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白月光回來後

激情過後。
沈時遞過來一份離婚協議。
「記得把你的東西收拾乾淨，她不喜歡我身邊有別的女人。」
我看着他剛提上的褲子。
安靜簽下自己的名字。
離開時，無意聽到他跟朋友調侃。
「時哥，真不要了？你不要了能不能借兄弟玩玩？」
沈時點了根菸：「再等等吧，她還離不開我！」
「也對，這麼多年了，哪一次不是你招招手，她又像條狗一樣爬回來……」
我站在門外沒有說話，只轉身訂了出國的機票。
後來啊。
沈時像狗一樣跪在地上。
求我回頭。
我看都沒看他一眼。

-1-
Ţù₅「這麼多年了，哪一次不是你招招手，她又像條狗一樣爬回來。時哥，我有時候真羨慕你，洛喬那身段，睡起來肯定 SS。」
沈時不以爲然地點了根菸：「她也就睡起來還不錯，不然早被我趕出沈家了。」
「那初薇姐那邊……」
「我警告你！」提到林初薇，沈時語氣頓時變了，「別在初薇面前胡說八道，她跟別的女孩不一樣。」
「我懂，我懂，初薇姐是永遠的嫂子……」
我站在門外，聽着他們的對話。
想了想。
也拿出手機，回了一條消息。
「你幫我訂出國的機票吧，我辦完離婚手續就出來。」
對面有很長一段時間的「正在輸入……」
最後回了一個「好」字。
我放下手機。
沈時也出來了，他扔過來一串鑰匙。
「我在郊區還有套房子，你暫時搬去那裏住吧。」頓了頓，又道，「以後，我每個月去看你一次。」
鑰匙扔在沙發邊緣，又滑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我看着那鑰匙，抿了抿脣：「我身上還有些錢，可以自己租房的。」
他已經穿上了外套。
聞言有些不以爲然：「你能有多少錢？這些年，你喫的、住的，哪一樣不是沈家給的？」
又回頭看我一眼，放軟了語氣。
「洛喬，你也別怪我，初薇是我好不容易纔追回來的。她跟別的女孩不一樣，你以後看到她，儘量躲遠點，懂嗎？」
我點頭。
「我不會跟她見面的。」
他伸手揉了揉我的額頭。
「這才乖嘛。夫妻一場，我不會不管你的，你以後繼續跟着我，雖沒名分，但也絕不會虧了你。」
說罷，他拿起車鑰匙就要出門。
走到門口，又想起什麼似的回過頭。
「記得把你的東西收乾淨點，我答應過她，不留下任何痕跡。」
「沈時。」我鼓起勇氣喚他，「我們什麼時候去辦手續？辦……離婚證？」
他想了想：「下個星期吧，我已經提前預約好了。」

-2-
我跟沈時結婚，本就是場意外。
十九歲那年。
沈時喝多了酒。
闖進我的房間。
誤把我當作林初薇。
一夜糾纏。
第二天。
他醒來看到牀單上的血跡，臉上浮出爲難。
「抱歉，喬喬，我昨晚喝多了，把你當成了初薇。」
我忍着難受回答：「沒事，你不用負責。」
他逃也似的離開了房間。
後來。
不知怎的，這件事傳到了沈父耳中。
沈家家風嚴謹，沈父最是注重名聲。
他逼着沈時娶了我。
結婚那晚。
沈時一夜未歸。
第二天，他喝得醉醺醺地回來，看到我時，只說了一句：「洛喬，你真讓我噁心。」
他以爲是我向沈父告狀。
逼他娶我的。
其實，醉酒的那天晚上，他一次也沒喊過林初薇的名字。
他說的是。
「喬喬，好喬喬，你就給我好不好？我會一輩子對你好的。」
我信了他的話，忍着疼痛把自己交給他。
沒成想第二天，他便改了口。
林初薇得知我們結婚的消息，很快便出了國。ťü⁸
沈時把這筆賬算在了我頭上。
婚後，他對我百般厭惡。
不准我踏進他房間半步，不准我跟他一起出現在公共場所，甚至不准我喊他的名字……
我是沈時撿回來的。
沈奶奶時常教導我：「洛喬啊，人不能忘本。」
做人不能忘本。
所以，沈家給我一口吃的。
我必須全部回報給沈時。
沈時說什麼，我就做什麼。
就連畢業後有了工作，我的工資也全部上交給了沈家。
可以這樣說，現在整個沈氏，基本由我支撐着。
這麼多年。
欠沈家的，連本帶利。
我早還清了。

-3-
我的東西並不多。
第二天沈時從外面回來時。
我已經提着行李箱離開了。
他給我打來電話，問是不是有東西落下了。
我說沒有。
他說鑰匙。
我想起他扔在地上的鑰匙，鼓起勇氣道：「沈時，你都要跟林初薇結婚了，再養着我不合適。」
「洛喬，給你臉了是吧。」他突然就生氣了，「行，到時候別哭着回來求我就成。」
說罷，撂了電話。
以往這種時候。
我總會第一時間打電話過去哄他，順着他，直到他氣消爲止。
但這一次我沒有。
以後也不會了。

-4-
後面的一個星期。
我們都沒再聯繫。
林初薇快回來了，沈時忙着給她準備驚喜。
領證那天。
是個淅淅瀝瀝的下雨天。
我早起打了幾個噴嚏，出門便戴了個口罩。
這一切落到沈時眼裏，成了我爲他傷心難過的證據。
他笑得無比開心。
「嘖嘖，眼睛又哭紅了。我又沒說不要你，以後你跟初薇，一個在明，一個在暗，互不打擾。」
我沒有解釋，徑直進了大廳。
因提前有預約，手續辦得很順利。
一拿到證件，沈時便迫不及待拍照發給了林初薇。
那邊消息回得很快。
「你讓她發誓，說這輩子都不會再跟你見面，我就相信你！」
沈時把語音放給我聽。
然後打開攝像頭對着我。
「洛喬，你趕緊發誓，說以後絕不會纏着我，我拍給初薇看。」
他聲音挺大。
辦證大廳人來人往。
都好奇地朝這邊看來。
或許。
在那些人眼中，我已經成了那個見不得光的地下情人。
被正室逮到，特意送來民政局出醜……
我看着攝像頭。
又看了一眼拿着手機嬉皮笑臉的沈時。
緩緩舉起三根手指。
無比鄭重。
「好，我洛喬發誓。這輩子絕不會再愛沈時，不糾纏他，不跟他見面。如有違背，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沈時臉上的笑容慢慢僵住。
他看着我，嘴脣微張。
最終，什麼也沒說。
將視頻發了過去。
我轉身出了民政局。
他很快也追了出來，將一串鑰匙放在我手心：「別逞強了，我知道你難受，等我哄好初薇，就過來看你。」
「沈時。」我看着手裏的鑰匙，低聲問，「萬一被林初薇知道了怎麼辦？」
「她不會知道的。」沈時語氣篤定，「她有自己的事業，麻醉師。你知道吧？她是我見過最年輕漂亮的麻醉師。這次回國，好多大醫院都搶着要，她那麼忙，只要你不去她面前晃，她永遠不會知道。」
「你很崇拜麻醉師？」我問。
「那當然。」他看我一眼，又嗤笑，「我跟你說這些幹什麼？你一個家庭主婦，什麼也不懂。」
我低下頭。
「我有工作的。」
他臉上的譏諷毫不掩飾：「你那算什麼工作？醫院的護工？伺候人的活兒，能掙幾個錢？」
他說着，人已經上了車。
「初薇下午的飛機，我提前去給她驚喜，你自己打車回去吧。」
麻醉師？
其實他不知道，我也是一名麻醉師。
而且我就職的醫院，也不是什麼私人小醫院，而是全國排名前三的重點醫院。
這次出國，就是爲了一臺無比重要的手術。
我把鑰匙扔進垃圾桶，轉身也去了機場。

-5-
我是個孤兒。
七歲那年，所在的孤兒院突然起火，差點將我燒死。
是院長媽媽拼命把我從裏面背出來，送進了醫院。
我從醫院醒來後，便與衆人失散了。
前段時間。
一個叫傅臨川的男人突然聯繫上我。
他問我小時候是不是星星孤兒院的。
他也在那裏長大。
我們通過郵件確認了彼此的身份。
傅臨川便是小時候經常教我們識字的大哥哥。
孤兒院出事後，他被傅家人找回，出了國，現在是一名外科醫生。
而當年的院長媽媽，也跟他生活在一起。
只是生了很嚴重的病，需要動手術。
他知道我是國內有名的麻醉師，問我能不能出國一趟，幫他一起完成這臺手術。
我想到小時候，院長媽媽衝進火海救我的場景。
這臺手術，我必須全力以赴。
與孤兒院的人走散後，我曾在外面流浪過很長一段時間。
直到遇見沈時。
那年，我八歲。
因爲餓，正在垃圾桶裏翻喫的。
沈時牽着奶奶的手路過，看到我時，突然就哭出了聲。
他說：「奶奶，奶奶，你看她好可憐，像只小狗。我們帶她回家好不好？剛好布布也丟了。」
沈奶奶本不願意。
是沈時一直哭，一直求，嗓子都哭啞了。
沈奶奶這才同意。
我終於有了家。
小時候，沈時對我特別好。
他總是把好喫的、好玩的，都悄悄留給我。
後來我才知道。
布布是沈時養的一條小狗。
那段時間走丟了，沈時看到我就想到了布布。
他害怕布布跟我一樣在垃圾堆裏翻喫的。
所以拼了命地對我好。
我們一起上學，一起放學，一起寫作業。
初中時。
我因爲比同齡人發育早，總被班裏的男同學嘲笑。
沈時爲我打了不少架。
我比他大一歲。
他每次打完架。
總會習慣性地說一句：「洛喬就是我姐，以後你們誰敢欺負她，就是欺負我沈時。」
自那以後，學校再沒人敢欺負我。
而他替我打架的身影，卻悄悄住ƭū₊進了我心裏。
可我也知道，自己配不上沈時。
沈奶奶常說：「洛喬啊，人不能忘本。」
人不能忘本。
沈家可憐我，給我一口飯喫。
不是讓我肖想不屬於自己的東西的。
所以，我拼了命地學習，將那酸澀的暗戀藏進課本。
後來，沈時遇見林初薇。
兩人開始在學校成雙入對。
我的那些暗戀，猶如見不得光的野草。
在野地裏瘋長，最終慢慢枯萎，走向死亡。
後來，我如願考上醫學院，去了外地。
幾年也難得回來一次，與沈時的聯繫自然也就少了。Ṱű̂ₙ
那年暑假，是我上大學後第一次回沈家。
沈時很是高興，約了不少同學聚餐。
晚上回到家後，不知怎的，喝多了的他，就進了我的房間……

-6-
因下着雨。
我趕到機場時，已經是下午了。
剛進機場大門，便看到沈時領着林初薇緩緩從裏面走出。
兩人有說有笑，郎才女貌，引得路人紛紛側目。
我沒想到會這麼巧。
下意識轉身想走另一道門。
沈時已經發現了我。
他注意到我手裏的行李箱。
臉色立馬一變，幾步衝過來一把將我拽進樓梯間。
質問：「洛喬，你怎麼會在這裏？你跟蹤我是不是？」
樓梯間很窄。
他怕我被林初薇看見，剛剛幾乎是用盡了全力，手肘撞上我的腰，痛得我一時說不出話來。
見我不答。
他火氣更甚，幾乎是怒吼道：「你 TM 耳朵聾了是不是？我怎麼跟你說的？讓你以後不要出現在我跟初薇面前，這麼快就把我的話當耳邊風了？」
我從剛纔的疼痛中緩過勁來。
面對他突然的暴脾氣。
我顯得更加平靜：
「我沒有跟蹤你。」
「那你來機場幹什麼？」他問，又看了一眼我手裏的行李箱，冷笑道，「戲倒是做得挺全，裝出一副要出遠門的樣子，要不是知道你沒親人，我差點就要信了。」
聽着他話裏的自信，我突然不想解釋了。
伸手指了指外面。
「林初薇在找你。」
他順着我的手指看去，這才發現，林初薇已經找去了保安那裏。
「你乖乖在家等我，我安頓好初薇再來跟你算賬！」他說罷，狠狠踢了一腳我身邊的行李箱，出了樓梯間。
直到兩人的身影徹底消失在機場。
我這纔拿好登機牌去了檢票口。

-7-
下飛機後。
是傅臨川親自過來接我的。
這麼多年不見，他早已不是當年那個青澀的大哥哥。
取而代之的是一位儒雅斯文、事業有成的精英男形象。
一身修剪得體的深色西裝，直挺的鼻樑上掛着一副金絲細邊眼鏡。
他只那樣靜靜站着，就已經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洛喬。」我朝他伸出手。
「傅臨川。」他回握住我的手。
相視的剎那，我們都笑了。
這幾個月我們一直通過郵件聯繫。
多年不見，竟也沒有隔閡，一路從機場聊到了傅家。
傅家是有名的醫學世家，在國內外都很有名望。
傅父傅母小時候醉心於醫學研究，不小心將傅臨川弄丟，幸好被院長媽媽撿到。
這幾年，院長媽媽就住在傅家。
傅父傅母見到我很是高興，熱情地招待了我。
相較於沈父沈母的冷漠，傅家反而更顯溫馨。
上樓，來到院長媽媽的房間。
她兩鬢斑白的躺在病牀上，看到我時流下了激動的淚水。
「喬兒，我的小喬兒，你都長這麼大了……」
我這才知道。
這麼多年。
院長媽媽一直沒有放棄找我。

-8-
院長媽媽的手術不能再拖。
當晚，傅臨川便把他的治療方案給我看了，確定好了手術時間。
臨近手術前一晚，我突然有些緊張，失眠了。
一個人來到陽臺吹風。
手機傳來消息。
我打開一看。
是沈時。
「喬喬，這幾天怎麼不接我電話？看看有沒有你喜歡的？我回來給你帶。」
他拍了滿屏的禮物牆給我看。
是在夏威夷的海邊。
他跟林初薇一起，穿着泳裝在沙灘上嬉戲，身後是連成一片的海岸線。
他問我有沒有喜歡的禮物，他給我帶。
我看着手機屏幕失了一會兒神。
然後將他的號碼送進了黑名單。
「睡不着？」
我回過頭，是傅臨川。
他遞過來一瓶水。
我伸手接過。
「嗯，可能時差沒倒過來吧。」
「等做完手術，我帶你出去轉轉，白天玩累了，晚上自然就好睡了。」他道。
我輕輕點頭，沒有說話。
「你變了很多。」他說，「還記得小時候，你特別愛哭，院長媽媽總提醒我們，要多照顧你。」
「是啊，院長媽媽一直對我很好。你也變了很多，記得小時候，你總是一個人捧着書看，誰也不搭理……」
「那還不是因爲你老哭，我怕把你惹哭了，院長媽媽又得訓我。」傅臨川一臉委屈。
我被他的模樣逗笑了，又問。
「對了，你是怎麼找到院長媽媽的？」
「前幾年，我回過一趟國。」他看我一眼，「就在你們學校的畢業晚會上，當時，院長也在。」
「哦？」我有些驚訝，「那你當時怎麼沒跟我打招呼？」
「因爲不敢確定啊。你小時候那麼愛哭，看到打針就怕，誰想到長大後竟然會學醫。而且，晚宴進行到一半，你就不見了。」
畢業晚會……
我想到那晚。
好像是有位男士一直朝我這邊看，想過來搭訕來着。
沈時看到後還很不高興，二話不說將我領回了家。
沒想到竟然是傅臨川。

-9-
院長媽媽的手術很成功。
我跟傅臨川在病房照顧時，聊到小時候。
我說：「我到現在都還記得，你那時揹我出火海的場景，我趴在你背上，嚇得直哭，你還安慰我不要怕。」
院長媽媽很驚訝：「喬兒，你不會一直以爲是我揹你出來的吧？」
「難道不是嗎？」我比她更驚訝。
「當然不是我，是臨川啊，他衝進火海把你背出來的，到現在，手背上還有燒傷的痕跡。」院長媽媽提醒。
我驚呆了。
下意識看向傅臨川。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
「我也是聽院長的話，要好好照顧你。那時，我們都逃出來了，你最小，被困在火海里，我不能不管啊。」
傅臨川將我救出後，自己卻倒在了醫院走廊上。
後來，我失蹤了。
他找了我挺長一段時間，一直很自責，覺得是他把我弄丟的。
小時候的事情說開後，我跟傅臨川的關係有了很大的進步。
他經常會帶我去他工作的地方，跟我討論各種醫學知識，講他這幾年的經歷。
慢慢的，我也跟他講了自己被沈家領養的事，然後爲了報恩，與沈時之間不平等的婚姻關係。
他聽完滿臉的心疼。
「喬喬，你這麼優秀，完全沒必要自卑，沈家能領養你，是他們的福氣。」
我笑：「你們國外的外科醫生，也要負責做心理疏導嗎？做你的病人，一定很幸運。」
他卻一本正經：「你不是我的病人，你跟他們不一樣，你不知道，我有多羨慕沈時……」
一陣風颳過，他後半段話我沒有聽清。
「你剛剛說什麼？」風停後，我追問。
他卻搖了搖頭，說沒什麼。

-10-
院長媽媽病好後，跟我提出想要回國的想法。
她說：「喬兒啊，看到你跟臨川出落得這麼優秀，我打心底爲你們自豪。可葉落歸根，葉落歸根，人年紀越大，越思念自己的故鄉，我還是想回國。」
我想了想，決定跟她一起回國。
傅臨川知道後，說他爺爺八十大壽快到了，他剛好也要回去祝壽。
便與我們同行。
出發前一晚，傅臨川突然找到我。
說想請我幫一個忙。
前段時間，傅老爺子病重，擔心傅臨川找不到老婆，打一輩子光棍，死活閉不上眼。
傅臨川便騙他，說自己已經結婚了。
誰知傅老爺子聽到這個消息，第二天又生龍活虎起來，現在指明要見這素未謀面的孫媳婦。
可傅臨川現在連個女朋友都沒有，上哪去給他找個孫媳婦去？
「喬喬，看在我小時候揹你出火海的份上，你現在大發慈悲，能不能也救我出火海。就假裝是我女朋友，應付應付老爺子，好不好？」
傅臨川滿臉哀求。
明明一米八九的大高個，站在我面前，卻充滿了侷促。
像個傻大個。
我有些想笑。
院長媽媽卻跟着勸道：「你就答應他吧，有我在，他不敢欺負你的。」
我想了想，勉強同意了。
誰知回國第二天，便遇見了沈時。
還是以傅太太的身份。

-11-
在沈時的認知裏。
我還留在他郊區的那棟房子裏。
等着他一個月一次的臨幸。
雖近段時間，我不接他電話，不回他信息，還把他拉黑了。
但他總覺得。
女人嘛，說幾句好聽的話哄哄，再睡上一覺，沒什麼解決不了的。
所以。
當傅臨川領着我出現在傅老爺子的壽辰宴上。
一臉驕傲地跟大家介紹：
「這位是我的太太，洛喬。」
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連基本的紳士風度都忘了。
「洛喬，你怎麼會在這裏？不是讓你在家乖乖等我嗎？你來這裏幹什麼？」他說完，伸手又要拽我。
被傅臨川不動聲色地擋住。
「這位先生，你要對我太太做什麼？」
「你的太太？怎麼可能？」沈時冷笑，「她叫洛喬，從小在我家長大，是我的……是我的……」
他突然有些結巴。
是他的什麼？
前妻嗎？
他看了一眼身旁的林初薇。
後者的臉比他更難看。
他要跟林初薇結婚的消息，早已在圈子裏傳遍。
而他當初被沈父逼着娶我，除了幾個要好的朋友，沒人知道。
沒人知道他結婚了。
也沒人知道他離婚了。
「洛喬，我是沈時啊。」他只好把目光轉向我，「你怎麼可能是傅太太？你在跟我開玩笑對不對？我知道你還在生我的氣，爸最近一直問起你，你跟我回家好不好？洛喬，來……」
說着，他向我招了招手。
以往，只要是他向我招手，不管我有多大的委屈，總會乖乖聽話，跟他回家。
可這一次。
我沒有。
甚至連看都沒看他一眼。
我輕輕挽上了傅臨川的胳膊。
「臨川，我們去見爺爺吧。」
「好。」傅臨川寵溺一笑。
拉着我緩緩朝傅老爺子走去。
沈時立在原地。
眼睜睜看着我們走遠。
想開口說些什麼，又沒有資格。

-12-
傅老爺子很是喜歡我。
誇我長得漂亮，比相片上還要漂亮，誇傅臨川命好，娶了我這樣的老婆。
然後還將傅家祖傳的玉鐲給了我。
得到了傅老爺子的認可，就等於被整個傅家承認了。
我看了那玉鐲一眼，知道價值不菲。
便悄悄將頭靠近傅臨川：「等回去以後，我就把玉鐲還給你。」
傅臨川眨了眨眼：「這我可不敢收，你要還就直接還給爺爺吧。」
「你……」
我狠狠瞪他一眼。
這一幕，落在外人眼裏，成了小情侶之間的打情罵俏。
在場的人都笑了。
除了沈時。

-13-
晚宴結束。
傅臨川取車去了，我一個人走出酒店。
身後突然竄出一個人影。
「洛喬，你給我站住！」
我回頭一看，竟然是沈時。
他不知用什麼方法打發走了林初薇，特意在這裏等我。
「洛喬，你跟那姓傅的是怎麼回事？不是讓你在家等我嗎？這幾個月，你幹嘛去了？」
他一如既往般理所當然，又倨傲鮮腆，好像全天下都該聽他的。Ṱųₙ
我笑了笑，平靜道。
「沈時，我們已經離婚了。而且，我也答應過你，以後再不跟你見面，希望你不要讓我違背誓言。」
「什麼狗屁誓言！那不過是爲了哄林初薇開心罷了，你怎麼也當真了？還有離婚，我從沒想過要跟你分開。喬喬，我不是跟你說過嗎？你跟初薇，一個在明一個在暗，互不打擾……」
我終於忍不住，揚手一耳光扇在了他臉上。
「沈時，你是怎麼有臉說出這種話的？我也是人，一個活生生、有血有肉，受了委屈會難過會哭的人。你有想過我的感受嗎？你把我的尊嚴碾碎，又放在腳下狠狠踐踏，這樣很有趣是不是？沈時，這麼多年，欠你們沈家的，我早在你身上還清了，以後，我們便兩清吧。」
說罷，大步往前走去。
恰好傅臨川的車也開了過來。
他親自下車，給我打開車門，注意到不遠處的沈時，微不可聞地皺了皺眉。
沈時似乎是被我那一耳光打懵了，站在原地久久沒有動彈。
直到車門重重關上。
他才如夢初醒般跑了過來。
「喬喬，對不起，我不結婚了，我不娶林初薇了，你別走，我們還跟以前一樣好不好？喬喬，你別走。」他說着，聲音帶了哭腔，又伸手要拉車門。
被傅臨川一把揪住衣領。
「沈先生，你這樣糾纏別人的太太，很沒有禮貌。所以，我要揍你了！」
他提前打好招呼，然後一拳打在了沈時臉上。
沈時被他打飛出去，身體重重摔在地上，輕咳一聲，嘴角緩緩流出一絲鮮血。
他看着傅臨川，又看看車裏的我，恍然大悟。
「我知道了，是你，是你勾引喬喬的對不對？你搶我老婆，還打我！」
他說着，翻身從地上爬起來，一拳就朝傅臨川揍了過來。
可他不知道，傅臨川不僅是外科醫生，還是跆拳道黑帶。
只輕鬆幾個來回，便再次將他打趴。
傅臨川拍了拍衣角上的泥土。
「沈先生，如果我是你，能在那麼早的時間認識她，一定好好珍惜，不讓她受半分委屈。可你瞧瞧，你都幹了什麼事？現在後悔了，想回來了？那不可能，我不會再給你這個機會的，她是我失而復得的寶貝，我這輩子都不會放手！」
說完這些，傅臨川便上車發動了車子。
沈時躺在地上，眼睜睜看着我們的車子走遠。
手上拳頭握緊，又緩緩鬆開。
似乎直到這時，他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我不會回頭了。

-14-
傅臨川帶我回了傅家。
住的是客房。
他送我上樓時，我想把玉鐲取下來還給他。
他卻不讓。
「爺爺送給你的，你就帶着吧。」
「這太貴重了，而且我知道這意味着什麼，我不能收。」我還想取下來。
他卻一把按住了我的手，正色道：「喬喬，我剛剛那些話，不只是說給沈時聽的，也是說給你聽的。」
啊？
我仔細回想了一下他對沈時說過的話，有些懵圈。
「什麼意思？」
「喬喬，你不需要有任何心理壓力，我喜歡你，是我自己的事。說出來你可能不信，那一年在畢業晚會上，我對你一見鍾情。
「後來確定你就是小時候的洛țû⁴喬時，你不知我有多高興，那時，我就在心裏暗暗發誓，以後絕不會將你弄丟。
「後來，聽說你結婚了，我難過了好長時間，原本打算一輩子單身的，爺爺病重時，我給他看的就是你的相片。
「可是老天有眼，那人不懂得珍惜，你離婚了，這一次，我絕對不會放手。
「喬喬，我跟你說這些，不是爲了要你給我一個答覆，或是回報我什麼。只是想讓你知道，你很優秀，值țṻ⁶得擁有更好的。不管你喜不喜歡我，我心裏已經認定你了。所以，這個玉鐲你收下，娶不到你，我寧願單身一輩子。」
他說完這些就轉身離開了。
我站在原地。
在心裏反反覆覆思考着他的話。
他……
這是在向我表白嗎？
我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被人表白。
初中時，因發育早，時常被班裏的男同學嘲笑。
後來連走路都習慣了低着頭。
將自卑刻在了骨子裏。
與沈時結婚後。
他又不喜歡我，甚至爲了哄林初薇開心，要與我離婚。
怕我離婚後沒人要，又讓我繼續當他的地下情人……
我被人如此踐踏。
一度以爲，我是不配被人喜歡的。
可現在，傅臨川告訴我，我很優秀，值得擁有更好的。
他說他喜歡我，這真是一件讓人高興的事。

-15-
原以爲那天沈時被傅臨川打了一頓後，不會再出現。
可沒兩天。
他又來了傅家。
是被沈父強制帶來的。
「喬喬，我根本不知道你們離婚的消息，都是這混賬小子一時糊塗，我現在就帶着他來向你請罪。」
沈父說完，一耳光扇在了沈時臉上。
「跪下，現在就向喬喬道歉。」
一向天不怕地不怕、不將任何人放在眼裏的沈時。
此刻卻聽話地跪在了地上。
「喬喬，對不起，以前的事是我不對，你能原諒我，跟我回家嗎？」
他語氣誠懇，看着我時，眼裏隱隱有淚光閃爍。
我一時有些弄不懂這父子倆葫蘆裏賣țù⁽的什麼藥。
沈父雖逼沈時娶了我，卻並沒有向外界承認我們的關係。
平日除了跟我拿錢，也沒給過我好臉色。
沈家一大家子，都打心眼裏瞧不起我。
幸好傅臨川回來得早，他看到這一幕。
二話沒說直接叫了保安，將沈氏父子趕了出去。
傅臨川告訴我。
沈氏破產了。
沈時也是直到今天才知道，他一直引以爲傲的集團事業，其實早已搖搖欲墜，這些年，全靠我的工資接濟。
沈父知道他跟我離了婚。
把他狠狠訓了一頓，逼他過來請我回去。
「喬喬，你有沒有想過，或許當年，沈父逼着沈時跟你結婚，就是看中了你以後的工作能力。」
傅臨川最後提醒。
我沒有答話。
心裏已經有了答案。

-16-
沈家父子那天從傅家離開後。
路上因心緒不寧出了車禍。
關鍵時刻，沈父擋在了沈時面前。
沈時安然無恙，沈父卻躺在病牀上昏迷不醒。
沈時一夜之間長大不少，他四處求人，想要救父親的命，可跑了上百家醫院，均被告知無能爲力。
最後，還是有人好心提醒他：
「聽說傅家的小兒子傅臨川回來了。傅家是醫學世家，傅臨川在手術界又有極高的聲譽，你去求他，或許能救你父親的命。」
沈時再次來到傅家。
長跪不起。
我站在樓上。
看着他短短幾天，從以往的天之驕子，變成現在歷經滄桑的落魄少爺，一時竟有些感慨。
「你覺得我應該答應嗎？」
傅臨川不知何時走了進來，站在身旁，同我一起看着沈時。
「手術刀在你手上, 你應該自己決定。」
我說完便轉身下了樓，開始收拾自己的工具箱。
因爲我知道, 傅臨川一定會答應。
他先是救死扶傷的醫生，然後纔是傅臨川。

-17-
我跟傅臨川再次合作。
救的是沈時父親的命。
本來這臺手術一切都進行得很順利。
到了麻醉環節, 我卻發現一個致命問題。
麻醉劑被人動了手腳。
但幸好我專業素養夠硬, 緊急調用了備用麻醉劑, 使用前又再三確認, 一切纔有驚無險。
事後, 我查了監控, 也問了經手的護士。
所有矛頭指向了林初薇。
她也是這家醫院的醫生。
我毫不猶豫地報警了。

-18-
林初薇被帶走的那天。
手機裏一直循環播放着我在民政局錄下的視頻。
「好, 我洛喬發誓。這輩子絕不會再愛沈時，不糾纏他，不跟他見面。如有違背, 天打雷劈, 不得好死！！！」
她笑得猖狂：「洛喬, 你違背了誓言，你不得好死！當初, 要不是你勾引沈時, 他又怎麼會娶你？明明，你都已經離開了，爲什麼又要回來？你違背了自己發的誓, 你不得好死！」
「夠了。」沈時起身打斷她的話。
然後從她手裏奪過手機, 狠狠摔在了地上。
「她從來沒有勾引過我, 是我藉着醉酒，強佔了她, 然後利用沈家對她的養育之恩, 一再欺負她，我不是人，該天打雷劈的是我！」
說罷，他狠狠扇了自己一耳光。
而我, 也在後知後覺中反應過來。
那一晚，沈時根本沒有醉。

-19-
沈父順利出院那天。
沈氏正式宣佈破產。
沈時也背上了鉅額債務。
他再也不是以往那個風光無限的公子哥，一朝跌入泥潭, 連路過的狗都忍不住來踩上兩腳。
沈奶奶見到我，再也說不出那句「人不能忘本」的話了。
林初薇宣判的那天。
我跟傅臨川都在現場。
林初薇看着我們, 突然笑了。
「傅臨川, 你瞭解過她的過去嗎？她跟了沈時七年，連我都介意的七年, 我不信你心裏沒有芥蒂。」
傅臨川答：「每個人都有過去，我介意的是，沒有早點遇見她，讓她受盡了委屈。所以，我會用餘下的一生來彌補。」

-20-
一個星期後。
我們處理好國內的事，與院長媽媽做了告別，一起踏上了異國的飛機。
傅臨川所在的醫院，正式向我提出聘請。
以後，我們就是永遠的工作夥伴了。
飛機上。
我跟傅臨川說：「你說的話我認真思考過了，很高興能被你喜歡。可我現在還不想走進一段新的感情，如果你不想等，我也不會怪你，以後還是好朋友。」
傅臨川卻笑了。
「沒關係, 我願意等，哪怕等上一輩子, 也沒關係, 只要那個人是你。」
一輩子，倒也不用那麼久。
因爲，我也沒打算單身一輩子。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