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長髮起羣收款:
【董同學不慎懷孕,希望大家能幫則幫。】
真是活久見,打胎都能衆籌了。
我在羣聊看笑話,不料真有人提議:
「班費還沒花完吧?」
上趕着當冤大頭,我正要大罵,卻見班長道:
「早花完了,我還墊了不少。」
一看明細,不得了,鬧鬼了。
運動會買的奶茶多兩杯。
買的婦女節禮物,有人價格超出兩倍。
平安夜大家都喫的蘋果,有人收到的是蘋果手機。
我實在看不下去,在羣聊公然發話:
「哥們,不是吧?你打個胎要衆籌就算了,談戀愛還要集資啊?」
-1-
班長髮起羣收款:
【董同學不慎懷孕,希望大家能幫則幫,資助四千打胎費。】
這年頭,渣男不負責任都能這麼理直氣壯。
給我看笑了,第一時間下場拆臺:
「喻少都是開寶馬的人了,連個打胎費都出不起?」
消息剛發出,我們寢室羣聊就跳出秦蓮的消息:
「受不了,摳姐又來了。」
「那張嘴跟涮過屎似的,平時她點外賣都五十起步,一到同學有困難就斤斤計較,這種素質也好意思待在我們學校。」
意識到發錯羣后,她立馬撤回。
可惜晚了,我拿起洗面奶瓶子就往秦蓮牀上砸。
「有種當着我的面再罵一句?偷用我半罐洗面奶,小偷小摸的貨色還談上素質了。」
「我洗面奶三百,轉我一百五,不然我立馬把沾屎的拖把塞你嘴裏。」
我扯開秦蓮牀簾後,她縮着脖子,跟鵪鶉似的一聲不吭,看樣子還覺得委屈,連眼眶都紅了。
秦蓮是董悅心小團隊的人,看我不順眼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之前考六級時,秦蓮故意砸壞我的耳機,讓我錯過聽力。
當天下午,我把秦蓮半月不洗的臭襪子泡髒水,抓住她的頭死命往裏按,六個人都拉不開。
自此,秦蓮見到我恨不得繞道走,私下建小羣罵得再髒,也絕不舞到我臉上。
我單方面孤立她們,也算上相安無事。
「班長是體諒董同學,不想讓她爲難,才讓我們自發捐款的。」
「都是同學一場,你不想幫也別惡意揣測。」
「班長也是好心。」
羣聊內不少人爲班長說好話,我權當他們豬油蒙心,上趕着當冤大頭。
想高高掛起看樂子,不料偏偏有人拉我下水:
「用班費捐款吧,就當全班的心意。」
「班費就該是服務全班的,我又不是董悅心孩子他爹,憑什麼用我交的錢?」
我火速在發送框敲字,還未能發送,卻見班長回覆道:
「班費早花完了,我還墊了不少。」
不可能。
從我缺席第一次團建開始,班上的每一場活動我都未參加,可活動買的物資我卻一清二楚。
自從我同班長喻浩因爲五十元爆發了首次衝突。
這五十元的仇我記了整整三年。
衝突的開端,是一次普通的團建。
班上人都去了,我要實習,提前找班長請假。
團建結束,班長髮起的羣收款卻是全班四十三個人,將我也算在付款的人之一。
「班長,羣收款是不是搞錯了呀?」
「這次團建我有事不去,先前也給你請過假了。」
怕他尷尬,我特意私聊,結果他反手截圖發班羣,義正詞嚴:
「這次團建,我從聯繫店家到安排班車,整整一週都是兩點之後才睡。」
「可某些人居然連杯奶茶錢都不想出,還覺得我搞針對,這麼想當公主建議回家,別讓全班人來捧你。」
發完,他將羣收款改成四十二人。
ƭū₂秦蓮跟着跳出來:
「公主成天顯擺古馳包,連五十塊都不出,這麼小氣,包是乾爹送的吧?」
「不光五十元,她連飯錢都計較。」
「我先前幫她帶飯,她居然還要我抹零。」
董悅心將掐頭去尾的聊天記錄發在羣裏,說我三十三的飯錢,只願意給三十。
回回她託我帶飯都要抹零,這次我出優惠券,讓她抹個零,她立馬不樂意了。
典型的雙標狗。
我想解釋,班長不由分說踢我出羣,帶領不少同學對我口誅筆伐。
「這麼摳門,包是假包吧。」
「要真能買得起古馳,還會在乎區區五十元?」
我氣得嚎啕大哭,抓起董悅心的飯拍在秦蓮臉上,衝到天台跟導員打電話:
「因爲我不去團建,班長帶頭網暴我,我不想活了。」
-2-
新上任的導員心臟都差點停了,好說歹說給我勸下來後,勒令班長寫檢討,當衆道歉。
那時班長人脈很廣,我因此得罪了班上大半人,得了摳姐的外號。
我不在乎,也不換寢,四年都在想方設法噁心得罪過我的人。
例如眼下。
「一學期一千多,我們班四十多人,將近六萬班費居然全花完了。」
「是給全班買金子還是銀子了?能花這麼多錢。」
見我挑事,班長也火了:
「每次節日都是我負責組織活動,爲了讓全班能玩盡興,很多項目我都是自付,到頭來費力不討好,還有人怪我錢花多了。」
都四年了,他賣慘的手段我早看慣了,一點面子不給。
「你所謂的組織活動,就是逢年過節送個月餅,讓大家一起煮個湯圓餃子,這能花完六萬元?」
「你要真覺得委屈,大可把銀行卡明細發羣裏,萬一我冤枉了你,董悅心的打胎費我出。」
「班長,我也覺得算錯了,四年活動肯定花不到六萬的,你把明細發給我們看看吧。」
「我還指望着退還班費之後,用這筆錢旅遊呢。」
我發聲後,也有同學覺得數目對不上,希望班長能出示明細。
「喻浩擔任班長期間幫過我們很多人的忙,我們要相信他,他肯定能給我們合理的答覆。」
幫喻浩說話的人,是他女友董悅心。
她打感情牌,我對此不屑一顧,偏偏有人喫這一套,還真付了款。
「我相信班長,希望董同學能早點好起來。」
「等下課後,我們一起去探望董同學,給她買些水果。」
我搖搖頭,索性設置免打擾,專心完成畢設。
等到晚上,同寢的許安回來了,還提着一杯奶茶。
「你去看董悅心了?」
許安是老好人,先前董悅心孤立我,班上人小組作業都不同我合作。
是許安主動跟老師申請,讓我加入她們組,我也不負衆望地帶領全組得了近滿分的高分。
「秦蓮要上選修課,悅心讓我幫忙帶飯,好歹舍友一場,我就沒拒絕。」
許安知道我同董悅心不對付,這節骨眼她去探望,有種背叛我的感覺,所以不太自在。
「沒事,你想去就去,奶茶是喻浩送的?我看他連發了五條朋友圈。」
「去探病的人他都請奶茶了,晚上他們還有聚餐,我要趕畢設,所以沒跟着去。」
許安坐回位置,小心翼翼地說道:
「子琳,喻浩家裏那麼有錢,班費肯定是算錯了,你保研登記證書都要過他的手,還是別太得罪他了。」
「我都得罪他三年了,不差這一回。」
我聳聳肩,想起平時班上人總說,喻浩是知名企業老闆的兒子,忍不住多問了一句:
「爲什麼你們都覺得喻浩家裏很有錢啊?」
「因爲他經常請全班喫自助餐,心情好了給全班買奶茶,出手特別大方。」
「況且軍訓那天,他親口承認過,說他是林氏集團董事長的兒子,在全國都有房子,先前還帶我們去過他家別墅。」
許安無比羨慕地喝奶茶,感慨道:
「真沒想到,這麼厲害的人居然跟我在一個班,我還能沾到富二代的光,蹭兩杯奶茶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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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訓那天的事,我確實有印象。
當時喻浩剛當上班長,請全班包括教官在內的人喝奶茶。
我覺得他人好,可四十杯奶茶不便宜,私下把我那杯奶茶錢還給他了,勸告道:
「你的錢也不是大風颳來的,經常送奶茶的話,我怕有人不光不感激你,還會理所當然,日後你不送了,反倒會怪你。」
至今我都在後悔,就不該多說這一句。
本來是好心,結果他在羣聊點名艾特我退錢:
「放心,這點小錢我付得起,況且我們班同學也不是愛佔便宜的人。」
此話一出,不少同學都覺得我裝,班長請全班喝杯奶茶,我不光還錢,還要點一句不還錢的人是佔便宜。
最後我裏外不是人,他成爲同學心中的大方富二代。
林氏集團董事長的兒子。
想起班長軍訓穿的盜版球鞋,還有租來的寶馬車。
「既然都是富二代了,區區六萬,他肯定很快就能拿出明細。」
我伸着懶腰,漫不經心道:
「正好,活動購買的所有物資,我每年都有核對淘寶的價格,記錄了一張有誤差的明細表。」
「足足四萬的差價,他最好能給出合適的理由。」
記仇三年,我總算能跟喻浩算總賬了。
次日,喻浩沒能給出明細,理由是:
「悅心同學住院需要人照顧,等我回學校之後,肯定第一時間給大家看明細。」
「班長,我們相信你。」
秦蓮回覆,董悅心跟着復讀,隨後一排人加一,我也跟着來了一句:
「相信我們的好班長,肯定能給出讓所有人信服的答覆。」
十足的陰陽怪氣。
三天後,董悅心出院了,拖着虛弱的身體回到寢室,電話還外放着喻浩關切的話語。
「寶寶,你好好休息,千萬照顧好自己。」
我冷不丁湊上前。
「班長,該發明細了吧。」
「拖這麼久,別是你中飽私囊,這些天都在ṭůₖ想辦法平賬吧?」
「郭子琳,你少血口噴人,我爸可是林氏集團的董事長,我光是每月的零花錢都上萬,用得着偷班費嗎?!」
他大呼小叫,我回復:
「是是是,快點發吧,六萬可是達到立案標準了,明天我還見不到明細,就只能報警了。」
「郭子琳你瘋了嗎?這麼點小事你ŧű̂ₕ要報警?」
董悅心不敢置信地瞪圓雙眼,指着我鼻子罵道:
「報假警是要坐牢的,到時候你就別想保研了。」
「先不提保研,平時分可是任課老師決定,要是我報告說你連續一學期都缺課,你猜老師會給你幾分Ţű₁?」
喻浩跟任課老師走得近,不少同學爲了老師高抬貴手,都會討好喻浩,讓他向老師美言兩句,確保不掛科。
「威脅我?這麼無恥的手段虧你用得出來。」
我挑眉,佯裝不解地反問道:
「一份明細而已,有那麼見不得人嗎?」
「關你屁事,你給我記住,想保研就把嘴巴閉緊點,別成天給我找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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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見我服軟,喻浩的態度變得無比囂張。
「去給寶寶買杯奶茶Ṱũ̂₂,要熱的,五分糖加奶蓋。」
「大四還有一年,我看你表現決定你保研評分,想有好前程就夾着尾巴做人,別當出頭鳥。」
「知道了。」
我垂眸,揣在兜裏的手按停錄音。
「我不會跟自己的前程過不去。」
下樓時,我編輯朋友圈,配文:
「班長的鐵腕手段。」
隨後發送那段錄音,還貼心地配上字幕,確保每個人都能聽懂。
拿保研威脅我。
搞笑,我排名年級第一,證書拿到手軟,保研名額板上釘釘,教授都聯繫好了。
成天吹是林氏集團董事長之子,還真當他是天王老子了。
我順手給狗子發消息:
「我們班有個你爸的私生子,去拉人轉發我朋友圈,轉發過千更新後續。」
「朋友圈我看了,有人欺負你?」
那頭很快回復,我打住:
「別管,我大學四年的樂子,你別攪黃了。」
「行,大小姐高興就好。」
「我訂了餐廳,週末我們見一面吧,都半個月不見了,我好想你。」
「想見我,那你趕緊去學習,等你考上我們大學的研究生,我們就能天天見面了。」
我反手給狗子畫了張大餅,等在食堂喫完晚飯後,朋友圈已經轉發過千。
班羣徹底炸開鍋,全是匿名頭像在抨擊班長的言行。
【一份班費明細死活拿不出,私下還搞暗箱操作,肯定心裏有鬼。】
【先前小組作業,他也是一點力不出,最後強迫我們加他的名字,不然以後次次記我們缺勤。】
【董悅心一身牌子貨,卻每年都能領貧困生補貼,這根本不公平。】
【班上那麼多家裏真正困難的同學,都想着把機會讓給別人,她臉皮是真厚,拿補貼金充富二代。】
【說不準我們班長的富二代人設也是裝出來的。】
眼看羣消息 99+,班長玩不起,開了全員禁言。
「我不發班費明細,是因爲賬單太長,兩天整理不完善,今晚我肯定拿出讓全班信服的結果。」
「那些子虛烏有的謠言,我都會起訴,希望造謠的人對言行負責到底。」
他禁言,我索性發朋友圈。
「我對我的言行負責,你敢對你的言行負責嗎?」
事情鬧得大,連任課老師都專門在課堂澄清:
「平時分都是我通過同學課堂表現情況來給的,不存在班長有權決定的情況,出勤老師也有關注,只要同學們每堂課都認真上,肯定不會掛科。」
說話間,班上不少人有意無意地望向喻浩,他臉色鐵青,等到下課立馬奪門而出,片刻不願在教室多待。
週末,班長讓全班到教室開會。
原以爲導員有事公佈,結果等人來齊後,班長才煞有介事地宣佈:
「今天想着重聊一下班費的事情,很多同學誤會是我私吞班費,才遲遲不發明細。」
「這件事嚴重影響了我的名譽,所以我必須當着全班的面澄清謠言。」
他拉下白板,將班費明細投屏到牆壁,正色道:
「現在我公開了每一筆班費支出,絕對不存在私吞的情況。」
「我要求郭子琳必須當着全班的面道歉,併發朋友圈澄清,她發佈的視頻根本就是捏造的謠言。」
他說得義正詞嚴,想必是真覺得我挑不出紕漏。
畢竟大學三年,我一次活動都未參加,何況班上舉辦過那麼多次活動,每次活動買的物資,節目送的禮物很難有人記全。
他意圖藉助無法對證的班費,來逼我承認朋友圈錄音是捏造的謠言。
可惜,我很記仇,爲防止喻浩貪我一分班費,至今爲止所有班費支出我都有記賬。
活動內容,購買物資,我瞭解得清清楚楚,還留存了所有聊天記錄,包括朋友圈的證據。
取名爲【班費】的相冊內,全是我留存的鐵證。
如今,總算有派上用場的一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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篤定我無話可說,秦蓮揚起下巴,眸間難掩嘲弄:
「摳姐,真當人人都像你一樣,想方設法地佔別人便宜。」
「自個摳到家了,就覺得全天下人都想算計你的錢,也不動腦子想想,喻浩可是富二代,看得上你那點蠅頭小利嗎?」
秦蓮笑出聲,董悅心注視着喻浩,無比堅定地站起身。
「喻浩當了三年班長,從未虧待過任何一位同學,他付出的心血你們都看在眼裏,僅憑郭子琳一句話,你們就要否定他三年的努力嗎?」
她眼眶發紅,目光掃視着班上每一位同學的臉,不少同學受過喻浩的恩惠,此時連頭都不敢抬,何況是仔細覈對白板上的支出。
「班長,關於別墅派對那一項。」
寂靜的教室內,我刻意拖長語調。
「能詳細說說八千元花在什麼地方嗎?」
「別墅派對?八千元?」
許安愕然抬頭,不敢置信道:
「班長,你當時明明說的是請客啊?爲什麼算在班費裏?」
「還有探病同學那一欄,居然說是慰勞同學的奶茶費用?奶茶不是你請的嗎?憑什麼讓全班買單?」
「軍訓那次飲料也是,當着我們的Ṭüⁱ面說請客,到頭來全是班費的一部分。」
經過我的提醒,不少關注班費的同學紛紛抬頭,立馬察覺端倪。
喻浩平時請的燒烤,奶茶居然全用的班費,許安繃不住了,整張臉都因慍怒而漲紅:
「用班費你不早說?爲還你人情,每次董悅心去你寢室過夜,我都主動爲她打掩護,都三年了,你現在告訴我請客是用班費,那算個鬼的請客。」
喻浩舍友也暴走了:
「狗玩意,就因爲你回回喫大餐都記着我,我風雨無阻地給你帶了三年的早飯,結果你是用班費。」
「有病吧,那麼多場飯局都是你挑地方,全是市裏最貴的自助餐廳,早知道是班費,我去都不會去。」
有家境不好的同學痛惜到握拳,也有人接受不了破口大罵:
「拿班費裝逼,你也好意思吹是林氏集團的公子哥。」
「臉都不要ťũ₈了!」
我好整以暇地靠在椅背上,高高伸出手道:
「那家別墅我查過了,租金是兩千元,餘下六千元全是喻浩點的外賣。」
「當時燒烤的錢可是全班一起付的,那堆破爛零食你花了六千?」
「都是上檔次的零食,是你們不識貨,光是雙層奶油蛋糕就五百,還有每人三十的酒水。」
喻浩據理力爭,脖頸青筋暴起,可他話音剛落,就見屏幕班羣消息不斷彈出,全是別墅當天外賣的照片。
當天,我提前聯繫許安,讓她務必每次參加喻浩舉辦的活動,都要把點的外賣,喫的餐廳菜品原封不動地發給我,我爲此願意出一百元的調查費。
「這堆零食的淘寶價格我發羣聊了,頂多六百,記賬足足多了一個零。」
喻浩死死地盯着我,頂着他憎惡的目光,我揚起嘴角:
「從五十元那次起,我就在等今天了。」
別讓你有把柄落在我手上。
那天,喻浩當着全班面讀完檢討後,拿紅色油漆筆往我書包上寫了這行字。
我並未哭鬧,留意着他所有的舉止,不放過他任何一點錯誤。
我在等待着,清算時刻到來後的痛打落水狗。
「週末把全班叫來,結果班費明細全在打他的臉,真搞笑。」
「趕緊多核查一下,看看他具體貪了多少班費。」
此刻他三年樹立的班長口碑已然崩塌,連帶着董悅心和秦蓮都裝起啞巴,生怕怒火也燒到她們身上。
但我自然不會放過她們。
得罪過我的,我統統都記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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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慶演出服八百,喻浩,那天上臺演奏的同學都是自帶樂器服裝,你這件演出服是買給誰穿的?」
「還有運動會給八位運動員提供飲料,我記得你只買了一箱紅牛,居然花了兩百?」
我笑盈盈地望向董悅心,她咬着嘴脣,臉頰微微泛紅,鬢間滲出薄薄一層汗。
「我記起來了。」
許安朗聲道:
「那套演出服是喻浩給董悅心買的,她那件演出服正好八百。」
「運動會那天,喻浩領董悅心喫了一百多的日料,價格也能跟班費對上。」
「敢情你不光拿班費請客,還拿班費泡妞啊!」
率先震怒的是喻浩的單身狗舍友。
他萬萬沒想到,喻浩三年來居然是靠集資班費來談戀愛。
「大家看,喻浩買的婦女節禮ṭù⁰物花了四千,可我只收到了一枝花。」
有性子怯弱的女同學也忍無可忍。
「他簡直都貪得無法無天了。」
「禮物不一樣吧?我的是口紅。」
「我也是花,我舍友是氣墊。」
「我居然只是貼紙,差距這麼大啊。」
女生紛紛應聲,唯獨我不明所以:
「什麼婦女節禮物?」
跟我一樣矇在鼓裏的是全體男同學,直到有女同學主動解釋,我們才後知後覺。
「婦女節那天,喻浩給全班女生髮消息,讓她們回頭來教室領一份婦女節禮物。」
我迅速覈對商品價格,確實總價不超一千,班上愛打扮的女生則得出結論:
「喻浩送的婦女節禮物,只要是長相漂亮的就貴一點,長相一般的都是花,特別看不上的就是贈品。」
仗着班長之職,他居然還選上妃了。
「不是,獎品都是抽的,有些人手氣好,獎品就抽得好,手氣差的,拿的獎品肯定一般啊。」
喻浩死鴨子嘴硬,我皮笑肉不笑:
「那我呢?我不是女的嗎?憑什麼我沒有婦女節禮物?」
「你有男朋友,當然是讓你男朋友送,還想佔我們班的便宜?」
喻浩理直氣壯,我立馬掏出手機給他再記上一筆,隨後將統計出的禮物價格放到班羣:
「餘下的三千元,跟董悅心那款新香水價格一致。」
我餘光瞥向秦蓮,果真見她猝然捏緊掌心,我冷笑:
「那天,是秦蓮替董悅心領的婦女節禮物,她還把禮物拍照發了朋友圈。」
秦蓮迅速變了臉色,想屏蔽我也來不及了,有人將截圖發在班羣,光看包裝也能知道,董心悅的禮物確確實實就是一款香水。
現在看來,還是一款價值不菲的香水。
餘下的賬,一筆筆算起來簡直沒完沒了,因爲喻浩貪班費的把戲層出不窮。
「平安夜全班喫蘋果,他給董悅心買的蘋果手機!」
「籃球賽第一,獎勵一部平板。」
「那場籃球賽就是我們班私下打的一場,喻浩得分最多,當了全班第一。」
「不是吧哥們,這都設置獎勵,你真是不擇手段啊。」
最奇葩的是,董悅心被電信詐騙了三千元,喻浩居然拿了兩百元當董悅心的精神損失費。
哐噹一聲。
有人掄起水瓶砸向牆壁,沒擰緊的瓶蓋飛出,水濺了喻浩一身。
-7-
「還錢!貪了近四萬的班費,你也好意思一口一個爲班級服務。」
「還有這一欄,資料打印費四百,你是真敢寫啊!」
性子急躁的劉哥一把提起喻浩的領子,望着眼前高出一個頭的劉哥,喻浩嘴脣都在發抖,顫顫巍巍道:
「弄錯了,肯定是弄錯了,我回頭算算,相信我,我爸可是林氏集團的董事長,肯定能把欠的班費全填上。」
「都鬆手,導員來了!」
我扭頭,秦蓮的座位空着,想必是她趁人不注意,跑到教學樓把導員叫來了。
「導員,班長貪了近四萬的班費。」
「打着獎勵優等生的幌子給他謀福利,還拿班費泡妞。」
「撤職!我要求他現在撤職!」
我帶頭起鬨,隨即全班都沸騰起來,紛紛叫着要撤班長的職。
劉哥憤憤地鬆開喻浩的領子,狠狠啐了他一口,咬牙道:
「沒臉沒皮的玩意。」
衆星捧月這麼久,估計喻浩也是第一次體會到千夫所指的滋味。
看着他那張近乎扭曲的臉,我簡直神清氣爽,當即給狗子發消息:
「我有空了,週末一起喫頓飯吧。」
有關班費的事情,導員承諾週一會給全班結果。
明天要約會,我臨走想起保研的事情,專門找導員多問了一句:
「老師,班長要撤職的話,保研資料交給誰審覈?」
「今天就是保研資料的最後提交期限了,目前班上只有喻浩和董悅心交了資料,你催一下排名靠前的,五點之前不提交,就當作他們自願放棄保研名額了。」
我看着導員發的消息,暗罵:
「簡直是畜生中的畜生。」
他是班長,三年來所有消息一個字都不往班羣發,都得我們找隔壁班的人問。
現在居然連保研渠道都藏着掖着,簡直不是東西。
我找導員問清楚了保研渠道,火速趕到打印室,將保研最後期限發到班羣,好讓能保研的人趕緊準備。
忙了一上午,我纔想起狗子在餐廳都等三小時了,有點愧疚道:
「換成晚餐吧,去交保研資料了。」
「你真把我當狗玩啊。」
隔着屏幕,我都能想象出他慍怒的臉,缺德地笑出聲。
晚上,我化了淡妝赴宴,在校門口等車時,突兀路邊來了兩人,拍着我肩膀道:
「去哪啊?方便一起拼個車不?算你起步價。」
他一開口,煙味撲面而來,我不動聲色地後退,漠然道:
「不用,我叫了專車。」
他大咧咧地看向我屏幕,露出滿嘴黃牙:
「去中央廣場啊!正好我們也去,保證不要你多掏錢。」
他握住我手腕,強行將我往無人處拖拽,尾隨着他的男人刻意朗聲道:
「姐姐,你喝得也太多了,趕緊走,別丟人現眼了。」
他們像是常年在學校旁晃盪的二流子,平素見到漂亮女大學生,就要跟着勾搭兩句。
「我男朋友快到了,勸你們別打我的主意。」
我淡漠地瞥了二流子一眼,在他不老實的手往我腰上摸時,猛地一腳碾在他拇指上。
「嘶——他媽的不老實是吧?老子非得教訓教訓……」
二流子臉漲成豬肝色,一巴掌照着我臉上扇,我微微偏頭,架住他胳膊直接把防狼電擊器捅到他腹部。
眼看着二流子抽搐倒地,一併來的那人慌忙想上前,被人正面一拳揍在臉上,死魚似的撲騰兩下,動彈不得了。
「子琳,我來接你了。」
林奕整理着袖口,眼神亮晶晶地看着我,身後滿地打滾的二流子被人架起來,徑直往派出所拖。
「我都等你一天了,晚上還包了遊輪,想陪你看煙火,到頭來全讓這羣掃興的給攪局了。」
他狠狠地剜了二流子一眼,急不可耐地牽我的手,想貼過來抱我。
我抵住他胸膛,挑眉道:
「我記得你爸公司下週要來學校開招聘會?」
「是啊,我爸覺得我不靠譜,公司交給我手上遲早要完,想招聘一批好苗子,物色下能取代我的人才。」
一聽招聘,林奕頭都大了:
「他們恨不得把公司未來三十年都規劃好,把前景看得比我的命還重。」
「爭口氣吧,不然你爸媽真要開小號了。」
「正好,等到招聘會上,我也帶你開開眼界,見一下你爸的私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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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天晚上,林奕軟磨硬泡讓我留宿在他家,盛情難卻下,我按住他講了一晚上的題。
直到他強撐着學到凌晨,我才親了他一口,哄得他食不知味,約好下次還要。
結束逗狗,我回到學校,坐等喻浩在短短兩天內拿出近四萬的鉅款。
未等到寢室,班羣已經罵開了:
【你個當班長的,連保研渠道和截止日期都不通知,要你有屁用!】
【先前打印的四百元,居然是他格式打印錯了三遍,三百元打水漂,他還好意思算班費。】
【天殺的,我本來有機會保研的,結果資料準備不齊全,錯過了上交期限。】
【真是全班的禍害。】
我將企業招聘會的消息轉發到羣聊,想關燈上牀躺一會,卻聽見董悅心的聲音:
「放心,你先貸款,回頭喻浩肯定連本帶利地還給你。」
「他爸在氣頭上,凍結了他銀行卡,回頭氣消了肯定能還上。」
「對了,先前許安告訴過你鎖屏密碼吧,現在告訴我,我有事。」
許安不在寢室,手機明晃晃擺在桌面,我悄悄打開錄像,對準董悅心。
她夾着手機,指甲敲着許安的手機屏幕,解開鎖屏後,連續下載了多個借貸軟件。
正當她想用許安照片來確認借貸時,我掀開牀簾道:
「董悅心,手機放下。」
她一哆嗦,手機不偏不倚砸在桌角,當場碎了屏。
「我已經給導員發消息了,你剛纔通話的是秦蓮吧?想讓她借貸替你們填窟窿,事後翻臉不認賬?」
我換上外套,打開寢室的燈,上完廁所的許安回到寢室,怔怔地看着碎屏的手機,擰起眉道:
「悅心,手機是你磕壞的?」
「不光是,她還想拿你手機借貸。」
我冷笑一聲,示意許安把手機撿起來,跟我去一趟辦公室。
「等等!」
我邁出寢室的瞬間,董悅心猝然湧出淚水,死死拉住我手腕不放:
「我把手機賠給你,之後的招聘會讓喻浩給你們留兩個工作機會,好不好?」
大企業的工作機會向來是可遇不可求的,許安猶豫片刻,我提醒她:
「喻浩可是滿嘴跑火車的貨色,你真信他是富二代?」
「別走啊,喻浩從來不騙我的,他真是林氏集團董事長的兒子,我還看過他們家合影,他只是不太受重視而已,可他家境顯赫是真的。」
將董悅心的央求拋在腦後,許安果斷同我去了辦公室。
當着導員的面,喻浩還在再三保證:
「四萬元我肯定能還上,導員你相信我。」
「還完班費,記得在班羣好好認錯,四萬元都能立案了,要是同學真想追究,你連畢業都困難,你知道嗎?」
扭頭看到我和許安,導員收起怒容,然後看到了許安砸碎的手機屏。
「導員,董悅心拿許安手機借貸。」
當我說出實情的瞬間,導員強撐的笑容凝固了,他神情肉眼可見地變得無比疲倦,捏着眉心嘆息:
「行, 我知道了。」
「我錄音前,聽到她在通話中讓別人也借了網貸, 估摸着上萬元吧。」
-9-
導員一言不發。
但我想,他內心此刻也許發出尖銳的爆鳴。
受過我們這一代的折磨後, 他大概這輩子都不想當輔導員了。
真辛苦啊。
我將錄音發給導員後, 抬頭看見了喻浩慘白的臉, 他踉踉蹌蹌往外走, 我好心提醒了他一句:
「班長, 下午的招聘會記得去哦。」
真想看看, 他當衆被拆穿時, 會露出多麼精彩的表情。
可惜,他佯裝生病,最終並未到場。
林奕的亮相, 則讓全班都意識到, 喻浩所言所行全都是徹頭徹尾的謊言。
「他是我們現任董事長的兒子, 之後你們實習的項目主要由他負責。」
一聲巨響。
董悅心緊握的水瓶掉在地上,眼睛因錯愕而瞪得滾圓, 止不住地湧出淚水。
壞了, 喻浩那通鬼話,這姐們是真信。
戀愛腦害人不淺啊。
「是董悅心慫恿我送她奢侈品,我才出此下策的。」
「別墅派對, 奶茶也都是請給全班喝了, 我頂多買了一臺平板, 餘下的錢都花在大家身上了。」
次日,喻浩翻臉出賣了董悅心, 聲淚俱下地狂扇自己耳光, 他爸當着全班的面,一把扯下了董悅心穿的名牌,辱罵她小小年紀不學好,帶壞了他兒子。
董悅心燙的頭髮被扯掉一大把, 一巴掌抽得嘴角出血,她家裏情況確實不好,根本拿不出四萬的班費, 只能靠借貸還上。
因爲我一次都未參與活動,又高調地要求起訴, 甚至威脅喻浩他爸要到公司去鬧事, 他才不情不願地賣房還債,至於喻浩請客的那部分班費, 他死不認賬,堅持不還。
董悅心那一屁股債務壓根還不上,連帶着秦蓮也欠了高達四千的利潤,我親眼目睹秦蓮將一整壺開水往董悅心身上潑,昔日形影不離的姐妹撕破臉,鬧出副魚死網破的架勢。
之後,我順利保研換寢時,才聽許安說:
「董悅心自殺了。」
她跑到喻浩家樓頂,看準他出門時跳下去,血濺了喻浩一身。
現在喻浩那堆爛事鬧得人盡皆知,連帶着他爸也被辭退,一家子在大城市混不下去,擇日要回鄉下。
「最詭異的是, 喻浩走之前腦子出了點問題,總能看見董悅心衝他笑, 讓他趕緊下去陪着她, 兩人到地下當亡命鴛鴦。」
許安連連搖頭,而我看着新聞上血肉模糊的屍骸,半晌才說道:
「他罪有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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