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如夢

攻略任務結束。
系統給了我一個月時間和這個世界告別。
我終於成爲一個大度的妻子，和一個溫柔的母親。
我不再嫉妒江慕年對女主念念不忘，也不再介意兒子嚷着讓女主當他媽媽。
可這樣溫馨和睦的日子沒持續多久。
江慕年卻不習慣了。
在他半夜又一次因爲女主一個電話要離開時，我主動遞給了他車鑰匙。
他目光停滯，眼眶紅透：「程清，你是不是不愛我了？」
嗯。
不愛了。
連同兒子一起，都不愛了。

-1-
沈晚溪半夜 1 點給江慕年打電話哭着說怕打雷。
江慕年沒有猶豫一秒，直接從牀上翻身而起。
我跟着起了牀。
「程清，你阻止我也沒有用！晚晚從小就怕打雷，我不去不行！」江慕年臉色陰沉地呵斥我。
換成以前，我確實又該鬧了。
可現在不會。
我只是默默地把車鑰匙遞給他：「路上注意安全。」
江慕年愣了一下。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快去吧，沈晚溪還在等你。」我微微一笑。
江慕年眼底閃過一絲陰暗不明的目光，終究沒有過多停留，急匆匆地離開了家門。
我知道，他又會一夜未歸了。
之前我會徹夜難眠。
會擔心他和沈晚溪舊情復燃。
但現在，沒必要了。
因爲還有一個月，我就要離開這個世界了。

-2-
我是攻略者，攻略對象是這本文裏面的深情男二，江慕年。
按照劇情，江慕年會在女主沈晚溪嫁給男主後第三年，抑鬱自殺。
而我的任務就是改變深情男二的悲慘命運，讓他好好地活下去。
現在任務終於結束了。
系統監測到，江慕年已經沒有了抑鬱傾向，於是告訴我，可以回家了。
考慮到我和江慕年已經結婚，甚至有了一個孩子。
系統說，我可以選擇回去和不回去。
換成以前，或許我會猶豫。
沈晚溪半個月前從國外回來，好不容易對我有了點感情的江慕年，滿心滿眼又都是她了。
甚至於我辛辛苦苦養大的兒子，在見到沈晚溪的第一面後，就對她產生了極大的好感。
還天真地在我耳邊說道：「要是沈阿姨是我媽媽就好了。」
所以，我沒有留下來的理由。
系統說給我一個月的時間和整個世界道別。
因爲這一走，就真正是，老死不相往來了。

-3-
早上 7 點半。
我準備好了早餐，叫兒子起牀。
江童童今年 6 歲。
剛上小學一年級。
我和江慕年能夠結婚，生下江童童，也是因爲沈晚溪生日那晚，江慕年那天喝醉了，把我當成了沈晚溪。
他不打算負責的。
奈何我懷孕了。
又耍了點手段，讓他家裏人逼着他娶了我。
剛結婚那幾年，江慕年對我冷得要命。
後來沈晚溪和男主感情越來越深，甚至婚後跟着男主去了國外定居，江慕年纔開始正眼瞧我，又加上我們之間有個江童童。
因着這剪不斷理還亂的關係，我明顯能夠感覺到，他對我的改變。
但這一切，都終止在，沈晚溪的突然回國。
一個人回來的。
回來那天晚上，就給江慕年打了電話。
具體內容說了什麼我不知道。
我只看到了江慕年從未有過的慌張，然後頭也不回地開車去見沈晚溪。
從那之後，沈晚溪就頻繁地出現在我們的生活中。ẗúⁿ

-4-
沈晚溪的再次出現，讓我變得暴躁、不安甚至恐懼。
我擔心江慕年對沈晚溪舊情難忘，可按照劇情，沈晚溪根本就不喜歡江慕年。
我怕最後，江慕年因爲沈晚溪重新患上抑鬱症自殺。
所以我拼了命地阻止江慕年去見沈晚溪。
逼急了，我當着他的面割腕過。
但這並沒有任何作用，反而讓江慕年更加煩我。
連帶着江童童都會說：「媽媽，你怎麼不能像沈阿姨那樣，做一個情緒穩定的人呢？」
不過好在。
系統突然告訴我，我可以回家了。
江慕年不會患上抑鬱症了。
想來還真是可笑。
我花了十年時間在江慕年的身上，最後卻還是女主治癒了他。
沈晚溪一回來，江慕年什麼病都好了。
我又叫了江童童一聲。
江童童不耐煩地吼了一句：「我要睡覺，別打擾我！沈阿姨說過，讀書不是萬能的！我不想去上學！」
我沒有再打擾他。
將做好的早餐全部扔掉之後，出了門。
剛點了杯咖啡坐下。
就接到了江慕年的電話：「沈晚溪你在搞什麼？爲什麼不送童童去上學？現在班主任都把電話打在我這裏來了！」

-5-
班主任打電話給他我並不奇怪。
因爲剛剛給我打過了，我沒接。
既然已經決定了放手，江童童的事情，就應該由江慕年來接管。
「我給童童打電話，說你一大早人就不見了！程清，你夠了，昨晚還那麼大度，今天就給我耍這種性子，我真的ŧű⁶會很煩。」江慕年的口氣，說不出的厭惡。
「童童說今天不想上課，想睡覺，我就沒打擾他了。這不也是你說的，孩子有孩子的天性，別揠苗助長嗎？」我口吻很淡。
以前我管教江童童，給他立規矩，讓他懂禮貌，培養好習慣。
可這些在江慕年看來，都是我的多此一舉。
甚至於江童童有時候哭鬧厲害了，江慕年還會爲此來責備我：「程清，江童童是你兒子，不是你的玩偶，你不要對誰都這麼有掌控欲行不行？」
江童童也因爲有江慕年的撐腰，總是和我作對。
但好在江慕年常年都忙，我陪江童童的時間更多，所以大多數時間，江童童還算聽話。
不過自從和沈晚溪接觸後，江童童的叛逆基因又甦醒了，處處和我作對。
他說：「媽媽，沈阿姨和爸爸的理念是一樣的，所以你是錯的，你壓抑了我的天性。要是沈阿姨能當我媽媽就好了。」
那之後。
我決定尊重他們所有人。
「程清，非要這麼陰陽怪氣是不是？」
江慕年冷聲道：「既然你帶不好童童，那就不要帶了。正好晚晚這段時間一個人住很孤獨，我把童童帶去陪她。」
「好。」我一口答應。
「答應了就別鬧，我不想我們之間太難堪。」江慕年確定。
是怕我反悔了，又去煩他。
「放心。」
江慕年掛了電話。
我繼續喝着咖啡，看着街上來來往往的人。
來這裏整整十年，我從沒好好感受過這個世界。
原來，天可以這麼藍！

-6-
江童童去了沈晚溪那裏之後。
沈晚溪肉眼可見地開心了起來。
這主要表現在她的朋友圈。
我不記得我是什麼時候加的沈晚溪好友。
應該是我主動的。
當年爲了追江慕年，就厚着臉皮和沈晚溪攀關係。
我看着朋友圈裏面，沈晚溪雷打不動，一日三餐地發江童童的日常。
莫名覺得有些好笑。
特別是今天這條：【童童今天突然說，想要和我一輩子住在一起，想讓我當他媽媽。但我嚴厲地批評了他，他這樣說，會傷了他媽媽的心。】
明知道會讓我傷心，卻故意發在朋友圈。
我忍不住笑出了聲。
「你笑什麼？」
江慕年皺着眉頭問我。
就很難得，江慕年今天下班後直接回來了，要和我一起喫晚飯。
可我只做了自己那一份。
於是，他自己點了外賣。
「沒什麼。」
我順手點了個贊，放下了手機。
「你突然回來，是找我有事兒嗎？」我平靜地問他。
「有事兒才能回來嗎？」江慕年突然火氣很大。
我也不知道他在發什麼脾氣。
我現在可一點都沒有打擾他的生活。
「程清，我看你能夠倔到什麼時候！」江慕年突然放下碗筷。
看來外賣不適合他的胃口。
江慕年下了桌。
我繼續喫着我自己的晚餐。
「程清，這週六童童的生日。」
江慕年還是把事情說了出來：「你別忘了。」
「好。」我點頭。
江童童 6 歲生日，我很早之前就計劃好了。
定了當地最好的主題酒店給他慶祝。
但現在，不知道還能不能用？
「還是你來張羅，只是那天沈晚溪也會來，當着親戚朋友的面，你別使臉色。」江慕年提醒。
「好。」我繼續點頭。
江慕年看了我好幾眼，看我沒什麼特別的反應才放心。
結果接了電話，臉色又變了。

-7-
「程清，你到底要耍性子到什麼時候？」江慕年對我怒吼。
我莫名其妙。
就是說，我現在做得哪裏不夠了？
「你知不知道，你把晚晚都氣哭了！」江慕年責備我。
「我做了什麼？」
「你剛剛在朋友圈做了什麼？」
「給她點了個贊，怎麼了？」
「你故意在陰陽她是不是？你故意想要給她難看！明知道你們的朋友圈那麼多共同朋友，你還這樣做！」江慕年氣得臉都紅了。
我還是不明白：「我到底對她做了什麼？」
「你爲什麼要給她朋友圈點贊？」
「她發出來不就是給人點讚的嗎？」
「其他人可以，但是你不行！」江慕年義正詞嚴。
「……所以，我是見不得光嗎？」我小心翼翼問江慕年。
「你需要這麼咄咄逼人嗎？我跟你說了，我和沈晚溪沒有什麼，我對她只是照顧而已，你用得着這麼去侮辱她嗎？」
我啞然。
沉思。
陷入了自我懷疑。
「本來今晚想要好好陪陪你，看來你是不需要了！」
江慕年丟下一句話，摔門離開。
我看着他離去的背影，實在是匪夷所思。
當然。
不重要了。
都是，沒有關係的人。
不值得我花時間去揣測他的心思。

-8-
江童童生日這天，我提前去了生日派對的酒店。
偌大的包房中，人很多。
很熱鬧。
江童童是跟着江慕年和沈晚溪來的。
看到我那一刻，臉上明顯有着掩飾不過的高興。
畢竟才 6 歲。
不是能藏得住事情的年齡。
而我們分開也有 10 天了。
突然見面會想，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媽媽。」江童童大聲叫我。
那一刻就要掙脫沈晚溪的手，來找我。
我看到沈晚溪蹲下身體，有些傷心地看着江童童。
她說：「你不是答應我，今天會一直陪着我的嗎？你說過的，你不會丟下我一個人的對不對？」
江童童有些爲難。
但還是乖巧地點了點頭。
江晚溪美美一笑：「就知道你對我最好。」
聲音還帶着嬌嗔。
像是在撒嬌。
女主撒嬌，自然是渾然天成，美的。
一點都沒有矯揉造作的感覺。
難怪，男人都拒絕不了。
我也沒有去打擾他們。
生日派對開始時，江童童拿着話筒上去發言。
他幼稚的聲音說道：「感謝大家來參加我 6 週歲的生日派對。感謝爸爸媽媽爲我精心準備的生日 party……」
他頓了頓，又大聲說道：「特別感謝沈阿姨，沈阿姨對我真的很好，我的生日願望是希望她可以永遠這麼年輕漂亮。」
沈晚溪就站在我旁邊不遠處。
她眼底有着感動的淚光，任誰看了都會動容。
那一刻我就看到江慕年的手，輕輕拍了拍沈晚溪的肩膀。
也在那一刻。
江慕年的目光轉向了我。
我連忙躲開。
生怕冒犯了。
江童童講完話後，所有人開始用餐。
party 是自助餐。
我正拿着一杯紅酒離開餐食區時，迎面就撞上了沈晚溪。
紅酒全部潑在了沈晚溪白色的裙子上。
一滴不剩。
「程清，你爲什麼要這麼對我？我做錯了什麼嗎？」沈晚溪眼眶一紅，可憐巴巴地指控我。
我還未說話。
江慕年迅速衝到我面前，將沈晚溪緊緊護在身後：「程清，你夠了！這段時間我忍你夠久了！」

-9-
所有人都被這裏的動靜吸引了過來。
江慕年的父母也急匆匆趕來：「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情？」
看到沈晚溪滿身的紅色酒水，江母不分青紅皁白就衝我大聲吼道：「程清，我們家給你臉了是吧？你居然當着這麼多親戚朋友的面，這麼對晚晚？你知不知道晚晚是我的乾女兒！」
江慕年和沈晚溪是青梅竹馬，兩家關係一直很好。
當年ṱù₌江母一心想要沈晚溪當她兒媳婦，奈何沈晚溪對江慕年只是兄長之情，加上我意外懷孕，不得已才讓江慕年娶了我。
但江母是一直都看不上我的。
認定我是用了下作的手段，才逼着他們家讓我進門。
這些年對我也是沒個好臉色。
特別是我教育江童童時，她更是喜歡和我唱反調。
後來我氣急和江母大吵了一架，又讓江慕年搬出了江家別墅。
江母一直對這件事情耿耿於懷。
現在逮着機會，恨不得好好給我一個教訓。
她呵斥道：「程清，你別忘了你當年是靠着什麼手段才嫁給慕年的？我們家不嫌棄你的家世背景，不嫌棄你的卑鄙無恥，已經仁至義盡了，你現在還要得寸進尺？」
「程清，趕緊給晚晚道歉！」江慕年也命令着我。
我看着江慕年，看着江父江母，看着周圍那麼多親戚朋友，最後把視線放在了江童童的身上。
他一直跟在沈晚溪身邊，應該看得很清楚，那杯紅酒是怎麼倒在沈晚溪身上的？
江童童對視着我的視線，緩緩，把頭低了下去。
態度已經很明顯了。
我輕笑了一下。
還是有那麼一絲的心涼。
「你笑什麼？」
江慕年冷着臉：「趕快道歉，別搞砸了童童的生日 party。」
「算了……」
沈晚溪拉了拉江慕年的衣角，小聲道：「沒關係的，我去換條裙子就好了，別爲難她了……」
「怎麼叫爲難她？」
江母聲音高昂：「晚晚，就是你太善良了她纔敢這麼對你。今天，她必須給你一個交代！」
「那我要是不給她一個交代，又能怎麼樣呢？」我好笑地看着江母，漫不經心地問她。

-10-
江母似乎沒想到我會突然這麼懟她。
我和她雖然因爲江童童鬧得很不愉快，但大多數時候我都是尊重並順從她的，也絕不可能當着這麼多人的面，不給她面子。
她一時下不了臺，氣得臉都紅了：「程清，你不要給臉不要臉？」
「你都不要臉，怎麼給我臉？」我冷諷。
「你！」
江母氣死，轉頭對着江慕年吼道：「你還不管管她？！她這是要上天了嗎！」
江慕年臉色黑透：「程清，不要再無理取鬧，趕緊給晚晚道歉。否則……」
他欲言又止地看着我。
我直白地問他：「否則什麼？沒關係，你說出來。」
江慕年眼神冰冷，咬牙切齒地說道：「你別後悔。」
我聳肩表示不在意。
「否則，我們離婚！」江慕年一字一頓，斬釘截鐵。
他話一出。
周圍的親戚朋友都竊竊私語了起來——
「程清在逞強什麼？明知道慕年喜歡沈晚溪，這不是親手把慕年送給沈晚溪嗎？」
「做女人沒有智慧，就會被男人拋棄。」
「也是自己活該，到時候真離婚了，又後悔莫及。」
江慕年看我半天沒有回應，以爲我害怕了。
他口氣溫和了些，勸說道：「程清，現在只是讓你道個歉而已……」
「那就離婚吧。」我打斷他的話。
剛剛沒有立即做出回應，終究是心裏也有那麼一絲，不甘。
整整十年的朝夕相處，還是抵不過女主一個回眸。
「你說什麼？」江慕年狠狠地看着我。
「我說，那就離婚。」
「你確定？」
「很確定。」
我點頭，堅決：「希望明天能夠看到你的離婚協議書。」
話音落。
我從他們身邊走過。
「程清！」
江慕年在後面叫我。
我停下腳步。
江慕年說：「你最好考慮清楚……」
我看着眼前的江童童。
江童童此刻也抬頭看着我，眼裏很是心虛。
我笑了笑，鄭重地說道：「以後照顧好自己。」
因爲以後，你的成長我就不參與了。
我頭也不回地走出了江童童的生日派對。
離開時聽到江母大聲說道：「離就離，還能嚇着我們不成？！到時候你別跪着回來求我們！」

-11-
我以爲我和江慕年下一次見面就是談離婚的事情。
抑或，他幫我「收屍」時。
可一個星期後，江慕年回來，隻字未提。
還很平常地和我談着江童童的事情。
「老師說童童經常上課遲到，還總是請假。沈晚溪太寵溺他了，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我明天把他接回來，還是你來照顧他。」
「我沒時間。」我直言拒絕。
事實上，我確實還有 13 天就要徹底離開了。
「程清，我已經給你臺階了。」江慕年隱忍着怒火。
「所以呢？」
「你到底要鬧到什麼時候？」
「我什麼時候鬧了？」我反問他，還覺得有些好笑。
我給他自由。
甚至連兒子的撫養權也不和他爭，還要怎麼樣？
「你別裝了，我知道你生氣我對沈晚溪的照顧。」江慕年帶着些煩躁。
但還是解釋道：「之前我就說了，我對沈晚溪沒有什麼，只是朋友之間的幫襯而已。你知道她這些年經歷了什麼嗎？」
「不想知道。」也沒必要知道。
反正不管她經歷了什麼。
只要她一句話，江慕年就會屁顛屁顛去她身邊。
「程清，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不可理喻了？」
江慕年冒火：「你真的要把我越推越遠嗎？」
「這不是你想要的嗎？」
我笑着問他：「我現在成全你了，你還有什麼不滿的？」
「能不能別這麼陰陽怪氣！你這樣，真的會失去我！」江慕年威脅。
「那就，直接離婚吧。」這次，換我主動了。
其實，也沒什麼必要。
就算是，和這個世界徹底劃清關係吧。
「你說真的？」江慕年猩紅着眼眶問我。
「真的。」
「好。」
江慕年一口答應。
他說：「程清，我看你能嘴硬到什麼時候？」

-12-
當天下午。
江慕年就把離婚協議書拿了回來。
「沒什麼問題就把字簽了，趁着現在民政局還沒有下班。」
我本來還想看看協議內容的。
看他爲了女主，能犧牲到什麼地步。
但聽說民政局要下班了。
我直接翻到最後面，簽下了名字。
江慕年冷眸：「程清，協議都不看嗎？」
「不需要看。」
「你知道我們離婚後，你能得到什麼嗎？」
「不重要。」
「童童的撫養權歸我。」江慕年直言。
「好。」
「除了這套房子，你一無所有。」
「好。」我不在意地應着。
我問過系統了。
系統說這個世界所有東西我都帶不走。
所以沒必要浪費精力。
江慕年看了我很久。
似乎是突然不認識我了一般。
其實我們之間也不是沒有鬧過矛盾。
江童童一歲時。
沈晚溪和男主鬧彆扭，來找江慕年安慰。
江慕年就動了心思要和我離婚。
我死咬着要江童童的撫養權，還有江慕年的全部家產，其他免談。
我不知道江慕年當時是不是真的會爲了沈晚溪捨棄一切，因爲沒過幾天，Ŧŭ̀ₘ沈晚溪就又和男主重歸於好了。
備胎夢破碎。
那之後，江慕年再也沒有提過離婚。
直到現在。
「走吧。」
我把協議遞給江慕年：「趁着民政局還沒有下班。」

-13-
轎車上。
我和江慕年都沒有開口說話。
安靜中。
江慕年突然主動開了口：「程清，這一週我去出差了，處理公司的一些事情。」
我不明白他爲什麼突然給我說這個？
這和離婚有什麼關係嗎？
「童童生日 party 那天的事情，我承認是你委屈了。」江慕年看向我。
我愣了一下。
倒是有些不習慣現在的江慕年。
他何時覺得我委屈過？
反倒一直覺得，我是他人生的絆腳石。
讓他活得不自在了。
「童童那天給我說了，你不是故意的。後來我也調取了監控視頻，你確實沒有看到沈晚溪在你身後。」
江慕年嘆了口氣，問我：「當時你怎麼不說清楚？」
我聽着有些好笑：「我說了你會信嗎？」
「但至少，我們不會鬧到這個地步！」江慕年無奈。
不。
只會鬧得更厲害。
江慕年不可能相信我，而不信沈晚溪。
算了。
我也不想浪費口舌，淡淡地說了句：「沒關係，反正也是早晚的事情。」
「我們可以不離婚。」江慕年表情認真。
不像是在開玩笑。
「只要你不介意沈晚溪的存在，我們可以像以前一樣，我們還是夫妻……」
「大可不必。」
我立馬拒絕：「我們還是離婚吧。」
「程清，我現在在心平氣和地和你談，你能不能別帶着情緒？」
「江慕年。」
我一字一頓叫着他：「我們在一起十年，我什麼時候提過一句離婚？換句話說，你要離婚時，我什麼時候這麼心平氣和過？」
江慕年頓時啞然。
「放心吧，我不會再纏着你。」我承諾。
我仿若看到了江慕年眼底閃過的慌亂。
下一刻，他把頭轉向了一邊。
只隱約覺得，他全身在微微顫抖。
或許在高興吧？
終於擺脫了我這個麻煩。
我們去登記了離婚。
儘管等不到拿離婚證那一天，但心裏確確實實有了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就好像，把這個世界的所有一切，都畫上了句號。

-14-
距離離開這個世界，還有 7 天。
我完完全全適應了，一個人的生活。
可是。
江慕年帶着江童童突然回來了。
我看着門口處的一大一小，有些詫異：「有什麼東西落下了嗎？」
江慕年和江童童的東西Ṫüₐ，是我幫他們收拾的。
幾個大箱子。
我檢查了很多遍，應該沒有遺漏。
江童童看到我那一刻，眼眶一紅，眼淚噼裏啪啦往下掉：「媽媽，你不要我了嗎？」
我皺眉。
看向江慕年。
江慕年說：「童童想你了，所以我就把他帶回來了。」
說着，牽着童童就要往家裏走。
我堵在門口：「江慕年，我們離婚了。」
「現在是冷靜期。」
「你到底要怎麼樣？」我莫名其妙。
這個時候。
江慕年不應該帶着江童童和沈晚溪幸福快樂地生活在一起嗎？
難不成，沈晚溪又不要他們了？
所以喫回頭草？
「法律沒有生效那一天，我們都還是夫妻。」
江慕年理直氣壯地說道：「夫妻就應該生活在一起。」
不給我拒絕的機會。
江慕年強硬着闖了進來，江童童跟在他的屁股後面。
兩個人都拖着大大的行李。
看着他們登堂入室，我強壓着怒火。
畢竟，我目前只有這麼一個容身之所。
要報警，也無濟於事。
而江慕年說得沒錯，法律還未生效。
甚至於，這個社會就是習慣性勸和不勸分，警察來了也只是和稀泥。
「媽媽，今晚我能和你一起睡嗎？」江童童高興地問我。
「不能。」
我回了房間，將房門關了過去。
一直到晚上。
江童童在外面敲門：「媽媽，出來喫飯了。」
「不喫。」
「我們等你一起喫。」
我是過了一個小時去外面拿外賣時，纔打開的房門。
門外，江慕年和江童童坐在飯桌前等我。
飯菜明顯都涼了。
但他們都沒有動筷子。
江童童看到我：「媽媽，你終於出來了，一起喫飯吧。」
「我點了外賣。」
「媽媽……」江童童眼眶很紅，滿臉失落。
我走向大門口，拿過外ṭũⁿ賣直接回了房間。
然後鎖門。

-15-
一覺醒來，我打開房門。
江慕年在廚房忙碌。
江童童坐在飯桌前等着喫早餐，睡眼矇矓。
「媽媽你醒了？」江童童看着我，眼睛放光，瞌睡全無。
「嗯。」我微微點頭。
然後直接出了門。
不再圍着江慕年和江童童轉的這段時間，我養成了晨跑的習慣。
等我跑完步又喫了早餐回來時。
江童童已經去上學了。
只剩下江慕年。
「一起喫早餐？」江慕年主動邀請我。
「我喫過了。」我直接回了屋。
洗完澡補了個回籠覺。
中午起來時，江慕年還在家裏。
他不是應該在上班？
「休一段時間年假。」江慕年解釋。
我沒再多說。
然後自顧自地去廚房，做午飯。
我不是那麼喜歡喫外賣。
正切菜。
身體突然被江慕年從後面抱住我。
他說：「程清，當我錯了，童童生日那天我不應該當衆那麼對你。童童也知道錯了，他不應該不爲你澄清。你就原諒我們好不好？」
我放下刀。
是真的很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劃傷了誰。
我掙脫。
江慕年明顯有些不願，最後還是放開了我。
我回頭看着他：「沈晚溪不要你了？」
「我說了，我和沈晚溪只是朋友，我這段時間對她的關心，不過是她真的遇到事情了，你怎麼就是不信我？」江慕年無奈地解釋。
我還未說話。
江慕年的電話突然響起。
手機屏幕一閃而過「晚晚」的來電字樣。
他有些糾結。
「沒關係，你先接。」
江慕年猶豫了一下，還是接通了。
我沒聽他們之間在講什麼。
只是轉身，很認真地在切菜，做午飯。
接完電話後，江慕年說：「晚晚家裏出了點事情，我保證很快就回來。」
「嗯。」
我點頭。
「回來我再給你解釋，沈晚溪這段時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我沒有搭理。
江慕年也沒有耽擱，迅速出了家門。
江慕年當天晚上沒有回來。
江童童也沒有回來。
我只從沈晚溪的朋友圈看到：【幸運，有你們！】
附加的照片，是一張微距下的白玫瑰花。
至於背景模糊的兩道身影……
熟悉的人一眼就能夠認出來，是江慕年和江童童。
我內心真的毫無波瀾。
沒有期望，就不會有失望。

-16-
第二天一早。
我出去晨跑時，江慕年回來了。
他跟着我出門跑步。
他說：「程清，你聽我解釋，昨晚上是特殊情況。」
「嗯。」我調整呼吸。
「昨晚上沈晚溪的父親來找她，你應該也聽說了她爸是個什麼樣的爛人，我不陪着她不行。」
江慕年一邊喘着粗氣，一邊說道：「童童我也是怕他在你這裏沒人照顧，纔會帶着他一起去。」
「嗯。」
我腳步加快了些。
江慕年明顯跟不上了。
「程清。」
他被我遠遠甩在身後，只能在原地大聲說道：「我回家做早餐，等你回來一起喫。」
我充耳不聞。
腳步更快了。
但我還是回去陪江慕年一起喫了早餐。
江慕年討好地說道：「味道怎麼樣？我熬的粥還行吧？」
我點頭。
江慕年會做飯並不奇怪。
沈晚溪的胃不好，江慕年就學會了做飯。
「我不是說了，回來後給你解釋沈晚溪這段時間都發生了什麼嗎？」江慕年看我喝了他的粥，整個人也放鬆了下來。
然後開始侃侃而談。
我沒興趣，但也沒有拒絕。
5 天而已。
也不是不能堅持。
「沈晚溪和顧東許結婚後，兩個人不一起出國了嗎？結果婚後不過一年，顧東許就出軌了。沈晚溪原諒了他一次，又一次。甚至在這段婚姻裏面，沈晚溪還患上了重度抑鬱症。」
我默默地喝着江慕年爲沈晚溪學做的粥，不發一語。
「沈晚溪好不容易和顧東許離了婚回國，但這段婚姻還是給她致命的傷害，讓她總是做噩夢，特別是下雨天，她就會想起，她發現顧東許第一次出軌的畫面。」
江慕年說着，又嘆了口氣：「屋漏偏逢連夜雨，前段時間沈氏集團因爲經營不善面臨破產，沈晚溪把所有的錢都給搭進去了，卻還是無力迴天。現在沈晚溪的父親又經常ťú₈來問她要錢，不給錢就打她……
「昨天要不是我及時趕到，沈晚溪不知道會被她爸打成什麼樣？」
江慕年說完，看向我：「換成是你，你也不會袖手旁觀的，是嗎？」
我笑了笑，放下碗筷。
問他：「沈晚溪說什麼，你都信嗎？」
江慕年臉上有些不悅：「程清，晚晚她不會騙我。」
「嗯。」
表示贊同。
因爲反對，無效。
「我現在正在幫沈晚溪成立她的珠寶設計工作室，明天就開業了。等她事業上了軌道，我就不用花時間在她身上了。」
所以。
他的年假也只是爲了幫沈晚溪忙事業。

-17-
沈晚溪的工作室如期成立。
半個朋友圈都在祝賀她。
早上江慕年和江童童喫早餐時。
江童童忍不住問江慕年：「爸爸，今晚我們又去沈阿姨那裏慶祝她開業，媽媽真的不會不高興嗎？我總覺得媽媽好像和以前不一樣了。」
「我給你媽媽解釋過了，她理解沈阿姨的難處，所以不會生氣的。」
江慕年一邊催着江童童喫飯，一邊說道：「你看，你媽媽之前吵着和我離婚，但現在不一樣，接受我們回來嗎？」
「可是……」
江童童若有所思地說道：「我總覺得媽媽好像對我疏遠了。」
「她故意的。」
江慕年笑着說道：「她這樣才能夠吸引我們的注意力。放心吧，你媽媽她很愛我，不會真的不要我們的。」
「是嗎？」江童童還是有些擔憂。
「別多想了，趕緊喫飯，上學要遲到了。」
「爸爸。」
江童童還是不放心：「媽媽以前一聽說沈阿姨的名字就會爆炸，可現在她真的很平靜，好像誰都不重要了。」
江慕年愣了一下。
似乎也有這樣的感覺。
「她是不是不愛我們了？」江童童都要哭出來了。
「不是。」
江慕年一口否定：「她只是有些生氣。沒關係，等今晚之後，我們再好好和你媽媽道歉，她不會真的不理我們。何況，你不想去沈阿姨那裏嗎？」
「想。」
江童童點頭：「媽媽和沈阿姨，我都喜歡。」
我坐在公園的椅子上喝水。
就這麼看着視頻中的兩父子。
我也不是故意要偷窺他們。
是突然想起自己前幾天失手放丟了一個東西，所以趁着跑步間隙想要通過家裏的監控回找。
結果就意外看到了這麼一幕。
我和沈晚溪，他們都喜歡？
還真是，既要又要。

-18-
把沈晚溪的所有一切都打點好了之後，江慕年終於開始對我寸步不離。
哪怕我晨跑時，也是拼了命地跟上我。
他說：「程清，以後我多陪陪你，算是對曾經的彌補。」
江童童放學後，也時時刻刻圍着我轉。
小嘴像是抹了糖一般：「媽媽，我愛你。
「媽媽，你最漂亮了。
「媽媽，你是全世界最好的媽媽。」
我不知道「媽媽」這兩個字，換成了多少次的「沈阿姨」。
以前或許還會在意。
但現在，只覺得沒意思透了。

-19-
距離離開這個世界還有 2 天，系統上線了。
它來提醒我，明晚過了 12 點，就要回家了。
順便還告訴我，只要明晚 12 點前反悔，它都會尊重我的選擇。
「不會反悔。」
我斬釘截鐵。
房門在此刻，突然被推開：「程清，你在和誰說話？」
我冷臉看向門口處。
「你在說什麼？回什麼家？你有家嗎？」江慕年有些慌張地問我。
「你怎麼打開我的門的？」我很生氣。
江慕年支支吾吾，最後還是承認道：「我有鑰匙。我敲門了，你沒開門，以前這個點，你要出門晨跑了……」
「出去！」我冷聲道。
「你還沒告訴我，你要回哪裏去？你不是孤兒嗎？」江慕年不依不饒。
「和你無關。」
「程清……」
我起身從江慕年手上拿過鑰匙，然後將門反鎖。
等我洗漱完畢走出房門時。
江慕年像是被抽了魂兒一般，呆坐在沙發上。
「程清，你去哪裏？」江慕年一把拉住我。
那模樣，怕極了我會消失。
曾幾何時，這樣的表情，我只在沈晚溪從他面前離開時，纔會見到。
「我們現在不是好好的嗎？我說過沈晚溪事業上了軌道後，我就不會再花時間在她身上了，這兩天我不是一直在你身邊嗎？你爲什麼還要說走？」江慕年不明白地看着我。
「兩天？」我冷笑，或者是自嘲。
他覺得只需要兩天時間，就可以讓我原諒，他屢次爲了沈晚溪棄我而去。
甚至於。
他覺得只要他示弱，我就會既往不咎。
事實上，也不怪他如此自信。
曾經的我愛得確實卑微。
有一段時間，我都開始恍惚我到底是爲了任務，還是真的愛上了他。
否則爲什麼每次在他不顧一切離開時，心會那麼痛？
否則爲什麼現在會，心寒至極？
「不是兩天。」
江慕年激動地向我保證：「以後的每天可以嗎？以後我再也不去找沈晚溪了，她發生了任何事情，我都不再理她了，好不好？」
我冷漠地看着江慕年。
笑着告訴他：「江慕年，以後你要怎麼生活，那都是你的事情。」
「程清，我不會讓你走！我絕對不會讓你離開我！」我緊緊抓着我手腕不放。
「你知道，你攔不住我的。」
江慕年臉色瞬間慘白。
我不知道他還記不記得？
在沈晚溪跟着顧東許去國外的第一年，我們發生過一次車禍。
因爲司機操作不當，轎車直接撞向了護欄。
車禍發生的瞬間，我不要命地撲在了他的身上去保護他。
我全身多次骨折，他幾乎毫髮無傷。
我知道那一次，他被我感動了。
所以在我搶救醒來時，他動容地說道：「程清，我會努力愛上你。」
我以爲他說的是真的。
於是我把我的祕密也告訴了他。
我說：「江慕年，我是攻略者，你以後要是讓我傷心了，我就會徹底離開這個世界。」
當時他只是一笑而過。
因爲他根本不相信，我的身份。
只覺得是我爲了留住他的一種手段。

-20-
離開的最後一天。
系統再次上線提醒我，今晚就要離開了。
我懶洋洋地起牀。
家裏空無一人。
昨天江慕年知道我要離開後，整天都魂不守舍。
可今天，他卻不在家了。
所以接受我從他的世界徹底消失，他只需要一天時間。
下午，江慕年回來了。
和他一起回來的，還有好多工人。
他們開始在我家裏倒騰。
不到兩個小時。
整個家就充斥在了夢幻之中。
工人走後。
江慕年讓助理把江童童提前從學校接了回來。
我實在不知道，他這是要做什麼。
甚至於。
他和江童童還換上了西裝，顯得很正式。
他送給我一條禮服長裙。
我記得這條裙子。
有一次和沈晚溪在某個宴會上撞衫了，他當衆讓我去換了下來。
現在重新送給我，是羞辱嗎？
「以後，這條禮服裙，只有你能穿。」江慕年一字一頓，深情無比。
我只覺得有些好笑。
「江慕年，有意思嗎？」
「我曾經對你的傷害，我一定會努力彌補，你曾經對我的付出，往後餘生，我一定對你加倍。」江慕年眼眶紅了。
他單膝跪地，又拿出一個精緻的盒子，裏面是一枚璀璨的鑽石戒指。
「程清，給我一次機會，讓我重新找回曾經那些錯過的美好，好嗎？」
他把戒指舉在我面前，顫抖着聲音說道：「求你，嫁給我。」
我對視着他深情又廉價的目光。
沒有一絲動容。
遲來的深情比草還賤。
江童童在旁邊也有些着急了：「媽媽，爸爸知道錯了，你就原諒他好不好？媽媽，你就答應爸爸吧，從此以後，我們一家人永遠不要分開！」
我搖頭，很肯定地回答道：「不好。」
因爲，他們不是真的知道錯了。
他們只是突然接受不了，我真的要離開。
只要我選擇留ƭūₙ下，曾經經歷的一切立馬就會，週而復始。
「程清……」
「媽媽……」
他們異口同聲。
我平靜地打斷他們的話：「今晚，我們好好喫一頓離別宴吧。」
這是最後，我唯一能夠做到的事情。

-21-
晚餐很壓抑。
江童童時不時就哭紅了鼻子。
江慕年眼眶也泛紅。
只有我，認認真真喫着，最後的晚餐。
時間一分一秒。
江慕年整個晚上都在欲言又止。
江童童每次要說的話，都被我無情打斷。
臨近午夜 12 點。
江慕年的電話突然響起。
來電是沈晚溪。
來得真的很是時候。
江慕年看着手機屏幕，一直沒接。
電話一直響個不停。
我實在看不下去了，提醒道：「接吧。」
江慕年看着我。
眼眶紅得嚇人。
我幫他接了，還好心地按下了免提。
電話那邊傳來沈晚溪略帶哭腔的聲音：「慕年，你在哪裏？能不能帶着童童來我家陪我？顧東許回國了，我現在腦子一團亂…… 」
江慕年沒有說話。
他一直看着我。
在看我的反應。
「慕年，你在嗎？慕年？」
沈晚溪很着急：「我真的很怕他來找我，我不想再見到他，你能來陪陪我嗎？求你了。」
沈晚溪的聲音，脆弱又嬌柔。
我幫江慕年回了話：「好，江慕年和江童童一會兒就到。」
江慕年眼眸微動。
仿若有眼淚流出來。
「程清？」
沈晚溪有些不確定：「你怎麼接了慕年的電話？」
「放心吧，就這一次。」
以前沒有過。
以後也再不會有了。
我掛了電話，然後主動去找了車鑰匙，放在了江慕年的面前。
「還不快去？」我催促。
他顫抖着手，拿起那把車鑰匙，哽咽道：「程清，你是真的不愛我了嗎？」
「不愛了。」
我點頭。
從容，釋然。
「媽媽, 你也不愛我了嗎？」江童童眼巴巴地看着我。
「也不愛了。」
我灑脫一笑。
與此。
午夜 12 點的鐘聲響起。
我徹底脫離了這個世界，沒有留戀。
番外：江慕年篇
程清真的走了。
我從不相信她是攻略者。
我以爲這只是她得到我的一種手段。
直到我突然聽到了, 她和所謂系統的對話聲。
他們在說，程清要永遠離開這個世界了。
那一刻的我，從未有過的恐慌。
仿若在那一刻，突然就讓我認識到, 我到底有多愛程清！
在不知不覺中，早就愛上了她。
但我不知道, 我怎麼才能夠留下她。
我想。
程清是愛我的。
只要我告訴她，我愛她。
只要我好好道歉真心悔改, 她一定會留下來的。
她一定會爲了我，爲了童童留下來。
可是。
程清看我的眼神變得好陌生。
連帶看童童的眼神, 也沒有寵愛。
她原本是那麼愛我。
那麼愛童童。
可爲什麼, 說變就變？
她爲什麼能這麼冷血，能如此殘忍地丟下我們不管？
一瞬間。
我腦海裏忽然就像放電影一樣，不停地閃逝着, 曾經無數次我爲了沈晚溪, 將她無情地丟下。
曾經無數次江童童在她面前一遍又一遍地說, 沈阿姨要是能夠當他的媽媽就好了。
我眼淚瘋了一般往下掉。
不是程清冷血地拋棄了我們。
是我們, 把程清弄丟了。
我不知道怎麼接受, 程清徹底離開了我的事實。
我一天變得渾渾噩噩。
就好像，一直活在自己的世界裏。
一直暢想着，程清或許還會回來。
這期間。
沈晚溪來找過我。
她很生氣我不理她了。
她說顧東許回國，一直要纏着她復婚。
但她不知道, 顧東許早就來找過我了。
他說：「江慕年你相信嗎？我們的世界是一本書。」
我相信。
因爲程清, 我相信！
「我和沈晚溪都覺醒了, 所以我們選擇了分開。」
他說：「我這次回國，也只是爲了處理國內的一些工作，和沈晚溪無關。」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 帶着同情的口吻：「你保重。」
我看着顧東許離開的背影，笑得像個傻子。
或許, 我真是一個傻子。
被沈晚溪玩得團團轉的大傻子！
要不是她，程清就不會離開了。
我崩潰到想要和沈晚溪同歸於盡, 然後那一刻, 我突然覺醒了。
原來，我是深情又悲慘的男二。
是程清一步步救贖了我，才讓我活到了現在。
可現在, 我活着還有什麼意思？
程清都不在了。
她不在了, 我就應該按照劇情的安排, 死去…… 
就當我邁出死亡那一步時，我看到童童紅着眼眶站在我的面前，他說：「爸爸, 你也不要我了嗎？」
那把將要割開我手腕的匕首，終究是停了下來。
我啞然一笑。
原來。
我連死的權利都沒有。
我只配，孤獨終老……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