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糧債

早上我開門的時候,一條素不相識的狗突然闖進了家裏。
它喫光了我家狗盆裏的所有狗糧然後揚長而去。
我跟着狗,發現它是隔壁帥哥家的。
帥哥很認真的告訴我,他決定子債父償,用自己償還我的狗糧。

-1-
一大早我家小花就很自覺的出去上院裏上廁所去了。
我在門口開着門等它出去遛彎,結果一隻不認識的黑白花邊牧突然從門縫裏溜進了我家院子。
我還以爲是小花在外面交的狗朋友,還樂呵呵的蹲下跟它玩了一會。
邊牧敷衍的打了個滾兒以後,很快就衝着狗糧盆去了。
狗糧盆裏是小花剛剩的早飯,整整大半盆,它應該是打算拉完粑粑清空一下肚子再去喫。
邊牧毫不客氣,推土機似的幹完了狗盆裏的所有狗糧。
好傢伙,連嚼都不嚼一下,跟他媽變魔術似的!
我傻了。
小花也傻了。
我們一人一狗眼睜睜的看着黑白邊牧喫完了狗糧,又喝了幾口水,大搖大擺的揚長而去了。
我問小花:「這是你的朋友嗎?」
小花說:「汪。」
打這以後,這條邊牧天天來我家蹭喫蹭喝。
它幾天就幾乎幹完了我去年雙十一屯的狗糧狗罐頭,小花都生氣了。
我看着它風捲殘雲的模樣,心下一陣不忍。
這主人到底是誰啊,看把孩子餓的,跟 3 天沒給孩子喫飯似的。
終於,在我家的最後一個狗罐頭告罄的時候,我決定跟着這條狗,看看這個無良的狗主人到底是誰!

-2-
沒想到這條邊牧就住我家旁邊!
我眼睜睜的看着它鑽進了隔壁鄰居的家裏。
隔壁鄰居是最近新搬來的,我還沒見過。
不過這位鄰居的審美真的非常好,這纔來了幾天就把花園打理的很有格調。
各色花花草草簇擁在一起,院裏還擺了個大水缸,裏面養了幾尾小魚。
邊牧自顧自的往前走,突然檐廊邊上伸出一雙白皙修長的手按住了他。
「又去哪了?」
隨即一個身形挺拔的男人從陰影后走了出來,正午的陽光照在他精緻的眉眼上,筆挺的鼻樑在臉上投下深深的陰影。
灼熱的陽光下他簡直如同天神下凡一樣!
一個賊好看的男人。
我被狠狠地驚豔住了,傻乎乎的看着人家。
男人微微揚頭,下頜線緊繃出一個鋒利的輪廓。
「你是?」
我一下子回過神來,生怕自己被當初尾隨小狗狗的變態,趕緊擺了擺手道:「你好你好,我是隔壁的鄰居!」
男人點了點頭:「鄰居你好,請問有什麼事嗎?」
我這纔想起自己來的目的,但不知道爲什麼,剛纔的滿腔怒火在他的美貌之下竟然節節敗退,連帶着說出口的話都沒了氣勢。
我指了指圍着他打圈兒的邊牧道:「你的狗天天來我家喫飯……我覺得以後你最好給孩子喫飽,他喫了我好幾百塊的罐頭和狗糧了。」
邊牧活像沒聽見,邁着小步進門了。
男人皺眉,站在臺階上居高臨下的看着我:「怪不得妞妞最近回來都不肯喫晚飯了,希望你以後不要再餵我家妞妞了,她腸胃很弱的,喫了不該喫的東西會……竄稀。」

??
這人長的人模狗樣的,怎麼說的話也是狗言狗語?
聽聽,這說的是人話嗎?
我怒了:「是你家妞妞天天鑽我院裏好吧!你要是把她餵飽了她會喫我們小花的飯嗎?」
男人臉上閃過一絲不屑,長長的睫毛垂了下來,他淡淡道:「我家妞妞喫的都是兩千塊的進口狗糧。」
言外之意是你家那雜牌狗糧我們壓根不稀罕。
我真的被氣笑了。
我也不跟他廢話,掏出了我剛買的狗糧試喫裝抖了抖。
聽到塑料袋響聲,屋裏的邊牧就跟箭似的射了出來,完全無視它主人難看的臉色,圍在我跟前撒起嬌來。
事實勝於雄辯!
我冷哼一聲把狗糧扔在地上。
邊牧樂呵呵的用溼漉漉的小鼻子拱連一下,叼起小袋子來顛顛兒的回屋了。
我頭一抬睨着男人道:「送你了,不用謝,看好你家的狗。」
說着我也不看他的反應,轉身就揚長而去了,只給他留下一個高攀不起的背影。
倒黴,居然來了一個這麼傻逼的鄰居。

-3-
到了晚上我心裏還沒消氣,那男人好看的臉也變得面目可憎起來。
不過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總覺得這個男的有點眼熟。
我回憶了半天也沒想起來在哪見過他 ,估計是像哪個明星吧。
畢竟這樣一張臉要是出現在我身邊,我肯定記憶非常深刻。
就是好好一張臉上居然長了一張嘴,真是晦氣。
這事兒直到第二天白天上班我還餘怒未消,隔壁工位的小李看着我鐵青的臉色,湊上來道:「怎麼啦,一大早的就黑着張臉,據說今兒要來個大帥哥,開心起來啊!」
我嗤了一聲:「帥哥也不見得是什麼好東西,有些男人就是人模狗樣罷了。」
小李一屁股坐在我桌子上,驚奇道:「哎喲喂,怎麼啦,被男人甩啦?」
我呸了一聲:「你才被男人甩了,老孃可有的是男人。」
小李翻了個白眼兒。
心裏堵着不吐槽不快,我抬頭道:「你不知道,昨天我家旁邊來了個傻逼鄰居!」
「你不是住別墅區嗎,有錢人應該都挺有素質的吧?」
我不屑一顧道:「扯淡,簡直就是傻逼中的戰鬥機!」
我三言兩語把事情講了一遍。
「然後呢?」
我頭也沒抬:「然後就是他的狗是真的狗,他也是真的狗。」
「哦。」
胳膊突然被狠狠地捅了一下,疼的我一個激靈。
我忿忿的抬起頭來看向小李:「你有病啊?」
小李一臉惶恐的看着我背後。
我心裏有種不太好的預感,僵硬的轉過身來。
昨天的傻逼鄰居正在在我身後,臉上是似笑非笑的皮笑肉不笑。
黑色的眸子深深地看着我,好像是在爲我的作死感嘆。
而他身後是公司二把手王副總。
王總大概沒聽清我在說什麼,笑呵呵的在大廳裏介紹起來:「大家都靜一靜,這是公司的新總經理,魏總,大家熱烈歡迎!」
大廳裏靜了一瞬,然後響起來震耳欲聾的掌聲,裏面還夾雜着女同事興奮地驚呼。
我顫抖着拍着手,每一下都好像拍在了我的臉上,也拍在了我的心上。
被辭退的話,我絕望的心想,我是不是還能勞動仲裁多拿一個月的賠償?

-4-
這一整天,我都跟被風雨摧殘過的小白菜似的,耷拉着腦袋。
小李看着有點不忍心,安慰我:「沒事啊紀斕,魏總又不知道你說的是誰,反正你又不是在說他。」
我臉上扯出一個絕望的笑容:「謝謝你的安慰,我感覺更不好了。」
小李摸着嘴,眼睛裏閃過一絲震驚:「你不會真是……」
我捂着臉,無力地點了點頭。
「啊這……」
小李沉默的爲我默哀了三秒鐘,突然又興奮起:「你這是近水樓臺先得月啊!小說裏不都這麼寫的嗎,女主角要不畏強權,然後霸道總裁就會說:女人,你引起了我的興趣!!然後倆人就開始醬醬釀釀!」
「紀斕,你要走上人生巔峯啦!!!」
我沒理會他的胡言亂語,我開始收拾自己的桌子。
不出意外的話,一會兒我就要收拾包袱走人了。
我坐在工位上等啊等,一直到下班也沒人通知我走人。
我想了想,覺得可能是狗鄰居不願意多給我一個月勞動賠償,決定給我穿小鞋讓我自己辭職。
我不想被穿小鞋,就當我工資餵狗了,乾脆自己打了一份辭呈直接去了經理辦公室。
娘個腿兒的,爹不差這幾千塊錢!
離辦公室越近,我的氣勢就越消減。
我鼓起勇氣敲了敲門。
「進。」
推開門,狗鄰居正低着頭看着手裏的一份文件。
我清了清嗓子,把辭呈放在了他桌子上:「魏總,我要辭職。」
狗鄰居抬起頭來,看到是我,沒忍住挑了挑眉。
「紀斕?」
近距離看他,感覺好像更好看了。
他的眉眼帶着一絲冷硬,眼睛不是亞洲人常見的深褐色,而是深黑色。
不過我不是來看帥哥的,我垂下眼睛:「嗯。」
狗鄰居眼裏閃過一絲玩味的笑意,他撐起身子來,肌肉被薄薄的襯衫崩出了輪廓。
他仰在皮椅上看我。
「因爲說上司壞話的時候被上司聽到,所以不想幹了嗎?」
被他這麼一說,我感覺好像更羞恥了,臉上熱熱的。
我乾脆破罐子破摔道:「對!你的狗天天來我家蹭喫蹭喝,你也不講理,我感覺跟着你幹遲早藥丸!」
狗鄰居用手撐着臉,低低的笑了起來。
「紀斕,這麼多年了,你還真是一點都沒變。」
他這句話聲音太低,我沒聽清楚:「什麼?」
狗鄰居臉上的笑意消散,他直起身體認真的看着我道:「紀斕,昨天的事情是我不對,我當時……心情不好,你放心,我不會因爲這件事給你穿小鞋,本來就是我有錯在先,公司很需要你這種人才,請你留下吧。」
說着他把手裏的文件遞了過來:「你的提案我看過了,非常好,下個周我們開會研討,你回去再細化一下。」
「啊?真的嗎?」
狗鄰居點了點頭:「可行性很高,你做的很好。」
我嘴一下子就咧開了,幾乎要上後腦勺了。
我拿着提案開開心心道:「謝謝魏總 ,我這就回去細化!」
說着我就高興的出了門。
直到坐在工位上的時候我才反應過來。
他媽的不對啊,我是去辭職的,怎麼又領了活兒回來啊?!

-5-
晚上回來的時候,邊牧妞妞又來我家蹭飯了。
它尾巴搖得跟花兒似的,水汪汪的大眼珠子一錯不錯的看着我。
我長嘆一聲敗下陣來,拉開了門:「進來吧。」
妞妞歡快的扭着屁股,把小花拱到一邊喫起我家的狗糧來。
我心裏還有點得意,什麼兩千塊的狗糧,還不是不如我家幾百塊的狗糧。
天色漸晚,遠處的晚霞溶出了橘色的光暈,一個高大的人影突然逆着光出現在我家門口。
熟悉的聲音響了起來:「我就知道,妞妞一定是又來你家了。」
我抬起頭,男人被橘色的晚霞勾勒出一個光影,他黑色的眸子裏染了一絲暖色。
是狗鄰居,哦不是,是魏總。
雖然是他家的狗來我家蹭喫,但我居然覺得有種被人抓包的心虛。
畢竟是我把狗放進來的。
我有點不好意思:「妞妞好像很喜歡我家的狗糧……」
魏總點了點頭:「這些天它受你照顧了,妞妞確實很挑嘴,可能是我最近買的狗糧她不喜歡,你介意我看一下你的狗糧牌子嗎?」
我趕緊搖搖頭:「不介意不介意,魏總請進吧。」
站在我身前的時候,我才驚覺魏總真的很高,比我高半個多頭,至少也得 188 了。
西裝讓他整個人寬肩窄腰,當他在我身前籠罩下陰影的時候,甚至讓我覺得有一絲壓迫感。
我抬起頭,總覺得他眼神裏翻湧着一種讓我看不懂的東西。
或許是我的錯覺,他很快轉過頭去,和他家的狗一樣自覺地推門進屋了。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尤其是這孤男還是我的老闆,我總覺得有點尷尬。
「魏總喝什麼?」
「白水就行。」
我把之前烤的小餅乾和白開水放在他跟前,又把之前買的只剩下一點的狗糧抱了出來。
「這是雙十一在買的,湊單很便宜,能便宜將近一半,你想要我可以拉你進——」
話說出口我又想到魏總應該不差這點錢,趕緊閉上了嘴。
魏總點點頭,看了一眼狗糧沒說話,拿起了一塊桌上的小餅乾。
烤小餅乾是我的獨門手藝,高中我就開始烤了,到現在自稱一句餅乾帶師也不爲過。
果然,魏總嚐了一塊之後又伸手拿了一塊。
我有點得意。
客廳裏陷入短暫的沉默,只有兩條狗追咬撲打的聲音和魏總喫小餅乾的咔嚓咔嚓聲。。
半晌,魏總開口了。
「紀斕,你……還好嗎?」
我以爲他是我問我在公司好不好,趕緊拍起了馬屁:「很好!公司氛圍融洽,領導平易近人,我感覺未來前途一片光明!」
魏總笑了。
他帶着磁性的聲音低低響起:「不是遲早要完嗎?」
糟糕,拍馬屁拍馬蜂窩上了!
我尷尬的笑了笑:「我神志不清胡說八道的,您大人不計小人過,別放在心上。」
魏總扯了扯嘴角,喝完了杯子裏的水就站起身來:「多謝款待。」
說完他就帶着狗走了。
我送他出門,回來一看桌子上整整一盤的小餅乾都沒了,只剩下一點碎屑。
水也被喝光了。
好傢伙,以前好歹還只是狗來我家喫喝。
現在人也來蹭喫蹭喝了!

-6-
我的提案很順利的通過了。
爲了慶祝,組長老何打算帶着我們組出去團建。
我們都不咋樂意,因爲上次團建是在烈日炎炎下讓我們爬山。
老何說是因爲財務部門不給撥款,沒錢。
結果這次老何樂呵呵的說:「財務這次大方起來了,咱們去郊區的別墅燒烤,有泳池的那種!」
這可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這種團建搞一搞也不是不可以。
老何搞了一輛大巴車,週六早上集體從公司出發。
我正坐着喫麪包呢,小李一屁股坐在我身邊,把一個大兜子放在了我身上。
他拿出一瓶防曬噴霧,興奮道:「這個雪松味的我超愛,你待會幫我噴噴後背好不好!」
我還沒說話,他又把手塞進兜子裏一頓翻,扯出一瓶金色的防曬霜來:「不噴的話你幫我抹這個,這個防曬效果也好。」
我看着他包裏鼓鼓囊囊一堆防曬用品,無語道:「就出去住一晚上,你抹這麼多,刷牆 cos 鬼啊?」
小李白了我一眼:「你懂什麼?男孩也需要精緻保養的好不。這個味適合海灘邊約會,這個味適合去清吧喝威士忌……」
我倒是沒想到,一瓶小小的防曬乳他用起來也那麼……瞎幾把講究。附近坐着的同事明顯被他的嚷嚷吸引看過來,我連忙低下頭假裝不認識這貨。
小李還在嘰嘰喳喳的給我展示他做的防曬攻略。
「你們在幹嗎?」
頭頂傳來一個帶着怒意的聲音,我一抬頭,魏總正鐵青着臉看着我倆。
他眼裏怒意翻湧,拎着包的手攥的骨節青白。
我們組的團建,爲什麼公司一把手也會參加啊?
小李嚇得魂不附體,憋了個肚子不舒服的藉口,把他那一兜防曬寶貝抓起來就跑了。
魏總帶着壓迫感站在我跟前,我明明什麼也沒做,卻被他嚇出了一把子心虛。
「我、我沒幹啥啊……」
他把他那印着 lv 印花的小箱子胡亂的塞到行李架上,坐在了我身邊。
魏總的聲音裏壓抑着藏不住的怒火,他眉頭緊鎖,看起來要活活把我夾死:「你們在搞辦公室戀情?」
我慌亂的搖了搖頭,手腳並用道:「魏總,這可不興亂說啊!你剛來不知道,小李他純粹就是婦女之友!」
他愣了一下,反應了一會兒。
「他早就有對象啦!感情可好呢,」我補充道,「大家都知道的!」
「哦……哦。」
魏總有點尷尬,摸了摸鼻子,半分鐘後他冷硬道:「那也該注意影響,同事之間不要走得太近!」
……
魏總看起來真的很反感辦公室戀情啊。

-7-
老何選的這個地方還不錯,郊區的三層別墅,前後圍着長長的泳池。
院裏還有倆很大的烤架,是專門給客人燒烤用的。
我隨便選了個房間,把東西放進去打算先歇一會。
迷迷糊糊的時候敲門聲突然響起,我打開門一看,是組裏的實習生小林。
小林是兩個月前剛來的,大學還沒畢業的小孩,聽說家裏有點關係就來公司實習了。
小孩很有禮貌,也很體貼,他端着一個盤子,裏面放着幾個烤雞翅和蔬菜。
「斕斕姐,喫點東西再休息吧?」
我趕緊把盤子端過來:「謝謝,還麻煩你特意端來,我下去喫就行的。」
一隻手突然從我身側伸過來,拿起一個雞翅。
我扭頭一看,魏總從我旁邊的房間出來,嘴裏叼着雞翅:「烤的一般,有點淡了。」
小林的臉唰的紅了。
我擰着眉看魏總,他卻看也沒看我,自顧自的把托盤接了過去:「勉強能喫吧,謝謝。」
說着他就把門關上了。
不是,魏總到底有什麼大病,怎麼總是間歇性發作?
是不是人狗互穿,怎麼一會像人一會像狗?
小林也愣了一下,隨即不好意思的衝我笑了笑:「不好意思啊斕斕姐,我再下去給你烤一點,你想喫什麼?」
我擺了擺手:「不用了,我一會自己下去喫,你快玩去吧,謝謝了啊。」
小林清秀的臉上劃過一絲失落:「……好。」
我知道這孩子對我好像有點意思,一直有意無意的討好我,但我不喜歡弟弟型的,也不打算給人家希望,點點頭就關上了門。
我暈車有點嚴重,躺了這麼久還是覺得很不舒服,也不想下去喫東西,乾脆又上牀躺了一會兒。
過了一陣子,敲門聲又響了。
我有點不耐煩的打開門,勉強擠出了一個笑容:「我下去喫就行不用——」
魏總站在門口看着我。
和往常的西裝革履不同,他穿了一件黑色的 T 恤,頭髮也沒梳到後面,而是任由碎髮散落着。
看起來清爽中又帶了一絲野氣,憑白小了好幾歲。
他把一杯檸檬水遞給我:「喝點東西吧。」
杯子被冷凍過了,上面凝結着細密的小水珠。
檸檬和薄荷清爽的香氣驅散了我胃裏的噁心。
我驚訝的抬頭看着魏總,他卻什麼也沒說,轉身走了。
檸檬水散落着一個個檸檬內瓤小顆粒,剝的很乾淨,裏面一點白絲都沒有。
裏面加了冰糖和蜂蜜,微微的酸甜。
這個味道很熟悉,我心裏輕輕一動。

-8-
下午的活動我都沒參加,一直在臥室裏睡覺。
同事們也都玩嗨了,壓根沒人管我。
我睡醒後才發現窗外已經是一片漆黑,夜幕裏閃着微微的霓虹。
我遲緩的感覺到胃裏空空如也,餓的前胸貼後背了要。
院子裏空蕩蕩的,一個人都沒有,我看了一眼小組羣,老何請大家去附近的酒吧喝酒去了。
我下來隨便喫了點東西,休息了一會後上樓換上泳衣。
正好,人太多我還不太好意思下水,現在大家都撤了我一個人想怎麼遊就怎麼遊。
恆溫泳池一直是 28 度,但還是帶着些許涼意。
我慢慢的下了水,泳池裏的水被院裏的霓虹燈照的盪漾開斑斕的波紋。
我一會蛙泳一會仰泳,享受着自己一個人的快樂時光。
仰泳的時候,還能看到天上隱約的幾顆星星,碎鑽似的發着光。
也只有郊區才能看到星星了。
我閉着眼像個水母似的划着水。
突然,我腦袋撞了一下,我還以爲是到了岸邊了。
睜開眼,魏總正面色複雜的看着我。
從下向上看,能看到他隱沒在泳褲裏的人魚線慢慢向腰間蔓延,滴着水珠的腹肌被燈光照的微微發亮,他突出的喉結滾動了一下,流下一絲水痕。
「還不起來嗎?」
我仰着頭一看,他正靠在岸邊,而剛纔緩衝我腦袋的是……
看着垂下來的泳褲繩,我傻了。
半晌,我手忙加亂的從水裏站了起來,喝了好幾口水,邊嗆邊道歉:「抱歉魏總!」
我只能說抱歉。
我總不能說用頭撞了你的那啥真的很不好意思吧!
魏總沒說話,他的表情很微妙。
我臉紅的幾乎要爆炸了,然後扶着岸邊就要上去,魏總卻一把拉住了我的胳膊。
「別在意。」
他的手上還帶着涼涼的池水,卻熱的出奇。
魏笑了一聲,低沉的聲音從胸腔裏發出:「剛纔不還看的挺起勁的嗎,來都來了,喝一杯?」
我轉過頭去,他變戲法似的從身後取出了一瓶酒。
給自己倒了一杯,又給我倒了一杯。
……話說自己在這喝酒爲什麼要準備兩個杯子啊?
魏總看着我,水波在他眼睛裏迴盪出了奇異的光影。
我的嘴在大腦反應過來就開了口:「好。」

-9-
救命!我怎麼會穿着泳衣和老闆在泳池裏喝酒!
我不敢轉頭,只能一口一口的喝酒掩飾尷尬。
「紀斕,剛來的那個實習生喜歡你吧?」
我嗆了一下,把嘴裏的酒趕緊嚥了下去:「沒有沒有,小林就是尊重前輩。」
魏總輕笑了一下。
「沒事,你不用掩飾,我知道你應該挺受歡迎的。」
他仰頭喝了一口酒,喉結的陰影動了一下。
「你應該很受歡迎吧,很多人喜歡你是不是?」
我看了看魏總身後空蕩蕩的酒瓶子。
不妙,我的上司竟然是個酒蒙子!
現在他是要藉着喝醉職場騷擾我嗎?
雖然以他這個賣相來說,到底是誰喫虧還很難說。
「紀斕,」魏總又開口了,他往前走了一步,池水盪漾開,我幾乎能感覺到他身上散發出的熱意。
「你對不喜歡的人,總是這麼無情嗎?」
「總是這樣……頭也不回嗎?」
我抬頭看着魏總,他的聲音裏壓抑着一絲隱忍,逆着光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事態好像開始不受控制起來了。
我暫時沒有搞辦公室戀情的打算,後撤了一步,面無表情道:「魏總,你喝醉了。」
他嘴角扯了一下,牽扯着臉上的皮肉露出一個嘲諷的笑意。
「你總是這麼理智,這麼冷靜,這麼多年了,有人曾經走進過你的心嗎?」
「沒有吧?」
我皺起了眉。
魏總這到底是在借酒撒瘋還是怎麼回事兒?
「好像我們之前並不認識吧,魏總。」
他聽了這話,愣了一下隨即大聲地笑了起來。
池水跟着他的動作劇烈的震盪開來,漾開了一層翻滾的色彩。
魏總低頭笑着,他彎下腰去,好像笑道肚子都疼了。
媽的,好像又犯病了。
我又退了幾步,打算趕緊撤,最好不要搭理這個人來瘋的酒蒙子。
魏總抬起頭來,他眼角帶着一點晶瑩,不知道是粘上的水珠還是笑出來的眼淚。
他呼出一口氣,深深地看着我,他的眼睛裏暗流湧動。
「紀斕,你到現在都沒認出來我嗎?」
「我在你的生命裏,是不是就像一個可以一腳踹開的垃圾?」
「魏總,」我疑惑的看着他,「你是不是認錯人了?」
魏總深深地喘息了一下,靠在岸邊。
池水撞在他身上,留下粘連的亮色。
夜色迷離,他的眸色晦暗不清。
他輕輕地開口了。
「紀斕,我是魏錫成。」

-10-
哦,他說他是魏錫成。
他是魏錫成。
我那塵封許久的記憶突然被掀開,露出了一絲天光。
十年前的回憶僵澀的一點點湧了出來。
我呆呆的看着魏總。
他有着深邃的眉眼,寬肩和窄腰,還有腹肌和人魚線。
他真的是個非常好看的男人。
而現在,這個英俊的男人和記憶力那個皮球似的小胖子漸漸重合,卻怎麼也對不起來。
「魏、魏錫成?」
我手裏的酒杯跌落在池水裏,紅色的就液很快就褪色消散了。
我的聲音開始顫抖:「你是魏錫成?!」
魏錫成,我的前前男友。
……也是我的初戀。
上高中的時候,他是我的同桌,當時是個身高 170 體重 170 的小圓胖子。
小胖子那時候天天早上給我送早飯,每天都換着花樣的來。
晴天送水雨天打傘,用現在的話來說,就是個標準的舔狗。
當時我厚着臉皮也能說自己算半個風雲人物,學習好,長得好,但魏錫成除了特別胖之外就沒啥特點了。
誰都沒想到,我倆能談起戀愛來。
時間還挺長,足足半年。
後來我倆的事被我媽發現了,我被狠狠的教訓了一頓,不得不跟他分了手。
我還記得他那時悲痛欲絕的神情,好像天都塌了似的。
他幾乎要跪下求我別分手了。
但我還是狠心和他分了。
後來聽說魏錫成在雨裏淋了整整一夜,生了一場大病,之後他就轉學走了。
說實在的,當時我確實難受了一陣子,但過了一兩年,尤其是上大學以後,這事兒也就慢慢忘到腦後了。
更別說是十年後的今天,說真的他要是不提,打死我都想不到他居然會是魏錫成!
那個陽光燦爛,天真爛漫,眼睛被擠得只剩下一條縫兒的小胖子,跟面前這個有着狹長黑眸,身高直逼 1 米 9 的高大男人……
我甩了甩頭,我一定是在做夢。

-11-
魏錫成上前一步,握住了我的手腕。
他的聲音突然軟了下來,含着一絲絲懇求的味道:「這麼多年,難道你就一次都沒想到我嗎?」
他的眸子已經迷蒙起來,裏面水霧瀰漫,可憐巴巴的樣子竟然真的有幾分當初那個小胖子的樣子了。
我心裏一軟。
「這些年你該不會一直在等我吧?」
這話其實有點自戀了,但魏錫成居然委屈巴巴的點了點頭,把他的下巴靠在了我肩膀上,顫抖着胳膊摟住了我。
他的胳膊帶着堅實的肌肉,橫在我腰間,帶着微微的硬。
灼熱的吐息拂在我耳邊,吞吐着濃濃的酒氣。
「這些年,我一直在等你……我知道你來了這家公司,才讓我爸把我安排進來……我還知道你住在哪,特意買了你隔壁的房子……」
我蹙眉:「那妞妞也是你故意放進來的?」
「不是,」他搖搖頭,「妞妞真是爸爸的好大兒,知道替我分憂……」
魏總看來是真喝多了,都開始胡言亂語了。
酒精蒸騰,四周的溫度開始逐漸上升。
魏錫成鎖在我腰間的手臂帶着灼人的燙,越來越緊。
「紀斕……」
他哼哼着,慢慢湊近了我。
一時間我只覺得冰火兩重天,裸露在外面的肌膚因爲夜風而戰慄,和他接觸的地方又因爲灼熱而顫抖。
我看着他越來越近的眸子,那裏面我的倒影被水波揉了開來。
「撲通!」
魏錫成確實喝大了,他小腦麻痹,一個沒站穩一頭扎進了水裏。
「咕嚕嚕嚕嚕嚕……」
水裏冒出了幾個泡泡,他連掙扎都沒掙扎一下就沉底了。
我驚了。
大哥,不會游泳你來池子裏泡澡啊!
我趕緊撲了進去又拽又拉的給他弄了出來,得虧他徹底暈過去了一點都沒掙扎,不然就他這個重量我倆今天恐怕都得涼在這。
我拍了拍魏錫成的臉:「喂喂,沒事吧?」
他掀起眼皮來吐出了一口水,嘟囔了幾聲又閉上了眼。
……真他媽幹啥啥不行,作妖第一名!
這一晚上兵荒馬亂,我連喫奶的勁都使出來了,也沒給他拖到岸上。
最後還是打了物業電話,附近的工作人員來幫了我一把給他安置在屋裏了。
等我躺到牀上的時候,只覺得渾身上下從頭到腳沒一個地方不累不疼。
我心裏一陣後怕,今天晚上得虧我下水了,不然明天我們就只能在池子裏撈魏總的浮屍了。
不過他今晚說的話……
我心裏微微顫動。
不是吧,這傢伙不會真等了我十年吧。
想到他那水氣氤氳的眸子,我心裏一陣紛亂。
媽的,睡覺,明天再想!

-12-
我萬萬沒想到,魏錫成居然斷片了。
也可能是是他裝的。
我在廚房碰到他的時候,還有點不好意思,想了半天才猶豫着問道:「你怎麼樣?」
魏錫成疑惑的看了我一眼:「什麼怎麼樣?」
這是對救命恩人的態度嗎?
我一時有點摸不着頭腦,遲疑着問他:「昨天…你不記得了?」
「什麼昨天?」魏錫成皺眉,「昨天怎麼了?」
……
區區一瓶紅酒,竟然能讓魏總斷片,我真的見識了。
我面無表情的看着他:「昨天沒怎麼,什麼都沒有。」
我拿着麪包片,看着小李從一個男同事房間裏出來,眉目含春眼帶水色,身上還穿着那條黃色帶硅膠墊的詐騙泳褲。
真是同人不同命,一個昨晚能一夜春宵,而我這個救命恩人居然沒留下姓名。
魏錫成什麼的,果然活該單身。
回去的時候,魏總沒再出幺蛾子,他安安靜靜的坐在車上,面色蒼白的按着額角。
看樣子是宿醉,頭疼。
我沒搭理他,該。
下車的時候,魏總走在我前面,他慘白着一張臉站在車門口,在我前面三個人下車後假裝漫不經心的發現了我。
「怎麼這麼慢?」
魏總把手伸給我:「快點,別耽誤師傅洗車。」
我搭上他的手,翻了個白眼。
魏總從包裏拽出一個保溫杯遞給我:「我喝不完,你幫我喝了吧。」
說完他也沒看我,直接轉身走了。
嫩粉色的保溫杯可可愛愛的,我扭開蓋子,裏面是檸檬糖水。
碎碎的檸檬果肉一粒一粒的躺在清澈的冰水裏,散發着酸甜的清香。
我記得……高中的時候,我們出去郊遊暈車,魏錫成就會耐心的把檸檬割開剝掉白皮,一粒一粒的用勺子細細挖出來衝成糖水給我喝。
他說小時候他噁心的時候,他媽媽就會這麼給他做。
奇怪的是,魏錫成說了這麼久我也沒辦法把他和記憶裏的小胖子重合起來。
但這杯檸檬水卻好像穿越了十年的歲月,讓他的面容變得熟悉了起來。
我的心好像被輕輕的撞了一下。

-13-
魏總的記憶雖然消失了,但可能他從房間裏溼透的衣服上多多少少也發現自己似乎曾經出過洋相了。
因此這兩天他都非常老實,一直沒在我跟前晃悠。
他家的狗倒是天天來我家,甚至還在我家睡了幾宿,一點也不拿自己當外狗。
就這麼無事發生的過了幾天,魏總好像忘記了自己丟人那茬,開始按耐不住了。
這天還沒下班,窗外的烏雲就厚厚的聚攏起來,隔絕了天光。
我從屋內看去,真的有點黑雲壓城的味道了。
但是我沒有看天氣預報的習慣,挨不挨澆全看天意,平時下點小雨我就去他的直接回去了。
但今天雨特別的大,雨點密密麻麻的砸的玻璃砰砰響,窗戶上的都不是水珠,而是水簾了。
偏偏這種天氣還死活打不着車,我在樓下站了半天,小腿都被打溼了也沒坐上車。
一輛 bmw 停在了我跟前,車窗降下來一個縫兒。
小林微紅着臉小聲道:「斕斕姐,今天不好打車的,我送你回去吧?」
我看着越來越大的雨幕,再這樣下去不知道要等到幾點了。
沒辦法,我拉開車門上了車:「麻煩你了,謝謝啊。」
小林笑了笑,遞過來一盒抽紙:「不麻煩,快擦擦吧。」
我用衛生紙擦着臉上淋上的雨水,車外是唰刷的雨聲,車內我們倆誰都沒說話。
氣氛有點凝重。
我開始後悔了,不該上車的,說不定再等等就來車了呢。
突然車後面突然傳來了一陣急促的喇叭聲,叭叭叭個沒完。
我從後視鏡裏一看,是一輛黑色的車,雨太大了看不清楚。
真沒素質,按啥啊,那麼有本事咋不飛過去呢。
「斕斕姐,你跟魏總……」
小林輕輕的開了口。
我趕緊解釋:「我倆沒——」
話到嘴邊,我又覺得有點不對。
我倆真的沒啥嗎?他是我的前前男友,初戀。
我是他的前女友,初戀。
而現在他很明顯打算續上這段關係。
我有點尷尬,現在沒關係,但將來很有可能會有關係,這到底算是有關係還是沒關係呢,還是薛定諤的關係?
我這邊還在沉思,小林看我半天沒說話,略帶歉意的笑了笑:「抱歉啊斕斕姐,不想說沒關係的。」
我沒法接這話,只能胡亂的點點頭。
一路如坐鍼氈如日如年似的終於到了家,我解開安全帶就要下車:「今天麻煩你了,趕緊回家吧,路上慢點啊!謝謝你送我回來。」
「斕斕姐。」
小林的聲音很輕,在巨大的雨聲中幾乎聽不太清。
「嗯?」
我回過頭來。
他白的幾乎透明的皮膚泛着桃花般的粉紅,看起來幾乎有些像個女孩子了。
小林垂下睫毛,嘴脣開始微微的顫抖。
他攥着安全帶的手指開始泛白。
半天后,他深吸了一口氣,清亮的眼睛看向我:「斕斕姐,我——」
「砰砰砰——!」一陣劇烈的玻璃敲擊聲突然響起。
我驚訝的抬起頭來,被淋的跟個落湯雞似的魏總正鐵青着臉,出現在我的車窗外。
「你倆幹嘛呢!?」

-14-
……我倆沒幹嘛啊,怎麼整出這幅老公捉姦的戲碼啊。
我愣了一下,小林趕緊打開窗戶:「魏總,我送斕斕姐回家,你、你……」
我覺得他可能是想說你在這搗什麼亂?
魏總的臉比天上的烏雲還要黑,他的頭髮被雨沖刷的散落在臉上,水珠順着他長長的睫毛流了下來。
瓢潑大雨裏,魏總一字一頓道:「不 允 許 你 們 搞 辦 公 室 戀 情!!!」
比依萍去找她爹要錢那天還要大的雨裏,我的上司像鬼魂一樣冒了出來,渾身淋的透溼跟我們說不許搞辦公室戀情。
這是怎樣的魔幻現實場景啊。
我捂住臉,打開安全帶下車。
「你先回去吧。」我扭頭跟小林道,他估計也被魏總嚇傻了,點點頭沒多說話一腳油門就踩走了。
雨太大了,估計流到魏錫成眼睛裏了,他眯着眼怒視着我:「紀斕,我花錢請你上班不是讓你來談戀愛的!」
我也有點不高興了,神經病。
我沒搭理他,自顧自進了屋。
自己愛演在這淋着吧。
魏錫成跟在我屁股後面叨叨叨:「你跟那個實習生到底什麼關係,他爲什麼送你回家?」
我有點煩,轉過身來怒道:「下大雨,我又打不着車,他送送我怎麼了?」
魏錫成一怔,隨機又急道:「我就跟他屁股後面呢,你不會等我送你?」
我冷笑一聲:「咱倆啥關係,我爲什麼要等你送我?」
他思索片刻後,張嘴道:「我是你老闆,我不允許你有辦公室戀情的苗頭,以後我送你回家!」
「不跟別人搞辦公室戀情,跟你搞辦公室戀情嗎?」
……
魏錫成愣了。
半天后,他磕巴道:「什、什麼搞,搞什麼,你說的也太難聽了……」
雨水太大了,他渾身溼的透透的,半透明的襯衫貼在他精瘦結實的腰身上,腰線若隱若現。
他已經沒有一絲一毫當年那個小胖子的模樣了。
但我這樣看着他,只覺得在他內心裏,那個小胖子似乎從來沒變過。
魏錫成低頭直勾勾的看着我,雨水順着他的眼睛滴下來,看起來像是流淚了一樣。
暖黃的燈光下,兩個被淋溼的人站在檐廊下,外面是濃黑的雨夜。
「魏錫成,」我突然道,「你是不是還喜歡我啊?」
片刻後,魏錫成的臉色突然爆紅起來,好像誰剛給了他十個大嘴巴子。
「你你你你你……你你什麼時候認出我來的?紀斕你也太自戀了吧?!!!」
我嘆了口氣,墊腳拂去他睫毛上的一滴水珠。
「你不是知道我住在這才搬來的嗎?」
「扯淡!」魏錫成飛快的打斷了我,「我是因爲這這這離公司近!」
「那你不是知道我在這家公司工作纔來的嗎?」
魏錫成的聲音更大了,他幾乎是扯着嗓子道:「胡說八道!我是因爲專業對口才來的!」
夾雜着雨絲的夜風裏,他的臉紅的簡直要冒煙了,我幾乎能看到雨水落到他臉上蒸騰的白煙。
我打臉我自己。
我真後悔那天沒有錄音,不然給他聽聽,他可能會原地挖穿地球挖到對面阿根廷,在那定居。
我無奈的低下頭:「行吧,那當我是自作多情了。」
「那我走了。」我轉過身去。
一隻灼熱的手從身後攥住了我的手腕。
院外,億萬雨滴從天穹墜落,地上的水窪水滴迸濺不停,整個世界好像都被劇烈的雨聲和模糊的水汽包裹住了。
……
而現在,世界裏出現了第二種聲音。
魏錫成清晰的聲音帶着一絲顫抖,滾燙的熱量從他的手心蔓延而上,進入了我的心臟。
「紀斕,我是還喜歡你。」
我回頭看他。
昏黃的燈光下,他的面容也鍍上了一層朦朧的暖意。
他認真的看着我。
「十年了,我一直喜歡你。」
「只喜歡你。」

-15-
今天真不是一個適合告白的天氣,一點也不晴朗。
沒有月亮星星,天上下着大雨,我倆還都淋溼了。
一陣冷風吹過,潮溼的水汽帶着一種溼冷。
我心裏不知道爲什麼,卻一跳一跳的泛着熱氣。
我抬頭看他,不知道該說什麼。
說實話,這麼多年了,再灼熱如岩漿般的感情也該冷卻了。
更不用說,當時只是少年人的青澀懵懂,到底有幾分真心實意都不清楚。
我現在真的能回應一句我也喜歡你嗎,似乎好像夠不上。
好感是有的,但說喜歡,總覺得還差着一點。
但我又實在沒辦法對一個如此一往情深的人說出太過薄情的話。
我糾結着如何張口。
邊牧妞妞突然從我身後竄了出來圍在魏錫成身邊打轉轉。
魏錫成伸手撫着它的頭。
開口的前一秒,我被魏錫成打斷了。
他抬起微微濡溼的手指覆在我嘴脣上。
有點粗糙。
有點溼熱。
魏錫成俯視着我,身後是撲面而來的雨幕,卻好像都被他擋住了。
他的神色明暗不定,輕聲道:「我不要你的回答。」
我睜大眼。
「十年了,我不差這麼一時半會,你可以先不用回答我。」
「我希望你好好想清楚,再給出這個答案。」
我渾身哆嗦着,眉頭緊鎖。
魏錫成低聲笑了一下,垂下眼睛:「這麼感動嗎?」
他的眼角眉梢帶着一絲得意。
我啪的一下打開他的手,怒了。
「你剛摸過狗又來摸我嘴?!」

-16-
在大暴雨裏演偶像劇的下場就是第二天,魏錫成開始發燒了。
他的臉燒的比昨天表白的時候還紅,虛弱的牀上直哼哼。
這時候就看出當老闆好來了,他給自己放了個假,還給我放了個假讓我來照顧他。
昨天跟我深情告白,今天就讓我給他當保姆。
資本家的嘴臉,放假了也不忘了榨取我的勞動力。
我忍不住嘲笑他:「昨天淋雨表演那個勁兒呢?」
他哼了一聲轉過去不跟我說話。
我拽過他抽出來的體溫計,仔細一看。
好傢伙,39 度 2。
再燒下去腦子都要燒傻了,本來就夠傻的了。
我甩了甩體溫計:「退燒藥在哪?」
魏錫成迷迷糊糊的指着樓上道:「在二樓的儲物室的櫃子裏。」
我用力掖了掖他的被角,上樓去找退燒藥。
單身男人的家裏還真是極簡,儲物室雖然叫儲物室,但裏面的東西很少。
我翻了幾個抽屜,裏面只有幾包落灰了的新襪子,除此之外什麼也沒有。
「到底在哪啊?」我皺着眉扒拉着各個櫃子。
好不容易翻到一個有東西的櫃子,我把裏面的袋子扯了出來。
袋子掉到地上發出哐啷的金屬碰撞聲。
是醫藥盒嗎?
我打開袋子,掏出裏面的鐵盒子。
這是一個看起來有些舊的鐵盒子了,卻沒來由的有點眼熟。
我好奇的掀開蓋子。
裏面只有幾張折起來的紙條,都捲起了毛邊了。
展開最上面的紙條,上面的筆記稚嫩又熟悉:「魏錫成,你怎麼又胖了?」
再打開一張,還是一樣的筆跡:「最近別給我送蛋糕了,我都重了三斤了。」
「這次摸底考我考了第二名,要是不和你談戀愛我肯定是第一!」
「下個周的郊遊你去不去?」
……
這些紙條都帶着一種陌生的熟悉,我想了半天,才恍然發覺這竟然是我的字跡。
高中的時候我和魏錫成總是互換紙條,白天寫幾句話,晚上放學的時候再交給對方。
他給我的紙條一開始我也是留着的,後來搬家不知道扔到了哪裏,就再也找不到了。
沒想到我的這些,他還一直留着。
而且毛邊兒卷的這麼厲害,一看就是經常翻看。
我心裏有點感動,還帶着點翻閱舊時光的愉悅,一張張的看着字條。
我那時候可真幼稚啊,總是說些雞毛蒜皮,也不知道這些雞毛蒜皮有什麼好看的。
每張紙條都只有短短的幾句話,很快我就要看完了。
拿起最後一張小紙條,上面寫的是:「我媽發現咱們的事了,我們分手吧。」
這張紙條看起來最新,幾乎沒有卷邊,靜靜地壓在最下面。
我勉強還能記得那個晚上,魏錫成哭着求我不要分手。
「我可以不再打擾你,也不用再給我寫什麼東西,咱們別分手,高考以後再聯繫好嗎?」
瓢潑大雨裏,小胖子本就擠成一條縫兒的眼睛腫的更是幾乎看不出來了。
他滿臉的哀求,臉上的眼淚混着雨水,好像擦也擦不幹似的。
我那時候是怎麼說的來着?
記不太清了,好像是很堅決的拒絕了他吧。
他那時候是真的傷心啊,都沒打傘就衝進雨裏跑了。
我心裏有點內疚,展開了盒子最下面的一個紙團。
紙團被揉的皺皺巴巴的,縮在角落裏。
上面是魏錫成的筆跡,只有短短的一句話。
「紀斕,你還好嗎?」

-17-
我拿着退燒藥下了樓,給魏錫成餵了兩片。
他安靜的縮在被子裏,將近一米九的大個看起來卻有點乖巧,和當初那個居高臨下說我家的狗糧兩千塊的男人判若兩人。
魏錫成可能是燒糊塗了,嘴角一直向上揚着看我。
我看他:「你瞅啥?」
他眼睛燒的有些紅血絲,迷迷濛濛的盯着我。
「我不是在做夢吧?」
我心裏一軟,摸了摸他汗溼的頭髮。
這十年我沒心沒肺的享受青春,還談了一次戀愛。
而對於魏錫成來說,他好像還一直停留在那個十年前的雨夜裏。
……
白癡不會感冒,感冒了好的也特別快,這句話真是真理。
當天晚上魏錫成就退了燒,又得瑟起來了。
他嚷嚷着身上出汗了黏糊糊的非要洗澡,一會讓我遞根毛巾一會讓我遞個牙刷的。
模模糊糊的毛玻璃映出了他寬肩窄腰的倒三角。
我沒忍住瞅了一眼。
水聲停了下來,魏錫成在裏面窸窸窣窣的裹上邁了出來。
他好像沒看見這裏還站着一個大活人,綁着一條浴巾在我跟前走過來又走過去。
魏錫成的皮膚不算白皙,是很健康的小麥色。
水珠貼在他的皮膚上,被暖黃色的燈光一照,就變成融化了的蜂蜜一樣誘人的蜜色。
白色的水氣還沒有消散,衛生間裏有點潮溼。
他眼前是散落的碎髮,水滴順着髮絲滴在地上,好像也滴在了我的心裏。
我咕嘟一聲嚥了下口水。
這是色誘,赤裸裸的色誘!
這誰頂的住啊!
魏錫成嘴角露出一個隱祕的笑容,雙手撐在洗手檯上,看着鏡子裏的我。
鏡子被水霧模糊,他那性感的人魚線若隱若現的蔓延進了鬆鬆垮垮的浴巾裏。
我抬頭看他,魏錫成本就低沉的聲音在密封的浴室裏帶着震顫的迴音,勾魂似的。
「怎麼樣?」
我神智不清的點點頭:「真好。」
接下來會發生什麼,我覺得我倆已經心照不宣了。
我決定今晚就在這住下了,今天我就要拿下這個男人。
先上車再補票什麼的,也不是不可以。
魏錫成看我流着哈喇子看他,突然得意起來:「你那時候總嫌我胖,我後來整整兩年沒喫過晚飯,喫菜都得過水,這才瘦下來了!」
他把胳膊伸到我面前,開心道:」你看我這肱二頭肌,怎麼樣?私教看了都說好!而且我可是沒喫蛋白粉沒打針,純鍛煉出來的!」
「我看你平時也不運動,這不行,從明天開始你跟着我一起出去跑步吧,你跟着我練,我敢保證,倆月你至少能瘦十斤!明天早上六點——」
我「啪」的一聲關上了門,面無表情的想:
果然,一個人單身是有道理的。

-18-
第二天六點,魏錫成真的來我家敲門了。
我打開門,門外的一人一狗臉上是如出一轍的興奮。
或許我看花眼了,本來這就是兩條狗。
魏錫成催我:「怎麼還沒換衣服?一日之計在於晨,咱們今天就開始晨跑吧!」
說真的,這一刻我真想把他腦袋擰下來。
從這天開始,魏錫成開始在我生活裏陰魂不散了。
早上他會來敲門要送我上班,中午他會端着餐盤和我一起喫工作餐,晚上他還要把我送回來,有的時候還會拖着我去看電影喫飯。
同事們不敢在他面前說三道四,還會跑我跟前笑話我:
「紀斕,魏總最討厭辦公室戀情,你怎麼能知法犯法?」
我看着他們:「我已經不是紀斕了,現在的我是鈕祜祿紀斕,等我當上老闆娘就把你們都開了。」
他們也不怕,樂呵呵的拿我打哈哈。
「說什麼呢?」
魏錫成突然走到我跟前,同事們趕緊紛紛散了。
我頭也沒抬:「在說魏總最討厭辦公室戀情,我們不能知法犯法。」
魏錫成噎了一下。
「也不是不可以……得分情況,對公司有益的辦公室戀情我們還是支持的……。」
我抬起頭來嘲弄的看着他。
他摸了摸鼻子,閉嘴了。
「魏總大駕光臨有何貴幹?」
魏錫成瞥了我一眼,低聲道:「晚上我朋友聚會……」
「哦,」我自覺道,「那我打車回去。」
「不是……」他猶豫了一下道:「我是想問,你願不願意跟我一起去?」
我已經看到小李豎起來的耳朵了,趕緊拉着魏錫成進了茶水間。
「你的朋友聚會我去幹嘛?」
他看着我,嘴角抿着,顯得有點緊張。
「他們都帶家屬……我不帶怪丟人的。」
我斜眼看着他:「誰是你家屬?」
魏錫成愣了一下,隨即面色冷了下來。
「那算了。」
說着他轉身就要走。
「哎哎!」
我拉住他:「幾點啊?」

-19-
魏錫成的朋友並不算多,一共坐滿了了一個包間的小圓桌。
都是二十左右的年紀的男孩子,身邊帶着自己的女朋友。
大家還都挺熱情,我剛進來就開始起鬨:
「哎呀老魏,苦守寒窯 18 載終於把嫂子盼回來了!」
「不愧是魏總等了十年的女人,嫂子這也太漂亮了,光彩照人啊!」
「老魏,今天你高興,必須走一個!」
……
我還怪不好意思的,挨個打了招呼坐在了魏錫成身邊。
魏錫嘴角都快咧後腦勺去了,得意道:「好說好說!」
熱情愉快的氛圍裏,我總感覺有一點違和,好像老有人看我似的。
我不動聲色的喝了一口湯,猛的抬起頭來。
一個穿着白裙子的女生的眼神沒來得及躲避的撞到我眼裏。
那眼神裏帶着幾分審視和憤怒,還夾雜着一絲嫉妒。
我看了一圈兒,就她身邊沒有男生,好像是自己來的。
我小聲對着魏錫成道:「那女的是誰?你前女友啊?」
「扯淡,我前女友正在我邊兒上坐着呢!」他白了我一眼。
「那這是誰啊?」我偷偷指了指女生的方向。
魏錫成看了一眼,皺眉道:「一個大學的,可能是他們帶來的吧。」
哦,我懂了。
魏錫成已經不是當年的小胖子了,以他現在的外在條件來說,有幾個小迷妹太正常了。
我沒在意,繼續喫我的飯。
那個女生卻坐不住了,她時不時看我一眼,最後坐直了身子看着我。
「姐姐,就是你當年甩了錫成吧?」
「你好厲害啊,錫成等了你好多年呢。」
她捂着嘴笑起來。
飯桌上的聲音漸漸安靜下來,大家都看着她。
她沒說話,只是死死的盯着我。
我放下筷子,向後靠在椅子上,淡淡開口:「是啊,就是我。」
一個穿黑 T 的男生皺眉道:「何樊,你說什麼呢?」
「嫂子我敬你一杯,魏總這些年一直等着你,現在終於抱得美人歸,我們都替他開心,來,我幹了,嫂子你隨意。」
說着他仰頭一飲而盡,飯桌上紛紛叫起好來,又恢復了熱鬧的氣氛。
我覷着魏錫成:「可以啊,魅力不小,人小姑娘都爲你打抱不平了。」
魏錫成有點不好意思:「她是追我挺久的了,但我明確告訴她我不喜黃她了。」
「下次不帶她了,別生氣。」
我冷哼一聲。
本來以爲這茬就過去了,結果沒想到這女的越來越來勁。
大家都開開心心的喫飯說話,她自己坐在那一瓶接着一瓶的喝酒,一人飲酒醉了屬於是。
我們都沒反應過來,她把瓶子狠狠的墩在桌子上,發出重重一聲。
喫飯的人都停下來看着她。
她打了個酒嗝,直勾勾的看着我:「你憑什麼?」
她這話問的沒頭沒腦的,我卻聽明白了。
我笑了一下,剛要說話,魏錫成卻打斷了我,他面色不虞道:
「不想喫飯你就出去」
小姑娘愣了一下,眼裏很快沁出眼淚來,狠狠摔了門出去了。
她走了後,大家靜默了一瞬,很快的都默契的繼續該幹嘛幹嘛。
我站起身來,魏錫成拉我:「你幹嘛?」
我說我去個廁所。
我沒去廁所,我去了樓梯間。
果然,還沒進樓梯間裏面就穿出來了一陣抽泣。
我推開門,小姑娘轉頭看了我一眼,趕緊扭過頭去擦了吧眼淚。
她恨恨道:「你來幹嘛?」
我把紙巾遞給她:「擦擦吧。」
她怔了一下,隨即眼淚更兇的流了下來。
她一屁股坐在樓梯上,壓抑的哭聲裏她邊打嗝邊說:「我喜歡他這麼多年了!從大一我第一次見他就喜歡他了!」
我坐到她身邊,點點頭:「不容易。」
「我、我一直覺得,這麼多年,石頭也捂熱了。」
「我不奢求他能喜歡我,但是這麼多年來他身、身邊一個女人都沒有。」
「說不定哪天他一回頭,就看到我了呢……」
她的頭埋在膝蓋上,聲音漸漸地低了下去。
眼淚滴滴答答的滴在地上。
她抬起頭來狠狠的瞪了我一眼,口齒不清道:「你、你幹嘛要回來?」
「你不是把他甩了嗎?」
「我都喜歡他七年了!」
「我喜歡她十年了。」
魏錫成推門進來,逆着光他的表情看不分明。
「比你還多三年。」
他靜靜地站在那裏,語氣平淡又無情:「對不起,但我真不喜歡你,你別浪費時間了。」
「希望你也能找到自己的幸福。」
說着他拉住我,手上一用力,我被拽了起來。
「走吧,回家。」
身後的哭聲頓了一下,隨即聲音更大了。

-2-
坐在車上,魏錫成不好意思道:「抱歉啊,早知道這樣就不帶你來了。」
他喝了酒不能開車,我們叫了代駕。
車裏昏暗,他臉上是濃重的陰影。
魏錫成把手伸到我肩膀上攬着我輕聲道:「暈不暈車?躺我身上吧。」
魏錫成身上有種帶着微苦的香氣,好像是薄荷葉砸出了汁水,又混合着一點菸草的味道。
很好聞,有點上頭。
我趴在他身上,感覺到他的身體很僵硬,心跳如擂鼓,越來越快、越來越響。
我指着他的心口道:「不許再跳了,好吵。」
魏錫成哭笑不得:「你是要我死啊。」
密閉的小空間裏,微醺的酒氣夾着一絲熱意,他的身體越來越熱,甚至沁出一層薄汗來。
我覺得空氣好像也越來越熱。
我抬起頭來,魏錫成眼裏一片暗色,他本就深黑的眸子更是好像夜幕下的海水一樣,暗流湧動。
他的嘴脣看不清顏色,但在微弱的光線下帶着一絲亮澤的水色。
我突然很渴。
車裏好像一下子安靜下來。
馬路上車聲、人聲、風聲都消失了。
我眼裏只能看到他的嘴脣。
我拽着他的領子,吻了上去。

-21-
代駕師傅真的很敬業,一路上目不斜視,好像只能看到眼前的路似的。
可能是看多了吧,下車的時候他臉上一點異樣的表情都沒有,只是很禮貌的微笑道:「麻煩給一個五星好評,謝謝。」
給,必須給!
魏錫成黏黏糊糊跟在我屁股後面,想跟我回家。
我把他關在門外:「明天見。」
他震驚的看着我,好像在看着一個玩弄感情的渣男。
我沒搭理他,關上了門。
一轉身,不出我所料,妞妞正在我家快樂的喫着狗糧。
這幾天她在我家開開心心的乾飯,樂不思蜀了。
我上樓到書房扯下一張紙,在上面寫了一行字,然後綁到妞妞的項圈上。
我把門打開,輕輕踢了一下它的屁股。
「你該回家了。」
妞妞看我的眼神和他主人一樣,好像我是什麼喫幹抹瑾就走的渣男一樣。
它仔細看了看我,確定我沒有讓它留下的意思,這才委委屈屈的扭着屁股走了。
我坐在客廳裏擼着小花,打開了電視。
二十分鐘後,我的門鈴響了。
我走過去打開門,魏錫成正氣喘吁吁的扶着門框。
他喘的話都說不完整,滿臉通紅的看着我。
夜幕深沉,漫天繁星好像都落在了他眼睛裏。
他手裏攥着那張紙條,微微顫抖。
「你說的是不是真的?」
他的激動太明顯,搞得我也有點不好意思起來。
夜風吹起我的頭髮,我捋了捋,輕輕點點頭。
「我也喜歡你。」
這是我遲到了十年的答案。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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