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前我把男神同桌的情書送錯了人，讓他和甜甜的戀愛失之交臂。
多年後我闌尾炎住院，在病房扒掉了男神的上衣。
人都說念念不忘必有迴響。
我對男神是念念不忘，但每次遇見，我都覺得自己離接近他又後退了一步……
-1-
我的漫畫連載不久就卡了，擺了好久的爛之後，編輯說再不交稿他就天天堵我門口！
於是，在我拼命趕稿，與外賣爲伴的第二個星期，闌尾炎犯了。肚子疼得站不起來，甚至開始發燒。
閨蜜小貝看不下去，直接打車把我送進了醫院。
但看着診室門口醫生的名字和照片時，「可怕」的回憶湧上心頭。
這位名叫柳陽的醫生不是別人，正是我高中的校草、我的同桌、我暗戀的人。
當年高考前，柳校草突然有了喜歡的人，猶猶豫豫不敢送情書。
我自告奮勇地幫他送了，卻把情書送錯了人……導致他和甜甜的戀愛失之交臂，和我徹底結仇。
閨蜜小貝是我同班同學，一看真是柳陽，把我推進診室後扭頭就遁，還貼心地從外面關了門。
這下，我和柳陽避無可避了。
我尷尬地朝對面只露出一雙漂亮眼睛的男人招招手。
「Hi,柳陽。」
柳陽面無表情地看看我，程序化地問我哪裏不舒服，然後指指一邊的治療牀：「躺下，把肚子露出來。」
多年不見，一上來就對着男神露肚皮，我害羞了。
他帶好手套在我肚子上觸診。
從我躺着的角度正好看到，他垂下的眼睛，睫毛濃密，漂亮的一雙鳳眼，認真的時候很少眨動。
我正看得入迷，肚子上一陣劇痛。
「啊啊啊，好疼！」
我疼得整個人都縮了起來，看到柳陽微微皺了眉。
幾項檢查之後，柳陽下達最後審判：「闌尾炎發作，需要手術。」
我一驚。
「那……那那手術，不會是你給我做吧？」
柳陽敲擊電腦的手一頓，眯眼看向我：「你要換醫生？」
「啊，不是不是。」我連忙否認。
因爲他這眼神我太熟了。
一個字：危！
我忍着腹痛，連忙賠笑：「你是專業的，我信你！這闌尾我切了，我切！」
第二天，我按時被推進手術室。
柳陽和我對視的一瞬間，眼角彎彎。
彷彿有一種磨刀霍霍向豬羊的喜悅……呸，磨刀霍霍向着我的癲狂。
嚇得我渾身一顫。
正在給我備皮的護士姐姐，見狀安慰：「姑娘，你在發抖啊！別怕別怕，備皮又不疼的。」
「我，咳咳，我有點冷。」在柳陽面前我不能輸。
穿着刷手服的柳陽從我身邊經過，發出了細微的笑聲。
他是不是在笑我？他肯定是在笑我！
但我沒來得及發表意見，就已經被麻暈過去了。
-2-
當我醒來的時候已經在病房了，小貝正在牀邊扣手機。
我想看看我的肚皮究竟成了啥樣。
剛抬手去摸傷口，就被小貝按住了手。
「別抓傷口啊，姑奶奶！你還沒鬧騰夠啊？」
嗯？？
什麼叫……還……沒鬧騰夠？
小貝這才繪聲繪色描述了一番我的「壯舉」，說手術後我意識不清醒，一個勁兒說胡話。
看到柳陽，就抓着他的手不鬆開，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喊：「都是我對不起你！」
哭得像個要喫回頭草的渣女。
力氣還非常大，拉着柳陽的衣服拼命撕扯，直接把他的襯衫釦子拽脫，露出大片胸膛。
更可怕的是，我還把當年替柳陽送錯情書，導致他失戀的事兒嚷嚷了出來。
動靜之大，驚動了整個外科。
小貝說，要不是柳陽素質高不跟女人動手，否則換成別人，估計會一巴掌把我拍暈。
我張了張口，心涼了一大截：「不、不能吧？」
小貝幸災樂禍睨了我一眼。
「你說呢？」
「……」
我不想說……
晚飯時間柳陽來看我，跟着他的小醫生看看他臉色小心彙報：「三牀唐雪，行全麻闌尾切除術，麻醉譫妄……」
麻醉譫妄……這不就公開處刑我大鬧柳陽麼……
我扣着手指，瞄了眼柳陽，他面無表情，好似無事發生。
「柳……柳陽？」
「排氣了嗎？」
柳陽一副公事公辦的態度，我只好如實地搖搖頭。
他又囑咐：「今晚不是我的班，有事找值班醫生。術後六小時下地活動。」
我鼓足勇氣：「那個……我可以替你和你同事們解釋的……」
「明天才能喫流食，再晚些還不排氣的話告訴護士。」
我倆一通「跨服聊天」之後，柳陽好看的眼睛認真地掃視着我的臉，好像……好像有點冷。
這些年，我一直偷偷通過別的同學在打聽柳陽的動態。
據說他自從當年被我送錯表白信失戀後，到現在還沒有對象。
看來，我倆這「仇」是越結越深了。
-3-
我心裏一直惦記着欠下的漫畫，於是趁小貝出去打飯，我端着電腦坐在牀上開始肝漫畫。
正畫得起勁，旁邊猛然響起柳陽嚴肅的聲音。
「爲了工作不要命嗎？」
看着柳陽的冷臉，我猶豫了一下，心虛地合上電腦，用被子矇住了頭。
我覺得我該買張彩票。
爲什麼每次都能準確蹦迪蹦到柳陽的雷點上。
是不是這麼多年我倆沒成，是因爲八字不合，嗚嗚嗚……
正胡思亂想着，我手機響了。而且一點掛斷的意思沒有，響個不停。
「不接電話嗎？」被子外的柳陽沉聲問。
我蒙着被子探出一隻手，摸索了一陣，終於摸到手機，拿進被窩接聽。
電話裏傳來了我的漫畫編輯江峯的聲音。
他不知道我動手術的事，還以爲我又摸魚，劈頭蓋臉喊着讓我快點交稿。
無論出於什麼原因，終究是我拖更在前，於是我趕忙道歉。
可手機卻突然被一隻伸進我被子的手搶走。
「你是誰？」柳陽問。
電話那頭的編輯直接愣了。
「……男人？額咳咳，我是她的漫畫編輯，麻煩轉告他，她再拖更我一家老小就得喝西北風了……」
只聽柳陽冰冷地聲音道：「唐雪剛動了手術在住院。不管你是她領導還是同事，都不應該這麼冷血地剝削她。」
說完柳陽直接掛了電話，扔在我枕頭邊。
深深剜了我一眼走了。
走了……
那我怎麼辦？我編輯怎麼辦？
電話掛斷後一個多小時，我的編輯江峯風塵僕僕出現在了我的病房。
手捧一束鮮花，拎着一個大果籃，感慨了半天說以後絕對不再催我了……
「對了，電話裏的男人是誰？你男朋友？」正事說完，他開始八卦。
我一口水差點噴了出來：「咳咳，怎麼可能，那是我主刀醫生。」
江峯瞪大了眼睛：「這醫生夠兇的，不知道的還以爲是你男朋友呢。」
大大啊，你是不知道我肖想他多少年了，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江峯和我說話的功夫，柳陽正領着幾個醫生過來查房。
到我牀邊的時候，他看到江峯和那一大束鮮花，皺了皺眉：「醫生查房，不相干的人員請離開。鮮花盡量不要送來，有可能引起患者花粉過敏。」
江峯眨了眨眼，十分配合地退出了病房。
不過，兩人擦肩而過時，彼此互看了一眼。
兩個俊俏的男人四目相對，電光火石間，我瞬間腦補出二十集貓耳廣播劇……
事後，江峯說：「你這個主治醫生，眼神……不善啊。」
我輕咳了一聲。
默默把剛剛腦補出的廣播劇嚥下了。
-4-
小貝這幾天陪着我，她很累了。晚上我強迫她回家好好睡覺休息。
小貝一走，我就往醫生值班室溜達。
往裏一看，柳陽果然在。
早晨查房後我就沒再見他，此刻他還穿着刷手服，盯着面前的一碗泡麪出神。
有些可憐。
想了想，我跑回病房拿了一個小貝帶的歐包，才返回來敲響了辦公室的門。
柳陽抬頭，好似突然被打斷思緒，眼神有點茫然。
這是我入院以來第一次見到摘下口罩的柳陽。
多年沒見他更帥了。
我把麪包遞給他。
他不接，只是看着我。
「泡麪多沒營養，喏，給老同學配個歐包補充點碳水。」我笑得諂媚，一邊撕開包裝紙，一邊塞在柳陽手裏。
柳陽定定地看了我一陣，垂下眼自嘲：「好一個老同學。」
我尷尬地撓了撓頭，想了半天就問出來一句，爲什麼這麼晚才喫飯，還是喫泡麪。
「手術站太久，不想走路去食堂。」
柳陽語氣淡淡，讓我坐在他的值班牀上，又轉身拿紙杯給我接了杯溫水。
「你喫飯了嗎？」柳陽突然問。
「喫了喫了，小貝去食堂買的病號飯。」
柳陽點點頭，繼續掀開紙蓋子喫泡麪。
他喫東西還和高中一樣，碗裏的飯總是迅速減少，喫相卻斯斯文文的樣子，很養眼。
我猶豫了很久，問柳陽能不能把加一個他的微信。
他頓了一下，拿出手機和我互加好友。
我趕忙把下午畫的一張他的漫畫發給了他。
算上高中時送錯情書、手術室扒他衣服……咳，我欠他有點多，就想着補償一下。
柳陽看着照片，臉色微微有點泛紅。
「你別嫌棄啊，我在網上約畫稿的價格不低的，而且我已經很少畫人物了。」
我想讓他懂得這也是我覺得很珍貴的禮物。
柳陽收起手機，嚴肅地說，「謝謝。但等你恢復好再畫畫吧。我不贊成你現在勞累，即使是給我畫畫。」
好吧。
還是那個不解風情的柳陽。
柳陽把方便麪盒子整理好，又問道：「上午那個……是你男朋友？」
嗯？？
「不不不，我哪能有那麼優秀的男朋友，那是我漫畫編輯，來探病。」
「哦。」柳陽皺皺眉頭，端起一旁的保溫杯喝了一口，「我還說是男朋友的話，讓他接你出院呢。他很優秀嗎？沒看出來。」
我擺擺手：「不需要，我和小貝辦理出院就可以的。不過他確實挺優秀的，之前在美國的漫畫公司工作，經驗很豐富，他……」
柳陽「唰」的擰上保溫杯的蓋子打斷我。
「那你把隨身物品帶走，其他放我值班室，我得空給你送過去。」
說着，人已經起身出了辦公室。
我愣在原地。
這又怎麼惹到他了。
一天天喜怒無常的。
-5-
兩天後我達到出院標準，柳陽匆匆給我開了出院證，就趕去做手術了。
他走得着急，說漏掉的事項微信發我。
中午喫飯的時候，我收到了柳陽的第一條微信。
「喫飯注意忌辛辣刺激。」
我握着醬料勺的手抖了抖。
晚上睡覺前，又收到了柳陽的微信。
「還沒拆線，不要洗澡。」
我看了眼時間，已經十一點了。
想了想，我打字問道：「你忙到現在？」
柳陽發來一張照片。
一張毫無技巧的自拍。
他沒戴口罩，下巴上還有青色的胡茬，背後是手術室的門，身上的刷手服被汗打溼，汗溼的痕跡從領口延伸到腰上。
但我的注意力全被洇溼後露出的腹肌的輪廓給吸引了。
忍不住吞了口口水。
柳陽這種人要模樣有模樣、要學問有學問、要身材有身材的人，怎麼能沒對象呢，不科學。
我下意識把照片保存下來。
如果他能喜歡我，那該多好，這不近水樓臺麼，還用單身到現在？
呸呸呸，我就愛胡亂腦補。
和柳陽約好拆線的日子，我到了醫院。
不得不說，柳陽做事是真的利索。我都沒反應過來，他已經迅速拆完了線，一邊收拾器具，一邊說：「週末有時間嗎？」
一句話嚇我一激靈。
「幫你把東西送回家。」
「哦，哦哦哦。」
和柳陽約好了週六上午 11 點他來給我送東西。
我不知道爲什麼有點緊張，把家裏收拾了一遍，還化了個妝。
柳陽來時穿了件休閒西裝外套。
他身材保持的很好，比高中時候更高了，體格也更結實了些。
東西放妥當，我給柳陽衝咖啡，他卻說還沒喫飯，早晨新收了病人，忙到現在有點頭暈，如果我沒喫飯正好一起出去喫點。
主刀醫生來給我幫忙，我哪能讓人家請客呢。
他問我想喫什麼，我說要喫火鍋。
他頓了頓，開車帶我到了醫科大附近的一處火鍋店。
火鍋店裏，柳陽讓我點菜。
於是我對着服務員：「辣鍋、毛肚、辣牛肉 ……再給我來個香油碟」。
柳陽接過菜譜，對着服務員：「換成清湯鍋、辣椒都不要。」
隨即指着菜譜刷刷點了一通，然後啪一聲合上菜譜，瞪我一眼。
「你是不是還想再挨一刀？讓你忌口都忘了？」
柳陽嘆了口氣：「也對，能把自己照顧進醫院，我也不能對你期待太高。」
我撇撇嘴，敢怒不敢言。
明明你讓我點喜歡喫的麼。
火鍋店生意很好，我們落座不多久門外就開始排隊。
相比於火鍋店裏的熱鬧，我和柳陽就沉默許多。
我喫飯慢，柳陽時不時就用漏勺給我撈肉和菜放在碟子裏，很快就給我碟子裏堆起一座小山。
喫飯間隙我的社交軟件提示超多留言。
點進去簡直要爆炸。
漫畫組發了我住院的消息，漫畫社官方號還轉發了。
導致我個人賬號下留言 99+。
「太太一定要注意身體啊，我不催更了。」
「都是你們催的，看把糖糖累壞了吧。」
「樓上那個，你好像沒催過似的。」
……
剩下就是一片早日康復之類的留言。
我拿起手機對着桌子拍了一張火鍋照片，發在社交軟件上，並配文：「闌尾炎手術後已滿血復活，第一頓火鍋。有在好好畫了，兩天後更新。」
「快喫，不要一直發短信。」柳陽催促我。
我收起手機。
「不是信息，是回應了一下我的漫畫讀者。我手術的事大家知道了，都給我留言。」
柳陽嗯了一聲算是回應。
「柳陽？」
這時，忽然有個女人的聲音從背後響起，我覺得很耳熟。
-6-
柳陽聞聲看去，直接站起身來朝來人微笑道：「方教授。」
方教授？聲音這麼耳熟……
方青影教授？！
「咦，小陽這是……和女朋友喫飯啊？」
柳陽輕咳一聲，臉上可疑地紅了。
我聽着背後不停靠近的腳步聲，整個人慌亂的不敢動彈。
「呀，小雪！」
方青影教授聲音陡然拔高，一臉諱莫如深的表情。
避無可避，我只好尷尬地站起身對着對面的女教授恭敬道：「舅、舅媽。」
柳陽也有些驚訝，挑眉看看我，似乎是在詢問我什麼情況。
於是好不容易送走了方教授，我和柳陽交換了下情報。
方青影教授，是柳陽本科時候的外科學教授，非常賞識柳陽。
而我是方青影教授的親外甥女，叫她舅媽。
「你剛纔爲什麼不解釋……我不是你女朋友。」幾經掙扎，我還是有一些僥倖地問了這個問題。
「剛纔……」柳陽看看我，「忘了。」
見我沒說話，柳陽皺眉說：「怎麼？需要我給你澄清一下？」
「不不，額，也不是很需要。」
我語塞，「總之，這會解釋也來不及了，我七大姑八大姨這會應該全知道了。」
柳陽若有所思，沒說話。
我是真惆悵，今晚我肯定會被我媽盤問的。
到我家樓下，我和柳陽道別，他卻攔住了我。
「如果需要我幫你應付什麼……」他輕咳一聲，「就給我打電話。」
我企圖在柳陽眼裏看到點什麼不一樣的情愫，但……並沒有。
「那我就說我們剛開始交往，等過段時間，我告訴他們我們分手了，這樣就不會耽誤你了。」
柳陽深呼吸一下，答了個「好」，然後開車走了。
晚上到家，果然我受到了老媽的連環「拷問」，「男方叫什麼？幹什麼的？家裏幾口人？怎麼認識的？……」
當我媽得知他給我做了手術，恨不得現在立刻馬上把柳陽抓來家裏喫飯。
我爸就更有意思了。
他說我奶奶腸道息肉一直沒定下在哪個醫院手術。
他之前就想掛個柳陽的號，這下醫生成了女婿，非得讓我給柳陽打個電話，似乎要馬上定下手術方案似的。
一晚上我翻來覆去睡不着。
剛要假扮是一對，這又要因爲奶奶的手術去找他。
他那個臭脾氣，會不會覺得我要走後門？
第二天我還是忐忑不安地打電話給柳陽直接說了奶奶的情況，然後約他喫飯，具體聊聊。
喫飯的時候，我猶豫着把奶奶的檢查報告拿給柳陽看。
柳陽倒是很無所謂的樣子，接過檢查單仔細看看，然後爽快答應可以接收我奶奶。
我壓根沒想到這麼輕鬆就能讓他答應，滿臉真誠連忙道謝。
「謝什麼，作爲孫女婿難道不是應該的麼。」柳陽喝着茶挑了下嘴角。
孫女婿啊……我也很希望是真的呢。
-7-
晚上我媽非要看看柳陽現在的照片。
我只好拿出柳陽給我的自拍。
結果我媽一看滿意的不得了，連聲說：「比你們高中的時候更好看了，不但沒長歪，還更有男人的成熟了。」
她也不盤問我了，早早就放過我回房睡覺了。
我睡不着，乾脆照這照片畫了個 Q 版人像，發給了柳陽。
第二天一早收到了來自柳陽言簡意賅的「謝謝」兩個字。
第三天，我掛了柳陽的門診號，帶着奶奶去了醫院。
奶奶有點兒耳背，但是到醫院的路上，我爸已經在車裏喊了半個小時柳陽是我對象。
所以啥都聽不清的我奶奶，對一會兒要見的醫生是她孫女婿這件事爛熟於心。
進了診室，柳陽起身來迎。
「孫女婿啊！」
奶奶單刀直入，身子向前傾，似乎想仔細看看柳陽的長相。
柳陽戴着口罩，輕咳一聲應道：「哎，奶奶您好。」
我奶奶在柳陽這兒的待遇，跟我第一次找他看診簡直天壤之別。
柳陽說話都溫柔了好幾個度。
相比對我的愛答不理，我都要覺得，他是我奶奶的好大孫兒了。
柳陽看診後，直接給奶奶開了住院證。
奶奶來時還些害怕，但出診室的時候完全變了一副臉孔。
朝着後面排隊的人，好像「社牛」一樣地說道：「這醫生是我孫女婿，醫術很好的，你們不要急啊。」
無數道目光朝我刷刷刷射來。
我恨不能用帽子兜住腦袋。
奶奶入院的第二天，柳陽來查房。
我奶奶拉着他就不撒手，搞得同病房的人都知道柳陽是我男朋友了。
這下可好。
外科都轟動了，在外科病區開始流傳一個故事。
就是，我住了個院，成功把主刀醫生變成了男朋友，還讓男朋友給我奶奶做手術。
爲了這事兒，我單獨把柳陽叫出來，和他道歉。
「對不起，我沒想到老人家會到處說。」
柳陽倒似乎是不以爲意，「老人家高興就好，心情好有利於恢復。」
手術前一晚，家裏的親戚都來了。
柳陽的術前談話，都快成了長輩見面會。
一屋子七大姑八大姨坐在對面，我能感到柳陽額頭上冒出薄薄的汗。
尤其我爸，還在談話後又把柳陽單獨叫到一邊，說了五六分鐘話。
我真的社死極了。
不過奶奶的手術很成功。
我父母天天來送飯，一份是奶奶喫的，兩份是「大魚大肉」。
我媽說，「快拿去跟小陽一起喫。」
我說：「柳陽也不是總在醫院啊。」
我媽說：「那你就問清楚排班，我好安排食譜……」
於是乎，我奶奶住院的幾天，只要柳陽在，我就得在家人的注視下、在全外科病區人員的目光中……端着食盒找他一起喫飯。
我和柳陽說這是我家人對他表達感謝的心意，讓他別介意。但如果他實在不喜歡，我就替他擋了，不再送飯了。
柳陽倒是一點不見外，對我帶去的飯菜來者不拒，也沒什麼情緒。
「沒什麼，反正我也要喫飯，替我謝謝阿姨。」
「啊……好。」
我奶奶要出院的當天，我到醫生辦公室找柳陽簽字。
一推門就看到一個女生拽着柳陽的胳膊在那搖晃，聽到我的敲門聲，兩人齊刷刷看向我。
「呵呵，打……打擾了啊。」我伸手就要關門。
柳陽一個箭步上來拉住了門。
-8-
「你就告訴我，你頭像誰給你畫的！」女孩子皺着眉頭語氣帶着哭腔。
柳陽看看我，尷尬地咳嗽一聲，對那女生說：「別鬧。」
然後他看着我眼神有點閃爍地對我說：「我給你開出院證。」
我從善如流地跟着柳陽到電腦前。
那女生也跟了過去。
「那明明就是糖糖的畫風，你怎麼會有？她從來不給人畫肖像的！你快告訴我啊，你要急死我！」
女生拿着柳陽的手機，把他的頭像點開放大再放大。
我偷瞄了一眼，那上面赫然就是我第一次畫給柳陽的頭像，是他穿白大褂的樣子。
我：……
我也不敢承認這是我畫的啊。
嗯？還有，柳陽用作頭像了？
破微信怎麼不給我提示。
柳陽也不答話，開了出院證遞給我，拽着我的胳膊就往外走。
身後的女孩子還要跟上。
柳陽一個眼刀殺過去，女生直接噤聲，不敢再跟上來。
奶奶要出院心情很好，拉着柳陽不鬆手。
還一直說讓我倆好好相處。
我尷尬地只想趕快離開醫院。
那是他女朋友吧，很漂亮女孩子，而且看起來年紀比我小。
柳陽安撫好奶奶，送我們出了病房。
我父母攙着着奶奶跑得飛快，硬把我和柳陽甩在後面。
我尷尬地不知說什麼，一個勁跟柳陽道謝。
「你除了謝謝不會說別的嗎？」我身旁的柳陽一邊往前走，一邊說。
被拆穿的我嘴硬道：「我說真心話，就是很感謝你。」
柳陽嘆了口氣：「我妹妹，嗯……就是剛纔那個女生，是我姑姑家女兒。她可能是你的粉絲，大概看出我頭像那副畫是你畫的了。」
「啊？哦。」
原來是妹妹！
我的心又重新跳了起來。
「你的筆名是糖糖？」柳陽垂頭看我。
我被他看的臉紅，心中翻滾：這是要掉馬甲的節奏啊。
說還是不說呢。
我用幾秒鐘在心裏衡量，美色和掉馬甲的重量孰輕孰重……
好吧，美色贏了。
「我筆名糖霜，咳咳 粉絲都叫我糖糖。」
反正柳陽不看這些吧，說了也沒事吧。
我自欺欺人地想。
-9-
「那我能告訴我妹妹你是糖糖嗎？她整天來醫院纏着我，影響也不太好。」柳陽皺眉，看樣子很惆悵。
「這……」儘管柳陽我覺得他會守口如瓶，但這個馬甲掉給別人就……
「那……算了，你不想別人知道就算了，我咬死不承認就是了。」
柳陽一副很爲難的樣子，隨即還嘆了口氣：「哎，也不知道我妹妹性格隨了誰，這麼執着，搞得我班都沒法好好上。」
就在我猶豫的時候，已經走到了醫院大門口。
我媽過來催我，「好了知道你捨不得跟小柳分開，可人家還要上班呢。趕快走吧。」
說着我媽又轉向柳陽：「這次真的謝謝小柳了，得空來家裏喫飯哈。」
我想張嘴解釋，可又說不出口，整張臉爆紅。
柳陽笑得溫文爾雅，把我們一家送上車。
我坐在車上反覆想。
如今，我父母、我奶奶已經都成了柳陽的腦殘粉，那他的妹妹給我當個腦殘粉也不是不可以吧？
我給自己做好心裏建設，給柳陽發微信。
點開頭像，他確實換了我畫的畫。
我直接點開對話框發送：「那你就告訴她我就是糖霜吧，要她替我保密就好。」
第二天快中午，我接到了柳陽的電話。
「我和我妹妹說了。」
我回復說好的。
但柳陽開始在電話那頭嘆氣。
「這姑娘蹬鼻子上臉，她非要說我在你心目中是特別的，否則不會給我單獨畫畫的。她……想和你見個面，否則就到處說我和你……」
柳陽沒再說下去。
但我會意了。
於是我和柳陽說可以跟他表妹一起約個時間喫頓飯。
週末柳陽帶着他表妹和我一起喫飯。
「你真的是糖霜大大啊！」柳陽的表妹一臉驚訝。
我尷尬地笑笑，點了點頭。
她瞬間扒拉開柳陽，直接搬凳子坐我旁邊。
「大大，我自我介紹一下，我叫胡湘音，是柳陽的表妹，我超喜歡你的漫畫！」
突如其來的熱情，我有些招架不住。
柳陽一個人子啊旁邊看着菜單，喝着茶水完全置身事外。
「謝謝啊，我是……糖霜……柳陽的高中同學。」
胡湘音似乎纔想起來她旁邊的這個男人。
「啊，對了。你爲什麼畫頭像了，以前你從來不給人畫像的！你……」
我急忙打斷她的 YY，告訴她，柳陽是我的救命恩人、主刀醫生，我爲了感謝他纔給他畫了畫。
胡湘音張大嘴，一邊點頭一邊露出了「懂了」的表情。
「那我那能不能發個帖子，說我哥的同學是你？」
柳陽打斷了胡湘音的發，「胡湘音，我介紹糖霜給你認識，已經夠給你面子了，不要得寸進尺。」
胡湘音眯了眯眼睛根本沒在怕，「你別以爲我不知道，萬年用着一張風景照從來不換頭像的人，竟然換了卡通頭像，說明什麼？！」
咳咳。
我溜走可以嗎？
這倆人戰火燒到我身上也是分分鐘的事。
「你喫你的，不用管她。」柳陽用公筷夾了一筷子菜放在我碗裏。
我道謝後，埋頭喫飯。
胡湘音乾脆從包裏掏出一本我的漫畫集，放在桌上。
「大大，是我唐突了。我不說，我就悄悄地知道你私下啥樣子就行了。我想請你給我籤個名，漫畫書我都帶來了。」
說罷她塞給我一支記號筆，滿臉殷切地看着我。
我握着筆，手都有點抖，還是寫了一些祝福的話，才把書和筆遞換給她。
胡湘音滿意地收起了自己的書和筆。
我和柳陽都不怎麼說話，而胡又是個話癆。可能她也覺得尷尬，開始在我和他哥身上找交集。
「我哥高中時候喜歡一個女生，喜歡了好久好久，可能現在還喜歡，你知道是誰嗎？」
我一口水差點噴在桌子上。
好妹妹，還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啊。
-10-
我心虛地瞄了柳陽一眼，默默地搖搖頭。
柳陽皺了眉頭，遞過一張紙巾給我擦水。
「啊，你也不知道啊。真的好好奇，什麼樣的姑娘讓他惦記這麼久。」
柳陽把手機刷在胡湘音面前：「我警告你，再話多就送你回家。」
胡湘音用手在嘴巴前面比劃了一個拉拉鍊的動作，不說話了。
可是話到這裏了，我這麼多年也很好奇究竟是誰讓柳陽一直單身到現在。就算我送錯了情書，那他這些年也可以自己重新表白啊。
「我其實也挺想知道哪個姑娘是誰的。」
柳陽驚訝地看我一瞬，錯開了眼神。
「算了，反正也和我沒關係。」我低聲喃喃。
我感覺一旁的胡湘音張了張嘴，但她看了一眼柳陽，愣是憋住了沒說話。
飯後，柳陽送我們回家。
我家離得飯店最近，我以爲柳陽會先送我，再送他妹。
但柳陽說他有事找我，就先把胡湘音送回了家。
一路上胡湘音都不開口說話。只是下車的時候，朝着柳陽揚了揚下巴，眨了下眼。朝我揮了揮手走了。
柳陽開車往我家走，還打開了車上的音樂。
我實在覺得尷尬，不知道該說點什麼。
柳陽問了問我和我奶奶的身體情況。
我如實回答了。兩個人就又陷入了沉默。
到了我家樓下，我打了招呼就準備下車，柳陽卻攔住了我。
他的眼睛在黑暗的車廂裏，晶晶亮亮。
「你從來不好奇，當年我情書是送給誰的嗎？」柳陽突然問。
我扣着手指頭答，「想過，但……我不敢問。」
柳陽忽地笑了，「你有沒有想過我當年送的情書是給你的？」
「沒……」
我順嘴回答，卻轉瞬瞪大了眼睛：「嗯？什麼？」
柳陽深深地嘆了口氣：「你是真的遲鈍啊。」
-11-
我驚訝地說不出話。
「我那天把情書故意放在凳子上，是想讓你看到。」柳陽自嘲地語氣笑着說，「沒想到，你個傻瓜跑去給了隔壁班的班花。」
柳陽說那個女生是他家親戚。
當她把情書還給柳陽的時候，他差點要瘋掉，以至於第二天跟我發了很大的火。
「我和你發火，一是生氣你幫我給錯了情書；二是，我想你可能根本對我一點好感都都沒有。」
「不是的。」
我也被自己脫口而出的話，嚇到了，連忙捂了嘴。
柳陽追問是什麼。
我低頭，開門要下車，他卻直接落鎖。
「今天機會難得，我們把話說開。你要是對我一點意思都沒有，我也好徹底放棄。」柳陽臉色忽然變得淡淡的。
我和他目光想觸的瞬間，感覺眼眶子發酸。
「我……不是沒有感覺，我是……不敢。」
我掙扎着說，「我是怕到時候連朋友都沒得做，怕你眼光高，會像拒絕其他人一樣拒絕我。」
我的手被輕輕地拉了過去。
「以後無論遇到什麼事，我們都親自和彼此確認，好嗎？」
柳陽此刻無比的溫柔，筆那天給我奶奶看診還要耐心、細心、溫柔。
「我們已經錯過十年了，我……不想再錯過了。」
柳陽握着我的手，用力地握緊，彷彿要把這些年錯過的時光都給補回來。
我紅着臉，悄悄回握住他的。
「好。」
這一次，我不會再推開你了。
我的主刀大人。
【番外*柳陽日記】
-1-
唐雪突然出現在我的診室裏，我心跳如累。
不能說話，怕露出顫抖的聲音。
這女人太狠了，上了大學後就再也沒聯繫過我。
我給她觸診的時候不小心按到患處，她那個眼神肯定是以爲我故意弄疼她。
太冤枉了。
該怎麼跟她解釋我是太在乎她，纔不小心按到的啊。
-2-
這傢伙做完手術還在那工作。
被我罵了，她編輯也被我罵了。
哎，衝動了，不會給她工作造成不好的影響吧？
-3-
全科都知道我和唐雪是一對了。
還挺開心的。
天天來給我送飯我也好開心。
今天唐雪奶奶出院。
她爸拉着我說，唐雪高中就喜歡我。日記裏寫了好多。沒想到我和她能真的成了。
我激動的不知道說什麼好。
原來她喜歡我這麼久啊。
突然覺得自己這些年不那麼虧了。
-4-
胡湘音這個大嘴巴。
本來和她說好的見好就收，給我把話題引導到當年情書的事情上就夠了。
沒想到她見了偶像就暈了，淨提些無理要求。
害得我捏把汗。
此女不靠譜，以後要讓唐雪離她遠點。
好在我和唐雪今晚確定了心意決定好好相處。
暫且把一些不好的小插曲翻篇吧。
哈哈……等了這麼久，唐雪終於是我的女朋友了！
好想跟全世界都宣告一遍啊！
我等了那麼久的女孩，終於屬於我了！
作者署名：會寫字的生菜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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