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純慫的那一年,我被富豪父母找回了家中。
我在車上哭的好大聲。
爸媽以爲我是欣喜若狂,激動落淚。
實際上我是怕的。
真假千金文看的太多,真千金回家後通常都不討喜,所有人都會偏心假的那個,真千金反而被冷視被虐待甚至挖腎挖心。
新家如魔窟。
我慫的一批。
-1-
親生父母找來的時候,我家正在殺年豬。
村裏來了不少人幫忙。
一羣人七手八腳按着豬,豬嚎的聲嘶力竭,我爹一手抓着豬嘴筒子,一隻手握着刀,往豬脖子狠狠一捅。
豬掙扎越發劇烈,豬血噴了我爹一身。
豬生的價值在這一刻達到圓滿。
不大的小院裏,我爹給豬分屍剁骨架,我媽用松香給豬頭拔毛,大哥拎着豬板油往大鍋裏放,二姐切凝固的豬血,而我正在洗我最愛喫的豬大腸。
幫忙的人在旁邊抽空打下手,等着一會喫殺豬宴。
各自都忙起來,我們才注意到院子裏不知道啥時候多了倆人。
是一對陌生的中年夫妻。
男的西裝革履,女的穿金戴銀。
倆人昂貴的皮鞋底下是混着豬血的泥漿,都不知道往哪下腳。
看着各自拿着豬屍塊的我們一家子,瑟瑟發抖。
我爹剛殺豬結束,身上殺氣還沒完全散去,叼着煙,問。
「你們幹啥的?」
中年男人壯了壯膽子,清了清喉嚨。
「我我們是來找女兒的。」
「找你女兒來我家幹啥?」
我媽把豬頭往盆裏一丟。
「我們家哪來的你閨女,咋滴,人販子啊?!」
滿院子頓時安靜了。
我爹默默拿起剁骨刀,我媽端起滾燙的松香,我大哥拿起鐵勺,二姐拎起柴火棍,其他叔叔伯伯嬸嬸姨姨們也各自找了掃帚鐵鍬鍋碗瓢盆,連拴着的大黃都默默掙開了鏈子衝着他們齜牙。
中年夫妻嚇蒙了,連忙哆嗦着抬手指我。
「我們真的是來找女兒的,找十八年前在鳳山醫院抱錯的女兒!」
一時間。
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到了我的身上。
我手裏的豬大腸啪嚓一下子落在地上。
「……啊??」
-2-
這對夫妻姓葉。
在他們的講述中,事情漸漸明晰。
十八年前,他們二人在開車去查看項目的路上遇到泥石流,妻子受驚嚇早產,送到了最近的鳳山醫院醫院。
小鎮醫院人很少,那天一共就只有兩個產婦,生下的都是女兒。
不知道怎麼的,兩家抱錯了孩子。
如果不是不久前,葉家的小女兒出了車禍,輸血時發現血型有誤,這件事直到現在也不會有人發現。
影視劇裏的俗套橋段,居然真的就發生在了我們身上。
我爹媽聽到這件事後面色沉重。
我從小和他們的確不太一樣。
徐家的孩子都骨架很大,身體皮實,只有我骨架纖細,從小體弱多病。
再仔細一看我的五官,和爹媽半點不像,和中年男人倒有八分的相似。
我爹不信邪,帶着我去做了親子鑑定。
結果一出,蓋棺定論。
我的確不是我爹媽的孩子。
我不是徐安安,而是葉安安。
是有錢人家的大小姐,貨真價實的真千金。
聽到結果時,我爹媽情緒複雜。
大哥撓了撓頭。
「完蛋了,我寵了這麼多年的妹妹要去別人家了。」
二姐有些焦慮。
「壞菜了,真假千金文的故事竟真的發生在我們家了。」
然後倆人不約而同看我。
「妹子,那麼多小說裏的真千金可都很慘的,你又慫又沒什麼心眼兒,你以後可怎麼辦啊?」
我慌了。
是啊!
我以後可怎麼辦啊!
-3-
跟着親生父母回家的路ŧū₍上,我一直在哭。
倆人以爲我是欣喜感動,安慰我好久。
天知道我其實是怕的。
來之前,二姐給我惡補了許多篇真假千金文。
在這些文裏,真千金通常都是最慘的那一個。
雖然被認回家,可父母更偏愛從小養在身邊的假千金,同時嫌棄真千金在外面野慣了沒規矩。
一大家子上到老下到小,再到保姆司機,沒有一個待見真千金。
真千金被所有人漠視,甚至是虐待。
動輒噶腰子,換心臟。
甚至是被送去緬北,或者是什麼蛇島。
總之就是要被扒層皮沒半條命纔算完事兒。
……
我這人從小就慫。
三歲怕雞,五歲怕狗,十歲怕個子高的小朋友。
長大了也一樣,被人欺負不敢還手,只敢弱弱回家找哥哥姐姐哭。
現在你告訴我,我就是書裏悲慘的真千金。
來找我的不是父母,而是黑白無常。
要回的不是家,而是魔窟。
……
我慫的一批!
-4-
在我滿心恐懼時,車停了。
停在一棟大別墅前。
大門外站着一羣人。
父母給我介紹時,我挨個看過去。
不苟言笑的大哥、目光精明的二哥、吊兒郎當的三哥、還有剛出院面色蒼白羸弱又可憐的「姐姐」。
一打眼過去。
標準千金文配置。
想到小說裏的慘況馬上就會在我身上浮現。
我哇的一聲。
哭的更大聲了。
……
一家子都被我哭懵了。
母親在旁邊紅了眼圈。
「可憐的孩子,過去一定喫了不少苦,瞅瞅她回家後都激動成什麼樣了。」
父親嘆氣。
「瘦的和貓似的,今晚讓人多給安安做點好喫的補補。」
大哥還是不苟言笑的模樣,卻抬手摸了摸我的頭。
「小妹是見到我們太高興纔會這樣。」
二哥扶了扶眼鏡,默默叮囑管家。
「給小妹好好準備接風宴,對了,記得問問小妹有沒有什麼忌口的。」
三哥擠不進人堆,在外圈急地團團轉,只能吼。
「小妹!!歡迎回家!!」
「姐姐」抽了抽鼻子。
「你……你別哭了,你一哭,我也想哭了怎麼辦啊……」
……
我淚眼朦朧看着眼前的一切。
嗯?
真假千金文裏是這樣寫的嗎?
-5-
當天晚上,便是家宴。
在得知我沒什麼忌口後,家裏的廚師開始了炫技之作。
滿桌子美食看的我都眼花。
除了我之外,所有人都在動作嫺熟又優雅的切安格斯牛排。
我動作生澀地拿着刀叉,對西餐實在是喫不習慣,只覺得塞進嘴裏的牛排味同嚼蠟,想念着我好不容易洗乾淨卻沒來得及喫上一口的豬大腸。
飯後,我看着樓下角落裏的雜物間,正要走過去,母親忽然叫住我。
「安安?你去雜物間做什麼?」
我弱弱的說:「這不是給我安排的房間嗎?」
在這類小說裏,回家的真千金不能和假千金搶房間的,一定會被安排在閣樓或者是雜物間這樣的地方的。
母親怔了一會兒,直接拉住我的手。
她帶着我上了二樓,推開了一扇門。
門內是一看便知用心準備的粉白色公主房。
「媽媽怎麼會讓你去住雜物間呢?這纔是媽媽爲你準備的房間。」
我更慌了。
「那姐……姐姐呢?」
「月月的房間就在隔壁。」
母親說着放緩聲音。
「安安,爸爸媽媽和你的養父養母商量過了,你姐姐和你一樣都在讀高中,京市的教育資源要更好,所以暫時讓月月留在這裏,和你一起讀書。
「雖然血緣上月月和我們沒關係,但她畢竟在我們家生活了這麼多年,我們對月月是有感情的,就如同你的養父養母也捨不得你一樣。」
這個母親和書裏的不一樣。
她更溫柔,也更開明。
怕我會多想,所以耐心的和我解釋。
不知不覺,我又有點鼻酸想哭。
「媽媽,我都理解。」
母親便笑了,讓我好好休息,摸了摸我的頭後離開了房間。
她剛走沒一會,忽然有人敲門。
來人是葉清月……不,現在她是徐清月了。
她看着我,我看着她。
相顧無言。
在我下意識犯慫要後退時,徐清月忽然道。
「你不用害怕我。」她直說道:「被抱錯不是我的錯,我不是故意搶了原本屬於你的富貴人生的,雖然得知真實身份後我很難過,但我也不至於像那些影視劇裏的反派角色一樣做欺負你的事。」
我怔怔。
她已經進了房間,拉着我坐在一起坐在牀上。
「安安,你能不能告訴我一些……家裏的事情。」
-6-
我和徐清月一起趴在牀上,我拿着手機,給她看相冊。
相冊裏全是我拍的家裏的照片和視頻。
前幾年家裏剛蓋起來的三間瓦房,房前有幾隻散養的雞鴨和大鵝。
院子裏有牛棚和豬舍。
剛出生的小牛剛顫巍巍站起來,母牛一舔它,給它舔一個跟頭。
牆根底下有個雞窩,雞窩裏有剛破殼的小雞仔,溼漉漉睜着眼睛看過來。
看家護院的大黃滿院子追雞攆鴨,甩着舌頭撒歡。
後院還種了好幾棵果樹。
豐收的時候滿樹果子,我摘了一個,等不及洗就開啃,還掏出手機自拍,笑的一臉傻兮兮。
還有幹完活扛着鋤頭回來的我爹,看我在拍照片,咧嘴抬手比了個醜兮兮的耶。
以及正在給我擀生日長壽麪的我媽,我貪玩往她臉上抹面粉,她揮着擀麪杖要揍我。
卻不巧揍到了剛進門的我大哥。
大哥頂着一身的白麪一臉懵,二姐在旁邊笑出了鵝叫,乾脆被我媽連着一塊揍了。
嘎嘎笑的變成了我。
……
我一邊翻,一邊講解。
徐清月安靜的聽着。
她一開始邊看邊笑,笑着笑着眼圈就紅了。
「他們看着真好。」
「是的,他們都是很好很好的人。」
「他們會喜歡我嗎?」
徐清月有些忐忑。
「我不會幹活,不會種地,不會養雞鴨……我甚至不知道該怎麼和他們相處。」
「可是你是他們的女兒,這就夠ťű̂₎了呀。」
我忍不住安慰她。
安慰完,纔想起我其實和她的心情一樣。
「我有點害怕。」徐清月說:「放暑假時,你帶着我回去見他們,好嗎?」
我說好。
我們相視一眼,笑了。
-7-
一夜過去,我和徐清月之間的關係親近了許多。
父親派了司機,送我和徐清月一起去上學。
這是一所貴族私立高中。
這裏的學生都是有錢人家的孩子。
我有些緊張。
小說裏,窮人家的孩子在這裏一定會被欺負。
真千金更是會被假千金的一衆跟隨者霸凌侮辱。
不行,不能想,越想我越慫。
一直到進教室,一羣人圍了過來,對着徐清月道。
「月月,聽說你出車禍了,沒事吧?」
「沒事沒事,就是小傷,已經好了。」
「還有,我們聽說……你其實不是葉家的孩子,是被抱錯了?」
一時間,整個教室都安靜了下來。
他們也看到了慫兮兮躲在徐清月身後的我。
「她難道是……」
徐清月下一瞬間就把我拉了出來。
「她是葉安安,是我養父母的親女兒,昨天才剛剛被接回來。」
說着徐清月笑了笑。
「確實是抱錯了,但我爸媽心軟,沒有和我斷絕關係,讓我繼續留在這裏上學,我才能繼續和你們做同學。」
我很驚訝。
我沒想到,徐清月竟然會如此坦誠。
更沒想到的是,同學們也都很自然的就接受了這件事,還圍着我們一臉興奮。
「我還以爲這種劇情只有小說和影視劇裏會有。」
「沒想到抱錯孩子這種事真的會發生啊?」
一羣人七嘴八舌圍着我們說個不停,直到老師來了,才安靜下來。
班主任是個面容和藹的中年人。
他單獨找我,給我幾張試卷,想看看我基礎如何。
他知道我的來歷,本以爲之前都在小縣城上學的我會基礎薄弱,卻沒想到我的成績竟然很好。
雖是小縣城的學校,但老師負責,我勤奮且頭腦也聰明,所以我並不是學渣,還算是個學霸。
班主任大爲驚喜。
他當即拿着我的試卷進了教室,對着一衆同學誇我,讓那些富二代們多跟我學學。
我剛要擔心我會變成衆人的眼中釘。
沒想到迎接來的卻是衆人欣Ṫųⁿ賞和羨慕的目光。
看來這裏,並不是小說裏的那麼可怕嘛。
我心安了不少,準備收收我的慫氣。
冷不丁的,忽然聽到有人對徐清月說。
「清月,那你的那個說只跟葉家女兒訂婚的未婚夫……該怎麼辦呀?」
整個教室,瞬間一片沉寂。
-8-
在真假千金文裏,總會出現那麼一個男主。
假千金對他死心塌地,非他不嫁。
可兩家是商業聯姻,男主必須娶真千金。
從此假千金嫉妒真千金,開始各種陷害。
而男主也嫌棄真千金曾經是個村姑,動輒對真千金冷嘲熱諷侮辱欺負。
想想就令人窒息。
我瑟瑟發抖看向徐清月。
「我……我沒想搶你的……」
徐清月卻毫不在意。
一直到放學,她拉着我去了文體館。
這裏有大我們一屆的學生正在打比賽。
籃球場上兩隊人正在比拼,看臺上坐了許多人,歡呼和尖叫不絕於耳。
我一頭霧水時,徐清月指了指球場上正揮汗如雨的一個男生。
「你看他,帥不?」
「帥的,看着很陽光,他就是那個未婚夫?」
「不是。」
徐清月紅着臉,視線一直定在男生身上沒挪開過。
「這是我喜歡的那個。」
她指了指操場邊。
「那個,那個死人臉學生會主席宋朝,纔是你未婚夫。」
我看向那個穿着白 T 恤正在做什麼記錄不苟言笑的男生睜大眼。
徐清月說:「其實我早就有喜歡的人了,就因爲這破婚約,害得我都不敢和喜歡的人說話,但你回來了就不一樣了,現在婚約是你的,我是自由的。」
我:??
不是?
這對嗎?!
-9-
球賽結束,徐清月蹦躂着就要去找她的暗戀對象。
她把我推給了宋朝。
順帶說明了我是葉家真千金,是他未婚妻這件事。
我很尷尬。
看樣子宋朝也是。
好在是他主動開口。
「你之前在哪裏?」
「村裏。」
「村子裏的生活怎麼樣?」
雖然是他主動問的,可他語氣平淡的好像在做什麼筆錄一樣。
但他說到我家,我可就有話說了。
我當即口若懸河。
「我家後面是山,前面是河,可以上山撿蘑菇,也可以下河摸泥鰍。
「新鮮的榛蘑燉小雞可好喫了,我一頓能幹兩大碗!
「炸泥鰍也好喫,配青紅辣椒絲一炒,往餅子裏一夾,鮮香好喫,拿牛排給我都不換!
「我來之前,家裏還剛殺了年豬,我們自己家灌的豬肉香腸可好喫了,你想不想喫?我讓我爹給你寄點嚐嚐?」
我說了一大段後,才注意到宋朝一直沒吭聲。
他安靜在旁邊看着我,沒什麼表情。
我:「……」
更尷尬了。
我乾笑兩聲轉過頭也不說話了。
卻沒想到,忽然聽到他說。
「好啊。」
「啊?」
「豬肉灌腸。」
「啊……那,那加個微信,留個地址,我讓我爹給你寄幾斤。」
徐清月回來時,我和宋朝已經聊了有一會了。
話題從豬肉灌腸,到豬頭怎麼脫毛,豬後丘是哪個部位……再到豬大腸怎麼才能洗的更乾淨。
話題始終圍繞我家豬。
準備走時,徐清月一臉懵逼的看着我手機上給宋朝的備註。
【愛喫豬肉腸那大饞小子。】
徐清月:「??」
-10-
沒過多久,迎來了第一個假期。
我準備帶徐清月回村裏。
沒有讓家裏的司機送,我們自己去坐的高鐵,又轉了大巴。
先到市,到縣,再到村。
從寬敞平整的柏油路,到逼仄狹窄的小路,再到煙塵四起的土路。
才終於到了我們家。
我和忐忑的徐清月剛進門,就看到一紅一白兩個影子猛撲過來。
紅的是大公雞,逮誰啄誰。
白的是大鵝,逮誰擰誰。
萬萬沒想到最先迎接我們的是這倆玩意兒。
徐清月哪見過這陣仗,直接嚇懵了,被追的滿院子跑。
我滿頭大汗的想攔,可怎麼也攔不住。
一時間,院子裏一片混亂。
雞和鵝追徐清月,我追雞和鵝,湊熱鬧的大黃汪汪叫着追我。
忽然一高大身影像是利刃一樣橫插進來,兩隻大手一邊薅住一個長脖子一把拎了起來。
雞:「咯……」
鵝:「嘎……」
我哥:「竟然欺負我妹妹?想死是不是!」
公雞和大鵝,卒。
我哥回頭看徐清月,之後笑着走過來。
「是清月對吧?果然是我們家人,和咱媽簡直是一個模子生的。」
徐清月心情此刻有些激動,我哥才說了兩句,她就紅了眼圈了。
我連忙問:「哥,爸媽他們去哪了?」
「在大棚裏呢,你姐也在那兒。」
我立馬帶着徐清月去找人。
路上,我給她講。
「以前家裏窮,畢竟農民靠天喫飯,賺一年賠一年的沒定數。直到咱哥大學畢業,他是學農學的,聽說城裏很多大公司都想要他,但他還是回了家。回家第一年糧食就增產了,他還弄了個蔬菜水果大棚……不光是咱家,連帶着整個村,都因爲他受益了不少。」
徐清月聽的眼睛亮亮。
「哥哥真厲害。」
「咱姐也厲害呢。」
這時候正到了大棚,我帶着她看向大棚最邊上正在直播的我二姐。
「咱姐是學新媒體營銷的,畢業後也是好多大公司搶着要她,咱爸媽也想讓她留城裏,但她硬是回來了,每天直播咱家產的糧食水果蔬菜,第一個月就來了不少訂單。現在她已經是個大主播了Ṭű²,全村的農作物她都幫着賣,往年滯銷的東西她都給賣出去了,再也不用怕上門的那些糧販子菜販子壓價了。」
我們說話時,二姐發現了我們。
她回頭看了一眼,看到徐清月時怔了一下,緊接着猛然站起來,激動不已。
直播彈幕中有人問怎麼了。
二姐說:「是我妹妹回來了,我得下播了。」
彈幕中有人說原來主播還有妹妹。
二姐便笑了:「是,我有兩個妹妹呢。」
-11-
爸媽這時候也過來了。
倆人看到徐清月之後先是愣了一會,之後我媽開始哭,我爹也開始抹眼淚。
我哥我姐也湊過去。
四個人抱着徐清月一起哭。
我在旁邊眼巴巴看了一會,忽然一隻手一把將我拽了過去。
變成了我們六個抱一塊。
哭過一場後,我爹去捧了個自家種的西瓜來。
我們六個人一起喫瓜。
我一邊啃一邊問徐清月。
「甜嗎?」
徐清月頂着一雙哭的略微有點腫的眼睛回覆我。
「甜!超甜!」
我嘿嘿一笑,又啃了一大口,還沒等嚥下去呢,忽然隔壁姨姥拄着柺杖走了進來。
「哎呦你們都在吶,快幫幫忙,我家小牛跑了,趕緊幫我攆回來。」
我爹我媽我哥我姐還有我,立馬把瓜一放,一溜煙就出去了。
徐清月有些茫然的跟在後面。
她眼睜睜看着我們一家子撒丫子逮撒歡亂跑的小牛,眼神從糾結到猶豫再到堅定。
就在小牛剛好從她身邊經過的一瞬間,她順手用脫下的外套蓋住了小牛的頭,然後一把摟住了小牛脖子。
「我……我逮住它了!」
我們五個人,再加姨姥,皆是面露欣賞,一起鼓掌。
「不愧是我家閨女,就是厲害啊!」
「是啊,我妹妹身手就是利索!」
「月月真厲害啊,比安安強多了,她第一次抓小牛是被撞飛了,一直哇哇哭。」
我:「?」
誇她就誇她,怎麼還搞拉踩呢??
「不是,姐,你掀我老底幹啥啊!」
「你要是沒那麼個老底,我想掀還掀不了呢!」
一時間,所有人都笑了。
-12-
當晚,攆着徐清月逞威風的公雞和大鵝上了桌。
一共四個腿,倆是我的,倆是徐清月的。
家裏養的溜達雞和溜達鵝的肉和市場上買到的不一樣,特別緊實,肉味十足,啃起來噴兒香。
還有幾道自家種的菜做的小炒。
又脆又嫩,喫着清甜可口。
徐清月成天唸叨着減肥,可這會已經在喫第二碗飯了。
飯後,我媽帶着徐清月去了給她準備的房間。
農村不像市裏,沒什麼夜生活,第二天還要早起做農活,都睡的很早。
全家入睡後,忽然一個影子裹着被子悄悄溜進我這屋,上了牀。
徐清月躺在我邊上,從被子裏露出半張臉,一雙眼睛晶亮。
「你知道嗎?在來到這裏之前,我一直很緊張。
「我怕他們會不喜歡我,也怕我會沒法適應這裏的生活。」
我轉過身面對她。
「那現在呢?」
「現在,我只覺得一切都很好。」
徐清月掰着手指頭數。
「爸爸很好,媽媽很好,哥哥很好,姐姐很好,你也很好。
「除了追着我跑的公雞和大鵝。」
所以這倆進肚了。
我忍不住哈哈大笑。
我們兩個說了大半個晚上的悄悄話,直到困的睜不開眼,再一起睡過去。
第二天,爹媽帶着徐清月滿村的走。
村裏人大部分都姓徐,都沾親帶故的,他們要帶着徐清月去認親。
徐清月每到一家,就會收上一家的紅包。
等她回來時已經是下午了。Ṭű̂ₙ
她坐在我牀上數紅包,嘴裏一直在唸叨着。
「這是二大爺給的,這是四姨奶給的,這個是三叔給的……」
我在旁邊一邊啃蘋果,一邊提醒她忘記了的長輩。
其實全村給的紅包全都加起來,也買不起徐清月手腕上的那一根手鍊。
可她還是認認真真的數着,還拿出了小本子,認認真真的記着。
當晚,村裏爲徐清月辦了認親宴。
全村殺雞宰牛,借了小廣場擺桌子。
飯桌上的菜餚熱氣騰騰,各位長輩的關切問候一聲接着一聲。
徐清月沒忍住,又哭了一場。
一直到一切結束,她還在抽鼻子。
我帶着她遠離了人羣,來到村子後頭的小山坡上。
這一會,天色已經徹底暗了下來。
鄉下和天空和城裏的不同,這裏的天純淨透亮,乾淨的可以直接看得到璀璨星河。
徐清月仰着頭,幾乎看呆了。
好一會,她才說:「安安,你家好美。」
我笑了一聲:「說什麼呢,這明明是咱家。」
「對,咱家。
「咱家好美。」
「嘿嘿。」
-13-
徐清月和我在家待了整個假期。
要踏上返程時,我爹把所有徐清月和我愛喫的東西都準備了一堆打包起來,還有各種土特產,全都寄到了我父母那Ṭûₒ邊。
大概是怕我會心裏不舒服,我媽特意把我拉到一邊解釋。
「安安,雖然你姐姐回來了,但你仍然是我們家的孩子,這一點永遠也不會變的,爸爸媽媽希望你們兩個都好好的。」
我嘿嘿笑,說:「媽,我都知道的。」
回到城裏家的隔天,快遞也送到了。
當天我親自下廚,用鄉下的土特產做了好幾道菜。
隨着一道道菜上桌,父親默默拿出了珍藏許久的紅酒。
飯桌上,徐清月興奮的講着她這些年的所見所感。
另外幾個人一邊喫一邊聽。
真的不是我自誇我的廚藝。
我做的那幾道菜,話不多的大哥連着說了好幾次好喫。
向來自律的二哥,嘴上一邊說不能喫太多碳水,一邊去盛了第三碗飯。
三哥喫的最暢快,順便問:
「那邊的家房子大不大?能住下幾個人啊?下次我們也想去。」
徐清月想了想,說:
「家裏住不下,但可以去姨姥和大伯他們家住,反正村裏親戚多着呢,隨便住。
「就是得小心一點。」
徐清月說起來還有點後怕。
「村裏的惡霸比較多。」
「惡霸?」
三哥一臉驚訝,其他人也是。
「都什麼年代了,還有村霸?」
「有啊,公雞啄人可疼了,還有大鵝,可猖狂了。」
「……」
-14-
待了一段時間後,我徹底適應了這裏的生活。
轉眼就到了高三衝刺。
徐清月成績比我差許多,並不是因爲她學不會,事實上她很聰明,但她對這些興趣不大,她更喜歡美術。
高二下半學期時,她就偷偷瞞着父母去學了畫畫。
一直到高三了,父母才知道徐清月想走藝考這件事。
父親很愁,罵了徐清月一頓。
母親倒是開明,勸父親支持女兒想做的事。
於是父親只能一邊嘆氣,一邊給徐清月找了更好的美術老師來家裏教她。
總有人說藝考生很輕鬆,事實上藝考生和文化生一樣都不容易。
要在保證專業課提升的情況下,文化課也不能完全落下。
我和徐清月一起學習,每天互相打氣。
有那麼一天,我忽然突發奇想。
我在別墅庭院裏養了一隻公雞。
每天剛日出,雞就開始飛假山上打鳴。
一聽到那聲高亢的「喔喔喔——」。
我就立馬飛奔到隔壁房間,把徐清月薅起來背題。
徐清月要哭了。
「竟然想出這招兒,誰還能卷的過你!」
「就卷最後仨月,這一時的痛苦才能換來未來的自由,趕緊起起起!」
「嗚嗚嗚葉安安你不是人!」
徐清月撒嬌耍賴無果後,只能妥協。
我們一起背題刷試卷。
實在是累了學不動了,徐清月就一邊哭一邊打開手機看直播。
看的還是二姐的直播。
然後瘋狂下單。
她說花錢可以解壓。
給我看傻眼了。
明明想喫啥可以直接讓家裏人寄過來,偏偏要花錢買,這錢還要分一部分給平臺。
這種解壓方式……
徐清月忽然看我。
「有什麼不對嗎?」
我默默點贊。
「沒有沒有,你機智的嘞。」
-15-
家裏養了公雞之後,有利有弊。
好處是幾天之後徐清月就養成了作息,天一亮就起。
壞處是全家都養成了這個作息……
父親醒了沒事幹,乾脆盤着他的奇楠沉香手串,跑去公園和老大爺們下圍棋。
母親醒了後跑去晨練,一個月後有些圓潤的小腹緊緻了不少,聽說她還找了幾個貴婦姐妹組局一起練。
大哥二哥事業心很重,起牀就處理公司事務。
三哥性格有些讓人無語的跳脫,他醒來先逗雞,逗完了之後再跑上樓興致勃勃的監督我和徐清月刷題。
我們一家子就這樣開始被一隻雞支配着。
一直到高考前夕,我養父一家子來了。
兩家人聚在別墅庭院裏燒烤。
烤的是從村裏帶過來的半隻小羊羔和小笨雞。
作爲兩家的老幺,我和徐清月是最受寵的。
備菜烤肉的活兒是一點不用幹的。
最香最嫩的那一塊肉一定是我們的。
我倆喫着噴香的烤肉,笑眯眯的看着眼前的親人們。
此刻烤肉局已經到了尾聲。
兩個爹都喝多了,倆人開始忽然握着對方的手,你喊我大哥,我喊你大兄弟。
兩個媽在旁邊喝茶,話題始終圍繞着家裏的兒子有多不讓人省心。
幾個哥哥不敢這時候撞槍口,默默拿着幾串肉和紅酒跑另外一邊去喫。
徐家的大哥經營着的農產品公司剛起步不太久,公司裏有很多問題,他正在和葉家兩個早就在公司做事許久的哥哥們取經。
三哥則跑去找二姐一起打遊戲。
我姐遊戲打起來簡直是六親不認,打的三哥差點跪地喊爸爸,但他不認輸,咬牙切齒的要再開一局。
然後又輸,再輸,還輸。
三哥服了。
他對着我二姐虔誠拜師。
眼前場景無比和諧,美好的像是一場夢。
「真好。」徐清月笑眯眯地說。
我點了點頭:「是啊,我們真幸福。」
說完我們相視笑笑,一起上樓去背書。
明天就是戰場了,一個好的士兵,自然是要時刻備戰的。
隔天,兩家人送我們一起去了考場。
原以爲這一天會有多麼緊張激動,可實際上,就像是經歷過的無數場普普通通的考試一樣,有些慌,但不多。
一直到最後一天考完,我們徹底鬆了一口氣。
但還有一個問題需要解決。
我和徐清月一起看着面前的大公雞。
「殺還是不殺,這是個問題。」
高考結束了,它也該功成身退了。
當然是要退進鍋裏。
大哥皺了皺眉:「你們兩個都是女孩子,怎麼動不動就喊打喊殺。」
二哥扶了扶眼鏡:「留着它確實是沒什麼用了。」
三哥一臉難過:「每天被它叫起牀,都有感情了。」
母親不忍:「它畢竟也是我們家的功臣……」
最後父親拍板:「殺什麼殺?養着得了!我們家還能缺你們這一口肉了?」
雞的命得以保留。
只有我和徐清月吸了吸哈喇子,扭頭就去了村裏。
喫它的同類去。
-16-
畢業後的暑假享受了沒幾天,徐清月忽然找到父母,說要出國。
全家都很意外。
她的藝考成績很好,高考成績雖然還沒出,但估的分數也不低,在國內完全可以上一所不錯的大學。
全家輪流勸她,可她始終沒有改變主意。
當晚我躺到牀上,才冷不丁想起來。
前兩天父親在餐桌上說以後要安排我們進自家企業,要我們兩個學習管理公司,他會在合適的時候給我們股份。
徐清月想出國,是因爲她不想進葉家的公司,不想要這個股份。
我立馬溜到了隔壁。
「清月,我知道你是怎麼想的,但你也是葉家的女兒,葉家的東西本來就應該有你一部分,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徐清月怔了一下,之後把我拉到牀上。
「我想出國確實有一部分這方面的原因。
「我並不是爸媽的親女兒,我代替你過了近二十年的幸福日子,我一直覺得對你有虧欠。雖然我名義上是葉家的孩子,但我和爸媽終究沒有血緣關係。」
「可是……」
「可最主要的,還是因爲別的原因。」
徐清月忽然嘿嘿一笑。
「其實我對管理公司這種事一點興趣也沒有,我更喜歡清閒,而且國外能進修到更好的繪畫技術,我想去學。
「還有更重要的,是因爲康爍在那兒。」
康爍就是她喜歡的那個球場小哥。
他和宋朝是一個班的,大我們一屆,高考結束後就跑英國去了。
我原本還在惋惜徐清月的初戀就這樣夭折,卻沒想到她壓根就沒死心。
「敢情你是個戀愛腦啊!」
「戀愛腦怎麼了?我喜歡誰就追誰,青春短暫,就應該不留遺憾。」
仔細想想,徐清月說的也對。
所以我也沒再多說,和她嘻嘻哈哈笑鬧了一陣,後來乾脆在她牀上睡了。
一夜好眠。
-17-
沒過多久,徐清月便走了。
她走的瀟灑,兩家子人卻是各種捨不得,送她時望眼欲穿。
我在城裏待的無聊了,想回村裏消磨時間。
還沒啓程,忽然收到了來自【愛喫豬肉腸那大饞小子】的消息。
我這纔想起來我還有這麼個未婚夫。
愛喫豬肉腸那大饞小子:【說好的豬肉灌腸呢?】
我:【……抱歉,忘了。】
愛喫豬肉腸那大饞小子:【你什麼時候回村?】
我:【今天。】
愛喫豬肉腸那大饞小子:【能多帶一個人嗎?】
我:【你就這麼想喫豬肉灌腸嗎?】
愛喫豬肉腸那大饞小子:【……】
我:【行吧,我帶你去。】
於是我帶着宋朝回了村。
剛踏進村口,路兩邊三五成羣聚着的人便齊刷刷朝着宋朝看了過去。
瓜子也不嗑了,嗑也不嘮了。
就直勾勾盯着他看。
短短一條路,宋朝走的跟檢閱似的。
向來淡定的宋朝不淡定了。
這一會正路過四大爺家門口。
院子裏的四大爺看到宋朝後忽然一拍巴掌,蹦着高的直衝我家跑過去。
宋朝:「……他要去哪?」
我麻木:「通風報信,告訴我爸媽我早戀了。」
宋朝:「我們還沒戀上。」
我:「你不是我未婚夫嗎?戀沒戀上的不都一樣?」
宋朝:「……」
我和宋朝推開家門時,面對的就是齊刷刷的四雙眼睛。
我爹我媽我哥我姐。
哦,還漏了一雙。
還有大黃。
另外的雞啊鴨啊鵝啊牛啊……實在是數不過來,就不算在內了。
我和家裏人介紹宋朝,直說他是我未婚夫。
我有未婚夫這事他們是知道的,三姨姥聽說這件事時還吐槽,說有錢人就愛搞這些拉郎配。
聽說我未婚夫來了,住對門的半癱瘓的大姑奶奶艱難推着輪椅過來了:「安安有對象了?快讓我老婆子仔細瞅瞅!」
也不止四姑奶奶。
還有二大爺三大爺七姑六嬸三舅媽大姨媽……一羣好信兒親戚都跑來我家小院湊熱鬧了。
宋朝:「……」
堂堂宋家大少爺。
變成了動物園的嗎嘍。
-18-
度過了兵荒馬亂的一整個白天后。
我帶着宋朝去了村後小山坡上。
小山坡不高,我們在這裏可以眺望到全村。
總算安靜下來,終於可以說一些話了。
我說:「我知道你想退婚。」
宋朝回頭看我。
我不看他,坐下來,順手薅了根狗尾巴草在手裏捋着。
「我雖然被認回了葉家,但我有十八年都生活在這裏,無論怎麼看,我都不像是一個富家千金,和你站在一起是完全不搭的。」
「你想錯了。」
宋朝嘆了口氣。
「葉安安,我從來沒想過要退婚。」
他也躺了下來。
「我們這個階層的人,結婚這種事大多都不含什麼感情,全都是利益牽扯,雙方只需要利益捆綁。
「只要我的結婚對象是葉家的人,無論是之前的葉清月也好,還是如今的你也好,對我來說毫無差別,都一樣。
「可是和你相處過後,我發現和你接觸起來很有意思,我還挺喜歡的。
「而且,你們家的豬肉腸確實挺好喫的。」
「……」
我發呆的時候,兩隻手已經胡亂編出了一個螞蚱出來。
宋朝對螞蚱很感興趣。
「你的手還挺巧的,編的真好看。」
「啊……」
我下意識把螞蚱丟給他。
「你喜歡,那送你了。」
宋朝眨了眨眼。
「這算定情信物嗎?」
「?ṭûₘ?」
我越發無語。
誰家定情信物是狗尾巴草啊?
「大兄弟,你知道我們這其實算早戀嗎?」
「我們可是未婚夫妻,總得培養一下感情。」
啊這,我真不知道該說啥好了。
等送他走的時候,多給他帶點豬肉灌腸吧。
反正他愛喫。
-19-
高考分下來後,我去了宋朝所在的大學。
並不是因爲他啊。
純粹是因爲我想學的專業是金融,而宋朝那羣大學金融專業全國頂尖。
我在大學裏學的不亦樂乎。
徐清月在大洋彼岸拿着喜歡的畫筆,也追到了她喜歡的男生。
我們經常隔着大洋視頻。
我在這邊啃着金融相關書籍,徐清月在那邊優雅畫油畫,時不時還和男朋友笑鬧一場,你儂我儂。
我看的直起雞皮疙瘩。
徐清月還沒忘記對我做鬼臉。
「羨慕吧?妹砸!」
我默默拿出手機,給身處英國的她看村裏我媽給我做的一桌美食,正中央是一鍋香噴噴冒熱氣的燉雞。
「不羨慕,我一點也不羨慕~」
徐清月果然急了。
「啊啊啊,你等我回去的!我要喫五隻雞!」
……
視頻最後時,宋朝進了鏡頭。
他那邊剛下課,來我們自習室喊我去喫飯。
「新開了一家農家樂,有你最喜歡的幾道菜,我們去嚐嚐吧。」
我立馬收拾好東西就要走。
準備掛視頻的時候,看到屏幕裏徐清月一直對着我笑。
「你現在和宋朝很熟嘛。」
宋朝插嘴:「我是她未婚夫,和她不熟怎麼能行。」
徐清月笑的更開心了。
她對我說:「葉安安,我們都會幸福的,對吧?」
我也笑:「我們這麼好,怎麼可能會不幸福。」
徐清月:「對!沒錯!」
我們相視一笑。
掛掉視頻,我對宋朝說:「今天心情好,我要喫兩大碗!」
-20-
大四實習時,我進了家裏的公司。
最開始時從基層開始做起,積攢經驗,提升能力。
每天忙的像狗,但進步的很快。
我有不懂的就會去問幾個哥哥,他們幫了我很多。
三哥則自己創業,他入股了我徐家的大哥的農產品公司,倆人一起忙事業。
二姐照舊帶貨,帶的風生水起,粉絲數量節節攀升。
徐清月在大洋彼岸接着讀碩。
我們每個人都在以自己的方式成長着。
兩年後,我在家人的帶領下終於有能力做管理層。
我終於有了獨當一面的實力。
宋朝父親原本還有些不看好我這個村裏走出來的真千金,但隨着和我接觸次數的增多, 他看我的目光裏漸漸多了欣賞。
甚至開始經常撮合着宋朝和我約會。
又過了半年,徐清月和康爍回國。
那兩個人開始開畫廊,辦畫展。
相對比我的忙碌,徐清月很閒很自由, 半個月住城裏,半個月帶着男友回村兒。
村裏的生活給了她大量的靈感。
她的畫作裏出現了很多鄉村元素,那些質樸又熱情的色調和筆觸,讓她的畫空前的受歡迎。
我還收藏了一幅。
畫是一片豐收的麥浪, 邊緣的土路上跑着一隻大黃,還有公雞和大鵝跟在後面趾高氣昂。
我說這雞和鵝怎麼這麼眼熟?
徐清月笑的燦爛。
「就是我第一次進家門時攆我那倆,能不眼熟嘛。」
「……我採訪採訪你,爲什麼要在這幅畫裏畫它倆。」
「畫一半餓了,Ṫű³忽然想喫家裏做的鐵鍋燉。」
「……」
-21-
一場商業晚宴,我端着紅酒杯在生意夥伴們談笑風生。
曾經那個慫的一批的小女孩如今已經百鍊成鋼,再也不畏懼任何了。
談完後,我悄悄走到了一個角落裏。
同樣來了這裏的宋朝走了過來。
我們兩個對着嘆氣。
雖然不畏懼, 但我還是不喜歡這樣勾心鬥角處處算計的場合, 恰好他也是。
我們兩個一碰杯。
「累得慌。」
「我也是。」
「我想回村兒了。」
「我也是。」
我們對視一眼, 會心一笑。
隔天我們便安排好了工作, 回村兒了。
我們脫下那一身昂貴但並不如何舒適的衣服, 換上了二姑奶親手做的大花棉襖。
宋朝在院子裏來回巡視,觀察着走地雞走地鴨走地鵝。
他如今的待遇可完全不一樣,基本上就是指誰誰死, 他這邊手指頭還沒等落下, 我媽的菜刀就已經揮過去了。
走地鴨, 噶。
這時候正是年根底下, 家裏又要殺年豬了。
村裏幾個宋朝的同齡人來幫忙,上下打量宋朝一眼,搖搖頭撇撇嘴。
「不行, 城裏來的可幹不了這活兒。」
宋朝一聲不吭。
但我知道他不服氣。
他擼着袖子就跟着一起去按豬了。
按的氣喘吁吁, 然後被我爹殺豬的場面驚的面色發白, 瑟瑟發抖。
但殺豬菜端上桌時,他喫的比誰都香。
飯後我們又去了村後小山坡上。
在這裏能看到很美的夕陽。
忽然宋朝拿出了一個小盒子, 打開,裏面是一枚精緻的鑽戒。
「從前我以爲和誰結婚都一樣,現在我卻發現一點也不一樣, 安安, 我和你在一起很開心, 我想和你往後餘生都相守下去。」
雖然驚喜,但我並沒覺得多意外。
我接過戒指,然後拿出我編好的狗尾巴草戒指。
「其實我也這麼想的, 但被你搶先了。」
宋朝老老實實戴上狗尾巴草,然後抱着我笑成一團。
……
經歷許多以後,我才明白,人生沒有白走的路。
邁出的每一步,遇見的每一個人, 分岔路口的每一次選擇。
和在一起,最終塑造出了獨一無二的我自己。
我感謝這樣的人生。
感謝所有出現在我生命裏的人。
往後餘生,我也會如現在這樣快樂。











暂无评论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