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了個奇怪的夢。
夢裏，我成了真假千金文裏的惡毒假千金。
所有人都憎恨我鳩佔鵲巢，爸媽不要我，老公拋棄我。
最後，老公爲了討好真千金，將我扔進海里餵了鯊魚。
「我要離婚！」醒來時，我憤憤地衝顧熙和嚷道。
剛把雙胞胎哄睡的顧熙和：「…..」
-1-
「好歹夫妻一場，你怎麼那麼絕情？」
「跟我搶孩子撫養權就算了，還爲了別的女人把我扔海里？」
我哭哭啼啼，一把推開他，把熟睡的孩子摟在懷裏。
顧熙和捏捏眉骨：「你這又是演的哪一齣？」
「移情別戀的老公爲了新歡害死原配？」
我驚恐：「你怎麼知道？」
我做了一個夢。
夢到自己是真假千金文的假千金，不僅搶佔了真千金二十多年的榮華富貴，還拆散了她和她的初戀——我的聯姻對象顧熙和。
經過我的一番驗證，發現這個夢很可能是真的！
我可以接受爸媽、顧熙和都不愛我，但我不能接受他們搶走我的孩子。
這倆孩子是我懷胎十月辛辛苦苦生下的，顧熙和只出了兩個鏡子，憑什麼？
好吧，顧熙和還是Ṫú₅很照顧我的。
我懷孕的時候白天他要去上班，晚上回來還要變着花樣地給我做飯。
因爲我鬧脾氣，只喫他做的飯。
晚上他還要給我捏腳捏腿擦妊娠油。
導致睡眠嚴重不足，每天掛着個黑眼圈像大熊貓。
-2-
「那你說我移情別戀了誰？」
顧熙和語氣幽幽。
「你自己心裏清楚。」
「？」
我心裏憤恨，我和顧熙和從確定聯姻到結婚，不過半年的時間。
哪有什麼感情基礎？對他的過往我也不瞭解。
昭昭暮暮兩個孩子來的也快，才結婚三個月我就懷了。
就更沒心情探究顧熙和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了。
我想他跟我一樣，也對我沒什麼感情吧。
男人嘛，就是愛玩出軌的戲路。
「又編排我什麼呢？」
顧熙和按住我左躲右躲的腦袋，狠狠摸了一把。
他笑得有點漫不經心：「想象力這麼豐富，怎麼不去當作家。」
在他眼裏，我好像是個小動物。
昭昭是哥哥，躺在我旁邊，有着和顧熙和一樣精緻的眉眼。
我鬼使神差地問：「顧熙和，如果我不是陸家的大小姐，你是不是就不會對我好了？」
「？」
他俯下身來，彈我一個腦瓜蹦。
「怎麼會呢，大小姐？」
我狠狠拍開他。
狗東西，每次都要我猜。
在牀上也是。
每次都逼得我說還要纔會繼續。
我狠狠地把他趕出屋。
-3-
爲了警醒自己，我把夢裏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情都記在了手機備忘錄裏。
這一晚睡得不怎麼踏實。
醒來看到媽媽給我發的消息。
讓我週末一定回家，她有要緊的事告訴我。
哼。不就是那件快要揭曉的事嘛。
我還沒回復，就聽到屋外傳來嘹亮的哭聲。
原來顧熙和已經偷偷把孩子抱走了。
我說今晚怎麼沒被哭聲吵醒。
狗東西，我都鎖門了，他怎麼進來的。
剛出臥室門，就看到顧熙和在陽臺打電話。
「….那就別放過她。」
不放過誰？
不放過我這個鳩佔鵲巢的假千金？
畢竟夢裏我因爲孩子傷害了真千金，他就把我丟進海里餵了鯊魚。
手段恐怖如斯Ťų⁰，還笑着說這都是我咎由自取。
我心下啞然。
兩個孩子出生後，我是除了餵奶一天沒照顧過。
雖然有保姆，但是顧熙和洗尿布半夜哄孩子，是一樣也沒錯過。
兩個月瘦了十斤。
連我媽都說我生孩子，顧熙和比我還遭罪。
以前孩子一哭，他緊張得跟什麼似的。
現在孩子哇哇哭，他還有心情打電話。
這狗東西，不愛我了也不愛孩子。
嗚嗚，居然忍心看孩子哭。
我把孩子抱在懷裏哄。
「醒了？不再多睡一會？」
顧熙和看我抱着暮暮，趕緊掛掉電話過來。
「要你管。」
我躲開他的手，自顧自地：「最近海北大學在招老師，我要去試試。」
夢裏我之所以沒有爭取到孩子的撫養權，除了沒錢，還有一點是，我沒有工作。
現在朝朝暮暮已經六個月了，我也已經歇夠了，得抓緊這次機會纔行。
「……你纔剛生完孩子，不用去工作的，我一個人也能養……」
「你別管我。」
情緒上頭，我絲毫沒有注意到顧熙和蜷縮起來的手在微微顫抖。
「我不管你？」
「你想讓誰管你？」
顧熙和在我面前站定，25cm 的身高差讓我抬頭看他時都看不到燈光。
背光的臉上只有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我。
我下意識地後退一步，轉身跑開了。
我在海北大學有的是人脈，纔不用你。
我一心想着聯繫在海北大學教書的竹馬。
沒有注意到在我轉身跑開後還一直盯着我的顧熙和。
竟然扯出一抹自嘲的笑。
-4-
很快我就聯繫上了竹馬李牧辰。
我們在海北大學附近的咖啡館碰面，他給我帶了很多考試用書。
「你不安心做你的富太太，怎麼想跑來教書？」
「當然是想爲人民服務咯。不能浪費我的研究生學歷。」
李牧辰笑着推推眼鏡，露出嘴角的兩個小酒窩。
他太瞭解我，每次我撒謊的時候他都是這副表情。
我嘆了口氣：「我不是爸媽的親生女兒呢。」
面對他，我總是忍不住說實話。
我和李牧辰從小學一直到大學都是同學，直到本科畢業我去國外讀碩士才分開。
他是那種鄰家哥哥的類型，溫柔細心，一直都很照顧我。
和顧熙和完全不一樣。
顧熙和平時話很少，很冷漠，但有時候又很莫名其妙。
明明是聯姻，卻連我晚上遲遲不回來這種小事上都要追問。
我不理他，他就要在別的事情上懲罰我。
當初和顧熙和聯姻的時候，我曾經極力反對過。
用的理由就是我喜歡李牧辰。
但爸媽一口回絕了我。
李牧辰是普通家庭，因爲從小學習成績優秀，才能跟我們這幫人上同一所貴族學校。
爸媽看不上他的家庭。
顧熙和家纔對我家更有利一些。
講實話顧家比我們家有錢的多，不知道爸媽怎麼搭上的。
「不是陸阿姨的親生女兒？」
「你也不信？」
「那倒沒有。」
眼鏡片的反光讓我看不清李牧辰的神色。
「爲了避免被掃地出門的悲慘結局，我要趕緊上班起來。」
「不是還有顧熙和嘛。」
李牧辰喝着咖啡，手指輕輕敲着桌面。
「哼，那個男人不提也罷。」
「你要和他離婚？」
我沒注意到身後的來人，想到夢裏顧熙和搶孩子時決絕的嘴臉。
憤憤道：「和他離婚是遲早的事。」
-5-
身後一隻手突然收緊，摟住我的腰。
頭頂傳來熟悉的聲音：「李先生的試探未免也太拙劣了。」
顧熙和的手用了十成十的力氣，讓我不得不跟着他站起來。
「不知道李先生的課題做的怎麼樣了？
「要是太閒的話，我想還可以再加一些。」
醜惡的資本家的嘴臉。
我連忙向李牧辰道歉，推着顧熙和離開。
「這麼多大學都在招聘，爲什麼偏要去海大？」
顧熙和側着身給我寄上安全帶，又開始撥弄車裏的導航。
我有點生氣：「這你都要管？我想去哪裏去哪裏。」
「是啊。」顧熙和猛地扳過我的肩膀。
「你明知道我和宜江大學有合作，一句話的事，爲什麼要捨近求遠？」
他的聲音陡然加大，我清楚地在他的眼睛裏看到自己瑟縮了一下的倒影。
這是他第一次這麼兇我。
我們兩個誰也沒說話，車裏詭異地安靜。
良久，顧熙和纔開口：
「……對不起綺綺，我……」
我拍開他想要拉我的手。
我是真的有點累了。
-6-
晚上我失眠到很晚。
可能是情緒波動太大，雖然吸了奶，還是脹得難受。
原本可愛的朝朝暮暮，看到有顧熙和的影子，我突然覺得索然無味。
和顧熙和的婚姻雖然來的匆忙，但還是有很多溫馨的回憶。
結婚的前三個月我們一直在外面旅遊。
我們一起去爬了雪山，我因爲走不動路，他還背了我一段路。
還去了春城看花，他爲我簪了一個花冠。
去潛水、蹦極…….很多我不敢做的事他都陪我去嘗試。
我們彷彿一見如故。
這場胡鬧以我噁心了幾天發現自己懷孕收場。
那時候的顧熙和開朗、好說話。
但我發現他不是這樣的人。
他總是半夜一個人起來去陽臺吹冷風，點着煙，也不吸。
第二天卻像一個沒事人一樣去上班。
我還以爲是他壓力大，畢竟顧家這樣大的產業壓在他一個人身上，還是會有挑戰。
可是他的祕書又說，公司一切都好的很。
直到我有一次看到他在別墅後院。
掐死了兩隻幼小的野貓。
小貓都沒來得及掙扎，就死在他手裏。
我噁心得吐了好幾天。
他掐死小貓的身影，和把我丟進海里的身影逐漸重合……
-7-
我覆盤着和他的點點滴滴。
越想越心驚。
顧熙和不喜歡我，這是真的。
結婚那天他的左臉就有點腫，我本來以爲是喫東西過敏了。
後來才聽說，他是被人打了。
被他初戀女友的男性朋友，罵他是一個冷漠無情的人。
要說我多喜歡他，其實也沒有。
如果不是他橫插一腳進來，我或許會在國外把博士也讀完。
然後老老實實地回國內教書，或許會在海北大學……
然後……和李牧辰結婚。
天哪。
我後知後覺地發現，如果我和顧熙和從始至終沒有關係的話。
即țū́ₜ使我是陸家的假千金也沒關係。
我會是一個受學生歡迎的好老師。
也不會這麼早就要養孩子。
原來和他在一起，百害無一利啊。
-8-
我蹭地一下坐起身來。
拿起紙就開始擬離婚協議。
擺脫關係，現在也不晚。
我是輔修過法學的，多少知道一點。
現在離婚，哺乳期孩子一定會判給我。
顧熙和每個月出孩子的撫養費就可以。
爸媽那邊，如果我現在就幫助他們找到真千金，或許他們會看在我要養兩個孩子的份上，可憐我，給我一些財產……
我寫得很投入，彷彿已經奔向了自己的美好生活。
直到一道聲音把我拉回現實。
「離婚協議？」
顧熙和手裏端着的托盤嘩啦一聲掉在地上。
清脆的玻璃碎裂聲和着滿地狼狽的牛奶和沙拉。
他眼裏滿是風雨欲來的情愫。
講實話我有點怕他，尤其還是下午剛對我大發脾氣的顧熙和。
但是這會的我竟然出奇的平靜。
「籤吧。」
我將這張紙拍在他身上。
-8-
顧熙和拿着紙看了好一會。
突然點點頭將紙扔掉。
在我以爲他同意的時候。
他突然彎腰將我抱起。
然後狠狠扔在牀上。
他嘴角有笑意，扯着領帶的手卻ŧŭ₂絲毫沒停下。
然後用領帶將我的手捆在牀頭。
「陸落綺。」
他眼角緋紅，喃喃着我的名字像是在說情話。
手卻不客氣地掰着我的腿箍在他腰上。
「是誰給你灌了迷魂湯？」
「讓我猜猜？」
「是不是李牧辰？」
「嗯？」
我不語，扭過頭不去看他，掙扎着想要從他身下逃離。
「落綺，我有一百種方法讓他做不了海大的副教授。」
我抬頭狠狠撞向他。
「顧熙和，你發什麼神經？！」
「這跟李牧辰有什麼關係？」
顧熙和的鼻子被我撞得泛了紅，他卻絲毫不在意地摸了摸。
泛紅的鼻樑和緋紅的眼角，精緻又惡劣的眉眼像來自地獄的使者。
「跟他沒關係？」
他開始撕扯我的上衣，襯衫的扣子崩壞地彈出去。
「你今天見他，他跟你說了什麼？」
「嗯？」
「說話啊！」
我咬着牙瞪他：「你真是個瘋狗。」
他的手伸進我的衣服裏，肆意地摩挲。
像被安撫到，神情平靜下來，嗤笑：
「總不會是因爲那個根本不存在的真千金莫清吧。」
他怎麼知道莫清？
我只寫在了手機備忘錄裏，誰也沒告訴過。
「你偷看我的手機？！」
我神情惶惶。
顧熙和卻笑起來。
「錯了。」
「是監視。」
-9-
「我還在想，你什麼時候才能發現。」
他俯下身，溫熱的呼吸灑在我的頸間。
像小狗一樣蹭着我。
「要不然，我去殺了李牧辰吧。」
「你說呢，綺綺。」
「讓我把你關起來，好不好？」
真是個瘋子。
我終於掙開領帶，一把將他推走。
「這是你們顧家的什麼傳統嗎？」
我嘲諷道：「聽說是你爸爸逼瘋了你媽媽。」
我們倆剛結婚時，只聽說過他媽媽身體不太好，一直在靜養。
從看到顧熙和掐死小貓那天，我回家哭了個昏天黑地。
才漸漸打聽到他的一些傳聞。
顧熙和的媽媽並不喜歡他爸爸，他爸爸又不願意放手。
兩個人糾纏了大半輩子，前些年才安穩下來。
顧熙和也一直跟着他媽媽在國外讀書，成年後纔回國。
剛接手公司就洗牌了一批顧父的人。
可以說是雷霆手腕。
我媽媽一把鼻涕一把淚：「綺綺，媽媽之前也沒打聽清楚，就稀裏糊塗讓你們結了婚。」
「可是過日子不都是這樣？」
「男人嘛掙錢就行了。」
我媽哭得抽抽啼啼，看起來比我還難過。
不過說的也是。
所以我一直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直到我做了那個夢、直到我現在發現他監視我。
我還是無論如何接受不了這樣扭曲的感情。
-10-
「你也想把我逼瘋嗎？」
顧熙和愣住了。
我推開他站起身就往外走。
保姆聽到了我們的爭吵，抱着朝朝暮暮猶豫地站在門口。
我大跨步地下樓，往前走。
只在路過兩個孩子時停頓了一下。
朝朝暮暮睡得安穩、平靜。
像兩個小柿子。
卻是兩個會拖我後腿的小柿子。
顧熙和對他們兩個一向有耐心。
我不認爲他會傷害他們。
我現在當務之急是顧好自己，只有這樣，我才能把他們安安全全地接走。
所以我只瞧了一眼，步履不停地奔向門外。
-11-
我先是偷摸回家了一趟，拿到了媽媽的頭髮絲。
顧熙和說真千金莫清根本不存在，讓我有點懷疑我的夢是不是出了偏差。
那或許，爸媽還不知道莫清的事情。
我更要提前一步找到莫清了。
與其被動地守株待兔，不如主動出擊。
莫清是宜江大學的老師，我查到她今天會在學院裏面開講座。
專門去講座裏蹲守她。
沒想到遇到了李牧辰。
他揶揄我：「陸小姐不去備考大學老師了嗎？」
我訕笑：「顧熙和沒有把你怎麼樣吧。」
李牧辰嘴角勾起，陽光灑在他身上，眸子裏有清淺的光。
「你今天來幹什麼？」
我一下子想起要緊的事：「我需要莫清的頭髮做 DNA 檢驗。」
「她是陸父陸母的親生女兒？」
「對。」
李牧辰略有所思：「莫清和我一樣，本就是生物醫學領域的科研家。」
那她自己是不是也已經發現了身上的祕密？
我還在沉浸在思考中，李牧辰輕輕拍了拍我的頭。
「隨便要一位陌生人的頭髮是很冒犯的。」
「但我可以幫你，我恰巧認識她。」
陽光襯托着他的身影，我有點晃神。
「謝謝你，牧辰哥。」
李牧辰將莫清的頭髮絲夾在書裏遞給我。
他頓了頓：「落綺，無論你是不是陸家大小姐，我都會站在你身邊。」
一陣暖意湧上我的心頭，有人願意做自己的後盾，證明我也不是一無所有。
「但你要小心顧熙和。」
「什麼？」
李牧辰擺擺手，並未回答我。
-12-
檢測的結果卻不是我想的那樣。
我媽媽和莫清居然顯示不屬於母女血緣範圍內。
我拿着報告單，突然有點迷茫。
難道顧熙和說的是對的？
我的夢確實是假的？
但爲什麼，李牧辰要我小心顧熙和？
我媽的電話突然打進來：「綺綺，今天都週末了，還不回來？」
「小顧都抱着朝朝暮暮回來了，你去哪瘋了？」
電話那頭傳來和煦的聲音：「落綺今天在忙，一會就回來了。」
「她能忙什麼？她能比你還忙？！」
我媽罵我：「看小顧把你寵成什麼樣了。」
我驅車到家時，爸爸正和顧熙和一人抱一個娃在聊公司的事。
媽媽上前拽住我，小聲不贊成：「你又和小顧吵架了？」
顧熙和看到我進門，笑盈盈地擺着暮暮的手跟我打招呼。
看起來真是其樂融融。
我撇開眼，問媽：「要說什麼要緊事？」
我媽剛要啓脣，暮暮嘹亮的哭聲傳來。
爸爸招呼着媽媽來看暮暮，完全沒人理我，只有顧熙和衝我眨眨眼。
-13-
喫完晚飯。
我把顧熙和壓在牀上。
「你是不是動了什麼手腳？」
既然他能監視我的手機，又有什麼幹不出來的？
顧熙和投降：「你把我想的也太十惡不赦了。」
「難道我能本事通天到左右莫清的想法嗎？」
這倒也是….
顧熙和的手從我的大腿摩挲道腰間，突然用力將我壓向他。
「倒是你…」
「你是產後抑鬱了嗎？總想些有的沒的。」
「夢裏的事情，也能當作證據嗎？」
我體力不支，趴在顧熙和胸前，聽着他有力的心跳聲。
「你或許是太累了，出現幻覺了，要多休息休息……」
說得有道理，我確實有點天馬行空…
空氣裏淡淡的草木香將我包裹。
顧熙和說起了閒話，向我講述着暮暮今天翻身，一腳把昭昭踹哭了。
他語氣溫和，像我們剛結婚時那樣。
我有些昏昏欲睡，但一下子想到什麼：
我是一個高精力人，下午犯困，不是我的風格。
我翻身跨坐在顧熙和身上：「點的什麼薰香？」
「你懷孕時最喜歡的那支。」
我將信將疑：「現在不喜歡了，去滅掉。」
「不相信我嗎？」
顧熙和猛地坐起身將我壓在身下：「如果我說我從不會傷害你呢？」
我腦海裏閃過被毫不猶豫掐死的小貓，還有李牧辰那句「小心」。
看着我的猶豫，顧熙和將我的臉壓向他的胸膛。
「我說過的，綺綺。」
一聲低嘆。
「我愛你。」
-14-
自從開始備考高校教師，我腦子裏除了行測公基就是教師十項準則。
很少上網。
所以，當我知道的時候，靜音的手機已經被打爆了。
【顧氏集團掌門人疑似出軌】的詞條已經上熱搜了。
這段模糊的視頻裏，顧熙和的側臉卻非常顯眼，從他車上下來一個高挑的女子，兩人一前一後進了酒店。
「落綺，你別太傷心，我永遠站在你這裏。」
是李牧辰的消息。
翻了翻消息，我媽的，我爸的，好朋友的，信息一籮筐。
唯獨沒有顧熙和的。
昨晚還抱着說愛我，今天就緋聞滿天飛。
真晦氣。
我腦子裏亂亂的。
先是做夢夢到我不是親生的，卻很快得到了否定；又是突然爆出的顧熙和出軌的消息。
這一樁樁的事接連不斷，彷彿在掩蓋一個真相。
可我沒那麼多時間了，明天就是筆試，爲了不干擾自己，我關了機，跑到考場附近的酒店住。
筆試結束的很順利，我約了李牧辰下午見面。
「你上次讓我小心顧熙和，」我手指點着杯子，「是早就知道他出軌了嗎？」
李牧辰笑了：「落綺，好堅強。我還以爲你會痛哭流涕地問爲什麼。」
拿出手機，指着那段視頻：「你仔細看，這女人，很像一個人。」
我看得出神。
莫清。
「哎喲，我們陸大小姐動作真迅速啊，已經爲自己找好下家了。」
女人臉上掛着奇異的笑，還有一絲絲的興奮——我高中時期的死對頭周曼。
因着家庭條件不如我，還暗戀當時和我有緋聞的李牧辰，想潑髒水說我偷她東西，被我識破之後灰溜溜轉學了。
「哈哈曼姐真抬舉她，真正的陸家大小姐是顧總的新歡莫清纔對吧。」
我：「？」
看着我一臉茫然，周曼把手機甩給我看，我高中的校友羣，已經在傳莫清纔是真正的陸家小姐。
「真可憐。」周曼拿起我面前的杯子晃了晃：「被老公和家人都拋棄的感覺，不好受吧。」
指尖故意輕晃，酒潑灑在我的臉上。
「啊哈哈哈哈哈真對不起陸小姐，我不是故意的。」
周曼莞爾：「哎呀，我忘記了，你纔不是陸家的大小姐呢。」
我任由酒流下，手卻攥得狠狠的。
高中羣裏已經炸開了鍋。
【陸落綺高中的時候帶頭排擠我們曼曼姐，現在終於惡人有惡報。】
【我就說怎麼高中的時候看她哪都不順眼，窮人家的基因就是劣質哈，再怎麼拿錢包裝都不管用的。】
【丈夫出軌真千金，怎麼不算一種雙向奔赴呢？】
「哎喲，生氣啦？」
周曼笑笑：「有本事來打我啊。」
「就是不知道你現在還能不能賠得起醫藥費呢。」
還沒有搞清楚事情的真相前，降低輿論度纔是最明智的。
我甩了甩手，周曼卻不自主地向後一退，反而撞到了桌椅，摔倒在地。
我咧嘴笑：「打你，我怕髒了我的手。」
我瞧了一眼坐在旁邊一言不發的李牧辰，走了。
-15-
顧熙和彷彿算好了我會直接回爸媽那一樣。
他已經領着朝朝暮暮在那了。
昭昭正扯着他的頭髮，暮暮環抱着他，頭倚在他胸膛上。
看到我一臉狼狽，我媽先紅了眼：「綺綺……」
我爸低垂着頭，也不看Ŧů⁺我。
事情的發展終於走到了應該的結局：我是陸家假千金，顧熙和怒髮衝冠爲紅顏，帶走孩子，將我扔海里。
家裏氛圍很低沉，昭昭吭哧吭哧抓頭髮成了唯一的聲音。
顧熙和打破沉默：「落綺，對不起。」
我媽也擦擦眼，抱過倆孩子：「讓小顧跟你說吧。」
我坐在牀邊，看着顧熙和關上房門。
他反而低嘆一聲，跪坐在我的腳邊。
頭枕在我的腿上。
「我跟她的傳聞不是真的，你信嗎？」
他仰着頭，眼睛亮得不像之前能掐着我的脖子把我按在牀上的樣子。
倒像一隻委屈的小狗。
「莫清是叔叔的女兒，也就是你的堂妹。」
「我是受叔叔的委託，纔跟她見面的……」
「你知道的，我跟宜江大學有合作，這事是我先發現的……」
「顧熙和。」
我抓着他的頭髮，強迫他仰頭看我。
「你知道嗎？你在撒謊的時候，語氣最溫柔。」
我掐着他的臉：「你要說實話。」
「實話？」
他終於咧嘴笑了，小虎牙若隱若現。
「你想聽的實話是什麼呢？」
他的手沿着我大腿外側向上。
「你想聽陸落綺是陸家鳩佔鵲巢的假千金，莫清纔是真千金。」
他的雙手摩挲着我的腰側。
「你的丈夫顧熙和對真千金莫清一見鍾情。」
「而你。」
他欺身而上，將我推到在牀上。
「你帶着我的兩個孩子去找野男人私奔，是不是？」
吻輕輕的落在我的側頸。
「難道不是嗎……」
顧熙和突然猛地吻住我的嘴，將我剩下的話堵了回去。
他咬的太厲害，血腥味漸濃。
「哈。」
液體滴落在我的嘴角。
「門都沒有。」
他把玩着我的頭髮：「我說過，我遲早殺了李牧辰那個賤男人。」
顧熙和下了牀，邊走邊解開自己的領帶，扔在一邊。
「這是我和宜江大學合作的生物科技的項目。」
「莫清是主要負責人。」
他扔來一些紙，詳細記載了項目的研究目的、過程、成果。
莫清的身世，是在一次不小心實驗受傷之後偶然發現的。
「這下你總該相信我吧？」
顧熙和仰頭喝水，喉結滾動。
「因爲一些不切實際的夢和掐頭去尾的視頻誤解我。」
「我們的關係已經脆弱到這種地步了嗎？」
「我還是朝朝暮暮的爸爸嗎？」
他嘴角微笑，臉上卻帶着一絲自嘲。
「我知道，你相信李牧辰，比相信我更多一些。」
「哪怕我纔是朝朝暮暮的爸爸。」
「所以。」
「還是要離婚嗎。」
他遙遙地望着我，褪去了一身的利刺和癲狂。
彷彿在等待命運的審判。
我囁嚅：「我沒有那個意思……」
我起身走到他身邊，擦擦他嘴角的血漬。
他握着我的手，臉埋在手心。
「那你要告訴我，你爲什麼要掐死那兩隻小貓。」
「我知道，你害怕我。」
他蹭着我的手：「害怕我是我父親那種糾纏不休的人。」
「哪怕我母親不愛他，也不會讓她好過。」
「有這樣偏執的父親和受傷的母親，我合該也應是個冷血的人。」
「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掐死兩隻小貓來泄憤，最合適不過。」
「那我說，我不是這種人，你信嗎？」
「我追求你，就是追求光。」
「那兩隻小貓，李牧辰比我更清楚它們的死因。」
-16-
高校教師的面試也很快結束。
我的試講準備的很充分，我很有信心拿下。
我在學校旁邊的咖啡廳休息，順便等成績。
卻碰到冤家路窄的周曼。
「大小姐一個人來考試嗎？真是有夠孤零零的。」
周曼散漫地坐在我對面，嘖嘖兩聲。
她的朋友諷刺：「倆孩子媽、這麼大人了還要考試。」
「哈哈哈哈哈。」
她們幾個人笑成一團。
我環顧四周，都是上次在羣裏嘲笑我的人。
上次羣裏的嘲諷被李牧辰及時羣禁言纔打住，他向我道歉沒有及時發現，還向我保證要查出到底是誰流傳的。
「哎喲，都忘記了金鳳凰變成野麻雀，還是得自食其力嘛。」
「一畢業就結婚生孩子的寶媽，她到底會幹啥？」
我內心早罵了她八百遍，表面喝着手裏的咖啡，一句話不接。
我以後是要做大學老師的人，忍住。
看我不接話，周曼似乎鐵定心要報上次摔倒的仇，伸手想打翻我的咖啡。
一隻手按住了她。
「周曼，適可而止。」
李牧辰護在我前面。
周曼惡狠狠拍開李牧辰：「你算什麼東西？」
「一個連我們門邊都挨不到窮鬼，有你說話的份嗎？」
周曼氣急敗壞，指着我就罵：「你們兩個窮鬼早就攪合在一起了吧。」
「怪不得顧熙和看不上你，娼婦淫夫。」
忍不了了！什麼黃瑤張口就來。
我在思索怎麼動手才能不影響我的政審。
叮咚。
門卻在這時推開了。
一個身材高挑、一身書卷氣的女人推門而入。
莫清。
這是我第一次近距離觀察她，某些角度來看，確實和我媽長得很像。
顧熙和的緋聞滿天飛的時候，莫清的身份已經被扒出。
周曼看着來人，突然笑得很興奮。
看得出，周曼也認識她。
「哎喲哎喲，大家都來看，這種高知女性，纔是陸家真正的大小姐啊。」
現場沒什麼人，她還是要嗷一嗓子。
莫清走近我，微微清嗓：「堂姐。」
她這一聲，不僅周曼愣住了，連李牧辰也愣住了。
「謝謝你跟姐夫，我才能找到家。」
「那天姐夫約我，也是因爲項目上的事情，以及討論我該什麼時候認親。」
莫清的話音泠泠，卻如石濺湖面，激起層層漣漪。
「怎、怎麼回事？」
周曼花容失色。
我笑了笑，揮了揮手機：「周女士，這次以及上次的事情，我都有錄音。羣內的聊天我也已經錄屏。țŭ̀₋」
「莫須有的造謠應該得到它應有的審判。」
「準備接律師函吧。」
周曼的臉徹底灰白了。
周家的事業已經大不如從前，周曼也銷聲匿跡很久。
或許這次我的身世讓她找到了存在感，非要給我一個下馬威。
這下好了，砸到自己的腳了。
真不敢想她爸媽知道因爲她亂造謠影響本就ŧùₖ岌岌可危的股票得氣成什麼樣。
「莫清，事情不應當是這樣的。」
李牧辰緊緊盯着莫清，彷彿在等一個回答。
我擋在莫清前：「李牧辰。」
這是我第一次叫他的全名。
李牧辰愣了愣, 還是衝我揚起笑。
「你真叫我失望。」
「羣裏關於我不是陸家親生的消息，是你散佈出去的吧。」
他用的是自己的小號, 或許他以爲沒人發現。
可對於青春期也曾對他幻想過的我來說，他的一切信息我都清楚。
包括這個曾在高中給我發過一條匿名消息「我喜歡你」的賬號。
被信任數十年的人背叛, 我心裏五味雜陳。
李牧辰垂下眼, 笑得一臉苦楚：「不是我。」
「我多希望不是你。」
我有些難過：「上次周曼潑我一身酒, 你一句話都沒有。」
「難道不是心虛嗎？」
李牧辰神色哀傷：「落綺, 我都是爲你好……」
「爲我好？爲我好就是看着我被人欺負嗎？」Ṫų⁰
他囁嚅, 終於不說話了。
「還有半年前我家裏莫名其妙出現的小野貓。」
「顧熙和帶去檢驗了, 裏面被人爲注射了人貓共患的病毒, 而這方面，恰巧是你的研究。」
「你明知道我不會看見小野貓不救的。」
莫清驚訝：「李老師，這種病毒是我們用來研究治病抗原的, 你怎麼能拿它害人呢？」
「堂姐半年前纔剛生完孩子不久, 如果接觸的話一定會被感染的。」
「你好惡毒的心。」
李牧辰震驚地看着我和莫清, 激動起來：「這跟我沒關係！」
「落綺，你要相信我！」
李牧辰想上來拉住我。
被莫清擋開了：「李老師, 不論你對堂姐懷有怎樣的感情, 害人就是不對的。」
「趁堂姐還念舊情不追究你，趕緊離開吧。」
「不然你什麼都得不到。」
李牧辰還要說，卻被我的手機鈴聲打斷。
那邊傳來我媽的聲音：「上週就讓小顧告訴你, 但他說他忘了。」
「你今晚記得跟小顧回來啊, 你叔叔家走丟的閨女找回來了, 我們喫頓團圓飯啊。」
我點點頭。
事已至此，都是事實。
莫清眼神堅定, 打斷了李牧辰, 衝他搖搖頭。
帶着我走了。
剛出咖啡館的門，遠遠看到顧熙和抱着倆孩子。
朝朝暮暮活潑、可愛。
顧熙和將孩子遞給保姆，過來拉住我的手。
「成績出來了，你是第一名。」
我看着手機裏照片上的成績, 第七號，全場最高分。
「落綺，你真棒。」
「哼。」我歪頭：「某人之前不是不想我去上班。」
顧熙和笑得溫和：「我真錯了。」
「你就大人有大量, 原諒我。」
番外：
商業上的競爭對手都說我是一個很偏執的瘋狗。
我想我確實。
我把黑卡遞給對面的女人：「你知道要怎麼做。」
莫清點點頭。
我看着窗外的夜景。
落綺的夢自然是真的。
這個世界正是一本真假千金文。
陰差陽錯被抱錯的她，真正的陸家千金莫清和已經被書本控制將她丟進海里的我。
失去她後劇烈的痛苦讓我悔恨不已。
在悲傷和痛苦中徘徊數十年後。
我終於剝離了書本, 重新回到了從前。
所以我, 改寫了書本。
莫清是一個追求事業的狂熱科學家。
作爲不做回陸家千金的籌碼，我會無條件支持她的科研工作。
而陸家父母隱約的偵察, 也被我扼殺在搖籃裏。
唯一有問題的是，落綺的好朋友，上一輩子要帶她私奔的對象，李牧辰也回來了。
我結婚前一天，他還叫囂着要見我。
我狠狠地跟他打了一頓泄憤。
上輩子就勾引我老婆，這輩子還敢出現。
賤男人。
我怎麼能讓他打亂我的計劃。
無論我出什麼條件，他都不買我的賬。
所以我說：「那就不要放過他。」
不過他在老婆心裏的地位還是太高。
不就是比我多認識老婆十幾年，有什麼了不起的。
賤人。
所以我，想了一個絕妙的招數。
知道老婆孕晚期會失眠，我故意在她能看到的地方掐死兩隻小病貓。
實在是對不起，但那又如何。
看到老婆因爲噁心而嘔吐，我很心疼。
兩個死小鬼，怎麼比上輩子要折騰人。
老婆老婆, 再忍耐一下。
老婆生完孩子，我只顧着照顧兩個小鬼。
反而給了那個賤人機會。
讓他趁着老婆夢到前世的事情添油加醋說我壞話。
居然還敢慫恿老婆做親子鑑定, 我自然有備無患。
查到哪裏莫清跟陸爸陸媽都得沒關係。
賤人還偷拍我我收買莫清的視頻造謠我。
以爲這就會讓老婆跟我離心嗎。
真是有夠自信。
爲了自己能得到老婆, 不惜讓老婆失去榮華富貴的生活。
賤人。
本想直接設計一場車禍撞死他，又擔心影響老婆孩子考編。
那不如把莫清安排成陸家叔叔的孩子。
真完美。
這下老婆做的夢也不是空穴來風了。
老婆，我一個人的老婆。
我上輩子就愛得要死要活的老婆。
誰來阻止你成爲我的老婆都不行。
永遠地跟我綁在一起吧。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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