協議結婚翻了車

結婚 5 年,我和竹馬顧朗始終維持着開放式關係。
親朋面前我們是恩愛夫妻,背地裏,卻分別置辦了別墅養小情兒。
某日,聽說顧朗在白月光蘇清回國後,爲她遣散了那一羣小情兒。
我終於感到厭倦,一紙離婚協議甩到他面前。
可顧朗卻氣極反笑,猛地把我抵在牆上。
一字一句咬牙切齒:
「宋翎,我縱着你,陪你玩了 5 年,你現在竟然想離開我?!
「別以爲我不知道,上次你點的三個男模,和你在別墅裏搓了一夜的麻將!」

-1-
顧朗來的時候,我正蒙着眼,和男模們玩着躲貓貓。
撞進他懷裏時,我並未覺察,還好死不死地捏了兩把那鼓囊囊的胸肌。
耳邊的呼吸凝滯了一瞬,掌下的肌膚又硬又熱。
手感既陌生又熟悉,我不禁狐疑猜測:
「哎呀,讓我猜猜……是小 K~對嗎?」
不等那人言語,又打趣道:
「小 K 啊,你怎麼不聽姐姐的話,還穿着上衣呢!
「多影響手感啊~」
「宋!翎!」
從牙縫裏擠出來的清冷聲音,壓過了我的戲語。
下一秒,眼罩被人粗魯地扯落在地。
眼前之人,肩寬腰窄大長腿。
刀刻般的俊臉上,此刻正掛着寒冰。
「顧朗,你怎麼來了?!」
我喫了一驚,嫌棄地甩開手。
一偏頭,便見七個美少年赤裸着上身,整齊地站成一排。
那場面,打個馬賽克,P 副小手銬,都能作爲典型了!
我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偷看人家快活,不怕長針眼啊你?」
聽到我的嘲諷,顧朗臉色又黑了幾分。
他陰陽怪氣地冷笑一聲。
「行,那你接着玩,待會兒你媽來了,還能邀請她一起。」
「啊?!
「不是,我媽怎麼突然要過來?!」
我驚聲尖叫。
顧朗一副你問我我問誰的表情,低頭看了眼手錶。
「唔……你媽說 8 點到,現在是 7 點 57 分 16 秒。
「宋翎,你還有不到 3 分鐘。
「解決角落裏那一堆,外加,收拾你自己。」
顧朗似笑非笑地打量着我。
語氣裏,滿是幸災樂禍。
我順着他的視線,看到了自己披着的「龍袍」。
亮黃色的飛龍,在燈光下,正閃閃泛着金光……
好,很好。
我故作淡定地脫着龍袍。
順便對故意卡着點來通知我的顧朗豎了箇中指。
前腳剛依依不捨地從後門送走七位小可愛。
下一秒,門鈴就響了起來。

-2-
「媽,你怎麼來了?」
「媽,你來了。」
我和顧朗異口同聲。
如同一對恩愛的小夫妻。
媽欣慰地掃了眼我倆相握着的手。
隨即,意味深長地看向顧朗。
「小朗啊,媽給你帶了個好東西。」
「?」
頂着顧朗疑惑的眼神,我心中頓時警鈴大作。
不……不會吧?
下一秒,媽便沒讓我失望地從驢牌包裏掏出了幾個黑色藥丸。
神神祕祕地推給顧朗。
「小朗啊,你看你和翎翎結婚五年了,一直都沒有孩子。
「要不是媽實在饞孫子了,上次催了催翎翎,都不知道,你……你……哎!」
媽神情複雜地深嘆了口氣。
一道凌厲的視線瞬間落在了我身上。
後頸,有億丟丟涼。
我僵着嘴角,試圖打岔:
「那個,媽,顧朗他……」
「嘖,你閉嘴,媽和小顧說正事呢!」
媽斜眼瞪來,嘴上不停。
「小顧啊,這藥是大師配的,據說特別管用!
「你要不,現在就試一試?」
!!?
有必要這麼着急嗎!!
「媽!」
我拍桌而起,慌忙抓起藥丸。
「我會督促顧朗喫的,你先回去吧!」
我瘋狂朝媽擠眉弄眼着。
並未注意,一隻骨節分明的手,從我掌心取走了一顆藥丸。
剝開,又慢悠悠地放進嘴裏。
「媽,謝謝你的藥,我真的很需要呢。」
我猛地側過頭,只看到顧朗喉頭滾動了一下。
他衝媽微笑,又抬手將呆愣住的我摟入懷中。
「媽,你放心,我和宋翎一定好好努力,爭取讓你三年抱倆!
「你就安心地,等着我們的好消息吧。」

-3-
顯然,媽這次找的大師,是真有兩把刷子。
在顧朗衝過第三次涼水澡後,我心虛開口:
「呃……你還好嗎?」
「你看我像是還好的樣子嗎,宋翎?」
顧朗慵懶地擦着頭髮,一貫清冷的嗓音有些沙啞。
白色浴巾在他腰間隨意打了個結。
勁窄的薄腰,流暢性感的腹肌一覽無餘。
我眼見着一顆水珠順着那漂亮的人魚線沒入浴巾中。
不禁嚥了咽口水,臉也發燙起來。
「要不,給你那些小情兒打個電話?」
我移開視線,乾巴巴地建議道。
並沒有看到顧朗的臉色沉了幾分。
「今天週末,她們都放假了。」
「哎?這、這還帶休息的呢?
「那你給她們交五險一金嗎?」
「……」
顧朗抿脣,斜睨了我一眼。
似還帶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幽怨。
我的心猛然一墜,又怦怦怦狂跳起來。
不得不承認,顧朗這張臉,簡直是男女老少通喫的大殺器。
尤其是他現在。
赤裸白皙的肌膚,襯着臉上不自然的潮紅。
實在是讓人,想要好好蹂躪一番……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我強迫自己默唸起心經。
可耳朵,卻忍不住捕捉着逐漸靠近的腳步聲。
「宋翎。」覆了薄繭的指腹攥住我的下巴。
我被迫抬頭,一眼撞進顧朗深邃的眼眸中。
「你造了我的謠,又害我喫了不明的藥。
「所以,你是不是也該……給我點補償了?」

-4-
一陣天旋地轉,我被顧朗壓在了牀上。
炙熱的呼吸噴灑在我頸側。
「宋翎,幫幫我。」
低啞隱忍的聲音傳來。
下一秒,手被攥緊,摁在了那一片赤裸的腹肌上。
「顧、顧朗,咱們協議裏可沒說還要假戲真做。」
我強裝鎮定地舔了舔脣角。
殊不知一抹淺紅已從脖子蔓延到了耳尖。
顧朗喉頭滾動,眸色又深了幾分。
「呵。」
帶着氣音的輕笑鑽入耳膜,癢得我腳趾都蜷成了一團。
「宋翎,你緊張什麼?
「咱們兩個,又不是第一次了。」
他玩味地挑起眉,意味深長道。
「上次你酒後亂性,抱着我亂啃一通時,我可沒像你這般不近人情。」
半月前,我喝醉了酒,稀裏糊塗地把來照顧我的顧朗扯上了牀。
第二日醒來時,我看着身側熟睡之人,憶起昨晚自己的狂野,只覺得天都塌了。
於是,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我,毫不猶豫地選擇了當縮頭烏龜。
不僅 run 得乾脆利落,後來和顧朗的見面,我也裝傻充愣,絕口不提那晚的事。
如今,顧朗突然對我貼臉開大。
我臊得臉通紅,逞強的話不禁脫口而出。
「那次還不是因爲你沒開燈,害得我認錯了人!」
手腕上的力度瞬間收緊,攥得我生疼。
顧朗眯起眼,聲音像淬了冰。
「宋翎,那你說說,你把我認成你的哪位好弟弟了?
「是那位看起來還沒你壯的小 A,還是臉僵得都笑不出來的小 K?」
不知是氣得還是藥效漸深,顧朗的臉越來越紅。
他勾起脣角,嘲諷的話一句接着一句。
「你日日和那些人尋歡作樂,需要我帶你去看看嗎?
「腎,還有眼睛……我看,都該好好檢查檢查纔是。」
「不、勞、您、費、心!
「我 5.2 的眼睛,看得清楚得很!」
相識二十多年,一聽顧朗陰陽怪氣,我的嘴就會自動開啓還擊模式。
我皮笑肉不笑地「加大火力」。
「還有,你沒聽過一句話嗎,只有累死的牛,沒有耕壞的田。
「與其在這對我冷嘲熱諷,倒不如多關心關心自己的身體吧。」
想到顧朗那羣鶯鶯燕燕,我心裏莫名起了一團無名火。
我煩躁地掙扎了兩下,抬腳,想將他踹下牀。
卻一不小心失了準頭。
「宋!翎!」
顧朗眼疾手快,一把握住了我的腳踝。
他氣極反笑:
「你這一腳,是想要我斷子絕孫嗎?」
我自知理虧,閉嘴裝鴕鳥。
可腳踝處的力卻驀地卸去,掌心瞬時似火燒。
伴着一聲悶哼,耳邊的喘息聲亂了節奏。
「別忘了,我剛答應了你媽,要她三年抱倆。
「咱們,就從今晚開始努力吧……」
密密麻麻的吻落了下來,我張大嘴,還來不及抗議,就被顧朗侵入。
纖長的睫羽顫動,在他眼窩處落下一片陰影。
像對待無比珍視之人,吻得是那般專注又動情……
「笨蛋,閉眼。」
溫熱的掌心覆上我的雙眼,意亂情迷間,我的腦海裏猛然蹦出一句話。
食髓知味。
這種事,看來真是,有一必有二……

-5-
事實證明,牛發起瘋來,地也遭不住。
第二日,我扶着老腰下牀,險些摔個大馬趴!
顧朗穿着圍裙,將最後一道菜放在了桌上。
聽到動靜,他抬頭看了我一眼。
嘴角上翹,一臉饜足。
「喲,果然是狗鼻子,聞着香味就起來了?」
我瞥了眼餐桌。
糖醋小排,清蒸鱸魚,只放了香菜沒放蔥的蘿蔔牛腩湯……
很好,每一道菜都戳中了我的心巴。
看在美食的份兒上,我沒有對顧朗回擊。
只賞了他個白眼,一瘸一拐去了衛生間。
出來時,顧朗已經盛好了飯坐着等我。
陽光透過窗戶灑在他完美的側臉上,我一時間有些晃神。
「愣着幹嘛,快來喫,免得飯菜涼了。」
顧朗轉頭,熟稔地喚着我。
就像一個普通的丈夫,催着自己愛磨蹭的妻子。
心裏五味雜陳,我一聲不吭坐下身。
抬眼卻瞥到了顧朗喉結旁深深淺淺的吻痕。
昨晚發生的一切自動在腦海中循環上演。
那低沉繾綣的呢喃,那掐在我腰間炙熱的雙手……
我自認臉皮不薄,可此刻卻紅溫得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我端起碗,有意擋住了那雙勾人的桃花眼。
直到,顧朗好笑出聲。
「宋翎,菜不合胃口?你怎麼光喫白米飯了?」
我回過神,才發現碗中的飯已見了底。
「我、我餓了不行嗎!」
我把碗推給顧朗。
大聲掩蓋着自己的心虛。
「哪那麼多話,快去給我再盛一碗!」
「遵~命~宋大小姐。」
顧朗盯着我發紅的耳根。
拉着長音,似笑非笑。
他施施然拿起碗,朝廚房走去。
我則趁機深吸口氣,平復着過速的心跳。
突然,顧朗放在桌上的手機傳來了嘀嘀聲。
並非故意偷看,我下意識瞥向亮起的屏幕。
心臟卻似被人猛地攥緊。
【顧朗哥,我要回來了。——蘇清】
同一時間,我的手機響起。
相同的口吻,來自另一個許久不見之人。
【阿翎,我準備回國了。
【對了,還有蘇清。——蘇燁】

-6-
在機場遇到顧朗時,我絲毫不意外。
見他一身禁慾又騷包的 all white 穿搭。
我忍不住開口嘲諷:
「喲,顧朗,穿成這樣是去結婚呢?」
顧朗抬頭,一眼掃到我露着的香肩。
他皺眉「嘖」了一聲,隨即,脫下白色的西服外套,有些粗魯地裹在我肩頭。
「出門不看天氣?又是露肩又是露腿的,別人還沒釣到,先得上風溼了。」
蘇燁和蘇清兩兄妹今日回國,雖然我和顧朗沒有通氣,卻心照不宣,同時來接了機。
畢竟,蘇清是顧朗的白月光,而蘇燁,是我的白月光。
於情於理,這關係,我都該好好打扮一番。
只是我萬萬沒想到,天氣會驟然降溫。
於是,穿着裙子的我,成了機場回頭率最高的存在。
我正凍得瑟瑟發抖,自然不會拒絕顧朗的好意。
見我一聲不吭地攏緊了外套,顧朗神色變得晦暗不明。
「怎麼,要見老情人,都緊張得抖起來了?
「那天收到蘇燁回國的消息,飯也沒喫完就走了,明明前一晚還和我……
「你就這麼喜歡他嗎,宋翎……」
顧朗深深看了我一眼,語氣也有些自嘲。
我並不懂他在這哀怨個什麼勁。
明明比我還早到機場,卻搞得像我對不起他一樣。
我好笑地嗤了一聲。
「顧朗,你今天出門忘了喫藥?
「我抖是因爲我冷,倒是你,要見蘇清了,緊張得話都說不明白了?」
這話剛說出口,就酸得我牙一激靈。
我忙又後悔地打岔道:
「咱倆大哥不笑二哥,就別在這時候打嘴炮了。
「別忘了,協議上寫過,假結婚一事,絕對不能讓蘇燁和蘇清知道!」
五年前,我和顧朗立下了婚前協議。
除了不準讓雙方父母發現假結婚一事外,對蘇燁和蘇清二人,我倆也是異口同聲,同時要求對方保密。
那天,顧朗面無表情地低頭簽着協議書。
我盯着他頭頂的髮旋,心生生扯成了兩半。
ṭŭⁿ天使和惡魔同時在我耳邊叫囂。
一方譴責着我的卑劣,一方卻誇讚我的手段高明。
我想,既已註定得不到所愛之人的心。
倒不如將他囿於身側。
此生此世,互相折磨,不死不休。

-7-
顧朗張張嘴,似想說些什麼,卻被一道甜美的聲音打斷。
「顧朗哥~」
我和他同時循聲轉過頭。
熟悉的面孔映入眼簾。
哪怕五年未見,依舊是那般奪目耀眼。
嬌俏的人影從我身側掠過,徑直撲進了顧朗的懷中。
顧朗的身子晃了晃,隨即抬手扶在那人腰側。
「蘇清,歡迎回國。」
他脣角微揚,語氣溫柔無比。
同在我面前時的模樣,簡直大相徑庭。
頭頂的射燈晃得眼睛有些刺痛。
我偏過頭,撞進一雙如水的眼眸中。
蘇燁正靜靜地站在離我幾步遠的地方。
見我看來,眼尾彎起一抹繾綣笑意。
「阿翎,好久不見。
「我很開心,一下飛機就能看到你。」
像畫裏走出來的貴公子,蘇燁一步步朝我走來。
卻在看到我身上披着的西裝外套時,頓住腳步。
眼底飛快閃過一絲瞭然與落寞。
那一刻,我彷彿被他看穿了心事。
猶豫着想脫下外套,卻被一股力扯進懷裏。
後背撞上一堵結實的胸膛。
抬眼,便對上那雙勾人的桃花眼。
顧朗溫柔又強勢地摟住我的腰,衝蘇燁挑了挑眉。
「蘇燁,我可是和宋翎一起來接機的,你怎麼就顧着和她打招呼了?」
顧朗調侃着,可笑意卻不及眼底。
蘇燁的視線落在我的腰間。
半晌,淡淡開口。
「顧朗,沒記錯的話,我只給阿翎一人發了回國的消息。
「況且,你忙着和清清敘舊,我又怎麼好打擾你?」
環在我腰間的手瞬間收緊了幾分。
顧朗蹙着眉,垂眸看了我一眼。
「宋翎,我……」
「好啦好啦~哥,顧朗哥,你倆都這麼久沒見了,怎麼還這麼不對付呢~」
輕快的聲音打斷了顧朗的話。
蘇清湊上前挽住蘇燁的胳膊,衝劍拔弩張的二人俏皮地眨了眨眼。
隨即,又攤開手,一臉難辦地看向我。
「翎翎姐,你快吱個聲,趕緊要這兩個幼稚的男人休戰吧。」

-8-
走去停車場的路上,蘇清插在了我和顧朗中間。
她一路上嘰嘰喳喳,纏着顧朗問東問西。
顧朗則頗有耐心,始終溫柔回應着。
二人如一對璧人般有說有笑。
倒顯得一旁的我……多餘又礙眼。
身子頓了頓,再抬腳時,我刻意放慢了腳步。
漸漸地,和他二人拉開了距離。
「這麼久沒見,清清還是這麼黏顧朗。
「倒是比對我這個親哥還要親了。」
不知何時,蘇燁走在了我身側,狀似不經意地說道。
「阿翎,你和顧朗……」
他欲言又止,目光灼灼地看向我。
可我卻並未察覺到他眼裏赤裸的感情。
我的眼睛,只一瞬不瞬地盯着顧朗的背影。
胸口升起的無名之火,似要將那被我抓過撓過又咬過的後背,燒出一個大窟窿。
似心有所感般,顧朗驀地回過了頭。
視線掃過落後的我,又停留在了一旁的蘇燁身上。
他的眉頭一點點皺起,嘴角的笑容,也消失得徹底。
蘇清見顧朗突然停下了腳步,一臉疑惑地順着他的視線看來。
同我四目相對那刻,她的眼裏明顯閃過一絲心虛。
「顧朗哥,你看,前面有家特產店!」
見顧朗抬腳欲朝我走來,蘇清咬咬脣,拉住了顧朗的胳膊。
撒嬌般地,左右輕輕晃了幾下。
「我可太太太想念芙蓉酥的味道了,你陪我去買一點吧?」
不等顧朗開口,她便挽住顧朗,連拖帶拽朝前走去。
「蘇清,你慢點。」
顧朗穩了穩趔趄的身子,語氣頗有些無奈。
回過身時,他深深看了我一眼。
神色晦澀不明。
我面無表情地偏過頭。
想着機場暖風到底是開得不足。
才讓我從腳底,一路冷到了心口。
之後,蘇燁找着話題,和我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
見我始終神色懨懨,他似乎有所察覺,輕輕嘆了口氣。
Ṱü⁾
於是不再開口,與我一同沉默着,走到了停車場。

-9-
因早就料到了這四人行的場面,今日我並未開車,而是要司機送我來了機場。
畢竟,我和顧朗的身份,一同來接機,才更符合常理。
只是我沒料到,蘇清會在顧朗上車後,無比自然地拉開副駕駛的車門。
「翎翎姐,我坐副駕可以嗎?」
她回頭問我,眼神有些飄忽不定。
我怔愣一瞬,隨即無所謂地點了點頭。
蘇燁單手倚在後車門上,示意我先上車。
正要彎身,一道冷冽的聲音從駕駛位傳來。
「宋翎,誰要你坐後面的?」
顧朗從後視鏡裏淡淡瞥了我一眼。
隨即,對正要Ŧṻ₊系安全扣的蘇清說道:
「蘇清,宋翎暈車,你還是和你哥,一起坐在後面吧。」
語氣雖溫柔,卻帶着幾分不可抗拒。

我怎麼不知道自己還暈車?
蘇清紅着臉,看看顧朗,又看看我。
「翎翎姐,不好意思……」
「宋翎,過來。」
顧朗和蘇清同時朝我開口。
我沒想到顧朗會變相地將已經上車的蘇清「請」下去。
在三雙眼睛的注視下,只得默認自己暈車一事,拉開了副駕駛的車門。
剛一落座,顧朗就傾身靠來,將我圈在了懷中。
我的心咯噔一跳。
還沒來得及推開他,就聽到「咔嚓」一聲。
是安全扣繫上的聲音。
「好了。」
溫熱的氣息從頸側輕輕掃過,激起我一陣戰慄。
我清了清嗓子,強裝鎮定地直視着前方。
並沒注意到顧朗從後視鏡裏警告地看了蘇燁一眼。
車啓動後,半晌,都無人再開口。
後座上,蘇燁雙手抱臂,閉眼假寐着。
而蘇清則抿脣端坐,一雙杏眼,來回地轉個不停。
詭異的沉默在車內蔓延開來。
直到顧朗的車,停在了蘇家的大門口。
「顧朗哥,翎翎姐,週末見!」
蘇清率先打破沉默,飛快地下了車。
蘇燁和顧朗對上視線,客氣又敷衍地說了聲「謝謝」。
隨即,不急不緩走到了副駕的一側。
微微躬身,輕叩着車窗,同我四目相對着。
「阿翎,週末度假山莊見。
「我有些話,想對你說。」
隨着車窗緩緩下降,蘇燁低沉的聲音傳來。
「什麼話……啊!!」
我疑惑着想追問,耳邊卻突然響起尖銳的鳴笛聲。
「有病啊你?!」
身子嚇得一哆嗦。
我氣得回身捶了正瘋狂按喇叭的顧朗一拳。
「給我嚇一跳!」
「……」
車外的蘇燁無語地瞥了眼臭着臉揉肩的顧朗。
衝我露出一個無奈的笑。
顧朗見狀,不屑地「嗤」了一聲。
隨即腳踩油門,給蘇燁留下了一車尾氣。

-10-
「顧朗,你剛纔幹嘛呢?
「犯病了?還是大姨父來了?
「嘖嘖,這得看精神科還是內分泌科啊?
「喂!你成啞巴啦?」
回去的路上,我一個勁地叭叭。
絲毫不懼顧朗周身籠罩的低氣壓。
可顧朗卻一反常態。
緊抿着脣,不回擊我的嘲諷。
要不是臉越來越黑,我都懷疑他是真聾了。
「……」
得不到回應的輸出讓我漸漸感到無趣。
我閉上嘴,低頭刷起手機。
許是車內的暖風吹得人暈暈乎乎。
同一個短視頻循環播放了十幾遍,我卻還不知它放了些什麼。
不知沉默了多久,在遇到第 N 個紅燈時。
顧朗停下車,煩躁地解開了襯衫的領釦。
右手食指一下又一下地敲擊着方向盤。
「宋翎,商業聯姻,堅不可摧。
「你自己說過的話,應該不會忘記吧?」
清冷的嗓音有些乾澀。
他側過頭,一臉認真地看向我。
我曾經說過,我和顧朗的婚姻代表了顧家和宋家的關係。
「所以,不管背地裏怎麼偷着玩,明面上,必須扮演恩愛夫妻。
「顧朗,雖然咱倆相看兩厭,可商業聯姻,堅不可摧。
「你和我,這輩子,怕是都得綁在一起了。」
簽完結婚協議時,我曾半認真半自嘲地調侃道。
而顧朗那時冷着張臉,從頭到尾都沒發表一句想法。
沒想到,他竟將我的話記在心裏了這麼多年。
甚至如今,舊話重提,來反問着我。
顧朗他,到底是什麼意思……
我的腦袋有些發矇。
心裏更像纏了一團亂麻,怎麼理也理不清。
眼前的紅燈閃了閃,跳到了綠燈。
可顧朗卻全然不理會。
深沉的目光,只一瞬不瞬地凝視着我。
後車頻頻響起尖銳的喇叭聲。
催促着顧朗,更像催促着我。
我握緊手中的包。
半晌,聽到了自己平靜的聲音。
「記得,我當然記得。
「所以顧朗……你也不能忘。」

-11-
週末那天,豔陽高照,是個出行的好日子。
自接機那日顧朗將我送回家後,這幾天,我和他都默契地沒有再聯繫。
不過我聽說,蘇清回來的第三天,顧朗就將這些年養的小情兒全都遣散了。
小姑娘們淚眼汪汪,很是捨不得每月穩定的五險一金。
嘖嘖,不愧是白月光的威力。
我一邊感慨着,一邊叫來三個男模,連着奮戰好幾日。
可哪怕是美男作陪,卻仍壓不住內心翻湧的酸水。
於是,再見顧朗時,我頂着兩個黑眼圈,看他哪哪也不爽。
然而,顧朗並沒在意我的冷臉與針對。
一路上,他心事重重,看起來頗有些緊張。
到達度假山莊後,更是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
我走哪,他就跟到哪。
美其名曰,做戲要做全套。
於是,除了剛開始見面時的寒暄。
一天過去了,蘇燁都沒找到機會和我單獨聊聊。
晚上,正當我和顧朗對房裏僅有的大牀爭奪所屬權時。
他的手機突然響起一聲接一聲的消息提示音。
看到消息,顧朗眉頭緊蹙,難掩擔憂之色。
「宋翎,我有點事要處理,你先休息吧。」
不等我反應,就大步出了房門。
都出來度假了,還能有什麼急事?
我內心狐疑,驀地生出幾分不安。
直到半小時後,我看到蘇清紅着眼,撲在顧朗懷裏抽泣。
而顧朗神情複雜隱忍,輕輕拍着她的後背溫柔安撫時。
才恍然大悟,顧朗這般匆匆離去的原因。

-12-
我默默轉身離開。
又一次選擇了當縮頭烏龜。
拎着幾瓶啤酒,隨意尋了處靜謐之地。
仰頭,放空地數起星星。
小時候,每當心情不好,我就會躲起來。
一個人靜靜地數星星。
大多時候,星星還沒數完,顧朗就會找到我。
平日裏總和我針鋒相對的他,每每這時,卻像換了個人一般。
會靜靜地陪我呆坐着,偶爾彆扭地蹦出幾句好聽的話安慰我。
也會在看到我流淚時,一邊皺眉說着「麻煩」,一邊小心翼翼地給我擦掉臉上的淚。
我雖嘴上逞能不要他管,可一看到他,我的心情總會莫名地好起來。
我和顧朗,說起來,倒真真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
打從孃胎裏,就定下了娃娃親。
只是可惜,我倆從生下來就不對付。
他嫌我潑辣蠻橫,我嫌他虛僞做作。
角色扮演遊戲時,他只想當我爸,我卻想當他媽。
因爲這樣的事,我倆不知紅了幾次臉,打了多少架。
從幼兒園開始,我和他就一路同班,一路爭吵。
我一度以爲我們會這樣吵吵鬧鬧過一輩子。
直到初二的某天,我一腳踏空差點從樓梯跌下。
顧朗拉住了我時,被我亂揮的手誤傷了胯下。
見他痛苦地半蹲着,我急得不行,扒着他褲子便說要他給我看看。
「宋翎!你放手!!你、你、你……就不能學學蘇清,做個正常女孩嗎!」
顧朗和我推搡着,一張臉漲得通紅。
那是我第一次聽到蘇清的名字。
也是從那天起,我才知道,除了我以外,顧朗還有另外的小青梅。
每次寒暑假,顧朗回他爺爺家常住時,都會同這位鄰家妹妹在一起。
那天,我梗着脖子扔下一句「誰稀罕看呢」,轉身就走。
我低着頭,走得很快。
生怕自己慢一點,就被顧朗發現泛紅的眼睛。
後來,蘇清的名字越來越頻繁地出現在顧朗嘴裏。
我面上毫不在意,可心裏卻一次比一次難受。
我逐漸意識到了自己對顧朗的感情。
卻又惶恐不安,若是他發覺,該會怎樣取笑我。
高二那年,蘇清和蘇燁轉來了我和顧朗的學校。
從此,二人世界變成了四人分隊。
後來,又因爲蘇清愛纏着顧朗,漸漸地,我倒是和蘇燁越走越近。
捫心自問,蘇清其實是個很好的女孩。
她美麗,正直又善良。
見到她後,我才知道顧朗說得並不誇張。
然而,蘇清越好,我卻越痛苦糾結。
心中的天平不斷搖擺着。
我不知道,該不該和顧朗解除婚約。
放過他,也放過自己。
可我還沒做出最後的決定。
就在無意間,聽到了蘇燁和顧朗的談話。
蘇燁直言他喜歡我,又反問顧朗,那他呢?
那一刻,我屏住呼吸,心跳到了嗓子眼。
卻聽見顧朗混不吝地笑了笑。
「蘇燁,你在說什麼笑話?你難道不知道我有多煩宋翎嗎?
「不過,你若喜歡宋翎,倒是幫了我一個大忙。
「畢竟,我早就想和她解除婚約了。」

-13-
蘇燁找到我的時候,我正數着第四遍星星。
我問他,怎麼知道我在這裏的。
「阿翎相信心有靈犀嗎?」
見蘇燁一臉認真,我忍不住賞了他個白眼。
「蘇燁,你這話也就能騙騙十八歲的懷春少女。」
蘇燁被我的話逗得輕笑出聲。
隨即,大方承認。
「好吧,是監控室的保安告訴我的。
「不過這裏是全山莊觀星的最佳地點了,阿翎可真會選地方。」
蘇燁在我身邊坐下,開了罐啤酒,和我碰了碰。
他說:「阿翎,這幾年,我一直很想你。
「我時常後悔,怪自己當初沒有爭取。只是木已成舟,我能做到的,唯有不打擾。
「可是阿翎。」
他頓了頓,看向我時,眼裏多了份期待與堅定。
「三個月前,我意外得知你和顧朗結婚後,一直都在各玩各的。
「後來,蘇清又告訴我,高中畢業後,她曾偷偷聽到你對顧朗說,拜託他約我出來,你有話想對我說。
「不管你相不相信,阿翎,顧朗他從未將這話傳達給我。」
談及此事,蘇燁一臉鬱色,悶頭狠灌了幾口啤酒。
「阿翎,這一次,我便是爲你回來的。
「我們已經錯過了九年,我不想接下來的人生,仍在遺憾中度過。」
蘇燁眼裏閃爍着星光點點。
他抬起手,似想圈我入懷,卻又怕唐突了我。
鼻尖泛起酸意。
我不假思索地給了他個擁抱。
「對不起,蘇燁。」
我悶聲道。
「我那時要顧朗給你傳話,只是想試探他對我的感情。
「所以,真的對不起……」
心又開始一抽一抽地。
也不知是因爲眼前的蘇燁,還是因爲曾經那個愚蠢的自己。
還記得那時,我破罐子破摔。
學着書裏教的樣子,想試探下顧朗。
我一臉嬌羞地要他替我將蘇燁約出來。
想着,顧朗若絲毫不在意,那麼婚約一事,倒不如就此作罷。
可就是在那晚,我聽到了顧朗對我赤裸裸的厭惡。
於是第二日,在顧朗猶豫說出蘇燁並不想來赴約時。
我無所謂地點了點頭。
「顧朗,我們該訂婚了。」
無視他錯愕的神情,又認真地看向他。
一字一頓嘲諷道。
「只是ţŭₚ,你真的挺遭人厭的。
「一想到今後要和你這種人共度餘生,我胃裏就止不住地噁心。」

-14-
蘇燁帶着期待來,卻滿含失望地離開。
走前,他苦澀地調侃,若早知真相如此,他寧願自欺欺人過一輩子。
我對此感到抱歉,可也無能爲力。
說來慚愧,我也是今日才徹底醒悟。
感情之事,是真真勉強不來。
不過好在亡羊補牢,爲時不晚。
蘇燁走後,約莫過了半小時,我見到了顧朗。
開口,便是埋怨。
「顧朗,我都數了 6 遍星星了,你怎麼纔來?」
顧朗怔愣一瞬,神色複雜。
「你這是喝了多少?」
同兒時那般,他走到我面前半蹲下。
「上來,我揹你回去。」
淡淡的木質香縈繞鼻尖。
我趴在他的後背上,忍不住將手環得更緊。
「顧朗,你還記得有一次,我坐在你自行車後座上,把腳攪進輪子裏的事嗎?
「我流了好多好多血,以爲自己要成瘸子了,一個勁地在那裏哭。
「那天,你就是像這樣揹着我,一路跑到了醫院。」
顧朗的腳步頓了頓。
月光從他的鼻尖滑落,鍍上了一層柔柔的光。
似被我帶入了回憶裏,他輕笑出聲,語氣溫柔。
「那天我跑得都快斷氣了,和現在的心情可不一樣。
「對了,我回家的時候,衣領上可全都是你抹的鼻涕眼淚。」
我知道顧朗是在故意逗我。
忍不住抬手,ẗůₚ懲罰似的捏了捏他的臉。
顧朗不自然地咳了一聲。
耳垂紅得似要滴血。
許是醉意上頭,我彷彿又看到了當初那個一路狂奔的少年。
他喘着粗氣,一手撐着膝蓋,一手緊緊地握住我的手。
紅着眼,語氣是從未有過的堅定。
他說,宋翎,你別怕,你要是瘸了,我揹你一輩子。

-15-
回到房間,顧朗剛放下我,就被我扯着,跌進柔軟的牀中。
我一頓亂親。
「宋翎,你!」
顧朗摁住我不老實的雙手。
一個翻身,和我互調了位置。
他居高臨下地看着我,「宋翎,看清楚,我是誰?」
「顧朗,你是顧朗。」
仰起頭,又急切地ṱü⁺吻在他脣邊。
「你知道自己在幹什麼嗎……」
我不耐煩地「嘖」了一聲。
掙開雙手,一把摟住他的脖子。
「是不是男人?磨磨嘰嘰的!
「你,唔、唔唔……」
剩下的話被顧朗的脣盡數堵住。
身體的感官在酒精刺激下被無限放大。
「宋翎,宋翎……」
顧朗極盡溫柔地一遍遍念着我的名字。
「你喜歡我嗎……」
他吻在我的耳骨,蠱惑地低喃。
心跳驟停,恢復一瞬清明。
我低下頭,狠狠咬在他的肩膀上。
「顧朗,我討厭你。」
迷迷糊糊間,我彷彿聽到顧朗苦澀的聲音。
「宋翎,我愛你……」

-16-
顧朗身體力行地證明了,他很是個男人。
第二日我起牀時,顧朗並不在房間。
這樣也挺好,省得又尷尬了。
拖着快散架的骨頭,剛出房門,就撞見了蘇清。
見她瞪大眼,直愣愣地盯着我的脖子。
我有些尷尬地抬手遮掩。
「這山莊的蚊子還挺多的。」
蘇清咬咬脣,神色變了又變。
好像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樣子。
我有些被抓包的內疚。
明明都決定放手了,卻帶着私心最後放縱了一次。
「對不起,蘇清,我……」
「對不起,翎翎姐,我……」
我和蘇清異口同聲。
又同時眨眨眼,「啊」了一聲,不明白對方因何道歉。
蘇清張嘴,似還有話要說。
可我一刻也不想多待,搶先說道。
「蘇清,能麻煩你安排個司機,送我回家嗎?」
這麼多年了,蘇清依舊是有求必應。
回去的路上,手機嘀嘀響個不停。
我索性關了機。
不讓那些信息動搖我的決心。
到家後,剛把東西整理好,就聽到門口傳來動靜。
顧朗靜靜地站在玄關處,面色不虞。
不等他開口,我便把文件甩在他懷裏。
語氣冷淡。
「你回來得剛好,把離婚協議簽了。
「姐姐我不跟你玩了。」

-17-
「宋翎!」
顧朗一把捏住我的手腕,把離婚協議書扔到地上。
「昨晚還和我躺一張牀上,今天你就要跟我離婚?!
「一而再再而三地下了牀翻臉不認人,我是不是就該把你綁在牀上,你才能跟我好好說話?!」
胸口劇烈起伏着,他死死地盯着我。
泛紅的眼尾傾瀉出無盡的痛楚。
「你突然要跟我離婚,是不是因爲蘇燁……」
「關蘇燁什麼事?」
我使勁甩開他的手,煩躁地胡謅道。
「我只是覺得未來的日子還長,你和我的關係,多少還是影響我尋歡作樂了。」
顧朗愣了愣,一滴淚掛在眼角將落未落。
「所以……你不是去找蘇燁?」
「我去找我八塊腹肌的男模們!」
翻個白眼,剛想走,就被一股大力抵在牆上。
顧朗臉上的絕望一掃而空。
又咬着後槽牙,忿忿道。
「男模男模,別以爲我不知道,你點的那些男模,不是陪你搓麻將,就是陪你升段位!
「宋翎,五年了,我縱着你,陪你鬧,可你卻還是要離開我。
「我喜歡你這麼久,哪怕是塊石頭,也該焐熱了。
「宋翎,你就這麼……討厭我嗎?」
眼角那滴淚,滴在了我的手背上。
似被燙到,身子帶着一顆心都顫了顫。
「顧朗,你說……你喜歡我?」
像是聽到世界上最離譜的笑話。
那些壓抑了多年的委屈不禁脫口而出。
「我曾經親耳聽到你對蘇燁說,你討厭我,甚至感謝他,讓你終於能擺脫我!
「你現在說你喜歡我,把我當傻子耍很好玩嗎?!」
眼淚瞬間決堤。
我狠狠推開顧朗,卻又被他從身後圈入懷中。
力道大的,似要將我揉碎進他身體裏。
「宋翎,你是不是……也喜歡我?」
顧朗將頭埋進我的頸窩。
小心翼翼的語氣裏滿含期待。
反駁的話停在嘴邊,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見我沉默,顧朗懊惱地長嘆了口氣。
「那天,你是不是沒有聽完我的話就走了?」
「我不走留在那幹嘛?!接着自取其辱嗎?」
我又氣又委屈,拼命想掙開他的懷抱。
「對不起,對不起,宋翎……是我的錯,害你難過這麼久。」
顧朗桎梏住我的肩,將我轉過身來。
四目相對那剎,他眼裏的愛意似要將我溺斃。
「宋翎,我和蘇燁說討厭你,只是因爲從小到大,我喜歡的東西他就要爭,我若不喜歡了,他也會立馬棄之如敝屣。
「那時,他突然說喜歡你,你又,又託我給他傳話。
「我心裏難受,又以爲他並不是真心對你,便故意說了討厭你的那番話。
「哪知道……」
顧朗頓了頓,眼裏閃過一絲心虛。
「哪知道蘇燁是真的喜歡我,並且你也沒有將我的話轉達給他。」
我面無表情地替他補充道。
「所以呢?我走以後,你又說了些什麼?」
見被我拆穿,顧朗尷尬地滾了滾喉結。
隨即,小聲嘟囔。
「也沒什麼,就是狠狠打了他一拳。
「然後警告他,我喜歡你,你是我的未婚妻,不准他對你動心思。」
最愛裝模作樣的顧朗竟會動手打人?
我實在想象不出。
驚訝之餘,又一秒破功,笑出了聲。
顧朗被我的笑鬧了個大紅臉。
他一臉喫癟地要我別笑了。
見我不聽,便一把將我抱起,扔進了牀裏。
用嘴堵住了我的笑。
「宋翎,我能對你換個稱呼嗎?」
「你想叫我什麼?阿翎,翎翎?可阿翎不是蘇燁……」
「老婆。」
「嗯?哎?!」
「老婆……」
顧朗紅着臉,吻了吻我睜大的眼。
「別忘了,媽給我們佈置了造人計劃。
「我們,可得再加把勁了……」
番外
蘇燁和蘇清回 A 國時,並沒有告訴我和顧朗。
我收到了蘇清發來的信息,才發現自己鬧了怎樣一個烏龍。
蘇清說,她見蘇燁對我愛而不得,又誤以爲我和顧朗沒有感情,才決定幫她哥把我追到手。
所以回國後,她的任務便是努力纏着顧朗,讓蘇燁有機會多和我單獨相處。
只是後來在度假山莊,她看到我脖子上的吻痕,才驚覺自己錯得離譜。
她一再和我道歉,又說蘇燁不想再打擾我和顧朗了,所以這次回去,就沒有和我們打招呼。
蘇清語氣誠懇,並沒有過多提及她和顧朗之間的事。
可我一想到那天她撲在顧朗懷裏哭,心裏就有些悶得慌。
晚上,我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着。
一番天人交戰,我終是忍不住捏着顧朗的耳朵,將他叫醒。
「喂,那次去度假山莊,你說有急事,我卻看到你抱着蘇清哄,說,你是不是對她有意思?」
已經喫過了一次虧,我不想再因爲誤會與猜忌影響我和顧朗之間的感情。
「怎麼了,老婆?」
顧朗睡眼惺忪地環住我的腰,毛茸茸的腦袋在我胸口蹭了蹭。
我嚴肅地一把推開他。
見我認真起來,顧朗疑惑地皺起眉,陷入回憶。
不消一會兒,就一臉無奈地看向我。
「祖宗,你大半夜不睡覺,就因爲這事嗎?
「我只把蘇清當作妹妹……」
他頓了頓,似乎想起這句話是經典渣男言論。
忙又倒豆般地解釋。
「她喜歡上了個窮小子,她哥和她爸媽都不同意,窮小子那天跟她說分手,她太傷心了,就給我發了消息,說覺得活着沒意思。
「我怕她做出一些過激的舉動,才急着去安撫她。後來見țŭ̀⁴她哭得太兇, 也不好在那時推開她。
「況且,那窮小子說了些傷人的話, 她和我說時,我想到了當初你說我噁心,便也有些難受……」
「咳,行了行了, 知道了。真沒想到蘇清ṭūₔ還是個戀愛腦。」
見顧朗頗有些翻舊賬的意思,我連忙打斷他。
可顧朗見我心虛,又哪會輕易放過我。
他幽怨地瞥了我一眼,又自顧自地說道。
「你那時說要和我訂婚, 可還沒等我開心, 就說我遭人厭,你噁心我。
「後來訂了婚,你又故意填報了和我一南一北的大學,整整四年, 對我避如蛇蠍,極盡客套疏離。
「再後來,畢了業, 終於要結婚了, 你卻點來兩個男模,當着他們的面, 要我簽結婚協議,說婚後各玩各的, 互不干涉。
「宋翎, 就這樣, 我都沒想過要放開你。現在想想,我那時可真是賤得慌啊……」
我一把捂住顧朗叭叭不停的嘴, 討好地親了親他。
說來也怪, 明明我倆在互捅刀子這一塊半斤八兩。
可自從誤會解開後, 顧朗時不時就將這些心酸往事拿出來唸叨。
弄得我內疚不已, 全然忘了明明是他,先讓我誤會難受。
而每到這時, 顧朗總會趁機找我討要補償。
今日也不例外。
一番折騰,天已微亮。
顧朗一臉饜足地摟着我。
我羞得想踹他下牀,卻連腿都抬不起來。
「老婆,我好愛你。」
輕柔的吻落在額間。
我的腦海裏卻驀地閃過一個疑問。
「顧朗, 話說你是從什麼時候發現自己喜歡我的啊?」
雖然現在顧朗一天對我表白八百次,但我還真不知道, 他對我是何時產生好感的。
顧朗聽到我的問題, 罕見地沉默了。
半晌, 他將我裹進被裏。
「我忘了, 快睡吧。」
他側過身, 第一次,後背對着我。
我盯着顧朗泛紅的耳根,實在想不通他是怎麼了。
想不通就不想了吧~
睏意上頭, 我緩緩閉上眼。
並不知道顧朗在我睡着後,又轉過身,抱我入懷。
我也不知道,在我問出那個問題時。
顧朗瞬間想起了初二那年, 我扒着他的褲子說要看看傷勢。
他又羞又惱,卻怎麼也爭不過我。
少年猛地從夢中驚醒。
第二日,避開了保姆。
紅着臉洗乾淨了弄髒的短褲。
(全文完)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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