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古代清貧男主孟尋早逝童養媳的第五年,我靠種地、擺攤、開酒館將他供成了狀元。
彼時男主終於和女主在京城相遇,即將展開一段唯美的愛情故事。
我放心地收拾東西,準備跑路逍遙自在。
可是逃出孟府的第一晚,我就被孟尋抓回家,囚禁在了屋子裏。
一本賬本扔在身邊,上面洋洋灑灑寫着我的隨記:
「距離孟尋中狀元還有十天,是時候準備離開的計劃了。」
「江記的點心最好喫。走的時候得多帶點,省得以後喫不到。」
「醉香樓的白公子身段那麼好,可惜以後再不能找他喝酒。」
「孟尋終於中狀元了!我就不打擾他了,今晚就走嘿嘿嘿!逍遙自在的日子終於來了!」
男人拿着本子的手顫抖,眼眶通紅,看着我的目光滿是偏執,聲音卻在哽咽:
「你不捨得那麼多人連點心都記掛着,可唯獨就要拋下我?」
腳腕上的鈴鐺叮噹響,他俯身將我困在身下。
「這輩子你只能屬於我,永遠也別想着離開!」
這男主,好像跑偏了!
-1-
孟尋中狀元的第二天便進宮上了朝。
不出半日,皇宮裏傳來消息,當朝三公主對新晉狀元郎一見鍾情,當場表達芳心,懇求皇上賜孟尋爲駙馬。
收到消息的時候,我扇扇子的手一頓,隨即關上了臥房的門,腳步輕快地開始收拾東西。
等了五年,男女主終於相遇了,而我這個炮灰也終於能夠功成身退。
我是穿越過來的。
五年前一場意外,我穿進了一本古言小說裏,成了男主微末時期的童養媳。
剛來到這裏的時候,孟尋家裏真的很窮。
父母早逝,只給他留下一間破敗的茅草房和一個四歲的幼弟。
按照小說情節,原主應該因爲嫌棄孟尋家窮苦,和村裏的流氓私奔,最後意外掉進河裏被淹死。
而男主一路向上爬,最後在中狀元后被身爲女主的三公主一見鍾情,在她的火熱追求下,兩個人終於走在了一起,譜寫一段佳話。
男女主的故事很美好,但我這個炮灰的結局未免太過潦草。
爲了改寫命運,我開始對孟尋示好,最後靠種地擺攤,家裏的生活也逐漸富裕了起來,孟尋原本羸弱的身體也在我的照顧下日益康復,再也不會因爲早年的遭遇而留下後遺症。
孟尋一路科考,我便一路陪他到了京城。
如今男女主終於相遇,我也早就擺脫了被淹死的命運,能逍遙自在了!
手上的動作輕快,我開心地哼起了小曲,房門卻在此時被敲響。
開門就看見孟尋的弟弟孟塵站在門外。
「桑桑姐,家裏來了個人,說她是三公主,還說來找你的。」
少年的嗓音還帶着稚嫩,我抬腳跟上了他的腳步。
剛到前廳,就看見三公主謝榕一身華麗的粉色衣裙站在那裏。
「你就是寧桑?」
「是。」
我俯身行禮,直接被她拉住。
她看向我的目光打量,最後傲氣的揚了揚下巴。
「不必在意那些虛禮,我來就是想通知你,孟尋我看上了,我要讓他做我的駙馬,你以後離他遠一點。」
少女的語氣嬌縱,一看就是從小被寵愛到大。
「是。」
我仍舊順從地答應,卻看見她不悅地皺起了眉。
「你怎麼和孟尋一般木訥?」
說完,直接拉着我往外走。
「我知道自己搶了你的夫君自是不對的,但是天底下好男人有的是,你想要多少個我都能給你介紹!」
她說着直接將我拽上了馬車,還沒等我反應過來,馬車已經到了醉香樓門口。
我要是沒記錯,這好像是青樓。
-2-
「走啊!」
我被她拽着進了屋裏,周邊瞬間迎上來一堆美男。
老鴇引薦下,我和謝榕進了一間包廂。
五六個男人開始載歌載舞,剩下的幾個男人端茶倒水喂水果,甚至還有按摩服務。
這生活,屬實不錯,簡直是人間天堂。
我愜意地眯上了眼睛,謝榕更是開心。
「怎麼樣,這裏的服務不錯吧?」
「不錯,不錯。」
我開心地點點頭,幕簾裏原本正在彈琴的男人停了下來,一步步走到我面前。
「姑娘眼生,第一次來吧?」
他說着,伸手將我鬢間的碎髮別在耳後,原本就開敞的胸襟更是裸露出不少。
我看得眼睛都直了。
屋子裏的氛圍瞬間曖昧,我正愣神,就聽見身後的門被人一腳踹開。
回過頭,我正對上孟尋滿是陰沉的眼睛。
「好玩嗎?」
他的語氣涼颼颼的,目光冷厲地掃了一圈,周圍的一羣男人都嚇得噤聲,有一個頭鐵的出聲質問他,卻被他身後來的官兵直接控制住。
緊隨而來的男人一身青色衣袍,是當朝太子謝臨。
「謝榕!你簡直胡鬧!」
謝臨皺着眉進屋,直接抓住謝榕的胳膊就要帶她離開,後者卻不如他的願,硬是甩開了手。
「我哪裏胡鬧了,我是來辦正事的!」
「寧桑姑娘已經答應我離開孟尋了,我帶她來這裏就是想介紹幾個男人補償她!不信你問她!」
話落,幾個人的目光全都看向我。
孟尋的目光更是冷得像尖刀。
「她說的是真的?」
「我……」
「當然是真的,孟尋,你趕緊來當我的駙馬吧!」
謝榕急切地說着,最後直接被謝臨捂住了嘴,強行將人扛在肩上帶走了。
屋裏的人全都退去,只剩下我和孟尋兩個人沉默地站在原地。
過了好一會兒,他終於反應過來一般,拉着我上了回府的馬車。
回去的路上,孟尋仍舊無言。
我坐在他對面,看着他望向窗外時冷漠的側臉,一時有些不知所措。
他這般冷漠的樣子,我只有剛穿到這時見過。
後來兩個人的關係逐漸好轉,他面對我時永遠是溫柔的笑。
這人真是的,我爲了他的終身大事考慮,他卻和我耍脾氣!
簡直莫名其妙!
而且按照剛纔謝榕話裏的意思,孟尋並沒有答應成爲駙馬。
難道是因爲我童養媳這個礙眼的身份,他怕被人說閒話?
思及此,我瞬間瞭然。
當即斟酌着開口問道:
「你其實不用因爲我拒絕三公主,我不介意……」
話還沒說完,我就被他握住了手腕。
「你放心,我絕不負你!」
他看向我的目光堅定又認真,像是在宣誓一般,眼裏的灼熱燙得我一個激靈,我急忙解釋:
「不是不是!我是說你不用因爲我就拒絕三公主,你喜歡她就去和她在一起啊!我到時候就離開了,不會受這些影響的。」
我吐露着自己的真實想法,企圖能寬慰孟尋,卻不想他握着我手腕的手更緊了,直接抓着手腕將我向前拉了一把。
鼻尖險些撞到他的胸膛,我懊惱地抬頭,卻撞進了孟尋滿是寒冰的眸子。
「你要離開去哪?」
他緊皺着眉頭,目光是我沒見過的偏執,像是要將我生吞活剝一般。
我嚇得怔在原地,馬車在此時停下,我聽見車伕的提醒聲,匆匆甩開孟尋的手逃回了屋子裏。
-3-
進了屋,我心有餘悸地拍着胸前。
孟尋的態度讓我琢磨不透,我深吸了好幾口氣才平復心裏的波動。
晚飯後,我坐在屋裏,在紙上規劃着自己之後的旅行路線。
我想南下去看看,最後決定好先從水路出發。
陪孟尋到了京城後,我用這些年的積蓄開了一間酒樓,收入一直很好。
只是既然我要離開,還是要交代掌櫃一些事情。
正想着,屋門卻被敲響。
下人來報說孟尋有事,讓我去他的臥房找他。
站在門外,白天的事在腦子裏盤旋,我第一次有些猶豫,最後還是推門而入。
剛進門,我就對着屋裏一身浴袍的男人愣了神。
孟尋似乎是剛沐浴完,臉色還泛着氤氳的潮紅,他的浴袍披在身上,腰間的帶子也是鬆鬆垮垮地繫着,露出了大片的胸膛。
他的長髮還在滴着水,沿着脖頸劃過胸襟,最後隱沒在腰際。
好一副美男出浴圖,我直接看出了神。
等我反應過來時,孟尋已經走到我面前,飽滿的胸肌離我只有兩寸距離。
我猛地別過臉,握拳在脣邊心虛地咳了咳。
孟尋卻看起來心情不錯,直接將我拉到桌邊坐下。
他拿出一個盒子放在我面前,打開來,裏面是幾隻工藝精美的首飾。
「今天白天我有些急躁,你莫要生氣。」
他說着,摸了摸我的頭,最後將盒子又往我面前推了推。
「皇上得知你這些年陪在我身邊,賞賜了不少珠寶首飾,我挑了幾件最襯你的放在盒子裏,剩下的都在庫房,你想要隨時去取。」
他的語氣溫柔,拿起一隻簪子就俯身戴在我的頭上。
本就鬆垮的前襟隨着他的動作垂下,將原本掩蓋在浴巾下的六塊腹肌和人魚線展露無遺。
我只覺得臉頰發燙,整個人都在冒熱氣。
孟尋戴好簪子後便起身坐回原位,彷彿對剛纔的一切都全然不知。
他拿起一杯水飲盡,卻有幾滴順着嘴角溢出,順着潔白脖頸,掠過性感的喉結,最後滑落在胸膛。
這般光景,比醉香樓裏的那羣鶯鶯燕燕不知道更吸引人多少。
我看得呆愣,卻又在反應過來後甩了甩頭。
我在幹嘛?
男主是屬於女主的!
「謝謝,我困了,先回去休息了!」
我說着,直接拿起盒子奪門而出。
跑到一半,我又回過頭,看着原地正愣神的男人,最終還是出言提醒:
「最近天涼,你多穿點!」
說完我轉身就走,沒在意孟尋的欲言又止。
-4-
第二天一早,我和孟尋兄弟倆坐在一起喫早飯。
三個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下人就拿着帖子進了門。
「姑娘,醉香樓的白公子讓我將這個給您。」
她說着將請帖放在我的手裏。
我打開一看,上面一行字寫着今天中午邀我在醉香樓聽曲。
這個白公子,就是那日彈琴的公子。
我瞭然的收起帖子,就看見孟尋和孟塵兄弟倆都在看着我。
「桑桑姐,你今天要和朋友出去玩嗎?」
孟塵一臉懵懂地問。
我點了點頭,下意識看向孟尋。
雖然坐得離我極近,但他從頭到尾都沒什麼反應。
應該是沒看見吧……
用完早飯,孟尋按時去上朝,孟塵也去了學堂。
我將一切收拾妥帖,先去了一趟酒樓,交代了掌櫃不少之後的事情,就出了門直奔醉香樓。
到了門口卻被通知今天醉香樓歇業,白公子也臨時有事失約了。
我有些遺憾,轉了一圈後便回了家。
當晚收拾好行囊,我坐在院子裏喝酒。
盯着頭頂的月亮,眼前走馬觀花地閃過這五年多的時光。
說一點都不牽掛是假。
相處五年,孟家兩兄弟早已是我的親人。
況且,我不是沒喜歡過孟尋。
他溫柔、聰慧、正直。
小說男主所有的優點他都有。
對他心動理所當然。
可也只是心動而已。
我只是個炮灰啊,和女主搶男人,我怕不是會變成惡毒女配。
到時候下場更慘。
我不知不覺喝了不少酒,迷迷糊糊間,看見一個一襲白衣仿若謫仙的男人踏着月光向Ṭṻ₋我一步步走近。
喝多了還能看見美男,真是快哉!
我嘿嘿一笑,直接摟上了他的脖子。
「帥哥,嘿嘿嘿嘿!你長得真好看!」
「你是我見過的第二個長得這麼好看的男人!」
我說着手在他的臉頰上流連,卻被他抓住了作亂的手。
「哦?那第一個長得好看的是誰?」
他的聲音清冽又熟悉,好像一個人。
誰來着?
「對!孟尋啊!當今狀元你不知道嗎?」
我說着,皺了皺眉,嘆了口氣:
「可惜,他是屬於別人的,和我沒可能。不過我看你也不錯,要不你考慮考慮我唄!」
我說着,直接摟上了他的脖子,整個人掛在他身上。
耳畔的聲音再次響起,我聽見他輕聲詢問:
「你怎麼知道他不是屬於你的?」
眼皮越來越沉,我還沒來得及回答就閉上了眼。
-5-
第二天一早,我在臥房的牀上醒來。
昨晚喝大了,我此時宿醉頭疼,更是將昨晚的事情忘了個七七八八。
孟尋今日不用上朝,但也不知道去了哪裏。
喫完早飯,我在屋裏留下一封告別信,就拿着行李從後門出了府。
害怕當面告別不捨,我早就想好要靜悄悄地離開。
一路到了碼頭,我坐上了即將出發的商船,看着岸邊逐漸倒退的景色,鼻子竟沒來由地泛酸。
從今往後,我和孟尋徹底沒關係了。
眼眶噙着淚花,我將商家送來的茶水一飲而盡,隨後開始看自己規劃的路線圖。
只是眼前的視線不知道爲何越來越花,我使勁搖了搖頭,卻發現眼前天旋地轉,最後直愣愣地栽在了桌子上。
尼瑪,有人下藥!
我再醒來時,眼前是熟悉的屋頂。
愣了兩秒,我才反應過來我竟然回到了孟府。
可我不是被歹人下藥迷暈了嗎?難道是孟尋將我救回來的?
我思索着起身,卻聽見腳腕上叮噹作響,低頭便發現腳腕上正拴着兩條金鍊子,上面還掛着小鈴鐺,只要輕輕一動就會發出清脆的聲音。
我這是被鎖在了牀上?
門口傳來開門聲,我抬起頭就看見孟尋走了進來,他站在我面前長身玉立,袖子下的手裏好像還拿着什麼東西。
「我怎麼會在這?」
我抬眼對上他的視線,才發現他始終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
「你不在這應該在哪?」
他伸手拂過我的側臉,目光帶着病態,嚇得我向後縮了縮脖子。
「當然是商船上!我……」
我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他按住了肩膀,整個人倒在牀上。
他欺身而下撐在我的上方,肩膀上的大手越收越緊。
「爲什麼?你爲什麼要離開我?」
他的聲音顫抖,抽出袖子裏的東西舉在我面前。
那是我的賬本。
裏面一頁頁,除了日常的開銷流水,還有我的隨記。
「你不捨得那麼多人連點心都記掛着,可唯獨就要拋下我?」
他的聲音哽咽,眼睛紅得厲害,神態是我沒見過的破碎受傷。
「如果今天不是我約人去酒樓談事遇見掌櫃,聽他說你要走,我恐怕現在還被矇在鼓裏。」
他說着,諷刺地笑出了聲:
「你知道我當時有多狼狽嗎?掌櫃還在問我怎麼沒和你一起出去遊玩,我卻早就聽不下去了。因爲我知道,你不要我了!」
脖頸處傳來灼熱的觸感,我才發覺,孟尋哭了。
這個遇事向來面不改色的男人,竟然哭了。
我慌亂地伸出手,拍在他的肩膀上。
「你別哭啊,我不是怕你因爲我錯過三公主嗎,我也是爲你着想,你放心我之後還會回來的,你不用難過。」
「閉嘴!」
我還想安慰,卻被孟尋呵斥住。
他看向我的目光無奈又心酸。
「你怎麼還不明白,我不喜歡三公主,我喜歡的人是你!一直都是你!」
一字一句擲地有聲,我卻只覺得大腦轉不過來彎。
「你喜歡我?」
這怎麼可能?男主怎麼會喜歡我這個炮灰?
「你搞錯了吧?你是不是把習慣我的陪伴誤會成了喜歡,你……」
「我就這般讓你不信任嗎?喜歡還是依賴,我分得清楚。」
這句話,徹底斷絕了我的僥倖。
他此時的神態,比科考時還要認真。
「孟尋,是真的喜歡我。」
突如其來的信息量巨大,我只覺得大腦宕機,心底亂糟糟一片,不可忽視的卻是慶幸。
我喜歡的人,也喜歡我。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孟尋已經俯身咬在了我的脖頸上。
「我本以爲,你早就明白了我的心意,可如今我才知道,我錯得厲害。」
「我實在沒想到你竟然想離開我,不過沒關係,你不喜歡我也沒關係,我會將你囚禁在我身邊,讓你永遠只能屬於我。」
他的聲音低沉,看向我的目光卻帶着駭人的偏執與癲狂。
也是此時我意識到,孟尋是認真的。
「孟尋,你冷靜一下,我們有些誤會!」
「誤會?沒關係我不在乎,只要你在我身邊,就算你恨我也沒關係!」
他的脣在我的脖頸處流連,最後一路向下,任憑我怎麼掙扎也沒用。
就在他的手即將觸碰到我胸前的衣襟時,房門卻被敲響,小廝的聲音傳來,孟尋終於恢復了理智。
他鬆開我的瞬間,我迅速起身向後退到牀腳。
他的嗓音低啞,眼神卻終於恢復了清明,看向我的目光內疚又小心翼翼。
「抱歉,我是不是嚇到你了,你別怕我。」
他說着伸手要來拉我,卻被我躲過。
他的眸子瞬間染上了哀傷。
小廝仍舊在敲門,他最終嘆了口氣,轉身離開ţŭ₋了房間。
-6-
我不知道孟尋在外面說了什麼,等他再回到屋子裏時,我正安靜地坐在牀邊。
「把我鬆開。」
我抬頭看向他,卻見他嘆了口氣,摸了摸我的頭髮。
「對不起,但是,不行。我得確保你永遠留在我身邊。」
他小心翼翼地捧起我的手,眼裏卻是不可否決的執着。
我嘆了口氣:
「我不會跑的。」
他仍舊搖頭。
我被孟尋囚禁了。
他白日上朝工作,晚上回了家就和我待在臥房裏。
夜裏,他每晚都要摟着我睡,卻再沒有更多逾越的行爲。
小心翼翼的樣子,像是捧着一個易碎的娃娃。
我知道,他在等,等我回應他的感情。
可我卻不知道該如何面對。
男主不喜歡女主,卻轉而喜歡上了我這個炮灰。
我只覺得世界觀都被顛覆了。
我無法否認,自己心裏有竊喜,但更多的是恐慌。
我害怕,如果我答應了他,有一日卻告訴我男女主註定要走到一起,到那時我該怎麼辦。
這樣的憂慮一直持續到五日後。
皇宮設宴,五品及以上官員被准許攜家眷進宮。
孟尋帶上了我。
剛進宴會廳,我便看見謝榕和謝臨站在會廳裏。
見到孟尋,謝榕眼前一亮,在謝臨的死亡注視下緩緩走來。
我俯身向她行禮,就看見她彎脣笑了笑:
「好久不見,孟少卿、寧姑娘!」
「不知道孟少卿對我的提議考慮得怎麼樣了?」
聞言,孟尋皺緊了眉頭。
謝榕卻仍舊在勸說:
「你應該知道的,做我的駙馬只有好處沒有壞處,我不懂你爲什麼總是拒絕我?」
謝榕的眼裏滿是疑惑,而孟尋仍舊面無表情。
「對於公主來說,這可能是件好事,但我不是這樣認爲,我的妻子,自當是我傾慕之人。」
話落,他的目光掃過我,眼底的眷戀彷彿要溢出來。
這般注視,謝榕怎會看不出來。
「你們……」
她剛要說話,身後便傳來一陣腳步聲。
一身明黃色衣袍的帝王在一羣侍衛的簇擁下走進宴會廳。
衆人自覺地分到兩邊叩拜,又在他的命令下紛紛落座。
謝榕和謝臨作爲太子公主,位置就在皇上附近。
我和孟尋坐得比較遠,氣氛倒是更加輕鬆。
人生中第一次喫到宮宴,我一個個品味得開心,孟尋就在一邊幫我佈菜。
直到一曲終了,皇帝簡單地講了幾句祝詞後,將視線落在孟尋身上。
「孟愛卿,朕聽聞你已及弱冠卻尚未娶妻。三公主謝榕自從那日一見便對你多加賞識,不知你可有尚駙馬的意向?」
年過半百的帝王不怒自威,說出的話卻直白得不能再直白。
所有人的目光全都注視着孟尋。
被當朝公主看上,這無疑是個好機會。
可卻看見他站起身,拱手俯身。
「多謝皇上美意,但臣和三公主不合適。」
「孟尋!」
話落,謝榕直接從席位上站了起來,看向孟尋的目光帶着怒火。
活了將近二十年,她何時被人這般拒絕過。
孟尋仍舊弓着腰,放在身前行禮的手未曾收回。
「皇上,三公主國色天香,臣自知不配。況且……」
他頓了頓,隨後將心底話和盤托出:
「臣已有心悅之人,她雖沒有顯赫的家世,但卻陪臣一路從微末走到如今,臣有今日,她功不可沒,她是臣的恩人,也是臣的愛人。」
一番話不卑不亢,我卻聽得眼眶發酸。
全場沉默地看着他,大概都沒想到,這個初出茅廬的毛頭小子,能有這般一顆真心。
謝榕站在原地好一會兒,最後撇了撇嘴,抱着胳膊坐下。
「行了行了,我又不是非他不可,他想娶我還不想嫁呢!」
她氣鼓鼓地說着,看起來被孟尋氣得不輕。
倒是一旁的太子謝臨看着她,目光柔和了不少,帶上了笑意。
「既然你們都不願意,那就算了,你們年輕人的事,我是摻和不明白。」
皇帝擺了擺手,目光重新看向孟尋。
「不過孟愛卿不圖權勢,堅守真心,倒也是不可多得!你可得繼續保持!」
「是。」
孟尋應了一聲,最後在皇帝的准許下重新坐回了我身邊。
一場風波結束,我的心裏卻久久不能平靜。
甚至,心臟越跳越快。
-8-
晚宴結束已經是亥時。
回府的馬車上,我和孟尋相對而坐。
宴會里孟尋的字字句句還在我心頭縈繞,我竟一時不知從何說起。
沉默了好一會兒,還是他先開了口。
「我今日請太子殿下安排了一艘他的私船,你若是還想南下,可以乘那艘船去,商船不怎麼安全。」
「啊?」
我驚訝地抬起頭看向他。
他不是不讓我離開嗎?今日怎麼轉性了?
或許是看出了我心底的疑惑,他自嘲地笑了笑:
「今日太子告訴我,喜歡一個人,要給她自由,等她玩夠了,自然會回到我的身邊。」
他說着,抬頭看向我,眼裏滿是掙扎的情緒,最後好一會兒才說出口:
「所以,我放你自由。只求你,在玩累了之後,願意回到我身邊……」
他眼裏滿是哀求,是我從未見過的卑微。
馬車停在孟府門口,他轉身下了車,卻在回頭的瞬間,還是有一滴淚砸在了腳下的木板上。
這就走了?
我反應過來,急匆匆地追了上去。ţṻₕ
這人平時做事不緊不慢,如今腳ṭṻ⁻步卻走得飛快。
「孟尋!」
我大聲喊他,不遠處的人終於停了下來。
他就背對着我站着,始終沒回頭。
等我轉到他身前,才發現他眼睛紅得厲害。
睫毛上還掛着淚珠。
委屈的樣子,像是無家可歸的小狗。
我站在他面前順着氣,一時有些無語。
平時聰明得像人精一般,怎麼就信了這種弱智說法。
還有那個謝臨!
要不是看他是太子,我真是想要罵人。
「你還有事嗎?」
他的聲音哽咽,還帶着鼻音。
我嘆了口氣,看向他問道:
「你真的想要我走嗎?」
他沉默不語,袖子下的手卻逐漸抓緊,看上去用了極大的力氣纔回答:
「我尊重你的意見。」
「那要是我不回來了呢?」
我故意氣他,果然見他睜大眸子看向我。
我看不見一樣,繼續火上澆油:
「若是我到了南方,遇見了喜歡的人,那我就不回來了。我會和別人成親生子,永遠住在那裏。」
我一邊說,一邊打量他。
果然見他的ţů⁻臉色愈發慘白。
「這樣,你也願意嗎?」
我直視着他的眼睛,卻看見他額角的青筋暴起,握着拳的手連同胳膊都在顫抖。
良久的沉默,我最終嘆了口氣,轉身要離開。
「既然這樣,那勞煩你告訴太子,我明日就走。」
說完,我抬腳要回屋,卻在走出兩步後被身後的人猛地拉入懷中。
孟尋從背後抱着我,臉埋在我的脖頸處,力氣大到彷彿要將我按進身體裏。
「不、準!」
「我不準!」
他的聲音狠厲,像是失了理智一般。
「你不能嫁給別人!只能嫁給我!我後悔了,你哪都不許去!」
他此時是真的後悔了,什麼大度,什麼放她自由都是狗屁!
就算留不住心,至少也要留住人吧!
想要的效果終於達到,我轉了個身仰頭看向他。
「剛纔不是還挺大度的嗎?現在又不允許了?」
我還在調侃,卻因爲極近的距離,雙脣幾次險些擦過他的下巴。
他看着我的眸子深邃,最後一張俊臉越湊越近。
第一次,他失了風度,近似瘋狂地吻上我的脣。
我被他吻得頭腦發昏,肺裏的空氣更是被汲取乾淨,整個人只能倚在他懷裏,最後被他抱進了臥房。
大門關上,我再次被他抵在了門板上。
火熱的吻再次落下,孟尋的犬牙磨着我的下脣,帶着懲罰的意味。
氣息交換間,他雙眼迷離地看向我。
「我後悔了,你不許走。」
他的眸光委屈又可憐,我笑着親了親他的下巴。
「我本來就不打算走了。」
我說着,在他亮起的目光中湊近他的耳側。
「因爲,我也喜歡你。」
話落,孟尋的身體有一瞬間的震顫,最後激動又不可置信地看向我。
「你沒騙我?」
小心翼翼的樣子,讓我覺得好笑。
「沒騙你,我喜歡你,喜歡了五年。可是,我和你一樣是膽小鬼,我不敢告訴你,怕你因此討厭我,但現在我很開心,因爲你也喜歡我。」
刻意被忽略了五年的愛意終於訴說出口,我前所未有的輕鬆。
孟尋的神色激動,最後一把將我摟在懷裏。
「本來宴會上我就打算好了和你表白的,但是你竟然讓我南下,是不是太沒有良心了?」
我伸出手指在他的胸口打圈嗔怪,被他溫柔地握住手腕,放在脣邊親了親。
「對不起,我不該亂相信別人的話。」
他的目光歉疚,我卻笑了笑:
「哼,原諒你了!不過下次這種事情就別問他了。他自己都是孤家寡人一個,你也真敢信?」
「好。」
孟尋言聽計從地點了點頭。
與此同時的東宮,謝臨參加完宴會,剛剛沐浴更衣,就打了個噴嚏。
嗯,肯定是有人在感謝他。
-9-
和孟尋表明心意的第二天,他照舊出門上朝。
我在家裏閒來無事,便出門去酒樓看看生意如何。
酒樓的生意正好,我和掌櫃交談了好一會兒,就聽見二樓傳來了叫罵聲。
急匆匆上了樓,我便看見一個喝多了的男人對着兩個姑娘拉拉扯扯。
再看那兩個女子,正是謝榕和她的隨身丫鬟。
「住手!」
眼看着男人揩油的手要摸在謝榕臉上,我衝過去一腳將他踹開。
隨後將正慌亂的謝榕拉住,側身將她半掩在身後。
「沒事吧?」
我回頭擔憂地看向她,見她搖頭,才終於放心下來。
轉頭看向已經被衝上來的侍從壓住的男人。
此人明顯喝多了,神志不清地在地上掙扎。
我懶得看他,直接招呼人將他送到了官府。
醉酒調戲三公主,那些刑罰估計夠他喝好幾壺了。
將謝榕帶到包廂,我給她倒了一盞茶壓驚。
她抿了一口便皺起了眉頭。
「好苦!」
說着,嫌棄地將茶杯放在桌子上。
面上生動的表情卻在對上我的目光後消失無蹤。
「那個,今天謝謝你啊。」
良久,她小聲開口。
我有些詫異,卻還是擺了擺手。
「您在我的酒樓裏,我自然不能讓您出事。」
又是一陣沉默。
「看在你今天救了我的份上,我就不和你計較之前的事情了。我交你這個朋友!」
她說着,揚起了笑臉。
我還沒反應過來,她就已經伸出了手。
「怎麼, 你不願意?」
見我一直不動,她叉着腰怒目看向我。
眼睛瞪圓的樣子, 讓我想起小時候養的那隻小貓。
也是一樣傲嬌可愛。
「願意,願意的。」
女孩子的友誼好像就是這樣, 短短一個上午, 我和謝榕成了朋友ṭŭ̀₁。
孟尋和謝臨找到我們的時候, 我和謝榕已經捧着酒樓特製的果酒, 喝得迷迷糊糊。
包廂門打開, 他們兩個紛紛扶額, 謝臨先一步進屋, 直接將謝榕扛走了。
只留下我坐在地上,和孟尋四目相對。
我喝了不少,此時神志不清。
看見孟尋卻是眼裏放光。
「帥哥, 我們又見面了!你有沒有想我?」
我晃晃悠悠地摟上他的脖子。
卻被他摟着腰, 整個人貼得他更近了。
「又不知道我是誰了?」
「?」
「誰啊?」
我嘟嘟囔囔的, 看着眼前男人的俊臉。
小嘴叭叭說什麼呢?
看不懂,想親。
酒壯慫人膽, 這般想着, 我直接吻上了他的脣。
香香軟軟,有點熟悉。
我貼在他的脣上沒動,眨巴眨巴眼睛, 下一刻卻被他摟着腰抵在門板上。
熱烈的吻落下, 我大腦發暈。
失去意識前, 我好像聽見他無奈的嘆息。
「小沒良心。」
-10-
再醒來時已經是晚上,我從牀上坐起來, 轉頭便看見孟尋一身白衣坐在飄窗前, 身邊還擺着一罈子酒。
窗外樹影斑駁,樹枝的縫隙間投下皎潔的月光。
輕風拂過,吹得他長髮飄散。
美得像一幅畫,倒是叫我不捨得驚擾。
呆愣地看了好一會兒, 我才起身走過去,從背後摟住他的腰。
「醒了?」
他微微撇頭看向我,伸出胳膊將我半摟着。
「嗯。」
我輕聲回應, 被攬着坐在了他的懷裏。
「下次別喝那麼多酒了。」
他抵着我的額頭,卻見我無所謂地搖了搖頭。
「沒喝多少, 再說我喝多了又不會幹什麼。」
話剛說完, 我就被他握住了手腕。
「當真不記得了?」
「啊?記得什麼?」
我有點摸不着頭腦,就看見他寵溺又無奈地笑了笑。
「某人喝多了, 抱着我不放喊帥哥,還說要娶我回家,不止一次了,真的不記得了?」
有什麼畫面在我腦海裏出現,那些酒後遺忘的畫面經過提醒一一浮現在我ṭŭ²眼前。
我瞬間臉色爆紅,支支吾吾不知道如何解釋。
孟尋卻低聲笑着摸着我的頭髮。
「我很願意的。」
我怔愣地抬頭,就看見他滿眼認真。
「或者我應該問你,願意嫁給我嗎?」
四目相望,他的眼底溫柔繾綣又虔誠。
讓我一時間說不出拒絕的話來。
在這個世界嫁人生子,是我從未想過的事。
但如果是孟尋,我願意試一試。
不知道過了多久,就在孟尋眼裏的不安越來越大時,我點了點頭。
「淺淺一試。如果以後你惹我不開心, 我就立馬休了你!」
我在他耳邊咬牙切齒地威脅,卻被他激動地抱緊。
「不會, 永遠不會!我絕對不會給你離開我的機會。」
-11-
天元三十年, 新晉狀元郎十里紅妝、三書六禮,迎娶從微末便一直陪伴他的姑娘爲Ṱű̂₆妻。
此後數十年,後宅僅正妻一人。
譜寫了一段佳話。
流芳百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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