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藥店給我妹買計生用品時碰上了前男友。
當時,他正在問藥店老闆買一盒布洛芬。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半個小時前,他的現任女友發了一條「天生痛經體質,好難受,哭哭」的朋友圈。
常言道「死去的前任」——所以分手後我只當他是陌生人,沒打算跟他打招呼。
結果他看着我手中三盒不同型號的計生用品,嘲諷了一句:
「一晚睡三個,挺厲害啊。」
-1-
晚上六點,我剛下班。
我正在一邊等地鐵一邊刷朋友圈。
忽然,我刷到了一條最新的動態。
是當年上大學時認識的一個叫白姕的學姐。
她只發了十幾個字:「天生痛經體質,好難受,哭哭」
於是,我好心地評論了一句:
「我也,可以試試布洛芬,效果不錯」
我前腳剛評論完,後腳就接到了我妹的電話。
她讓我去藥店:「姐,你今天回家的時候幫我帶盒那啥唄。」
方偌歆週末在酒吧兼職當駐唱,她經常會在結束酒吧的工作後帶一個陌生男人回家。
至於我是怎麼知道的,原因很簡單——因爲我倆住對門。
我嘆了口氣:「要什麼牌子什麼型號?」
她那邊的背景音很嘈雜,顯然是人已經在酒吧了:
「隨便。因爲我也還不清楚今天會跟我回家的貨色怎麼樣。」
我聽後只覺得頭疼萬分,語重心長地跟她說道:
「歆歆,聽姐一句勸——你要不還是別兼職了。你姐我現在有工作,還能養活你。你先好好唸完大學,行不行?」
方偌歆應該是走出了酒吧,換了個稍微安靜點的地方,背景音終於聽上去不那麼吵了。
但她的語氣卻強硬了幾分:
「方希紜,我已經成年了,少管我!」
我試圖繼續說服她:「那要不你換個兼——」
可都不等我說完,對方「嘟」的一聲就掛了電話。
我實在是拿她沒辦法。
下了地鐵後,我直奔我們家小區樓下的藥店。
正當我拿着東西準備走過去結賬時,店裏走進來了一個年輕男人,他正在向藥店老闆詢問:
「你們這有布洛芬嗎?可以治痛經的那種。」
-2-
藥店老闆非常貼心地給客人找來了好幾種布洛芬:
「這幾種效果都還可以:沖劑的起效快,但是持續時間要短些;膠囊的效果要來Ţų₍得慢點,但管得久,而且方便,不用兌水。」
男人顯然被難住了,有些糾結。
於是,藥店老闆便笑着打趣道:「小夥子是給女朋友買的嗎?」
年輕男人先是愣了一下,然後緩緩點了點頭。
「那就看你家女朋友痛經痛得厲害不。」藥店老闆給出的建議還是非常實在的,「如果痛得厲害,那就先喝沖劑,起效快;膠囊其實也可以備一點,畢竟效果持續的時間更久。」
聽此,男人便不再糾結了,果斷亮出了付款碼:「那就都各買一盒吧。」
在連盛祁付錢的時候,我清楚看見老闆滿臉堆笑着對他道:「小夥子可真疼你的女朋友。」
我在心裏冷笑了一聲:
是啊,他對現在的女朋友可貼心了呢。
等付完了錢後,他這才注意到站在不遠處的我。
但是我此時是戴着口罩的,我那「死去的前任」大概沒認出我吧。
連盛祁只是淡淡地瞥了我一眼,隨即便轉身離開了藥店。
我也裝作不認識他,麻利地結了賬後,直接快步走出了藥店。
讓我沒想到的是,他居然就站在藥店門口的不遠處,並沒有離開。
我一走出來,就對上了他向我投來的視線。
眼神很冷漠,但他的語氣裏卻充滿了諷刺:
「一晚睡三個,挺厲害啊。」
-3-
他話中的諷刺意味非常濃,我冷笑一聲,同樣陰陽怪氣地回道:
「怎麼,你打算來做今晚的第四個嗎?」
聽到我這句話後,他果然皺起了眉頭:
「方希紜,三年不見,你怎麼就變成了這樣?」
反正他都已經是個「死去的前任」了,我幹嘛還要在乎自己在對方心中的形象呢?
我冷笑了一聲,只想着趕緊結束話題:
「我一直都是這樣的人。」
「明明是你變了。」
「這個答案,你還滿意嗎?」
說完後,我收回自己的視線,轉身就走。
但連盛祁又大步追上了我,一把拽住我的胳膊,他似乎很生氣:
「在這種特殊時期還要跟別的男人上牀,你能不能別這麼作踐自己?」
我壓根就沒聽他在說什麼,直接抽出了我的手,憤怒回懟:
「關你什麼事?請問你現在又是以什麼樣的身份來插手我的私生活?老同學嗎,還是前男友?」
我這話成功堵得他啞口無言。
連盛祁沒再說什麼,只是攥緊了手心站在原地,靜靜地看着我匆匆離去的背影。
自始至終,我頭也不回,只當他不存在。
-4-
走出電梯,我率先輸入密碼開了方偌歆家的門,直接就把那三盒東西丟在了鞋櫃上,然後果斷關門離開,走向對面。
回到家後,我拿出手機給方偌歆打了個電話。
但她沒接,估計是酒吧太吵了,完全聽不見。
我乾脆就給她發了條短信:「東西放鞋櫃上了。」
這時,我忽然收到了一條私信,竟然是來自白姕學姐的。
她先是給我發了一個打招呼的可愛表情包,然後發了句:
「希紜學妹,你明天晚上有沒有空來參加我的生日 party 呀~」
隨即,她就給我發來了某個酒吧的定位。
我根本就沒點開。
因爲我下意識就想拒絕來着。
畢竟,我跟白姕學姐並不是很熟。
我是在大學裏參加流行樂社團才認識她的,也就勉強算個點頭之交。
但還不等我拒絕,她又繼續熱情地邀請我:
「明天是週六,學妹不會還要上班吧?當年我們流行樂Ŧŭₘ社團的好多朋友都要來參加呢,學妹你也一起來唄,大家一同熱鬧熱鬧!」
這時,我忽然想起連盛祁那傢伙以前也是流行樂社團的。
只不過我是唱歌的,他是彈吉他的。
呵,原來他千里迢迢地趕回國,就是爲了給白姕學姐過生日啊。
不好意思,那我就更不想去了。
在找藉口這方面,我可以說是信手拈來:
「抱歉啊學姐,明天我約了人,確實來不了。」
隨後我立馬轉移話題:「學姐的痛經好些了嗎?」
「多虧學妹的推薦,布洛芬我已經喫了,現在好多啦,謝謝關心!那以後有空再約~」
我發了個「OK」的表情包後,便結束了聊天。
這個時候,我恰好走到了窗邊。
我還是無法按捺住心中的好奇,拉開窗簾往下一望——
那裏之前站着的一個人,現在確實已經不見了。
果然,肯定是忙着給他的現任女友送藥去了吧。
呵,男人。
-5-
我一覺睡到了第二天早上。
至於方偌歆昨晚是什麼時候回家的、有沒有帶一個野男人回去,我竟然都沒有聽見。
做好了早餐後,我習慣性地給她發了條消息:
「要不要過來喫早飯?」
方偌歆果然沒回我。
所以我也沒再管她了,自顧自地喫完早飯後,我正打算出門。
結果在我摁下門把手去開門的那一瞬間,我卻聽見了「啪」的一聲。
是一個塑料袋掉在了地上。
而裝在裏面的藥也掉了出來——是兩盒布洛芬。
一盒膠囊,一盒沖劑。
我的第一反應是愣住了,愣了足足好幾分鐘。
雖然我很不想承認,但這兩盒藥確實有着極大的可能性,是連盛祁掛在我家門上的。
當我彎腰去撿起時,對面的門卻開了。
方偌歆的嘴裏正含着牙刷,她斜靠在門上,含糊不清地道了句:「昨晚姐夫來過。」
「姐夫?」我眼睛一瞪,疑惑地反問。
「唔,忘了,你倆早分了。」方偌歆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你那出國的前男友,昨晚來過。」
我越發不解:「你怎麼知道?」
「我昨晚回來的時候,嗯,大概凌晨一兩點吧。」方偌歆試圖回想昨晚的記憶,「他就在你門口站着,也不知道站了多久。」
說完,她就轉身進了屋。
我很是震驚,連忙跟了進去,繼續追問:
「你的意思是,他昨晚在我家門口站了一整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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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偌歆並沒有立即回答我,而是直接走進了洗手間。
她先是漱了口,又洗了把臉,然後才慢悠悠地回答道:
「具體站了多久,我也不清楚。」
「但我從電梯一出來,就看到他站在你家門口,一直低着頭,也不知道是在面壁思過,還是在想什麼事情。」
「反正,直到我進了屋關了門,他都一直沒有抬過頭。所以我猜,他肯定沒注意到我。」
聽完了這番回憶後,我先是沉默了一會兒,隨即乾脆轉移了話題:
「別管他了,還是先說說你吧。昨晚你帶回來的男人呢?」
我一邊問,一邊將整個屋子掃視了一圈。
她漫不經心地回道:「沒碰到好看的,昨晚來酒吧的男的都太醜了,下不了口。」
我默默鬆了口氣:怪不得昨晚那麼安靜呢。
「不是做了早飯嗎?」洗漱完後,口腹之慾又開始促使她找喫的了,「在哪呢?」
我反手指了指對面我那屋:「我已經喫過了,但鍋裏還剩了一些白粥,你要嗎?」
她二話不說,直接朝對面走去,熟練地輸入密碼後就進了屋。
一進到我家,方偌歆便直奔廚房。
她輕車熟路地從碗櫃裏拿出了碗筷,在砂鍋裏舀了一碗白粥後,就坐在餐桌旁狼吞虎嚥地喫了起來。
見此,我又從冰箱裏拿了一包鹹菜丟給她,順便拿了個雞蛋,開始煎蛋。
蛋煎好後,我給她端了出去。
她夾起來就咬了一大口,然後口齒不清地問了我一句:「你不是說當年是他甩了你嗎?怎麼現在他還會來找你?」
關於那個人,我並不想再提起他。
所以我草草搪塞了過去:「你以前又沒見過他,說不定是你認錯了。」
方偌歆直接端起碗,將剩下的白粥一飲而盡。
擦了下嘴後,她嗤了一聲:
「雖然沒見過真人,但以前某個戀愛腦的人總是給我發照片,讓我一定要把未來的姐夫給認準——」
我面色一窘,連忙打斷了她的話:
「哎呀,那都是猴年馬月的事了,早點兒忘了吧!我現在跟他沒有任何關係,別再提他了行不行?」
「行,不想說就不說。但以後我的事兒,你也別多問。」說完,她起身就要走。
「好好好,我告訴你行了吧。」我一向拿她的這種「威脅」沒辦法,只得實話實說,
「當年,其實是我先提的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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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這裏,方偌歆又重新坐了回來:「那他爲什麼昨晚會來找你?想複合?」
我堅定地搖搖頭:「不可能,他已經有新女朋友了。」
「都有了新歡,竟然還想着跟前女友藕斷絲連——那就是個渣男唄。」方偌歆一邊分析,一邊嫌棄,「姐,你以前的眼光可真差。」
我毫不客氣地懟她:「難道你帶回來的那些男人就是好男人了?」
「那不一樣,我跟他們之間只是炮友的關係。沒有付出過真感情,就不會有互相傷害。」
說着,方偌歆就站起了身,徑直向門口走去,「碗我就不幫你洗了,我還要去睡個回籠覺。」
我大聲Ţű̂⁻地向門口喊道:「午飯還過來喫嗎?」
「不喫了,晚飯也別管我。」在關上門的那一瞬,她又像是想起了什麼,補了一句,「對了,今天晚上我不會回來,你別等了。」
這話聽得我立即追到了門口,緊張地問道:「今晚爲什麼不回來?你要去哪兒?」
方偌歆最後只給我丟了一句:「有客人包了酒吧通宵開生日趴,給的價還挺高。」
都不等我反應,她便「嘭」的一聲把門給關上了。
酒吧?生日趴?
這兩個關鍵字眼勾起了我的回憶。
我立馬拿出手機,翻到與白姕學姐的聊天對話框。
在找到對方發過來的那個定位後,我立馬就點了進去……
巧了,還真是方偌歆兼職的那個酒吧!
所以,最終我還是去了。
但並不是以參加學姐生日趴的名義去的。
我是出於擔心方偌歆纔去的。
爲Ṭũ̂₄了不被以前社團的同學認出,我幾乎是全副武裝,戴了墨鏡又戴了口罩。
起初,酒吧門口的工作人員本來沒打算讓我進去。
因爲他很抱歉地跟我說,酒吧今晚已經被包場了。
除非是收到邀請的客人,不然就不能進。
正當我無可奈何地準備轉身離開的時候,方偌歆突然走了出來:
「她是來看我表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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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哦,原來是方姐的朋友,快請進請進。」
就這樣,我順利地跟着方偌歆這個內部人員進了酒吧。
她拉着我,一直走到了一個無人的角落,才轉過身來質問我,有些生氣:
「你來幹什麼?又想多管閒事嗎?」
我輕輕嘆氣:「歆歆,我擔心你啊。」
她一聲嗤鼻:「我在這裏兼職又不是一天兩天了,有什麼好擔心的?」
「一定要通宵嗎?」我看着她今晚一身特別清涼又性感的打扮,又沒忍住嘆了口氣,「要不,你就唱到十二點,然後就跟姐回家吧,好不好?」
「我說過了,少管我!」她很是不耐煩,甚至下了逐客令,「你要是再幹涉我的工作,我就讓人攆你出去!」
沒辦法,我只能找個不起眼的角落坐下,默默地看着她在臺上賣力地唱了一首又一首的流行歌曲。
而臺下則坐着很多以前流行樂社團的老同學,有男生也有女生,但男生佔絕大多數。
畢竟,今晚的生日趴是漂亮又有錢的白姕學姐主動組的局,所以應邀的很多都是男生。
生日趴都開始半個小時了,新加入的人仍然源源不斷。
他們在燈紅酒綠中歡呼雀躍,在喧囂鬧嚷中嗨翻了天;他們喝光了一箱又一箱的啤酒,脫了一件又一件的衣服……
但這些場景看得我卻是頭疼不已。
此時,方偌歆的聲音已經唱得有些沙啞了。
不少流行樂社團的成員直接就將話筒搶了過來,玩起了接歌遊戲。
我看見,方偌歆本來是想着趁這個機會溜去洗手間休息一下的,結果卻被好幾個男生給攔下了。
那些鹹豬手拽着她的胳膊、摟着她的腰,非要強迫她加入他們,然後又將一杯又一杯的酒遞到她嘴邊,勢必要把她灌醉。
我實在是看不下去了。
正當我準備衝過去直接把人給拉走的時候,一道熟悉的身影忽然從酒吧門口走了進來。
那些社團成員們率先比我認出他:
「哇哇哇,祁哥來了!」
「居然是祁哥,真是好久不見啊!」
「還得是咱們白姕學姐出馬呀,不然怎麼可能叫得動他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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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盛祁的出現顯然是個意外,就連組局的白姕也沒想到。
因爲在看見他的時候,白姕也是滿臉驚喜地:「盛祁,你居然來了?你昨天說你沒空,我還以爲你不來了呢。」
「生日快樂,學姐。」他將手中的一個禮物袋子遞給了白姕,語氣和表情都是淡淡的。
我精準地抓住了他對她的稱呼——
「學姐」?「學姐」!
等一下,他們不是男女朋友關係嗎?
爲什麼會叫得這麼生分?
正當我還在震驚於自己的發現時,連盛祁又朝人羣中心走了兩步。
他瞥了一眼被幾個男生圍坐着的那個女生:
她此時正低着頭,一副神志不清的模樣,似乎已經被灌醉了。
看到她這幅模樣的時候,我猛然驚醒:
老天,我的歆歆啊!
那些狗東西怎麼能把她灌成這樣?
正當我準備衝過去破口大罵的時候,那個男人,他,居然比我這個當姐姐的先發脾氣——
他一腳就踢翻了地上的好幾個空酒瓶,憤怒的情緒直接傾瀉而出:
「你們就是這麼灌她的?」
「知道她在這裏工作,所以你們就專門挑這個酒吧來羞辱她是嗎?」
「當年在社團的時候,你們是不是也是這麼排擠她的?」
說完,他就一把將人羣中的方偌歆拉了起來:
「方希紜,你給我清醒點!跟我走!」
迷迷糊糊中的方偌歆:???
暗中觀察的我:???
突然,靈光一閃的我頓悟了:
等等,所以說,連盛祁這傢伙是把方偌歆認成了我?
嘶,好像也不是沒這種可能性哈。
畢竟我倆是親姐妹。
小的時候,還經常會有親戚朋友說我倆長得像來着。
再加上酒吧的燈光又是這種昏暗朦朧的——
嗯,你別說,你還真別說。
就算是親媽來了,都有可能把我倆給認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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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盛祁手勁很大,他拽着方偌歆的胳膊,直接就給她強行從人羣中拉走了。
只留下一羣面面相覷、還沒反應過來的老同學,全員震驚喫瓜臉。
管他呢。
雖然帶走歆歆的人不是我,但是吧,我今晚來酒吧的目的也算是達到了。
於是,我便悄悄摸摸地跟着溜走了。
剛出酒吧,我就看見方偌歆一把抽出了自己的手,然後一臉懵逼地看着他:「姐夫,你是不是抓錯人了?」
「你叫我什麼?你真是腦子被灌傻了?」連盛祁有些氣憤又有些無語,他甚至還以爲是面前的人喝多了、犯了迷糊,「方希紜,你到底被他們灌了多少?你——」
都沒等他說完,方偌歆直接伸手指了指身後全副武裝的我,眼神清明得很:
「渣男姐夫,你要找的人在那兒。請你別耽誤我的工作,謝謝。」
當連盛祁將難以置信的視線投向我這邊的時候,那一瞬間,我在他的臉上看到了不可思議、窘迫、尷尬、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等等各種各樣的神情。
真是堪比調色盤,精彩!
方偌歆在與我擦肩而過的時候,還有閒心調侃了我一句:
「姐,看起來,你那前男友還挺關心你呢。」
我反手拽住了她的手腕,語氣認真:
「歆歆,別回去了,酒吧的兼職不適合你。」
方偌歆平時最煩的就是我管她。
所以我看得出來,她現在又想發脾氣了。
但在看到不遠處的連盛祁時,方偌歆忽然眼珠子一轉。
似乎是在腦海裏組織了一下語言,然後她纔開始衝我發脾氣,還故意拔高了音量:
「呵,『適合』?方希紜,你告訴我什麼叫『適合』?」
「當初爸媽走之後,爲了撐起這個家,你一個人每天打三份工就叫『適合』了嗎?」
「你爲了努力掙錢,忙工作甚至忙到犯了急性闌尾炎,要不是我及時發現給你送到醫院,你差點痛死在家裏——這就叫『適合』嗎?」
-11-
方偌歆似乎還想再列舉一二,我立馬上前去皺着眉頭捂住了她的嘴:
「夠了,別說了!」
在我倆都冷靜了一會兒後,她緩緩拉下了我的手,緊緊握住,非常誠懇地道:
「你到底要什麼時候才能意識到,你自己其實也是個需要被人照顧的人?」
「姐,以後的路就讓我自己走吧。」
「我不想再欠你了。」
鬆開了我的手後,她便毅然決然地轉身,朝酒吧走去。
走了兩步後,她又頓了一下,回頭衝我露出了一個難得的笑容:
「放心吧,我有分寸。就算發生了什麼,喫虧的肯定是他們。」
等方偌歆的身影徹底從我的視野裏消失後,我這才感覺到自己的臉上有些涼意。
我伸手一擦,原來是久違的眼淚。
自從爸媽離世後,我幾乎再也沒有哭過。
但現在,我終於忍不住了。
僞裝了三年的堅強,竟在這一瞬間突然崩塌了。
正當我要放聲大哭的那一瞬間,一個溫暖的懷抱緊緊地擁住了我:
「想哭就哭吧,還有我在。」
連盛祁的這句話就像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我埋在他的懷裏哭了好久。
直到我聽見酒吧裏嘈雜的音樂忽然變小,隨即入耳的是白姕學姐的嗓音:
「希紜學妹,真是對不起啊。」
「我不知道這家酒吧是你工作的地方,不過你應該也不會介意吧?」
「我可是花了比市場上超出好幾倍的價錢包了今晚ṭų₇的場,這也算是在照顧你的生意,不是嗎?」
她嘴上雖然是在道歉,但語氣裏卻沒有絲毫的歉意。
那些社團的老成員們立馬開始七嘴八舌地跟着附和:
「這有什麼好道歉的?白姕學姐又沒做錯,真是破費了!」
「就是,白姕學姐明明是在幫她,照顧她生意呢。花了錢看錶演,有什麼問題?」
「一個小小的酒吧駐唱而已,拽什麼拽呀?當年要不是學姐生病,主唱的位置哪輪得到她一個替補的?」
「……」
等衆人你一句我一句的陰陽怪氣結束後,我這才聽到了方偌歆的聲音。
因爲有話筒的加持,她的聲音幾乎響徹了整個酒吧。
聽上去,方偌歆正在笑,就像是白撿了錢一樣:
「謝謝富婆姐姐照顧我的生意。」
「對了,糾正一下——我不是方希紜。」方偌歆的語氣特別認真,「方希紜是我姐,她就是她,不是任何人的替補。」
-12-
方偌歆最後的這句話,讓我想到了某個人在三年前跟我說過的一句類似的:
「你就是你,你不是任何人的替代品。」
當年,在一場大型的文藝匯演來臨之前,白姕感冒嚴重,嗓子出了問題,沒法開口唱歌。
整個社團裏,跟她音域相近的人就只有我。
原定白姕爲主唱的位置,不得不換成了我。
當時,離正式演出只有短短三天。
我是第一次以主唱的身份登臺表演,所以我很緊張。
我一緊張,就會頻頻出錯。
在多次彩排中,社團成員們對我的失誤百般不滿,更是經常將我和白姕學姐進行比較。
當然了,我肯定是被拉踩的那個反面案例。
爲了不耽誤大家的時間,我只能是在背地裏獨自多加練習。
當我在練習室撞上他、有些不知所措的時候,他竟主動邀我一起練習:
「一起練吧,正好我對這首曲子也不是很熟。」
合練剛開始時,我還是很緊張。
特別是每次唱錯音的時候,我總會習慣性地說一句「對不起」。
「不要再跟我說『對不起』。」連盛祁摁住了指尖的弦,把目光投向了我,「失誤是很正常的,我也會有失誤的時候。」
「因爲他們總是說我不如白姕學姐。」我垂眸看向自己的腳尖,「我只是她的替補而已,如果白姕學姐沒有生病的話——」
沒等我說完,連盛祁直接就打斷了我:
「你就是你,你不是任何人的替代品。」
-13-
當年的表演很成功。
甚至成功到讓我在「校園好歌聲」榜上的知名度不亞於白姕。
我很高興,高興於自己的付出得到了回報。
而讓我更高興的是,連盛祁是第一個給我道了祝賀:
「恭喜演出順利,表演非常出色。」
看到這句話的時候,我的心就像小鹿亂撞一樣,撲通撲通地跳個不停。
「謝謝你的幫助!想請你喫個飯,可以嗎?」
我在聊天框裏打下了這句話,但卻遲遲沒有發送出去。
因爲我聽到有成員恰好說了這麼一句話:
「聽說了嗎?白姕學姐準備在畢業前跟咱們社團的一個學弟表白呢。」
「哇哇哇,天大的八卦啊,誰呀誰呀?」
「還能是誰呀?當然是彈吉他的那個啊!」
「是不是在表白牆上被掛過好幾天的那個小哥哥?他真的好帥呀!」
「帥也不是咱們的菜啊,白姕學姐那麼漂亮又那麼優秀,肯定能拿下他!」
「……」
聽到這裏時,我正好一抬頭,看到了練習室鏡子裏自己還帶着笑容的面龐。
但這張臉卻是疲憊不堪的,沒有絲毫吸引力。
我將對話框裏的那句話刪得一乾二淨,只回了一個「謝謝」的表情包。
後來,我退出了社團,因爲大四的學業過於繁重,我沒有更多的時間和精力。
然而,他卻在我眼前出現得更頻繁了:
有時候是在快遞站拿快遞碰巧遇上;有時候是在操場散步忽然撞見;有時候是在圖書館轉角遇見……等等。
但更多時候還是在食堂。
而且每次撞見他,他都有不一樣的藉口。
要麼是忘了帶飯卡,要麼是卡里沒錢,需要先借我的刷。
「明晚大劇院有場音樂劇演出,想不想去看?」
「你搶到票了?據說挺難搶的。」
「嗯,要不要去?就當還你飯錢了。」
「去!」
這一來二去的,我倆竟然又熟絡了起來。
「那個 QQ 音樂會員我充錯了號,充成你的了。」
「哈哈哈哈哈謝謝您嘞!」
「退不了了,以後聽音樂就借你的會員用用。」
「好呀,反正是你白送的哈哈哈哈!」
最後,捅破這層窗戶紙的人,是我。
「連盛祁,你有沒有女朋友?」
「我母單,謝謝。」
在打下這一行字的時候,我的心跳特別快:「那你要不要試試和我談?」
他秒回了我一個簡簡單單的「好」字。
而分手時,他同樣也只回了一個「好」。
-14-
「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不在服務區,請稍後再撥。」
冰冷的機械女音在我的耳邊不厭其煩地重複着。
那個國際長途的號碼,我撥打了一遍又一遍。
但他卻像是失聯了一般,從未接通過我絕望的電話。
在爸媽舉行葬禮的那幾天,方偌歆一直沒出現。
我知道她難以接受,估計是找地方躲了起來。
所以只有我一個人強撐着辦完了所有後事。
而親朋好友的弔唁只會讓我更加難受。
特別是那些勢利眼親戚假模假樣的哀悼,還不如他們在看見遺產分割時瞬間瞪大的雙眼表現得更爲真實。
爸媽給我們姐妹倆留下了兩套房子,互爲對門的那種。
剛搬進去的第一天,方偌歆那天晚上回來得很晚,還渾身酒氣。
氣得我直接就給了她一巴掌:
「誰教你喝酒的?喝酒除了能逃避現實,還能解決什麼問題?」
她什麼都沒說,彷彿是被我一巴掌扇回了現實,直接跪在地上開始痛哭。
我的眼淚早就哭幹了,冷眼看着她:「爸媽的碑已經立好了,以後記得多去看看他們。」
她忽然將我的身份證甩給了我,丟下一句「方希紜,少管我」這六個字後,便起身回了房間,重重地關上了門。
隨後,我蜷縮在角落裏,坐在冰冷的地板上,麻木地刷着朋友圈裏來自異國他鄉那條刺眼的動態,點開了置頂的聊天框:
「連盛祁,我們分手吧。」
在他回了我一個「好」字之後,我拉黑了他所有的聯繫方式。
-15-
我站在酒吧的門口,再次深深地望了一眼方偌歆的背影。
比起三年前,她確實成長了不少。
我一直提着的心總算落了地,終於堅定地轉身離去。
而自從離開酒吧後,連盛祁這傢伙就一直跟着我。
哪怕我全程忽視了他,他也鍥而不捨地跟着我進了小區、上了樓、到了門口,甚至還想跟着我進屋——
我當然把他擋在了門外,實在是忍無可忍:
「連盛祁,你到底還要跟我跟到什麼時候?」
可他卻死皮賴臉上了:
「你妹妹都叫我一聲『姐夫』了,怎麼地,我也得盡一下我該盡的義務吧?」
我立馬渾身警覺地盯着他:「不許耍流氓!」
見我一副炸了毛一樣的反應,他沒忍住笑了起來:
「你怎麼還是跟以前一樣可愛,一點就炸?」
一提到以前,我的心情莫名就低落了幾分,我故作冷漠的語氣:
「連盛祁,需不需要我幫你回憶一下?三年前,我們就已經分手了。」
聽我這麼一說,連盛祁便斂了幾分嘴角的笑意,然後緩緩俯下身子,直至跟我平視。
他的眼神格外認真:
「那我們現在重新開始——換我追你,好不好?」
「不好。」我拒絕得很乾脆,「三年前分手的時候,你不是答應得挺爽快的嗎?」
我記得可清楚了,某個狗男人在當初分手時可是一句挽留的話都沒有呢。
一提到這個話題,連盛祁就有些支支吾吾了:「我,我那不是以爲你……」
他語無倫次了半天,都沒說出個所以然來。
「以爲我怎麼了?你倒是說啊。」我有些不耐煩了,「你今天要是不把話說清楚,複合就免談!」
就這樣,在我的「威逼利誘」之下,連盛祁只好拿出了他的手機,非常熟練地從相冊裏翻出了三張照片給我看。
他一邊尷尬地撓頭,一邊開口道來當初的誤會:
「這個,應該是你妹妹吧?但三年前,我一直以爲這些照片上的人是你。」
-16-
三年前。
連盛祁在出國留學時,突然收到了自己以前的好兄弟發來的一條緊急信息:
「祁哥,你被劈腿了!」
隨即,附上的是三張清晰的照片:
第一張照片上,女生正坐在酒吧的吧檯前喝酒,手邊是好幾個空酒杯;
第二張,是女生坐在臺上,拿着話筒在認真地唱歌。
光看前兩張照片,其實就已經有些不太正常了。
因爲連盛祁知道,自己的女朋友從來都不沾酒。
以她的性子,她țù⁽是絕對不可能去酒吧當駐唱的。
然而,讓他更加震驚的還在後面。
第三張照片非常勁爆:
女生被拍到在酒吧的洗手間門口和一個陌生男人旁若無人地接吻。
起初,連盛祁還是盡力地在讓自己保持理智。
他幾乎是強忍着想要砸碎手機的衝動,冷靜地回了一句:
「你確定這個人是她?」
畢竟,這三張照片都是在酒吧裏比較昏暗的燈光下拍的。
雖ṭűₖ然拍得很清晰,但都不是正臉。
所以連盛祁當初還懷揣着一點僥倖心理,認爲這只是個與自己女朋友長得極其相似的人,並不是她。
但很快,他的好兄弟就給出了肯定的回覆:
「絕對是她!我清楚聽見吧檯那小子叫她『方姐』!」
他緊繃着自己的最後一絲理智,仍然不肯相信:
「會不會只是巧合,同姓而已?」
讓連盛祁徹底死心的,是他的好兄弟拍了一張身份證的照片給他:
「兄弟,我剛花了整整兩百大洋去找了酒吧的老闆,終於套出了消息!」
「老闆說那女生準備在他們這兒找兼職,說是看她長得有點小,就問她成年了沒,她直接就甩了這個身份證出來!」
「你瞧瞧,這三個字眼熟不?」
看到那身份證上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方希紜」三個字、以及證件照上他夢裏都忘不了的那張臉時,連盛祁終於絕望了。
腦子裏最後一根名爲理智的弦,「嘣」的一下就斷了。
目眥欲裂的他把手機狠狠往地上一摔,直接摔了個稀巴爛。
那幾天,他把自己關在房間裏,頹廢消沉,幾乎是與世隔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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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紜紜,對不起。」他從身後緊緊摟住我,幾乎是一種乞求的語氣,「都是我的錯,我不應該懷疑你,對不起。」
如果不是因爲懷疑我,他也就不會錯過我的電話,也就不會發生後面令人絕望而心寒的事情。
「是我膽子小,不敢第一時間打電話找你求證。對不起,讓你一個人承受了巨大的痛苦。」他把我抱得很緊,生怕下一秒,我又會被他錯過一樣,「對不起,對不起……紜紜,求求你,能不能再給我一次機會?」
我當然不會這麼快就答應他的複合,我還有幾筆賬要跟他算算呢。
「連盛祁,我有個問題想問你。」我掙脫了他的懷抱,緩緩開口道,「你跟白姕之間,到底是什麼關係?」
他似乎根本沒料到我會問這個問題,感到無比意外:「我跟她?除了校友關係,還能有什麼?」
我冷冷地追問:「你不是都追着她追到國外去讀研了嗎?然後她一回國,你不也跟着回國了?還有那個藥——」
說到這裏的時候,我停頓了一下。
因爲那個布洛芬,他確實不是買給白姕的,而是買給我的。
他一頭霧水:「什麼藥?」
「最後一個不算。」我雙手叉腰,裝作氣勢洶洶的樣子,「反正你得先跟我解釋清楚,你跟她之間到底是怎麼回事。」
雖然連盛祁對我誤會他跟白姕之間的關係感到非常疑惑,但他還是老實地直接將手機交到了我的手裏:
「給你了,隨便查。儘管我不太明白,爲什麼你會覺得我是追着她出去的,但是我可以很清楚地告訴你,我在國外去讀研跟她沒有半毛錢關係。」
「我回國也跟她沒有關係,因爲我已經修完了在國外的學業,所以我馬上就趕回來了!」
「紜紜,我想你,我想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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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而,連盛祁又補充道:
「雖然白姕比我們高一屆,但她是 gap 了一年纔出國留學的。所以,她是跟我同一年入學的。我甚至是在已經上了快一個月的課後才知道,她跟我在同一個學校。」
我半信半疑地看了一下連盛祁的手機,確實很乾淨。
他跟白姕的最新聊天記錄停留在昨天:
是她給他發的一句生日 party 邀請,和他委婉拒絕的回覆。
再往前,就是她時不時地向他詢問一些有關專業知識的問題。
雖然他都耐心回覆了,但都不是秒回,有的甚至還隔上了好幾天。
而關於白姕邀請他出去玩或者一些與學習無關的話題,連盛祁全都一一婉拒了,或是已讀亂回。
這麼看下來,他們倆之間確實是一點越界的言行都沒有。
見我的表情稍微不那麼嚴肅了,連盛祁這才鬆了口氣:「還好這些聊天記錄我暫時沒刪,不然我可就真洗不白了。」
聽他如此驕傲的語氣,我又故意嚇唬他,眼神犀利:「那你爲什麼要留着跟她的聊天記錄?」
果然,他剛剛松下去的那口氣又卡住了,滿臉大寫着「臣冤枉」。
「那請我親愛的女朋友給句準話吧,我到底是該刪還是不該刪?」
這時,我突然想起了白姕三年前發過的一條動態,我立馬就用連盛祁的賬號點進了她的朋友圈。
但奇怪的是,白姕的朋友圈雖然是不限時間全部可見的,但我怎麼翻都沒翻到三年前的那一條。
我察覺到有些不對勁了。
於是我果斷換了自己的手機,再用自己的賬號點開了白姕的朋友圈,直接使勁往下滑——
果不其然,找到了。
「來,你看看這個。」我將自己的手機拿給連盛祁看,「是白姕在三年前發的一條朋友圈,她拍了和你一起上課的場景。」
配文是【在異國他鄉與學弟重逢的快樂!!】,評論區至今還留着很多共同好友送上的「99」。
然而白姕卻沒有在評論區留下任何澄清的言論,也沒有回覆任何人,索性就任由謠言發酵。
看到這個後,連盛祁果然不滿地皺了下眉頭:「我當年怎麼沒看見這條?」
此刻,我已經徹底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很明顯,這條朋友圈,她把你屏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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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這也的確證實了你剛剛說的是真的。」我終於相信了他和白姕之間是清白的了,「不然,你也不可能跟她在同級的教室裏上課。」
但他緊皺的眉頭依然沒有鬆開,連盛祁看上去有些隱隱的憤怒。
拿回自己的手機後,他就直接點開了跟白姕的對話框,開始飛快地打字。
我挑眉質問:「你這是幹嘛?」
「讓她刪掉!」此時此刻,連盛祁確實很生氣,「這不是純純造謠嗎?擾亂軍心!」
「等等,我有個更好的辦法。」我打斷了他的做法,神祕兮兮地笑了一下,「把你的手借我用一下。」
雖然連盛祁並不知道我要做什麼,但還是乖乖地伸出了右手,任由我擺弄。
我便輕輕地、一根一ẗüₑ根地分開了他的手指,然後將自己的手指插了進去,擺了個十指緊扣的姿勢。
接下來,我就拿起手機,對着我們緊緊相扣的手拍了一張。
「好了,照片發給你了,拿去發朋友圈吧。」我看着自己的傑作,甚是滿意,「對付這種有心機的敵人,我們就要用魔法打敗魔法!」
我正要鬆開跟他緊扣的手時,他卻反而扣得更緊了。
緊接着,連盛祁幽怨地看了我一眼,語氣裏還帶着滿滿的委屈:
「你拉黑了我,我收不到。」
噢,騷瑞啊。
我差點忘了。
我不好意思地咳了一聲,打破了空氣中瀰漫着的一絲小小的尷尬:「咳,好了,現在應該可以了。」
不到兩分鐘,他就弄好了,然後滿臉寫着「求表揚」幾個大字,眼睛亮亮的。
「發了,看看怎麼樣?」
我立馬刷新了一下朋友圈,最新的一條動態就是連盛祁發的我們十指相扣的照片,然而配文卻是:
【此男有妻,勿擾】
短短几個字,卻看得我兩眼一黑:「你好裝。」
他卻絲毫不在意我的看法,反而還不停地催促我,彷彿急不可耐:
「你怎麼不發?快發,我要第一個評論點贊!」
我瞥了他一眼:「別催,在發了在發了。」
可正當我才把圖片上傳成功的時候,連盛祁卻一把奪過我的手機,然後快速地輸入了幾個字,搶先幫我發了出去。
我一看配文:【名花有主,勿擾】
很好,我兩眼又一抹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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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乎是在我發出朋友圈的下一秒,就有人手快地給我點了贊並且還評論了。
很遺憾,此人並不是連盛祁。
他甚至還在我旁邊懊悔爲什麼他不是第一個。
在這場爭奪「手速最快之王」的激烈競爭中,第一名是方偌歆。
她不僅手快地給我點了贊,還評論了句:
「恭喜破鏡重圓,祝姐姐和姐夫 99」
看到「姐夫」這兩個字後,連盛祁的嘴角是止不住地上揚:
「噢,原來是未來的小姨子啊。那行吧,勉強讓她勝一回。」
幾乎是說曹操,曹操到。
就在這時,我倆齊齊聽見門口傳來了一陣響動。
我連忙走到門口透過貓眼往外瞧——
嚯,那丫頭今晚又帶了個男人回家。
看到方偌歆跟一個陌生男人摟摟抱抱着進了對面的屋後,我突然想起了那天晚上在藥店的事情。
「對了,我是不是還沒跟你解釋?」收回視線後,我又看向了連盛祁,「我那天在藥店買的——嗯,那個東西,是我妹讓我幫她買的。」
既然他剛剛都已經把我對他的一切誤會都說清楚了,那作爲平等交換,我當然也要把我這邊的情況坦白清楚。
「還有三年前讓你誤會的那幾張照片,那確實不是我。」我回想了一下,慢慢道來了原因,「我妹當時未成年,所以就偷偷拿了我的身份證去酒吧找兼職。」
見我一直微紅着臉跟他解釋,連盛祁輕輕地笑了笑:
「猜到了。你性子這麼乖,不可能那麼狂野。」
「瞧不起誰呢你?」我翻了個白眼, 冷哼了一聲, 「你要是再晚些回國,我可就另找新——」
沒等我說完,連盛祁直接就用嘴堵住了我的話。
他先是輕輕地啃咬了一下我的脣瓣,然後又細細地親吻, 最後才用舌尖一頂徑直撬開,長驅直入,翻雲覆雨。
「呼——呼——」我喘着氣紅着臉推開了他,不服氣地瞪他,「你怎麼這麼熟練?跟誰練的?」
「我真冤枉啊,這可是我的初吻,好嗎?」他先是故作一副心碎樣, 隨即又掛上了一副得意的笑容,「但是——我可不可以理解爲, 我親愛的女朋友是在表揚我的吻技呢?」
我使勁拍了拍他的胸膛,警告:「不許耍流氓!」
他卻得寸進尺地直接抱起了我,笑得格外滿足:
「再親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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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確認男女朋友關係後,連盛祁就死皮賴臉地賴在我家不走了。」
因爲他已經修完了國外的學業, 計劃是回國發展。
他在國外學的是音樂,所以就入職了國內的一家知名唱片公司。
這天晚上, 連盛祁正坐在飄窗上, 一邊抱着他的吉他, 一邊跟我分享他最新的靈感:
「紜紜,等我的第一首詞曲創作完成後, 你來當我的第一位演唱者,好不好?」
此時, 我正坐在牀上, 一邊敷着面膜一邊刷手機:
「行啊, 到時給你個友情價。」
他笑了笑, 正準備說句什麼來着, 結果我卻看着手機驚呼了一聲,差點把我臉上的面膜都驚掉了:
「我的天哪!歆歆她真的是……我, 她, 唉……真是,不知道該說什麼, 佩服。」
聽我斷斷續續地說完了一句感嘆,連盛祁好奇地拿出手機刷新了一下朋友圈。
自打我倆複合後, 他就已經和方偌歆成爲了好友。
此刻,他刷到的最新的一條朋友圈,是方偌歆摟着三個小鮮肉的照片,配文卻是無比炸裂的:
【今晚嘗試 1V3, 祝我好運】
對此, 連盛祁也是同樣感到震驚且由衷的佩服:
「看不出來啊,我那小姨子居然這麼厲害,6。」
我睨了他一眼:「誰是你小姨子?注意一下你的稱呼!」
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麼,他壞笑着扔下了手中的吉他,直接朝牀這邊走了過來,然後又一把掀開被子坐到了我旁邊。
「雖然我們不能 1V3——」他故意用曖昧的語調在我耳邊道, 「但一晚上 1V1 三次,我們還是可以試試的。」
我的臉「唰」的一下就紅了,羞憤地用枕頭捶他:
「連盛祁!都說了不許耍流氓!」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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