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系鄰居

疫情期間,我媽講義氣不要命,丟下我陪閨蜜去美國伺候月子了。
把我丟給我的鄰家大哥哥照顧。
美其名曰照顧,他簡直把自己當成了我親爹。
有次我裝醉,他偷偷親了我。
我恰好睜眼逮住了他,他紅了一張俊臉,那模樣,竟有點勾人……

-1-
晚上,我跟李甜在酒吧浪了很久,一打啤酒都幹掉了,暈乎乎地還打算看個通宵電影,徹底撒個歡。
結果,剛出酒吧,我就被江若晨拉住。
他:「向彤,該回家了。」
我:「你怎麼來了?你幹嘛管我?」
他:「你父母讓我盯着你點。」
我鬱悶死了,還以爲自由了呢。
事情是這樣的,我媽講義氣不要命,疫情期間,跟她閨蜜去國外伺候桃子姐三胎月子。
我媽閨蜜就是江若晨他媽,坐月子的就是他姐。
我們兩家住對門,鄰里之間幾十年,居然經得起時間摧殘,依然好得跟一家似的。
倆媽一走,我爸和江伯伯都沒老婆管,徹底自由,兩人開房車自駕游去玩了。
我以爲沒人管我了,可以盡情地去浪。
結果,江若晨在這等着管我呢,我心裏別提多鬱悶了。
他目光沉沉地看了一眼我和李甜:「我送你們回去。」
李甜:「嗯……..是該回家了。」
我:「可是我還沒浪夠呢。」
李甜:「回家浪。」
我:「家裏太小,浪不開。」
「那就跟江醫生去浪,乖啊!」她把我塞給江若晨,無情地扭頭就走了。
這個女人,爲什麼總是站在江若晨那邊,她到底是我的閨蜜還是江若晨的啊?
我扭頭看了眼江若晨,「江若晨,你覺得李甜怎麼樣?」
「幹嘛?」江若晨表情立刻就很戒備。
我嘿嘿一笑:「給你倆撮合一下,怎樣?」
江若晨眯了眯眼睛,輕哼道:「用得着你?」
「你的意思是自己出手追李甜嗎?」
「少整沒用的,趕緊回家。」江若晨很沒耐心,一把揪住我衛衣帽子,也不給我說話的機會,薅着就走。

-2-
一進門,我就要驅趕江若晨回對面他家,「大晚上的,辛苦了,你趕緊回家吧。」
江若晨蹙眉:「你這麼着急趕我走,是想要等我離開後,再去趕第二場嗎?」
我:「…….」
被他無情地拆穿了,我好想把他踢出去啊。
江若晨嘲諷一笑:「那我今晚不走了,睡你們家沙發。」
我:「孤男寡女啊,江若晨。」
江若晨輕哼一聲:「別給我來這套。」
「那個,若晨哥哥——」
「你別叫我哥,你一叫我哥準沒好事。」他在我家沙發上坐下來,大有今晚不走的意思。
「我今晚真不出去了,我就是想和你說,我這麼老大不小了,要談戀愛了,你能不能別總拿我當小孩?」
江若晨眼底閃過一抹銳光:「看上誰了?」
「你覺得我們科室盧醫生如何?」我也在沙發上坐下來,真想聽聽江若晨對盧川的印象。
江若晨張口,吐出三個字:「不怎樣。」
「爲什麼?」
江若晨慵懶地往後一靠,轉頭看着我,用很自然的語氣說道:「因爲他有狐臭。」
我咬牙:「你這是污衊,盧醫生有狐臭我怎麼沒聞到?」
江若晨:「你鼻炎太重,得治。」
我:「你根本就是污衊,我和盧醫生都很健康。」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江若晨的臉黑了起來,我都不知道我那句話說錯了。
他忽然站起來,沉聲道:「你老老實實地洗漱睡覺,若是被我發現你半夜偷跑出去,接下來的日子,你可沒有小範圍的自由了。」
我立刻抗議:「江若晨,我二十四了,不是小孩子了。」
「有問題,你可以找你爸媽。」
我:「………」

-3-
寶寶心裏太苦了,沒自由,沒男朋友,還有個橫亙在面前的鄰家大哥管我閒事,太憋屈了。
自由是鬥爭出來的。
我要鬥爭,我要抗議,用腦子獲取自由。
第二天一大早,我找到李甜,跟她耳提面命,要她追江若晨。
怎麼說江若晨也是傳染病醫學中心大才子,又長得玉樹臨風,而且還是最年輕的主治醫師。
我們醫院規定,博士可以直升主治醫師。
所以,二十九歲的江若晨,已然是精英中的精英。
「你讓我追江若晨?」李甜表情是很驚愕的。
我都不知道她驚愕個什麼勁。「對啊,就是讓你追江若晨啊。」
李甜:「你爲什麼不追?」
「咳咳咳!」我差點被她這話給噎死:「我和江若晨是兄妹啊,他姐姐生孩子,我媽和他媽組團去美國幫着坐月子啊,這種感情,你懂不?」
李甜一本正經地搖搖頭。「我懂,所以這種感情,你追他,不是更好?」
我:「有悖人倫。」
李甜:「你姓向,他姓江,有什麼人倫?」
「他是我哥啊,看着我長大的啊,你怎麼就不懂啊?」我翻了個白眼。「你是不是看不上江若晨啊?」
李甜反問我:「江若晨有什麼好?」
我想了想,告訴她:「江若晨,沒有不良嗜好,從小就學習好,博士畢業,前途無量。而且,人長得也不錯,你倆才子佳人,你要是跟他在一起,以後就是我嫂子了,多好啊。」
李甜輕哼:「他這麼好,你據爲己有不是更好?」
「我喜歡盧醫生啊。」我真是被好友駁得生無可戀,「咱們閨蜜之間,就不能有點默契嗎?」
李甜一巴掌摁在我的肩膀上:「你胡亂給我塞男人,也不問我喜歡不喜歡,更不問人家江醫生有沒有喜歡的人,你有默契?」
「他沒有喜歡的人。」我是如此篤定。
「你錯了,我看的出來,他有喜歡的人。」
「誰?」
李甜白我一眼:「你自己問去啊。」

-4-
我竟然因爲李甜的一句話,真跑去找江若晨:「你有沒有意中人?」
江若晨眉頭皺了皺,像是看弱智似地看着我,也不說話。
我頓時覺得李甜說的十之八九是真的。「你真有喜歡的人了啊?」
江若晨沒好氣地反問:「幹嘛?」
我:「是哪個挨千刀的啊?」
江若晨眉頭皺了皺:「挨千刀的?」
好吧,我承認我這麼詆譭人家姑娘不太好,但是我就是覺得李甜挺好的,跟江若晨很配啊。
我:「到底是誰啊?醫生還是護士?」
誰知道江若晨不回答,就是脣角抽搐,跟得了帕金森似的。
「說啊。」我已經耐心全無。
江若晨:「向彤,你到底想要幹嘛?」
「當然是做媒人了,鄭重告訴你,我想撮合你和李甜。」
「我謝謝你了。」江若晨直接把我推出辦公室:「你這輩子都別想做我的媒人了。」
他說完就無情地關了門,我碰了一鼻子灰。
我心裏氣不過,拿出手機給江若晨發了個微信,就兩個圖像,一個是暴打,一個是豬頭。
發完之後,我才心情稍微好一點。

-5-
下午開大會,我看到了盧川坐在我前面三排的地方,我和李甜在後面,我託着腮幫子看盧川的背影,一臉的少女笑。
李甜戳了我一下,壓低聲音提醒我:「江若晨在看你呢!」
「啊?」我看了眼李甜。
她跟我使了個眼色,朝着後面瞥了一眼。
我一回頭,果然看到了我身後三排,江若晨坐在那裏,正面無表情地望着我這邊呢,也不知道看的是我,還是李甜。
但他這麼目不轉睛,有點瘮人啊。
李甜說:「同樣的角度,你看盧川,江若晨看你,都是隔着三排,也不知道是巧合,還是故意啊。」
「啥意思?」
「自己想唄。」李甜喫喫一笑,立刻正襟危坐,聽院長講話。
我也正色起來。
疫情又有了,零星病歷點狀出現,醫院又一次如臨大敵。
我們現在是一般科室一週一次核酸檢測,重點科室一週二次,呼吸科與發熱門診兩天一次。
因爲國內疫情出現本土病歷,我們醫院更是進入戰時狀態,隨時都要抽調人手去隔離醫院。
院長動員了一會,就散會了。
我特意等着盧川,走在他身邊,跟他打了個招呼:「盧醫生。」
「向彤,你怎麼還不走?」盧川看看我,很是狐疑:「科室裏事很多呢,先走一步。」
我傻眼了,這麼着急嗎?
我悻悻地跟着,尋思怎麼再聊幾句。
江若晨忽然走出來,插隊在我跟盧川的中間,我完全沒機會打招呼了。
出了會議室的門,我就跟李甜抱怨。「江若晨是不是故意的?」
李甜認真地點點頭。「他在阻斷你喜歡盧川。」
我倒吸了口氣,咬牙:「這麼做對他有啥好處?」
李甜看看我,嘆息道:「你就是個棒槌。」

-6-
我一臉懵圈,憑什麼說我是棒槌?
我哪裏棒槌了?
我心裏嘀嘀咕咕,路過小超市,就想着買點零食,結果太專心想問題,一頭扎進一個男人的懷裏。
「抱歉,抱歉。」我尷尬地道歉。
頭頂上傳來一道低沉的嗓音:「想什麼呢這麼認真?」
江若晨?
我抬眼就對上了江若晨那雙深邃的眼眸。
還沒反應過來,懷裏就被塞了一大包零食,是我最愛的薯片。
「你怎麼知道我要買零食?」
他居高臨下地看了我一眼,那姿態好像在說,你想什麼能逃得過我的手掌心?
我想到上午的事情,立刻拉他出來超市,問道:「你真有喜歡的人啊?」
「是啊。」這一次,他居然大方承認了。
我有點喫驚:「你既然也有喜歡的人,就該明白荷爾蒙作祟,那是誰也拉不住的衝動,所以你就更不能阻止我追盧醫生了,聽到沒有?」
他看着我一字一句道:「你的荷爾蒙還是不要對盧醫生分泌了。」
「爲什麼?」
「因爲我不允許。」
「哼,你算老幾?」
他一瞪眼,我立刻撒丫子跑了。

-7-
江若晨很不對勁,一下班就打我電話,載着我去買菜。
我幾次看他冷着個臉,也不說話,渾身上下都冒出來生人勿近的氣息,我就有點不耐了。
「江若晨,你這是買菜,還是上墳啊?」
「不會說話就閉嘴。」
「你拉着一張臉,到底要幹嘛?」
「你說呢?」
「我怎麼知道你心裏怎麼想的?」
「你是豬腦子。」他還罵我。
我氣急了,立刻嗲着嗓子喊了一聲:「若晨哥哥。」
哼,說我是豬腦子,我就喊他哥哥,我是豬,他也跑不了。
他看看我,竟然沒忍住笑了。
我看到他露出大白牙,撇了撇嘴:「你一會貓臉一會驢臉的,陰晴不定,到底跟着誰學的?你看人家盧醫生,每天都笑眯眯的,跟彌勒佛似的,誰看了不喜歡是不是?」
一提到盧醫生,江若晨的臉騰地拉下來,比變臉還快:「盧醫生這麼好,你去嫁給他好了。」
我立刻羞羞地低頭:「嗯,我是想着嫁給他,誰不喜歡笑眯眯的人啊。」
等我抬起頭的時候,就對上了江若晨那雙 深邃的眸子,他正冷冷地地看着我。
他說:「我以爲一個女孩子,隨口就說嫁給某個男人,這很不矜持。」
我不以爲然:「你能聽,是你的榮幸。」
「既然如此,你不如對他表白,我可以載着你現在去找他,敢不敢去?」
我被他激了下,立刻來了脾氣:「去就去,有什麼不敢的?」

-8-
真去表白?!
坦白說,我還沒有做好思想準備。
不知道現在認慫行不行?
看江若晨這一副冷冰冰樣子,我決定不能給江若晨看扁了,去表白。
上了車子,江若晨的低氣壓讓我憋悶,真不知道他到底隨誰?
他爸笑嘻嘻的,她媽溫柔慈祥和藹可親,他卻總這樣冷着臉,陰陽怪氣的,我真是受夠他了。
今天表白成功後,我就再也不用被江若晨控制了,我要談戀愛去。
可是,當我們到盧醫生家樓下的時候,就看到盧醫生和一個女的從車裏下來,手裏提着菜,兩人相視一笑,手挽着手上樓去了。
我懵了。
原來盧醫生有了女朋友了。
看這樣子,江若晨是知情的,他居然沒有告訴我。
我立刻看向他,眼中在噴火:「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是。」他沒有隱瞞。
我有一種被人揹叛的感覺,瞪大眼睛看着他。
江若晨直接道:「打電話讓他下來,你可以跟他說你喜歡他。」
我:「你沒看到他有女朋友嗎?」
江若晨:「沒關係,你可以拆散他們啊,我覺得你完全可以插足,成全你自己。」
「你,你,我在你心裏就是這麼糟糕的三觀都不正的人嗎?」
「那你還表白嗎?」
「表白個屁啊。」
人家有女朋友了,我再表白,那就是三觀不正。
此刻,我感覺自己像個小丑似的,丟人極了。

-9-
回去的路上,我想哭,眼睛都紅了,不知道是羞的,還是惱的,就是覺得心裏五味雜陳的,很難受。
眼看着淚水要掉下來了,一包抽紙丟在我的腿上。
我被嚇了一跳,淚意吞了回去,喊道:「你幹嘛?」
江若晨:「給你擦眼淚的,別把眼淚哭到我車裏。」
被他一說,我很生氣,淚意立刻吞了回去,哭不出來了,只能乾瞪眼。「我還沒你車重要是不是?」
他看了我一眼,竟然笑了,「哭不出來就別哭了,留點力氣回去喫飯後洗碗。」
「你有沒有同情心?」我叫囂:「我剛失戀哎。」
「都沒開始,算哪門子失戀?」
「不算嗎?」我有點懷疑。
江若晨一本正經:「不算。」
我扁扁嘴,嘟噥道:「沒想到我好不容易喜歡一個人,人家有女朋友了。」
「有的是沒有女朋友的,你不喜歡。」
「誰啊?」我反問。
他看了眼窗外,不言語了。
我輕哼一聲,道:「你倒是沒有女朋友,可惜不是我喜歡的類型。」
他又黑了臉。
我真是服了,這一言不合他就拉着臉,什麼毛病?

-10-
晚飯我喫了好多,江若晨做的飯菜很好喫,而我,失戀了,只能化悲憤爲食慾了。
喫飽喝足,我癱在沙發上,看着江若晨戴着圍裙在我家擦桌子,洗碗筷,刷鍋。
我才後知後覺地發現,他居然沒有讓我洗碗筷哎,難道他良心發現了?
看來他也還不錯,到底是看着我長大的鄰家大哥嘛。
雖然平時脾氣古怪了點,但好歹有江伯伯和沈阿姨的基因,善良。
我這麼想的時候,心裏不那麼難受了,哼着歌繼續看電視。
這時,我媽打來視頻電話。
我立刻擺正姿態,接通電話,結果那邊的人竟然是江若晨他媽沈阿姨。
「彤彤啊。」
「阿姨,我還以爲是我媽找我呢。」
「你媽在做早餐呢,讓我先跟你聊兩句。」
「阿姨,你們還好吧?桃子姐姐和小寶寶好不好?」
「都好着呢,有你媽幫我的忙,可省了我不少心呢,對了,你們好不好啊?江若晨有沒有好好照顧你?」
我想說有,但話到嘴邊,靈機一動,我就打算告狀。「阿姨,若晨哥哥哪兒哪兒都好,就是管我管的太嚴了,我沒自由了,您能勸勸他,別管我了好不好?」
我看到江若晨他媽剛要開口,電話就被我媽拿過去了,接着一連翻的轟炸:「向彤,你若晨上班你也上班,你也沒有被 24 小時監禁,怎麼失去自由了?」
我被我媽一句話堵的說不出話來,神煩啊。
「你說什麼就是什麼吧。」我覺得我媽就是看江若晨好。
江若晨和桃子姐就是我打小的榜樣,一直是學霸。
可惜我一直就是普通人,混醫學院還是江若晨在我高考前給惡補了一年才勉強超過錄取線一分考進去。
哎,從小就被學霸碾壓,讓我很各種神煩啊。
可惜我媽總讓我跟江若晨姐弟學,也不看看自己種子的基因多差勁。
看我擺出一副生無可戀的模樣,江若晨從廚房走出來,接過去電話。幫我解圍。「阿姨,向彤很乖,我管她確實比較嚴格,我打算最近給她小範圍的自由了。」

-11-
我詫異地看了一眼江若晨,恰好他也看過來,我倆視線相對。
一時間,我就別過臉去。
我心裏很是嘀咕,江若晨怎麼會幫我說好話?
奇怪了。
總之我的感覺非常奇怪。
直到他跟兩個媽說了一會話,全都講我很乖後,就掛了電話。
我狐疑地看着他:「你說的那個人,確定是我?還有,你真的要給我自由了?」
他看看我,反問:「不然怎麼說?說你每天都想避開我跑出去談戀愛嗎?還是說,你打算繼續跟名花有主的盧川表白去?」
我愣了下,老臉被他說的有點紅:「談戀愛怎麼了?難道你不想嗎?不要在我面前提盧川了,這事翻篇。」
他看着我道:「想。」
「那你倒是談啊。對了,我朋友你不喜歡,那你到底喜歡誰?」
江若晨的目光盯着我很久,視線一直落在我的身上,我被他看的莫名其妙。
「你倒是說話啊,別故作深沉,難道你害羞了?」我看他這樣,八成是害羞了,立刻忍不住地嘲笑起來:「哈哈,想不到你也會有不好意思的時候。」
他也不笑,忽然來了句:「彤彤,我哪點比不上盧醫生?」

-12-
我的笑容僵在了臉上,我忽然意識到了什麼,呆呆地看着江若晨。
我只覺得,心裏面好像什麼東西被打破了,然後一點點蔓延開來,讓我一時間有點懵。
恰好這時候,江若晨的電話響了,打破了這一刻的尷尬。
他接起來電話,低沉的嗓音響起來,遮掩了我和他這一刻的尷尬。
「我馬上收拾行李跟着去隔離醫院。」
我才回過神來,等他掛了電話,立刻問道:「你要去哪裏?」
「我們市又出現了兩例疫情,而且是一位心臟病患者,我現在立刻過去。」他說完,深深地凝視着我:「彤彤,如果……算了,我想我應該可以平安回來的。」
我一下急了,眼睛有點紅:「你幹嘛這麼說?」
他忽然去隔離醫院,這有點突然。
「沒什麼。」他笑了笑,伸手揉了揉我的發,前所未有的溫柔:「以後你自己在家了,沒人管你了,照顧好自己。」
我以爲他會叮囑我很多,結果他只說了這一句,就回他家收拾行李了。
他收拾完,打開門就拖着行李站在我家門口。
我在貓眼中看到了他,但他低着頭,似乎猶豫着要不要跟我再說句話。
最終猶豫的結果是,他放棄了,他轉身往電梯方向走去。
他這是連跟我道別的意思都沒有啊,我一下急了,打開門。
他愣了下,還對我笑了笑。「怎麼了?」
「你真的要去隔離醫院嗎?」
他點點頭,有點啞然:「醫院早就跟我談話了,彤彤。」
可是,這一切來的太突然,我以爲去隔離醫院這種事,離我們很遠,從沒想到這麼快到了跟前。
我不知道怎麼回事,雖然他每次管我,但這次他去隔離區,我還是不想要他去。
「你不去不行嗎?」
他的眼眸忽然亮了起來,反問我:「怎麼?你捨不得我走?」
我立刻否認:「也不是啦,算了,你自己小心點吧。」
他若有所思地看看我,最終點點頭,轉身走了。
可是,他剛纔眼底一剎那流露出來的失落,一下砸在了我的心上,猶如千斤重。

-13-
直到電梯門關了,我才回過神來,回到了空蕩蕩的家裏。
一下悲從中來,竟然哭了。
我真的哭了,還哭的很厲害,哭了半小時呢,在家裏又是嚎叫又是無聲落淚的,整個人就跟神經病似的,把眼睛哭得又紅又腫的。
手機忽然響了,我看了一眼,是李甜打來的電話。
我趕緊接起來:「幹嘛?」
「咦?聽你這鼻音,好像哭過了,哭啥啊?」
「江若晨要去隔離區工作,盧醫生有女朋友。」我跟李甜彙報到。
李甜嘆了口氣,「所以呢?你到底是因爲江若晨去隔離區工作哭,還是因爲盧醫生有女朋友哭啊?」
我被問的有點懵。
其實我也在問自己,我到底因爲什麼而哭呢?
李甜又說:「你呀,好好問問你自己,你因爲什麼而哭吧。」
「我肯定是因爲失戀哭啊。」我說的有點沒底氣。
「我看你是捨不得你鄰家大哥哥,你呀,一直沒瞧準自己的心,明眼人誰看不出來,江若晨喜歡你,就你一直看不出來。」
我:「……」
好像是啊。
江若晨離開的第一天,我跟李甜中午在醫院食堂喫飯。
李甜又吐槽我:「你是不是眼瘸啊?」
我:「你能別這麼說我嗎?我怎麼沒看出來江若晨喜歡我?」
李甜:「所以才說你不只眼瘸還遲鈍。」
恰好這時候,盧川端着餐盤走過來,在我們旁邊的座位上坐下來。「你們倆聊什麼呢,嗓門這麼大?向彤眼睛不好嗎?」
我一愣,立刻道:「是呀,眼睛有點近視。」
「那得配眼鏡。」盧川一本正經地建議:「以後多喫點胡蘿蔔,對眼睛好。」
「噗!」李甜沒忍住樂出聲來。
盧川被笑的莫名其妙,「我說錯了嗎?」
「沒有,沒有。」李甜搖頭。「盧醫生說的對。」
我低下頭去,一點想要笑的意思都沒有。
只是很奇怪,現在盧川坐在我跟前,我覺得心裏很平靜,彷彿之前一切悸動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難道我這人很花,移情別戀的速度很快?
知道他有了女朋友,我立刻就不喜歡人家了?
我很慶幸,我沒有表白過,要不然,我一定會後悔的。
我立刻有了頓悟:很顯然,盧醫生不是我的真愛。

-14-
後來,李甜問我:「啥感覺?再見盧醫生,還有感覺嗎?」
我很誠實地搖搖頭。「就是各種彆扭中又鬆了口氣的感覺。」
「想江若晨嗎?」李甜是非要我尷尬啊。
我也問自己,想江若晨嗎?
答案是要命的。
我晚上回到家,發現兩家都沒人,心裏空蕩蕩的。
原來很希望一個人出去浪,現在給我機會我都不想出去了。
江若晨也一直沒有給我發信息,打電話,我不知道他現在如何了。
直到三天後,江若晨依然沒有消息,我忍不住給他發了個信息:你還好吧?
信息是三個小時後回覆我的:還好,你呢?
我一看錶,都凌晨一點了,他纔回信息。
我抱着手機,給他發信息:我也好。
他的信息很快發回來:「白天穿隔離衣,沒來得及回信息,剛休息,早睡吧,彤彤。
我:嗯,多保重。
他:晚安,彤彤。
放了電話,我想了想,又發了個信息:注意防護。
他回覆:好。
我扁扁嘴,莫名,心情好了很多。

-15-
江若晨離開的日子裏,我按部就班地上班下班,因爲疫情原因,我也不再出門聚集活動。
日子百無聊賴。
我媽打電話回來,告誡我不要亂跑,注意安全。
我反駁道:「亂跑的是你們好不好?你和我爸一個不要命出國,一個不要命旅遊,你們纔是亂跑的人。」
我媽生平第一次被我懟的說不出話來。
「向彤,打人不打臉,你給媽留點面子。」
「面子是自己掙的,這是您告訴我的。」
「哎,那好,你好好聽江若晨的話。」
「江若晨去隔離醫院工作了,短時間回不來了。」我嘿嘿一笑:「媽,你願望落空了哦。」
我媽一愣:「江若晨去隔離醫院了?」
「對啊,你們不知道啊?」
「他沒說啊。」我媽也露出狐疑的神色。「不該啊,他答應我們照顧好你的。」
「我成年了,工作了,不需要人照顧。」
我媽:「可是去隔離醫院也太危險了。」
我:「你們都去大洋彼岸了,隔離醫院可比你們去的地方安全多了。」
我媽:「彤彤,你就這麼不喜歡你若晨哥哥管你啊?」
我一愣。
我媽忽然溫柔很多:「好了,不管怎樣,你乖着點,若晨去的地方比較危險,你也多關心着點。」
「他一個成熟的醫生,有什麼需要我關心的?」我不耐地說了幾句就掛了視頻電話。
忽然覺得,我爸媽和江若晨爸媽一起離開這事有點蹊蹺。
他們這次走的有點不約而同的意思啊。
我立刻給江若晨發了個信息:你有沒有覺得,你父母,我父母他們一起離開有點奇怪啊?
這信息發過去,石沉大海般沒有回覆,又是到了深夜,纔來了信息。
他說:你可以說說有什麼奇怪的?
我:沒什麼奇怪的,反正你也離開了。
他回:如果我不離開,是不是就不那麼奇怪了?
我愣了下,反問:這麼說,你也覺得奇怪了?
他:呵呵。
呵呵個屁。
我:你發現沒有,一離開,對我說話格外溫柔了啊?
他:是嗎?難道你喜歡找虐?
我:不,我覺得我們是近臭遠香。
他:現在如你所願了,早點休息吧。
我明顯感覺到他的情緒不愉快,我不知道是因爲我說了近臭遠香還是因爲他現在工作太累的原因。

-16-
那天發完信息後,差不多一星期的時間,我給江若晨發的信息他都沒有回覆過。
我以爲他生氣了。
結果上班的時候,忽然聽說,我們的同事在隔離醫院疑似被傳染了。
我心裏一慌張,立刻給江若晨打電話。
電話依然沒有接聽,我連着打了七八個,都沒有接聽。
直到晚上,他給我回了電話。
我聽到了他略帶疲倦和急促擔憂的聲音,「彤彤,出什麼事了?你怎麼打了這麼多電話?」
「你沒事吧?」我忽然意識到我的聲音有點顫,「他們說,隔離醫院有我們同事疑似被感染了。」
「沒有,只是感冒了。」江若晨道:「穿着隔離衣一整天,脫掉都有點虛脫,身體抱恙,但不是確診病例。」
「哦,真的嗎?」我不敢相信。
「我每天做核酸。」他笑了:「你給我打電話,是擔心我被傳染嗎?」
「你小心點。」我沒有心情開玩笑:「總之你多喝水,多睡覺。」
江若晨應了一聲,「我儘量。」
我說:「下次我也報名去隔離醫院。」
「你別來。」江若晨聲音立刻抬高,「整天穿隔離衣,你體能跟不上。」
「小瞧人。」我有點不服。
「彤彤乖。」江若晨用一種前所未有溫柔的語氣勸我:「這個地方我來就可以了,你乖乖在醫院上班就好了。」
我:「你突然這麼溫柔的對我說話,我有點不適應啊。」
他嘆了口氣:「好了,不要亂來,知道嗎?」
「好吧。」
掛了電話,我還在想剛纔說話那麼溫柔的男人,是江若晨嗎?

-17-
第二天,隔離醫院忽然傳來一個不好的消息,一位老人去世了。
我心裏也很難過。
晚上,江若晨給我打電話,情緒很低落。
他說:「彤彤,我今天送走了那位奶奶。」
「啊?」
「這是我從業這麼多年送走的第 23 位病者。」
「死於新冠嗎?」
「併發症。」江若晨道:「嚴格說,新冠不是直接致死原因,但因爲老人基礎病太多,入院的時候心臟病,高血壓很嚴重,結果沒挺過去…….」
我能聽得出來,江若晨的語氣很低沉,情緒非常的低落。
我只能岔開話題:「你什麼時候回來啊?」
「隔離醫院最近幾天沒有新增,病員陸續康復中,估計很快的。」
話雖然如此,但江若晨他們還是在隔離醫院呆了六週。
之後,他們又隔離了兩週。
當他們從我們醫院分院回來的時候,門口都在熱烈歡迎,我也興沖沖地跑去接他,結果被擠在了外圍。
「江若晨。」我大聲喊着。
忽然,我看到他扶着一個身材纖細的女醫生下車,而且他對那個女醫生笑的很溫柔。
我從來沒有見過江若晨這麼對我溫柔地笑過。
一剎那,我說不出的滋味湧上心頭,原本想要大聲繼續喊他的,結果就再也看不出一個字。
他們不知道說了什麼,江若晨點點頭,兩人有說有笑的。
我感覺江若晨跟女醫生這一趟隔離醫院之行,建立了非常牢固的革命友誼。
之後,他們去見院長了,院裏要給他們開表彰會。
我悻悻地回到了科室。
我倆沒有照面,至始至終,他都沒有看到我。

-18-
晚上下班,我也沒有着急回家,直到江若晨打電話給我,問我在哪裏的時候,我才發現天都黑了,我還在辦公室整理病歷沒有離開。
「在醫院呢,你回家了啊?」
「對,在家了,趕緊回來。」
我下車走進小區,遠遠的就看到了我們樓下,江若晨高大挺拔的身影站在那裏。
而此時,忽然一個女子的身影走了過去。
江若晨似乎也很驚訝,兩人在說話,離得很近。
我看的出來,這是今天下午那位女醫生。
時至深秋,那女醫生穿了一件白色的毛衣,一件紅色的大衣,如海藻般濃密的長卷發垂到腰間,精緻的五官,白皙的肌膚,嬌俏而明豔。
她站在江若晨的跟前,我的腦海裏冒出四個字:郎才女貌。
我臉上原本洋溢着的笑容,很快就淡了下來。
原來我還以爲他對我有點意思,以爲李甜說的有道理,但現在看來,是我想多了。
這纔是江若晨喜歡的女子吧。
合着這兩個多月,我又自作多情想多了啊。
我深呼吸,很快調整了自己的心情。
接着,我就朝着他們走了過去,大方地打了聲招呼:「嗨,若晨哥。」
我一出聲,江若晨明顯一愣,而女子也一僵,轉頭看向我。
走近了,我更加自慚形穢,人家女子太漂亮了,舉手投足間都帶着一種成熟穩重的韻味,非常知性的美人。
我對她也一樣笑的陽光燦爛:「你好漂亮的姐姐,我是江若晨的鄰居妹子,我叫向彤。」
「你好妹妹,我是韓敏,江若晨的搭檔。」
「哦,我說呢,原來是搭檔啊,一看你們倆就很有默契。」
「搭檔好幾年了,自然比較瞭解彼此。」韓敏笑着道。
我點點頭,道:「韓醫生這麼漂亮,業務還這麼棒,跟若晨哥配合默契,真好啊。」
其實,只是一個眼神,我就看得出來,韓敏對江若晨有男女之情的意思。
只是不知道江若晨什麼想法。
我轉頭看見他,這才發現他並沒有兩個多月不見的熱情,一張臉反而冷了很多。
我不知道我哪裏惹着他了。
仔細一想,也許是我打擾到他們了,我嚇一跳,以爲自己破壞了人家的約會,我立刻道:「我先上樓去,不打擾你們,你們聊。」
我說完撒丫子就跑。
進了電梯,我才感覺到自己這反應像是落荒而逃。

-19-
二十分鐘後,江若晨敲響了我的門。
我打開門,笑了笑。「若晨哥,韓姐姐就是你給我找的嫂子吧,你一直不肯說的心底的女孩?」
江若晨皺眉看着我,眼底神色複雜。
我眨巴下眼睛,「怎麼了嘛?有什麼不好承認的,我又不會笑話你。」
江若晨看了我幾秒鐘,似乎有點累,點點頭,道:「韓雪今天確實來跟我表白。」
我心裏一緊,但我笑容依然保持。
我想我臉上的笑容應該很純粹,沒有任何的陰霾。
至少看起來是無懈可擊的。
「那可恭喜你了,若晨哥,你這次冒險去隔離醫院,給我找到個好嫂子呢。」
他目光一眨不眨地看了我一會,道:「你就跟我說這個?」
「不然呢?」
他眼底閃過落寞。「早休息吧,我回去了。」
他真的回他家了。
我看着門關上,扯着脣笑了笑。
我拿起電話,點了個外賣,等外賣的半小時時間裏,我洗了個澡,換了衣服後,外賣到了。
我一個人安安靜靜地喫完外賣,給李甜打了個電話。
李甜問我:「大半夜的,怎麼打我電話?」
我也沒有矯情,直言道:「我又失戀了。」
「你又戀上誰了?」
「我總共就喜歡了兩個人,一個人是盧川,人家有了女朋友,第二個就是江若晨吧,現在也有了女朋友。」
「啊?江若晨,你確定你喜歡上他了?」
我應了一聲,道:「李甜,我這次真失戀了,想哭,哭不出來。」
「江若晨跟誰戀愛了啊?」李甜反問我:「我怎麼不知道他有喜歡的人?」
「他搭檔。」我說:「韓敏。」
「他親口承認的?」
「嗯。」我心情很糟糕:「我現在去找你,我一分鐘都在家裏呆不下去了。」
「好,你來吧。」
我換了衣服,提了垃圾,帶了換洗衣物就去找李甜了。
大半夜的,我抱着李甜哭了很久。
後來我電話響了,我看到是江若晨打來的電話,我沒接,讓李甜接的。
李甜簡單說了句我在她這裏,讓江若晨不要擔心就掛了電話。
「不對啊,妞,江若晨對你還是很緊張的,要是不在乎你,怎麼會發現你半夜出門了?」
「責任,你懂不懂?出於鄰居的責任。」
「鄰居有什麼責任?」李甜懟我:「要是不關心,鄰居有個球的責任?」
我:「從小長到大的責任,行了吧?」
「嘁!要我說,心裏沒你,也不會打電話找你。」
我扶額,揉着眉心:「打住,我可不想再繼續自作多情了。」
「你不如直接問問江若晨,他對你到底有沒有那意思?」
「我還要點臉。」
「這事交給我,你放心,我保證可以試探到他。」

-20-
第二天上班,我沒有在醫院看到江若晨,後來才知道,江若晨他們休班,醫院給他們安排了幾天假期。
下午下班,我直接跟李甜回了她住處,按照她的要求,把電話關機。
李甜打開一瓶酒,給我倒了點。
我立刻搖頭:「我不喝酒了,做醫生的,怎麼能喝酒?」
「只此一次,下不爲例。」李甜道:「你不喝酒怎麼試探江若晨?」
「幹嘛要試探他?」我搖搖頭,「說不喝就不喝了,姐姐我搞不動男人再搞不了事業,那我就是人渣了。」
「也行。」李甜到也沒有勉強我,直接把一杯酒潑我身上了。
頓時,酒味熏天,我身上都溼了:「你幹嘛啊?」
「你可以裝醉。」李甜道:「等下你看着吧,江若晨肯定給我打電話。」
「我不信。」
「打賭吧,要是他打電話,你就裝醉,看他怎麼辦?」
果然,我一身酒氣的時候,江若晨的電話打來了,自然是打給了李甜。
李甜對着電話一本正經地說:「向彤喝多了,在我這裏呢,江醫生不用擔心,你趕緊去陪女朋友吧。」
電話開的是免提,江若晨低沉的聲音傳來:「誰說我有女朋友了?」
「向彤啊,她說你女朋友是韓敏。」李甜直接道。
江若晨似乎愣了下,道:「我和韓敏只是搭檔關係。」
「哦,是嗎?江醫生還是不用擔心向彤了,你這樣子,她也很困擾,對不對?」
「她困擾什麼?」
「拜託,江醫生,向彤二十四了,你還當她小啊?你要是對她沒那什麼心思,就不要總管着她,很讓人困擾的,知道嗎?」
江若晨道:「我明白了,半小時後我到你樓下,接她回家。」
掛了電話,李甜衝我眨巴下眼睛:「成了。」
「成什麼成?」我都懵了:「怎麼就成了?」
李甜翻了個白眼:「你反應遲鈍,知道不?」
我搖頭。
「我都說明白了,江若晨想要給你製造困擾,這說明,他知道結果,你等下就裝醉,裝不好,裝睡也行。」
「我還是裝睡吧。」我覺得閉上眼睛比較保險。
江若晨說到做到,竟然來接我了。
我立刻裝睡,被他抱着上了他的車子,李甜送我們下樓,還跟江若晨警告了一番。
李甜那語氣不太好,話也不那麼好聽,大概就是讓江若晨不要玩曖昧。
奇怪的是,江若晨居然沒有反駁。
我很意外。
這不太符合江若晨的脾氣秉性啊,他一般都會懟我的,沒有懟李甜,也是難得。

-21-
江若晨把我放在副駕駛上,放低了座子,讓我半躺在上面,還給我係了安全帶,這才關了車門準備繞過車頭去駕駛座開車。
我趁着這個空,偷偷睜開眼睛看向前面的男人,他今天穿了黑色的風衣,修長挺拔,只是簡單的黑色,就透出成熟的男人味,輪廓冷峻,沒有表情。
不得不承認,江若晨長了一張顛倒衆生的臉,只是這一副冷峻表情太讓人夠的慌了。
在他打開車門的時候,我閉上眼,繼續裝睡。
二十分鐘後,我們回到了家。
把我放在我房間牀上的時候,他輕輕拍我的臉,想要喊醒我。「彤彤?彤彤?」
我沒搭理他,沒忘記我要裝醉,於是我嘟噥一聲:「別吵,我要喝酒。」
江若晨似乎嘆了口氣。
接下來,他坐在我的牀邊,並沒有着急離開。
我也不敢動,自覺地閉上眼睛,安靜地等江若晨離開。
可是,他就是不走。
我也服了,他不走,時間長了,一準看出來我在裝睡啊。
就在我快要堅持不下去想要睜眼的時候,江若晨低沉的嗓音傳來,似乎夾雜了一種無奈的糾結。
「彤彤,你的心思不在我身上,我說什麼對你來說都是壓力,可我又放不開你。」
我心裏一陣狂跳,無法相信江若晨居然會對我說出這些話。
他真的喜歡我嗎?
喜歡我什麼?
幾乎是瞬間 ,我心裏就冒出各種疑問。
下一秒,他忽然低下頭來,湊近了我。
我能明顯地感覺到一個陰影壓下來,呼吸也噴在了我的臉上。
我頓時就麻了,一動不敢動。
然後,江若晨就親了我。
嗡!
我感覺自己腦子裏響起來轟隆隆的雷聲,簡直就是電閃雷鳴一般地狂動。
太震驚了,以至於我無法裝下去,睜開眼睛,對上了他那雙深邃而又明亮的眼睛。
他明顯一愣,一張俊臉紅了個徹底,那模樣,竟然有點勾人。
於是,我的心就更加狂亂了。
或許是太慌張了,也或許是我不知道應該怎麼辦纔好,竟然伸手摟住了他的脖子。
我想我一定是不願意被人這麼平白無故的欺負了,所以我就只能奮起反抗去欺負回來。
再然後,我真的欺負了江若晨的脣。
那種清冽而又幹淨的味道與氣息,就跟他衣服的味道一樣,而我不知道什麼時候起竟然記住了這個味道。
它屬於江若晨獨有。
闖禍後,我就翻了個身,繼續裝睡。
江若晨似乎笑了,發出低沉悅耳的笑聲,再然後,他坐了一會,就離開了。
我聽到了關門聲,立刻爬起來上廁所。
誰知道,人剛出來我房門,大門就又開了。
我和江若晨四目相對.
頓時,我臉上熱辣辣的,有種被人抓包的尷尬和窘迫一股腦地冒出來。
江若晨好整以暇地看着我:「醒了?」

-22-
江若晨那青雋俊挺拔的身形就佇立我家門內,漆黑如墨的眼眸裏閃爍着笑意。
我呆呆地看着他,一時間忘了反應,我感覺我們對視了很久。
我才恍然警醒,自己是醉酒狀態,現在居然忘了裝醉。
我一下子羞惱起來,喊道:「你,你不是走了嗎?」
江若晨似笑非笑地反問:「走了的話,豈不是錯過了這一幕?」
我只覺得全身的血都飆到了腦子裏,熱的快要鼓爆血管了。
江若晨望着我,聲音低啞地開口道:「向彤,你能告訴我,你是怎麼做到渾身都是酒氣,嘴巴里卻一點酒味都沒有的嗎?」
我就知道,尷尬這種事,早晚都會發生。
他就是故意的。
我不甘示弱,反駁道:「那你能告訴我,你是怎麼知道我嘴巴里沒有酒味的嗎?」
我承認這有點挑釁的意味。
我以爲江若晨不會說什麼,但,他卻笑了。
而且,他還朝着我走了過來。
我一下慌亂不已。
「若晨哥哥。」我脫口而出,想着這麼喊他,看他如何。
結果,他走過來,到了我跟前,聲音沙啞地開口道:「彤彤,有些時候,有些稱呼,是一種催化劑。」
我更呆了,啥催化劑?
他隨即又來了一句:「尤其是有些禁忌詞語,很容易讓人衝動。」
「衝動是魔鬼。」我慌亂地提醒他。
他低頭看着我,居高臨下地,讓我說話都不利索了。
「你,那個,我上廁所。」
江若晨半眯着眼睛看我,隨後脣角的弧度上揚的更厲害了。
「有什麼好笑的?」我嘟噥一句,趕緊繞過他準備去廁所。
可是,他卻一把拉住了我的手。
我頓時慌張:「你幹嘛啊?我尿急。」
「你還沒回答我問題呢。」江若晨道:「回答了,立刻放你去廁所。」
「什麼問題?」
「你裝醉的問題。」
被他識破了,我也沒有什麼好掩蓋的了,索性直接點頭,道:「我裝醉避免尷尬,你非要識破幹嘛?」
「那這麼說,剛纔親我,你是清醒的了?」
我氣急,叫道:「是又怎樣?」
江若晨道:「做我女朋友。」
我懵了,他這也太急了吧?
我趕緊掙脫他,「上完廁所再說。」

-23-
我在廁所裏馬桶上坐了半小時。
江若晨的耐心也就半小時吧,終於在三十一分鐘的時候,他敲響了我家廁所的門。
接着,他的聲音傳來:「向彤,你覺得到了現在,躲着我能躲得過去?」
我蹭的一下站起來,看了眼鏡子裏我自己那張臉,確實不像喝醉的樣子。
而且剛纔他說了,要我當他女朋友,他都開口了,我也沒有什麼好迴避的。
於是,我鼓足勇氣,一下拉開門。
江若晨似乎一愣,大概沒想到我在廁所當了半小時鴕鳥會忽然被他敲門敲出來。
「考慮好了?」他倒也不覺得拘謹,就跟換了個個人似的。
我看了他一眼。「我爲什麼要做女朋友?或者說,你爲什麼要我做你女朋友?」
「你剛纔爲什麼親我?」他反問。
「不是你先親我的嗎?」我也沒客氣,直接回懟:「我親你就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而已。」
「是嗎?」他忽然走過來,又抱着我親了兩口。
我一下懵了,瞪大眼睛看着他:「你幹嘛啊?」
他說:「你可以報仇啊,怎麼這次不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了?」
我:「…….」
江若晨笑了,「去洗個澡吧,把你身上這一身酒味洗了,以後別聽李甜的餿主意。」
「李甜怎麼了?」我很不喜歡他詆譭我閨蜜。
江若晨大概也覺得自己好像說錯了話,立刻重申解釋:「我沒有詆譭你閨蜜的意思,我只是覺得,你如果有事可以跟我說。」
「我沒事。」
江若晨:「…….那做我的女朋友?」
「爲什麼?」
江若晨的眼底有着捉摸不透的情緒,深沉又剋制,半晌,才道:「我喜歡你,非要我說出這話來嗎?」
我驀地瞪大了眼,呆愣地看着他,心跳在這一剎那彷彿靜止了。
我感覺在做夢。
我一直以爲我喜歡的是盧川,可是看到盧川有女朋友後,我感覺也不是那麼難過。
最難受的還是江若晨離開的這段時間。
但,我又覺得,我和他太熟悉了,熟悉到了談戀愛有些彆扭的感覺。
可現在,他說喜歡我,我心裏好像靜止後,又雀躍了起來。
難道,我在愛情這方面一直很遲鈍?
我承認,他現在站在我跟前,我看着他,有種被他氣質勾魂攝魄的感覺。
我想要他。
心裏湧出這個念頭後,我還是故作矜持了下,道:「別鬧了。」
江若晨英俊的臉十分平靜,黑眸如夜空,深邃的看不到盡頭。
他二話不說,把我抱了起來,走向了我房間……..

-24-
第二天一大早,我逃去了單位。
我真的要臊死了。
江若晨賴我房裏一晚上沒走,當然也沒有做逾越的事,他說,不是他不想,是他覺得,剛表白,就做進一步的行動會讓我覺得他很輕浮。
而他,不要這樣的人設,他是沉穩的。
我竟然有些失落。
所以,我起來沒跟他打招呼就逃了。
上班時間裏,我有點走神,被我們教授點名叫了幾次。
我不敢多想,但腦子裏時不時地會冒出來江若晨的樣子。
這感覺,不太好,我覺得這都不是我了。
中午,韓敏來找我,一臉的冷漠。
我依然後知後覺,打了聲招呼:「韓醫生,找我有事?」
她冷着臉說:「去外面說吧。」
我點點頭,還有些不解,她怎麼忽然來找我了?
我還是跟她來到了樓下,找了個僻靜的地方,我問她:「不知道韓醫生找我說什麼?」
韓敏苦笑了下道:「我今天總算明白,江醫生爲什麼拒絕我了。」
我心裏咯噔一下子,有點心虛。
畢竟昨晚上我跟江若晨也算是孤男寡女一晚上啊。
現在看到這個江若晨的愛慕者,我還是多少有點不好意思。
我只能扯了扯脣,道了聲歉:「抱歉。」
「向醫生不必道歉,畢竟你也不欠我。」
「話雖然這麼說,但看你這麼難過,我還是覺得於心不忍。」
「 於心不忍能把江若晨讓給我嗎?」韓敏看着我問。
我一愣,立刻下意識地搖頭。
韓敏就笑了。
我才知道自己上當了。
但是有些事,立場需要擺正一下,以前我沒覺得對江若晨有企圖,可我現在意識到了他對我來說很重要,那我自然不會讓步。
所以,我還是認真地開口道:「不能,江若晨,是我的。」
「那天晚上,你好像並沒有宣佈主權。」韓敏這女人挺敏銳的。
我也大方承認:「那是因爲我以爲你們倆在一起了,但後來知道是我誤會了。」
韓敏微微笑了笑,笑容有些落寞。「確定要跟江若晨在一起嗎?」
我毫不猶豫地點點頭。「是的,非常確定。」
韓敏看向我身後,微笑着道:「江醫生,聽到了吧?你家妹妹要跟你在一起!」
我嚇一跳,猛然回頭,就看到了江若晨,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了我身後。
他似笑非笑,眼中有着我從未見到過的華彩。
我的臉騰得紅了。
韓敏聳聳肩,道:「祝福二位,我呢,也不想再繼續當江醫生的搭檔,所以申請調離,調令馬上就下來了,喝喜酒的時候,別忘了給我個請柬。」
她倒是大方,可我很小氣,不想請她呢。
我可不喜歡有個女人覬覦我的男人。
江若晨看向她,淡然開口:「祝福收到,請柬就算了,彤彤比較小氣,一定不喜歡請你。」
我:「…….」
韓敏撲哧笑了。「江醫生,女人都很小氣的,你這樣,情商真低。」
江若晨不以爲意:「沒關係,向彤喜歡就好。」
我去。
韓敏走了,留下我跟江若晨面對面。
我橫了他一眼,打算也走。
江若晨道:「躲我幹嘛?」
我沒好氣地道:「因爲你情商低。」

-25-
晚上回家,我正在洗澡,剛打了一身沐浴露泡沫,結果停電了。
麻蛋,我黑燈瞎火地衝洗乾淨,裹了衣服從裏面摸出來,一下撞進了江若晨堅硬的胸膛上。
「彤彤?」他喊我。
艾瑪,這男人胸膛硬邦邦的,撞得我有些頭昏眼花,手胡亂地抓了一把,結果發現他只穿了一件浴袍,還給我扯下來了。
而下一秒,來電了。
我倆經歷了大型社死現場,簡直是尷尬到家了。
江若晨眼疾手快,一把扯過我,抱在懷裏,我的腰被他溫熱的手扣着,氣氛想不曖昧都不行啊。
我不敢低頭,就只能抬眼,恰好看到江若晨喉嚨微微滾了滾。
再然後,我倆徹底淪陷了。
我從此不只是江若晨的女朋友了,還是貨真價實的女朋友。
事後,江若晨說:「彤彤,倆爸說,咱倆定了趕緊搬出去住,他們不想再繼續冒死旅行了。」
「你的意思是,他們故意離開,是爲了撮合我們倆?」
江若晨點點頭。「現在,你已經是我的女朋友,也做了我的人,是不是該讓倆爸回來了?」
我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你們算計我?」
他搖頭,「談不上算計。」
「那是什麼?」
「一切不過是我的情不自禁。」
「???」
「我不只是喜歡你,是很愛你。」江若晨道:「嫁給我吧彤彤,這世界,再也沒有人比我更瞭解你的。」
「第一句情商夠了,第二句,立刻暴露本來面目,江若晨你可真行。」
「彤彤,昨晚我沒有做措施,也許你有了我的孩子呢。」
「那你也休想威脅我。」
「這可不是威脅,是求婚。」
「求婚?」我無語:「啥都沒有,就求婚啊?」
「誰說沒有?」他笑着,握住我的手,把一枚戒指,戴到了我的手上。
我看到這戒指上面鑲着一個很大的鑽石,忍不住問了句:「不會是一克拉的吧?」
江若晨抽了抽脣角:「重點是這個嗎?」
「你快告訴我是不是一克拉的?」
他點點頭。
「哇,你好有錢啊。」我看着那鑽戒戴在我的手上,襯托的我的手都跟着纖細漂亮了不少。「多少錢?」
「十三萬一千四百五十二。」江若晨道。
「那也不便宜啊。」我嘟噥道,他給我買鑽戒,好下血本啊。
人家說,要嫁的男人有沒有錢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捨得花心思在你身上。
「你就沒什麼別的要說的?」江若晨看着我,好像很期待的樣子。
我愣了下,忽然腦海裏閃過了什麼,剛纔那一串價錢數字,好像有點含義啊。
我在心裏默唸了一遍,這才意識到了,那一串數字,好像也很用心啊。
我一下看向他,眼神定格。
他似笑非笑地睨着我,眼底多了幾分深邃和閃亮的光,看的我的心臟砰砰砰直跳。
他忽然笑了聲,低聲調侃:「懂了嗎?」
「懂你對我的心嗎?」我反問。
他的臉忽然紅了,難得,我竟然看到了他的臉紅。
我伸手摟住他的脖子,道:「江若晨,我懂了,這麼多年,辛苦你了。」
辛苦他喜歡上我的這個後知後覺的女孩。
我想,以後,他應該不會那麼辛苦了。
因爲,我發現兜兜轉轉,再也沒有人比江若晨更瞭解我,更照顧我的好男人了。
這樣的好鄰居大哥,我當然要據爲己有。
「嫁給我嗎?」
「行吧,看你這麼用心的份上,但是有一點,我警告你哦。」
「什麼?」
「以後不許對我動不動就黑臉。」
他點頭。「我保證,再也不會了。」
「走吧,領證去。」
「現在?」
「趁熱打鐵。」
「好………」
(全文完)
文/雲上花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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