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死對頭結婚後

我是京圈太子爺梁暮臣名義上的妻子。
酒局上他左摟右抱喝到兩三點,我任勞任怨地接他回家。
回家後我扭頭,聲音平淡:「跪下。」
「嘭!!!」

-1-
此時他滿身酒氣依舊跪得筆直。
梗着脖子衝我喊:
「遲非晚你別太過分!
「你讓我跪我就跪?」
話雖這麼說,他卻依舊老老實實地跪在地上。
嘴裏還在嘟囔着:「你別太自以爲是!
「我們男人就是聽老婆的話,而你恰好是我老婆而已!
「你可別以爲我喜歡你!」
我沒理睬他,徑直走向客廳往沙發上一躺。
保姆已經見怪不怪,給我拿來果盤和溫牛奶後回到廚房給梁暮臣煮醒酒湯。
我開了一部電影看,男主赫然是我的老同學藺晨。
劇情剛過一半,梁暮臣有些跪不住了ţů₋,他清了清嗓子,故意弄出一些聲響吸引我的注意。
我放下薯片看過去。
他露出一個討好的笑。
「我能起來了嗎?」
我扭過頭去繼續看電影,嘴裏嚼着薯片,淡淡地嗯了一聲。
梁暮臣站起來晃晃悠悠有些不穩,緩和了一會兒後,剛好保姆煮完了醒酒湯。
他端着醒酒湯往我這邊走:「你在看什麼?
「怎麼又看他的?」
影片中,藺晨飾演的蛇妖衣着半裸在河裏洗澡。
梁暮臣像炸毛了一樣。
「不就是腹肌嗎?誰還沒有一樣!
「遲非晚你看我的!我的比他大!」
我淡淡地瞥了一眼,不置可否。
許是勝負欲作祟,他見我不爲所動,強忍羞恥加了一句。
「我的還能摸。」
我想了一下覺得可行,便拍了拍身邊的位置,示意他坐過來。
「怎麼了?」
「你離那麼遠我怎麼摸?」
梁暮臣耳垂很紅,整個人挺在沙發上,就像一條案板上任人宰殺的魚。
冰涼的指腹猛一靠近,他下意識往後躲。
「別動。
「摸摸又不會掉塊肉。」
男人應了聲好,聲線緊繃。
電影還在放。
原本看得津津有味的電影,現在卻覺得它的聲音惱人,索性掏出遙控機關掉。
客廳的主燈已經關了,只餘一盞昏黃的小燈。
光線黯淡,隱約能看到溝壑分明的線條。
我有些好奇他此時的神情。
抬起頭,只見他眼睫半垂,幽深的黑眸裏,暗流翻湧。

-2-
一聲脆響,醒酒湯打翻在地。
只不過現在沒有人有心思處理這些。
窗外明月高懸。
臥室的燈亮了又暗。
梁暮臣攥住我清瘦的手腕,意亂情迷之際,他呢喃了一句:「早早……」
我頓時一腳把他踹到了牀下。
空氣中泛起些涼意。
我坐起身子,攏好衣衫,冷聲問他:「早早是誰?」
梁暮臣臉色一下子煞白,心虛到不敢直視我的眼睛,強撐着體面。
「我、我去客房睡。」
扔下這句話後,抱着被子落荒而逃。

-3-
夜色微涼,我蜷倚着靠枕,看着窗外的月亮。
這已經不是我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了。
……
半年前,幾乎是一夜之間,我媽去世,遲氏瀕臨破產,爲了挽回遲氏集團,我爸給我跟梁暮臣定下了婚約。
世人皆知我跟京圈太子爺梁暮臣是死對頭,一朝落魄,他娶我回家只是爲了欺我辱我。
就連我自己也是這麼認爲,但我沒得選。
我知道現在我們遲家不復以往,需要仰仗梁暮臣的鼻息生存,所以我收起了所有鋒芒。
老老實實地訂婚結婚,對待梁暮臣也是小心翼翼。
結婚當天的晚宴,梁暮臣被朋友們灌得有些醉了。
領口解開了幾顆釦子,眸色漆黑,眉眼間蘊着幾分醉意。
他欺身將我壓在牀上,一隻手握住我纖細的手腕,一隻手輕輕摸着我的臉。
聲音中帶着幾分迷離。
「早早,我好喜歡你啊早早。」
可是,我叫遲非晚。
那早早是誰?
我還是沒能忍住自己的脾氣,一腳把他踹下了牀。
梁暮臣的酒頓時醒了一大半。
他就跟今天一樣,心虛地抱着被子去別的房間睡。
我恨恨地咬了咬牙。
行啊你梁暮臣,有本事一輩子別來我房間睡。

-4-
清晨起牀,保姆已經把醒酒湯的污跡打掃乾淨了。
我想着昨晚那部還沒看完的電影,窩進舒服柔軟的沙發裏,打算看完它。
這時候,手機鈴聲響了。
我接起電話,聽到了李導喜氣洋洋的聲音。
「小遲啊,你準備得怎麼樣了?
「沒什麼問題的話,下週進組吧。」
期盼了半年的事情總算有了結果,嘴角忍不住往上揚。
有晚宴的請帖送到家裏來的時候,我破天荒地答應了下來。
跟梁暮臣結婚後,我很少參加這些活動。
因爲我知道,在我跟梁暮臣針鋒相對的那些年裏,他們京圈的少爺小姐們都看我不順眼。
如今我的家世一落千丈,定會藉着機會狠狠地羞辱我。
晚上,我換上一身白色刺繡抹胸長裙,配着同款的披肩,髮絲微卷,如約推開了宴會廳的大門。
裏面頓時傳來了窸窸窣窣的議論聲。
「這不是梁少的老婆嗎?她還真敢來啊?」
「她不會是來砸場子的吧?」
「放心她不敢,在梁少面前,她就跟條狗一樣。」
聽到這些聲音,我心底淡然,但面上換上了他們期盼的怯懦中帶着幾分倔強的表情。
我曾是滬圈長公主,這種宴會參加了不下百次,可我此時卻一副誠惶誠恐的樣子。
好似從來沒有見過這種大場面。
果不其然,那些人臉上的嘲弄更深了。
我一副畏畏縮縮的樣子尋了處角落坐下,眼神不安地飄來飄去。
帶着我名字的討論聲此起彼伏,衆人不屑的目光幾次落到我身上。
我倔強地咬着脣,強撐着體面。
突然,宴會廳中的音樂聲一變,舞臺中央的主燈驟然亮起,所有人的目光齊齊望了過去。
燈光下的女人一雙上挑的鳳眼,明媚皓țŭ²齒,巧笑嫣然間抬手挽了下耳邊的碎髮。
她是葉家剛回國的大小姐,葉早。
明明是她萬衆矚目的時刻,卻頻頻有人朝我看過來。
原因很簡單,我跟這位宴會的女主角撞衫了。
葉早顯然也注意到了此時的狀況,臉上閃過一絲不悅。
等她結束簡短的講話後,下臺徑直向我走來。
居高臨下地看着我。
「你就是大名鼎鼎的遲小姐吧?」
不等我回話,她上下打量我兩眼後繼續說:
「不就是個爲了錢爬上臣哥哥牀的玩意兒,還真當自己是梁太太了?」
我的睫毛微微垂下,再抬眼時,眼底淚珠打轉,卻揚着頭,不肯讓淚珠掉下來。
「葉小姐,你不要血口噴人。」
葉早好像聽到了什麼笑話一般,不屑笑道:「我血口噴人?」
周圍的人七嘴八舌地開口:
「要不是早早在國外留學,你橫插一腳,現在說不定梁少都要跟早早求婚了。」
「就是,我們早早可是梁少的白月光,你又算什麼?」
我有些愣神。
早早……
原來葉早是梁暮臣心底的白月光嗎?
我看着葉早的臉,一口氣梗在心頭上不去下不來。

-5-
宴會廳的門再次打開,一羣人簇擁着梁暮臣進來。
他西裝筆挺,棱角分明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一雙黑眸更是深不可測。
我瑟縮着肩膀,儘量減少存在感。
可他還是一眼就鎖定了我的位置。
葉早滿是欣喜的聲音驟然響起:「臣哥哥,我就知道你一定會來我的歸國宴……」
梁暮臣抬手打斷了她的話,目光冷沉。
「不好意思葉小姐,我是來接……」
我趁其他人沒注意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他話頭一轉,說:「我就是來坐坐。」
葉早頓時喜笑顏開。
他這樣的態度,更加證實了我不受他所喜的傳聞。
衆人開始七嘴八舌地講我跟葉早之間的矛盾,似乎是想讓他給葉早撐腰,斥責我一番。
梁暮臣斂眸,面色冷沉,卻沒有說話。
一片寂靜中,我給他使了幾個眼色,示意他說點什麼。
梁暮臣在我催促的眼神中輕咳一聲。
「遲非晚你,你最好認清自己的身份,等回家我再收拾你。」
語畢,他的臉上飄上了一絲若有似無的薄紅。
我倔強的淚珠掛在眼睫上要掉不掉。
「梁暮臣,我們已經結婚了,你應該給我……」
「跪下!」
梁暮臣的膝蓋頓時一軟,我連忙扶住他。
這句跪下可不是我說的,王總夫妻不知道起了什麼矛盾,王太太喊得聲如洪鐘。
好在那一瞬間,衆人齊刷刷地扭頭去看王總跪地的畫面,沒人注意到梁暮臣也險些跪下。
有知情的人回過頭來壓低聲音說:
「聽說王總和他太太這麼多年青梅竹馬的感情,可王總那個祕書動了心思想橫插一腳,這不,被王太太知道了。」
不知道誰說了一句。
「小三真該死!」
我贊同地點頭,接着便對上了其他衆人的目光。
不是,你們看我幹嗎?

-6-
這場宴會的社交屬性更重一點,很快這羣少爺小姐開了幾瓶好酒圍坐在一圈。
我這個局外人備受排擠地縮在角落裏。
幾次對上樑暮臣欲言又止的目光,我都全當沒看見。
陽臺處的夜風吹了進來,我緊了緊輕薄的披肩。
正在聽其他人說話的梁暮臣一愣,脫下西服扔給我。
見其他人猶疑的目光,梁暮臣咳了一下,衝我淡聲道:「我太熱了,你給我拿着。」
我適時露出了那副窩囊中帶有幾分倔強的表情。
然後,麻溜兒地把外套披到了肩上。
葉早看着我身上的外套有些不滿,輕聲對着梁暮臣說:
「臣哥哥,我有些冷。」
梁暮臣只淡淡地「哦」了一聲,再無其他表示。
周家的二公子周舒達看到這幅場景,有些恨鐵不成鋼地開口:
「葉早都回來了,梁哥你就彆嘴硬了。」
「對啊對啊,我們都知道你……」
梁暮臣皺着眉頭打斷他們的話。
「葉早是誰?」
在場的人都愣住了。
周舒達呆愣地指着葉早。
梁暮臣眉頭間的溝壑更深了。
「她不是叫葉淼嗎?」
「她改過名字……但是梁哥你說的早早……」
聽到「早早」兩個字,梁暮臣下意識看了我一眼,腰背繃得挺直,眼底流露幾分緊張,再一次打斷周舒達的話。
「別胡說。」
一時間,葉早臉上的表情變了又變,越來越難看。
我搖搖晃晃地站起來,一滴清淚順着臉頰滑落。
「果然,你還沒忘了她。」
梁暮臣有些頭疼地揉了揉眉心,給了他們一ṭŭ̀⁶個警告的眼神後,攬住我的肩。
「你醉了,有什麼問題我們回家說。」

-7-
一進家門,都不用我開口,梁暮臣就熟練地跪了下去。
我卻沒再回頭看他,徑直走到樓上臥室去收拾行李。
眼見情況不對,梁暮臣追到樓上來,看着我滿滿當當的行李箱,從背後環着我的腰。
刺人的短髮扎着我的面頰,我不由得有些閃躲。
腰間有力的手臂收攏了幾分,梁暮臣開口,語氣有些受傷。
「遲非晚,你這是在幹什麼?」
夜裏光線黯淡,隱約只能看見他深雋的下頜線,我轉身,溼潤的脣瓣擦過他的耳垂,激得他微微一抖。
在這曖昧橫生的氣氛中,神色平靜無波地開口:
「我只問你一個問題,早早是誰?」
梁暮臣仍然避而不答。
我拿手指點了點他。
行,算你小子嘴硬。
我又不是傻子。
我的名字是遲非晚,非晚,不就是早嗎?
樓下傳來保姆的問詢聲,我毫不猶豫地把他推出了門外。
第二天一早,我拖着行李箱出門的時候,梁暮臣正在喫早餐。
「遲非晚你要去哪兒?」
我坦然道:「我離家出走啊。」
他眼神微黯,薄脣抿成一道直線,盯着我看了半晌,纔不情不願地說:
「那……早點回來。」
「看我心情吧。」
公司的保姆車已經停在門口,我毫不猶豫地轉身上車。
隔着車窗,我看見梁暮臣站在原地沒動,垂頭喪氣的,像只被拋棄的小狗。
不由得輕輕笑了起來。
他裝什麼樣子,明明我簽在他公司名下,經紀人、助理也是他安排的。
這部戲開拍經紀人肯定早就跟他打過招呼了。

-8-
路途漫長,我坐在車裏重溫這個半年前都已經快翻爛了的劇本。
因爲這部戲的題材問題,我跟李導簽了合同卻遲遲沒過審。
更因爲我是新人,還跟李導簽了個第一次亮相的合約,導致這部戲被卡脖子後,我也只能在家乾等着。
好在形勢有了新的變化,對於這類題材限制鬆動了一些,李導便馬不停蹄地召集團隊開拍。
時隔半年再見李導,寒暄過後,他讓我重新試一遍戲。
試的還是我之前把握不好的那一部分。
但這次李導看到我的表演非常滿意。
「原本還擔心你找不到這種自卑中強撐着自尊的感覺,現在看來,你進步很大啊,這半年沒白等。」
我低下頭,抿脣笑了笑。
這要多虧那羣京圈二代的陪演了。
說實話,在我們家瀕臨破產之前,我過得順風順水,除Ŧű¹了一個跟我針鋒相對的梁暮臣外,幾乎沒人敢給我找不痛快。
所以我從來沒有感受過被貶低,被奚落的感覺。
然而我接的這個角色是誤入上流社會的貧困生,在她成長起來之前,一直在富人面前強撐自己的自尊,殊不知,那些人一眼就能看穿她,看她像個笑話一樣。
最開始嘗試這個角色的時候,我找了很多相似案例學習,可讓李導看了我的表演,覺得還是差點意思。
直到我被一道道歧視的目光注視的時候,我才明白我的表演中差的是什麼。
是下意識的躲閃。
優渥的家世造就了我的自信,待人接物時不卑不亢,與人對話時毫不畏懼地看着對方的眼睛,想做什麼就去做。
可女主一輩子聽到了太多的否定和辱罵,她極度自卑之下強撐的自尊必然是紙老虎一樣的存在。
所以她在面對一些人和事的時候,總會下意識地閃躲。
有了對角色更深刻的理解,再加上李導的指點,拍攝的過程還算順利。
只是爲防再出什麼意外,拍攝進程很趕,從早到晚,苦哈哈拍了一整天。
回酒店簡單洗漱完躺下,我的眼皮就累得睜不開了。
房間中設施簡陋,不比家中溫暖,我整個人縮進被子裏,迷迷糊糊中抱緊了一個熱源。
一覺睡醒,我纔看清梁暮臣睡在我身側。
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來的酒店,此時的他眼皮沉闔,倦慵疲憊地半躺着,呼吸清淺舒緩,凌亂的碎髮蓋住額頭,看着竟有幾分乖巧。
我靜靜地看了他半晌,還是忍不住壞心思,故意捏住了他的鼻子。
梁暮臣掙扎着幽幽轉醒,我先聲奪人:
「你怎麼在我牀上?」
梁暮臣僅心虛了一瞬,接着便理直氣壯地說:「你是我老婆,我不在我老婆牀上在誰牀上?」
我扯過外套披在肩上,衝他粲然一笑,道:「在早早的牀上啊。」
梁暮臣被我的話一噎,想說什麼又在我一眨不眨的注視下嚥了回去。
索性把被子拉過頭頂,埋頭裝死。
助理的敲門聲響起,我應了一聲連忙洗漱收拾完趕去做妝造。
到了片場的休息室,我眯着眼睛小憩,任由化妝師在我臉上塗抹。
助理小葵在一旁敲手機敲得「噠噠」作響。
「昨天晚上樑暮臣什麼時候來的?」
「梁總凌晨三點到的,怕打擾你休息,就讓我給他開的門。」
我點了點她的額頭。
「小叛徒,昨天的小蛋糕白餵你了。」
小葵傻笑着看我,吐了吐舌頭。
妝化完後,小葵忙拿出早就買好的皮蛋瘦肉粥讓我趁機喝兩口。
我咬着吸管,突然聽到有人喊我的名字。
回過頭去,見到了這部戲的男主角,也是我的高中同學藺晨。
他在上學時期就被星探挖掘,如今更是家喻戶曉的影帝。
注意到我手指上的婚戒,藺晨有些不可置信地問:「你結婚了?」
我擺弄了兩下婚戒,笑得彎了下眼睛。
「對啊。」
空氣中靜了一瞬,藺晨強撐起笑臉道:
「真是想不到你會這麼早結婚。
「我記得當年跟你告白的時候,你說不會喜歡先喜歡上你的人,那樣沒有挑戰性。」
藺晨半開玩笑半認真地又接了一句。
「我在來的路上還以爲我還有機會呢!」
我目光微微放空,有些懷疑,我高中真的說過這樣的話嗎?
不過仔細回想,確實在記憶中翻到一些場景。
那時候看了一本小說,喜歡模仿裏面女主的一舉一動,覺得女主就喜歡挑戰不可能的態度很酷,我就拿着這一句話拒絕了一圈人。
現在想想,那時候的自己真是尬得不堪回首。
小葵盯着面前這個想挖她們老闆牆角的男人。
如臨大敵般地站起來,阻隔了藺晨看向我的目光。
我看着小葵一副緊張兮兮的樣子,心下想笑。
藺晨往旁邊繞了一步,還在等我的回答。
畢竟接下來一段時間都要合作,我跟藺晨留了點面子,委婉地說:「我們還有合作拍戲的機會。」

-9-
開拍以後,總覺得有一道目光如影隨形地跟着我。
拍完一幕後,我四下搜尋,果不其然看見了樹下熟悉的身影。
小葵一路小跑拿來外套,藺晨順手拿過想給我披上,小葵立馬緊張兮兮地奪了回去。
「藺影帝這點小事我來就好。」
在他倆爭那一件外套的時候,梁暮臣大步走來,敞開黑色羊毛大衣,將我整個人裹在了裏面。
猝不及防之下,我有些沒站穩,張開手臂環住了他勁瘦有力的腰腹。
隔着單薄的襯衣,感受他體溫的溫熱。
片場人聲嘈雜,此時我卻只能聽到耳畔隆隆作響的心跳。
「你、你們……」
藺晨驚呼出聲,過度失神之下,助理剛剛塞到他手裏的杯子直直摔到了地上。
我在一片黑暗中,想掙扎着露出腦袋說些什麼。
梁暮臣卻連忙摁着我的頭,將我的臉藏在他胸口。
深不見底的黑眸冷冽地掃向藺晨,視線中暗含審視。
「梁暮臣,你跟遲非晚……你們兩個怎麼會……」
藺晨來回打量,聲音中滿是驚詫。
梁暮臣聽罷,輕挑下眉,嘴角漾起弧度,優哉遊哉開腔:
「遲非晚是我梁暮臣的妻子。」
不怪藺晨這麼喫驚,要是高中時期的我,打死也不敢相信。

-10-
我跟梁暮臣認識是在很小的時候。
他是京市人,跟着媽媽到滬市的姥爺家小住,一腳踩塌了我的沙子城堡後,我揍他,他告狀,我捱揍。
我又揍他,他再告狀,我還捱揍。
就這樣我倆的樑子越結越大。
每回遇見都要互噴兩口以表敬意。
不過因爲上學,他只有寒暑假纔來住幾天,我們遇見的天數不多。
誰知初中那年,他轉學來了滬市,還跟我一個學校。
從年級名次之爭,到學校最受歡迎同學名額之爭。
就連學校評選校花,他都放一張他小時候穿裙子的照片跟我爭上一爭。
他搶我的,我搶他的,矛盾越鬧越大。
針鋒相對到了他說一加一等於二,那我就偏要證明一加一等於三的地步。
老師幾次找我們談話,希望我們握手言和,就怕哪天我們衝突大了,整一個全校大戰,給學校丟臉。
就連跟我爸去廟裏上香許願,我求的都是祝梁暮臣早日倒黴。
哪承想如今的光景,竟是我在他手底下討生活。

-11-
伴着陣陣驚雷,豆粒大的雨滴傾瀉而下,把外景場地砸成了泥坑。
天空中突如其來這場大雨打斷了原本的拍攝計劃,無奈只能早些收工。
回酒店的路上,小葵扒着水霧模糊的車窗,有些惋惜地嘆道:「非晚姐,你想喫的城西那家的果仁糯米糕又喫不成了,我本來想着今天去給你買的。」
淅淅瀝瀝的雨聲聽起來格外助眠,她說這話的時候,我懶散地靠着梁暮臣寬厚的肩膀半睡半醒,聽不真切,隱隱約約回了她一個「嗯」字。
下車時冷風一吹,我打了一個寒戰,頃刻清醒。
想着回房間也沒什麼事,就跟幾個主創攢了個局,去酒店的休息室打牌玩。
梁暮臣邁着步子優哉遊哉地跟在我身後,眼見我跟藺晨說着話越靠越近,他漫不經心的面容上浮現一抹慍色,伸手扯住我的領子。
一轉眼,我被帶進了一間屋子裏。
背後是硌人的門板,梁暮臣的雙臂呈禁錮的姿態,將我困於懷中,一點點欺身靠近。
聲音低啞隱忍:「爲什麼一直看他,在家裏你都看過他那麼多次了。」
溫熱的氣息落在頸窩,心尖升起一陣陣戰慄。
我故意激他。
「因爲他好看……」
梁暮臣眸底顏色漸深,滾燙的手掌扣在我的腰間。
粗糲的指腹捏住我的下巴,鼻尖相抵,幽黑的瞳仁對上我的,嗓音低沉沙啞道:
「還看他嗎?」
我眨巴着眼睛,茫然無辜地說:
「你該不會喫醋了吧?」
他閉了閉眼,舌頭頂了下腮幫,抬手揉亂我的頭髮,頗爲咬牙切齒地說:
「行了,你玩兒去吧。
「我有點事出去一趟。」

-12-
其實我跟藺晨剛剛在聊的都是上學時期圍繞着我跟梁暮臣的八卦。
等我坐到牌桌上,他們已經打過幾輪了。
藺晨不會打牌,拖着椅子坐到我旁邊,繼續講八卦。
我一邊豎起耳朵聽,一邊注意牌ṭůₙ桌上的局面。
說到興頭上,藺晨一拍腦袋,打開手機翻找半天,總算找到了一個陳年老帖。
【梁暮臣昨天盯着遲非晚的背影看了半個小時,他該不會暗戀遲非晚吧?】
1L:【暗戀不可能,暗殺倒是有可能。】
2L:【但是誰會盯着自己討厭的人看半個小時啊?我投梁暮臣口嫌體正直一票。】
3L:【我承認遲非晚是有幾分姿色,但是配我們梁哥還是差了點。】
4L:【配不配你說了算?我覺得梁暮臣這目光多少有點纏綿。】
5L:【你們沒聽過一個詞嗎?相愛相殺,梁暮臣一定對遲非晚愛得深沉。】
在各種嘈雜的聲音中,梁暮臣下場了。
123L 梁暮臣:【如果我喜歡上遲非晚,這輩子都當不了真男人。】
我剛看完這句,還沒來得及吐槽,身後一陣涼氣襲來。
梁暮臣的碎髮被雨打溼,褲腳洇溼,挺闊的大衣染上了溼意。
他沒好氣地將手中的東西放到桌上。
小葵衝我眨了眨眼。
「剛纔梁總專門帶着我去給晚姐買糯米糕,梁總知道晚姐想喫,冒着雨也要去排隊。
「這是什麼絕美愛情啊!」
梁暮臣的耳垂泛起緋色,凌厲的下頜線繃緊,聲音略顯僵硬:「什麼愛情,我對她好只是因爲她是我老婆而已,我纔不喜歡她。」
「是是是。」我咬了一口香甜軟糯的糯米糕隨口道,轉過頭去,「四個二!」
「我贏啦!」
明明我是順着梁暮臣的話說的,他卻好像有些生氣了。
電話鈴聲一響,捏着手機轉身就走。
背影瀟灑挺拔,步伐邁得極重,一步一步地,好像在泄憤一樣。
這一羣人難得放鬆,打牌打到近兩點才散場,我伸了個懶腰,轉眼一看,小葵又不知道溜哪玩去了。
想着她可能有什麼事,就沒再找她。
跟藺晨順路往酒店房間走去。
路過酒店大廳,卻意外看見梁暮臣提着行李急匆匆往外走。
小葵仰着頭看他,跟在他身旁嘰嘰喳喳。她有些跟不上樑暮臣的步子,有些氣惱地扯住了他的衣袖。
梁暮臣無奈地低頭笑笑,配合地放慢了步伐。
眼睜睜看着兩人一起上了門口那輛低調奢華的邁巴赫。
藺晨遊移不定地回過頭來,結結巴巴道:「他、他們……」
我垂下眼睫,不動聲色,輕輕搖頭:「走吧。」

-13-
第二天一早,小葵匆匆趕回酒店。
搖晃着腦袋,嘴巴一張一合不停地打哈欠。
我沒好氣地抬手點了點她腦袋。
「困成這樣,昨天晚上做賊去了?」
小葵嘿嘿一笑,強打起精神,從包裏掏出一個黑色牛皮本遞給我。
湊到我耳邊小聲說:「我從梁總那裏偷的,姐姐你小心看,別被別人發現了。」
我忍俊不禁,捏了捏她的肉臉。
「好小葵,雙面間諜,姐姐沒白疼你。」
小葵被我捏得齜牙咧嘴,揉揉眼睛,去屋裏補覺。
我今天的戲份是在下午,時間寬裕,便靠在沙發上觀摩一下小葵給我偷了個什麼好東西。
第一頁,嗯……
滿滿當當全是我的名字。
看得我險些不認識遲非晚三個字了。
第二頁進入正題。
寫着「先婚後愛攻略筆記」八個大字。
我突然想起結婚前夕梁暮臣滿臉冷酷讓我籤的那紙結婚協議,該不會就是從先婚後愛霸總文裏學到的經驗吧?
不確定,再看看。
梁暮臣字如其人,蒼勁有力,做的筆記認真工整,如同上課時做的板書。
只是這寫的內容,讓人看了大跌眼鏡。
1.約法三章【證明我是個有原則的人,激起早早的征服欲。】
2.同牀共枕【保持鍛鍊胸肌腹肌的線條。ps:早早好像更喜歡腹肌多一點。】
3.裝醉【男人三分醉,抱着早早睡!】【不能喝太醉,不然說漏嘴:-(】
4.英雄救美【等早早給個機會。】
5.離婚【這個不行這個不行這個絕對不行,劃掉劃掉。】
6.宴會【一定要讓早早遠離周舒達,他個大嘴巴,萬一讓早早知道我暗戀她很多年了怎麼辦。】
7.打聽喜好【容我驕傲一會兒,這我根本不用打聽,早早喜歡喫鮮筍,喜歡喫刺身,衣服喜歡淺色系,喝水喜歡五十度。】
果然我猜得沒錯,他喜歡的早早就是我。
至於他爲什麼喜歡我。
我這麼優秀,他喜歡我不很正常嗎?
我喜滋滋地繼續往後翻看。

-14-
日子一天天過去,拍攝進度趕得飛快。
拍完殺青大戲的那天,李導喝得醉醺醺的,開心得找不着北。
誰承想第二天一覺睡醒變天了,這部戲再次因爲題材原因受到限制,之前接洽的幾個影視平臺紛紛取消了合作。
眼看着這麼多天的心血就要打了水漂,李導一口氣險些沒上來,被送進了醫院。
劇組中每個人的頭頂上都是一片愁雲慘淡。
回到家,幾天沒見到梁暮臣。
他忙得腳不沾地,直接住在了公司。
總是想着他一副戀愛腦的樣兒,險些忘了他其實是個霸總了。
那天梁暮臣回家一趟,取了他一直放在書房珍藏的字畫,急匆匆地走了,又是幾天不見人影。
直到家裏收到一封璀璨大賞的邀請函,我才知道他那幅字畫是送去給影視界的閻老,求他出面幫忙轉圜。
璀璨大賞是首屈一指的影視鑑賞會,也是拉投資結識人脈的高檔次場所。
他們的邀請函一般只會發給超一線藝人或者有大爆體質的藝人。
而我們這部戲入選璀璨大賞,足以向各個影視方說明,這部戲能賺錢,且不會有什麼風險。
璀璨大賞當天,各色社會名流、影視大腕衣着光鮮地端着酒杯四處交談。
我提着裙襬,笑吟吟地跟梁暮臣對視。
「梁暮臣,你怎麼對我這麼好啊。」
他紅着耳根,強行辯解:「你可別誤會,我不喜歡你。」
我語氣縱容:「是是是。」
你爲我鋪路,投資戲,陪喫陪睡,只是爲了羞辱我。
剛剛在外攀談的那一會兒,梁暮臣表現得就有些疲憊,他捏了捏鼻根,坐到休息室的沙發上。
我半蹲在他面前,語氣真摯:
「謝謝你爲了我們這部戲做了這麼多。」
梁暮臣目光一閃,忽地坐直了身子,循循善誘道:
「我是因爲你是我老婆才爲你做這些,所以你應該說謝什麼?」
我恍然大悟般點點頭。
「既然這樣我還說什麼謝,」
「娶了我你活該的。」
跟梁暮臣拌着嘴,拿過一旁的酒瓶倒了一杯啜飲。
梁暮臣疲倦地擰眉,終是抵抗不過倦意,徵求我同意後點了根香菸醒神。
休息室的門忽然被打開。
迎面走來幾個公子哥兒,其中有一人上下打量了我兩眼。
標誌性的下三白眼讓我看着極爲眼熟,再走近些,我猛然想起來有次去接梁暮臣,遇到這個人醉酒對小女孩動手動腳,我去阻止,他罵我多管閒事,我就十分不小心地給他踹斷了腿。
此時那人眼中閃過了扭曲的恨意,不懷好意地開口:
「這女人喝酒你怎麼能讓她坐着喝呢?
「讓她跪着喝纔對味兒。」
隱約間傳來幾聲譏笑聲。
想來是他們也聽說了我跟梁暮臣以前不和的消息,所以肆無忌憚地在他面前奚落我。
梁暮臣倚靠在沙發上,指尖燃着香菸,姿態輕鬆,聲音散漫地開腔:
「你想讓她跪,行啊。」
那人得意洋洋地翹起脣角,還不等他笑出來,梁暮臣抄起酒瓶子對着他的頭砸了下去。
酒瓶炸破,碎了滿地碎片。
醒目的紅混合着酒液順着那人的額頭流下。
對上樑暮臣凌厲的黑眸,他瑟縮着往後退了兩步。
聽到這邊的異響,很快圍過來一羣人。
那人摸了下頭頂,一手的血,臉色慘白。
「梁、梁少,你憑什麼打我?」
梁暮臣沒看他一眼,只懶懶地一招手,馬上衝進來幾個男人架着他往外走。
「你們、你們這是要帶我去ŧŭ¹哪?」
葉早抱臂站在一旁冷冷道:「什麼東西在這裏丟人現眼,受傷了送你去醫院啊,難道直接送殯儀館?」

-15-
這場鬧劇收拾完,葉早站在一旁欲言又止,似乎是有話想對我說。
我跟着她移步到了陽臺。
原本總是昂着下巴,目光驕傲的葉早有些扭捏不安,清了清嗓纔開口:
「那個……之前我Ŧũ̂ₖ說過侮辱你的話,對不起。」
她抬眼看了我一眼,又馬上垂下眼皮盯着腳尖,辯解道:
「不過那也不能怪我,都怪梁暮臣,他讓我們全都誤會了。
「高中的時候我們過年去聚餐,他喝得有點多,嘴裏漏了很多話,說他喜歡早早,想把早早娶回家。
「我們那一圈朋友中,只有我名字裏有早,後面我出國,周舒達他們對梁暮臣幾番試探,他都避而不答,就越發讓我們肯定心中的答案。
「時間長了,我們也就都把這沒有正式的猜測當成了事實。」
許是越講越氣,葉早語氣變得激昂,眼神罵得很髒。
「我還真以爲他暗戀我那麼多年,國外小男生追我我都沒敢答應,就怕辜負了他的一番心意,結果白白耽誤了我這麼多年。
「幸好我下週就回米國,等我回去我就談一段戀愛,不,我要談十段!」
陽臺門口的綠植枝葉晃動幾下,隱約間能看到有人躲在了後面。
我忍住笑意,晃了下手中的酒杯。
葉早總算把心中憋悶之氣傾訴了出去,整個人心平氣和不少,隨後抬起亮晶晶的眼睛看着我,肯定道:
「其實……你纔是那個早早吧?」
梁暮臣衝出來想阻攔已經來不及,闔上眼皮,一副心如死灰的模樣。
周舒達從他背後冒了出來,幸災樂禍道:
「梁哥你這是什麼表情,嫂子就這麼拿不出手嗎?要不是你死活不承認,我們也不會被你誤導了這麼久。」
我眯起眼睛,目光危險地看向梁暮臣。
他呼吸一滯,磕磕絆絆地解釋:「不、不是,我之前年少不知事,隨口發了一個誓。」
閉了閉眼,艱難地說出實情。
「要是我喜歡上遲非晚的話,就讓我做不了真男Ṫü₃人。」
周舒達頓時笑得前仰後合。
「那你這可怎麼辦?萬一跟之前的一樣應驗了……」
梁暮臣一身筆挺的西服,利落地勾勒出寬肩長腿,鼻樑高挺,眉眼深邃,氣場凌厲冷然,此時卻搖搖欲墜,好似世界坍塌一般。
葉早好奇地問:「他之前發了什麼誓?」
周舒達看熱鬧不嫌事大地笑着說:
「他說要是他打不過遲非晚拿不到他們學校的風雲人物評獎,就去操場跑二十圈,後來他偷懶不想認賬,結果遇見團長舅舅回家探親,逼着他不多不少正好跑了二十圈。
「考試之前他又說要是他考不過遲非晚,他們家的出國遊他就不去了,放假在家做十套卷子。他又想賴賬,但他護照恰好丟了,當老師的小姨又恰好送了他十套卷子。
「從那以後,他就再也不敢隨便發誓了哈哈哈哈哈哈!」
聽完,葉早也跟着笑。
夜風颳着樹葉打了個轉兒,襯得梁暮臣身影更加淒涼。
我眨眨眼,還是決定將實情告訴他們。
「其實……是我跟梁暮臣的舅舅告的狀,那捲子還是我跟小姨一塊買的。」
我跟梁暮臣都不是掐尖要強的性子,可一遇上彼此,那就非要分出個先後。
原本我倆只在中游徘徊的成績,硬是在攀比之下,擠進了年級前十。
導致我們兩個學習壓力都很大。
我學習壓力大的時候,就去廟裏找菩薩詛咒他。
他學習壓力大的時候,就在學校論壇裏放狠話。
即使我不愛逛論壇,也總會有人來跟我說,梁暮臣又想在什麼地方踩我頭上。
我爲了贏過他,連着幾天沒睡好覺,他居然還想賴賬,那時候我正好遇見回家探親的陸小叔,也就是梁暮臣的舅舅,我就偷偷跟他說了梁暮臣言而無信的消息。
後面那次,小姨來給我家送陸奶奶親手包的包子,說了梁暮臣即將跟家裏人去瑞士滑雪,問我想不想一起去,我看他又想賴賬,就有些生氣,跟小姨說了他之前發的誓。小姨笑了笑,回家就跟梁母商量着把梁暮臣的護照藏了起來。
梁暮臣:「……」
葉早:「……」
周舒達:「……」
周舒達拍了下樑暮臣的肩膀。
「好消息,你不用擔心誓言成真了。
「壞消息,你要小心誓言成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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眨眼間已經到了後半夜,李導喜笑顏開地端着酒杯來跟梁暮臣道謝。
這一晚上他已經跟國內最大的藍字影視平臺達成了合作協議,這部戲優先級最高,很快就能上架。
事已落定,我的心裏也放鬆了幾分。
晚會散場已經是晚上十一點,這個時間開三個小時夜車回湖景別墅也不太現實,好在梁家老宅離這邊比較近,梁暮臣打電話回去知會了一聲。
推開別墅大門, 客廳裏給留了燈。
我單手撐牆準備換下高跟鞋, 梁暮臣已經蹲下身子攥住了我的腳踝。
「別動。」
他聲音微啞, 骨節分明的手指輕輕摩挲我腳踝上磨出的一道紅痕。
有點癢,有點疼。
我有些不耐地踢了踢腳, 催促他快點給我換上拖鞋。
梁暮臣垂下眼睫,應了聲好。
換好拖鞋,我抬手拽住了梁暮臣的領帶。
一寸寸上拉。
踮起腳尖,與他鼻尖相抵。
看着他臉頰的緋色蔓延至耳垂。
「梁暮臣, 你這是想幹什麼啊?」
他的睫毛顫了顫,眸底似有細碎的光。
薄脣微涼,眷戀地落了下來。
毛茸茸的短髮蹭着我的臉頰, 像只小狗一樣。
「早早, 我真的好喜歡你啊,早早, 早早……」
我忍了忍還是沒有踹他。
「我叫遲非晚。」
「但你是我的早早。」
我張了張嘴剛要說什麼,耳畔突然捕捉到隱約的腳步聲。
僵硬地轉過頭朝客廳看去, 就見梁母和小葵握着手對視一眼, 面容難掩興奮地說:「嗑到了嗑到了!」

-17-
我連忙把梁暮臣推開, 臉頰泛起一陣紅,腦子裏湧起想逃離地球的念頭。
梁母笑吟吟拉過我的手:「我尋思你們今晚肯定會喝點酒, 就給你倆煮了醒酒湯, 剛出鍋正熱着, 喝完了早點去睡覺。」
「謝、謝謝媽。」我抿了抿脣, 忍着羞赧道。
小葵星星眼地捧臉坐在餐桌對面, 對着梁暮臣招呼道:「梁總,快來啊!」
梁母溫柔地敲了一下小葵的腦袋。
「在家裏還叫梁總。」
小葵嘿嘿一笑,衝我搖頭晃腦道:「姐姐你沒猜到吧, 我是我哥的妹妹。」
梁暮臣信步走來, 拉開我身邊的椅子解釋道:「我姑媽家的妹妹,不知道從哪兒聽說你要去演戲, 就跟我軟磨硬泡地說她想去給你當助理。」
小葵眼睛亮晶晶的:「舅媽跟我說的, 她說這樣可以近距離嗑 CP!」
說着她還拍了拍胸脯,一副頗爲驕傲的樣子。
「我是你倆六年的 CP 粉!」
梁母彎着眼睛, 目光溫柔:「我是你們十年的 CP 粉。」
我茫然張嘴, 目光中閃過一絲錯愕。
我跟梁暮臣結婚滿打滿算也才一年多。
十年以前, 我跟梁暮臣在上初中。
好像突然明白爲什麼梁暮臣會從京市轉到滬市上初中了。
原來我跟梁暮臣卷生卷死的源頭, 竟然是梁母啊……
似乎是察覺到我目光中流露出的一點哀怨, 梁母輕咳一聲,拉起小葵的手。
「時候不早了,我跟小葵就先上去了,你倆慢慢喝, 不夠廚房還有。」
步伐優雅, 很快消失在視線裏。

-18-
梁暮臣懶洋洋地將頭搭在我的頸窩, 輕喟一聲:
「幸好徐女士有遠見,給我選到了全天下我最喜歡的老婆。」
我掃了他一眼,冷哼:
「我怎麼記得有隻小狗, 天天對我說,他纔不會喜歡我。」
說他是狗,他還故意用毛茸茸的腦袋蹭我的臉。
一副不以爲恥反以爲榮的樣子。
「撒謊是小狗。
「所以小狗說的每一句我不喜歡你都是在說我喜歡你。」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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