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寵

我撿到了一個小聾子。
系統說他是個反派,讓我趕緊丟掉他。
少年當場就哭了。
可憐兮兮地拽着我的衣角,委屈極了。
「哥哥不要丟下我,我會乖的。
「求你了,你想怎麼我都行。」
看着少年這張漂亮的小臉,我嚥了下口水,同意了。
可是後來。
他把我摁在窗前欺負了一遍又一遍。
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
我求他放過我。
他卻一把扯掉了助聽器,笑得格外惑人。
「什麼?不夠?哥哥你好貪喫啊。
「寶貝兒,乖,嘴張開。
「老婆教你接吻。」

-1-
從精神病院看完我媽出來後,外面的天都黑了。
我看了眼時間,讓司機趕緊開車回家。
只是這車剛開到半山腰,就被草叢裏躥出來的一道人影攔住了。
大冬天的,少年卻穿得格外單薄。
一件有些寬大的白襯衫,配上精神病院特有的病號褲,腳上連雙鞋都沒有,整個人凍得瑟瑟發抖,好不可憐。
心裏一軟,我就下車了。
少年看着約莫十七八歲的樣子,長得卻格外精緻,皮膚白皙,嘴脣嫣紅,一雙好看的桃花眼下各有一顆紅色的小淚痣,有些勾人,又不女氣。
見我靠近,少年立馬湊了上來。
手指被輕輕勾住,耳邊是少年有些沙啞的嗓音。
「哥哥求你救救我吧。
「我真的沒地方去了。」
看着少年的動作,我挑了挑眉,故意裝聽不懂他在說什麼。
「救你?怎麼救你?
「我看你穿着精神病院的病號服,不然我送你回去好了,可別耽誤了病情。」
果然,一聽我說要送他回醫院,他就急了。
ƭûₜ
眼尾都紅了,眼淚要落不落的。
人更軟了。
「我不想回那裏,那裏都是壞人。我沒病,真的,我沒有騙你。
「哥哥你收留我吧,不然我真的會死的。」
聞言,我沒說話。
而是細細地打量着他,琢磨着他話裏的真僞。
也是這時候,我才發現,少年耳朵上戴了個助聽器,脖子、手腕上全是勒痕,鎖骨處還有被菸頭燙傷的疤痕。
一個小聾子,帶着一身傷逃到這荒郊野外,要是把他扔在這兒一晚上,他會凍死吧?

-2-
想到這兒,我不禁有些動容。
要不然帶他回家?
這個念頭一出,緊接着腦海裏便冒出了一道冰冷的機械音。
「宿主,你可要想好了,你眼前的這個少年可是這個世界的頭號反派。你要是想感化他,那可不是一般的麻煩。
「我勸你趁早把他扔了。
「他可是反派,就算你不幫他,他也死不了的,只不過會過得慘點罷了。」
頭號反派?
這個少年?
聽系統這麼說,我有些愣怔。
大約一個月之前,我莫名其妙綁定了一個救贖系統,說只要我同意感化這個世界的反派,他就立馬讓我站起來。
當然,要是五年內完成不了,最後我還是得回輪椅上坐着。
七歲那年我出了車禍。
雙腿神經受損,醫生說我這輩子都站不起來了。
現在有人說能讓我站起來,我立馬就同意了。
系統也沒騙我,我答應的同時,腿就恢復了知覺。
至於救贖誰,系統是個擺爛的,我也是個擺爛的,我倆一拍即合,決定選個最簡單的反派來救贖,說不定幾個月就完成了。
可眼下這個少年,系統的意思是,很難感化。
甚至有可能失敗。
估計是看出了我眼裏的猶豫,少年當場就哭了。
可憐兮兮地拽着我的衣角,委屈極了。
「哥哥不要丟下我,我會乖的。
「求你了,你想怎麼我都行。」
看着少年這張漂亮的小臉,我嚥了下口水,同意了。
我邊把他往車上領,邊在腦海裏跟系統對話。
「別擔心,試試唄,反正又沒說一次只能救贖一個。咱們廣撒網,說不定哪個就成了。」
系統:「好像是這麼個道理,你莫不是個天才?」
我:「……」

-3-
車裏的暖氣很足,但由於他穿得少,四肢凍得通紅,縮在角落裏瑟瑟發抖,一雙靈動的大眼睛時不時地往我這兒偷瞟。
明明是很大一隻,此時卻莫名顯得有些可愛。
我笑了笑,把身上的大衣脫下來扔到了少年身上。
少年一愣,隨即對我露出了一個軟軟的笑容。
乾淨又乖巧。
「你……」
「哥哥叫我溫潯就好。」
我倆同時開口,幾乎是瞬間我就得到了我想要的答案。
得到答案之後,我沒再說話。
車裏一時間有些安靜。
外面時不時響起幾聲鳴笛聲。
我有些疲憊地靠在了車窗上,腦海裏計算着還有多久才能到家。
迷迷糊糊間,我聽見溫潯突然說了句:「哥哥,你真是個好人呢。」
少年的聲音很輕。
讓我有些恍惚,好像很久之前,也有人這麼說過我。
我隨意敷衍了兩句,沒看他。
也就錯過了他此時看我的眼神。
興奮,又ṱŭ₃耐人尋味。

-4-
被叫醒後,我才反應過來已經到家了。
睡了一會兒,現在反而清醒了。
我給溫潯指了指客房的位置,讓他先去洗漱。
我坐在客廳裏,想着他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還是沒忍住拎了個藥箱進了客房。
只是剛一進門,我就愣住了。
溫潯大概是剛洗完澡,渾身上下只在腰間圍了條浴巾。
他一開始穿得鬆鬆垮垮的,沒什麼感覺,現在脫了,這身材真是,出奇的好。
寬肩窄腰,薄薄的八塊腹肌好看又不誇張。
頭髮上的水滴順着鎖骨一路往下,沒入那耐人尋味的地方。
配上一身有些滲血的傷痕。
性感極了。
讓人忍不住想要蹂躪,甚至摧毀。
我咳嗽了兩聲,側了側頭,沒敢再多看下去。
「過來,我給你上藥。」
肩膀上的傷口還好說,只是這鎖骨上的燙傷……
我擦藥的手頓了頓,忍不住開口:「你這裏是被菸頭燙的吧?估計要留疤了。」
「忍一忍。」
下一秒,手指被輕輕握住。
我下意識抬頭,才發現溫潯不知道什麼時候湊了上來。
一時之間,距離驟然縮短。
彷彿再拉近一點點,我倆就親上了。
這時候,溫潯突然笑了。
笑得格外勾人。
「可是留疤了就不好看了,不然在這兒文個文身吧?
「就文哥哥的名字,怎麼樣?」

-5-
他邊說邊拽着我的手在他鎖骨上輕輕摩擦。
手像是被燙到了一樣。
我想把手抽回來,沒抽成。
感受着這越發曖昧的氛圍,我強裝鎮定地掃了他一眼,淡淡道:「爲什麼?
「如果只是爲了留下,沒必要這樣討好我。」
聞言,溫潯愣了愣,眼眶瞬間就紅了。
腦袋耷拉着,語氣裏滿是委屈。
「哥哥爲什麼這麼想我?
「我只是想讓所有人都知道,我是哥哥的所有物,這樣哥哥就不會隨便拋棄我了……是我越界了。也是,像我這種人,根本就不配把哥哥的名字文在身上。
「求哥哥不要討厭我好不好?」
半溼的頭髮蹭在臉上。
癢癢的。
看着眼前少年失落的樣子,活像只受盡欺負的大狗狗,心裏的罪惡感瞬間達到了頂峯。
我無奈地嘆了口氣,抬手揉了揉他的頭髮,打趣道:「放心,就衝你這張漂亮的小臉我也不會討厭你的,我可是顏控。
「至於所有物……你當你是狗嗎?掛個狗牌就有主了?」
聽我這麼說,溫潯突然抬起了頭。
神情滿是無辜。
「不可以嗎?要是哥哥想,我就當哥哥的狗。」
空氣有一瞬間的凝滯。
我想說,你別鬧了。
什麼狗不狗的,一點也不好笑。
到嘴邊的話卻被溫潯眼裏的認真堵住了。
四目相對。
最後還是我敗下了陣來。
「隨便你,文身你想文我就帶你去,但我可要告訴你,一旦文了,這位置將來想洗可洗不了了。」
留下一句就逃也似的離開了。
門關上的一瞬間,我聽到溫潯說:「不洗。
「文了,就是一輩子的。
「我們會永遠在一起的,哥哥。」

-6-
溫潯的聲音很輕。
輕到我甚至懷疑是不是自己幻聽了。
但想到那語氣裏的瘋狂和偏執,我又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彷彿剛纔的一切都是他裝的,這纔是他原本的面貌。

-7-
之後的幾個星期,溫潯表現得都很乖。
做飯、澆花、打掃衛生。
樣樣精通。
除了有點黏人。
每次都要等我回來了才睡。
有天我從公司忙完回來晚了,他就一個人蜷縮在沙發上,困得都睡着了,也不肯先回屋。
被我弄醒了,也不惱,而是一臉驚喜地衝我笑。
擔心我睡眠不好,還會熱牛奶給我喝。
生活過得平淡又溫馨。
好像那天我感受到的溫潯的另一副面孔,都是我的錯覺。
趁着好不容易放假,我帶着溫潯去文身了。
他鎖骨上的皮膚很薄,文的時候都滲血了。
明明很疼,但溫潯一句話也沒說。
只是一臉執着地盯着那個沒文完的文身。
白商。
我的名字。
後面還文了個小愛心,愛心兩邊還各點了一顆紅色的小痣,跟溫潯眼底的兩顆一模一樣。
看着他眼底的柔情。
心臟的某處,突然軟了一下。
似乎是注意到了我的視線,溫潯突然抬起頭看了我一眼。
男人脣角微勾,笑道:「這是專屬於哥哥的記號呢。
「哥哥喜歡嗎?」

-8-
少年溫柔的眼神中隱約帶着一點小心翼翼和試探。
我咳嗽了兩聲,沒正面回答他,轉移了話題。
「時間不早了,你文好了我們就趕緊走吧。
「今天好不容易有空,我還有別的重要的事要去做。」
說着我便錯開了目光,故意忽略了他眼裏的失落。
有些東西好像只要說破,就會變得不一樣了。
既然這樣,不如不說。

-9-
雖然是爲了轉移話題,但我沒騙他。
我確實有重要的ẗû²事。
溫潯是大反派,不好感化,那自然就要找個好感化的反派來救贖。
我和系統篩選了半個月的時間,最終把目標定在了一個高三學生身上。
學生叫許言,是個學霸。
人長得好,性格也開朗。
本來前途一片大好,但倒黴就倒黴在他有個人渣爹。
暴力又好賭。
不僅把他媽打進了醫院,還欠了一屁股債跑路了。
現在追債的天天去他家鬧,家裏的東西都被搬空了也抵不了幾個錢。
他媽住院看病需要錢,逼得他逃課出去兼職賺錢。
成績也開始一路下降。
系統說,許言今天兼職回家的路上,會被那羣追債的混混揍。
如果我能出面幫他解決,他說不定就能迴歸正途。
到時候我的任務也算是完成了。
這麼想着,我順着系統的指引,來到了許言回家的那條小路上。
隔着一段距離,我就聽見一羣男人罵罵咧咧的聲音,混合着的還有幾聲悶哼。
「靠,才這麼點錢,這要還到什麼時候?你究竟有沒有認真去搞錢啊?」
「要我說,與其哥幾個天天來催債,不如就把這小子賣了!看他細皮嫩肉的,說不定有錢人就好他這一口呢,哈哈哈。」
「這個主意靠譜!」
說着,幾個男人就要上手去抓地上的許言。
但許言也不是喫素的。
兔子被逼急了還會咬人呢。
其他人沒注意到,但我站在遠處看得清清楚楚,許言袖子裏藏着刀。
這樣下去,怕是要壞事。
來不及跑過去,我先衝那邊吼了一嗓子:「等等!他欠你們的錢,我替他還,別動他!」

-10-
這句話一出,討債的人和許言都愣住了。
幾個大漢互相對視了一眼,爲首的男人不懷好意地看了我一眼,笑道:「你替他還?你是他什麼人你替他還?你知道他爸欠我們多少錢嗎?」
我懶得跟這羣人解釋,掃了眼躺在地上的許言,確保人沒事,才抬眸對上了面前的男人。
「什麼方式支付?」
處理完這些追債的,我又把許言送回了家。
一路上,他看了我幾次,欲言又止,臉上滿是警惕。
等我轉身準備離開了,他才按捺不住開口道:「你是誰?爲什麼要幫我?你想我做什麼?」
我笑了笑,只留了句「這些你以後就知道了,現在我只要求你ťū́₄回學校好好學習」就不再說了。
許言現在心防很重,有些話現在說了,反而讓他心生戒備,不如慢慢來,先取得他的信任。
想着任務終於要有進展了,我忍不住鬆了口氣。
結果剛拐出去,我就僵住了。
被我藉口支回家的溫潯,此刻正靠着牆站在我面前。
少年眼尾泛紅,委屈極了。
「哥哥,你這麼迫不及待,就是來見他嗎?
「他是哥哥喜歡的人嗎?」
那模樣,彷彿我只要點一下頭,他就要碎了。
不想讓他誤會,我連忙甩了個否定的答案給他。
「不是我喜歡的人,別瞎想。」
但顯然,溫潯壓根不信。

-11-
一路上,耳邊全是他一個又一個的問題。
「哥哥不喜歡他爲什麼要幫他還債?」
「哥哥對每個人都這麼善良嗎?」
「你們以後還會見面嗎?」
我也想回答,但很多答案都涉及系統,我不能說,說出口的只是一些模棱兩可的話。
「我樂意。」
「不是。」
「會見面。」
回到最後,我莫名有些暴躁。
說話的聲音都提高了幾度。
「你能不能別問了?你以爲你是我什麼人啊?我爲什麼要回答你啊?」
話說出口的一瞬間,我就後悔了。
溫潯喜歡我。
所以這段時間他一直在小心翼翼地討好我,我不是沒有感覺。
這話着實是有點傷人了。
我下意識看了身邊țüⁿ的溫潯一眼,少年低着頭,沒說話,表情看不出喜怒。
氣氛瞬間有些尷尬。
我想找點話題,卻不知道說什麼好。
一路沉默到回家,我們倆都沒再說話。
今天忙了一整天,洗漱完後都凌晨了。
我看着客房緊閉的房門,在門口斟酌了半天,剛想敲門,門就開了。
沒來得及反應。
下一秒,我就被一個大力扯進去,按在了牆上。
少年像是剛洗完澡,渾身上下就穿了件浴袍,衣領鬆鬆垮垮的,還有水滴順着鎖骨往裏流。
似是注意到了我的視線,溫潯突然笑了笑。
看向我的眼神裏更是多了一絲侵略。
「哥哥這麼晚來找我是想幹嗎?
「愧疚嗎?
「哥哥還真是善良呢。」
被戳中了心思,我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了低頭。
「你都知道了就行了。
「我也不是故意那麼說你,只是當時腦子亂,心裏又煩,一時口無遮攔了,對不……」
話還沒說完,下巴就被輕輕抬起。
一抹柔軟貼上了我的脣,把所有的話都堵在了口中。

-12-
看着突然放大的俊臉,我的臉瞬間就紅了。
忍不住閉上了眼。
半晌,耳邊傳來了一聲輕笑聲。
「哥哥好可愛,居然害羞了。」
沒等我開口反駁,溫潯又吻了上來。
恍惚間,我聽到溫潯說:「哥哥,在我這裏,你永遠不用說對不起。」
我頓了頓,一直緊張到挺直的背漸漸軟了下來。
溫潯就像一個迷惑人的妖精,一遍遍地在我身上點火。
我有些難耐地瞪了他一眼。
少年嘴角的笑意卻更大了。
「哥哥,我十八歲就跟了你,你可要給我一個名分啊。
「許言能爲你做的,不能爲你做的,我都能。
「哥哥,我喜歡你,就讓我來滿足你吧……」
一夜荒唐。

-13-
早上,我是被鬧鐘吵醒的。
平常習慣了設鬧鐘,一時忘了關。
但是一動我才發現,溫潯整條胳膊都摟在我腰上,毛茸茸的腦袋貼在我頸側,呼吸噴灑在皮膚上。
癢癢的,麻麻的。
睡着後的溫潯五官少了一絲凌厲,微翹的脣角看起來很軟很乖。
就是這樣一個愛撒嬌又黏人的少年,誰能想到,他居然是上面的那個,體力還那麼好!
想到昨晚上發生的一切。
我忍不住老臉一紅。
伸手揉了揉有些痠軟的腰,咬牙切齒地關上了鬧鐘。
但這一番折騰下來,溫潯也醒了。
摟在我腰間的手緊了緊,耳尖被親了兩下,他才肯下牀去洗漱。
許是昨晚春風一度,讓我倆之間的不愉快瞬間消失了。
誰也沒再提許言的事。
溫潯照舊每天給我做早餐、熱牛奶,還會來接我下班。
不過晚上他想進我房間的時候被我攔住了。
我看着笑得一臉溫和的少年,腿有點軟。
要不是他那天勾引我,我能成下面那個嗎?
不行。
絕對不行。
溫潯被我拒絕了,也不生氣,只是一臉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轉身就回屋了。
看着少年的背影,我忍不住鬆了口氣。
但看他那乾脆利落走掉的樣子,我心底又莫名有些失落。
這種糾結沒能持續幾天,我就又上鉤了。
「你、你犯規!」
溫潯本來就完完全全長在了我的審美點上,此時再戴上毛茸茸的狗耳朵和項圈。
這誰能忍?
溫潯嫌不夠,湊上來輕輕蹭了蹭我的脣角。
把項圈的鏈子放到了我手上。
「哥哥,小狗餓了呢。
「可以嗎?」
我下意識嚥了下口水,瞬間收緊了握着鏈子的手,一把把他拉到了我面前,狠狠親了上去。
漫漫長夜。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啞着嗓音罵了他一句:「溫潯,你真是條狗!」
「汪。」

-14-
不管怎麼說,我倆的關係徹底確定了。
確定後,溫潯更纏人了。
尤其是我去見許言的時候,他都要跟着。
起初我是拒絕的,但少年眼眶瞬間就紅了,看向我的眼神要多委屈有多委屈。
「哥哥爲什麼不願意帶着我?是覺得我是個聾子給哥哥丟人了嗎?嗚嗚嗚。
「哥哥,我十八歲就跟了你,你可不能拋棄我。
「實在不行,我做小也行。」
這話簡直越說越離譜了。
他明知道我心軟,聽不了這種話,還一刀一刀往我心窩扎。
想着我跟許言之間清清白白,讓溫潯跟着也無所謂,我就答應了。
無非就是替許言擺平一些亂七八糟的事。
最後就是掏錢、掏錢、掏錢。
許言沒有了外界壓力,只需要全力備考。雖然他對我幫他的目的有所懷疑,但他別無選擇,還是接受了我的好意。
當時爲了找一個正當藉口,我把系統要我做的事幹脆說成了一場夢,救助許言權當是我積德行善,爲我的腿祈福了。
估計是有錢人總有些迷信,許言也就沒多說什麼,只說會報答我之類的。
看着對許言的救贖值已經到了 90% ,我心裏也安穩了。
愛情任務雙豐收,我高興地買了一瓶紅酒準備回家慶祝。
但是剛出酒莊我就被攔住了。
領頭的是個老爺子,自稱是溫潯的爺爺,說想帶他回家。
我皺了皺眉。
腦海裏回想起跟溫潯剛見面時,他渾身是傷的樣子。
當時他還說,如果送他回醫院,他會死的。
Ŧũ⁴他沒告訴過我他身上發生過什麼,我也不想問,但我知道,肯定過得不好。
現在看到罪魁禍首,我自然不想搭理。
說了句「這要看他自己願不願意」就準備離開。
但是下一秒我就愣住了。
因爲我聽到老爺子說:「你以爲我們虐待他?白先生,你被騙了。」

-15-
我不想相信。
但往前走的腳步慢了下來。
老爺子也不在意,自顧自地說了下去:「你以爲溫潯是個聽話又乖巧的人?你太天真了。,你以爲他爲什麼會被關在精神病院?他就是個瘋子,他身上那些傷,都是他自己割的。
「至於鎖骨上的燙傷,也是他自己燙的。他有自殘傾向,對外人更是如此,你以爲你一條腿廢了這麼多年的人,爲什麼能一上來就順利地接任公司?那些想給你使絆子的親戚呢?你就沒想過,他們去哪兒了嗎?
「還有,你真的以爲,你在醫院附近撿他的時候,是你們第一次見面嗎?」
聽到這兒,我徹底邁不動步子了。
酒莊裏明明有空調,明明很暖和,但我突然覺得很冷。
像是被泡在冰水裏一樣,渾身打哆嗦。
溫潯這個人,是很奇怪。
他有時候看我的眼神,說的話,都讓我心驚。
但我又不敢相信。
甚至是下意識地逃避。
他對我多好啊,溫柔又體貼,長得好,身材好,簡直就是個完美男友。
我怎麼能懷疑他呢?
也許只是我想多了。
我一次又一次地這麼告訴我自己。
哪怕如此,我還是反駁道:「那又怎樣?不管他是什麼人,他從來都沒傷害過我。
「我不在乎他是瘋子、聾子,還是正常人,至少他對我的好是真的,我就不能站在他的對立面。」
聞言,老爺子突然笑了。
看我的眼神裏甚至帶了一絲憐憫。
他說,溫潯是個很好的演員。
他很擅長裝可憐騙取別人的信任,然後在別人徹底相信他後,再一點點,摧毀那個人。
「他現在是沒傷害你,但你猜他接近你的目的是什麼?
「爲什麼那麼巧,他就在山路上遇見你了?
「我告訴你,這都是他算好的。他早就認識你了,甚至比你想得還要久,十年吧。
「一個瘋子的遊戲,你只不過是個獵物而已。」
說完,他甩給了我一包照片。
照片裏的人是各個年齡的我。
看得出來是偷拍,有背影,有側臉,卻很少有正臉。
這種常年被人窺伺的感覺,讓我忍不住發抖。
一瞬間,我想起了系統最開始跟我說的話:「溫潯是個頭號反派,你感化不了的。」

-16-
回到家後,我整個人都是恍惚的。
溫潯似乎看出了我的不對勁,湊上來抱着我,也不說話,就靜靜地陪在我身邊。
乖巧又無害。
半晌,我才淡淡開口:「我今天見到你爺爺了。」
四目相對。
溫潯臉上的笑容一僵,一抹蔭翳爬上了少年的眼底。
明明少年還在笑,卻莫名讓人感覺有些陰冷,還有危險。
「哦?爺爺跟你說什麼了?
「說我是個瘋子?神經病?表演家?」
少年的語氣很輕。
抓着我的手卻在一點點用力。
手腕被攥得生疼,我一把把手抽了出來。
溫潯看到我手腕上紅了一圈,眼神瞬間又軟了下去。
密密麻麻的吻親在手腕上。
少年還在不停地道歉。
「哥哥對不起,我弄疼你了。
「我只是太害怕了,害怕哥哥會把我扔掉,一時沒控制住。」
這次我沒抽回手。
只是眼神複雜地看着他。
短短幾句話間,黑白切換兩張面孔。
我甚至不知道,他說的話,哪些是真,哪些是假了。
「所以,你一開始就在騙我?」
聞言,溫潯沉默了。
他默認了。
一股無名火從心底鑽出來,我都被我自己氣笑了。
怎麼就這麼蠢?
還沾沾自喜,自己找了個完美男朋友,原來我就是個笑話。
是個小丑。
這麼想着,我連看也不想看溫潯了。
「你爺爺說要來接你回家,死騙子,跟你爺爺一起滾吧。」
我要起身離開。
下一秒,腰被溫潯從後面緊緊摟住,我就被他壓在沙發上了。
感受着身上的重量,我張口就想罵他。
卻聽到他說:「哥哥,我錯了,我不該騙你的。
「我只是,想接近哥哥,又怕嚇到你。」

-17-
聽到他說過去的事,我才知道,我們確實很早就認識了。
我媽有精神病,我從有記憶開始,她就在醫院了。
我爸很愛她,在醫院附近租了房子。
當時那片還沒有現在這麼荒涼。
我倆經常去看我媽。
十幾歲的時候,我在醫院碰到了一個小男孩。
七八歲的樣子。
想來那就是年幼的溫潯了。
溫潯被幾個半大的孩子圍着打,打得渾身是傷,其中一個還故意摘下了他的一隻助聽器,在邊上耀武揚威地叫嚷:「小聾子,想要助聽器嗎?從我褲襠底下爬過去,我就給你,哈哈哈!
「聽說瘋子是會遺傳的,他媽是大瘋子,那他就是小瘋子。
「嘖嘖嘖,我看精神病院裏那些瘋子,都張牙舞爪的,還會在地上爬。你說,你媽是不是就天天在地上爬,一扭一扭的?哈哈哈,笑死我了!來來來,你也給我扭一個,就趴在地上扭。」
溫潯氣瘋了。
他衝上去打他們,但到底年紀小,對面人還多,被打得更慘了。
也許有着類似的遭遇。
也許僅僅只是聽不得「他媽是大瘋子」那句話,我就衝上去幫他了。
那幾個孩子到底是欺軟怕硬,被我打了就跑了。
我把掉在地上的助聽器還給溫潯。
順便揉了揉他的頭。
「別聽他們的,這種人就是嘴賤。
「以後不想聽,就直接把助聽器摘了,隨他們說去。」
那個時候,溫潯好像也是跟我說了一句:「哥哥,你真是個好人呢。」

-18-
我以爲那就是我人生中的一個小插曲。
過去了我也就忘了。
那之後很久,我都沒再見到溫潯。
但是聽溫潯現在補充了,我才知道他們爲什麼罵他瘋子。
那幾個孩子被我趕走後,溫潯也被接回家了。
溫潯爸爸在他五歲的時候出車禍死了,媽媽傷心欲絕,最後瘋了,一直在精神病院治療。
溫家的孩子很多,所以溫潯並不受寵。
平時都讓他在醫院住着。
那天接回去也只是因爲溫潯爺爺過生日。
但接過去的當晚,他就往那幾個孩子被窩裏放了蟲子和老鼠。
直接給他們嚇得發燒進了醫院。
這件事被查出來,溫家人覺得溫潯是個怪物,又把他扔回了精神病院。
他跟一羣瘋子住在一起。
有時候還會被灌一些奇奇怪怪的藥,他意識不清了就給自己一刀,彷彿只有這樣,才能證明他還活着。
因爲疼,所以記憶深刻。
他說,他當時最常做的事,就是趴在窗戶上看我。
我媽的病房在他病房的對面。
兩棟樓之間距離很近。
他爸生前愛玩相機,死後就留給了他。
他不知道拍什麼,就拍我。
我的世界裏有數不清的人和故事。
但他的世界裏,只有我一個人。
起初他對我只是好奇,但這種好奇,隨着長年累月的陪伴,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變成了喜歡。
他知道我是個心軟的人。
如果他很慘,我一定會帶他回家。
所以他在準備了很久後,來到了我的面前。

-19-
他的演技確實很好。
如果沒有溫老爺子,我恐怕這輩子都發現不了溫潯的另一面。
他很愛我,但也讓我感到恐懼。
他能處心積慮地來到我身邊,如果有一天他不喜歡我了,我不敢想象,他又會怎麼騙我。
最後溫潯還是跟溫老爺子走了。
他起初是不願意的Ťũ₆。
說溫老爺子接他回去,不過是因爲溫家原本的繼承人出車禍死了,其他人又都是酒囊飯袋,不堪大用,他纔想接自己回去培養。
他不想回那個滿是算計的溫家。
但他看到我眼裏的害怕後,放棄了掙扎。
溫潯走後,我就專心搞任務。
一個月。
兩個月。
半年。
一年。
我把時間和精力都花在了許言身上。
他媽生病要手術,我就安排最好的醫生,所有醫藥費都由我出。
他沒有生活費,我也會支援他。
他上了大學,我也答應會給他付學費。
可惜事與願違,我救贖許言失敗了。
或許是我太縱容他了。
驕奢淫逸的生活過久了,再變回普通人,許言受不了了。
進度條一直沒動。
系統說是我對他太有求必應了,讓他習慣了我對他的好,甚至覺得問我要錢是理所應當。
這樣下去任務永遠不會完成。
所以當許言問我要一筆鉅額生活費的時候,我拒絕了。
「你現在已經是大學生了,可以自己兼職賺生活費了,我不可能一直幫你。
「而且許言,你真的胃口越來越大了。兩萬,什麼人生活費一個月要兩萬?」
許言似乎是沒想到我會拒絕他,頓了頓才又開口。
「商哥,我真的很需要這筆錢,你就給我吧,就當是我借的行不行?」
「你要這麼多錢幹什麼?」我心裏莫名有種不好的預感。
在聽到他說「網上賭博」四個字後,我徹底發火了。
我本來以爲他爸賭博害了全家,他應該最恨賭博纔對,沒想到會走上他爸的老路。
還是拿我的錢去堵。
我二話沒說直接掛了電話。
掛了電話後,我看着灰濛濛的天空,胸口有些憋悶。
我花了這麼多的精力和金錢,就換來了一個白眼狼。
五年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許言失敗了,救贖對象還要重新找。
想到這,我煩躁地抓了抓頭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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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爲我跟許言已經說得夠明白了。
但他還是瘋狂給我發短信。
【哥,我求你了,我給你跪下行嗎?你就借給我吧。】
【不給錢他們會打死我的。】
【白商,做人不要太絕情。你不讓我好過,我也不會放過你的。】
【好好好,你真狠,你真不給我錢是吧?】
從求饒到威脅。
看到最後,我索性把他拉黑了。
但沒想到,許言真的瘋了。
就在我出去找下一個救贖目標的時候,一道黑影突然衝出來撞了我一把。
雖說藉着系統的力量,我能站起來了。
但廢了那麼多年的腿,哪能說恢復就徹底恢復的,整體還是很脆弱。
被這麼一撞Ṫúₔ,我的腿直接軟了,倒在了地上。
下一秒,頭髮被狠狠扯起,連帶着頭皮,疼得我不住地掙扎。
藉着月光,我纔看清眼前扯着我的人。
是許言。
但這時候的許言,已經再沒了原本青春洋溢大學生的樣子了。
渾身髒兮兮的,瘸着一條腿,滿臉是傷。
看向我的眼裏滿是憎恨。
似乎是注意到了我在看他,許言瞬間就炸了。
抬手就給了我一巴掌。
惡狠狠道:「你這是什麼眼神?瞧不起我?你憑什麼這麼看我?
「我有今天都是你害的!都怪你,要不是你不給我錢,我怎麼會被人打斷腿,還被學校開除?白商,我是不是跟你說過,我要是過得不好,你也別想過得好。」
說着,他的視線慢慢掃向了我的腿。
嗤笑一聲:「我記得你當初說幫我的原因就是你殘廢了十幾年的腿突然好了,做夢說必須救助一個可憐人,不然你的腿還會恢復原樣,是吧?
「那現在我瘸了,你也給我瘸回去吧!哈哈哈,誰讓你不給我錢的!」
這時候我才注意到他另一隻手裏拿着一根鐵棍。
我氣瘋了。
對着他的大腿就咬了一口,他疼得鬆開了我。我想跑,但腿卻不爭氣地站不起來。
眼看着鐵棍就要落到我腿上,我下意識閉上了眼。
想象中的疼痛卻沒有到來。
我聽到許言悶哼了一聲。
再睜眼,許言整個人已經被踹到了地上,頗爲狼狽。
而踹他的罪魁禍首,一把把我抱在了懷裏。
手在我後背輕輕拍着。
嗓音輕柔道:「哥哥,我來了。
「別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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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溫潯。
眼淚不爭氣地往下流。
我將頭埋在溫潯的肩窩裏,聞着那股熟悉的檸檬味,漸漸平靜了下來。
我報了警。
等警察來的時候,我看了一眼躺在地上像一攤爛泥一樣的許言,隨即移開了視線。
但許言像是被刺激到了一樣。
突然猛地衝了上來。
這時候我才發現他袖口裏藏着一把水果刀。
這一瞬間,他的形象彷彿跟我第一次見他時重合了,何其諷刺。
刀子沒扎到我身上,被溫潯擋住了。
鮮血順着傷口往下流, 染紅了溫潯的白襯衫。
顯得少年本就白的皮膚更白了。
他的下巴無力地抵在我肩膀上, 脆弱得彷彿一碰就要碎了。
警察來了,抓走了許言。
救護車很快也來了。
我看着他毫無血色的嘴脣, 心前所未有地慌了。
「別睡。
「聽話, 你醒醒。」
聽到我叫他, 他又強撐着睜開眼, 衝我笑了笑。
「哥哥,你知道嗎?小時候我站在你家院子門口, 看到你養的小狗死了,你哭得那麼難過。那時候我就在想, 我要是哥哥的狗就好了。
「我死的時候,哥哥是不是也會爲我哭得那麼難過呢?
「我活這麼大, 好像從來沒有人爲我哭過呢。但是現在看到你哭了,我又後悔了。哥哥別哭。」
儘管溫潯讓我別哭,我的眼淚卻流得更兇了。
十八歲那年,我養了七年的狗死了。
我大哭了一場,親手把它埋了。
那之後我就發誓, 以後再也不會養動物了, 我真的很害怕失去。
那種想要拼命挽留, 卻留不住的感覺。
令人窒息, 又絕望。
可是現在看到溫潯的樣子, 我好像又體會到了那種感覺。
所以我說:「溫潯,你要是好了, 我們就去國外領證,一直一直在一起。」
去他的什麼瘋子騙子。
無所謂了。
只要我倆彼此喜歡, 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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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潯出了很多血。
傷口離心臟很近,搶救了十幾個小時,才脫離了危險。
溫潯醒的那天,陽光很好。
微風吹過, 他歪頭蹭了蹭我的手,輕笑道:「哥哥, 我醒了。你說的話還算數嗎?」
「算數,一直都算數。」
下一秒, 系統嘀了一聲。
【任務已完成。救贖對象:溫潯。】

-23-
任務完成了,沒有了後顧之憂。
公司也步入了正軌。
溫潯也成了溫家下一任繼承人,接手了家裏的公司。
爲了工作方便,我倆搬到了離公司更近的位置。
一切都安穩地進行了起來。
唯一不同的是,溫潯不裝了。
白天小白兔。
晚上大灰狼。
之前因爲養傷,餓了很久的溫潯終於忍不住了。
當天晚上就把我摁在窗前欺負了一遍又一遍。
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
我求他放過我。
他卻一把扯掉了助聽器,笑得格外惑人。
「什麼?不夠?哥哥你好貪喫啊。
「寶貝兒, 乖, 嘴張開。
「老婆教你接吻。」
我狠狠地咬了他一口,他非但不惱, 反而更興奮了。
被折騰到失去意識之前, 我聽到他湊到我耳邊說:「哥哥,我愛你。」
說着, 我的手指上一涼,便被套上了一個戒指。
我看着手指上的戒指,勾了勾脣角。
抬頭親了他一下。
「溫潯, 我們明天翹班吧?去國外領證,好不好?」
「好。哥哥,我好開心。」
(全文完)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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