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姐逃婚，我被迫替嫁當日。
小侯爺冷着臉踹開我的房門道：
「我不會與你做夫妻，只等你嫡姐回來，我便會休棄你！」
我興奮得把蓋頭一掀，激動道：「當真？」
「不瞞你說，我也是不願意嫁你的。」
「我在外嬌養了一名少年郎，可否請你幫我接進府來？」
小侯爺猛地抬頭，不敢置信地看向我。
-1-
「你你你，你說什麼？」
李景行顯然懵了，不敢置信地後退兩步，滿臉震驚地看向我。
「你把剛纔的話給我再說一遍？」
我將紅蓋頭徹底掀開，對上李景行憤怒的視線，也懵了。
什麼情況？
現在不是坦白局嗎？
我以爲他在大婚之夜將話跟我攤開來說清楚。
必定是想讓我恪守本分，認清自己的地位，不要對他有太多奢望的。
怎麼現在看他的樣子，好像氣得不輕啊。
我瞥了一眼李景行黑漆漆的臉，心裏有些忐忑。
不過想到李景行剛纔氣勢洶洶放下的狠話。
我又晃晃腦袋將剛纔的念頭從腦海中甩出去。
我只當李景行沒聽清，絞着帕子，又重複了一遍剛纔的話：「我說，我本就是因嫡姐逃婚，爲維護周李兩家的體面而替嫁過來的。」
「反正你不願與我做夫妻，要爲嫡姐守身如玉，只等嫡姐回來就將我休棄。」
「那不如我們就各過各的。」
我想到郊外的那人，嘴角忍不住上揚，同時朝着李景行露出一個大大的燦爛笑臉，用商量的語氣道：「景行哥哥，你等你的意中人，我陪我的小情郎！」
「等嫡姐回來，我便能立刻給她騰位置，這多好啊！」
我越說越覺得這個提議妙！
既維護了周李兩家的體面。
又讓李景行全了自己的癡心。
還能讓我有情人終成眷屬。
簡直一舉三得！
我根本想不出李景行有什麼拒絕的理由！
偏偏李景行在我說完這些以後，臉色越來越黑，最後乾脆一巴掌重重拍在桌面上！
「夠了！」李景行咬着牙怒斥出聲，「周希，別再耍這些花招了！」
「就算你姐姐不在，我也絕不會看上你這種女人！」
「你不要再故意用這些假話激怒我，對你沒有任何好處！」
李景行咬牙切齒道：「只要你能安守本分，恪守婦道，不整天想着勾引我，我可以看在你姐姐，還有我們從小一起長大的份上，給你點顏面！」
我眨了眨眼睛，和怒氣衝衝的李景行四目相對，而後在他厭惡的視線下慢慢舉起了手。
「我能發誓。」我弱弱地開口道，「我真在西郊養了個少年郎。」
「他……」我的視線在李景行的臉上緩慢滑過，閉了閉眼睛，還是說出了埋藏在心裏的大實話。
「他比你要好看。」
李景行的身子猛地一頓。
而我沒忍住又默默加了一句。
「千倍。」
李景行的臉瞬間青了下去。
他臉色青白交加，手指指着我，止不住地顫抖。
我以爲他還是不信我，急忙發誓道：「倘若我嘴裏有一句假話，就讓我天打五雷轟！」
李景行氣得一個倒仰，雙眼通紅地死死盯着我，張了好幾次嘴都說不出一句話來。
我縮了縮脖子，以爲他要打我，卻沒成想，聽到李景行咬牙切齒地朝外喊了一句：「備馬！」
「去西郊！」
-2-
李景行來得急，走得快。
如同一陣狂風，呼嘯着，急衝向西郊。
不到半個時辰，李景行就臉色鐵青地帶着人回來了。
我在屋內聽見聲響，跌跌撞撞地跑出去。
在看清來人後，眼睛瞬間亮了起來，三步並作兩步走，仍嫌不夠，一路小跑地飛奔過去。
李景行看見我跑來，下意識伸出手來接。
只是手伸到半空，卻發覺我快步從他身邊繞過去，隨即飛撲進他身側的沈燦懷中。
李景行的臉色驟然一沉，手在空中停頓了好一會兒才慢慢收回。
回頭看我和沈燦時，眼裏是明晃晃的審視和不解。
我全然沒有留意李景行，只在沈燦的懷中仰着頭笑着問他：
「沒想到他真的把你帶過來了！」
我難掩激動，嘰嘰喳喳地問沈燦：「你今日在做什麼，可想我了？」
沈燦今日穿了一身紅，他本就長得高，五官英俊立體，今日又精心打扮了一番，和李景行站在一起，倒比他更像新郎官。
「嗯。」沈燦摟住我的腰，垂眸看我時眉眼舒展，說出來的話卻一板一眼。
「我今日原是想來搶婚的。」
一句話讓我笑得合不攏嘴，用指尖輕點他的胸口。
「你想怎麼來搶？多說點讓我聽聽。」
沈燦這人平日裏一板一眼，循規蹈矩的。
今日難得見他說些不着邊際的話，我很想繼續逗他。
沈燦沉思了會兒，才溫吞地開口道：「叫上兄弟們來砸門。」
「如若他們肯放你，我就帶你走。」
「他們不肯放你，我就殺出一條血路再帶你走。」
「總之，我不會讓你嫁給別人。」
我被他這一席情話逗到笑的直打嗝。
我還想再拉着沈燦問問，後衣領卻猛地被人拽住。
李景行面無表情地用力一扯，硬生生把我從沈燦的懷中拽了出來。
他力度很大，全然沒有顧及我的感受，把我拉扯得一個踉蹌，差點摔倒。
好在李景行還算有些良心，用力攥住了我的後衣領，纔沒讓我一個屁墩摔在地上。
「放開她！」沈燦也沉下了臉，上前兩步要將我從李景行的手裏帶回去。
「放開她？你算什麼東西，敢命令我？」
李景行眯了眯眼睛，朝沈燦露出一個嘲諷的表情。
他們二人的視線在空中相撞，不過瞬間便炸開一串火花。
沈燦冷着臉，手已經握在了腰間的刀劍上，顯然準備動手的前兆。
李景行也看得清楚，冷笑一聲，也做好了迎戰的準備。
就在此時，我拽了拽李景行的衣角，放軟了聲音道：「景行哥，你別兇他。」
「他是我的意中人，ẗûₕ你說他我會心疼的。」
我話音落下，李景行攥着我胳膊的手驟然加大了力度，疼得我差點叫出聲來。
我不明所以地抬頭看向李景行，對上他難掩怒火的雙眸。
「周希！」李ẗų₍景行咬牙切齒地喊出我的名字。
「好好跟我說清楚，你跟這個野男人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我瞪大眼睛看着他憤怒的樣子，有點懵。
半響，我顫顫巍巍的開口喊道：「景行哥…….不，姐……姐夫。」
「你喜歡的不一直是我嫡姐ṱûₘ嗎？」
「我與誰在一起，和誰開始，與你何干啊？」
-3-
「你到底要我跟你解釋什麼？」
我真的不太明白，這有什麼好解釋的？
李景行被我的話問到呆滯在原地，好半晌沒有反應過來。
我則趁機從他的手裏掙脫開，快步走到沈燦的身邊。
良久，李景行才攥了攥手，慢慢回過神來，視線沉沉地落在我身上。
「你從小就蠢笨，容易被人蠱惑，你姐姐不在，我自然有資格替她管教你。」
「更別提說，如今你替你姐姐和我拜了天地成了婚。」
「我當然有權利管你！」
他的視線落在我和沈燦交握的雙手上，本來已經平靜下來的表情還是沒忍住出現了一絲裂縫。
他冷聲朝我喊道：「周希，給我滾過來！」
「不要惹我生氣！」
根據我和李景行從小一同長大的經驗。
我知道他說出這句話的另外一層意思就是：
「我已經生氣了，你最好乖乖聽我的話，不然你是知道後果的！」
以前每次我有什麼行爲讓李景行不高興了，他就用這一招。
我走的步子稍微大了點，被李景行瞧見了。
他就會皺着眉頭教訓我道：「步緩慢行，方爲女子之道。」
「你看看你現在，火急火燎的哪裏有點女子的樣子？」
我纔不理會這個老古板，朝他做了個鬼臉，跑得更快。
每到這個時候，李景行就會沉下臉來說上一句：「周希，不要惹我生氣！」
「你若再這樣屢教不改，就別怪我讓伯母親自來管教你！」
李景行總是這樣，但凡我哪點讓他不滿意了，他就去我嫡母處告狀。
害得我幼年時總是被打手板、被罰抄書，甚至還被罰跪過好幾次祠堂。
以至於我如今一聽見李景行的這句話，膝蓋就條件反射地隱隱作痛，就連肚子都有種被絞在一起的痛感。
我對上李景行暗含警告的眼神，身子剋制不住地打了個顫。
在這一瞬，我的腦海中閃過無數個念頭。
很快，我挪動着身子，沒有如李景行所想朝他走去，而是飛快擋在了沈燦的面前，遮住了李景行看他的視線。
「景行哥，我都聽你的！」我咬牙喊出了這一句，「總之你別傷害他！」
我全然沒有發現，在我說完這話之後，李景行臉上的表情又是一沉，竟比剛纔更難看了些。
良久，他深吸了口氣，起身往外走，在路過我的時候冷聲道：「還不跟上！」
說完李景行大步往外走，沒有再停留。
我攥着沈燦的手，他想說話，卻被我打斷。
「你先回去。」我拍了拍他的胳膊。
沈燦皺了皺眉，顯然不想走：「我留在這，跟你一起。」
我當然知道他的意思，抿脣笑了笑，在他耳邊小聲說了句什麼。
沈燦還是不願，看着我欲言又止。
我低聲哄了他好一會兒，才讓他一步三回頭地離開了。
只不過臨走前，他還往我的手上塞了個東西，沒過多解釋，四目相對時，我就已清楚他的意思。
我將東西塞進自己腰間的香囊中，朝他點點頭。
直到沈燦的身影漸漸遠去，我臉上的笑容才慢慢落下來。
等我好不容易醞釀好情緒，準備去找李景行的時候。
一扭頭，就看到李景行面無表情地站在廊下。
他對上我的視線後，突然嗤笑了一聲，扭頭就走。
我急忙跟上，一路跟到祠堂。
李景行反手關上了祠堂的門，冷冷地朝我命令道。
「周希，跪下！」
-4-
我還沒反應過來，下一秒，李景行就抄起戒尺，毫不留情地重重打在了我的腰間。
「好疼！」我躲避不及，痛得低低地吸了好幾口氣。
不用看我都知道，此時我的腰間肯定是通紅一片了。
李景行卻仍不解氣，抬手又要繼續打。
我猛地抬頭，伸手接住他的戒尺，紅着眼睛喊道：「李景行，你夠了！」
「你憑什麼打我！」
李景行盯着我泛紅的雙眸，冷哼一聲，鬆開了手裏的戒尺。
「你覺得你不該打嗎？」
他冷冷地問：「小小年紀就學別人在外面養小情郎！」
「你到底知不知道禮義廉恥這四個字怎麼寫？！」
「周家百年的清名，都讓你給丟盡了！」
我攥着拳，一字一句地回答：「他無處可去，我有心收留，我們兩個互生情愫，情投意合！」
「如若不是我今日被迫替嫁，再過幾日，他就會上門來跟我提親的！」
一說起這個，我就委屈得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
今日嫁過來的人本不該是我。
可偏偏我的嫡姐周瑩，不知腦子抽了什麼風，非要在大婚當日逃婚。
侯府中親朋好友早已到達，若是鬧出新娘逃婚的醜事，怕是周家李家會結成世仇。
爲了兩家人的體面，我被迫套上她的嫁衣，被捆着手腳塞進了轎子裏，送進了侯府。
再然後，便是李景行不由分說的一戒尺，還有莫名其妙的一通教訓和謾罵！
我紅着眼問李景行：「我到底哪裏該打了？」
「況且還是你先同我說，讓我恪守本分，你只是與我做一出假戲，只等嫡姐回來便會把我休棄的！」
明明是他提出來的，我不過是順着李景行的話下臺階，怎麼如今在他的嘴裏就全是我的錯一樣？
「既然你對我也無情，那爲何不能看在我們一同長大的份上，讓我與意中人終成眷屬？」
我咬着下脣，眼眶中盛滿了盈盈淚水。
李景行的動作也是一頓，皺了皺眉，顯然是忘記了這茬。
他剛剛被我對沈燦的態度氣得昏了頭。
如今被我一說，理智又漸漸回了籠。
李景行嘆了口氣，停頓了良久，沒有道歉，而是扭過頭去，不看我道：「你替嫁的事情已成了定局。」
「從今日起，你也算是我李家婦。」
「日後哪怕你嫡姐回來，我會休棄你，在這期間，你也應當恪守婦道。」
李景行神色複雜地對我說：「以前的事情，我可以既往不咎。」
「總之從今晚開始，你就必須和那個叫沈燦的野男人斷了！」
我一步步走到李景行的面前，一字一句道：「我不！」
李景行看着我這副倔強的樣子，突然被氣笑了。
然後，他讓人把我給關了起來！
「等你什麼時候想明白了，我再放你出來！」
李景行揹着手在門外對我喊道。
「滾！」我將牀上的枕頭往門板上狠狠砸了過去。
李景行停頓了一下，沒有多說什麼，只是轉身吩咐了一句。
「在她求饒之前，不要給她送水送飯。」
-5-
好老的套路。
我坐在牀邊扯了個嘲諷的嘴角。
李景行應該不會比我嫡母狠，能連着四五天不給我送喫的。
我折騰了一整天，實在是困得不行，隨意將頭上的朱釵卸去，倒在牀上便睡了。
一覺醒來，日頭已Ŧú⁺西斜。
外頭不時有小廝丫鬟走動的聲音。
我打了個哈欠，懶散地坐在椅子上，從身上掏出了一疊油紙包裹着的點心。
除卻點心外，我還早早地在身上藏了一筒月桂釀。
如今無事可做，喫喫喝喝打發一下時間，倒比在周府的時候更加悠閒愜意。
我正喫着呢，門衛忽然傳來了李景行的腳步聲。
他停在門口，聲音一如既往地清冷：「周希，你可知道錯了？」
「倘若你現在低頭跟我認錯，我便讓你喫飯。」
李景行說完，還特意讓人打開了一點縫隙，好讓飯菜的香味順着縫隙飄進來。
爲了一口吃的低頭承認我沒做過的錯事？
我看起來是那麼沒有底線的人？
我沉默了片刻，默默又咬了手中的點心一口。
門外的李景行遲遲沒有等到我的回覆。
他有些不耐煩，猛地推門抬腳進來，和一邊品酒一邊喫點心的我對了個正着。
四目相對的那剎那，我親眼看見李景行額頭上的青筋跳了幾下。
下一秒，他冷着臉上前來，一把將我桌面上的東西全部都掃到了地上。
我瞪大眼睛，在李景行要把我手裏的這點東西給打下去之前，全Ŧų₌部塞到了嘴裏。
「周希！」李景行簡直要被氣笑了，幾乎是咬牙切齒地喊出我的名字。
「好啊Ṱû₍，你膽子肥了，如今還敢偷喫？」
我瞪大了眼問：「我不是偷喫，我是光明正大地喫的！」
李景行氣得一個倒仰，伸手要來抓我，我往後一倒，格外委屈。
「好話壞話全是你說了算！」
「我順着你說你生氣，我不順着你說，你也生氣！」
我用力甩開李景行，咬牙道：「本小姐還不伺候了！」
說完，我轉身就要往外跑，卻在門口被侯府的小廝和丫鬟攔住。
李景行抓住我的胳膊，也咬牙切齒道：「周希，你以爲侯府是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
「在你嫡姐回來之前，你哪都不能去！」
我氣得渾身發抖，想甩開他，可我與他的體力懸殊格外大，根本沒辦法掙脫開。
李景行拖着我回房，我一邊用腳踹他，用手打他，還張嘴用盡全力去咬他。
「你別想欺負我！」我攥着拳頭表示自己的厲害。
李景行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手腕上的牙印，又看了我一眼。
下一秒，他一把將我推到了牀上。
我驚叫一聲，不敢置信地看向他。
李景行居高臨下地看着我，扯出一抹笑。
「小希，你知道的，不乖的孩子要受到懲罰。」
他俯身下來，我的指尖已經快速落在了香囊處。
在李景行的臉停在距離我的臉只有一指距離時，我突然想到了什麼，收回手，直直地迎上李景行的眼睛道：「我知道周瑩去了哪裏。」
李景行的動作一頓。
-6-
他愣了一會兒才問：「你說什麼？」
這人腦子不好使，怎麼耳朵也出問題了。
我撇了撇嘴，耐着性子跟他再重複了一遍：「只要你放了我，以後不再管我和沈燦的事。」
「我就把周瑩的去處告訴你，怎麼樣？」
我看見李景行皺着的眉，十分不滿地加了一句：「你怎麼這個表情，這可是非常划算的買賣了！」
「我憑什麼信你。」李景行直起身子來，眯了眯眼睛：「阿瑩做事縝密，怎麼可能有手尾落在你這個蠢……的手上。」
他說話時停頓了一瞬，可我還是聽明白了他咽回去的那個詞。
我沒有去糾結太多，只是定定地看着他說：「你只告訴我，同不同意。」
同意我們就可以繼續聊下去，不同意他就可以出去了！
李景行上下打量了我良久，忽地笑了一下道：「好。」
「若你真的能說出個什麼來，我就答應你的請求！」
我的眼睛頓時一亮：「那擊掌爲誓！」
李景行挑了挑眉，遲疑了一會卻還是上前兩步，與我三擊掌。
完成這些後，我才鬆了口氣，也不藏着掖着了，直接道：「周瑩離開時帶走了她貼身的丫鬟逐月。」
李景行一頓，卻先我一步開口道：「那小丫鬟是家生子，離開時沒有口信留下。」
「是啊。」我揚起一個大大的笑容：「可你們不知道，她在外有個相好的賣貨郎。」
「臨走之際，她給那賣貨郎傳了信。」
李景行猛地站起來，急切地攥住了我的胳膊：「信在哪？她說了什麼？」
手腕上傳來一陣刺痛，我反倒笑了。
-7-
我將那封簡短的信遞出去後。
李景行神情複雜地看了我一眼，隨後抿着脣，攥着那封信轉身就走。
他還算信守承諾，得了東西，就讓人把我放了出來。
接下來的日子，李景行忙着讓人去南方尋周瑩，我忙着偷溜出府去見沈燦。
偶爾在角門處撞見，我縮着身子從步履匆匆的李景行身邊經過，還能聽見他冷哼的聲音。
「爲何那麼晚回來？」
李景行攔住我，冷聲問了句：「又去哪裏瘋了？」
我將今晚剛得的琉璃花燈往身後藏了藏，低聲回道：「沒，沒去哪裏。」
只不過是早晨和沈燦去了玉佛寺，喫了齋飯後又去逛了西街。
下午和沈燦去遊了船，晚上則逛了一圈花燈會。
也沒什麼特別的，我下意識摸了下發間的那根沈燦親手給我戴上的蜻蜓簪子，抿脣笑了笑。
李景行立即注意到我的小動作。
他的視線落在我髮間的簪子上，嗤笑一聲。
「他就用這麼點小玩意把你勾走了？」
李景行話語中是濃濃的嘲諷。
我當聽不見，悶頭往房間走。
身後很快沒了動靜。
我以爲李景行終於識趣，不再煩我。
卻沒想到在我好不容易溜回到房間時，就看見李景行站在屋內，正在翻看沈燦給我帶過來的話本。
我一下子炸了毛：「你別碰我的東西！」
我衝上去要將李景行手中的東西搶下來。
可偏生李景行這個壞心肝的東西，仗着自己生得高，直接將那一匣子東西高高舉起，任憑我怎麼去搶都搶不到。
「你把我的東西放下！」我氣到漲紅了臉。
李景行則是一個轉身將我甩開，當着我的面打開匣子，隨手撥弄了下里面的東西，面露譏諷。
「一堆垃圾罷了，偏你還當成寶貝。」
李景行冷笑一聲，將手裏的東西往外一拋，不偏不倚正好丟到院中燃起的一團火堆旁。
「不要！」我心急如焚，撲過去想要搶救回來。
人還沒出房間門，就被幾個粗壯的婆子死死攔住。
我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守在火堆旁的兩個小廝將地上散落的東西盡數丟進熊熊烈火中，不能燒燬的瓷娃娃也當着我的面摔了個粉碎。
我呆怔在原地，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這一幕。
而李景行坐在椅子上，輕抿了一口茶，目光從火堆上掠過，脣角微翹，看上去心情不錯。
「行了，不過是一堆俗物。」
「晚些時候我讓人送些珍奇過來，省得你天天抱着一堆木頭簪子當做寶。」
李景行說話間，起身想要將我頭上這根礙眼的蜻蜓簪子拔下來，就在他的手要碰到我的簪子的瞬間，我抬起頭，眼裏含淚，冷冷地瞪向他。
李景行瞬間瞬間皺起了眉頭，十分不喜我這種表情。
所以他的聲音冷了下來，帶着薄怒，提高聲音喊了句：「周希！」
李景行一旦高聲喊我的名字，就代表他此時正在生氣的邊緣。
以往我怕他告狀，總是率先服軟，乖乖低頭認錯。
可如今我實在是不願意再忍，再繼續委曲求全！
我在他話音落下的瞬間，猛地抬手，在他臉上重重地甩下一巴掌。
-8-
李景行的臉上浮現出一道明晃晃的巴掌紅印。
刺痛自我的掌心向外擴散，震得我的手掌發麻。
我用足喫奶的力氣，李景行臉頰上的刺痛並不比我的少。
他滿臉錯愕地捂着自己的臉頰，隨即臉上浮現出濃濃的怒氣。
「你打我？」李景行死死握住我的手腕，不敢置信地喊道：「就爲了那堆破爛玩意，你打我？」
我絲毫沒有回答的意思，直直地朝着他的臉上啐了口口水。
「打的就是你！」我眼眶通紅，一邊掙扎一邊罵道：「你憑什麼燒我的東西，那些都是我的寶貝，纔不是什麼垃圾！」
明明我和他說好了的！
我們擊掌爲誓，約定好了。
只要我將嫡姐的去處告訴他，他便不會管我和沈燦的事。
可如今，李景行分明找到了嫡姐的落腳處，卻又要毀約，硬生生燒燬了沈燦送我的所有物件。
我不懂李景行在想些什麼，我只知道他出爾反爾！
那副非要強迫我按照他心意走的樣子，實在是令人作嘔！
「你真是不識好歹！」李景行氣得咬牙切齒，從袖口掏出一支精緻的朱釵，不由分說地插在我的髮髻上。
他氣得將我拽到銅鏡前，用手抬起我的下巴，冷聲質問道：「你若是眼睛沒有壞掉，便自己好好瞧瞧，這兩支簪子，到底是哪支好看！」
李景行插在我髮間的朱釵確實精美異常。
鑲嵌着明亮耀眼的紅寶石，還有圓潤的珍珠做流蘇。
乖順地垂在髮間隨風而動，格外抓人眼球。
我看着鏡中的自己，咬着脣，一言不發。
李景行冷笑一聲，鬆開我的手，正欲說話時，卻看見我直接伸手將他強硬給我的簪子用力拽了下來，隨即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哪怕這根簪子再華麗再好看，我不喜歡就是不喜歡！」
「我不喜歡的東西，哪怕你是強按着我的頭逼我吞下去，我也會扣着自己的喉嚨盡數吐出來還給你！」我咬着牙，死死地盯着他。
有珠子散開，從地上彈跳而起衝着李景行的臉去。
李景行卻愣在原地，一動不動，似是毫無察覺，直到臉頰上傳來一陣刺痛，讓他的心臟也沒由來地揪在了一起。
我不願再跟他多廢話，李景行根本不會聽我的意見，只會用強硬的手段逼我聽話，可我不是任人擺佈的玩偶，我是活生生的人！
我趁着李景行還在發愣之際，提起裙襬就往外跑。
而身後的李景行慢慢地蹲在那支簪子面前，神情恍惚。
「你怎麼可能不喜歡？」
「你以前分明說最ƭũⁿ喜歡我的。」
-9-
當夜我揹着包裹要走的時候，被人攔住。
李景行面無表情地讓人把我給囚禁了起來。
這次他倒沒有讓人不給我飯喫，不給我水喝。
純粹就是把我關在一個院子裏不讓我出去。
不止如此，他還把屋子裏所有的東西都換了一遍。
讓人搬來侯府庫房中珍藏的瓷器和物件，統統擺在了我的屋內。
又將一盤盤精美的珠寶首飾堆在我的梳妝櫃上，閃得人眼睛疼。
我讓李景行不要再做這些事，要他放我出去。
李景行卻將我垂下來的頭髮放在指尖摩挲，低聲道：「放你出去，讓你去找外面的野男人嗎？絕無可能！」
「小希，你只是年幼，被外面那人的花言巧語矇騙了。」
「只要你見識了更好的東西，你就會知道，他給你的一切，都是無用之物。」
「來瞧瞧，我今日帶了不少時興的話本子回來。」李景行將自己帶來的話本子塞進我的手裏，我沒有伸手去接的意思，任由這本書從我的指尖滑落。
李景行臉上的期待僵在臉上，不過很快他又調整回了正常。
「你若不喜歡這本，還有別的。」
他低聲在我耳邊說着話，像是在哄人的模樣。
而我厭惡地將頭扭到一邊，只覺得他的舉動讓人噁心。
李景行也不氣餒，嘆了口氣道：「無礙，我們還有很長的時間，你總會明白，這世上是誰對你好的。」
他說完起身要走，我偏在這時出聲叫住了他。
「景行哥哥。」
我許久沒有如此親暱地叫他哥哥。
李景行先是一愣，隨即忍不住狂喜起來。
他猛地轉頭看向我，激動地問我：「小希，你叫我什麼？」
我沒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側頭垂着眸問了一句：「若周瑩回來了，我和她之間，你會選誰？」
李景行沒想到我會問出這個問題，一時間有些躊躇。
我則早有預感，彎腰將掉落在地上的那本書撿起來，送回到李景行面前，似笑非笑地看向他道：「景行哥哥，你明明心裏有答案了，不是嗎？」
李景行沒接我手裏的書。
他閉了閉眼睛，良久才艱難地開口道：「我早已答應你姐姐，這輩子只她一個妻。」
我扯了扯嘴角，起身要走，卻聽李景行的聲音在我身後響起。
他說：「可我的心告訴我，我也無法放下你。」
「她回來後，我不會休棄你，我會說服她，讓你與她平起平坐。」
「你們兩個，都是我的妻。」
李景行說到這裏，聲音都帶着些許哽咽。
他伸手要來拉我，屋外卻驟然響起一聲熟悉的尖銳叫聲。
「李景行，你說什麼？！」
李景行猛地回頭，對上週瑩發青的臉後，身子一ṭũ⁷僵。
而我沒有回頭，只是聽見身後兵荒馬亂的聲音，便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主角終於登場了。
-10-
「周希你這個賤人！」
周瑩尖銳的聲音在我耳邊炸響：「和你那個勾欄的賤娘一樣，什麼都要搶，怎麼不見你搶着去死！」
她不管不顧地伸手要來打我。
我沒躲，如同在周府時那樣，瑟縮着身子，一副不敢還手的可憐模樣。
就在周瑩的巴掌要甩到我臉上的那一瞬，有人挺身擋在了我的面前。
「啪」的一聲脆響，緊接着就是周瑩不敢置信的驚呼聲。
「李景行，你竟然護着這個小賤人？！」
我也抬頭，看見李景行臉上明晃晃的巴掌印後，也有些詫異地挑眉。
「你什麼意思！」周瑩都快要被氣哭了，伸手又要再給他一巴掌。
只是這次，她的胳膊被李景行直接攥住。
「周瑩，你別鬧了！」李景行怒斥出聲。
「我鬧？」周瑩被氣笑了，氣得渾身發抖。
「我回來看見自己的夫君與我的妹妹暗通款曲，你說是我在鬧？」
周瑩說話一向難聽，她這句話落下，李景行的臉色肉眼可見地難看不少。
他深吸一口氣，似乎是醞釀了情緒準備跟周瑩解釋。
也就在此時，我弱弱地在旁出聲道：「姐姐你錯怪景行哥哥了。」
我剛想解釋，可我不出聲還好，一出聲簡直是瞬間就點燃了周瑩的怒火。
她跟個炮仗一樣，氣得眼眶通紅，一邊罵着賤人，一邊奮不顧身地朝我撞了過來！
我躲閃不及，在慌亂中不小心拽住了李景行的衣角。
李景行下意識伸手摟住我的腰，將我護住。
於是我們兩人就這麼在衆目睽睽之下抱成了一團。
「沒事吧？」李景行焦急地問我。
我咬了咬下脣，對着他搖了搖頭。
我是一點傷沒有，倒是李景行的胳膊在地上磨破了皮。
「你受傷了。」我看着李景行身上的傷口，眉頭微皺。
我的關心似乎讓李景行很受用，他低聲安撫我道：「小事。」
我張了張嘴還想開口說些什麼，周瑩的尖叫聲就打斷了我的話。
「李景行你怎麼能這麼對我！」
她已然失去了理智，哭着撲過來打他。
我的身子一頓，下一秒就擋在了李景行的面前。
周瑩的指甲瞬間在我脖頸處劃出一道長長的口子。
鮮血冒出來的瞬間，李景行瞳孔一縮，再也剋制不住。
「你到底鬧夠沒有！」
他猛地起身，抬手重重地在周瑩的臉上甩了一巴掌。
李景行的這一巴掌打得周瑩身子一個踉蹌，腳步不穩，直直地跌坐在地上。
她抬頭露出紅腫的小臉，呆滯地看向李景行。
周瑩沒有再說話，只是任由一行清淚順着臉頰滑落。
李景行的呼吸驟然一頓，想伸手去拉她，卻又拉不下臉。
我眸光微閃，彎下腰來要去扶周瑩。
可週瑩完全不願意給我面子，咬着牙狠狠地打了一下我的手背。
我喫痛一聲收回手，驚得李景行急忙將我護在身後，冷聲道：「不用管她的死活！」
「你一片好心，她卻小肚雞腸不識好歹。」
「周瑩，我對你真是太失望了！」
話音落下，周瑩再也忍不住，從地上爬起來捂着臉跑了。
李景行看着她跑走的背影，攥緊了我的胳膊。
我便知道，他心裏還是在意周瑩的。
「要不你去哄哄姐姐吧。」我垂着眼眸低聲道，「姐姐性子烈。」
「不用，讓她自己想清楚。」
李景行嘆了口氣：「她總是這樣，若是她能有你一半的溫柔就好了。」
我笑笑，沒再說話。
-11-
李景行說不去哄就不去哄。
周瑩回去好些天了，他沒有去過一次。
可我知道，他分明讓自己的貼身小廝去周家打聽了周瑩這幾天的狀況。
他和周瑩誰都沒有低頭的意思。
直到這日，周母特意登門拜訪。
兩人在書房密談許久，再出來時，周母的臉色十分不好。
她從我身邊走過，惡狠狠地留下一句：「我還真是小看了你。」
我朝她福了福身子，溫順如常，只是說出來的話卻不是周母愛聽的。
「母親說笑了。」我笑着道：「不如早些讓瑩姐姐入府，我會好好教她什麼才叫姨娘的本分。」
周母臉色劇變，似是想起這句話的由來。
她伸手要來打我，我沒躲，反將臉湊過去，輕聲道：「你打啊。」
「你最好打得重些，讓李景行看看。」
周母的手僵在半空中，她也看見了站在不遠處的李景行，一陣大喘氣後，猛地放下了手。
臨走前，她咬牙切齒地在我耳邊道：「你同你那早死的賤人親孃一樣，賤得讓人生厭！」
「我有本事讓她死無葬身之地，自然也有本事替我女兒清除你這個賤種！」
「那你最好快些，免得我生了孩子，她還沒能進府。」
周母被我的話氣得渾身發抖，將袖子用力一甩，黑着臉走了。
片刻後，在李景行邁步要過來前，我也轉身離開。
不知道周母有何謀劃，總之接下來幾天，她並沒有什麼動靜。
連帶着周瑩也十分安靜，天天在家閉門不出。
倒是李景行好似很閒，天天在我眼前晃。
他好幾次想帶我出去外頭踏青遊船，都被我找藉口躲過。
這兩日又莫名在我的房中待到深夜。
他沒有走的意思，似乎是在等我讓他留宿。
我不開口，他也不說。
只是每晚都會過來，用灼熱的眼神盯着我看。
我裝作羞澀避了幾日。
可李景行的小動作卻越來越多。
以防日久生變，我讓人出去找沈燦帶了個話。
-12-
這日，我說要去青檀寺拜佛。
李景行沒有拒絕，他本想陪我一同去，可府中臨時有貴客上門。
「我多給你派些人，你在青檀寺等我，別亂跑。」
李景行送我出門時還不忘叮囑。
我自然點頭，笑着應好。
李景行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到底沒有再說什麼，只是伸手將我扶上了馬車。
馬車緩緩向前而去，我從車窗往外看，看見李景行的身影還站在門邊，似乎正在看我，對上我的視線後，朝我露出一個笑來。
恍惚間，我似乎透過此時的李景行，看見他十來歲時的影子。
那時我的孃親還在，李景行也曾對欺負我們的下人說過，讓他們不要爲難我們。
可後來，周瑩拿着鞭子甩在我臉上的時候，李景行站在旁邊，只心疼周瑩的手會不會疼。
馬車忽的一個急剎，我的回憶也戛然而止。
車簾被人猛地掀開，陽光驟然打進來，曬得我睜不開眼。
看不清來人，只聽見周瑩的鞭子重重甩落在地上的聲音。
「終於讓我逮到你這個賤蹄子了！」
我挑眉，還沒說話，眼前就是一黑，徹底暈了過去。
再睜眼，人便已不在車上，而是在一處偏僻的宅院中。
「醒了。」周瑩坐在離我不遠處的椅子上，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放開我。」我扯了扯捆在手腕上的絲綢帶子，冷聲道：「景行哥哥要是知道我不見了，他不會善罷甘休的！」
李景行的名字瞬間挑起周瑩的怒火。
她掄起巴掌狠狠地打在我的臉上，怒罵道：「賤人，他的名字也是你能叫的？！」
「景行只是一時被你這個狐狸精迷了眼，他最愛的人還是我！」
看我並不把她這句話當回事，周瑩氣得跳腳，一把捏住我的臉問道：
「我們要不要賭一把，賭我要是今日殺了你，他會不會爲你報仇？」
我笑了笑：「我賭他會，你要不要試一試？」
一句話瞬間激起周瑩的怒火，她再也忍不了我的挑釁，猛地將捆在腰間的鞭子解下來，狠狠地往我的臉上一抽。
這次我沒有躲，而她期待的我被打倒在地上痛哭流涕的場面並未出現。
我直接翻滾到一旁，彈出手鐲中的小刀片，直接劃開綁着我手的帶子，下一瞬，我直接伸手拽住了周瑩打過來的鞭子。
還未等周瑩反應過來，我用力一扯，將其手中的鞭子直接拽了過來。
周瑩被我拽得一個踉蹌，她愣了一會，氣得渾身發抖，正要張口罵我，我卻一個助跑衝上去，一把捂住她的嘴巴，隨即用巧勁將人直接放倒。
周瑩根本沒想到我會反抗，也沒想到自己不敵我。
不過是三息的功夫，就被我用腰帶捆住了手腳。
就在我要找東西堵住她的嘴巴時，周瑩死死盯着我，還在威脅我：「周希，看來我真是小看你了。」
「你最好現在立刻把我放了，不然日後我一定給你好看。」
「你敢動我一下，我就讓人將你那死鬼娘從地底下挖出來，將我受到的屈辱一一返還！」
我本來找東西的手驟然一頓，扭頭看向周瑩。
我深知，爲了噁心我，她絕對做得出這種事情。
周瑩看我沒動，以爲我怕了，更加得意，笑得止不住地動：「怕了嗎？還不快將我放開！」
我的指尖緩慢地滑過她的臉，突然輕聲問：「姐姐，你逃婚那日在想什麼？」
「想的是故意逃跑讓李景行抓心撓肺。」
「還是想着，故意逼我嫁過去，拆散我和意中人，讓我被迫承受李景行的怒火，而後這一輩子依舊被你玩弄於指尖？」
周瑩猛地抬頭，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向我。
我在周瑩的注視下扯了個嘲諷的嘴角。
-13-
是的，我從一開始就知道，周瑩是故意逃婚，硬逼着我上花轎替嫁的！
她不知從哪裏得知了我和沈燦的事。
硬生生在婚禮前夜想出了這個惡毒的點子。
她深知李景行愛她，便想借着這份愛，將我推入無盡深淵。
卻沒想到，我不僅在侯府混得風生水起，還在李景行的心中殺出了一席之地。
所以周瑩瘋了似的打上門來，非要好好教訓一下我才肯罷休。
而此時的我慢慢站起身來，將周瑩的鞭子一點點卷在手上。
周瑩臉上的表情變了又變，身子微顫，聲音卻還是一如既往的高傲：「周希，我警告你，你最好不要亂來！」
下一瞬，我猛地揮動長鞭，毫不留情地甩到了她的臉上。
鞭子帶着凜冽的風，很快在周瑩的臉上留下一道長長的深紅色痕跡。
嬌養的小姐哪裏經受得住這個，瞬間疼得她放聲尖叫起來，在地上止不住地打滾。
我手上動作沒停，鞭子甩得虎虎生風，不過是幾個呼吸間就打得周瑩衣服裂開，滿是紅痕，尖叫咒罵不止：「周希你給我等着！我絕對不會放過你的！」
「你等我出去！我絕對會殺了……你，你幹什麼？！」
周瑩尖銳的聲音猛地停頓，轉了個彎，變得慌亂起來。
我看了眼手上的蠟燭，半蹲下身子，朝她露出一個笑容。
「姐姐別怕，我告訴你，其實火燒起來的時候，沒有那麼痛的。」
「七歲那年我能從那場火裏逃出來，我覺得你也可以啊。」
周瑩臉色劇變，她似乎是想到了那年的那場大火。
她故意將我和我娘關在屋內，嘻嘻哈哈地點燃了一把火。
那一晚火光沖天，我抱着暈過去的孃親在屋內哭喊着求救，卻只聽見屋外傳來周瑩哈哈大笑的聲音。
那一晚，我娘死了，我活了下來。
周瑩渾身顫抖，想要求饒卻說不出一句話。
我輕輕拍了下她的臉，笑着道：「你放心，我不會讓你那麼輕易死掉的。」
周瑩不明所以，也就在此時，門外驟然響起了李景行急切的聲音。
「周瑩，你快把小希放了！」
周瑩眼睛一亮，正要開口喊李景行，嘴巴剛張，我就猛地將一團布塞了進去，阻斷了她的所有聲音。
「不可能的，李景行我告訴你，你敢爲了這個賤貨這麼折辱我，我今日必殺她！」
聽見我嘴裏發出與她一般無二的聲音後，周瑩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抬頭看我。
而我一手將她抓起，一邊往窗邊走，一邊大聲道：「我先劃爛她的臉！看她還敢不敢再用這張臉勾引你！」
說話間，我將手鐲上面的刀片往周瑩的臉上狠狠劃下去。
周瑩瘋了似的搖頭，她拼命想躲，可是整個人都被我禁錮住，根本走不開。
可是實際上我手上的東西根本還沒有劃下去，一支長箭就從窗外咻的一聲飛了進來！
我用力將周瑩往前一推。
只聽噗嗤一聲，李景行射出的長箭就這樣不偏不倚地正中她的心口。
周瑩緩慢低頭，看見自己胸前的長劍後，臉色發白，嘴角滲出一絲血跡，很快，她的身子就慢慢軟了下去。
我鬆開手，居高臨下地看着癱軟在地上的周瑩，輕聲道：「你這麼喜歡李景行，我特意安排由他送你一程，不用謝我。」
周瑩已然進氣多出氣少。
我不再跟他廢話，從懷中掏出火摺子，吹出火星。
只在瞬間，她的衣裙就被我點燃。
我沒有留情的意思，順勢又點燃了屋內的簾幔和擺設。
很快，火勢蔓延開來，越來越大，不過眨眼間，熱浪就衝上我的臉。
屋外是李景行和周瑩丫鬟僕從驚慌失措的尖叫聲。
我沒有停留，從大開的窗戶中跳出去，正正好扶住沈燦的手。
-8-
火焰沖天而起，這個院子亂成一團。
我站在遠處，靜靜欣賞着這一場火。
沈燦揹着我的包袱陪在我身邊，依舊沉默。
「走吧。」他勾了勾我的手指，低聲勸道：「待會就不好走了。」
我應了聲，牽住了沈燦的手，準備從早就計劃好的路線逃出去。
只是我沒想到，在我和沈燦即將從後門離開時，會被李景行截住！
「站住！」李景行怒喝出聲, 隨聲而來的是一支長箭, 猛地射向沈燦開門的手！
還好沈燦反應快, 摟着我側身躲過，手背卻不可避免地被箭頭擦傷。
我扭頭看去，李景行正臉色陰沉地看向我和沈燦，身後是一排帶着武器的侍衛。
他像是剛從火場趕來, 身上帶着一股焦味, 就連衣角都有火焰舔舐過的痕跡。
與我四目相對的瞬間，李景行直接朝我伸出手道：「周希, 回來！」
「只要你回來，我便不會計較你在外面沾花惹草，也不會計較你故意謀害你姐姐性命、放火燒院的罪過。」
我垂着眼眸，並未作答。
「我數到三！」
李景行則上前一步，冷聲道：「三聲內只要你肯回來，你還是我的妻！」
「三！」
我抬頭看了眼李景行。
他臉色微緩, 手又朝我的方向伸了伸。
「二！」
我扭頭又看了看沈燦。
眉眼間帶着些許悲痛。
「一！」李景行不願再看, 他閉了閉眼睛，喊了最後一聲。
他沒睜開眼睛, 似乎是猜到了我的選擇，咬牙道：「好，你既不願回頭，那便別怪我無情！」
「既然留不下你的心，那我也要留下你的人！」
李景行揮手, 似乎是想讓他身後的侍衛們殺過來, 把我和沈燦就地伏誅。
而就在此時, 他突然感到有一道熟悉的香味停留在身前。
李景行顫抖着睜開眼，在看見我站在他面前的那一剎那，眼裏閃過一絲狂喜。
「小希！」他沒忍住伸手抓住了我的胳膊，眼眶止不住地泛紅。
「我知道，我就知道！你肯定是愛我的！」
李景行似乎有滿腔的話想對我說。
在此時他卻什麼都說不出口，只用盡全力將我摟入懷中。
我落入李景行的懷中後，他渾身一顫，隨即緩慢地低頭看我。
他在看見我面無表情地靠在他懷裏, 手裏握着一根簪子, 正精準地插進他心臟的位置時，臉上似乎閃過一絲不敢置信，臉色變換良久, 最後剩下一絲瞭然。
「原來, 你真的不愛我啊。」
李景行扯出一抹笑, 身子在我眼前軟軟倒下。
我沒有回答他, 扭頭朝着沈燦跑去。
李景行似乎想伸手來抓我的衣襬, 手卻在空中抓了個空。
有侍衛衝上去救人，還有侍衛想衝上來抓住我和沈燦。
沈燦一路護着我，邊打邊退。
可李景行帶的侍衛人多勢衆。
他到底是雙拳難敵四手。
眼看着我也要被侍衛的長劍砍中。
「放了他們！」李景行閉了閉眼，強撐着用盡渾身最後一絲力氣喊道：「開門，讓他們走！」
趁着侍衛呆愣的瞬間, 沈燦一腳踹開大門，帶着我往外跑去。
門外早已準備好了快馬。
沈燦將我抱上馬後，兩人一騎, 奔赴遠方。
身後侍衛喧鬧着叫太醫，還有女人刺耳的哭聲交織在一起，分外熱鬧。
我沒有回頭去看。
– 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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