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好遇見你

1.遇見你,就像遇見一場海嘯
上午九點半,嘉華大廈九樓的大廳裏,來來往往的人們步履匆匆。麥可樂蹲在電梯口處,手忙腳亂地撿着散了一地的文件。頭頂上方那人的咳嗽聲,混雜着行人「蹬蹬蹬」的走路聲,聽得她心中一顫一顫的,如芒在背。
「你是新來的實習生助理?」柏少言咳了半天,終於講出來一句完整的話。他望着蹲在腳邊的麥可樂,她有一頭飄逸的長髮,映在朝陽裏,泛着淡淡的淺棕色。
剛剛他趕電梯時,麥可樂跟着他講了一路的自我介紹,語速快聲音低。等到有心情去聽時,被那句「我叫麥可樂」狠狠嗆到了,手中的文件隨之華麗麗地散落開來。
麥可樂站了起來,忙不迭地點頭,心中大囧。實習生涯第一天,依照人事交代來見上司。不想跟前跟後,柏少言似乎都沒有正面瞧過她,這會兒算是注意到了麼?麥可樂抬頭,撞上一張笑意盎然的臉,微微怔住。
「十點一刻有會議,下午兩點半與客戶洽談,四點整外商來參觀,你好好準備一下。」柏少言不帶喘地一口氣說完。
話音剛落,便聽到「叮」的一聲,電梯門開了。他走進電梯,衝外面的麥可樂比了個「OK」的手勢。
緩緩關上的電梯門映出麥可樂的模樣,臉頰緋紅,雙眼泛光,有些癡傻。她拍了拍腦袋,轉身飛速奔向辦公室,心如鹿撞,蹦躂得厲害。
這一天,麥可樂忙得像個陀螺,搜索資料整理文檔,看起來簡單卻容易出錯。播放室裏,當柏少言示意她打開投影儀的時候,麥可樂當機了,設備出了問題。柏少言看着她微微皺眉,不動聲色地領了外商去工位上參觀。
這一環節本是要在播放室裏完成的。
麥可樂惴惴不安跟在身後聽他們交談,頭痛無比。課堂裏的法語與現實中的法語,有着天大的差別,痛苦一直持續到酒宴結束。外商離開之後,柏少言轉過頭看向自己的小兵,問:「會開車麼?」
雙眸清亮,似浸了漫天星子,一點也不像上一刻還醉醺醺,一步三搖的人。
麥可樂愣愣地搖頭,被柏少言送上了出租。她透過後窗看霓虹燈下的柏少言,筆挺,俊美,耀眼,好看得像一幅畫。今日之前的他,是二維裏的平面,縱然她妙筆生花,描摹出他的微笑或生氣,卻總少了神韻。
柏少言,三個字緩緩地滑過舌尖,生澀而甜蜜。

2.靠近,是舞在刀尖上的行爲藝術
已經下班近半個小時。
麥可樂走了樓梯,從九層下到一層,又爬了上去。新買的高跟鞋打在地板磚上寂寞地響,腳尖揪心地痛。她倚在牆邊摩挲着手錶,看着秒針滴答滴答地走,漸漸入了神。
「可樂小姐,今天依然走樓梯?」熟悉的聲音響起,帶着陌生的調侃。麥可樂緊攥着手錶仰頭,輕聲說好巧,一如演習中的千百遍。
說了快兩週的好巧,你說巧不巧?柏少言挑眉,看着她的高跟鞋不說話。
鞋跟目測十釐米,嬌小玲瓏的麥可樂站在那裏,顫顫巍巍,頗有些受了委屈的小媳婦樣。
他笑了笑,伸手扶住麥可樂,說:「姑娘慢些走。」
據說情侶身高差距最好是 12cm。麥可樂用餘光瞄到斜上方的肩膀,下意識地挺了挺胸,卻忘了腳下的樓梯,一個踩空,軟在了柏少言懷裏。
濃濃的男性荷爾蒙氣息充盈在鼻間,麥可樂揉揉鼻子,有鮮紅的液體流了下來。她楞了一下,忙用手捂住鼻子,含糊不清地解釋:「多巴胺分泌過剩,不不,是上火。」
柏少言嘆了口氣,抽出潔白的紙巾覆上她的手,問:「先去醫院再喫飯?」
麥可樂急忙擺手,眨着星星眼說:「這邊天氣乾燥,上火而已。童總請客喫飯麼?我好餓好餓啊。」
她會說自己是個顏控,喜歡他到不能自制而流鼻血麼?
兩人一起去了最近的吉祥鳥,四菜兩湯,豐盛得有些奢侈。相較於柏少言的大快朵頤,麥可樂矜持得不像自己,只顧看燈光下的柏少言。他的皮膚很白,比常見的南方人還要白皙。五官精緻,輪廓柔和。左耳上戴着一枚菱形的藏藍色耳釘,顏色有些黯了。
「童總,晚上有什麼活動麼?」在走到停車場之前,麥可樂終於說出了口。最沒創意卻最好用的點子不外乎是看電影,而最近的電影院離這裏兩站遠。柏少言定定地看着她說,不如走着去吧。
十指連心,腳趾也連着神經末梢呢,麥可樂邁着小步,每一步都像是走在刀刃上。柏少言不緊不慢地走着,並不去扶她。他的安靜持續到電影開播,畫面裏無情與冷血第一次目光相對。
身邊的小女孩憧憬地感嘆:「愛情通常是從凝望開始。」
聲音極低,卻鏗鏘有力,堅定得讓人心生煩躁。
他側過身,居高臨下地問:「你喜歡我?即便是像今天這樣,受苦受累不埋怨不拒絕?」
語氣中是滿滿的不容置疑,生就一幅好皮相,這樣的花癡他已司空見慣。
衣服被汗浸溼,細細密密的貼在身上,四筋八脈裏的痛齊聚了上來,麥可樂的脣幾乎被咬出了血。
她辯解似地說:「我不是花癡,六年前見過你的照片呢。」
柏少言眯了眼,並不追問,只是揉着她頭髮的手有些僵硬。
好大一會兒他警告道:「我花名在外,不要惹我。」

3.是轉機,還是絕路
柏少言的情史在助理辦公室不是祕密。作爲一羣花癡八卦的焦點,麥可樂很輕易就探了個清楚。一流大學畢業生,畢業兩年就升任公司副總,長得天怒人怨也就罷了,還琴棋書畫樣樣精通。雖然沒有正牌女友,但是從不缺仰慕對象,整一個老少通喫。
麥可樂望着這些如狼似虎的眼睛,不解地問:「沒有女友,怎稱得上情史豐富?」
楊姐拍着桌子咯咯地笑:「小姑娘嫩了吧?有個詞呀叫做情人,還有個詞呢,叫倒貼。」
辦公室裏的人笑作一團,有人附和道:「可不是一禍水麼?連那個賣西瓜的七歲小女孩都不放過。」
心如春潮,漲漲落落,麥可樂幹咧着嘴脣,發不出聲音。然而她依然會穿着高跟鞋,在下班後等上一個小時,陪柏少言走樓梯。柏少言偶爾會與她談工作,談生活,卻不再觸及禁忌的話題。不鹹不淡,不遠不近。
轉機是在同事的生日 party 上。
那天的柏少言瘋了般一杯接一杯地喝着扎啤,看得周邊的人心驚膽戰。散了的時候,麥可樂躲在角落,看着他把每個人送上車,看着他靠在自己的車子旁,抖着手去點菸。菸圈徐徐散開,襯得他一張臉愈發蒼白,性感而頹廢。
他看着慢慢走上前的麥可樂,虛虛地笑道:「朱古力,生日快樂。」然後毫無預兆地倒在了她的懷裏。
麥可樂開走了他的車子,帶他回了自己的住處。醉酒了的柏少言很有些孩子氣,他打翻了遞上來的牛奶,將桌上的巧克力扔得到處都是,邊扔邊唸叨:「愛,不愛,愛……」
「朱古力是誰?」麥可樂柔聲問他。

趁虛而入固然不對,但她已顧不上許多。第一眼見到他,是在哥哥大一軍訓的集體照裏,清一色的迷彩服裏,只一眼便驚爲天人。從畫手的角度看,他有着極好的臉部線條和堪稱完美的身材比例。麥可樂自此不可遏制地愛上素描,只爲畫出千姿百態的他。一個畫手愛上筆下的人物,再平常不過。只是她從未想到,會遇上現實中的他,爾後欲罷不能地愛上。
「朱古力就是我愛的人啊。」柏少言歪着腦袋,想了一會兒補充說,「她今天生日哦。」

4.是不是所有的愛恨,都要有因果
柏少言注意到朱古力,是在大二的思修課上。她戴一副很大的藏青色耳環,總坐在第三排靠窗的位置。上午八九點的時候,第一抹照進教室的陽光總會軟軟地打在她的長髮上,她喜歡咬着筆桿發愣,偶爾皺着眉塗塗畫畫,溫暖,甜美,就像童話。
那是他第一次認真地去追一個女孩子,那是無往不利的桃花運第一次遭遇逆襲。
他敢在左耳上打五個耳洞陪她對抗古板的教授,敢在女生宿舍樓下彈吉他,敢每天早早去教室爲她佔位置,卻不敢說一句他愛她。
校園歌手大賽,柏少言一路披荊斬棘走到總決賽,以比原唱高了五個音階的《死了都要愛》征服全場。他走下臺,在無數的鮮花和尖叫聲裏,送給她大捧的瑪格麗特。金蕊百花,沉甸甸地凝聚着衆人的羨慕和嫉妒。朱古力接過,笑着吻了他的側臉,輕如羽毛,輕得好像只是夢。
「後來呢?」麥可樂替柏少言揉着太陽穴,好奇地問。
柏少言揪着頭髮說:「沒有後來。」
朱古力有喜歡的人,因爲種種顧忌沒有在一起。那天,她湊在他耳邊說:「你的花我先徵用了哦,謝謝你的歌給了我勇氣。」
之後他很快有了女友,下一任女友,以及下下一任女友。
每一任分手的時候,都會哭着問:「你的心去哪裏了?」
柏少言猛地睜開眼,抓住麥可樂的手按到自己的左心口,惡狠狠地問:「它去哪裏了?」
手被攥得生疼,麥可樂看着他認真地說:「我喜歡你。」
柏少言閉了眼去蹭她的手心,漫不經心地說:「哪怕只是做情人?」
麥可樂咬着牙回答:「哪怕只是做情人。」
她剛大四,二十一歲,來這座城市不過一個月,原是再匆匆不過的過客。有些事不必太急,她知道的。可是那個人是柏少言,那麼便一天也等不得。
第二天是週末,麥可樂退了房,搬去柏少言的隔壁。坐在副駕駛座的柏少言故作嚴肅地問:「可樂小姐,駕齡幾何?」
儘管宿醉初醒,頭有些疼,他卻是清清楚楚地記得第一日見面,某人信誓旦旦地說不會開車。麥可樂看着後視鏡,紅着臉說:「風太大,童總你剛剛有說什麼嗎?」
到了公寓後,麥可樂卻不收拾行李,纏着柏少言爲她彈一首《死了都要愛》。柏少言摩挲着磚紅色的銅簫,說:「不如聽離歌。」
簫聲嗚咽,繾綣纏綿,他閉了眼睛,長而密的睫毛輕閃。漸漸地,似有透明的液體溢出。
麥可樂從身後抱住他,悶聲說:「都會過去的。」
埋着頭的她,錯過了柏少言一張一合的口型:你會後悔的。

5.冰山火焰,總要一一嚐遍
麥可樂成功霸佔了柏少言的廚房,儘管她會做的只有一道稱不上菜的菜:排骨冬瓜湯。
肉食動物柏少言啃着排骨,笑着說:「我可以放心地把紅燒肉交給你了。」
驕傲與心虛並存,這道湯是麥可樂足足摧殘哥哥一個月所修得的正果。
畢業季即失戀季,帥氣驕傲的麥可橙不是例外。爸媽不在家,他只顧窩在房間內玩遊戲。喫夠了外賣的麥可樂心血來潮學了這道菜,要爲哥哥補一補。
一個月後,麥可橙虛弱地擺手:「你過關了,我們叫外賣吧。」
排骨湯能把人餓得瘦骨嶙峋,可見於烹炒一事,麥可樂確實沒有什麼天分。
浸泡,焯水,燒製,收汁,麥可樂如臨大敵,將便利貼貼得到處都是。結果成品未端上桌,倒是差點將自己的手做成了紅燒豬蹄。她草草收拾了廚房,回了自己的房間。
晚歸的柏少言看着滿屋的狼藉,敲開她的門,問:「麥可樂,你確定不是要燒房子?」
麥可樂藏了左手在身後,使勁搖頭。
柏少言用指腹點了她臉上的淚痕,放在嘴邊舔了一口,說:「想要藏,就藏得深一點。」他板着一張臉,緊拽了她出門,去了小區的醫院。
「淺二度燒傷,不會留瘢痕的。」年輕的醫生安慰着麥可樂,轉身對着柏少言嚴厲地說,「怎麼能讓女朋友被燙成這樣?」
柏少言接過藥,面無表情地點頭,牽了麥可樂往回走。他的手很大,有些汗溼,足足包着她的。
麥可樂亦步亦趨地跟在身後,小心翼翼地握成十指相扣的樣子。血管跳動着,一下一下地,從指間傳到大腦皮層,讓她莫名地覺得無比幸福。
燒傷事件的遺留後果是打破一牆之隔,麥可樂成功入駐柏少言的家裏。事實上是在他開口講話之前,麥可樂就自發地蜷在了沙發上,做足了誓死不歸的樣子。然而這並沒有改變什麼。她能清楚地感覺到,柏少言的沉默。大概他的耐心已經消磨殆盡,有誰能忍受這麼一個又笨又傻的姑娘?
破釜沉舟的麥可樂劍走偏鋒,在一個月黑風高夜爬上了柏少言的牀。儘管已經做好心理準備,還是忍不住牙齒打顫。
「麥可樂,」柏少言皺着眉,冷冷地宣告,「遊戲結束。」
他的心中怒火翻騰,不知道是因爲對她不自愛的不滿,還是因爲漸漸不受控的自己。
麥可樂怔怔地看着他,不知所措。初秋的風涼涼地打在身上,好像生命裏的四季都開始下雪。

6.所謂愛,必然是一場豪賭
關於朱古力,並沒有完結。大四畢業的時候,男友另結新歡,傷心欲絕之下朱古力遠走國外。柏少言知道這一切的時候,已是塵埃落定,他跟那個男生酣暢淋漓地打了一架,然後青春散場。
「那個男生叫麥可橙,」柏少言看着麥可樂,一字一頓地說,「他有個妹妹叫麥可樂。」
麥可樂的脣被咬得泛白,她撿起睡衣慢慢披上,笑着說:「這樣子啊。」
本意是要狠狠報復的,只是看着這樣的麥可樂,柏少言的心中突然有些驚慌。
他遲疑了一下說:「我不會喜歡上麥可樂的。」
心中一下一下地鈍鈍地疼着,麥可樂開門的手頓住。她回過來頭,依然是笑。
「最後一次,一起爬山好麼?」
並非一定是爬山,她只是想要與他在一起,像真正的的情侶那樣。誰知剛好遇上十二萬的客流高峯。摩肩接踵,一步一停,好不容易爬上山頂。
累得氣喘吁吁的麥可樂懊惱地說:「我應該早一天來的。」
柏少言搖搖頭說:「都是一樣的。」
麥可樂笑笑,握了手成喇叭狀,衝着山谷喊:「我喜歡你!」
柏少言幾步上前,捂住了她的脣,卻抵不住那句喜歡在山谷間一波波地傳遞,迴盪,聚成強流,直擊耳膜。
下山的時候,兩人互相攙扶着,就像沒有隔閡的戀人。然而,誰都知道不是的。重新踏到平地上的時候,麥可樂與柏少言握了握手,說:「童總,謝謝這段時間的照顧。」
客套得就像初次見面的陌生人。實習期是一個月,她請假拖延了一週,現在回學校剛剛好。
柏少言喫驚地問:「我送你?」離別來得這麼突兀,他沒有絲毫準備。
「我哥哥來接我,可能你不太想見面,就這樣吧,再見。」麥可樂露出八顆牙齒,笑得無比標準,一直到她進了麥可橙的車子裏。
麥可橙敲了敲她的腦袋問:「怎麼笑得這麼奇怪?你送我的驚喜呢?」他來這座城市參加會議,順便探望麥可樂,被告知有驚喜,誰想竟是做司機。
麥可樂閉了眼睛靠在座背上,問:「哥哥,如果 Rainy 姐一直不回來,你會後悔麼?」
「也許會吧,可是如果她留下來了,或許會更後悔。」麥可橙專心地開着車,平靜地說,「那樣對她纔是最好的。」
Rainy 的家人一早就安排好了她去國外進修。她能在國內讀完四年,陪他畢業已經是最大的幸事,又怎能以愛爲名,折了她的翅膀?心力憔悴的 Rainy 剛好撞上他與別人的肌膚相親,憤然離開,是他們最好的結局。
麥可樂點着頭說:「嗯,交給時間吧。」

7.那就從了吧
三個月後,首都機場。
柏少言被朱古力叫住時有一瞬間的晃神。她推着大包小包的行李,剛剛回國。臉上還洋溢着從熱帶來的笑,陽光燦爛。大大的耳環隱在棕褐色的長髮裏,閃閃發光。
「我是回來追我的帥哥的,」她拍着他的肩,笑着說,「他有一個好妹妹呢。」
她下定決心回國,不是因爲有人將前塵往事一一道盡,不是因爲知道她愛的人一直在等她,而是因爲那一句「愛太長,歲月太短」。
柏少言看着她的背影淹沒在人流裏,低低地叫了一聲「Rainy」。他堅持叫她朱古力,不過是想要自己變得特殊一點。然而,現在他終於叫出來了她的名字,也想起來潛意識裏拒絕的記憶——
麥可樂走的那晚,他喝得酩酊大醉,放了一夜的離歌。
他瘋狂地想念起麥可樂,那個總是紅着臉,將心事寫在臉上的傻姑娘,那個踩着高跟陪他走樓梯的小女生,那個有着飛蛾撲火的孤勇,敢愛敢恨的女孩。
柏少言推着行李進了安檢,臉上寫滿釋然的笑意,微微帶着迫切。愛一個人,那就承認吧。時隔一百三十五天,他的可樂姑娘,可還安好?
千里之外的麥可樂一連打了兩個噴嚏。屏幕裏,是 Rainy 的電郵:驚喜已到,接收中。
她合上筆記本,問:「你們誰想我了?快從實招來。」
室友嗤笑了一聲,在這樣的季節裏剪頭髮,不感冒纔怪!
麥可樂搖了搖頭,不破不立。她要以全新的形象,出現在那個人面前。
誰讓她,剛好遇見他。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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