。
「鑑於韓玲同學在一模考試中存在的重大違紀嫌疑，經年級組研究決定，給予警告處分一次！望全體同學引以爲戒！」
下課後，各種鄙夷的目光如同芒刺。
「教教我，咋個抄啊！」
竹馬蘇辰走了過來。
「韓玲，收手吧，別把事情做得太絕。」
我充耳不聞，只是埋頭整理着書本。
憤懣、不甘在胸腔裏衝撞。
監控…監控…趙老師的話像尖刺一樣紮在腦子裏：「你以爲換了考場就能神不知鬼不覺？監控錄像清清楚楚！」
監控！
一個可怕的念頭瞬間炸開！
我一直在想許薇怎麼能「即時」掌控我的進度，我換到其他考場她如何施法？
原來如此！
她有本事在教務後臺，或者勾結了有權限的人，即時調看我所在考場的監控！
而且……能清晰地聚焦到我的卷面和草稿紙上！
所以，無論我換到哪個考場，只要我的答題過程和答案「暴露」在監控鏡頭下，她那邊就能同步看到，然後按我的思路快速寫出答案。
考場座位不過是煙霧彈，真正的「眼睛」，是那些高懸在考場天花板上的、冰冷的攝像頭！
認清了這一點，一個瘋狂的反制計劃在心底成形。
二模，這一次，絕不能再輸！
二模考試鈴響。
我先掃視整個考場，總共有三個攝像頭，其中主攝像頭正對着講臺下方這片區域，也就是我所在的區域。
它的分辨率……肯定足夠看清卷面上的字跡。
我深吸一口氣，然後，我開始執行我的「反偷窺計劃」。
每一道題，落筆寫最終答案時，我會用手臂完全遮擋住。
我能心算的步驟絕對不打草稿，直接在腦中完成。
同時，我舉手示意監考老師：「老師…不好意思，草稿紙不夠了…可以再給我一張嗎？」
拿到那張嶄新的草稿紙後，在需要演算大題時，我極速遮住答題步驟。
整個考試過程，我全身的神經都緊繃着。
我知道許薇或者她背後的人肯定在盯控着。
她們看不到我的答案，就無法精準地「復刻」一份比我先寫好的卷子！
這一次，監控背後的人，你們該急瘋了吧？
二模成績單出來了！
許薇，年級第九名！
而我，居然沒有名次！
一片譁然。
「怎麼可能？她……她又抄了？」
「這次監考那麼嚴……」
議論聲嗡嗡作響，無數道目光在我和許薇之間逡巡。
我知道，風暴即將來臨。
果不其然，課沒上兩節，我和許薇就被趙老師陰沉着臉叫到了辦公室。
門「砰」地一聲關上。
「韓玲！」趙老師一掌拍在辦公桌上，「你真是屢教不改！膽大包天到了極點！」她胸口劇烈起伏，「剛捱了處分，二模就敢變本加厲？！」
-4-
許薇站在我旁邊，身體微微發顫，低着頭，一副可憐模樣，演技堪稱爐火純青。
「老師，這次考試我沒有抄襲任何人。」
「沒有抄襲？」趙老師發出尖銳刺耳的冷笑。
她猛地拉開抽屜，拽出一個 U 盤，插入電腦。
「來！給我看！好好看清楚！看你韓玲長了多大的本事！」
鏡頭被放大，清楚地追蹤着我考試時的一舉一動！
趙老師指着屏幕上我遮擋的畫面，怒吼道：「看見沒有？！你遮得這麼嚴實！生怕別人看見你在寫什麼？！你遮住卷子，不就是怕老師發現你在抄襲嗎？！」
「鬼鬼祟祟的，搞什麼！！」
最後，她猛地翻出了我們倆二模幾乎一模一樣的解題過程以及最終答案！
「鐵證如山！韓玲！你遮住了卷子，別人沒法抄你的！這隻能證明，是你在抄許薇的卷！你對得起你父母嗎？你對得起學校嗎？！」
「韓玲，你還有什麼可說的？！」
許薇終於哽咽着對我說：
「韓玲…大家…都是同學…你成績不好，我可以幫你講題的…你爲什麼…一定要用這種方式…還連累趙老師這麼生氣…」
這聲音帶着諷刺的鉤子，字字珠心，殺人不見血。
趙老師自以爲邏輯圓滿的推理，許薇那無懈可擊的表演，再次將我釘在了恥辱柱上。
「你這種有嚴重作弊前科，屢教不改的學生，根本沒資格參加高考！爲了學校的聲譽和你自身的影響，我勸你主動——退學！」
「什麼？退學？！」我渾身一顫，儘管早有預料，冰冷的絕望再次蔓延上脊背。
「老師！求您再給韓玲一次機會！」辦公室的門被猛地推開，我兩鬢霜花的父母，佝僂着身影闖了進來。
沒有絲毫猶豫，他們當着整個辦公室老師的面，重重地跪了。
我爸額頭觸地，「趙老師！各位領導！求求你們！不能讓孩子退學啊！她再混蛋也是我們的女兒…她只是一時糊塗！高考…高考是她唯一的指望了啊！求求你們網開一面…」
母親更是匍匐在地，淚水無聲地淌下。
這一幕，與前世重疊。
最終，在父母撕心裂肺的哀求和我的「懺悔」下，也許是怕鬧出更大的風波影響學校聲譽，趙老師冷着臉做了「讓步」。
放學後，經過冷靜思考，我突然想起來一個人，於是我撥打了電話。
「喂，哪位？」
「林叔！是我，韓玲！麻煩你幫我查一下……」
第二天，回到教室，那些目光已不僅僅是鄙夷，更有實質性的惡意。
「喲，『作弊王』回來了？還沒滾蛋呢？」
「嘖，爸媽跪得挺響的嘛，養出這麼個玩意兒！」
「居然還想參加高考，不會指望高考也抄吧哈哈哈！」
竹馬蘇辰冷冷地掃了我一眼，徑直走向許薇：「薇薇，別難過了。爲了那種人不值得。走，我陪你去散心。」
「有些人，骨子裏就是爛的，改不了。」
惡毒的嘲諷在課間、在走廊、甚至在食堂裏都如影隨形。
我屏蔽了所有噪音。
高考前最後一個星期。
走廊盡頭，久違的一縷陽光撕破了陰沉多日的雲層，正巧落在我的肩頭。
一個念頭在腦海中閃過。
我恍然大悟，原來是這麼回事！
我走進老師的辦公室：
「老師，我要申請放棄參加高考。」
許薇，這次我倒要看看，你究竟能考出什麼好成績！
-5-
消息像一滴冷水落進了滾油鍋裏，瞬間炸開了鍋。
「聽說了嗎？韓玲自己慫了！放棄高考了！」
「還能爲什麼？鐵證如山！她怕了唄！要是在高考被抓現行，那就真得完犢子了！」
「早就該這樣了！一顆老鼠屎壞一鍋粥！」
「清北果然只配許薇這樣的真學霸，韓玲？呵呵，估計以後送外賣都沒人要……」
每一個角落都充斥着刺耳的議論和毫不掩飾的鄙夷。
竹馬蘇辰站在喧鬧的人羣邊緣，冷冷地注視着我。
「終於認清現實了？」他走過來開口，「韓玲，這樣也好。與其去考場上丟人現眼，再靠下作手段去玷污高考的公平，不如主動離開。至少，你這次做了一個……正確的選擇。」他頓了一下。
「算是替叔叔阿姨留了最後一點臉面，也替薇薇……徹底擺脫了麻煩。」
我沒有回應，只是平靜地越過他，連眼神都沒有給一個。
就在這滿世界的惡意狂歡中，唯一的「異色」來自於許薇。
她主動找到了我，在一個相對僻靜的操場角落。
我正在散步，她一把拉住我的手腕。
「韓玲！你到底在想什麼啊？！」她的聲音因爲急切而微微發顫，「你怎麼能放棄高考呢？這是你唯一的機會了！你瘋了嗎？」
她用力搖晃着我的手臂，「我知道你委屈，你難過，可你不能拿自己的前途開玩笑啊！我知道你一直很努力，我們都看在眼裏的！肯定是哪裏出了誤會！你不能就這樣放棄，不能因爲老師同學一時的不理解就走絕路啊！」
她情真意切，演技爐火純青，眼神里的慌亂不安顯得如此真實。
如果不是洞悉了她虛僞的內心，我幾乎要被她的「善意」動搖。
「我去替你求趙老師！我去跟監考老師說！我可以幫你Ţū́⁻作證！我們可以找出原因的！你相信我！」她急切地說道。
「不必了，許薇。」
「我的『前途』不用你操心。你自己……管好你自己就夠了。」
我意味深長地看着她，看到了她靈魂深處因爲陰謀落空和計劃被打亂而產生的惶恐。
「至於高考……是你的舞臺。好好發揮，別——演砸了。」
許薇的身體僵了一下，臉上的焦急瞬間凝固。
就在她呆滯的瞬間，我沒有再停留，轉身離開。
然而我還是低估了她。
那晚回到家，屋裏的氣壓低得讓人窒息。
父親鐵青着臉坐在客廳的舊沙發。
母親則在廚房門框處靠着，眼睛紅腫。
「回來了？」父親的聲音低沉。
他死死盯着我，那眼神里充滿失望和憤怒，「你膽子肥了？翅膀硬了？！高考！高考你說放棄就放棄？！」
沒等我開口解釋，母親的哭喊已經帶着撕心裂肺的絕望爆發了：
「韓玲！你是要逼死我們老兩口是不是啊！！」她衝了過來，用力抓住我的胳膊搖晃，「我Ṫŭ⁸們在老師辦公室裏磕頭下跪！臉都丟盡了！骨頭都碎在地上了！你知道別人都在戳我們脊樑骨說我們養了個什麼貨色嗎？！」
母親的情緒完全崩潰，語無倫次：
「可我們爲什麼啊？！不就是爲了讓你能有個參加高考的機會嗎？！」
「你倒好！」父親猛地站起身，「前兩回抄東西被抓住，我們認！是我們當爹媽的沒教好！好不容易給你換來個機會！結果呢？！你出息大了！嫌丟臉？怕再被抓？乾脆自己撂挑子不考了？！」
-6-
「爸！不是這樣的！」我試圖打斷他。
許薇！一定是她！
旁邊的母親抹着眼淚，「薇薇那孩子…多好的孩子啊…人家下午特意打電話來家裏…」
來了！果然是她！
「玲玲啊！你看看人家薇薇！都到這份上了，她還在替你着想！還在替你惋惜！還在想着幫你求老師！那麼好的朋友，那麼關心你…你說你怎麼就能…」
一瞬間，所有壓抑的怒火、被雙重背叛的劇痛、以及前世積壓的怨憤，在我胸腔裏撞擊、咆哮！
好一個許薇！
好一招釜底抽薪！
她是把最後的枷ťůₕ鎖套在了我父母的脖頸上！
她要讓我徹底衆叛親離，在絕望中自我毀滅！
我答應父母參加高考。
我走進房間，閉上眼，感受着胸腔裏瘋狂燃燒的復仇烈焰。
我等待着那個註定到來的、由我親手引爆的——審判之日！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第二天早自習，我揹着書包，平靜地走進了教室。
在我踏入門檻的瞬間，無數道震驚、錯愕、難以置信的目光，齊刷刷地聚焦在我身上！
「我去！她還有臉回來？」
「棄考是說着玩兒呢？」
「肯定是回家被爸媽混合雙打外加思想教育『說服』了唄！」
「她這次往哪抄？抄空氣？」
蘇辰不知何時站到了我的課桌旁。
「你……想通了？肯參加高考是好事。雖然之前……但知錯能改就好。」
我抬起眼，靜靜地看他。
「別有那麼大壓力。認清自己其實挺好的。只要安分守己，規規矩矩考完，別動那些不該動的心思……」
他頓了一下。
「……考個大專，其實也挺不錯的啊！只要肯喫苦，好好學一門技術活兒，電焊啊、汽修啊，或者烹飪點心？以後踏踏實實工作，給我們這些人服務，照樣能有個安穩的出路嘛！」
「你，說，完，了？」
我突兀地笑了一聲。
「蘇辰，我的路，輪不到你來指手畫腳，更輪不到你替我『規劃』着該去『服務』誰！」
「『你們這種人』又算個什麼東西？嗯？」
蘇辰的瞳孔猛然收縮！
「韓玲！你……」
「我什麼？我參加高考是我的事！至於我能考多少分，配讀什麼學校，考場上，用分數說話！」
整個教室死一般的寂靜。
我說完，平靜地打開了課本。
他身邊的幾個人小聲議論着，看向我的眼神更加鄙夷和不屑。
「瘋子……」
「給臉不要臉……」
-7-
高考落幕，塵埃落定。
我隨着人潮走出考場大樓，緊繃數日的神經終於得以短暫地鬆懈。
我正準備邁出校門，突然聽見有人喊我。
「哎呦，這不是我們的韓玲嘛！」
循聲望去，只見許薇被幾個平時圍着她轉的小姐妹簇擁着。
「考得怎麼樣呀？」她裝作關心的樣子。
旁邊幾個女生配合地發出幾聲竊笑，眼神滿是輕蔑。
「這次用了什麼高科技呀？」
我停下腳步。
「薇薇，說什麼呢這麼熱鬧？」
是蘇辰！
他從人羣另一端踱步過來，徑直走到了許薇身邊。
他沒有看我一眼，伸出手臂，輕輕攬了兩下許薇的肩膀。
許薇順勢依偎似的向蘇辰身邊靠了靠，臉上露出一個甜美又帶着撒嬌般的羞澀。
但看向我的眼神卻更加得意，更加陰冷！
「辰哥，我這不是關心韓玲嘛，」許薇軟着聲音對蘇辰說，「你看她，多堅強啊，頂着全校的壓力完成了考試。」
蘇辰配合地點點頭，「好了薇薇，別費口舌了，有些井底之蛙，是看不到天有多高的。你跟她，早已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了。」
圍觀的同學的目光更加複雜，有同情，有譏笑。
我看着他們。
沒有反駁。沒有痛苦。沒有淚水。
偶然刷到許薇Ṱüₐ的朋友圈。
照片裏是頻繁參與的高檔升學宴、城市地標旁的青春合影、高級餐廳精緻餐點……
蘇辰的身影越來越頻繁地出現在許薇的鏡頭裏。
她甚至還發了一條文字：
「終於塵埃落定，未來明朗。新的起點，真正優秀的人，值得匹配的人生。」
下面清一色的「郎才女貌」、「未來大佬」、「苟富貴勿相忘」的評論。
而我，成了那個被刻意遺忘在「塵埃」裏的人。
終於，到了查分的晚上。
我輸入了准考證號和密碼。
網頁短暫地緩衝——
689！
幾乎是分數跳出來的同一秒！
我的手機發出了尖銳急促的震動和鈴聲！
「喂？您好！請問是韓玲同學嗎？這裏是清北大學招生辦公室！恭喜你取得如此優異的成績！你是今年 xx 市的理科狀元！我們現在在第一時間致電……」
第二天，消息很快傳開了。
街坊鄰居都知道了。
「狀元？！誰？誰考了狀元？！」
「韓家？老韓家的丫頭？！韓玲？！！」
下一秒，門外傳來洶湧的喧囂聲。
「砰！砰砰砰！」
「韓玲同學在家嗎？我們是市電視臺的！請開下門接受採訪！」
「狀元！狀元在嗎？新晚報！」
「開開門啊！直播信號已經架好了！」
……
媒體記者們爭先恐後地嘶喊着。
父親猛地回過神，臉上的震撼和狂喜瞬間被焦慮取代，他手忙腳亂地開門。
就在這時，一個意想不到的女聲穿透了所有媒體的喧譁，猛地炸響：
「假的！她的成績是假的！她在作弊！」
-8-
瞬間讓嘈雜的現場爲之一靜！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轉向了聲音的來源！
人羣被粗暴地撥開，許薇擠到了最前面。
她身上還穿着精緻的連衣裙，頭髮卻散亂了些。
「我是韓玲的同班同學！我ẗů₈叫許薇！」她用盡全身力氣喊着，手指直直地戳向我，「大家不要被她騙了！她這個狀元是抄出來的！抄我的！！」
「譁——！」
這句話如同點燃了炸藥桶！
記者們瞬間瘋狂了！狀元黑幕？！活生生的現場爆料？！
所有的鏡頭第一時間貪婪地對準了許薇的臉！
「這位同學你再說一遍？你說狀元抄你的？」
「請問具體是怎麼回事？」
「你有什麼證據？這可是高考狀元啊！」
在無數話筒和鏡頭的簇擁下，許薇彷彿抓到了救命稻草，眼神里閃爍着瘋狂：
「我有證據！大家都知道！學校里人盡皆知！」
「這個韓玲，她在一模考試、二模考試，連續兩次被當場抓到抄襲我的試卷！我們班主任趙老師親自處理，全校通報批評！她就是個慣犯！抄襲成癮！要不是她父母跪在地上磕頭求情，學校早就開除她了！」
她深吸一口氣，聲音帶着難以抑制的委屈和憤怒：
「這次高考……肯定出了問題！我的卷子絕對答得很好，怎麼可能分數那麼低？！一定是閱卷出了問題！要不然……要不然就是她用了更高科技的手段抄到了我的答案，把分數拿走了！她是竊取了我的人生！」
她表情絕望又猙獰。
門內的父親臉色刷地慘白如紙，剛剛升騰起的狂喜和榮耀感瞬間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深入骨髓的恐懼和屈辱。
母親腿一軟，幾乎要癱倒在地。
我站在門口，背脊挺得筆直，目光平靜地掃過如林的記者，最後落在了許薇身上。
我的臉上沒有憤怒，沒有慌張。
「許薇，你說，我是抄的？」
「難道不是嗎？！之前的處分通告！你想否定嗎？！你就是個騙子！偷竊者！」
我沒有立刻反駁她，只是看着她那彷彿要將我生吞活剝的眼神，緩緩地嘆了口氣。
「我很抱歉你這次高考失利了，許薇。」
「高考，是國家最嚴格、最權威的選拔，每一份卷子都經過嚴密複覈。如果你真對自己的成績有異議，完全可以申訴。高考分數，不是你在這裏、對着媒體、憑個人臆測、撒潑喊冤就能質疑和改變的！你把國家考試的嚴肅性置於何地？！」
我早就知道她會來這麼一出，所以一開始就想好了。
幾個記者立刻點頭，露出贊同的神色。
許薇被我質問得臉色一陣紅一陣白，語塞了一瞬。
她根本拿不出任何質疑閱卷的事實依據！
「至於你一再強調之前的『抄襲』……許薇，你口口聲聲說我抄你，一次、兩次……你有沒有想過，爲什麼每一次，我都能如此『精確』地抄到你的答案？」
許薇的瞳孔因爲恐慌而急劇收縮。
「我之前也想不明白。」
「但我沒有放棄尋找真相！」
我猛地舉起右手，手中緊握着一個 U 盤！
-9-
所有鏡頭立刻聚焦到我手中的 U 盤上！
我的手伸向旁邊一位離得最近的記者早已架設好的直播筆記本電腦。
「真相就在這裏！許薇，睜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
屏幕上出現的，是一段來自雲南苗疆偏遠小鎮的小賓館監控錄像！
畫面日期赫然顯示是在高考倒計時幾個月前！
錄像中，穿着低調的許薇和一個當地老婦人祕密交談。
老婦人從一個小罈子裏拿出一個密封的小黑陶瓶，交給了許薇！
鏡頭拉近，似乎還能看到瓶口有某種微弱的、活物般的蠕動！
「這是苗疆流傳的共生子母『心聲蠱』。母蠱可控子蠱載體在一定距離內產生強烈信息共鳴，將載體潛意識思考的關鍵信息、意念『反饋』給母蠱持有者。」
整個現場如同死寂。
所有人都驚呆了！
許薇癱跪在地上，她精心構築的所有謊言、僞裝、陷害……在這一刻，轟然崩塌！
「所以……這……就是……爲什麼……爲什麼每一次，無論我在哪個考場考試，無論我如何防範……我的答題思路和最終答案……總能那麼『神奇』地出現在你的卷子上！」
「許薇，你只需要……聽聽我的心聲就夠了！對嗎？！」
「不……不可能！這是假的！污衊！這妖術！這根本不是真的！」許薇渾身顫抖，她猛地抬起頭看向我，眼神渙散，試圖做最後的掙扎，「那是蟲子？你……你什麼時候發現的？！這不可能！！蠱已經……」她語無倫次。
她沒有想到我會識破她。
不過多虧了林叔。
他是父親當兵時奮不顧身救過命懸一線的戰友林震。
後來林叔轉業進了公安局，成了技術偵查方面的專家。
但父親老實巴交，總覺得身份懸殊，從不敢求人辦事。
前世的我，膽小怯懦，也從未想過這條人脈。
但我已經沒有退路了。
在他的幫助下很快就有了眉目，也給了我極大的信心。
「蠱已經被我識破，也已經被我解了！
「你嫉妒的發狂，卻走了最邪惡的道路！許薇，你該接受法律的審判！」
許薇最後的精神防線徹底崩潰！
她兩眼一翻，在無數直播鏡頭和記者震驚的目光中，身體軟軟地向後倒去，昏死過去。
「剩下的，交給法律，交給公衆，交給大家的眼睛。」
轉身，我關上了門。
清北大學的錄取通知書最終安然無恙地寄達。
報道前夕，城市的熱度稍退，但「高考狀元」、「巫蠱陷害」、「真相昭雪」這些標籤構成的離奇故事，早已成爲街頭巷尾經久不衰的談資。
這一天，家門再次被敲響，但已不再是記者瘋狂的砸門。
敲門聲有些遲疑，帶着怯懦。
門外是蘇辰。
他站在那兒，臉色蒼白，眼底佈滿血絲。
「玲玲……」他的聲音乾澀顫抖。
我打開門。
「撲通！」
Ťṻ⁵毫無徵兆地，他竟然直接雙膝一軟，重重地跪了。
「玲玲！是我錯了！我有眼無珠！我被她騙了！我該死！」他語無倫次。
「我不該那麼說你！更不該……在她污衊你、你家人那樣艱難的時候，還在旁邊……還在捅刀子！」
他的頭低垂着，額頭幾乎要觸到地面。
「求你……看在從小一起長大的情分上…給我一次機會……原諒我好不好？我們…我們以後還在一個城市…讓我彌補……」
這一刻，母親在廚房門口看着，眼神複雜，似乎動了惻隱之心。
「情分？」
「在那場誣衊風暴裏，在我爸媽絕望下跪的時候，你和許薇站在一起。你輕蔑地說我骨子裏就是ťṻ⁾爛的，規劃着我該去『服務』你們這種人。」
「那時，我們從小到大的所謂『情分』，在你心裏算什麼？」
-10-
九月，我來到了夢寐以求的象牙塔。
我選擇了計算機科學與技術專業。
這個需要縝密邏輯、強大分析能力和獨立創造精神的領域，像一塊巨大的磁石吸引着我。
圖書館成了我的第二個家。
我貪婪地吸收着書架上浩瀚如煙的墨香，聆聽大師課堂上智慧火花的激烈碰撞。
窗外的陽光暖暖地，只照着我面前攤開的書本。
書頁翻動時嘩嘩的輕響，是我最安心聽到的聲音。
在這裏，每一個字、每一個公式，都只屬於我自己，再沒有那些偷偷摸摸、令人窒息的窺探。
我如飢似渴地學習，彌補着前世錯失的時光。
優異的成績單和高階課程中的亮眼表現，讓我很快在學院裏嶄露頭角。
大一上學期結束，我不僅穩居年級前三，更憑藉一篇課程論文，獲得了學院年度「新生學術之星」的稱號。
大二伊始，我加入了一個專注於人工智能安全研究的實驗室。
在這裏，我遇到了周嶼。
他是實驗室的研二學長，項目組的核心成員。
第一次項目討論會，我針對一個模型潛在的數據泄露風險提出了一個相當尖銳且切中要害的質疑。
整個會議室安靜了一瞬，導師眼中閃過讚許，而坐在我對面的周嶼，則抬起頭，目光越過筆記本電腦屏幕，第一次認真地看向我。
「韓玲同學的觀點很有啓發性，」他開口，聲音溫和而沉穩，「這確實是我們模型設計中一個容易被忽視的盲區。我建議我們可以沿着這個方向，增加一個對抗性測試模塊……」
項目合ƭűₚ作中，他的嚴謹、專注和對技術的深刻理解讓我折服。
他從不因我是低年級學生而輕視我的想法，總是耐心傾聽，理性討論。
一次項目攻堅到深夜, 實驗室只剩下我們兩人。
窗外月色如水, 室內只有鍵盤敲擊和機器運行的微弱嗡鳴。
我爲一個算法優化卡殼許久，眉頭緊鎖。
一杯溫熱的牛奶輕輕放在我的手邊。
「歇會兒, 換換腦子。」周嶼的聲音在寂靜中格外清晰，「有時候, 答案可能在你暫時離開鍵盤的時候浮現。」
我抬頭，對上他帶着溫和笑意的眼睛。
那一刻, 緊繃的神經奇異地放鬆下來。
後來, 我們聊了很多。
聊技術的前沿, 聊各自對未來的憧憬，也聊起過往。
在周嶼的鼓勵和合作下，我們共同主導的那個關於「高安全性智能監控模型」的項目取得了突破性進展。
我們的論文被國際頂級安全會議錄用，並在會議上做了聯合報告。
站在異國的講臺上，聚光燈下，我用流利的英語闡述着我們的研究成果, 臺下是來自世界各地的頂尖學者。
那一刻，前世天台凜冽的風、監控屏幕刺眼的光、父母跪地的絕望……都化作了遙遠的背景音。
我清晰地感受到, 腳下是堅實的土地, 未來是浩瀚的星辰大海。
報告結束, 掌聲雷動。
周嶼站在我身邊, 微笑着向我伸出手。
兩手交握的瞬間, 是並肩作戰的默契，是志同道合的欣賞, 更是兩顆心在純粹追求中悄然靠近的溫度。
又是一個金秋, 銀杏大道鋪滿了金黃的落葉, 如同一條通往未來的輝煌之路。
我坐在湖邊的長椅上，翻閱着剛剛收到的郵件——一家全球頂尖科技公司的研發中心發來的 Offer，邀請我畢業後加入他們最核心的安全團隊。
身旁，周嶼輕輕放下手中的書，自然地握住了我的手。
「決定了？」他輕聲問。
「嗯, 」我點頭, 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 「那裏有更大的挑戰, 也有更廣闊的天地。我想去試試。」
「好。」他握緊我的手，笑容溫暖而堅定, 「無論你去哪裏，做什麼, 我都會在你身邊，一起。」
一陣微風拂過，捲起幾片金黃的銀杏葉。
我合上筆記本, 將那份承載着未來的 Offer 輕輕收起。
抬眼望去, 陽光正好，灑滿前路。
書頁間的寧靜, 實驗室裏的專注，愛人的陪伴，以及對未知領域的無限探索欲，共同構成了我此刻完滿而充滿希望的人生。
那些陰暗的窺視、惡毒的詛咒、不公的枷鎖, 早已被遠遠拋在身後。
現在坐在這裏的，是完完全全、堂堂正正的我。
我未來，只由我自己書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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