掉馬悸動

聯姻丈夫確診絕症後,我連牀上都哄着他。
「老、老公好厲害。」
他冷臉別過頭,空中卻突然飄來彈幕。
【寶寶別誇了!再誇他真爽死了!】
【啊啊啊這個腰力哪裏像絕症啊!】
【狗男人就裝病吧,等男二戳穿真相就傻眼了!】
我猛然咽回嘴邊的誇獎。
下一秒,男人啞着嗓子吻過來。
「寶寶……再誇一句。」

-1-
裝、裝病?!
我下意識躲開了他。
陸辭不可置信地僵在那,紅着眼輕咳。
要多虛弱就有多虛弱。
「老婆,我心臟又疼了。」
他邊說邊把我的手往心口按。
「你聽聽我的心慌不慌……」
好大的胸肌。Ṱů⁽
我根本聽不清他的心跳。
見我不說話,男人抿了抿脣,一副落寞的樣子。
「也是,我都是快死的人了,心慌也是正常的。」
又小心翼翼扳過我的臉,滿眼乞求。
「我只是想在死前再體會一次接吻的感覺。
「別躲好不好……
「我不會強迫你,拒絕我也沒關係的。」
他笑得自嘲,看得我一陣心裏發酸。
我真不是人啊。
怎麼能因爲彈幕懷疑他呢?
沒準剛剛只是腰太酸出現了幻覺。
我連忙主動在他脣上落下一吻,卻很快被掠奪了呼吸。
彈幕炸了。
【你那是一次嗎?快把妹寶的嘴啃爛了!】
【雖然人已經快死了,但嘴巴沒死,還會親人,可怕得很。】
【給你親爽了吧,腰快得都重影了。】
【等等,充會員能看見畫面嗎?我這邊現在黑ŧũ̂₈屏只有聲音啊?】
【估計也是前三年憋壞了,都這麼激烈了,半夜還偷偷幹壞事。】
【嘿嘿嘿我知道我知道,男主一邊獎勵自己一邊看着女主咽口水,好像小狗。】
我徹底愣住了。
按照彈幕的說法,陸辭不僅在裝病,而且從一開始就對我圖謀不軌?
可他之前明明那麼清冷疏離。
要不是快死了爲留下個繼承人,從來不會碰我。
他真的會……半夜獎勵自己嗎?

-2-
結束後。
陸辭像朵被蹂躪完的嬌花。
微微皺着眉往嘴裏塞偌大的藥丸子。
那是他每天都要喫的治療心臟的藥。
而今天。
我沒有按照慣例在他喫完後誇他。
陸辭蔫了。
「好苦。但是沒關係——」
他垂眸勾我的手。
「這麼苦的藥,以後也喫不了幾次了。」
語氣那麼低落,聽得我又一陣愧疚。
我還是不太能相信他在裝病。
確診絕症的那個夜晚,他一次敲響了主臥的房門。
平時他都在客臥睡。
他顫抖着把我扯入懷裏,聲音很輕。
「我可能快要死了……老婆。
「以後就再也見不到你了。」
那是他第一次叫我老婆,溫柔又哀傷。
眼中的慌亂不似作假。
也正是那晚開始有了親密。
思及此,我軟了心。
趕緊把他抱進了懷裏,啄了啄他的脣角。
「老公最棒了。乖,親親就不苦了。」
彈幕又樂了。
【你喫個麥麗素還委屈上了是吧?】
【寶寶你就寵他吧,還抱着他哄!啊啊啊他都把臉埋裏面了!】
【完蛋,小陸辭又興奮了,不知道誰的睡衣要遭殃嘍。】
麥麗素?
不會吧?
我將信將疑,捏起他的下巴來了個法式熱吻。
竟然真是甜的!
陸辭絲毫不知道我的試探,眼神更嬌了。
他顫了顫眼睫。
「我都快死了,如果你喜歡親……我願意配合你。」
【我~願~意~配~合~你~】
【死裝哥,心率都飆到 180 了還在這硬裝。】
【啊?你們會員連心率都看得到?】
【姐妹,何止是心率啊,男主所有數據我們都看得到。】
【包括我想的那個嗎?大襪子,我這輩子沒求過人。】
【就這麼告訴你吧,是 2 開頭的,妹寶喫得特別好。】
咳咳。
怎麼什麼話題都聊。
但數據確實沒錯。
我有點懷疑彈幕說的都是真的了。
推開陸辭,眯了眯眼。
「老公,以後我幫你拿藥吧。」

-3-
陸辭肉眼可見地慌了。
蒼白着臉,搖了搖頭。
「老婆,我不能什麼都麻煩你。」
【別裝了,是怕那堆花花綠綠的糖被發現吧?】
【女主什麼時候知道真相啊,想看死裝男喫癟。】
【快了,男主到時候哭得特別慘,狠狠追妻火葬場!】
【你們尊貴的鹽選會員還能搶先看?要不然我也充一個吧。】
陸辭還會哭?
難以置信。
當年聯姻的時候,陸辭相當冷漠。
他穿着一絲不苟的西裝,聲音沒什麼起伏。
「顧安小姐,我是你能選擇的最好人選。」
確實如此。
早在 A 大讀書的時候,我就對這個傳奇學長有所耳聞。
如果和他結婚,一定會對我家有很大助力。
新婚夜時,他主動提出去書房睡。
我一邊感嘆他的紳士,一邊有點失望。
看來他的確對我沒有想法。
但不知道爲什麼,半夜我似乎聽到了撓門的聲音。
也許是聽錯了吧。
我從回憶中脫身,裝作很困的樣子。
「老公,我們關燈睡覺吧。」
故意背對着他。
我倒要看看。
他是不是真的半夜不老實。
如果真敢騙我——
哭得再慘也活該。

-4-
起初陸辭很安靜。
但過了一會兒就開始自言自語。
「好難受……
「哎,麻煩的身體。」
不會真是生病身體難受吧?
可下一秒,後頸傳來一抹濡溼。
他、他竟然在舔我?
更要命的是,身後傳來了窸窸窣窣的聲音。
陸辭變本加厲地咬我的耳垂。
「寶寶好香。
「什麼時候才能真正盡興一回啊。
「現在每天這種程度根本不夠。」
還不夠?!
我忍耐着皮膚致命的酥麻,在黑暗中睜開一點眼睛。
果然彈幕又密密麻麻。
【不懂就問,盡興是什麼樣子的?我只是一個好奇心很重的小女孩。】
【也就是後來男二在門外,男主故意把門撞得很響吧,一般般啦(抹嘴)。】
【天殺的,我和你們這些會員拼了。】
【喘得好澀,女主這都睡得着?】
謝邀,睡不着。
該死的陸辭。
能不能不要再說那種話了!
變態。
【剛剛男主說喜歡老婆的什麼?】
【**,他說的是好想*老婆的**】
【怎麼都是星號啊?我好像來到了沒有知識的荒原。】
直到半個小時後,陸辭終於下了牀。
而他手裏那團皺巴巴的東西。
正是我的睡裙。
它髒了。

-5-
第二天,陸辭又在餐桌上傷春悲秋。
「以後我就沒辦法陪你喫早飯了。
「老婆,你會不會偶爾想起我?」
可我對他的病存疑。
想到睡裙更是來氣。
不僅沒安慰他。
還無所謂地點了點頭。
「我會和下一任丈夫一起緬懷你的。」
陸辭嗆了口牛奶,眼圈突然紅了。
他不要命地咳,一副弱柳扶風卻又堅強的模樣。
「是我沒用,讓你現在就有了找下家的想法。
「我不會怪你的,你不用管我——」
他哽咽的嗓音被電話鈴聲打斷了。
是我家收養的弟弟。
剛按下接聽鍵,顧齊肆意的嗓音就傳了過來。
「姐姐,我要回國了,你老公今天死了嗎?
「沒死我明天再問。」
有點尷尬。
我放的免提。
陸辭臉色沉得可以滴水。
一抬頭,彈幕又炸了。
【你們根本不懂僞骨科是多香的飯。】
【青春男大回來了,某些死裝老男人要掉馬嘍。】
【天吶,男二的數據竟然也是 2 開頭的!】
【小孩子才做選擇,區區兩……】
按照彈幕的意思。
所謂的男二是顧齊?
可是。
那個抓着我的手怯怯叫姐姐的小少年,還依稀回放在眼前。
儘管沒有血緣。
他在我心中也與親弟弟無異。
小齊怎麼可能——
對我有別的心思呢?

-6-
剛到機場,顧齊就揚着小虎牙朝我飛奔過來。
給了我一個大大的熊抱。
青澀的嗓音又啞又糯。
「姐姐,我好想你。」
我正要回抱他,他卻突然鬆開了我。
若無其事地把行李箱擋在了身前。
【這孩子也真是的,在機場支起帳篷了。】
【快看,爲了不嚇到姐姐,忍得指節都白了!】
【啊啊啊男二也太帥了!我已經迫不及待看死裝男喫癟了!】
帳、帳篷?
不會是我想的那個吧?
偏偏他通紅的耳尖十分可疑。
我探究地打量着顧齊的神情,袖口卻突然被牽動。
一回頭。
陸辭正可憐巴巴地扯我的手臂。
他怎麼跟來了?!
男人抿了抿脣,一副做錯事的樣子。
「老婆,你一個人我不放心。
「我是不是打擾你們了……
「要不然,爲什麼小齊連聲姐夫也不叫?」
他搖搖欲墜地往我身上靠。
「老婆我頭好暈,但是沒關係——
「我可以一個人站穩的。」
還沒來得及扶,顧齊就一個箭步搭上了陸辭的肩。
「怎麼會打擾呢?
「姐夫,我想你死……我是說,我想死你了。
「你放心靠着我吧,我們年輕人身體比較好。」
他意有所指地掃了我一眼。
「耐力也好。
「你知道的對吧?姐姐。」
我點了點頭。
想當年他帶我跑步,十公里都不在話下。
甚至能抱着我做深蹲。
陸辭的臉青了。
他躲開顧齊的攙扶,狀似無意地整理領子。
露出脖頸處幾顆草莓。
「小齊,你還小。
「不懂你姐姐真正喜歡什麼。」
顧齊煞有介事地點頭,笑得更燦爛了。
「姐夫說得對。
「等以後我就用姐夫的經驗,替你好好照顧姐姐。」
「姐夫怎麼臉色這麼難看啊?不會是病情要惡化了吧?」
陸辭幾番欲言又止。
最後垂眸勾我的手。
「老婆,小齊好像不太喜歡我。
「是不是我哪裏做得不好……」
我滿腦子都是彈幕,敷衍地拍了拍他的手背。
「乖。
「都快死的人了,別瞎想。」
陸辭要哭了。
顧齊笑眯眯地擠在我身邊,隔絕了我的視線。
「別擔心,姐姐。
「姐夫那麼堅強,只是風太大迷眼睛了。」
機場……有風嗎?

-7-
顧齊暫住在我家。
剛要幫他收拾行李,他卻按着我的肩把我攆出了客房。
「姐、姐姐!你照顧那個廢物已經很辛苦了!
「我自己來就好。」
【是怕私藏姐姐照片被發現,還是不敢讓姐姐看見手銬?真是好難猜呢。】
【這麼刺激?!有沒有好心人告訴我手銬用沒用上啊?】
【用上是用上了,就是……算了不劇透了!】
說不慌是假的。
但我還是很難相信,他對我有別的心思。
顧齊是被親生父母遺棄的。
在雪地中跌跌撞撞哭了一整夜,他才明白爸爸媽媽不要他了。
好心人把他送到了孤兒院。
因爲天資聰穎,被我爸媽收養。
我永遠忘不了那個雷聲滾滾的雨夜。
粉雕玉琢的小少年抬頭看着我,小心翼翼地問我可不可以陪着他睡。
他那麼乖,即使害怕,卻連哭都不敢哭出聲。
我一次又一次擦去他的淚。
漸漸他的笑容越來越多,變成了護着我的靠譜弟弟。
後來他出國留學,整整四五年沒見。
我很想念他。
如果現在告訴我。
那些溫馨的日常,都是別有用心地靠近。
我不能接受。
可餘光裏,顧齊把一個盒子偷偷藏了起來。
我心涼了半截。
一天渾渾噩噩,把陸辭都拋到了腦後。
到了夜裏,我再也忍不住。
打算去找顧齊問個明白。
卻突然撞上一具滾燙的胸膛。
灼熱的呼吸撲在耳邊。
「老婆,你爲什麼一直在偷看小齊?
「他來了,你就不管我了是不是?」
是陸辭。
他穿着黑色的緊身針織衣,看得我有些眼熱。
那雙晦暗的眼緊盯着我,不容我躲避。
我小聲推他。
「小齊就在旁邊的房間,不許亂來。」
陸辭不聽。
手從鎖骨劃到了我的腰。
昏暗的壁燈下,觸覺格外清晰。
細密的吻落在耳畔,他嗓音漸啞。
「他在就不行嗎?
「我們是合法夫妻,做什麼都可以的。
「寶寶今天對我好冷淡……」
他抓着我的手撫上他的臉,滿眼蠱惑。
「心臟好難受,安慰安慰我好不好?
「我們小聲一些。
「小齊不會聽見的。」
事情儼然要失控。
交纏的呼吸中,一聲陰惻惻的質問在不遠處響起。
「姐姐,你們在幹什麼?」
救命。
彈幕怎麼沒告訴我,顧齊不在房間裏啊!

-8-
顧齊一步一步走近。
我說不上來地心虛,把陸辭掀起的針織衣拉了下來。
「就這麼等不及嗎?姐姐?」
他一改平日的陽光,雙眸漆黑不見底。
「姐姐有考慮過我的感受嗎?」
我很慚愧。
像我這樣是會教壞小孩的。
影響太不好了。
我歉意地眨了眨眼。
「對不起啊小齊,以後我和你姐夫會避着你的。」
顧齊氣笑了。
他俯身視線與我平齊,又抬眼諷刺地看向陸辭。
「姐姐,我可不認一個騙子當姐夫。」
他從身後亮出兩張報告單。
「陸總能不能解釋一下——
「爲什麼一張報告單是指標正常,而另一張卻是絕症呢?」
陸辭瞬間臉色慘白。
他還未從剛剛的擁抱中喘勻。
怔愣半晌後,焦急地抓我的手臂。
「老婆,你聽我解釋好不好?」
漫天的彈幕我都看不清了。
腦海中只有一個聲音在迴響。
原來……
他真的是在騙我啊。
我可真是傻得可以。
甚至就在剛剛,我還很愧疚今天冷落了他。
【啊啊啊快狠狠虐男主!!妹寶眼睛都紅了!】
【女主寶寶早上還在給狗男人掖被角,某些人良心不會痛嗎!】
【也沒那麼嚴重吧?男主只是暗戀女主不知道怎麼表達啊。】
【樓上收收味吧,以前死裝男那麼冷淡,妹寶多傷心啊!被騙的是你就好受了!】
是啊。
結婚兩週年那天,陸辭一整天都沒有回家。
精心準備的晚餐涼了又熱,電話卻怎麼都打不通。
直到十一點多,他纔回了家,在我的疑問中神情無比疏遠。
「抱歉。我不知道你準備了這些。」
他的眸色很涼,含着我看不懂的深意。
「但如果只是出於形式的話,我們沒必要過這種節日。」
然後就上了樓,好像連看都不願意看我一眼。
我究竟要多麼自作多情——
才能相信他是暗戀我,而不是耍我玩?
我輕輕把手臂從陸辭懷裏抽出來,疲憊地向顧齊開口。
「小齊。
「姐姐想回家。」
顧齊原本護在我身前,聽到我的聲音連忙回頭看我,卻忽然皺緊了眉頭。
「姐姐你怎麼了……?」
他上前給了陸辭一拳。
「姓陸的,姐姐從小到大都沒哭過你知道嗎?!
「你怎麼捨得讓姐姐傷心的!」
陸辭抓住了顧齊的手腕,神色有些嘲諷。
「這是我和她之間的事,還輪不到你來教訓我。
「顧齊,你自己難道就問心無愧嗎?」
起初他還試圖解釋。
可當我一言不發收拾行李時,陸辭再也坐不住了。
「你……真的要走嗎?」
我擦乾眼淚,很平靜地看了他一眼。
「不然呢?
「留下來接着被你騙?
「還是陪你演造繼承人的過家家?陸辭,你沒必要對我坑蒙拐騙。
「有的是人願意給你生繼承人。」
我從來沒有用過這種語氣對他說話。
他先是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直到我穿上外套準備出門才反應過來。
滿目慌張,嗓子都在發抖。
「別走好不好?我、我真的錯了老婆!
「怎麼懲罰我都行,別離開我……」
他從背後把我扯入了懷裏,力道大得我發痛。
「求求你。
「我一定好好反省,求求你別離開我。
「你瞭解我的——」
濡溼的眼淚粘溼了我的耳畔。
「我沒有你不行。」
我狠狠甩開了他。
「陸辭,你還要故技重施是嗎?
「你之前也是說沒有我不行,結果呢?
「我現在已經沒什麼你可以騙的了。」
陸辭還要過來抱我,我直接扇了他一巴掌。
清脆的響聲讓室內歸爲安靜。
他捂着臉愣在那,半晌後落寞地低下了頭。
【對!就是這樣!打死裝病騙妹寶的狗男人!!】
【要來了要來了!之前有多爽,之後邊看妹寶照片邊哭就有多慘!】
【我開會員了聽我說!男主先是追妻火葬場破大防,破鏡重圓後就開始黑化強制愛了嘿嘿嘿!】
【爲什麼沒有人管管男二這個小綠茶?妹寶和他走還是要被銬在牀上的啊啊啊!】
樓道里,顧齊一手一個行李箱,臉上怒意未消,看上去莫名傻氣。
但我差點忘了。
顧齊也不對勁。
可事實證明也許是我想多了。
回顧宅的路上,他把那個神祕兮兮的盒子遞給了我。
不是什麼手銬。
是一盒糕點。
「姐姐,你還記得嗎?這是我剛來時,你給我買的點心。」
他的笑容充滿了懷念。
「那是我第一次喫這麼好喫的東西。」
我陷入了回憶。
沒看見顧齊複雜又晦暗的目光。

-9-
爸媽去旅遊了。
空蕩蕩的顧宅裏只有我和顧齊兩個人。
第二天醒來時,我被一股未知的力量禁錮在了牀邊。
手腕上反光的是——
手銬?
而罪魁禍首正站在不遠處,笑眯眯地向我打招呼。
「早上好啊,Ṱų₅姐姐。」
他又轉向了梳妝鏡。
「早上好啊,姐夫。」
不是。
這對嗎?
我無奈地嘆了口氣。
「不要鬧了,小齊。」
「快把姐姐鬆開。」
他搖了搖頭,笑容中露出兩顆標誌性的小虎牙。
「我沒有鬧。」
他走到牀邊,像小狗一樣蹲下來,把下巴搭在了我的手心。
用臉蹭了蹭手銬。
「只有我能保護姐姐。
「一旦放姐姐離開,就會有壞人來欺負姐姐。」
他的眼睛黑潤潤的,無辜又執拗,莫名讓我脊背發涼。
灼熱的呼吸越來越近。
顧齊顫抖的睫毛幾乎要觸碰到我的臉,聲音又輕又啞。
「試着接受我不好嗎……姐姐?
「以後我就能永遠保護你了。」
我看着這張稚嫩的臉。
卻鬼使神差地想起我和陸辭的第一夜。
他也是這樣慢慢地靠過來,睫毛顫啊顫。
我說不上地難受,別開了頭。
「小齊,你也要像別人一樣欺負姐姐嗎?」
顧齊眼底的侵略漸漸變成了一種脆弱。
他如夢方醒般飛快解開了手銬。
趴在我的頸窩抱着我道歉。
「對不起……對不起姐姐。
「我沒想傷害你。我只是太害怕了——」
他流了淚。
「我怕姐姐會丟下我,我就再也找不到姐姐了。」
爲什麼會害怕被丟下呢?
我以爲他被遺棄的創傷早已被治癒。
明明這幾年在國外,他給我發的照片總是笑得那麼開心。
【其實弟弟真的很可憐!留學什麼都是假的,他是去治療他的偏執人格障礙!】
【就連手銬也不是爲了 play,他只是想在身邊保護姐姐他有什麼錯!】
偏執人格障礙?
顧齊反應過來了自己的失態。
用手背擦淚,眼睛紅紅的,聲音很糯。
「姐姐真的不能考慮考慮我嗎?
「我很愛姐姐。
「我比那個姓陸的強多了。」
我想他只是依賴我,卻錯誤地當成了愛情。
於是揉了揉他的頭髮。
「小齊,你只是需要姐姐對不對?那不是男女之間的喜歡。
「姐姐和你拉勾。」
我像小時候那樣伸出了手指。
「永遠會陪在小齊身邊。」
顧齊抱了我許久,最後悶聲點了頭,與我重重地拉勾。
卻不敢看我。
【是姐弟還是戀人我自有分辨。】
【姐姐就是姐姐啊,姐姐是不能變成妻子的。中間忘了。妻子……妻子!】
【嗚嗚嗚爲了不讓姐姐傷心,弟弟只好裝作不是愛上了姐姐。】
【哎,白瞎了 2 開頭的數據了。女主喫不到,祝三秒。】

-10-
顧齊沒再進入我的臥室。
半夜,手機突然響了。
【聯姻丈夫:我認真反省了,明天可以和我見一面嗎?】
結果彈幕把他揭了個底掉。
【男主我請問呢?你剛剛打的那一大堆「老婆我好愛你,沒有你我活不下去,我想你想得要瘋了,我什麼都會改的,其實我一直喜歡你」呢?】
【死裝男已經哭一天了。等等,心率突然又 180 了?他不會要哭死了吧?】
【不對,他在把手放在哪裏啊?!】
【看着女主寶寶的照片,一邊哭一邊又咬着脣呼氣……完了好像又給他爽到了!】
【好好好,看來這會員是不得不開了。Ŧŭⁱ】
夠了。
其實彈幕也可以不用說這麼詳細的。
我有畫面感了。
我匆匆回了個「可以」就關了手機屏幕。
但彈幕更歡了。
【啊啊啊寶寶你爲什麼要獎勵他!你知道狗男人對着你這句「可以」,自言自語了多少句寶寶我可不可以***țùₜ*嗎!】
【一個小時了哥,收手吧。睡裙都爛了。】
【此評論已被刪除不可查看。
【小管家提醒您:互聯網不是法外之地,請文明用語,關愛你我他。】
又禍害我的睡裙!
我怒從中來,給陸辭發了條新消息。
【我改主意了。明天我不想見你。】
這回好了。
【死裝哥這下爽不起來了吧?】
【小爺們嘎嘎的,就知道哭,把家都哭散了!】
【別光顧着哭啊!啊啊啊你把女主照片都弄髒了!】
這時,陸辭發過來一條語音。
帶着哭腔的嗓音很啞,又莫名急促。
「那後天我來找你。
「寶寶。」
第二天陸辭又打了個電話。
當時顧齊正在幫我準備泡腳水。
「姐姐,這麼深可以嗎?」
我看了一眼,搖了搖頭。
「再深一點吧,小齊。
「深點舒服。」
腳剛放進去,滾燙的溫度嚇我一跳。
在我「好燙」的驚呼中,顧齊急忙端來一盆冷水混合,卻不小心灑了一些在地上。
他嘆了口氣。
「地上好多水啊,姐姐。但是昨天綁着姐姐是我不對——
「姐姐只管享受就好,一會兒我來清理。」
電話那頭突然掛了。
可他一句話也沒說啊?
好奇怪。
彈幕全是毫不留情的嘲笑。
【誰家 185 大男人坐在地上哭啊?哈哈哈哈哭得好難聽,像燒水壺開了。】
【剛剛排練了那麼久怎麼解釋真相,結果一個字都沒憋出來!死裝哥你真的很沒用。】
【男主是不是想歪了?他在下單什麼?我怎麼看着那麼像鏈子啊!】
真相?
我有點在意。
他真的不是……故意耍我玩嗎?

-11-
陸辭看上去一夜沒睡。
他雙眼紅腫,一副有氣無力的樣子。
顧齊在我的授意下開了門,皮笑肉不笑。
「陸總今天很憔悴啊。不會是真得絕症了吧?」
陸辭沒回答。
他死死地盯着我的脖子與手臂,在沒看到痕跡後偷偷鬆了口氣。
伸出手想碰我,卻被我躲開了。
我被他盯得發毛,攏了攏衣服。
「你再不說話我關門了啊。」
他一臉苦笑。
「和我回家好不好?
「有些話我想單獨和你說。」
不好。
有什麼不能在這兒說的?
他掃了眼顧齊,抿了抿脣。
「其實一開始,我真的以爲我患了絕症。」
他拿出那兩張報告單,向我展示着那相差了一個月的檢測時間。
「我是後來才知道是報告出了問題。
「可我不知道該怎麼和你說。
「我好不容易和你更進一步,我怕你以爲我在騙你ťṻ⁼,更怕你會恢復對我的冷漠。」
我半信半疑,冷笑出聲。
「所以就選擇一直瞞着我了?」
陸辭焦急地抓住了我的手,連連搖頭。
「不是的。
「我把這兩張報告放在書房,就是打算向你坦白一切。可是——」
他又掃了一眼顧齊,委屈巴巴地低頭。
「小齊隨便進入我的書房,還不分青紅皁白說我是騙子。
「我沒有說小齊不好的意思。
「老婆你和我回家好不好……我什麼都告訴你。」
他不知道想到了什麼,臉有點紅。
「而且好好補償你。」
彈幕又在說些有顏色的東西。
但沒有人反駁陸辭的話。
看來他說的是真的。
既然還算真誠——
我打算給他一個機會。

-12-
一路上,陸辭都在小心翼翼地看着我。
像是生怕我反悔走了。
而進了家門——
他試探地在我嘴角落下一吻。
「老婆,我好想你。」
眼看他還想繼續,我捂住了他的嘴把他推遠了。
「既然現在不急着留繼承人了,你也沒必要和我這麼親近了。」
陸辭卻順勢把臉埋在了我的手心。
「其實……我一直喜歡你。」
一直喜歡我?
那之前的冷淡怎麼解釋?
他垂下了長長的睫毛。
「新婚那夜,我怕你覺得唐突,所以提出去書房睡。
「可怎麼都睡不着,就去找你——
「卻發現你把門反鎖了。」
男人的神情無比落寞。
「我想可能你不僅不喜歡我,而且還怕我不是正人君子。
「所以我一直剋制着自己不要和你靠得太近,也不要看你……」
他的眼睛蒙上了迷離的水光。
「就像現在這樣。
「我會忍不住的。」
我也有點忍不住。
但我還沒徹底原諒他, 只淺嘗輒止地吻了一會兒就躲開了。
「你說你一直喜歡我?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他耳尖通紅, 目光有點閃爍。
「決定和顧家聯姻的時候。」
【死裝男又開始裝了!抽屜裏妹寶大學時的發繩都盤包漿了!】
【大學就暗戀啊?我之前看男主檔案的時候還覺得奇怪呢,一個學理的怎麼天天參加金融學院的活動啊?】
【不僅如此, 有一次弟弟來學校看女主,被死裝男當成男朋友,一個人躲在牀簾裏哭成狗哈哈哈哈!】
【你們這是哪裏看的啊?我開了會員怎麼也沒找到啊?】
【老妹兒你開的是 VIP, 你得開 SVIP, 那個 4K 高清和 3D 環繞音可老帶勁了!】
大學的時候就喜歡我了?
藏得挺深啊。
可他不說是聯姻的時候才喜歡我嗎?
又騙我。
我扭頭要走,陸辭卻解開了大衣的扣子——
脖子上這是什麼東西?!
我伸手一撥,鈴鐺就響個不停。
怪不得非要回家呢。
Ŧṻ₈原來是見不得人。
他滴溜溜地看我,從耳根一路紅到脖頸,把項圈的鏈子遞到了我的手裏。
聲音乖極了。
「別再離開我好不好?
「如果非要走的話……把我也一起帶走。」
他用胸肌蹭我的臉。
「我在心裏也死過一回了。只要能在你的身邊——
「寶寶, 我願意當你的小狗。」
一個禁慾金絲眼鏡總裁說出這種話來,真是世風日下。
見我無動於衷, 他變本加厲在我耳邊吐氣。
「寶寶, 我想我真得了絕症。
「是沒有你就活不下去的病。」
給我聽笑了。
這都哪兒學的啊?
學得很好。
下次別學了。
但有一說一。
鈴鐺晃起來——
還是很好聽的。

-13-
陸辭使出了渾身解數討好我。
但我始終不冷不熱。
我在等他坦白他全部心意的那一天。
死裝不是藉口。
如果連表達的勇氣都沒有,我怎麼能確保我不會再一次受到被欺騙的傷害呢?
他好像始終不明白。
我在意的是真誠與尊重。
顧齊又要出國了。
我記掛着彈幕說的偏執障礙,想好好問一問他,卻不知道怎麼開口。
我怕真的和我有關。
陸辭注意到了我的異常。
他把我堵在門邊,幽幽地問我。
「老婆,你怎麼總盯着小齊的對話框發呆啊?」
他像是想起了什麼,欲言又止。
「在顧宅那幾天……他真的綁過你嗎?」
我正打算和他說顧齊心理障礙的事,於是點了點頭。
但下一秒ţų₃,男人就把門反鎖了。
根本沒給我說話的機會。
「他吻你了嗎?」
我嗚嗚地搖頭。
「那他碰過這兒嗎?」
越問越離譜了。
「原來寶寶喜歡刺激的啊。早說啊。」
陸辭完全不是平時裝可憐的模樣,微眯的雙眸無比危險。
「其實我有祕密沒告訴寶寶。
「大學第一次看見你的時候,我就想把你綁起來了。
「但我不捨得,也怕嚇到你。寶寶不喜歡的事我都不會做的。
「可爲什麼他做什麼你都不介意?」
手機鈴聲不厭其煩地響着, 是顧齊說要來送東西。
男人把手機關了機,與我十指相扣。
「寶寶, 今天誰也不能打擾我們。」
我總有種不祥的預感。
哪怕臥室的門板已經很響了,我還是聽見了玄關處開門的聲音。
完蛋了。
上次顧齊非說陸辭會欺負我, 要了一份我家的鑰匙。
腳步聲近了。
「姐姐?你在家嗎——」
聲音戛然而止。
陸辭啞着嗓子和我咬耳朵。
「寶寶, 你猜小齊聽沒聽到?」
【啊啊啊啊這就是 SVIP 的快樂嗎?!原來狗男人聲音這麼酥嗎?耳朵要麻了!】
【姐妹們開 4K 高清,能看見痣。】
【沒有啊?我放大認真看了。】
【腰!我說的是腰!你盯哪呢?!】
【死裝男不裝了,好一場酣暢淋漓的安塞腰鼓!一做起來就發狠了!忘情了!沒命了!】
【嗚嗚嗚弟弟看上去好難過。】
我甚至不知道顧齊是什麼時候離開的。
只知道自己站不住了。
陸辭把我抱到了牀上。
「寶寶,以後把你綁在我身邊好不好?」
他抬眼看我, 作勢要綁我的手。
「他可以綁, 我就不可以嗎?」
把我手往哪兒放呢?!
我扇了他一巴掌。
「陸辭你有完沒完?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樣!小齊他是生病了!」
陸辭又不說話了。
他滾動着喉結, 眼神愈發迷離, 抓着我的手腕不放。
「其實上次我就想說。」
說什麼?
「能這邊也扇一下嗎?」
他眼尾發紅,又低下了頭。
「扇這兒也行。」
彈幕的車軲轆印都壓我臉上了。
事後。
陸辭把他大學以來的小心思全都從實招來了。
他甚至特意選修了我們專業的課, 試圖用知識折服我。
其實不用那麼麻煩。
他那張英俊的臉就夠了。
是他自己沒把握住機會。
顧齊在國外定居了。
後來他很坦然地告訴我, 他曾患有偏執人格障礙,但已經治好了。
他眼眶微紅。
「姐姐,我再也不會做出格的事了。我以弟弟的身份永遠陪着你好不好?」
我說好。
他那天送來的東西, 是一本相冊。
讓我代爲保管。
最底部的照片是他剛來顧家時和我的合照。
小少年雙手揪着衣襬, 不自在地抿着脣,不看鏡頭反倒看我。
很美好的回憶。
只可惜我不小心發現了他藏在背面的便籤。
【姐姐。對不起,我騙了你。
【我在國外過得並不開心。我用了好幾年來治療頑固的心理障礙。可當我痊癒後, 我對你的妄念並未停止。
【我終於不得不承認。我只是無可救藥地愛上了一個不該愛的人。
【那人是我的姐姐。】
我拿起便籤的這隻手,中指戴着陸辭送的結婚戒指。
於是當作沒看見。
把便籤鄭重地貼了回去,關上了相冊。
這是一本回憶。
但人還該向前看啊。
(完)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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