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對頭裴嘉恆成了我的頂頭上司,辭職那天,他帶着被我家狸花搞大了肚子的布偶堵上門。
「撫養費結一下。」
呸!
這隻渣貓!拖我後腿!
-1-
再次見到裴嘉恆,是在一場高中同學聚會。
包廂內喧譁熱鬧,剛結完一個大案子的我算着佣金,簡直春風滿面。
「來來來!敬咱們黎大律師一杯!」
氣氛熱烈,我笑着一一接了。
「客氣什麼?以後各位老闆有案子,可要多想着我點兒啊!」
話音剛落,酒杯送到脣邊,包廂門被人推開,大家齊齊安靜下來。
我回頭,就看到一道頎長挺拔的身影。
有人臥槽一聲。
「班長高中就夠帥了,現在穿上西裝簡直犯規啊!」
迎上那雙冷清矜貴的眼,我的好心情蕩然無存。
出門沒看黃曆,怎麼沒人告訴我他也來?
同學會因爲裴嘉恆的到來更加熱鬧,我放下酒杯,懶懶窩在沙發一角。
閨蜜張妍湊過來。
「哎,黎知知,好歹我組的局,給個面子!」
我瞥她一眼:「故意請我死對頭來,還讓我給你面子?」
張妍嘖一聲。
「你不想見他,有的是人想見呢。」
這倒是,誰讓裴嘉恆天生一張招桃花的臉。
「你現在都是業內知名大律師了,度量大點兒!而且我聽說,班長如今的身家這個數。」張妍比了個數,攛掇,「以後說不定還能接他的案子呢!」
我心動了。
雖然以前裴嘉恆搶了我整整三年的全校第一,搶了我青春時代的所有風頭,但往事已成雲煙,這年頭誰還和錢過不去呢?
我重振旗鼓,主動過去敬酒。
一身清純白裙的徐露正站在裴嘉恆身前,輕言細語說着什麼。
事實證明有些東西就是過不去,比如徐露如同明戀的暗戀。
「班長,以後多多照顧啊!」
我擺出了職業假笑,但在看到他腕間的百達翡麗之後,我的笑容真切了很多。
裴嘉恆坐在卡座,俊朗疏淡的面容隱在影中,頷首淡聲:
「一定。」
嘖,這回答倒是客氣。
念着家裏還有元寶在等我,沒過多久我便告辭離開。
元寶是我撿的一隻流浪狸花貓,我照例清理了貓砂,又餵了貓糧。
朋友圈很快被同學會刷屏,班級羣也因爲裴嘉恆的回國而熱鬧起來。
也有人提到我,於是接連收到一串好友申請。
沒細看,一一通過,昏頭就睡了過去。
……
當在公司電梯裏看到裴嘉恆的時候,我還以爲我酒沒醒。
白天看這男人更是招眼,而且電梯裏就我們兩個,想裝看不見都不行。
我擠出一絲笑,寒暄:「班長,幾層?」
「十六層。」
嗯?跟我一層?
可那一層只有我們一家律所啊!
看着他一身阿瑪尼高定西裝,我蠢蠢欲動。
「班長這是……有業務?正巧我在這工作,要不——」
叮。
電梯門打開,和老闆撞了個正着。
他眼睛一亮。
「咦?小黎,你和裴 par 認識?」
裴 par?
傳說中……律所最年輕的合夥人?我未來的頂頭上司?!
我腦子空白了一瞬,終於聽到了裴嘉恆清冷低沉的回答。
「巧了,我也在這工作。」
我……去!
-2-
我想辭職了。
「別啊!你好不容易在律所混到了現在的位置,怎麼能就這麼輕易放棄?」張妍對未來的想象十分美好,「再說了,班長成了你的上司,那以後你這妥妥的關係戶啊!」
我生無可戀。
高中被裴嘉恆死死壓制成萬年老二,好不容易熬到他出國留學,我終於能大展宏圖偉業,然後一扭頭,發現又回到了原點。
一想到以後都要在他面前矮一頭,卑躬屈膝地過日子,我就頭疼。
但想到家裏還有一隻元寶要養,我還是選擇了屈服。
上司就上司!
給錢就行!
短短一個上午,裴嘉恆金光閃閃的個人履歷就被整個律所傳遍了。
「哎,知知,你和裴 par 是同一所高中的啊?」
無數好奇而八卦的目光看向我。
「就那張臉,那身材,在你們高中一定很受歡迎吧?」
我瞥了眼和老闆站在一起的那道挺拔身影,微笑:「可能吧,我和他不是很熟。」
裴嘉恆忽然回頭往這邊看來。
我心一跳,莫名心虛,露出一個面對上級的標準笑容:「裴 par,有什麼吩咐嗎?」
裴嘉恆神色淡淡:「YL 的併購案資料整理好發我。」
瞧瞧,什麼關係戶?上班第一天,使喚我就這麼順手呢!
「好的裴 par。」
死對頭成了頂頭上司,本來就夠糟心的了,結果又撞上江明捧着一大束玫瑰出現在公司。
「黎律,晚上有時間一起喫個飯嗎?」
周圍人全都看了過來,不乏八卦和起鬨。
我渾身僵硬,勉強微笑:「不好意思江總,我晚上有其他安排了。」
畢竟是剛剛結案的大客戶,面子是要給的。
江明顯然情場老手,只愣了一下就客氣笑了起來:「是我唐突了,那咱們改天再約,這花就當是感謝黎律之前的費心。」
真是不好拒絕,但是這花我真的——
「不好意思,她花粉過敏。」
裴嘉恆不知道什麼時候過來的,淡淡開口,
「另外,客戶第一是我司的一貫宗旨,江先生不必客氣。」
???
合着活兒我幹了,好話全讓你說了唄?
江明頓時尷尬起來:「原來是這樣,不好意思。」
不過到底是連人帶花一起消失了,我鬆口氣。
恭恭敬敬把資料放到桌上,卻又被裴嘉恆叫住。
「我以爲,和客戶保持適當距離也是應有的職業素養。」
這男人居然敢質疑我的專業性!
我強壓着火氣:「裴 par,我和江總沒有任何私人關係。您不會以爲,我會和連我對花粉過敏都不知道的男人有什麼吧?」
他接過資料,神色清淡地點點頭:
「也是,畢竟你和知道你過敏的人,也都不怎麼熟。」
我:「……」
同班三年,我的命門被敵人死死拿捏了。
自從和裴嘉恆重逢,沒一件順心的事兒。
一下班我就直接衝回家,打算找元寶安撫我受傷的心靈,卻發現對門好像有人搬進來了,搬家師傅進進出出。
瞥一眼,卻發現門邊還放着一個貓籠,一隻高貴冷豔的藍眼布偶貓懶懶躺着。
臥槽!
我的血槽!
我立馬走不動道了,蠢蠢欲動地掏出給元寶買的罐頭:
「你要不要喫這個呀?特別好喫!」
布偶淡淡看我一眼,無動於衷。
「真的很好喫的!你看你這麼漂亮——」
「Lizzy。」
聽到這一聲,我下意識回頭:「嗯?」
同時,那隻布偶也終於動了:「喵——」
???
相較於裴嘉恆居然就是搬到我對門的大戶人家這件事,我更在意的是——
「裴嘉恆!你給貓取跟我一樣的名字!?」
-3-
他一定是故意的!
「它喜歡這個名字。」
我就沒聽過這麼敷衍的解釋!
忍了又忍,餘光瞄見布偶藍汪汪的眼睛,我忍痛妥協。
「那、那作爲回報,你得讓我摸一下!」
裴嘉恆看我的眼神變得微妙。
我也意識到不對,連忙舉起手裏的罐頭。
「不是!我說它!你得讓我、讓我——」
「Lizzy 性子又嬌又傲,我也管不了。」
???
裴嘉恆,你這個態度,我們那點可憐的高中同學情分也岌岌可危了!
「另外,它很聰明,不會隨便要其他人給的東西。」
很好,你在影射我而且我有證據!
我憤憤攥緊了罐頭。
果然貓隨主人!雖然你長得很漂亮簡直把我魂兒勾走了!但是你這麼不給面子那我——
咔噠。
裴嘉恆打開貓籠,把布偶抱了出來。
「跟阿姨打個招呼,以後就是鄰居了。」
阿姨!?
如果眼神能殺人,布偶這會兒已經是無主之貓了。
它又看我一眼,嗓子裏懶懶打了個呼嚕。
嚶嚶嚶!
好孩子麻麻愛你!
我伸出手,小心地在它柔軟華貴的身子摸了一把。
又一把。
看在布偶的份上,裴嘉恆住對門就住對門吧!
心滿意足進屋,我拿出罐頭。
「元寶!看麻麻專門給你買了什麼好喫的!」
元寶蹭蹭跑過來,我正要去抱,它卻忽然接連退後幾步,一臉不爽地看着我。
我心裏咯噔一聲。
我只是摸了 Lizzy 幾下而已!你這麼敏感幹什麼!
僵持一小時後,我絕望敲開了對面的門。
搬家公司人已經走了,站在門口依然能看到裏面那些剛搬來的不菲的物件。
裴嘉恆見到我,似是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
「晚上不是有約嗎?」
我閉了閉眼。
「約好了早點回來陪元寶……不是,班長,裴 par,鄰居,幫個忙。請你帶 Liz……帶你家布偶去幫我做個證……」
我不是有心的,我只是犯了全天下鏟屎官都會犯的錯啊!
裴嘉恆就那麼看着我,我也眼巴巴望着他。
他忽然移開了眼睛。
「走吧。」
我大喜。
五分鐘後,看着直接跑去親暱蹭裴嘉恆褲腳不放的元寶,我心哇涼。
「黎元寶!」
你這個叛徒!
-4-
我和元寶都背叛了彼此。
有那麼一瞬間,我懷疑上天是專門派裴嘉恆來克我的。
他不但成績比我好,職位比我高,連養的貓都比我的漂亮。
「你說你拿什麼和人家比?靠你明顯勝出的體重嗎?」
看到裴嘉恆家裏的貓爬架進口貓糧等等一系列尊貴奢華的裝備後,我訕訕收回了這句話,原諒了元寶。
我算是明白了,我可能這輩子都贏不了裴嘉恆了。
我認命了,但元寶沒有。
它開始了每天衝着對門喵喵叫的日子,彷彿那裏纔是它的家。
Lizzy 顯然沒把它放在眼裏,但我實在是受不了了。
「你去!你看他要不要你!」
三分鐘後,元寶撓開了對面的門,並收穫一包精品小魚乾。
???
「裴嘉恆,你是不是對我有意見?」
我跟着殺了過去,苦大仇深地看着掛在昂貴窗簾上不走的元寶,
「提前說好了啊,你讓它進來的,你就得負責!」
這窗簾壞了我不賠的!
裴嘉恆正在看資料,聞言看了過來,淡聲反問:
「我幫你寫過的物理題比那包小魚乾多得多吧。」
???
不就是問你幾道題嗎,這麼小氣!
「另外,按照你的說法,在我這裏的都算是我的私人所有物,我都要負責?」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目光靜靜落在我身上。
我立刻恭敬起身。
「打擾了裴 par,我開玩笑的,絕對不是專業度不夠!」
怎麼說呢,裴嘉恆接的案子真的都——挺賺錢的。
我絕不允許他質疑我的能力!
但和上司住Ťũ̂₂對門,真的不太方便,尤其在整個公司的人對這位上司都十分關注的情況下,我只想退避三舍,少惹麻煩。
我開始故意錯開和裴嘉恆的時間,早上提前半小時出門,他似乎也想低調,每天晚上都會晚半個小時回去。
我們達成了某種默契,早上元寶去對門蹭小魚乾,晚上我去對門擼貓。
雖然我和元寶的地位齊齊下滑,但總算是皆大歡喜。
「你們說,裴 par 每天生活這麼規律,是不是有女朋友在家管着呢?」
關於裴嘉恆的討論從未停止,我抱着保溫杯,想着之前同學會上的情景。
「就算是沒有,應該也快了。」
這個猜想在知道徐露就是 YL 併購案對接負責人的時候,得到了我十二分的肯定。
元寶又開始爲了小魚乾鬧脾氣了,我和它大眼瞪小眼,最後只能硬着頭皮去找裴嘉恆。
他正坐在沙發上給 Lizzy 順毛,垂眸看着手機。
看看人家這多麼和諧美滿!再想想我那着了火的後院,我也要上火了,直接走過去在他對面站定。
匆匆一瞥,屏幕上好像是徐露的名字。
好傢伙,你在這談戀愛開心呢,我快被元寶折騰死了!
我視死如歸,一把抽出了他的手機。
「元寶和我的命,你選一個吧!」
裴嘉恆抬眸看過來。
我以爲他要生氣我打擾了他,結果他定定看了我一會兒,脣角忽然彎了下。
他揉了揉 Lizzy 的耳朵,聲音低沉,帶着幾分難見的縱容。
「Lizzy,別那麼小氣,把你的小魚乾給她。」
-5-
我總覺得裴嘉恆那句話意有所指。
但拿人手短,我攥着小魚乾,還是忍住了。
內部出了叛徒就是麻煩,元寶這個喫裏扒外的!
哦,它喫的也是外的。
「……我不會白喫你的東西的……裴 par,以後我一定好好努力報答你!」
裴嘉恆撓了撓 Lizzy 的下巴,漫不經心。
「以前你也總這麼說。」
我:「……」
物理題那麼難我有什麼辦法啊,但凡還有第二個人會我也不能去問裴嘉恆啊!
他看了過來,終於道:
「那就先記賬上,以後慢慢還。」
還就還!
雖然我職位不比裴嘉恆,但好歹也算得上是職場精英好吧!
這話雖然沒說出口,但裴嘉恆顯然也猜到了。
YL 的併購案,他帶人出差,我的名字赫然在列。
在機場值機的時候,我覺得我已經成了皇帝出行身邊的小黎子。
好在裴嘉恆這人一向講究,出差的待遇規格很高,我得以入住他的隔壁。
接下來的幾天忙得不行,這次併購案涉及的資產數額極高且結構複雜,幾方人馬爭鋒。
然後我終於明白,裴嘉恆能成爲律所最年輕的合夥人,果然不是沒道理的。
哪怕是我也不得不承認,他的確很厲害。
我有點酸了。
「黎知知,你這個心態不行啊,你總把上司當競爭對手,這日子還過不過了?」
張妍對我的哀怨嗤之以鼻。
「你怎麼不算算他帶着你多賺了多少錢?夠給元寶買多少罐頭了!」
天殺的元寶!
我收起手機,衝着裴嘉恆豎起大拇指,殷切道:
「裴 par,您真厲害。」
裴嘉恆顯然不喫這套,眉梢微挑。
哎,這麼珍貴的招數,當年不應該浪費在那些物理題上的。
案子基本敲定,晚上又是一頓你來我往的晚宴。
以往這種場合少不得要喝點酒,這次卻滴酒未沾,那些人敬來的酒都被裴嘉恆擋回去了。
我在桌下拉了下他的袖子,小聲:
「裴 par,我酒量還可以的。」
「我知道。」
裴嘉恆靠在椅背,視線在我手上停留一瞬,看不清表情,聲色清淡。
「但跟我出來,不想喝,可以不喝。」
嘖,我居然開始覺得裴嘉恆的確是個不錯的上司了。
晚上回酒店的時候已經很晚,站在電梯裏的時候,隱約還能聞到他身上的酒味兒。
「裴 par,需要幫你叫一碗醒酒湯嗎?」
畢竟人家幫了忙,這點場面話還是要說一下的。
裴嘉恆搖了搖頭:「不用。」
我安靜下來,開始盤算回去給元寶買點什麼,自從撿它回來,還沒分開這麼久呢。
哦對,還有 Lizzy,得買雙份。
正想着,電梯忽然劇烈震顫了一下,「咣噹」一聲巨響!
電梯裏有人尖叫,我心猛地一跳,還沒反應過來,忽然被人拉到了一個瀰漫着淡淡酒氣的溫熱堅實的懷抱。
他抱得特別緊,緊到……我們從來沒有靠得這麼近過,以至於我甚至能聽到他劇烈有力的心跳和呼吸。
眼前一片黑暗,只能聽到裴嘉恆低沉緊繃的聲音落在耳邊。
「知知,別怕。」
-6-
太近了……
熨帖的溫度透過薄薄的襯衫傳來,耳邊是他有力的心跳,一聲聲鼓動我的耳膜。
我愣了一瞬。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我竟然從他的語氣中聽出了一絲……緊張和擔心。
而且——
這是他第一次這樣喊我的名字,再簡單不過的兩個字,可是從他口中說出,好像就是莫名和其他人不一樣。
可能是以爲我真的被嚇住了,他又收緊了手臂,一隻手輕輕拍了拍我的頭,聲音壓得很低。
「我在。」
這一聲,竟有些像他在哄 Lizzy 時纔有的語氣。
我被困在他懷裏,什麼都看不見,只能聽到他有條不紊地讓人按下每層的按鍵,又呼叫警鈴,讓人過來救援。
之前還亂成一團的衆人在他的指揮下很快安穩下來。
有的人似乎天生就有讓人安心的力量。
好在電梯沒有繼續下墜,酒店的人動作也很快。
十五分鐘後,電梯門被打開,各種嘈雜的聲音湧來。
直到酒店負責人一遍遍鞠躬道歉,我才漸漸回神,餘光卻只看到裴嘉恆冷冽的側臉。
他性子雖然冷清,但其實極少生氣。
這般模樣,實在是有些陌生,我忍不住拉了他一下。
「裴嘉恆……」
他一頓,周身氣息終於收斂,低聲道:
「我送你回去休息。」
酒店負責人衝我投來一個感激的眼神,但我已經顧不上了。
一直來到房間門前,我要掏房卡,這才發現一隻手還被他緊握着。
我腦子嗡了一聲——剛纔!那麼多人的面!我們就這樣十指緊扣!?
他似乎也終於意識到了不對,鬆開了手。
滴——
我開了門,又遲疑地回頭。
「……裴嘉恆,剛纔……」
他站在門外,走廊的燈映在他身上,他的面容隱藏在光影中,有些看不清晰。
我握緊了門把手。
「剛纔,謝謝你。」
他安靜了會兒,纔出聲。
「不是說好了,一定會好好照顧你的麼。」
我回到房間,來到衛生間卸妝,終於在鏡子裏看到一張紅透了的臉。
手背貼了貼臉,深呼吸。
黎知知!
不就是被男人抱了一下又牽了一下手嗎!
雖然是第一次,雖然那男人的確長了一張清雋帥氣的臉,但你這也太沒出息了!
人家出於同學情誼照顧你一下而已!
等了好久,臉上熱度終於散去,可是衣服上好像還是沾染了他身上淡淡的木質香水的味道,以及一絲似有若無的酒氣。
分明我沒有喝酒,昏昏沉沉洗完澡躺在牀上,那一刻的氣息卻好像還是縈繞鼻端,揮之不去。
我煩躁地坐起身。
裴嘉恆,你酒量真的是,太差了!
-7-
第二天醒來,好不容易纔遮住眼下的黑眼圈,然而害我一夜沒睡好的某人卻依舊西裝筆挺,氣質斐然。
任誰看都還是那個精緻清貴的裴 par。
好像昨天發生的那些事情對他沒有半點影響。
哦,本來也不是什麼大事兒。
我偏過頭,從飛機舷窗看到自己幽怨的臉,以及後面妝容漂亮的空姐。
這已經是她第三次來送咖啡了,溫聲細語,看向裴嘉恆的眼神不掩傾慕。
嘖。
高中的時候就收不完的情書,現如今更是招蜂引蝶。
心頭莫名煩躁,我直接帶上眼罩,拉下遮光板。
「都不需要,另外拿條毯子,謝謝。」
裴嘉恆壓低聲音說話的時候,音色總是偏冷。
過了會兒,身上一重,竟是裴嘉恆把毯子給了我。
空姐羞窘:「對不起,打擾您和女朋友休息了。」
裴嘉恆靠回椅背,沒有說話。
等了好一會兒,我纔拿下眼罩,低聲和他商量:
「裴 par,非工作時間徵用,我可是要加班費的。」
拿我當擋箭牌這麼順手呢?
裴嘉恆看了我一眼,眼簾輕合。
「不是說要好好報答我?還是說,怕誰誤會?」
喫人嘴軟。
我裹緊了毯子,小聲嘟囔:「真計較。」
回去之後,我又和裴嘉恆一起去寵物店把元寶兩隻一起接了回來。
老闆說這幾天兩小隻相處得特別好,事實證明的確如此,元寶都開始給 Lizzy 舔毛了,往對門跑的也越來越勤。
「養出去的毛孩子,潑出去的水。」
我搖頭嘆息。
張妍遲疑着開口:「你這個當媽的大半夜來酒吧快樂,也沒比它好到哪兒去吧?」
瞎說什麼呢!
我一飲而盡,憤憤:「你不知道,它現在有多黏裴嘉恆!」
張妍思索良久,給出了一個很有建設性的意見。
「那要不……你去把裴嘉恆搶過來?讓它痛苦!讓它流淚!」
???
我當初到底爲什麼會選你當閨蜜?
大概看我臉色不對,張妍連忙補救:
「哎,不想那些不開心的事情了,看那邊!一羣小哥哥!超帥的啊!」
我眯着眼睛看了好一會兒,捂住眼睛。
「擦。」
辣眼睛。
張妍一言難盡地看着我:「黎知知,你到底行不行啊?這麼多年你不開竅也就算了,現如今連欣賞帥哥的能力都沒有了?」
我好痛苦:「我又沒瞎!看這些我還不如直接回家看呢!」
話一出口,我就覺得不好,立馬閉嘴。
張妍也沉默了,就那麼看着我。
我心臟忽然慌亂跳動起來。
爲什麼、我爲什麼會說這樣的話……
張妍一聲長嘆。
「黎知知,你完了。」
我聽見心臟跳漏了一拍,好像在等什麼,又在害怕什麼。
「你這天天對着班長那種級別的絕色,眼光下不來了,以後找不到對象可怎麼辦啊?」
我突然就鬆了口氣,卻又覺得空茫茫。
「黎律?」
萬萬想不到會在這種地方碰見江明。
哦,這好像應該是他的臺詞。
我心不在焉地敷衍幾句,但江明堅持不懈,直到我煩不勝煩的時候,電話終於響起。
我看都沒看就接了,然後我就後悔了。
「這麼晚了,還沒回家?」裴嘉恆的嗓音從聽筒傳來,在這嘈雜的環境中卻格外清晰,「元寶在找你——你在哪兒?」
我頓時心虛:「在外面有點事兒,馬上回去了。」
「黎律,你一個人回去不安全,要不我送你?」
江明的聲音一起,電話對面就安靜下來。
片刻,裴嘉恆清冽平靜的聲音傳來。
「定位。」
我絕望地掛了電話,一想到等會兒要面對元寶充滿質問的眼神,我就——
但江明還是不肯走,說什麼都要陪我一起等朋友過來。
我多喝了一杯壯膽,結果剛喝完,眼前就多了一雙大長腿。
「班長。」
張妍緊張地站起來。
「裴律?」
江明也一臉意外,視線在我們身上掃來掃去,
「想不到貴司對屬下都這麼關心啊……」
「黎知知。」
裴嘉恆喊了我一聲,我連忙掙扎着站起來:「在呢!」
起得太着急,差點跌倒,被他一把扶住。
「現在是下班時間。」裴嘉恆沒理我,又偏頭看向江明,「我沒那麼多空閒時間。」
江明一時語塞。
裴嘉恆終於看我一眼:「回家嗎?」
最後的求生欲讓我連忙點頭。
跟着裴嘉恆亦步亦趨往外走的時候,餘光只看見張妍在默默祈禱,江明則是一臉震驚。
一個沒注意,裴嘉恆忽然站定,我直接撞到了他背上。
他回頭看了過來,晚風拂過,酒氣彌散。
我捂住了痠疼的鼻子,迎上他深邃的眼,忽然就酒醒了。
不好了。
黎知知,你好像……喜歡上了一個人。
-8-
好像是第一次,這麼明確地認知到這件事。
裴嘉恆眉心微皺,俯身靠近:
「疼?」
他身上溫熱的氣息鋪天蓋地而來,我清晰聽到心臟跳漏了一拍,幾乎是下意識地後退。
「沒、沒有。」
音調還帶着鼻音,聽來悶悶的。
裴嘉恆的動作忽然頓住,片刻後,他直起身,淡聲問道:
「打擾到你了?」
怎麼好像……忽然生氣了?
夜風捲着他的聲音,疏離清淡。
哦對,這麼晚了,還麻煩他過來,會不高興也是正常的吧。
我搖搖頭,垂下眼睛,生怕泄露此時心思。
「不是的!我、我們回去吧,元寶還在等呢。」
儘管我也才發現那個祕密,卻如此擔心會被第二個人發現。
尤其是……那個祕密本身。
回去的路上,是難得的沉默。
我心裏亂的不行,裴嘉恆似乎也興致缺缺,一直沒再開口。
這僵局最終還是被元寶打破。
打開門,我立刻衝元寶誠摯道歉:
「元寶,對不起!麻麻回來晚——」
「喵——」
元寶直接從我旁邊擦過,撲到了裴嘉恆的腿上。
???
我不可思議的回頭,就見裴嘉恆將元寶撈到了懷裏,骨節分明的手揉了揉它的腦袋,眼底浮現幾分隱約的笑意。
「這就是你說的元寶找我?」
裴嘉恆對我的質問熟視無睹,只淡淡看我一眼。
「酒味兒,它不喜歡。」
哦哦,說的也是。
我心生歉疚,聞了聞身上的味道,後悔不已,實在是不該出去鬼混的!
「那我等會兒洗完澡過來接它回去。」
匆忙收拾了一番,我才又去對門迎接元寶回來。
裴嘉恆正坐在沙發上看文件,元寶已經窩在他腿上睡着了。
一瞬間我竟覺得有那麼點心酸。
——混了這麼久,我還不如元寶爭氣,最起碼它已經睡到了我喜歡的人的懷裏。
而我?
呵。
我上前,正好迎上他抬頭看過來的目光。
心臟又不受控制的快速跳動起來。
「怎麼了?」他眉梢微挑,「又有事兒求我幫忙?」
「沒有!」
我抱着元寶落荒而逃。
我總不能說,我喜歡你,所以,請你幫個忙,也喜歡一下我吧?
……
對死對頭動心,乃是大忌。
覬覦上司,更是死路一條。
我不斷警告自己,前路艱難,我應該迷途知返,然而一切準備在看到他的一瞬間就土崩瓦解。
不自覺的,我開始注意和裴嘉恆有關的一切。
他的臉、他的腿、他的手、他談成的案子,他的……數不清的愛慕者。
「你說,這麼多年,裴嘉恆怎麼都還是單身?」
併購案進展到了最後階段,看着進入裴嘉恆辦公室的徐露,我小心翼翼和張妍發消息。
張妍十分震驚。
「你自己都還是母胎單身,居然還有閒心在意別人?不過就班長那條件,他要是想,還不是隨時都能脫單?」
我不服。
「就是這樣才說明有問題啊!」
「能有什麼問題?他不喜歡,追得再厲害也沒用。」
我瞬間喪氣。
是啊,那麼多人追他都沒成,我這又能有什麼希望?
晚上回到家裏,我賊心不死,和 Lizzy 打商量。
「Lizzy,你看你需不需要一個媽媽?你看我怎麼樣?」
Lizzy 依舊高貴冷豔。
然而我也不需要它的答案了,徐露發了個朋友圈。
一捧玫瑰。
-9-
我人生的第一次暗戀纔剛剛開始,好像就要以失敗告終了。
猶豫好久,我點進裴嘉恆的頭像,一片空白ţúₚ。
是不是猜錯了?
真要官宣的話,應該會兩個人一起發吧?
我點進對話框,反反覆覆打字又刪除。
想問,又不敢問。
外面天色越來越黑,裴嘉恆從沒有這麼晚回來過。
我心裏那點希望的小火苗也漸漸冷卻,伴隨而來的還有莫名的委屈。
我戳着元寶的小肚子,耿耿於懷。
「要不是天天來幫你要小魚乾,我能喜歡上他嗎!」
元寶不理我,又跑去和 Lizzy 一起玩。
算了,是我太沒有定力!
但凡我意志堅定,又怎麼會被 Lizzy 和它家主子這麼輕易地蠱惑?
抱着元寶離開的時候,贏面撞上剛剛回來的裴嘉恆。
他愣了下,大概是覺得這個時候我還沒走很是意外。Ţűⁿ
「你……在等我?」
我怎麼敢承認,拿元寶當藉口迅速低頭逃離。
甚至不敢去看他此時模樣,更不敢去確認他身上是不是有玫瑰的香氣。
……
這天之後,我再沒有帶着元寶去對面串過門,早出晚歸,儘量避開裴嘉恆。
好幾次在公司碰上,他看我的眼神欲言又止,好像想說什麼,可當着那麼多人,總歸不方便。
除了工作,我們之間似乎再沒有過多的交集。
哪怕他就住在我的對門,觸手可及的距離。
這樣也挺好的,我想,不然我總擔心有一天我的心事再無法遮掩。
可我還是太天真了,在此之前,我從來不知道喜歡這種事,非但不會因爲減少和那個人的接觸而削減,反而滋養出更多的思念,瘋狂蔓延,直到纏繞整顆心臟。
YL 的併購案正式結束的那天晚上,公司聚餐,席間觥籌交錯,一片熱鬧。
同事敬酒,我全都接了,一直喝到臉頰發熱。
剛從衛生間出來,就被裴嘉恆堵住。
「我最近做了什麼讓你不開心的事兒,這麼躲我?」
我勉強一笑:「沒有啊,這不是最近太忙了嗎?對了裴 par,今天怎麼沒請徐露過來?」
「請她來幹什麼?」
裴嘉恆反問,而後忽然頓住。
他的眼瞳顏色很深,就那樣靜țúₓ靜看着我。
我心一跳,終於明白什麼叫無所遁形。
黎知知!
你哪兒有資格喫醋啊!
但、但是……
他那話的意思是……他沒有和徐露在一起,是吧?
「裴 par,其實我……」
我深吸口氣,聚斂起所有的勇氣。
大概酒意上來了,這一刻我居然想向他告白。
「黎知知。」
他忽然開口,打斷了我的話。
「我有喜歡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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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刻,我好像清楚讀出了他的意思。
——不要說。
像是一盆冷水兜頭而下,連手指都發麻。
「知知?怎麼去了那麼久?沒事兒吧?」
同事找了過來,打破沉默。
我連忙答應:「沒事兒,就是可能喝得有點多了。」
裴嘉恆脣瓣微動,但當着同事,這個話題的確得打住了。
回到座位,我拿起包,跟大家道歉。
「頭有點疼,家裏還有毛孩子要照顧,我先走啦!」
「我送你。」
裴嘉恆伸手過來要扶我,被我避開。
「裴 par 現在走多不合適,張妍來接我了,沒事兒的。」
這地方我真的一秒鐘都待不下去了,以最快的速度逃離。
躺在牀上,想睡覺,腦子裏卻不斷浮現裴嘉恆的那句話。
大概感覺到我情緒不對,元寶難得乖巧,趴在我懷裏。
我蹭了蹭它的小腦袋。
「對不起啊元寶,看來麻麻不能幫你拐一個霸霸回來了。」
他有喜歡的人了啊。
裴嘉恆發了消息過來。
「我在你門外。」
大概遠親不如近鄰,說的就是這意思吧。
可是這種時候,他多和我說的每一個字,都會讓我心生幻想。
我揉了揉眼角。
「我已經睡了。」
過了很久,裴嘉恆才終於回了一個字。
「好。」
……
一晚上的時間,足夠讓我想清楚一件事。
我決定辭職。
我不能在裴嘉恆這棵樹上吊死,因爲他不讓。
揉着脹痛的腦袋,我直接放飛自我,給老闆發了辭職信,又火速聯繫了搬家公司。
雖然不捨得,但不搬不行了。
我將鬧脾氣的元寶放到了貓包裏,耐心安撫。
「元寶放心,媽媽到哪裏都不會拋棄你的!有媽媽一口肉,就有你一口湯!」
元寶對此表示了嚴正抗議。
我和它哀怨對視。
「我知道你不想離開裴嘉恆,我也不想啊!」
可有什麼辦法?
門鈴聲突然響起。
咦?
現在搬家師傅動作都這麼快的嗎?
「我還沒收拾好——」
看到門外站着的裴嘉恆,我的聲音戛然而止。
「要辭職?」他聲音沒什麼情緒。
身爲我的上司,會看到那封信再正常不過。
我硬着頭皮:「是。」
他又往門內看了眼。
「要搬家?」
我鼓足勇氣:「是。」
「理由。」
「沒有理由,想做就做了。」
上次對裴嘉恆這麼硬氣,好像還是高中。
他安靜了會兒,點頭:「行。」
我咬了咬脣。
不說鄰居,不說同學,我工作能力還是很 OK 的吧?他就一點兒不挽留?
然而很快,他抱着 Lizzy 過來了,還遞過來一張寵物醫院的單子。
「走可以。」
他的音調十分平靜,
「撫養費結一下。」
-11-
晴天霹靂。
我拿着那張單子,看着上面的一二三……只小元寶或者小 Lizzy,整個人都麻了。
這得是什麼樣的大戶人家才能養得起啊!
十分鐘後,我和親家……不是,裴嘉恆面對面而坐。
「我把元寶給你,你覺得怎麼樣?」
我艱難開口。
裴嘉恆涼涼地看我一眼。
元寶喵喵叫,試圖從貓包掙脫出來。
我拳頭硬了。
你還好意思鬧!誰讓你搞大了人家肚子的!
看了眼 Lizzy,我不禁淚流滿面。
我笑元寶太隨便,元寶笑我沒人要。
「那個……你放心,我會負責的!」
送出那封辭職信的時候,真的想不到才短短ṱű̂ⁱ半天,我又這麼低聲下氣的討它回來,
「那封辭職信能、能還給我嗎?」
要不我可能真的要帶着元寶一家流落街頭了。
裴嘉恆挑眉:「不辭職了?」
我扁扁嘴,搖頭。
「委屈了 Lizzy 小公主怎麼辦。」
就算裴嘉恆是我得不到的男人,好歹我的貓睡了他的貓,也算是勉強扳回一城,還是繼續在他手底下討生活好了。
裴嘉恆眸光微動,像是想要說什麼,手機卻又響起來。
我這位上司的行情是真的很好,無論哪方面。
「今天不用去公司了,好好照顧 Lizzy,我已經幫你請了假。」
裴嘉恆臨走前就留下了這麼一句。
於是我認命地出門幫 Lizzy 買東西了,孕婦的待遇當然是頂級。
至於元寶?
它沒資格!
這隻渣貓!
沒想到會碰到徐露,以及……她的男朋友。
很開朗熱情的一個男生,和矜貴冷清的裴嘉恆完全不是一個類型。
趁着她男朋友去旁邊貨架挑水果,我躊躇半天,終於忍不住開口。
「沒想到你會放棄裴嘉恆。」
徐露看了我一會兒,忽然笑了。
「因爲我不想再等一個等不到的人了。這方面,我不如他。」
後半句,我沒太理解。
「黎知知,你不知道,他喜歡那個人,很多年了嗎?」
……
連裴嘉恆這樣的人,也會愛而不得嗎?
伺候完 Lizzy,我怏怏窩在沙發。
突然「啪」一聲,屋內徹底黑了下來,竟是停電了。
心累。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我憤憤發了朋友圈。
「這破小區又停電了,我能忍元寶不能忍!」
元寶喵喵兩聲,算是替我罵了。
要不要和裴嘉恆說一聲?
然而消息發出去好一會兒,裴嘉恆都沒回。
我在沙發上昏昏欲睡的時候,門卻忽然被人打開。
聽着那急促微喘的呼吸,我驚呆了:這可是 21 樓!
「ťüₔ裴嘉恆?你怎麼上來的?!我不是給你發消息——」
話沒說完,我就落入一個帶着溼熱氣息的懷抱。
微微急促的喘息,帶着潮溼的汗意、以及熟悉的木質香水味道, 鋪天蓋地熱烈而來。
「停電了,」他的聲音在夜色中聽來格外低沉沙啞,卻又性感的要命, 「怕你看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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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愣住。
看不見……
對, 我想起來了,高中的時候, 有一次晚自習停電, 我故意騙他,說我有夜盲症。
我故意藉着那次機會讓他幫忙接水、拿書,竭盡所能的使喚他。
「班長, 停電了我什麼都看不見的, 你要好好照顧我這樣的特殊同學啊!」
他安靜了會兒,輕輕點頭。
「嗯。」
我請他幫過很多次忙,也許多次暗戳戳和他作對, 唯獨那次, 是明目張膽的欺負。
沒想到這麼多年,他居然還記得。
他身上的溫度傳到我身上, 觸碰的地方都變得滾燙。
我抬手想要抱他, 卻又硬生生忍住。
不知道怎麼的,忽然就覺得委屈。
你怎麼能這樣呢?
你有喜歡的人, 卻還對我這麼好?
「裴嘉恆。」我悶聲開口,「夜盲症是我騙你的。」
他沒有動作, 也沒有開口。
元寶和 Lizzy 聽到動靜也往這邊來了,好像在蹭我的褲腳。
我終於忍不住哽咽,再開口已經帶了哭腔。
「Lizzy 我會負責的,但是以後, 你不要再這樣了, 我、我會誤會……」
「我知道。」
裴嘉恆的聲音忽然響起。
我一愣。
ŧū́₅「什、什麼……」
他Ťṻ⁰終於鬆開我, 俯首與我平視。
月光如水, 他定定望入我眼中, 指腹幫我擦去了眼角的淚。
「那天幫你接水回去的時候, 我看見你幫張妍把掉在地上的銘牌撿起來了。」
我的臉瞬間燒起來。
「你早就知道!那你還——」
「不這樣, 」他頓了下,低聲開口, 「怎麼有第二個理由回來抱你。」
我腦子空白了一瞬,怔怔望着他。
「可是……你不是說你有喜歡的人嗎?而且、而且……」
很多年。
他喉結滾動了下,終於笑了。
「是。」
「我在等我的小公主。本來想等她主動說一聲喜歡, 可是,看見她難過又開始後悔。」
我緩緩睜大眼,心臟劇烈跳動起來。
「學法律, 是因爲她。」
「養 Lizzy,是因爲她。」
「回國,是因爲她說小區總是停電, 而她又曾經跟我說過她有夜盲症。」
他抵住我的額頭,輕聲。
「我喜歡她那麼多年,原本想,起碼要討一點利息, 可是——」
「這麼多年還是……只要你勾勾手,知知,裴嘉恆就跟你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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