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馬背起轉校女生去校醫院,將還在流血的我拋在原地。
我贏了比賽,輸了他。
事後他跟我道歉,我笑着說沒關係。
我不愛他了。
不出意外的話,他這輩子都見不到我了。
後來他徒步爬了七座山,當真沒找到他當年弄丟的人。
-1-
比賽場地熱火朝天,梁洵朝我跑來的時候,我起初有些微微發懵,我而後整顆心都是顫抖着的。
我跟他已經冷戰快兩個星期了。
我們是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睡過一個被窩,穿過一條褲子。
從吚吚嗚嗚學說話開始,不論是過家家還是打架做遊戲,我們永遠都是一個隊伍,從來不會分開。
我們的關係好到兩家父母已經自然而然地把我們當做未來的小夫妻。
我們的父母經常聚在一起玩,開玩笑說等將來我們結婚了,他們四個就把家業全部交給我們,高高興興去環球旅遊。
爲了旅遊大夢,我媽和他媽已經把要遊玩的國家路線都安排好了。
所有人都認爲我們會在一起。
連我也這樣認爲。
所以兩個周前跟梁洵的那次吵架,我以爲他會像往常一樣低頭,卻不想他竟然真的兩個周都不理我。
驕陽似火的操場上,我看着朝我跑來的少年,他額頭流着汗,一貫沉靜的臉上焦急不安,這還是他頭一次露出這種焦急的表情。
操場的塑膠跑道硌得我小腿有些疼,想到兩個周的冷戰,我有些委屈地朝他伸手,「抱我……」
去醫院。
後三個字還沒說完,梁洵已經彎下腰,抱起了我身旁的轉校生王宵,而後快速朝校醫院跑去,期間連個眼神都沒留給我。
我愣在原地,舉起的雙手僵硬極了。
校運會舉辦的項目很多,此刻人生鼎沸,我喜歡了十幾年的少年抱着跟我一同受傷的女孩走了。
-2-
王宵是這學期剛轉來的同學。
成績好素質高,九門課程她能拿八門的滿分,見義勇爲的事蹟人人皆知,關鍵是人長得也漂亮,缺點是家境不好,人有點內向。
王宵剛轉來的時候,我和梁洵還是同桌,她的位置被安排在我倆身後。
我喜歡漂亮又努力的女孩,是我帶着她一步步認識校園,鼓勵她勇敢上臺演講,也是我爲她趕走了校混混的侵擾。
那時候的梁洵還總因爲我過於關心王宵而喫醋。
「人哪能一直沒有朋友呢?」
我坐在他自行車後面戳他的脊背,「我上廁所沒帶衛生巾的時候,總不能讓你給我送吧?你也沒辦法和我討論內衣尺碼啊,你放心,我和你纔是天下第一好。」
在我心裏,梁洵是我的男朋友,王宵是我比較好的同學。
梁洵是認真喜歡過我的。
我第一次來月經的時候還以爲自己要死了,是他紅着臉去小賣部給我買的衛生巾。
我性格外向做事衝動,因此得罪了不少人,每次也都是他幫我擺平。
他以前總是不屑地揉我的腦袋,嘲笑我脾氣這麼衝,長大以後肯定沒人娶我。
「林橙,不如你求求我,說不定我就答應做你男朋友了。」
-3-
我不清楚梁洵什麼時候跟王宵好上的。
我甚至沒注意從什麼時候起,他的自行車後座再也沒載過我,放學後也不再跟我同行。
王宵英語發音不好,他要幫着糾正。
王宵媽媽生病了,他想幫着送去醫院。
不知什麼時候起,喫醋委屈的那個人由他變成了我,我成了默默看着他背影的那個人。
不,是我默默看着他們兩個人的背影。
有一天王宵悄悄地戳了戳我的肩膀,小心翼翼地問我:「橙子,我能不能跟你換個座位?你太高了,我坐後面看不見。」
我沒說話,望向梁洵,他眼裏沒什麼情緒,我注意到他今天的頭髮比之前短了一截,而王宵也換了個新的髮型。
換座位那天,是梁洵幫王宵搬的座椅。
我搬着桌子從他身邊離開,期間他望了望我,似乎有什麼話說,最後全都嚥進了嘴裏。
梁洵不愛說話,王宵也很安靜,可每次王宵問問題時,他總會耐着性子爲她解答,甚至將整理好的筆記交給她。
有時候王霄因爲成績進步而欣喜,他也會悄悄地彎起嘴角。
我的眼前好似一部青春愛情電影,男女主角的一點一滴在我面前呈現。
我跟梁洵越來越遠了,遠到我開始瘋狂喫醋,甚至對王宵喜歡不起來。
體育課比賽排球時,王宵所在的隊伍正巧跟我們這隊對打。
王宵以前是普通學校的學生,平時上課根本不會接觸這一類的運動。
我第一次燃起了好勝心,幾個球下去,她一個都沒接住,次次落敗,甚至不小心摔倒,膝蓋在地上擦破了皮。
「橙子,你是不是對我有什麼誤會?」
衆目睽睽之下,王宵委屈巴巴地看着我:「我拿你當我最好的朋友,我知道你家有錢有勢,但我從來沒有奢求你給我什麼,你爲什麼要針對我?」
周圍人都看出了我的情緒,低聲討論王宵是不是在哪裏得罪了我。
我是班級的排球隊主力,但我從來沒讓人輸得那麼難看過。
梁洵就是在這個時候出現的。
他將王宵扶到旁邊的位置上,手裏拋着那個排球,嘴角的笑我再熟悉不過,是他開始算計人的笑容。
「宵宵不怎麼會這個,我來陪你打。」
於是那場體育課,我便被他虐得體無完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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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運會的操場上依舊人聲鼎沸,我跛着腳回到教室,班裏空空蕩蕩,只有一個摔傷了不想參加運動會的男生在趴着睡覺。
見到我進來,瀋河掀開眼皮看了眼:「喲,竹馬不要青梅了?」
我沒回答,望着前排的兩張書桌,桌面整潔,書也壘得整整齊齊。
挺般配的。
我沒穿鞋,擦傷從小腿一直延伸到腳背,血流得到處都是,因爲不想見到梁洵跟王宵,我拒絕去校醫院處理。
我低下頭吹了吹,眼淚就那麼無端地砸到傷口上。
我喜歡了十幾年的人,今天拋棄我了。
梁洵進教室的時候,我剛將碘伏塗到傷口上。
他看着我的腿,眉梢不太舒展,像是才注意到我受傷了一樣,我看見他脣瓣動了好幾次,卻一個字都沒說出來。
直到我背上書包離開,他才抓住了我書包帶子。
「怎麼沒去治療?」
他若有所思地看着我:「別鬧了,宵宵一直對你很愧疚,你受傷了沒去校醫院,她一直覺得是哪裏對不住你。」
「原來她這麼好啊。」
或許是我嘴角的笑容太過諷刺,梁洵臉上有些不悅了。
我將書包帶子扯出來,忽然想到什麼,我又轉過身去,從抽屜裏拿出一個盒子。
我想起上次體育課的排球事件,我因爲敵不過他,最後摔倒在地,皮都磨破了。
那時候他還沒跟我冷戰,是他帶我去校醫院,問我爲什麼要討厭王宵?
「我記得你向來不喜歡爭什麼,就算爲了團隊要贏,你也不會下手那麼狠,打到對方一個球都接不住。ţù₈」
「橙子,王宵家裏環境不好,我們對她應該寬容一點。」
我心大,ŧŭ̀⁰好像記不起當時的感覺。
只是這一刻,我好像突然想放手了。
燙金的盒子遞到梁洵手裏,我想笑,卻怎麼也笑不出來:Ṭųₜ「下週我請假,提前祝你生日快樂。」
以前我從不缺席梁洵的生日。
在我看不見的地方,ẗūₑ梁洵的神情驟然變了,他攔住了我的去路:「橙子,你在鬧什麼?你答應過……」
「梁洵,那是以前了。」
他以前還說過,將來誰娶我,他就打斷誰的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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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這人沒什麼大的志向,家裏有錢,父母開明,對我也沒什麼要求。
我唯一規劃過的事,就是好好學習,跟梁洵上同一所大學,然後雙雙回家繼承財產,讓父母實現環球旅遊夢。
我從沒想過跟梁洵分開。
我爸得知我要修改志願的時候,驚得以爲我燒糊塗了,嚇得要帶我去醫院。
「沒什麼原因,只是不喜歡現在這個專業了,換個專業學習而已。」
喜歡生物工程的是梁洵,不是我。
只要不違法亂紀,我爸媽幾乎是任由我做什麼,只要我表態了,修改志願在他們眼裏就是一件小事。
夜裏,我已經睡下,房門被人敲了幾聲。
我還以爲是我爸媽,隨口說了聲進來,一轉頭才發現梁洵沉着臉站在牀邊。
「我生日,你會去的吧?」他似乎有些不確定,想像往常一樣坐在我最愛的那把椅子上,卻感覺到我不太情願的氣息。
「我去不去有影響嗎?都是平時認識的人,沒什麼兩樣。」
我把燈打開,這才發現梁洵臉上竟然有傷,我想開口問,卻發現我很難問出口。
他在靠近王霄的日子裏,我也逐漸被他推開了。
梁洵沒想到我這麼冷漠:「你不問我嗎?」
「是因爲王霄吧。」
不需要問。
他點頭:「她父親對她和她媽媽不好,喝酒賭博,我去的時候正巧遇見他們吵架,我氣不過,跟她爸爸打了起來。」
「那你跟我說這些做什麼?」
「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你不要在學校針對她,宵宵真的很可憐,比起你,她連一個基本的家都沒有……」
我把他遞給我的藥丟盡垃圾桶,笑了。
「這麼說起來好像她的不幸是因爲我一樣?別忘了,當初她被混混欺負,還是我替她出的頭。」
那也是我跟梁洵冷戰的原因。
排球事件發生後,無論王宵跟我說什麼我都不理她,她執着於向我道歉,我卻冷着臉把她寫的道歉信撕了。
梁洵說我過分。
可我不覺得錯了,我不喜歡她,很不喜歡。
王宵因爲我撕了道歉信心情不好,一個人在校外遊蕩,被幾個校外的混混堵在巷子口。
我什麼也沒想就衝了過去。
梁洵跟在我身後,我親眼見到他把王宵護在懷裏,本該落到王宵身上的棍棒落在了他背上。
而我……
梁洵拽着王宵跑了,我被一羣混混堵住,情急之下我砸了一家店收銀臺的電腦,這才被人卷送到了警察局。
如同梁洵後來解釋的那樣,我從小就跟着私教訓練,我比王宵更懂得如何自救。
我跟梁洵就這樣不歡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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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洵的生日我真的沒去。
王霄去了,穿着我曾經送給她的那條裙子,那是我給她的見面禮。
同學發的朋友圈裏,梁洵站在一衆同學中間,而王霄靠在他肩膀,臉紅紅的,笑得溫柔大方,衆星捧月。
大人們還沒發現我們之間的異常。
梁洵的媽媽夜裏來我家,「今天生日宴橙子沒去,阿姨知道你肯定生病了,怎麼樣,舒服點了嗎?」
我爸媽都不在,家裏的保姆和我招待了阿姨。
梁洵的爸爸媽媽對我很好,尤其是阿姨,每年梁洵過生日她都會準備兩份禮物,一份給梁洵,一份給我。
「今年阿姨送你兩雙高跟鞋,咱們橙子是大姑娘,細高跟也該多買點了。」
梁洵說得很對,我自小生活在愛裏,無論是我的父母還是他的父母,對我都很好。
我不缺愛,亦不缺錢。
可我很清楚,我並不欠王宵。
她的不幸跟我沒有關係。
「謝謝阿姨」我像往常一樣親暱地抱住她,「等我以後接ṭũ̂⁶管了家裏的公司,我就讓我媽跟你去旅遊,實現你們的環球夢。」
不管我和梁洵之間如何,我很感激他們對我的好。
我的成績一直是學校前茅,期中考試下來,我又進步了幾名。
梁洵和王宵依舊坐在我前排,不同的是,梁洵偶爾會轉頭看我,「橙子,今天放學跟我一起回?」
我已經很久很久沒跟他一起回去過了。
他旁邊的王宵微笑着開口,「是啊橙子,最近學校附近在建修,經常有人潛伏在那裏搶劫,你一個人回家很危險,我特意讓梁洵送你回去。」
我沒想到有一天,我的竹馬送我回家會是因爲另一個女生。
我麻利地把書收起來,「不用了,我有司機接我。」
我拒絕了他們的好意,可沒想到放學的時候梁洵和王宵還是等在門口,有種必須要接到我的架勢。
我越過他們要走,王宵卻一把把我拉住。
「橙子,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氣,我靜下來想了想,這段時間我跟梁洵走得太近了,我們忽略了你,所以你纔會生氣,你放心,我這就把梁洵還給你。」
我不知道她爲什麼要哭,明明我什麼都沒做,她卻哭得像個淚人。
我媽說得對,我這種在錢堆里長大的孩子,很多險惡我根本不理解。
「梁洵是個活生生的人,不是我們之間的玩偶,他愛跟誰玩就跟誰玩,別說得我欺負你一樣。」
我甩開她的手。
不巧,她直接摔倒了。
-7-
我跟梁洵又吵架了。
「跟她道個歉吧,算我求你。」
我第一次聽見梁洵這麼低聲下氣跟人說話。
我是富家千金,他又何嘗不是有錢的公子哥?
「霄霄真的很不容易,放了學還要幫她媽媽幹活,她明明也纔跟我們一樣的年紀,卻連基本的生活都沒有。算我求你了,你什麼都有,跟她道個歉吧,她對你一直很愧疚。」
我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這一刻我比什麼時候都明白,我和梁洵其實一直沒人說過愛不愛這類的話,所有人都覺得我們將來會結婚,但我們實際上連男女朋友都不是。
梁洵是被我趕走的。
我在房裏生了好久的悶氣,好在我申請的學校給我反饋了,我能在高三畢業後順利在那裏入學。
得到學校的明確回覆後,我渾身的怒氣被衝散了不少。
這些年我一直跟梁洵玩,身邊連個朋友都沒有,我一個人去了燒烤攤,點了一桌子燒烤犒勞我自己。
「嘖,你的竹馬呢?」
又是那個整天只會睡覺的三壞學生。
「你如果想趁着人多找我茬的話,我勸你冷靜冷靜」我靜靜喫着,抽空看了他一眼,「不然我不介意去你爸面前告你一狀。」
家裏給我的底氣,我從來不懼怕任何人,包括瀋河。
瀋河是我和梁洵的反面。
我們從小就乖順,能爭第一絕不會搶第二,有個性但從不會給家裏惹事,是富豪圈公認的別人家孩子。
瀋河不一樣,出了名的混子,典型的不學無術,聽說還捅過人,他爸不知動用了多少人脈才勉強保住了他。
「說得好像我好像很壞似的。」
瀋河自顧自地拿起我點的烤串,「乖小姐,我就不能是看在同班同學的份上,看你一個人不安全,過來保護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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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瀋河瘋了。
好端端的非要搬來跟我做同桌,美其名曰第一名能幫助他學習。
是的,梁洵事事操心王宵,成績已經滑到十名之後了,而我穩坐第一。
瀋河倒是很知趣地沒拖我的後腿,每天上課不是在睡覺,就是低着頭打遊戲,什麼小組活動他也不參加。
自習課上,我把小組作業拍在他面前,「你最好是給我全部做完,不然你從哪裏來的滾回哪裏去。」
我對關心同學沒有興趣。
上一個我關心的人已經由我的竹馬去關愛了。
何況瀋河這樣的人也不需要我關心。
瀋河像是聽到什麼玩笑似的,一隻手頂着耳後撐起腦袋,掀開眼皮,「大小姐,你以爲這是你家呢?你想讓我搬我就搬,玩校園霸凌?」
我懶得管他,可我不想讓我爸媽看到我的小組平均成績倒數。
在我惡劣的眼神之下,瀋河倒是悻悻地揉了揉腦袋,「做,不就是幾個題嘛,做就是了。」
「我說大小姐,你是家裏獨女還這麼努力,以後你接管家業以後還得了啊?其他人還怎麼玩,求你了,給其他富二代留條活路吧。」
我不想搭理他,低着頭寫我的作業。
忽然感受到一股視線,我抬眼就和前排的梁洵撞上。
四目相對,我們都沒開口。
說來奇怪,我逐漸對他的事情不關心了,也很少看他和王宵上課在幹什麼。
「你還是別去幫我忙了。」
王宵的聲音拉回了他的視線,「我媽已經出院了,她身體恢復得不錯,不用我去店裏幫忙了,你也別去了。」
在梁洵的幫助下,王宵的媽媽辭職開了一家燒烤店,前段時間因爲身體不好暈倒了,兩個人沒少去店裏幫忙。
梁洵對於王宵永遠都是一副溫潤的模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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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洵跟王宵被人造謠早戀。
瀋河知道這件事後,本就不想做卷子的他笑了出來,「你的竹馬不要你了,怎麼着,跟我談?」
我用看白癡的眼神看他。
我是愛過樑洵的。
少女懵懂的愛藏在日常的互動裏,那時候的我期待跟他出發去學校的每個早晨,也熱愛跟他回家的每個落日。
只是那份愛消失不見了,我也不知道它去了哪裏。
不過出乎意料的是,梁洵會在夜裏來我家找我。
「你看朋友圈了是嗎?」
梁洵迫不及待地解釋,「她喝醉了,沒站穩,我只是扶了她一把,其餘時間我們全程沒有接觸。」
我想起來了,他說的是他生日宴那天的朋友圈,王宵溫柔地靠在他肩膀上。
我真心地評論,「看了,很般配。」
梁洵默默地看着我,「我只是幫助她,我沒有跟她早戀。」
「我知道。」
梁洵和我還有瀋河不一樣,他有很大的理想,他想做生物學家,這些年一直在朝着他想要的未來前進。
他或許對王宵很上心,但遠遠不到他會早戀的地步。
他比我理智。
「那就好」梁洵鬆了口氣,「等她媽媽的店穩定下來,我們也就高考結束了,到時候我們一起去華清念大學。」
「我不去了。」
「爲什麼,我們說好的……」
我沒有告訴他,我高中畢業後會去常青藤的某所學校,念商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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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洵似乎察覺到我對他的疏離。
第二天他和王宵進入班級,有人鬨鬧着說小Ṫŭⁱ情侶來了,梁洵頭一次在班級發火,從那之後再沒人敢提及早戀一事。
「他該不會是突然後悔了吧。」
喫飯的時候瀋河往我對面一坐就不走了,「這傢伙肯定是因爲撿芝麻丟了西瓜,現在幡然悔悟,發現自己還是更愛喫西瓜,想喫回頭草。」
「喫你的飯吧。」
「要不你還是跟我談吧,斷了那傢伙的心思」他把碗裏的雞腿夾給我,「大不了以後我不扯你後腿了。」
話都還沒說完,食堂裏響起一陣鬨鬧聲。
學校裏幾個家境不錯的小太妹把飯菜直接扣在了王宵頭上。
「前段時間梁洵那樣護着你,我還以爲他有多愛你呢,原來只是可憐你家庭不好啊。」
「大家都還不知道吧,王霄的媽媽早年做過小三,懷了孕想逼宮來着,誰知道是個女娃娃,她現在的爸是個接盤俠。」
周圍全是鬨鬧和唏噓聲。
「別說了,求你。」王霄的眼淚一顆顆地落下來。
有同班同學看不下去給王宵說話,「霄霄只是家庭不好,又不是犯了什麼大錯,你憑什麼這麼欺負人!」
「就是,你說人家媽媽是小三就是小三,我還說你是老爸是小白臉呢!」
「憑什麼?就憑我喜歡,我想怎麼做就怎麼做,我警告你王霄,梁洵不是你男朋友,那你最好給我離他遠點。」
處於青春期的人,無論男女,息怒和惡劣總是非常鮮明。
這場鬧劇最後以食堂管理員出來呵責結束。
梁洵中午去了他爸的公司,下午來的時候才知道王宵在食堂被人欺負,於是他看我的眼神裏多了些不自然。
「我會去找那幾個人算賬,欺負她的人,我一個都不會放過」梁洵坐在前排回頭。
瀋河打完球回來,渾身都是汗水,往我身邊一坐,食指頂着籃球轉來轉去。
我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可以停止你的雜耍嗎?吵到我複習了。」
瀋河說停就停,從我抽屜裏抽了好多紙出來擦汗,「別急眼,一塊一張,滿足你做奸商的夢想。」
說完他還真拿起手機給我轉賬。
在我拿手機領款的時候,梁洵忽然抓住了我的手機,把瀋河發來的錢退了回去。
他一張臉繃着,「我記得你之前不是這樣的人,你變了。」
變了嗎?
「你是說我明明在食堂卻不出手幫她?」
梁洵不置可否。
可笑,我爲什麼要幫她?
「幫人是情分,不幫也是我權利,你沒資格點評我。」
我合上書包拉鍊後提着書包站了起來。
瀋河以爲我要回家,灌到嘴裏的水差點灑了出來,「吵不過就找個幫手啊,我又不是沒長嘴。」
「少廢話。」
我踢了踢桌腿,「長手了嗎?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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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倒不是因爲梁洵才搬走的。
實在是瀋河拖後腿的能力太強大,我堂堂年級第一竟然被他把小組平均分拽到了倒數,我沒臉見人。
我拽着他換到了前排,並且上課沒收了他的手機。
瀋河一開始強烈反抗,後來慢慢也就不掙扎了,十分犯賤地央求我給他補課。
如梁洵所言,那幾個欺負王宵的女生都沒有好下場,輕的被退學處理,嚴重的甚至家裏生意都跟着遭殃。
他在護着泥潭裏堅強生長的花,不忍她受到任何不公,也不允許任何人輕視她。
很快地,王宵拿到了梁家的資助。
食堂的那一場事故徹底讓梁洵選擇了王宵,他不再徘徊於我這個青梅和她之間,而是堅定地爲王宵辦了一場盛大的成人禮。
他在告訴所有人,這個女孩是他保護着的人,以後試圖欺負她的人都得掂量着點。
「你要是喜歡,這場面我也能辦,保證辦得比他好很多倍。」
瀋河又在我面前犯賤,「我呢,我也不要你當我女朋友了,你叫我一聲爸爸,我保證給我女兒辦個豪氣沖天的成人禮。」
然後他就被我一本參到了他老爸面前。
我沒想到的是,第二天瀋河沒來上課,甚至之後一週都沒來。
「你在擔心他?」
梁洵走在我身後,「他不是什麼好人,圈裏都在傳他前幾年捅過人,我不信你沒聽說過。」
我給班主任發了請假信息,之後往書包裏裝書。
梁洵打斷了我,「你瞭解過他的家庭嗎?他爸他媽各玩各的,要不是雙方老人護着,他壓根活不到這麼大,我勸你不要過多地參與他的生活。」
「一個人的成長環境決定了他的個性,這樣陰鬱的家庭長出來的能是個性格?」
我覺得他可笑。
恰逢王霄回來,我臉上的笑容更加諷刺,「是嗎?那你說陰鬱的家庭會出什麼人?」
梁洵的臉頓時就變了。
-9-
我是在醫院找到瀋河的。
「託你的福,全身舒坦。」
瀋河一條腿上打着石膏,一隻手輸着液,吊兒郎當地喫着蘋果,手機還停留在五殺贏了的頁面。
「對不起。」
我之前並沒有去了解過他的家庭。
我以爲我隨口的一句「叔叔,瀋河那小子讓我叫他爸爸。」只是會讓他被他老爸呵斥幾聲。
瀋河將蘋果核丟進垃圾桶,「你道什麼歉?你給我留點面子,別把我爸把我打得半死的事情告訴其他,我就謝天謝地了。」
「想知道原因嗎?」瀋河漫不經心地看我。
「沒什麼不能說的,我老爸一個私生子不老實,被我修理了一頓,出手重了,他氣不過打了我一頓,不過已經他也被我家老爺子修理了,扯平。」
我聽說過沈家夫妻各自玩得很花的事,但從他們的兒子嘴裏說出來,又是另一種感覺。
「你這什麼表情?」
瀋河賤兮兮地用好的那條腿來登我,「從小到大告我狀的人多了去了,我爸不是因爲你告狀纔打我,你失望了?」
我白了他一眼。
在他目瞪口呆的神情中,我從書包裏掏出了這一週的試卷,整整十三張。
「不是吧,林橙,我都快殘廢了你還折磨我?」
「放心,你就算真的殘廢了我也能把你推進考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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傷筋動骨一百天。
瀋河一週後出院了,臨近高考,他腳上還打着石膏就去了學校。
這人賤兮兮地把每天打飯的任務交給了我,「身爲我的同桌,身爲英語課代表,你幫同桌兼體育委員的我打個飯不過分吧?」
不過分。
一點都不過分!
「你家沒有阿姨嗎?」我把裝了飯的飯盒丟到他桌上,「喫,喫不死你。」
「總有刁民想害朕。」
瀋河真的把我打的飯喫完了,有時候我故意給他打很多,他也會一邊犯賤一邊慢慢喫完。
我越來越關心他的成績。
每次模擬考下來,我總是第一個跑到排行榜前查看,看到瀋河又進步了許多,我比自己穩居第一名還要高興。
「我們談談。」
梁洵突然找到我,自顧自地把我拉出了教室,「你不覺得你現在跟瀋河走得太近了嗎?他要不要複習,將來考哪裏,這不是你應該管的事情。」
我不耐煩地打斷他:「什麼纔是我應該管的事?梁洵,我有選擇跟誰做朋友的權利。」
「朋友?」
梁洵嗤笑:「你把他當普通朋友,你以爲他也是嗎?他從一開始就目的不純,他可沒想跟你做朋友。」
我被他吵得頭疼,揉了揉眉心:「比起管我跟瀋河什麼關係,我覺得你更應該關注一下你女朋友的心情。」
王霄一直看着我們這邊。
那雙曾經跟小鹿似的眼睛水汪汪地似乎要哭出來。
瀋河波折腳,氣急敗壞地出來找我:「你還真是天生的資本家,你怎麼不去搶呢,就喫個飯也要收費?還去喫燒烤,你知不知道我骨折了。」
梁洵還沒走到王霄那,聞言立馬又返回來:「你要跟瀋河去哪裏?」
-11-
這是我頭一次給瀋河過生日。
地址是城西一家燒烤攤。
瀋河要戒辣,於是他手裏是一塊蛋糕,我面前是大把的烤串。
「沒良心。」瀋河評價我。
天地良心,這次他真的冤枉我了,我讓老闆幫他考了不放辣的串。
瀋河的嘴角抽搐個不停,「您還真是貼心吶。」
莫名地,看到他這副樣子,我非常高興。
只是在我一轉頭看到梁洵的時候,我笑不出來了,他朝我徑直走來,拉起我就想走。
「你有毛病!」
我想甩開他的手卻甩不開,「梁洵,你發什麼瘋!」
「是我瘋了還是你瘋了?」
梁洵朝我大吼,「上次給你留下的陰影還不夠嗎?圍堵你跟宵宵的人就是附近燒烤攤喝酒的人,大晚上一個人出來,你知不知道我會擔心!」
怪了。
以前他拋下我帶王霄逃跑的時候也沒見他這麼擔憂。
「用不着擔心我,出事了我也不需要你護着我。」
我是真的很生氣,我好不容易纔熬過了被他捨棄的那段時間,現在他居然堂而皇之地拉我走。
我坐回瀋河對面,「你不是說你長嘴了嗎?吼他啊。」
瀋河本來是要說什麼的,但被我的樣子逗笑了。
我沒想到這個燒烤攤是王霄媽媽的店。
王霄從裏面端出燒烤的時候,我頓時又想走了,今天真是做什麼都不順。
更不順的居然還在後頭。
王霄的爸爸不知從什麼地方回來,渾身酒氣,一進來就摔了酒瓶子,接着衝進去跟王霄的媽媽打了起來。
梁洵看不下去了,衝進去扭打在一起。
我剛想把瀋河轉移到安全的地方,沒想到他們扭打過來,就在王爸的棍子差點落到瀋河身上的時候,我一把把瀋河拽開了。
我沒躲過去,棍子歪斜地打在我肩膀上。
-12-
警車聲音響徹天際。
是我報的警。
除了我,所有人身上都有大大小小的傷,我只記得瀋河當時瘋了似的拽着王爸爸打。
「你愛上他了,是嗎?」
梁洵頭上包紮了好幾圈,臉色慘白地看我,「那麼危險的時候,你選擇護着瀋河,因爲他對你很重要。」
我不置可否。
梁洵的臉色一點點痛苦下去,「那我呢?」
「林橙,你不要我了,對嗎?」
「我是護下了瀋河,可我沒有拋下你和王宵,即使你們是我不喜歡的人」我面無表情地看他:「我清楚地記得你和王宵拋下我的時候,我有多無助。」
「我沒有拋下你,我把王宵送到安全的地方就回去接你……」
我打斷了他的話:「梁洵,你總拿我跟王宵比,你說她比我貧苦,她比我柔弱,所以你事事護着她,我生來幸運,喫過最苦的也就無非是冰美式。」
「所以出事的時候,你下意識地選擇保護她,你爲她撐腰,給她辦生日宴,爲她規劃將來。」
梁洵的臉色一寸寸地難看下去。
「我對她沒有其他的想法,跟愛無關,林橙……」
「跟我沒有關係了」我笑了笑,「梁洵,我曾經愛過你的,很愛很愛。」
不過那是曾經了。
少女的愛死在一個個被無視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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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太記得梁洵那日是怎麼離開醫院的。
我記得他跌跌撞撞,出門的時候撞到了來看病的阿姨,連對不起都沒說,逃跑似的走了。
我修改志願的事沒告訴其他人。
直到梁洵拿到錄取通知書,春風得意地來我家找到,興奮地把通知書Ŧṻ⁺給我看,「橙子你看,我做到了,像我們規劃好的那樣,我們可以談戀愛了。」
他的話在見到我的行李箱時就不再說了。
我要出國了,沒告訴過他。
他好像在那一刻才徹底懂了,我是真的不愛他了,連同他這個人我都不要了。
「別鬧了,我跟你道歉好不好?」梁洵試圖抱住我,「我們說好的,要一起接管家業,我們要一起闖商界的。」
「你Ţŭ⁵討厭王宵,我不再跟她聯繫了好不好?我已經把她刪了,橙子,我們……」
刺耳的鳴笛聲打破了拉扯。
瀋河坐在車裏,「大小姐,再不走就趕不上飛機了。」
我坐上他的車,回頭對我爸媽揮了揮手。
「出國連我都沒說,不把我當朋友啊?林橙,可真有你的。」
我笑了,「別告訴我,你要跟我出國。」
當然不會。
瀋河的爺爺去世了,爹媽的私生子虎視眈眈,家裏需要瀋河接管,他走不了,也不能走。
我的大學生活過得還算不錯。
瀋河很少來看我,我知道他應該過得很累,又要上學又要應付一幫人,他不會過得輕鬆。
不過我很慶幸,梁洵沒來煩我。
後來我才知道,瀋河這廝壞得很,刻意讓梁洵無瑕來打擾我。
我在假期的時候喜歡去看雪,滑雪成了我最喜歡的運動,可很不幸,我摔了一個大跟頭,骨折了。
瀋河氣急敗壞地出現在我面前,鬍子拉碴,一點也沒有霸道總裁的感覺。
「瀋河,你好醜啊。」
瀋河罵我沒良心。
14.瀋河番外
我爸跟我媽商業聯姻,兩個人的私生子加起來我壓根數不清。
我媽愛她的兒子,我爸愛他的女兒,唯獨我,像個石頭裏蹦出來的大人。
只有我犯錯誤的時候,我爸媽纔會聚在一起幫我解決問題。
於是我想方設法吸引我爸媽的注意。
我很小就聽說過林橙這個名字。
伴隨着出現在還有梁洵。
爺爺總是拿他們跟我做比較,「你啊,要是成績能比他們優秀,或者是將來娶個像橙子那樣的媳婦,我跟你奶奶也就放心了」
我對此嗤之以鼻。
我不屑於跟梁洵比,因爲我本來就優秀,我更不屑於跟林橙做夫妻。
比起她,我更喜歡坐在教室裏看隔壁中學來訓練排球的女孩,我已經連續看了她半個月。
「別看了,有本事追人家去。」同桌用手肘子懟了懟我。
彼時我才初一。
我竟然真的去小賣部買了水,興奮地朝她走去,她燦爛地笑起來:「謝啦」
「不客氣,我只是想讓你讓着點對手」說完我想給我一嘴巴子。
她嗤笑出來,掂了掂已經喝了半瓶的水,「懂了,比賽我不會讓她們輸得很難看的。」
她笑了,我第一次體會到怦然心動的感覺。
後來我擠破頭去參加志願者,每天下課後提着兩箱水去訓練場,先給其他人發水,而後才慢慢走向她。
「我是不可能參加那個林橙生日宴的。」
我殘忍地拒絕爺爺的提議,「你打死我也沒用。」
那天我放學後我照常提着水去訓練場,卻沒見到我想見的人,隊友說,她過生日去了。
一瞬間我真想打死我自己。
等我換好西裝打好領帶趕到現場的時候,林橙已經離開了,跟梁洵一起走的。
「我媽和你媽真的太誇張了,誰家十二歲生日搞這麼浮誇啊」
「嗯,所以我會重新給你過一個簡單的生日。」
「真的嗎?那我可要草莓味的蛋糕。」
「真的。我親手做。」
原來她真的叫林橙,她身邊也真的有個叫梁洵的竹馬。
我的暗戀在知道對方名字的一刻起就標示着不可能。
可跟所有情竇初開的少年一樣,我控制不住對她的喜歡,我想跟她說話,想靠近她,更近一點。
我甚至在幻想,是不是我告訴她,我其實不是壞孩子,我其實也愛學習,我只是想引起我爸媽注意而已。
她是不是會願意跟我做朋友。
只是朋友而已。
可上天好像很愛跟我開玩笑。
我爸養在外面的女人蹬鼻子上臉,居然把私生子帶到了我爺爺奶奶面前,我奶奶被那個女人氣得腦溢血死亡。
我瘋了。
那個女人被我捅了三刀,我爸也被我捅了好幾刀。
從那以後,我的名聲更臭了。
我像個陰溝裏的老鼠,不再敢奢望林橙能看我一眼。
中考的時候我正常發揮,竟然跟林橙上了一樣的班級,我爺爺笑着說我家祖墳冒青煙了。
我跟林橙的距離越來越近,我卻更加清晰地感覺到她和梁洵之間有多密切。
就這樣吧,我總不能把人家綁到我家去。
我像初中那樣不學無術,不好好考試,不好好做人,只爲我媽能多看我幾眼。
可我媽的兒子比我更混蛋,我是裝的, 他卻是實打實的混蛋, 我媽把大部分的精力都放在了他身上。
我才知道,原來媽媽愛孩子,不僅是在孩子犯錯的時候會解決問題,更是會想方設法把他往正路上引導。
我媽從來沒引導過我。
我笑了, 又哭了。
我害怕爺爺會和奶奶一樣離開我。
世界上總要留個人愛我吧。
命運的齒輪好像這時候開始朝我傾斜,王霄這個轉校生的出現,徹底打破了林橙和梁洵之間的親密。
梁洵對王霄越是關心, 我越是愉悅。
可很快我就笑不出來了。
被一頓混混圍攻的時候, 梁洵那樣小心翼翼地護着王霄, 我從沒見過林橙那樣委屈過,她本該是鮮活的、傲嬌的, 不該是這樣無助可憐的。
我拼命跑過去想救她, 可她好像並不需要我。
她很聰明, 砸了老闆的電腦後進了派出所。
後來運動會,我看完了林橙比賽的全部,她受傷的時候我是第一個衝過去的。
她朝梁洵伸出了雙手。
我停住了腳步, 我在心裏祈禱, 梁洵,算我求你,別讓她難過。
可王霄的受傷在梁洵看來彷佛是天大的事。
我跑去了校醫院拿了藥,比林橙先一步回到教室,把碘伏放在她桌上後裝睡。
我恨我這張破嘴, 一開口就是「嘖, 竹馬不要青梅了?」
我意識到梁洵真的不會回頭了。
可我也意識到, 這是上天對我的憐憫, 爛溝渠裏的老鼠抬頭,也可以望見九天明月。
從此,我一頭撞進了林橙的世界。
爺爺離開後,我的世界只剩林橙了。
她以爲我在家族亂鬥中疲憊不堪, 其實我這種人從小狠慣了,那羣私生子完全不是我的對手。
比起內鬥,我更憂心她身邊那羣鶯鶯燕燕。
梁洵總是時不時地去找她, 總是我多番阻攔, 但還是讓他找到了機會溜過去。
聽說在去峽谷遊玩, 梁洵愣是爬了七座山過去找她。
講真的,我很慌。
我知道她的傲骨不會讓她再選擇梁洵, 但我還是怕,怕她會心疼他,畢竟爬七座山,不死也快廢了。
我慌慌張張地跟着去,卻不想在下了私人飛機的一刻就看到她笑意盈盈地看我。
「你怎麼在這裏?」問我我覺得我簡直傻透了。
她笑着將蔥白的手指指了指另一邊, 「有個我不喜歡的人因爲爬山摔傷了, 在治療,我怕被道德綁架」
「我拋下工作來的,你不怕被我道德綁架?」
「不怕,我可沒什麼道德。」
真好。
這纔是林橙臉上應該出現的笑, 傲嬌,天真且明媚。
我的林橙啊,絕不能受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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