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偷竊癖

付銘的白月光有偷竊癖。
付銘解釋,她只是太缺少愛和關懷纔會這樣。
即便和我在一起,付銘還是要給足她安全感。
白月光到我面前炫耀:「付銘說了,A 永遠是我,而 B 可以是任何人。」
不好意思。
我不是 A,也不是 B。
我是 Sir。

-1-
今天是我和付銘在一起的三週年紀念日。
本來提前調好了休息,可沒想到中午突然接到報警,局裏人不夠我便頂上。
結果到了就看到被逮住的宋憐。
我到時,宋憐正楚楚可憐地和店老闆解釋。
見到我的瞬間,她直接變了臉。
「你來幹什麼!」
我抿了抿脣,無視她看向店老闆。
這是一家便利店,離局裏沒多遠。
她家早上賣一些速食包子,我和同事們來不及喫早飯時就會來這買點兒。
老闆是一個年輕小姑娘。
此時她的樣子比宋憐還委屈。
「警官,你們可算來了,她在我店裏偷東西,這已經是第三次了,我之前看在她是一個小姑娘沒報警,可不能總逮着我一家薅呀。」
我瞥了一眼宋憐,那張臉倔強地揚着。
我不知道她在倔強什麼。
我跟着老闆去看監控。
監控畫面將宋憐如何東張西望,又是如何偷偷將一盒薄荷糖,一盒車釐子和幾塊進口巧克力 塞進了她的包裏。
甚至老闆還將她之前兩次偷盜視頻也調了出來。
就在這時宋憐反倒不願意了。
「你怎麼還留着之前的視頻!這是侵害我肖像權!」
老闆被她弄得無語,道:「大姐,這是你的犯罪證據,你這不是欺負人嗎?」
「你叫誰大姐!你叫誰大姐!」
宋憐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老鼠,在聽到大姐這兩個字瞬間爆炸。
店老闆被這一驚一乍嚇得縮瑟。
到底還是個小姑娘,經歷這番委屈眼裏蓄滿了淚。
「你……你……你真是不講道理!」
我輕嘆口氣,安撫了店老闆,這纔對上宋憐的眼。
還沒等我開口,宋憐冷哼一聲。
「蘇警官,真是好大的譜啊,怎麼你是想抓我啊,別以爲我不懂法,不到三千元不足立案!」
宋憐是慣犯,對金額立案都是門清,不然也不會專挑超市偷。
我冷笑:「那你不知道多次偷盜同樣可以立案嗎?」
宋憐面容一僵,突然貼近我。
「我知道你是因爲付銘故意針對我,可你知不知道付銘說了,A 只能是我,而 B 可以是任何人。」

-2-
看着耀武揚威的宋憐,我亮出警官證。
「跟我走一趟吧。」
見狀,宋憐的氣焰瞬間熄滅,笑容僵在臉上。
我示意身後的同事上前,拎着手銬蓄勢待發。
「等一下。」
沒等同事行動,付銘從外面衝進來。
宋憐像看到救命稻草一般撲上去。
「銘哥哥,我好怕。」
怕?
偷東西時我可沒見到她怕。
如今要付出代價知道害怕了。
付銘將宋憐摟在懷裏輕聲哄着。
身旁的兩個同事頻頻看向我,他們是見過付銘的。
我面無表情看向他,道:「警察辦案,無關者一律後退。」
付銘這纔好像看見我,他眉頭緊皺:「蘇悅,你有什麼事衝我來,宋憐是無辜的。」
我不想再和他囉唆,吐出兩個字:「讓開。」
付銘見這招沒用,放開宋憐Ṱũ₀想要拉我到角落。
我順勢和他走到一邊。
「蘇悅,看在我的面子上放了小憐吧,她犯了什麼錯我來承擔。」
聽到這話我不由笑出聲。
「付銘,你是真不懂法嗎?替罪這種話你也能說出口。」
這時我的兩個同事迅速銬上了宋憐。
「銘哥救救我!」
付銘像是對我失望至極,看我的眼神帶着譴責。
他再次衝上前護住了宋憐。
「銘哥,我真的沒有偷東西,你相信我好不好。」
宋憐哭得楚楚可憐,若不是我親眼看見監控,怕是也會被騙過。
「小憐,我當然相信你。」
他把宋憐摟進懷裏輕拍後背。
在付銘看不到的地方,宋憐眨眨眼朝我露出一個挑釁的笑。
咔嚓一聲。
我手裏的相機記錄下她燦爛的笑容。
「公然挑釁執法人員,罪責再加一條。」
付銘滿臉怒氣道:「蘇悅,你有完沒完,當了警察就無法無天了?你這麼公私分明,乾脆把我一起抓走好了!」
我握了握拳頭,親自上前銬住了他。
如他所願。
你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3-
將宋憐和付銘帶回警局。
一路上,我坐在副駕駛聽付銘安慰宋憐。
下車時同事向我投來同情的目光。
我的男朋友,在三週年紀念日這天爲了別的女人被我抓進警局。
這件事要多荒謬就有多荒謬。
宋憐被帶進了審訊室。
而付銘因爲妨礙公務,需要口頭教育,被同事帶到了一旁。
我徹底閒了下來。
這種情況紀念日是不可能過了。
我換下警服,坐在門外的椅子上發呆。
沒多久,付銘走了出來,高大的身軀站在我身前,投出一片陰影。
他眼尾發紅,因爲着急沁出的汗打溼了額前的碎髮。
曾幾何時,我最愛他這副模樣。
在他早上跑半小時給ẗù₁我買早餐時。
在他中午頂着烈日在寢室外只爲見我一面時。
他曾經將所有的愛和真誠都給了我。
他的眼也只會爲我而紅。
「蘇悅,你能不能放過宋憐。」
我抬頭眯了眯眼看向他。
太陽不知道什麼時候換了方向。
付銘再也不會爲我遮住這烈陽。
我沒說話,付銘蹲下和我平視。
他親密地握住我的一隻手放在心口。
「蘇悅,你知道我和宋憐的關係,我不能見死不救。」
我抽回手,道:「你要我怎麼放過宋憐?」
付銘眼底一亮,自顧自開始說道:
「我打聽過了,她這種金額不會被判刑,頂多就是拘留幾天,就是那個店老闆不依不饒,你只要幫她去和店老闆說說,讓她不要再追究了。」
我挑眉:「我怎麼說?」
「她家店不就在你們警局附近嘛,你就說要是再追究,以後你們就不去她家了,她要是還不幹,你就威逼——」
「你真是瘋了!」
我被他的話氣笑。
我猛地站起來,居高臨下看他。
「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宋憐偷了東西,她現在不接受該有的懲罰,你還想讓我威脅受害者?」
面對我的質問,付銘臉色青紅交錯,最後惱羞成怒:「蘇悅,你要我說幾次,她只是生病了,不是故意偷東西,你也知道她是網紅,要是進了局子被發現一定會被粉絲罵死,你就不能幫幫她嗎?」
我扯了扯嘴角,覺得無比噁心。
「分手。」
最後放下兩個字轉身離開。
走了幾步,我想起了什麼又折返。
付銘怔怔看着我。
看他這副慫樣,我吐出了憋在我心底好久的話。
「煞筆。」

-4-
還沒到家,手機就被付銘打爆。
我直接將他拉進黑名單。
我和付銘是大學同學,他比我先一年畢業。
畢業後他來這個城市當設計助理。
他們這個行業需要喫幾年苦,前幾年工資少又累。
我偷偷準備了驚喜,畢業後考了他在地區的公務員,這樣以後就再也不用跑來跑去。
考上警察這天,我特意趕來給付銘一個驚喜。
可是開門的卻是宋憐。
宋憐以女主人的身份問我是哪位。
而付銘看見我沒有絲毫驚喜,滿臉慌亂。
他的慌亂不是對我。
是對宋憐。
他向宋憐解釋,怕她覺得不方便纔沒說有女朋友這件事。
解釋半天,宋憐才勉強接受我的存在。
我強忍着沒翻臉,這麼久不見,我不想那麼難堪。
付銘也告訴了我關於宋憐的事。
「我們是鄰居,宋憐小時候爸媽就不管她,現在生了病,所以我才暫時收留她。」
說不介意不可能,我也不是什麼爛好心的人。
但她畢竟生了病,也不能讓付銘把她趕出去。
「那她生了什麼病?」
付銘突然有些難以啓齒,磕磕巴巴道:「偷……偷竊癖……」
我一時無言,想起了今天來的目的。
「對了付銘,沒來得及告訴你,我考上了你這裏的公務員。」
付銘喜出望外,拉着我說要給我慶祝。
看着他這副模樣,我心裏的陰霾一掃而空。
可晚上喫飯慶祝時,宋憐撇着嘴戳着碗裏的菜。
「考了什麼崗位啊,真搞不懂你們這些削尖腦袋考試的,有什麼意思。」
我抬眼衝她一笑。
「考上了警察。」
宋憐的筷子應聲而掉。
付銘聞言非常驚喜:「真的嗎?蘇悅,那以後你可要多多關照小憐。」
我笑眯眯地看她:「是她也考上警局了嗎?」
付銘還未來得及說話,宋憐猛地站起身,掀翻了一桌子菜。
「夠了,你們商量好的吧,一起來羞辱我!」
宋憐賭氣跑進了房間。
付銘在門外端着新做的菜哄了許久,又是道歉又是保證。
他哄了多久。
我看了多久。
一頓飯最後不歡而散。
那天之後我參加訓練,沒有時間和精力分給付銘。
之後的工作也很忙,說到底今天才是我們第二次見面。
付銘在手機上跟我好一頓道歉。
又說在週年日這天帶我出去好好玩玩,我纔算原諒他。
可今天卻鬧了這麼一出,讓我徹底死心

-5-
同事和我說宋憐最後被拘留三天。
他隱晦地告訴我,付銘在警察局好一頓疏通,更是替宋憐給店老闆道歉。
本來店老闆都要同意和解,宋憐不知道怎麼了突然發癲。
說店老闆看她漂亮才故意爲難她云云。
最後給老闆氣得絕不同意和解。
宋憐不是正常人,這一點我早有領教。
晚上要休息前,我突然被調到隔壁省支援。
連夜便走了,一週後纔回來。
聽同事說付銘前兩天早上都在警局門口,可能是在等我。
等我?
我猜應該是想找我,讓我幫他好好照顧宋憐吧。
出差忙得腳不沾地,回家我便睡着了。
第二天上班我卻發現大家看我的眼神不太對。
見我進來,跟我關係好的同事趕緊把我拉到一邊。
「你知道上週進來的那個宋憐是個小網紅嗎?」
我點點頭。
我平時不怎麼刷短視頻,還是那天喫飯宋憐自己向我炫耀說的。
但我沒看過她的視頻。
同事將宋憐的主頁調出來,最近一條視頻竟然已經有了十萬點贊。
我看着視頻,臉色越來越沉。
視頻裏宋憐眼裏含着淚,向羣衆揭露她這幾天受到的不公平待遇。
她將自己偷竊的事情隱身,說自己因爲青梅竹馬的女朋友濫用職權,被抓進了警局。
評論區裏全是聲討我的,甚至已經有人扒出了我的賬號。
這事必須儘快解決,我不能因爲我私人關係而抹黑我們警局。
向領導請了假,我迅速聯繫了付銘。
接到我的電話,付銘語氣驚喜。
「蘇悅,你終於肯聯繫我了。」
我沒空和他敘舊,冷聲道:「宋憐在網上發那個視頻你知道吧,她這是在抹黑公職人員,讓她儘快刪除!」
電話那頭頓了兩秒,「沒那麼嚴重吧,小憐也沒指名道姓,網友們又不知道說的是你,再說了小憐這段視頻已經火了,有好多廣告商聯繫她,你就當可憐可憐她,我保證她接完這些廣告就刪。」
我氣得胸口起伏:「我可憐你媽!」
「給你半小時,再Ťṻ⁺不刪除就等着我發律師函!」

-6-
付銘靜默,沒過幾秒,電話那頭傳來一道嬌俏的女聲。
「銘哥哥,蘇悅姐還在生氣嗎?」
在掛斷電話前,我聽到付銘安慰宋憐的聲音。
「沒事兒,她就喜歡耍脾氣,過幾天就好了。」
耍脾氣?
我馬上就讓你知道什麼叫耍脾氣。
掛斷電話後我又將付銘拉進了黑名單。
以最快的速度聯繫律師向宋憐發送律師函。
可沒想到下午我正在律所諮詢時,同事火急火燎地給我打電話。
「蘇悅,那個宋憐又被抓了,現在她的親屬指名道姓要見你,在局裏鬧起來了。」
我心中升起一杆火。
真是沒完沒了。
宋憐的親屬是誰不言而喻。
剛在網絡上抹黑我,如今被抓了竟還好意思要見我。
和他在一起三年,我才發現他是這般不要臉。
剛到警局門口,我就聽到宋憐的哭聲。
大廳裏,付銘臉色漲紅,看樣子是憋了好大的氣。
見我進來,他瞬間衝到我面前大聲質問。
「你就不能放過小憐嗎!蘇悅,我沒想到你是這麼狠心的女人。」
我實在想不出來宋憐進警局到底和我有什麼關係。
爲了不在局裏留下不好影響,我拽着付銘走到外面。
「蘇悅,我和小憐真的沒什麼,你不要爲了我——」
走到沒人的地方,我一把甩開付銘的手。
「你有病就去治,沒病就撒泡尿看看自己長了個什麼狗樣,還我爲了你爲難她,付銘你一個一窮二白還和別的女人糾纏不清的狗男人,真把自己當成香餑餑了!」
付銘從未見過我如此暴怒的時刻。
也沒聽過我這樣罵人,一時愣住了。
趁着他愣住,我撥通律師的電話。
下午已經擬好律師函,本來要通過快遞的形式給付銘和宋憐,現在方便了,直接送警局就行了。
看着我掛了電話,付銘才回過神。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我:「蘇悅,你真的……真的要起訴小憐?」
我白了他一眼。
「假的,我跟你鬧着玩呢。」
付銘還țűₕ算不完全是傻子,知道我在說反話。
他深吸一口氣。
「蘇悅,我是不是沒和你說小憐爸媽從小不管她,她小時候喫不飽穿不暖纔會生病,像你這種家庭幸福的小孩一定不會懂的,就是……就是她這只是一種病,我們不應包容她嗎?」
我抱着手臂,聽着他這癲狂的發言。
「你是警察,不應該幫助她嗎,蘇悅,你家庭幸福,工作又好,小憐不像你一樣,她只能靠着網絡賺錢,這次有這麼好的機會,你就當可憐可憐她,不要告她,不然她以後怎麼做人啊!」
這都不是道德綁架。
這是純綁架。
腦子裏裝了屎,想屁喫。

-7-
我看着這個癲公,真不知道這三年我是怎麼愛上他的。
「我憑什麼要幫助一個小偷?她家庭不幸關我什麼事,你不應該找她爸媽嗎,操控輿論網暴我還要我原諒她,付銘,我臉上寫了怨種兩個字嗎?」
付銘被我說得臉色漲紅,無賴大聲喊道:「你是我女朋友,就該跟我一起原諒小憐,你要是真想起訴,我現在就在小憐的視頻下曝光你的真實身份!」
聽到這話,我只感覺渾身發冷。
無論是之前有多覺得付銘煞筆,但我從沒感覺到他是一個這樣噁心無恥的人。
竟然能拿出這樣的事情威脅我。
我冷笑:「你隨意,不過我提醒你,宋憐在網上發佈的謊言不堪一擊,如果你放出我的身份,我也會採取相應的法律措施,付銘,我們早就不是男女朋友的關係,我蘇悅身正不怕影子斜,不怕被網暴,可你和宋憐這兩個造謠者呢?」
付銘惡狠狠地看着我,就在我以爲他要放狠話時,他的手機響了。
對着手機那邊,他的態度立馬一百八十度大轉變。
隔着手機都在點頭哈腰,聽起來應該是老闆或者客戶。
他作爲設計師助理,熬了三年馬上有轉爲輔案設計師的機會。
「好好好,劉總我馬上到,您放心吧,設計圖包在我身上……」
我覺得無趣坐在樹蔭下等律師到來。
沒過一會付銘掛斷電話,她看了眼我後快步進了局裏 。
可還沒到兩分鐘,他就氣喘吁吁地跑到我身前。
「蘇悅,我這邊有很急的事,你們局裏規定保釋必須有人,你幫我給小憐籤個字墊一下罰款,謝謝你——」
我嚴重懷疑付銘是瘋了。
他覥着臉讓我保釋宋憐。
「你瘋了吧,別做夢了,不行!」
付銘滿臉焦急:「你知道我馬上要轉輔案了,這個活對我來說非常重要,如果我不去就全完了,蘇悅,你行行好……」
我眯了眯眼睛勾起脣角,道:「你去唄。」
付銘以爲我答應他了,眼睛一亮。
我接着道:「反正沒人保釋也不會怎樣,這次應該還是拘留吧,不過……這些跟我有什麼關係呢?」
「你!」
我站起身拍拍身上沾的灰,笑着對付銘說:「你的前程和宋憐,付助理,自己選吧。」
律師已經到了,我向他指了指傻站着的付銘。ťúⁿ
上車時,我聽到付銘帶着恨意的聲音。
「蘇悅,小憐說得果然沒錯,你就是一個毒婦!」

-8-
回家後我關了手機美美睡了一覺。
能做的我都做了,要是付銘真做到那一步,也別管我不念舊情。
可沒想到等我睡醒時,網絡上的輿論風向徹底變了。
沒等付銘那邊有其他動作 ,一個叫樂樂小店的博主發了一段視頻。
視頻中的女孩臉上打了馬賽克,但身上穿的衣服正和宋憐發過的視頻一樣。
視頻分爲四段,記錄了女孩四次在超市偷竊。
而最近的一次,正是今天。
【真沒想到那麼漂亮的小姑娘竟然是這種人!】
【天吶,這不就是前幾天說被青梅竹馬的女朋友害進警局那女的!】
【人不可貌相!】
一條條評論指責着宋憐。
這些之前爲宋憐打抱不平的網友們,發現自己被愚弄後用着更狠的話攻擊宋憐。
真應了那句話,操縱輿論者定會被輿論反噬。
宋憐的偷竊癖徹底暴露在大衆面前。
那些廣告商紛紛和她取消合作。
好在這件事時間太短,估計還沒簽合同。
不然違約金都要賠償一大筆。
不過,這一切都和我沒什麼關係。
律師那邊還在跟進,就算輿論反轉我也沒有要撤訴的打算。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
要爲自己做出的事付出代價。
自那之後我許久沒見過宋憐和付銘。
第二日去警局時,同事告訴我付銘昨日將宋憐保釋了出去。
看來在前程和宋憐之間,他已經做出了選擇。

-9-
警局很忙,我也沒空再多想別的。
可沒想到再次見到他們,是在開庭後的晚上。
宋憐並沒有參加庭審。
庭審判決宋憐侮辱罪成立,將賠償我兩千元。
從檢察院出來,我心情甚好。
正巧同學聚會的餐廳也在附近。
本來怕今日不順利,會節外生枝,我拒絕了學姐的邀請。
但現在閒着也是閒着,和學姐那麼久不見我也蠻想她。
我到得早,正和幾個系裏同學正在聊天。
在這個城市發展的同學不算多,勉強才湊夠一桌。
人陸續到齊,我去了趟衛生間。
回來時發現自己的位置坐了一個男人。
從我的角度只能看到他的背影,桌上正聊得火熱,我打算把包包拿走到一旁的空座。
低頭拿包的瞬間,我發現坐在這裏的男人竟然是付銘。
我皺眉,還沒等想明白爲什麼我的同學聚會付銘會參加時,就被一道尖利的女聲打斷。
「你在幹什麼!」
我轉身看去,宋憐捧着一盆湯,神色癲狂地正要向我潑來。
身體的自然反應讓我迅速躲過。
不過離我比較近也在回頭的付銘就沒有這麼好的運氣了。
一盆冒着熱氣的老鴨湯,基本上都貢獻在了付銘身上。
還有一些落在了同學餘思思的包上。
全場都被這一意外震住,就連始作俑者看着冒着熱氣的付銘也愣住。
「快!快去衝冷水!」
不知道是誰喊了這麼一句,大家才反應過來。
一個男同學扶着付銘往衛生間跑。
「我……我不是……」
宋憐顫抖着手,眼裏蓄滿淚水,說話都變得結巴。
看着付銘出去,她也要往外面跑。
可卻被餘思思拽住。
上學的時候我們就都知道餘思思是個富二代。
在我們還在背帆布包的時候,餘思思就已經用上了大牌包。
她手裏那個沒有 logo 吸滿湯汁的包,估計不可能低於五位數。
「等等,這位小姐,你弄髒了我的包。」
宋憐這才注意到,剛纔不止誤傷了一個人。
她低着頭絞了絞手指,道:「對不起……我沒看到。」
「沒關係。」
餘思思答得飛快。
宋憐回以甜甜一笑,但想要轉身走時發現餘思思並沒有鬆開抓着她的手。
「我原諒你,但你要賠我包錢。」
宋憐愣住:「多……多少錢?」
「剛從隔壁商場買的,發票上六萬八,算你個準新價,賠我六萬就行了。」
宋憐徹底傻眼。
看着那個包,我也有些驚愕。
猜到它貴,但沒想到竟然這麼貴。

-10-
宋憐不認賠,與餘思思起了爭執。
同學們自然站在餘思思這邊,吵了幾句我貼心地幫她們報了警。
說來慚愧,我一個警察竟不知道現在該如何協調。
畢竟宋憐這碗湯是想潑我的。
等付銘滿臉通紅地回來,就看見宋憐和餘思思爭吵。
他臉色大變,扯過宋憐怒道:「你到底在幹什麼!」
面對質問,宋憐委屈極了,眼淚像斷了線般往外流。
「我……我看你又和那女人在一起,我生氣嘛,誰能想到她會躲開。」
……
作爲那女人的我,在角落裏離他們遠遠的。
我滿臉疑惑。
她是真不知道如果我不躲開會是什麼下場嗎?
這是故意傷人吧。
難不成法院沒把上午的判決書給她?
她還欠我兩千塊錢,這又這麼迫不及待地想跟我打官司了嗎?
付銘對着宋憐一臉無奈至極的表情:「她跟我有什麼關係,你能不能搞清楚再任性!」
宋憐低下頭,委屈得說不出話。
這時餘思思幽幽開口:「學長,你這女朋友潑了我的包,還說我敲詐她。」
香味四溢的包和發票都放在桌上,付銘只看了一眼就兩眼一黑。
「思思,你這包我能不能先欠着,等你那套別墅裝完我就給你。」
餘思思聽後搖頭。
「那套房子我不打算交給你了,還是儘快把我的包賠了吧。」
原來今日付銘來我們系的同學聚會,就是奔着餘思思來的。
怪不得剛剛他會坐在我的位置。
「爲什麼?是不是蘇悅跟你說什麼了!」
突然被點名我一個激靈。
我手指指着自己:「啊?我嗎?」
餘思思也覺得莫名其妙。
「跟蘇悅有什麼關係,你女朋友潑了我的包還罵我,我還把房子給你裝修?」
「學長,我可怕這房子到時候有什麼夾帶私貨。」
付銘臉色如土,對宋憐再也溫柔不下去。
扯着她手臂大喊:「你是不是有病!自從跟你在一起之後就沒好事!」
宋憐沒想到付銘會這樣說,一副接受不了的樣子。
「銘哥哥,我也是爲了我們啊。」
付銘滿臉不耐。
「別說了,我真是受夠了,我給你搭的錢夠多了吧,你現在一分錢不賺,我從來沒說過什麼,可你能不能別再拖累我了!」
包間裏只剩宋憐的哭聲。
過了片刻她才緩過來。
「銘哥哥,你不要我了嗎?我可是懷了你的孩子。」
真是好大一個瓜。
跟我關係好的學姐湊到我身旁問我:「你倆分手多久了?」
我想了想道:「好像不到三個月吧。」
學姐給了我個同情的眼神,對着付銘罵道:「真是個渣男。」
確實是個渣男。
警察來了將宋憐和餘思思帶走,付銘一口咬定和宋憐沒關係。
但最後作爲事件參與人之一也被帶回去問話。
一場同學聚會鬧成這樣,我們也再沒心情喫喝,全都散了。

-11-
同學聚會之後學姐特意告訴我事情的結果。
付銘真就沒管宋憐,那天做完筆錄後就走了。
而包包最後協商賠償了三萬八。
餘思思看她確實沒錢,也就答應了這個金額。
自認倒黴了。
我也沒想到幾個月前還在無條件袒護宋憐的付銘,如今竟然能這麼狠下心。
後來我沒再關注他們。
雖然在同一個城市,不過如果宋憐不來我局裏管區偷東西的話,我應該再也不會見到她。
隨着工作時間越來越久,我爸媽打算在這個城市給我買一套房子。
爸媽就我一個孩子,以後老了也要在我身邊的。
爲了他們方便,買了一套三居室。
買房時留的是我的電話,因爲是毛坯,不斷有裝修公司給我打電話。
我選了幾家當地口碑好的公司,最後談了一家上門來量房。
這家設計師比較年輕,幾個設計理念都很有意思。
量房這天設計師早早就等在門口,我坐電梯上來時被嚇了一跳。
這世界實在太小。
付銘站在設計師旁邊。
我有些無語,當時選公司時我特意繞開了付銘所在的公司。
真是冤孽啊。
「蘇女士,先進屋量房,我給你講一講我的設計。」
我有些退縮,付銘在這個公司,我肯定不能用他了。
就像餘思思說的怕他萬一夾帶私貨。
我剛說不用量了,設計師有些着急。
「是有什麼顧慮嗎?您看我們都到門口了,您放心,就算最後不用我家的設計,量房也不會收取任何費用,來都來了就讓我們量一下吧。」
我有些尷尬,但事到如今確實像他說的這樣,只能開了門。
畢竟我總不能告訴他付銘是我前男友吧。
我儘量不去看付銘,但始終能感覺到他的視線粘在我身上。
設計師很熱情,一直在和我說房子的事。
說了半天他才發現付銘還在那站着。
「小付你傻了,趕緊去量尺啊!」
付銘這才回過神去量尺。
設計師朝我不好意思地笑笑:「我這個助理有點笨,您別介意。」
大概猜到付銘爲什麼換了公司。
我擺擺手不在意。
等量完後和設計師分開,我隱約聽到設計師說付銘。
回去後我便說明不會選擇他家。
設計師不解但也沒糾纏。
我以爲這回應該不會再和付銘有交集。
可我還是天真了。

-12-
房子裝修正在進行,爸媽還沒到退休的年紀,只有我能來盯着。
平日裏我根本沒有時間,只能等下班後再來。
這天我加班,到新家時已經晚上九點多。
新小區基本沒有入住,這個時間裝修工人也都離開。
園區裏一片漆黑。
從電梯上樓,走廊裏靜悄悄。
就在我要開門時,我突然莫名感覺有人在身後。
回頭一看果然在安全通道的門後,隱隱約約能看到一個男人的身影。
我緩緩吸一口氣,放輕腳步向門後走去。
頭上的感應燈因長時間沒有聲音自動關閉。
而在門後的男人可能也因爲沒聽到開門聲探頭。
就在這時,我掏出防狼噴霧一頓猛噴。
在男人沒時間反抗時,迅速拽住他的胳膊,來了一個利落的過肩摔。
「砰——」
樓梯間內塵土飛揚,亮起的感應燈也讓我看清楚了這男人的容貌。
是付銘。
他捂住被噴紅的臉一陣哀號。
我迅速打開門進屋,給物業打電話。
物業從監控中也看到了我這兒的情況, 正飛快趕來。
外面響起電梯聲, 等物業到了我纔打開房門。
「蘇悅, 你好狠!」
我無視鬼哭狼嚎的付銘, 問物業:「他怎麼能進來?」
現在小區雖然沒有什麼人入住, 但進來人也是要業主同意的。
物業經理也不清楚,問了保安之後才知道付銘謊稱是約定好的設計師,不僅登記了公司,還向物業報了我的全部信息,這才被放進來。
我看着眼睛被防狼噴霧辣得睜不開的付銘,質問道:「你到底想幹什麼?」
付銘張了張嘴, 轉換半天語氣。
最後說了句我想你了。
說實話,如果我晚上喫飯了我一定當場吐出來。
「報警吧,交ťṻ⁻給你們物業了。」
付銘一聽我這麼說,着急要站起來。
「別……別報警, 小悅,我只是想來看看你。」
看我?
我不知道和付銘還有什麼再見面的必要。
現在我煩他。
他對我的恨估計也不少。
既然他不說實話, 我也不想跟他繼續糾纏,和物業交代下次不要放不認識的人進來後轉身就要走。
可誰知他猛地拽住我。
從兜裏不知道拿了個什麼玩意就要往我臉上戳。
身體比我大腦反應更快,我甩開他拽着我的手,迴旋一腳把他往我臉上戳的手踢到一邊。
金屬落地的聲音響起。
看着地上的東西我皺眉。
物業管家蹲下撿起。
是一枚戒指。
「蘇悅我錯了, 我終於知道你纔是最適合我的,都怪那個宋憐讓我一時鬼迷心竅,我現在和她完全沒關係了,你之前不是想和我結婚嗎?你嫁給我吧, 這樣你裝修房子也能省很多錢。」
煞筆。
我真想一腳踢他腦袋上。
物業小哥舉着戒指ẗü₈尷尬道:「哥們, 你要是求婚也得拿個帶鑽的吧。」
我瞥向那個戒指,光禿禿的銀色指環,連個花紋都沒有。
「你懂什麼!我們小悅不是那麼物質的女人ṭű̂₋。」
物業小哥歪頭看我,那樣子彷彿再問我真的嗎?
我強忍着心理不適, 淡淡地吐出一個字。
「滾。」

-13-
付銘被物業拉進黑名單, 物業小哥向我再三保證不會讓他進來。
並且付銘來登記過公司,物業直接將他以公司的名義混進小區的行爲反映過去。
公司不想因一個助理抹黑, 直接給他開除。
正巧我爸最近休假, 房子的事就由他看着,我就沒再操心。
等快要裝好時, 我去新房又看見了那天的物業小哥。
他跟我講那天之後付銘又來了幾次,不過保安攔着不讓進。
可沒想到付銘這人實在太瘋, 他竟然爲了這事給保安亭寄刀片和死老鼠。
現在快遞都是實名制,就算付銘用快遞驛站的名義寄也輕鬆被抓到。
但事件不算嚴重, 只是口頭教育就放他走了。
可付銘對保安懷恨在心, 在保安下班的路上戴着頭套襲擊他。
他萬萬沒想到,那個保安是退伍兵,並且在今年剛退伍。
兩三下將他制伏,在制伏的途中付銘手中的刀不知道怎麼, 反而戳進了自己的腰。
扎到了腎。
現在不僅在醫院養着, 等出院了還要受牢獄之災。
我沒想到一段時間沒來竟然發生了這麼多事。
我最後問道:「那個保安小哥沒事吧?」
物業經理笑笑:「沒事兒,他被襲擊的那段路有監控,全程都是自衛。」
我有些不好意思, 因爲我扯出來這些事。
給受牽連的保安和物業送了錦旗,並買了些水果道謝。
從那之後,我和付銘再也沒有交集。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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