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和男朋友是打王者榮耀認識的。
他玩瀾,剛認識的時候,我一口一個大哥,成功拉攏到他,做我的專屬打野。
結果那天下午,我們雙排,對面妲己忽然在公屏扣字:「對面的野王哥哥,能不能讓讓我,我今晚一次都沒贏過呢。」
當時我正在塔下奮力拼殺,他直接站在妲己面前不動了。
然後我就眼睜睜地看着妲己用普攻一下一下打死了他,接着又在公屏說:「謝謝野王哥哥。」
哥哥就比大哥好用這麼多??
我不敢置信,痛心疾首,當場打開語音,把聲音放得異常嬌軟:「野王哥哥,救救小喬。」
兩秒後,系統就提示我,你的隊友已經退出遊戲。
生平第一次,我對自己的聲音產生了質疑。
我的聲音,雖然不能稱之爲崑山玉碎鳳凰叫,但好歹也是在新生晚會上大放異彩過的,怎麼一聲哥哥,就嚇退了我的野王?
陳墨走過來,一巴掌把我手機扣在桌上:「陸枝枝,趕緊換衣服出門,開學典禮七點開始!」
「!!我忘了!」
回過神看了眼時間,我不得不含淚退出遊戲,又趕緊從衣櫃裏拽出 T 恤大短褲套在身上,麻溜地和她出了門。
陳墨是我的大學室友。
就是她,把原本沉迷文學的我,帶上了王者榮耀這條不歸路,還在帶我兩把後就棄我而去。
路上,她問我:「那野王哥哥到底是何方神聖,把你這硬漢都化成小軟妹了?」
「請你對我大哥放尊重一點,叫瀾哥。」
陳墨嘲笑我:「怎麼,你還想跟人家發展一段網戀呢?」
我忽然停下腳步,嘆了口氣:「實不相瞞,其實我懷疑,瀾哥是個小學生。」
她回過頭,震驚地看着我。
我掰了塊巧克力放進嘴裏:
「你知道嗎?瀾哥的頭像是小豬佩奇,暱稱叫什麼無敵戰神龍,還從不開麥。我覺得,他其實就是個操作賊溜的小學生。」
話音剛落,身邊忽然擦過去一陣清冽的風。
我愣了愣,抬眼看到前面一道修長挺拔的背影,白 T 配卡其色卷邊褲,露出兩截線條十分漂亮的腳踝,當即揪住陳墨衣襬:「這是誰?這帥哥是誰?!」
我很快就知道了他是誰。
開學典禮上,他作爲計算機學院的優秀學生代表上臺演講,我才知道,這人就是我們院那個拿了 ACM 亞洲區域賽金獎的大三學長,叫江沅。
江沅在臺上講話,聲音清朗溫柔,神態從容不迫。
我們坐在階梯教室的角落裏,默默打開遊戲。
瀾哥不在,我和陳墨開始雙排。
抬眼一看,大屏幕上展示出一張複雜的算法模型,江沅還在講我一個字也聽不懂的話。
低頭操作,逆風局,我的王昭君被對面按在塔下狂揍,焦急道:「救我,救我!」
江沅講完了,旁邊人開始啪啪啪鼓掌,陳墨沒聽清:「啥?」
但這個時候,大家的鼓掌剛好結束。
於是安靜的階梯教室裏,迴盪着我清晰的怒吼:「救我!幹掉那個露娜!」
我差點與這個美麗的世界告別。
如果可以,我想連夜扛着火車跑出這間擁擠的教室。
一片死寂裏,我乾脆利落地往下一滑,藏在了桌子下面。
陳墨在旁邊死命拽我:「起來,起來!我不能一個人承擔這一切!」
我一百二十斤,她拽不動我。
臺上傳來江沅的聲音,帶了點溫和與無奈:「抱歉,看來還是我講的東西太無聊了,下次改進。」
周圍響起友善的鬨笑聲。
散會後,出了逸夫樓,我跟陳墨說:「江沅這個名字,全是水,聽着好溼潤的樣子。」
這話剛說完,我就後悔到恨不得把我ţū́ₗ的嘴永久封印。
因爲江沅和他室友就走在我們前面。
江沅動都沒動,倒是他室友回了下頭,接着笑嘻嘻地衝他說:「剛纔那個漂亮學妹,說你溼潤呢。」
在他面前丟了一次人不夠,還有第二次。
我尷尬得想當場融化在這夜色裏。
江沅終於回頭看了我一眼。
剛纔他在臺上,我在後面坐得很遠,沒看清他竟然長着這麼一雙清凌凌的眼睛,睫毛又長又密,垂落下來,還真的挺……溼潤的。
那目光在我身上掃過一眼就移開了。
我回到宿舍,仍然覺得剛纔太過社死,坐在桌前悲痛萬分,還擺了兩朵小雛菊爲自己哀悼。
陳墨問我:「還打嗎?」
我死而復生:「打。」
正好瀾哥也上了,兩分鐘後,我和陳墨還有瀾哥,開始三排。
那天晚上,我們在峽谷馳騁,瀾哥神出鬼沒一刀一個,陳墨配合他收割對面人頭,我……我在一旁爲他們加油吶喊。
結束後,陳墨果斷給我下了通知:「拿下他,咱倆上王者指日可待。」
「你看到他的小豬佩奇了嗎?那可是個小學生!!」
她斬釘截鐵,毫不退縮:「那就收下他,當你的乾兒子。」
-2-
其實我一直不知道,瀾哥當初爲什麼會同意做我的專屬打野。
畢竟匹配到他的那一局,我的小喬戰績是 0-1-3。
雖然我自己內心也很不解,但陳墨問我時,我還是發出了死鴨子嘴硬的聲音:「當然是因爲瀾哥喜歡聽我講脫口秀。」
她呵呵一笑:「謝謝你的小幽默。」
「不過陸枝枝。」陳墨又說,「再有一星期就到九月一,等小學開學,恐怕他就帶不了你了。」
我覺得她說得很有道理,於是當晚雙排的時候,委婉地開口問瀾哥,暑假作業寫完了沒。
瀾哥說:「沒寫。」
他果然是個小學生!
我激動得直拍桌子,又趕緊說:
「其實我作業也還沒寫,即使上了大學,某些專業也是有暑假作業的……」
瀾哥打字:「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你一個小學生知道什麼!
我心一橫,終於把我的勸學臺詞說了出來:「現在可以打遊戲,等到了九月,你還是要按時上課,好好學習。」
不知爲何,這天晚上打遊戲的時候,瀾哥心情似乎不太好。
對面有個小喬,他就追着人家殺。
打到最後,小喬憤怒在公屏扣字:「瀾,你是被前任小喬綠了嗎?追着我打?」
這行字剛發出來,小喬又被他殺了。
我傻站在原地,寂寞地對着小兵吹了個龍捲風。
回到房間,瀾哥跟我打字:「不打了。」
我很驚訝:「這麼早就不打了?這不是才八點多?」
「寫暑假作業去。」
說完這句話他就下線了。
他已經把我帶到了鉑金,他下了,我也不敢自己排。
沒有瀾哥的我,只配在青銅局徘徊。
我含淚下線。
接下來兩天,瀾哥都沒有再上過線,估計是在趕作業。
我也沒閒着,因爲要跟陳墨儘快把這學期的軟件設計主題定下來。
還收到團委通知,要去新生軍訓現場做志願者。
第二天一早,我去食堂搬了一大桶冰綠豆湯,氣喘吁吁地趕到了操場。
足球場上,右邊第三個涼棚,就是我們學院的。
我剛把幾十斤的大桶放下,癱在椅子上喘氣時,就看到涼棚外站着的熟悉身影。
高挑修長,眉眼清俊。
江沅。
那天晚上距離太遠,天色太暗,上帝保佑他沒看清我的臉。
他看着我,皺了皺眉,衝一旁正在喫西瓜的兩個男生道:「怎麼讓女生搬這麼重的東西?」
他們趕緊澄清:「不知道啊,是她自己搬過來的。」
話音剛落,陳墨從另一邊一路小跑過來:「陸枝枝,我說叫人去搬綠豆湯,你怎麼自己跑了——」
她驚得聲音都變了調:「你一個人搬過來的?!」
「是的。」
同住了一年,她對我的力氣還是沒有清晰的認知,愣愣地站在原地,半天沒說出句話來。
她後面跟過來倆男生,估計是陳墨本來叫過去幫忙的,這會兒驚歎聲此起彼伏。
我也不懂,搬個綠豆湯怎麼他們就驚訝成這樣。
有個男生在旁邊笑:「想不到你看起來瘦瘦小小,力氣還挺大。」
瘦小。
這倆字讓我眼皮跳了跳。
的確,我表面看上去是挺瘦一姑娘,臉小,下巴尖,露出來的小腿和腳踝都很細。
但只有我自己知道,我的腰和大腿上藏了多少肉,臂膀又是多麼健壯。
我正坐在原地愣神,旁邊的江沅忽然走過來,拿一次性紙杯盛了杯綠豆湯給我:
「你搬過來的,先喝點吧。」
他站在我面前,微微低下頭。
我仰頭看着他,目光落在他利落的下頜線條和溼潤的眼睛上,停頓了幾秒。
那杯綠豆湯被遞到我手上時,他指尖正好擦過我手指。
冰涼又柔軟的觸感。
我心跳忽然漏了一拍。
怎麼說呢,我感覺這一瞬間,我對他產生了一些不可言說的非分之想,大概起源於荷爾蒙作用下的生理本能。
江沅很快收回手,又移開眼神。
新生軍訓休息的間隙,我們就過去給送綠豆湯。
但天實在太熱,很快冰被曬化,溫熱的綠豆湯也沒幾個人想喝。
到最後,我們徹底閒了下來,坐在棚裏,對着個小電扇猛吹。
震天響的口號聲裏,有人提議:「不如打把遊戲。」
沒有異議,我們開始上號。
原本我以爲像江沅這種一心向學的科創大佬,肯定是不會打遊戲的。
沒想到他竟然流暢地登錄並加入房間,我這才發現,他都王者二十四顆星了。
在房間裏的時候,我特意看了一眼江沅的頭像。
一隻圓滾滾的橘貓,看上去還有點眼熟。
「學長段位太高,我們只能打匹配了。」
其實他們可以打排位,只是爲了遷就鉑金的我。
我在那咔咔選英雄,幾番糾結,猶豫着到底是用小喬還是瑤,陳墨在旁邊說:「有區別嗎?」
反正都是一樣的菜。
我破罐子破摔:「算了,你們缺啥,我補位得了。」
菜但自信,這就是我。
眼看着其他三個人英雄都選好了,我問江沅:「江學長,你玩什麼?」
他抬頭看了我一眼,接着又垂下眼去,在屏幕上點了一下:「我玩瀾。」
-3-
萬萬沒想到,江沅的瀾玩得比瀾哥還行雲流水。
開局不到三分鐘,他就拿了五個人頭。
我開着莊周跟在陳墨的魯班後邊,一邊努力輔助一邊說:
「其實我前幾天認識了一個小學生,他的瀾玩得也很好。」
對面的江沅抬起頭,迅速地掃了我一眼:「小學生?」
「對,就是他把我帶到了鉑金。不過比起江學長,他的操作還是略遜一籌。」
江沅淡笑了一聲,我琢磨了一下,沒理解這笑聲是什麼意思。
難道他是對我把他和小學生相提並論很不滿嗎?
想到這裏,我趕緊澄清:
「雖然那是個小學生,但他玩得真的很好。有一把,對面五個人把我按在野區毒打,他神出鬼沒,在我剩一絲血的時候拿下五殺,救我狗命……」
話沒說完,我就死了。
陳墨無語:「陸枝枝,你說話的時候也稍微操作一下游戲吧。」
我趕緊道歉,江沅說:「沒事,我來了。」
這話聽着也太有安全感了。
更有安全感的,是他一番令我目不暇接的操作後,對面三個人被他通通送回泉水。
這局結束,旁邊一個男生衝我擠眉弄眼:
「學妹啊,我們江沅不光瀾玩得好,李白韓信也都不在話下,怎麼樣,動心不?」
我當然……動心啊。
但我還是故作矜持地說:「我段位太低,恐怕不能和江學長一起打排位了。」
話音剛落,我就收到了江沅的好友申請。
我立刻忘記矜持,火速通過。
陳墨在一旁煽風點火:「微信也加一下吧,說不定枝枝還有別的事情要請教學長呢。」
總之,我就這樣加到了江沅的微信。
我這纔有機會放大並看清他的頭像,正是學校食堂門口那隻被學生們喂得圓滾滾的橘貓。
他的朋友圈,空空蕩蕩。
開了一個月的權限,但這一個月一條都沒發過。
我就不一樣了,我好能逼逼,一天可以發十條朋友圈。
加完好友的第二個小時,江沅就來找我了。
他開門見山,直接問我:「你們大二的軟件課設,導師是宋宜?」
想必他是在我朋友圈看到了吐槽。
我一個猛子從牀上坐起來:「是。」
「她是指導我 ACM 比賽的老師,人很好,不用擔心。」江沅說,「你們做的這個課題,我之前做過練習,需要的話,我可以把源碼發給你參考。」
我猛點頭,意識到江沅看不到之後又趕緊打字:「需要!謝謝江學長!」
「下午來的時候記得帶電腦,我給你講源碼。」
我到操場的時候,江沅已經到了。
我自覺地打開電腦,放在他面前。
他講得很慢,也很詳細,我用盡畢生智商理解了半天,還是聽不懂,只好從頭到尾保持着禮貌的假笑,還邊笑邊點頭。
笑到最後,我臉都僵了。
江沅給我講完源碼後,新生也軍訓得差不多了。
空掉的桶被兩個男生搬走,我剛轉頭看向陳墨。
她就飛速抓起書包,邊跑邊喊:「枝枝你讓江學長送你回去吧,我先去拿快遞了!」
說完湧入新生的洪流中,一眨眼就不見了。
天色已經微微暗下來,江沅衝我笑道:「既然如此,我送你回去吧。」
我沒想到江沅這麼上道,走在路上的時候,他還問我:「剛纔給你講的源碼,沒問題了吧?」
「有問題。」我誠實地說,「我寫代碼的水平……實在不怎麼樣。從下週起,可能會經常騷擾學長了。」
江沅撲哧一聲笑出來,我這才發現他眼下有顆小小的淚痣,笑起來眼尾向下,顯得十分無害。
他說:「沒問題。」
他對我的態度如此之好,想來是沒認出那天晚上的人就是我。
這個念頭纔剛冒出來,江沅就說:「對了,那天晚上在階梯教室,我講得真的很無聊嗎?」
「……」
如果現實裏也有回城,我會在五秒鐘之內回到泉水。
我尷尬得頭皮發麻,還強自鎮定地說:「倒也不是無聊,主要是聽不懂。」
江沅又笑。
我懷疑他在嘲笑我,可是我沒有證據。
江沅把我送到宿舍樓下,四周一對一對,全是難捨難分的小情侶,有一對甚至站在暗處深吻,親出了水聲。
我十分尷尬,可江沅鎮定自若,只是把手放在我腦袋上,輕輕拍了拍,溫聲說:「明天見。」
他爲什麼要拍我腦袋?他怎麼會拍我腦袋?!
我一臉恍惚地往寢室樓裏走,然後一頭磕在了玻璃門上。
-4-
「咣!」
「陸枝枝!」
我沒有理會江沅在身後叫我的聲音,捂着額頭衝進了樓裏。
結果一回去,陳墨就一聲驚呼:「陸枝枝,你額頭怎麼了,江沅給你打腫了?」
「……」
我站在鏡子前看了看,額頭上一片紅腫。
江沅已經給我發來了微信:「你的額頭還好嗎?」
「沒事,就輕輕撞了一下。」
我覺得真相實在是太丟人了,沒好意思告訴他。
發完消息,我上號看了一眼,瀾哥依舊不在線,估計是作業太多。
再切回來時,江沅又發來一條消息:「打遊戲嗎?一起吧,我帶你上分。」
啊?啊?這麼主動的嗎?
我十分迅速地上線。
江沅拿了個小號,和我一樣,鉑金段位。我被他拉進去的時候,房間裏還有兩個人。
江沅說:「我室友高嚴和他女朋友小葵,叫熟悉的人可靠一點,不然我怕坑你。」
他好謙虛,誰坑誰還不一定呢。
四缺一,江沅發了個召集,把人湊齊,開了。
第一局,對面 ban 了瀾,江沅絲毫不慌,秒選李白。
「枝枝要玩什麼?」
他怎麼忽然叫得這麼親暱??
我心神盪漾了兩秒,然後迅速地反應過來,我的暱稱叫枝枝茉茉茶。
對不起,打擾了。
「我玩瑤吧。」
「不要瑤。」召集來的那位司空震大哥忽然開口,「瑤都是混子,你用鍾馗吧,控制強,東皇太一也行。」
道理我都懂,可是我不會啊。
江沅從容道:「不用管他,你選你想玩的,我都帶得動。」
我快哭了。
這不就是所有菜雞輔助夢寐以求的野王哥哥嗎??
我是個冷酷無情的女人,瞬間就把遨遊在知識海洋裏的瀾哥拋諸腦後。
最後我還是選了瑤。
然後從開局起,司空震大哥就一直在抱怨,語氣憤憤不平,從他遇到的混子瑤一直說到我身上。
我被他念叨得心驚膽戰,一不小心從江沅頭上飄下來,衝進了敵人堆裏。
我死了,對面團滅了。
趁着他們殺我的機會,江沅拿下三殺,小喬和伽羅一人帶走了一個。
司空震立刻高喊:「瑤怎麼死的?瑤會不會玩啊?!」
「對不起,對不起!」我光速道歉,「下次不會這樣了,我剛玩兩個星期,不是很熟練。」
司空震更氣了:「排位是你用來練英雄的地方嗎?我看你這輩子就只配待在鉑金。
江沅收割掉第七個人頭,冷冷開口:「我看你也就那樣吧,2-5-3 的戰績,老盯着瑤說什麼呢?」
我覺得我這個人臉皮挺厚的,但在江沅面前被人直白地說我菜,還是很不好意思。
這局結束後,我說:「要不我空個位置出來,給你們叫個可靠的隊友吧?」
我本意是想讓陳墨頂替我,沒想到話音剛落,江沅就把司空震踢了,然後對我說:「叫她過來吧。」
啊……這。
「別聽他亂說。」他笑了一下,「你還會捨命救隊友,玩得挺好的呀。」
我被他那個溫柔又清晰的尾音擊中,心跳忽然加快。
陳墨上線前,忽然讓我閉麥,然後一臉嚴肅地看着我。
「我覺得江學長不錯,比小豬佩奇更可靠。」她接着說,「而且還能給你講源碼,拿下他,你的課設和王者都不用愁了。」
「……」
雖然我不想承認,但我真的心動了。
又會寫代碼又會打野,最關鍵的是,人還很帥。
陳墨上線後,我們的戰績就開始一路飄紅,拿下七連勝,成功把我送上了鑽石五。
這個段位對於剛玩兩週的我來說,實在是太沉重了。
「今晚就打到這裏吧。」我矜持地說,「我要下線做課設去了。」
「好。」
江沅退出房間,乾脆利落地下了線。
我盯着電腦看了半個小時。
眼前全是代碼,腦子裏都是男人。
陸枝枝,主動出擊,追求幸福!
我給江沅發了條消息:「學長明天有空嗎?我剛看源碼,又有些地方不太看得懂。」
最後我們約了早上九點,在圖書館六樓的獨立教室見面。
開一個獨立教室,至少需要刷三張不同的校園卡,爲此陳墨特地放棄了明天的午飯,把她的卡借給我:「陸枝枝,不要辜負我爲你做出的犧牲!」
爲了不辜負她,我早上七點就爬起來化妝挑衣服。
花了整整半個小時,精心化好一個綠茶妝後,我又從衣櫃裏翻出最遮肉的一條碎花裙子。
畢竟我代碼寫得不好,遊戲也打得很菜,算下來,外貌大概是我能吸引江沅的最大優勢了。
前提是,不要被他發現我體重的真相。
我穿好碎花裙子。
穿上高跟涼鞋。
梳了個可可愛愛的丸子頭。
然後,揹着我黑漆漆的碩大電腦包出了門。
計算機學子,不配優雅。
天熱得要死,到圖書館門口時,我老遠就看到江沅站在樓梯下的陰涼處等我。
格子襯衫工裝褲,這種再普通不過的程序員打扮,也被他硬生生穿出了少年風華的優雅氣質。
我的目光從他毛茸茸的發頂掠過,定格在那雙水潤的漂亮眼睛上。
然後在心裏十分粗魯地吐出一句——
好帥啊,真他媽的好帥啊。
我生平頭一回知道,自Ţṻ₍己是個顏狗。
踩着高跟鞋,我一路小跑到江沅面前,仰起頭看着他。
真好,他比我高這麼多,看我的時候一定覺得我的臉很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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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萬沒想到,由於圖書館空調開得太冷,從坐在那裏的第二個小時起,我就感覺鼻子裏癢癢的。
第七次當着江沅的面吸了吸鼻子之後,我抽了張紙巾捂住鼻子,衝江沅禮貌微笑:「學長,我去趟洗手間。」
然後我躲在洗手間,給陳墨打電話:「能給我送件外套過來嗎?圖書館太冷了嗚嗚嗚,我剛差點在江沅面前流鼻涕。」
陳墨無語:「陸枝枝,校園卡都在你手上,我怎麼進圖書館啊?」
「那我咋辦啊?」
「實在不行你就跟江沅說,東西忘寢室了,要回來拿一趟。」
只好這麼辦了。
我在洗手間擤完鼻涕,又從裙子口袋裏掏出粉餅和口紅補妝,然後回到小教室。
——我之前坐的那把椅子上,搭着一條鵝黃色的小毛毯。
?
江沅敲了幾下鍵盤,抬頭看我:「圖書館挺冷的,你把毛毯披上吧。」
這毛毯軟軟絨絨的,上面竟然還繡着幾隻鴨子。
江沅一個直男,怎麼會買顏色這麼嫩的毛毯?
我心頭警鈴大作,沒披,只是吸了吸鼻子,問他:「學長,這是你前女友用過的嗎?」
「當然不是。」他似乎怔了怔,失笑道,「這是上次我獻血後,紅十字會送的禮物。我沒有前女友。」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沒有前女友」這五個字,他咬得很重。
「那你來圖書館……習慣帶毛毯哦?」
「不是啊。」他支着下巴,抬眼看着我笑,「我怕你穿裙子會冷。」
嗚嗚嗚。
他好貼心,我好愛他。
聽江沅這麼說,我就非常歡快地披上毛毯,繼續聽他給我講協同過濾算法。
其實很多東西我理解得非常喫力,但還是鍥而不捨地繼續往下聽。
講到最後,江沅屈着指節敲敲桌子,跟我說:「不用擔心,很多地方你現在不懂,做課設的過程裏就會慢慢理解了。」
頓了頓,又說:「這和打遊戲是一個道理。」
其實我非常討厭別人跟我講這種沒有用的大道理。
但可能是江沅的眼睛太過好看,聽他說話,我除了點頭,不想幹別的。
最後我合上電腦,微微低下頭,抿脣微笑,跟江沅發出邀請:「快中午了,學長要不要一起去食堂喫飯?」
來之前我特意對着鏡子觀察過,從這個角度看,抿着嘴脣的我看起來非常柔弱,像一朵風雨中的嬌花。
在軍訓的新生大部隊到來之前,我和江沅在食堂解決掉午飯,還不忘幫陳墨帶了一份。
隨後江沅便說:「那我送你回寢室吧。」
回寢室的路上,我們要穿過一條地下通道。
穿到半路,我卡住了。
不,不是我卡住了,是我的高跟鞋,卡在了下水口的縫隙裏。
第一下抬腳,沒抬起來,再一用力,高跟涼鞋三根細細的帶子,直接被我扯斷了兩根。
身子劇烈地晃了一下,我險些沒站穩,好在被江沅一把扶住。
一瞬間,我腦中閃過歌聲。
天空是蔚藍色,窗外有千紙鶴。
……
我不想再回憶那個場景了。
之前我在江沅面前丟過的所有人加起來,也不及那一幕。
最後江沅蹲下身,替我把鞋子拔出來的時候,我眼神空洞,神思恍惚,十分麻木地道謝:「謝謝學長。」
江沅舉着只剩鞋底的黑色小細跟,沉默了兩秒:「不然,我揹你回去吧?」
我一個激靈,忽然清醒過來。
要是讓他揹我,我的體重,我肚子上的贅肉,我健壯的胳膊,不是全暴露了嗎?
絕對不行!
我呵呵一笑:「沒事,我打電話讓室友幫我送雙ƭùₓ鞋子過來。」
五分鐘後,陳墨拎着一雙鵝黃色的向日葵拖鞋,出現在地下通道里。
我當着江沅的面,脫下另一隻高跟鞋,換上拖鞋,維持着我最後一絲優雅和理智:「學長,今天就送到這裏吧。」
江沅走後,陳墨猖狂的笑聲立刻迴盪在整個地下通道里。
「哈哈哈哈哈哈陸枝枝,這就是你計劃好的完美約會嗎?」
「閉嘴啊啊啊!」
要不是看在剛脫了鞋的份上,我差點親手捂住她的嘴:「說不定江沅還沒走遠呢!」
回去後,我把那雙殘缺不全的高跟涼鞋扔了,坐在桌前努力自我安慰:「算了,只要我不尷尬,尷尬的就是江沅。」
剛說完,江沅的微信就發過來了。
「枝枝,你給你室友帶的午飯還在我這裏。」
看來他一點都不尷尬。
我實在是沒臉見他了。
最後飯是陳墨自己下樓拿的。
回來後,她還特地跑來告訴我:「江學長說,讓你不要有心理負擔,他不覺得Ṫű²尷尬,還覺得你挺可愛,挺真實的。」
可愛。
真實。
我被這兩個詞又一次瞬間擊中。
陳墨把午飯放在桌上,轉頭衝我擠眉弄眼:「我看,江學長大概率也對你有點想法。」
-6-
我死灰復燃。
並決定再找個機會約江沅出門。
但在此之前,我又要開始減肥了。
其實我下巴很尖,眼睛又圓又無辜,哪怕不化妝,這張素顏的臉依舊很能打。
但我是個胖子,只胖身上不胖臉的那種。
那天晚上洗澡的時候,我對着朦朧的鏡子看了半天,不得不沮喪地承認,世界上ţŭ̀³就是有我這種怎麼努力,都不可能瘦成細腰長腿大美女的人。
哪怕我每天跑步五公里,哪怕我戒碳水戒到低血糖,哪怕最愛的豆乳茉茉茶,我三個月纔敢喝一杯。
假如我真是一個體重九十斤,腰圍一尺九的美女,剛纔那種尷尬的場景下,我就可以順理成章地和江沅發生一些親密接觸了。
比如,讓他揹我,或者抱我回來。
或者,乾脆順勢靠進他懷裏。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小心翼翼地避免一切肢體接觸,生怕他發現我其實是個胖子。
我開始節食,每天只喫兩顆蘋果,半根玉米,還要夜跑四公里。
才三天,我就餓得頭暈眼花,打遊戲都手指發軟。
結果三天後,去宋宜老師那裏彙報課設進度時,我竟然碰上了江沅。
他一看到我就皺起眉頭,等我們彙報完出去,他第一時間追了上來,問我:「枝枝,你臉色怎麼這麼差?」
「有嗎?可能粉底色號選白了——」
我強裝鎮定地瞎編了個理由,結果剛說完就眼前一陣發黑,向身後的牆壁倒了過去。
在失去意識前的最後一秒,我不忘對江沅發出擲地有聲的拒絕:「別碰我!」
……
我以爲睜開眼我會躺在醫院,但並沒有。
還是在院辦公室,只是從走廊轉移到了休息室的長椅上,江沅和陳墨都守在旁邊。
我醒來,第一句話就是:「學長,你剛纔沒扶我吧?」
江沅沉默片刻:「沒有,你室友扶住了你。」
我懷疑地看向陳墨。
她猛點頭:「真的,一見你暈倒,江學長立刻後退一大步,離你起碼半米遠。」
那就好那就好。
江沅的神情看起來有些嚴肅,他問我:「你這幾天都沒喫東西嗎?」
「我……我腸胃炎,喫不下。」
我垂下眼,心虛地避開了他的目光。
最後江沅從包裏拿出一塊巧克力給我,又主動把我送回寢室Ṱū́ⁿ。
中午的時候,他還給我送來了一碗熱氣騰騰的皮蛋瘦肉粥。
「就算腸胃炎,也要好好喫飯。」他把袋子遞到我手上,「你都餓瘦了不少。」
我精神一振:「真的瘦了?」
「……真的。」
江沅似乎微不可察地嘆了口氣。
我轉身上樓,把那碗粥放在面前的桌上,一邊喫蘋果,一邊盯着它看,每一口都咬出了窮兇極惡的氣勢。
陳墨勸我別折騰了:「萬一江學長就喜歡你真實不做作的靈魂呢?」
我難得心頭酸澀:「不可能。」
她不知道,我是從高中時一百五十斤的體重瘦下來的,自然知道這個世界上,纖細與美貌纔是無往不利的通行證。
怎麼說呢?
現在的我頂着這張臉,發生某些意外時,江沅還能帶着濾鏡誇我一句可愛。
但如果是高中時的我。
別說江沅了,就連我自己都想罵一句,醜人多作怪。
過兩天就是學校的社團宣傳活動,晚上江沅沒找我,我也不好意思麻煩他帶我上分。
我上游戲簽到,發現瀾哥竟然在線。
猶豫了一下,我邀請他進房,瀾哥秒同意。
我和他待在房間裏,相顧無言了半分鐘。
瀾哥打字問我:「你心情不好嗎?」
「弟弟,你不懂。」我深沉地嘆了口氣,「愛情這杯酒,誰喝都得醉。當然,這個話題對於年僅小學的你來說,還是太深奧了。」
瀾哥說:「我懂,身邊有很多對。」
現在的小學生都這麼開放了?
我大爲震驚時,瀾哥又問我:「你有喜歡的人了嗎?」
你還沒到十二歲,問這種問題真的好嗎??
「大人的事你少管!」
結果他還無情嘲諷我:「我帶你上分的時候,你可不是這麼說的。」
「我現在不需要你了,弟弟。」我冷酷無情地回擊,「我遇到一個更厲害的打野,人家不光會玩瀾,李白韓信都不在話下,要不是他現在不在線,我就拉他過來給你見識見識。」
這一次,瀾哥沉默了很久。
然後他問我:「所以,那就是你喜歡的人?」
-7-
就因爲瀾哥這一句話,我飛速下線,落荒而逃。
沒有別的原因。
單純只是因爲他問出這句話時,我腦中自動浮現出江沅那張清俊溫和的臉,還有無數有關他的畫面,然後心臟就開始劇烈地跳動。
江沅認真給我講代碼的樣子。
江沅的李白絲血四殺,從對面手裏救下我的場景。
……還有那天在階梯教室,我坐在臺下,看着他在臺上從容鎮定的風華氣度。
完了,我好像真的喜歡上江沅了。
不是見色起意那種,是想跟他共度餘生的那種。
意識到這一點之後沒多久,我很快又和江沅見面了。
在學校盛大的社團宣傳活動上。
我作爲音樂社的副社長,抱着吉他走到我們的位置上,才發現隔壁算法社桌前坐着的,正是江沅。
他那張臉往那一杵,直接導致算法社學妹報名數量激增。
學妹們腰肢纖纖,腿又細又白。
社長顧時一拍桌子:「氣勢不能輸!陸枝枝,你給大家唱一個!」
面前像天橋賣藝似的圍了一圈人,我低下頭,撥了兩下吉他弦,唱了我最拿手的一首歌。
我自己寫的,《祕密情書》。
第一個字唱出口,我就不可避免地陷入回憶中。
高中時,我曾經唱這首歌跟一個男生表白。
結果他聽完,跟我說:「陸枝枝,你的聲音是很好聽,但我還是喜歡瘦一點的女孩子。」
這話已經說得很委婉了,但「瘦一點」三個字,還是瞬間把我釘死在十字架上。
已經高三,我卻開始拼命減肥。
早飯減半,過午不食,每天夜跑,不出半個月,我就因爲低血糖被送到了醫院。
從小玩在一起的表哥專門來看我,嘆着氣勸我:「枝枝,哥體諒你的心情,但你好歹等到高考後。」
見我不說話,他把手裏提着的、我平時最喜歡的藍莓蛋糕放在了我面前,示意我進食。
我沉默很久,纔拿叉子切下一大塊蛋糕,惡狠狠地塞進了嘴裏。
高考後的那個暑假,我在健身房裏泡了兩個月,瘦了三十斤。
暫時脫離了曾經那個圓滾滾的胖子形象,卻還離纖細差得很遠。
以至於我意識到自己真的喜歡上江沅後,心頭湧上的第一反應不是羞怯,而是恐懼。
江沅所見過的我,是漂亮的臉,和被衣服遮住的身材。
它們無法拼湊出一個完整的、真實的我,我甚至不敢像小說和帖子裏教的那樣,找機會給江沅投懷送抱。
這個世界永遠不會優待胖女孩。
一首歌唱完,我從回憶中抽離,一抬眼,就看到一步之外站着的江沅。
他很專心地看着我,眼睛裏有什麼東西在閃動,好像落進去細碎的星光。
沒等我反應過來,他就對顧時說:「顧社長,你的副社我借用一下。」
說完,他就向前跨了一步,一把握住我的手。
在我劇烈的心跳聲中,江沅拽着我往人羣外走去。
吉他還被我挎在身上,垂手時指尖撥過琴絃,發出錚錚的聲響。
那一瞬間,無數小說和電視劇裏的橋段閃過腦海。
……救命啊,我好心動。
我和江沅艱難地擠出人羣,漸漸遠離了身後的喧囂。
但江沅一直沒有鬆開我的手。
我張了張嘴:「學長,我們這是要去哪兒?」
「請你喝奶茶。」
?
「爲什麼?」
他稍微停了一下,轉頭看着我:「因爲你剛纔,唱了我最喜歡的歌。」
他也喜歡《祕密情書》嗎?
就這樣,我暈暈乎乎地被江沅拽到了校門外的那家茉沏。
熟悉又充滿誘惑的甜香撲鼻而來,江沅在那裏認真地研究菜單,我於是向他大力推薦我的摯愛,豆乳茉茉茶。
江沅眼中帶着淡淡的笑意,問我:「你的遊戲暱稱,好像就叫這個?」
「對,就是它。」
「好。」他轉頭對店員說,「要兩杯豆乳茉茉茶。」
我掙扎着補上了最後的倔強:「三分糖,謝謝。」
五分鐘後,我咬着吸管,和江沅一起坐在店裏吹空調。
結果奶茶剛喝了兩口,他又問我:「中午想喫什麼?」
我的蘋果和小番茄還在寢室裏等我呢!
雖然這麼想,我卻不敢說出口,只能委婉地暗示:「我不太餓。」
江沅就當沒聽到,一邊划着手機屏幕一邊問我:「壽喜鍋怎麼樣?」
我張了張嘴,找藉口:「……太甜了不喜歡。」
「那小龍坎?」
「太辣了我上火。」
「豬肚雞呢?」
「過於清淡了。」
說到最後,我感覺自己像個沒事找事的槓精,有點不敢看江沅的眼睛。
他無奈地嘆了口氣:「那你想喫什麼?」
我幾番掙扎,終於妥協:「算了,就豬肚雞吧。」
我本意是想去喝碗湯就矜持地表示自己喫飽了,結果江沅坐在我對面,抄着公筷,把鍋裏的雞塊一塊一塊夾進我碗裏。
他還操作得很有節奏感,一塊剛喫完,下一塊就來了。
這個雞,太香了。
我終於短暫地放棄了抵抗。
最後我喫撐了,靠在椅背上一邊消食一邊懺悔,江沅又給我點了杯桂花酸奶。
?
過分了啊兄弟。
我拿小勺舀起一勺酸奶,正要往嘴裏送,腦中電光石火般閃過一個念頭。
不對啊!《祕密情書》是我自己寫的歌,今天應該是江沅第一次聽到,怎麼成他最喜歡的了??
這麼想着,我就把這事問了出來。
結果江沅十分從容地說:「這不是我第一次聽。之前,在新生晚會上就聽你唱過。」
我的記憶跟着他的話往回倒。
一年前的新生晚會上,我的確抱着吉他登臺演唱過。
那時候,我穿了件淡黃色的碎花棉布裙子,安安靜靜唱歌的視頻,還上了學校表白牆和公衆號宣傳。
也是因爲這個,顧時向我拋來了音樂社的橄欖枝。
江沅笑意更濃:「你唱歌的時候,我就坐在臺下,第一排。」
?我那時候怎麼沒發現臺下有這麼帥一男的?
痛失良機!
我正在扼腕嘆息,江沅又開口了:
「所以,在階梯教室的那次,並不是我們第一次見面——陸枝枝,其實我已經注意到你很久了。」
-8-
江沅說完這句話就起身結賬去了。
留我一個人坐在椅子上,抱着吉他努力思考。
他說的那個意思,是我想的那個意思嗎?
要真的是那個意思,他爲什麼說得如此委婉?
男人,你是在跟我玩欲擒故縱的遊戲嗎?
回去的路上,我順口問江沅這頓飯花了多少錢,準備和他 AA。
江沅不肯告訴我:「如果你想還給我的話,就什麼時候再給我唱一遍這首歌吧。」
他把我送到樓下就轉身離去,全然不顧這句話在我心裏掀起了多大的波瀾。
再唱一遍?
他知道這首歌是用來表白的嗎?
回到寢室,我放下吉他,對着穿衣鏡認認真真地打量自己。
這段時間拼了命地節食,已經小有成效。
再瘦十斤,我就能和纖細兩個字沾上邊了。
就在這時,陳墨推門進來。
「陸枝枝,你怎麼現在就回來了!」
她一聲驚呼,我愣在原地。
「我現在不該回來?……那我走?」
「……你少看點沒用的梗吧!!」
她舉着手機跑過來,點開院羣的聊天記錄給我看。
?
是誰把我和江沅牽着手擠出人羣的照片發在了羣裏??
「咱們院羣裏都炸鍋了,說做夢也沒想到,最後是你陸枝枝把江沅拿下的。」
她說完就收起手機,上上下下打量着我:「說吧陸枝枝,你倆什麼時候揹着我成的?」
「……什麼成了,怎麼就成了?八字還沒一撇呢。」
我火速打斷了她,並把剛纔發生的事情講了一遍。
陳墨的表情看上去很詭異,像是空口吃了半顆檸檬。
「江沅也是個彆扭……算了,陸枝枝,男人嘛,都是這樣若即若離的,你不妨試探一下他。」
我在王者峽谷裏蹲守了三天,終於蹲到了瀾哥上線。
在我提出要跟他綁情侶關係的時候,瀾哥沉默了很久很久。
我怕他覺得我對他一個小孩有非分之想,趕緊澄清:
「我就是借用一下這個名頭,真的,姐姐對你沒有別的意圖。」
瀾哥終於通過了我的申請。
當晚,我和陳墨跟江沅三排的時候,開始了我們拙劣的表演。
一局結束,陳墨提出要和我綁親密關係,併發出做作的疑問。
「咦,陸枝枝,你的情侶關係怎麼沒了,綁給誰了?」
我故作淡然:「哦,我和瀾哥綁了。」
房間裏寂靜了三秒,然後江沅開口了,嗓音淡淡:「你上次說的那個小學生?」
!草(一種植物)
我竟然忘了,上次我已經不小心,把瀾哥的真實身份透露給了江沅!
但事已至此,我只能硬着頭皮繼續瞎編:
「那都是誤會,其實我已經和瀾哥見過一面了,你說巧不巧,他正好和我們同城,還是個一米八九的大帥哥,他還請我喝奶茶,喫藍莓蛋糕……」
我信口胡說了半天,江沅終於有反應了——
他笑了。
這笑聲裏帶着三分涼薄三分譏笑四分漫不經心。
然後他淡淡道:「是嗎?」
我斬釘截鐵,氣勢洶洶:「是的!」
話音剛落,江沅就下線了。
啊這??
他生氣了嗎?
我心頭剛竊喜了一會兒,江沅忽然給我發了個微信。
「下樓吧,我在你們寢室樓下。」
我大爲震驚:「這麼晚了你來我樓下幹什麼?」
他發了個扶貓臉的表情包,然後說:「來給你送奶茶和藍莓蛋糕。」
-9-
大晚上的,我怎麼可能喫這種熱量爆炸的東西!
我正想發過去一句「不用了,你留着自己喫吧」。
江沅就說:「你下來吧,枝枝,我有件事要告訴你。」
最後我穿着新買的,十分遮肉的桃葉中水手服,披了件小外套就下樓了。
出去的時候,我一眼就看到了公告欄旁邊站着的江沅。
他頭頂亮着一盞路燈,光芒流淌下來,把他帶着淡淡笑容的臉照得特別好看。
他只隨隨便便站在那裏,已經是很耀眼奪目的存在。
難免讓人覺得自卑,又心生畏懼。
我默默地蹭過去,站在江沅面前,問他:「你要跟我說什麼事呀?」
尾音上揚,以顯示我的活潑可愛。
但江沅顯然沒感受到我的活潑,只是把手裏拎着的東西往前一遞:「給你的豆乳茉茉茶,和藍莓芝士蛋糕。」
我好心動,但我不敢輕舉妄動。
我的手在空中猶猶豫豫了半天,終於一咬牙把東西接了過來。
江沅笑了:「回去喫掉就早點睡吧。」
他說完,轉身就走。
我不敢置信:「……這就是你要跟我說的事情?」
「那倒也不是。」
江沅轉頭看着我,眼中有莫名的光:「明天你就知道了。」
第二天,我跟陳墨去宋宜老師那裏彙報課設進度時,帶上了電腦。
我對着源碼演示講解了一番,然後忐忑不安地看向宋宜老師。
她推了推眼鏡,脣邊噙着一絲意味不明的笑:「你這個算法模型,是江沅給你的吧?」
我震驚之下不打自招,脫口而出:「您怎麼知道?」
陳墨在後面猛地拽了一下我的衣襬。
但話已出口,覆水難收,我只能看着老師,尷尬而不失禮貌地微笑。
結果宋宜老師不但沒生氣,反而笑得更燦爛了:
「因爲這個算法模型就是江沅開發的,連數據分析都是他自己出的。不過也正常,讓你們大二的學生寫算法,確實有點太爲難了。」
江沅說得沒錯,老師果然人很好。
她甚至還和顏悅色地對我說:「江沅很不錯的,優秀又謙虛。陸枝枝啊,你眼光真好。」
我暈暈乎乎地出了辦公室,好半天才想起來給江沅發消息。
結果他很坦然地承認了:
「我昨天特地跟宋宜老師說過,而且我自己做的算法模型,給我……想給的人用,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
直覺告訴我,江沅本來想說的話,或許和這句有些不太一樣。
但那句「想給的人」,已經足夠讓我心動。
我下定決心,再瘦十斤,就跟江沅表白。
結果江沅這個人,忽然開始天天送喫的投餵我,令我的計劃一度擱淺。
這天晚上,江沅又跑來給我送宵夜,熱騰騰的鐵板豆腐。
「南門外的美食街買的。」江沅摸摸我腦殼,目光竟然有些慈愛,「喫完早點休息。」
我快哭了。
他怎麼老買我每天最想喫的東西啊!
回去後,我紮了塊鐵板豆腐放嘴裏,跟陳墨吐槽:
「江沅就跟在我身上裝了竊聽器似的,我下午隨口說我想喫鐵板豆腐,晚上他就給我買回來了。」
陳墨停頓兩秒,意味深長地說:「或許這就是心有靈犀吧。」
我站在鏡子前,捏了捏肚子和大腿上的贅肉。
「沒辦法,節食計劃行不通,就只能加大運動的力度了。」
我把每晚夜跑的距離加到八公里,風雨無阻。
而且,運動時我穿的運動短褲和短袖都很貼身,將我的身材暴露無遺。
爲了防止去操場的路上被江沅看到,我每天出門時都要戴上口罩,還要注意一路上四下觀察,到了烏漆嘛黑的跑道上再摘下來。
昨晚下了雨,操場上溼漉漉的。
我發誓,我原本只是想在角落的水泥地上做一下跑前熱身。
結果腳下一滑,一聲慘叫。
「啊!!——」
我,當場給大家表演了一個操場劈叉。
我疼得眼淚都冒出來了,試圖撐着地面站起來,可稍微一動,腿和胯骨就鑽心地疼。
旁邊已經有熱心的小姐姐圍過來,問需不需要扶我起來。
我強顏歡笑:「不用……我學舞蹈的,練基本功呢。」
然後艱難地摸出手機,給陳墨打電話:「嗚嗚嗚快來救我,我被封印在操場上了!」
「……說人話。」
「我熱身的時候不小心劈了個叉,現在動不了了!!」
-10-
我做夢也沒想到,她會把江沅帶過來。
而且他們來時,還通知了操場廣播站的工作人員,以至於這一片漆黑的角落忽然被高杆路燈照得大亮,廣播裏還在循環播放:
「有同學跑步時不慎受傷,請大家遠離操場西北角,避免踩踏……」
如果此刻的操場是舞臺,我就是聚光燈下最閃耀奪目的女主。
本來還沒多少人注意到這邊,廣播一喊,好傢伙,全都圍了過來。
等陳墨帶着江沅擠出人羣來到我面前時,我已經絕望了。
此刻的我,正穿着超緊身的短袖和運動短褲,劈着叉坐在地上。
強壯的大腿和胳膊,肚子上軟綿綿的贅肉,全都清晰地呈現在衆人面前。
旁邊人羣的竊竊私語傳入耳中。
「誒,那個摔傷的不是咱們院的陸枝枝嗎?」
「她怎麼摔傷還劈叉啊,好好笑。」
「原來她一點也不瘦。」
「你別說,我好羨慕陸枝枝啊,你看她身上肉肉的,但臉又小又精緻……」
說這些話的人,其實都是沒有惡意的。
可我還是深深地對這個世界感到絕望,甚至不敢抬頭看江沅的眼神。
我苦心經營,拼命想在他面前掩飾的一切,就這樣毫無保留地展現給了江沅。
就好像一出排練到一半的戲,演員還沒換好裝,幕布就已經拉開。
江沅會怎麼看我呢?他會不會也禮貌地告訴我,陸枝枝,你很好,只是我更喜歡瘦一點的女孩子?
在我絕望的心情裏,江沅神情焦急地在我面前蹲下,然後問我:「枝枝,你還好嗎?」
枝枝不好,枝枝非常不好。
「你試着動一下,看能不能站起來?」
我稍微動了一下,疼得鑽心,眼淚終於掉了下來:「不行,我好疼啊。要不你們打 120,找個擔架把我抬走吧……」
江沅深吸了一口氣。
然後他跟我說:「枝枝,你稍微忍一下。」
接着江沅就一手攬着我的腰,另一手在陳墨的輔助下,小心翼翼地把我從地上抱了起來。
「疼啊——!」
不光腿疼,心也疼。
江沅抱了我。
他公主抱了我。
一手攬着我腰上肋骨的位置,一手勾着我膝彎。
他還跟我說:「枝枝,摟着我脖子,小心掉下去。」
從操場到校醫院,差不多有九百米的距離。
這九百米,我感覺我已經在人世間走了九個輪迴。
晚上出門前我特意稱了體重,112 斤。
到醫院之後,江沅抱我去看急診,我整個人已經麻木了:「學長,你把我放下來吧,我怕累着你。」
「累什麼?你又不重。」
他低頭看了我一眼,距離過近,那雙溼漉漉的溫潤眼睛好像水洗過一樣,閃閃發亮。
「再說了,以前又不是沒抱過。」
???
他說什麼??
我晴天霹靂。
江沅把我放在病牀上,醫生過來診斷,又做了兩個檢查,最後得出結論,說我這是大腿內側的肌肉和韌帶拉傷,需要靜養。
然後給我開了一個星期的住院單。
……真好啊,我又一次靠減肥把自己送進了醫院。
我被轉移到病房的牀上時,已經是深夜了。
陳墨和江沅坐在牀邊,一個幫我拉開被子蓋好,一個轉身去倒了杯水放在牀頭櫃上。
我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情問江沅:「你剛纔說,你之前還抱過我,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
總不能是我滿月的時候吧??
我剛把自己腦補的亂七八糟的場景從腦中刪掉,就聽見江沅說:「那天在院辦走廊,你低血糖暈過去之後,我把你抱到了休息室。」
我不敢置信,痛心疾首地看向了陳墨:「你不是說是你抱的我嗎??」
她翻了個白眼:「拜託了陸枝枝,我那還不是爲了配合你倆互相演戲,你也不想想,我怎麼可能抱得動你?」
「……好了,你閉嘴吧。」
陳墨很聽話。
她不但閉了嘴,還轉身出去了。
臨走前,她不忘貼心地帶上門,把我們倆關在裏面。
四下寂靜,我忽然有點不敢直視江沅的眼睛。
「……其實我原本希望你自己想通,可是我發現我錯了。」江沅有些嚴肅的聲音響起,Ṱũ̂₀「有些事情,如果我不跟你講明白,你就會一直鑽牛角尖,把自己給框進去,走不出來。」
我驀然抬起頭,愣愣地看着江沅。
他伸出一隻手,輕輕搭在我的手背上。
「枝枝,我給你送宵夜,請你喝奶茶,都是想告訴你,我不覺得你胖,而且你本來也不胖。按 BMI 指數來算,165/55kg,就是再正常不過的標準體重。」
不愧是理工男,安慰人都要用數據說話。
這種時候,我居然在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身材,顏值,性格,甚至打遊戲的技術,寫代碼的能力——每一項都是你的屬性,你不是因爲哪一項屬性吸引到別人,而是這些屬性共同構成的,可愛的你。」
他真的……好會講情話。
我張了張嘴:「你不懂,江沅。其實你現在看到的我,已經是瘦很多之後的了,之前我 150 斤——」
「我見過。」他忽然打斷我,「我見過 150 斤的你,不妨礙我被你吸引,爲你心動。」
彷彿一道驚雷在我腦中炸響。
我幾乎完全停止了思考能力。
江沅說,他見過 150 斤的我,也就意味着,他高中時就見過我?
可是爲什麼,我並不記得高中時認識過他?
我發出靈魂質問:「難道我失憶了嗎?」
-11-
好吧,其實我並沒有失憶。
第二天,在鄰市上大學的表哥專門趕來看我,我才知道江沅那所謂的「他見過 150 斤的我」,到底是怎麼回事。
江沅的確見過我,但我也是真的沒見過他。
因爲,他是在表哥趙瑾手機裏見過的我。
他倆是學校籃球社認識的朋友。當初,我寫完那首尚且青澀的《祕密情書》,因爲心中忐忑,然後把錄下來自彈自唱的視頻發給了趙瑾。
第二天,趙瑾跟我說,他覺得我要是這麼表白,肯定能成功,我才下定決心行動。
「當初你發來視頻的時候,我也正好在場。」
「說實話,我根本沒注意到你 150 斤,或者注意到了,但我也不覺得這是什麼重點。」
他說着,忽然往前湊近了一點,認真地看着我,「我只看到,這個在唱歌的女孩子,她好像渾身都在發光。」
「趙瑾跟我說,你要唱這首歌跟一個人表白,但是害怕不成功。我告訴他,如果是我,我一定會馬上答應下來,所以他也就這麼告訴了你。」
後面的事,就是我表白失敗,減肥進了醫院。
趙瑾來看望我時,江沅覺得非常抱歉,得知我喜歡喫藍莓蛋糕,特地買了一個,託趙瑾送來給我賠罪。
他說其實蛋糕盒底部有張道歉卡片,但我回憶了一下,我好像喫完就把盒子給扔了,壓根兒沒注意到有什麼卡片。
江沅還說,其實我一考上這所大學,趙瑾就跟他說了,我會成爲他的學妹。
但新生晚會上見過之後,他卻遲遲沒有來認識我。
「因爲……我也在害怕。」說到這裏,江沅微微苦笑,「枝枝,我和你一樣,我也怕你覺得我是個除了寫代碼什麼都不會,性格很無聊的人。」
我脫口而出:「可你還有一張很好看的臉啊!」
說完覺得這樣可能顯得我很淺薄,又補充了一句:「你還會帶我打遊戲,你打野那麼強,都把我這種菜雞帶上星耀了。」
……完了,好像顯得更淺薄了。
爲了補救一下,我決定澄清一下上次的誤會。
「其實吧,和我綁情侶關係的那個瀾,他的確是個小學生,我上回是騙你的。」
江沅沉默了整整一分鐘。
然後他問我:「打遊戲嗎?」
我火速摸出手機上線,結果等了半天,也不見江沅,倒是瀾哥在線。
我催江沅:「你倒是上線——」
然後當場愣住。
江沅的手機裏已經傳來了遊戲的背景音樂。
他嘆了口氣:「你現在才發現這件事,我也是很意外。」
江沅,就是瀾哥。
這六個大字在我心頭反覆迴盪,刻下了深深的痕跡。
然後我馬上回想起那天晚上,我和陳墨在江沅面前做作的表演。
該配合我們演出的他,視而不見。
一米八九的大帥哥,請我喝奶茶,還給我買藍莓蛋糕。
真好啊。
我已經算不清這是我在江沅面前社死的第幾次了。
「其實這個是我堂弟的號,他的確還在上小學,我答應他,只要他好好讀書,我就幫他把段位練到王者。」
江沅說:「那天晚上,我是在附近的人裏看到你的頭像,一眼認出你,然後就拉你一起排了。」
說到這裏,他忽然笑了一下:「沒想到,你一口一個大哥,叫得這麼熱情。」
算了,陸枝枝,算了。
只要你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別人。
我在心裏瘋狂給自己洗腦,然後衝着江沅燦然一笑:「大哥,雙排上分嗎?」
……
其實江沅講的很多大道理,一點也沒有錯。
原本聽不懂的源碼,在自己 Debug 自己跑的過程裏,我一點一點弄懂了。
原本菜得要死的我,在一次又一次的峽谷磨鍊中,變得越來越像一個合格的輔助。
原本自卑又怯懦的我,就在他的數據和情感雙重論證下,忽然不那麼在意我的贅肉了。
他是這樣能讓我變得更好,更從容的人。
我真的好喜歡江沅啊。
一週後,我傷好得七七八八,辦了手續出院。
江沅來醫院接我。
已經是黃昏了,天邊夕陽鋪開一片暖洋洋的橙紅色,把氣氛烘托得特別曖昧。
我們往寢室樓走的時候,路過了操場,老遠我就聽到那傳來音樂聲。
「之前聽說過,好像今天有獨立樂隊過來做免費演出。」
我眼睛一亮,拉着江沅往操場走:「我們過去看看吧!」
臺上果然是一支樂隊在演出,音樂很躁,長髮的吉他手一邊彈琴一邊瘋狂甩頭髮,全場都跟着他一起蹦。
江沅按住我的肩膀,把我固定在地面上。
「別跟着跳,你腿還沒好全呢。」
一首歌唱完,音樂聲ṭù⁴停了,吉他手微微喘着氣:「大家已經跟着蹦了三首啦,我們先休息一會兒吧。」
——這是最好的機會。
我眼睛一亮,掙開江沅的手,往臺上走去。
吉他手疑惑地看着我:「妹妹,你這是……」
我問他:「我今天沒有帶琴,可以借你的吉他用一下嗎?我有首歌想唱給一個人聽。」
他臉上瞬間出現了悟的神情,摘下吉他遞給我。
我夾好變調夾,目光從臺下的人羣中準確找到江沅。
他真的好耀眼。
這麼奪目的人能喜歡我,大概證明我也並不是那麼一無是處吧。
我清了清嗓子,對着面前的麥克風道:
「我想唱一首我新寫的歌,給我喜歡的男生,他叫江沅。我想跟他說,兩年前,你聽過我給另一個人唱的《祕密情書》,現在我要給你唱,專門爲你寫的——《世紀情書》。」
這幾天在醫院裏,我寫完曲子,還一氣呵成填了詞。
這首歌盛大又熱烈。
像是夕陽下的我和江沅。
唱到最後,全場都沸騰起來.
我站在舞臺上,盯着臺下江沅的眼睛:「江沅,我喜歡你,來做我的男朋友吧,好不好呀?」
他微微仰起頭,於千萬人中看向我,笑容同樣很燦爛。
他大聲對我說:「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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