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愛指婚。
宮宴上,皇后隨手一指,將早有婚約的嫡姐指給承恩侯的幼子陳天佑。
沒出兩年,嫡姐被家暴至小產,哭着進宮求皇后主持公道,卻被她斥責。
「胡言亂語,本宮指的婚向來夫妻恩愛,琴瑟和鳴,你這是在質疑本宮?」
陳天佑變本加厲,要求妻妾共侍一夫,嫡姐不堪受辱,自盡而亡。
皇后知道後假惺惺抹了幾滴眼淚:
「也是個沒福氣的,可憐本宮一片好心。」
手指頭動了動,又將我指了過去。
我笑着應了,她可能不知道,我剛和她的皇帝夫君在寺廟裏有了苟且。
這會兒肚子裏,還懷了龍種。
-1-
皇后要將我指給陳天佑做繼室的時候,殿裏無不紛紛奉承,除了我臉色慘白的娘。
「天佑雖然頑劣了些,絕不會打罵嫡妻,定是你姐姐性子嬌氣,這纔想不開。
「既然如此,便由你嫁過去吧。
「本宮親自爲你指婚,盼你日後夫妻和鳴,莫要學你姐姐不識抬舉。」
我壓住要出頭拒絕的娘,笑着應了:
「臣女謝皇后娘娘賜婚。」
周圍的貴婦還在賠笑奉承:
「要不是我家小子才幾歲,我還想請娘娘指個婚呢。」
「就是,就是,誰不知道皇后娘娘月老轉世,那指的親事都是一等一的好,各家都以娘娘賜婚爲榮呢。」
皇后十分受用:
「那是自然,本宮還沒聽說過本宮賜婚的哪家有過得不好的,都是夫妻恩愛,兒女成羣的。」
我低着頭,掩住嘴角的冷笑。
夫妻恩愛未必,兒女成羣倒是真的。
這位皇后娘娘愛指婚,尤其愛指些名門貴女,這些指婚的對象,最後無不妻妾成羣。
京中貴女敢怒不敢言,誰讓皇后深得皇帝愛重,甚至皇帝爲了維護她曾親口說過:
「皇后簡直是月老轉世,賜下的親事都是上好的。」
嫡姐就是這樣被指婚的。
小宴上皇后初見,大爲歡喜,說孃家侄子尚未娶妻,這便將姐姐指給了他。
誰不知道皇后孃家承恩侯府的小公子是個紈絝,尤其愛折磨婢女。
我娘咬着牙上前,以有婚約爲由拒絕。
皇后當即沉了臉:「可有下定?」
見我娘遲疑,皇后帕子一甩,拍在桌案上冷笑:
「既然沒有定親,算哪門子婚約?本宮做主,退了就是。
「Ṫů⁺本宮的親侄子,別人想嫁,本宮還不願意呢,真算起來是你們家高攀。」
不僅如此,大婚當天,皇后還贈了個嬤嬤,教導姐姐如何討夫君歡心,過好夫妻生活。
可憐姐姐不僅嫁不成心上人,還要受盡委屈,沒出兩年便被折磨得香消玉殞。
這下,輪到我了。
-2-
回到家,我娘哭着扯我爹衣袖:
「連兒已經去了,我不能再失去一個女兒了。」
我爹也焦急地來回踱步:
「皇后勢大,皇上又對她百依百順,這……實在得罪不起啊!」
帝后情深,是從微末開始的,傳聞皇帝剛登基時,曾爲了皇后要廢除六宮,被好一番勸阻才停下。
儘管如此,後宮佳麗三千,也沒有人能比得過皇后一根手指頭。
皇后的地位無人能撼動,開始我也是這麼認爲的,直到寺廟裏和君王的那場邂逅。
我想,有些人在高處待久了,也該嚐嚐人間疾苦了。
手指撫上小腹,我朝爹孃安撫地笑了笑:
「無妨的,你們信我,我絕不會重蹈姐姐的覆轍。」
而且,我還要給姐姐報仇。
入夜,我喚了玲瓏,悄悄出了府。
德雲寺早已一片漆黑,藉着月色,我隱約瞧見一個熟悉的身影。
來人見到我目露欣喜,忙上前來:
「窈窈,你來了。」
我並未像從前那般迎上去,而是後退一步,幽幽地望着他:
「窈窈今日,是來同黃公子告別的。」
他凝眉:
「什麼意思?你不願意見我了?」
我指尖攪着帕子,苦笑着搖頭,一副哀傷悽婉的模樣:
「怎麼會呢?只是——我要嫁人了。」
他睜大眼睛,像是很驚訝:
「怎麼會?沒聽你提過你有婚約?」
我咬脣,聲音壓抑不住地委屈,隱隱帶着哭腔:
「不是婚約,我是被迫的,郎君,對不起,我不能嫁給你了。」
他愣住,很快憤怒地握住我肩頭:
「是誰?誰逼着你嫁了?那個男人是誰?告訴朕,朕給——我給你想辦法。」
我拼命地搖頭,裝作沒聽到他話裏的漏洞,奮力掙脫他,淚盈於睫:
「沒用的,他家大勢大,你只是寒門子弟,你鬥不過他的,我不能給你惹麻煩。」
他怒火更盛:
「我還真不信了,到底什麼人能在天子腳下強娶民女?
「你等着,朕——我這就去查!ŧũ⁸」
我垂下頭,遮住眼底的笑意。
他從未這般失態過,這已經是他第二次說漏嘴自稱「朕」了。
就是因爲我要嫁人,看來他當真對我上了心。
沒錯,因爲黃公子就是當今的皇帝。
一次意外,我發現皇帝常私服出宮,獨自前往德雲寺祭拜他的生母。
正逢姐姐被承恩侯府欺辱,我便心生一計,若是我進了宮,被皇帝看上,是否能給姐姐撐腰,讓她少受些委屈。
終於讓我等到了機會,他不知是醉酒還是中了藥,面色潮紅,拎着水就要往頭上澆。
我出現得恰到好處。
他醒來的時候,面色懊惱。
我是個弱女子,弱女子能做什麼呢?這一切都是他的過錯罷了。
我衣衫不整地縮在角落,默默垂淚,手裏的簪子還在滴血。
他這才發現,我的手腕上一道長長的傷口。
大驚之下,他神色複雜,嗓音沙啞:
「是我強迫你,你爲何不扎我,反而傷害自己?」
我抬起朦朧的淚眼,聲音極低:
「你好像中了藥,我怕我走了你會死。
「可我是良家女,失了清白,我也得死。」
說着,又悽然地苦笑,鬆開了手中長簪:
「我太沒用了,我連殺死自己的力氣都沒有。」
半晌,他嘆了口氣,將我攬入懷,放柔了聲音:
「別怕,我不會死,也不會讓你死。
「你等等,再過些時日,我會娶你。」
我在他懷中終於放聲痛哭,聽得他箍着我的手臂愈發緊了。
這樣一個良善的女子,寧願自己死也不肯傷了他的女子,到底還是打動了他的心。
我們常在寺廟相約,我眼見着他對我越來越上心,笑容越來越開懷。
他不曾告訴我他的身份,我也樂得裝作不知道,把他當作寒門子弟。
同樣,我也不曾告訴他我的身份,只告訴他我閨名窈窈,裝作是小吏之女。
他好像很享受這樣的約會,陌生、浪漫又刺激。
直到今天我告訴他,我們的關係到此爲止。
他受不了了。
他太過享受我們之間的情趣,至今不曾查過我。
眼下要調查,只怕也沒那麼容易。
玲瓏問我,爲何不告訴他我的身份,直接進宮多好,而且我還有了身孕。
她不懂,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得不到。
只有失去過,他纔會知道珍惜。
更何況,我還要帶着他的龍種嫁到承恩侯府,叫他嘗一嘗這種錐心屈辱,而這種屈辱,是他心愛的皇后帶給他的。
皇后,承恩侯府,我一個都不會放過。
-3-
成親的日子轉眼即至。
承恩侯府爲了掩蓋姐姐之死,特意將婚期定得很近。
出嫁前一晚,我娘陪了我一夜,說起了宮裏的事。
聽聞皇帝最近一直在尋什麼人,甚至驚動了皇后,帝后最近很是不愉快。
我脣角微揚,自從那晚訣別,我一直在家中備嫁不曾出現過,他自然是急了。
我從容地上了花轎。
在爹孃的擔憂裏,我摸着肚子,笑得很開心。
一樁婚事噁心了兩個男人,多有意思。
婚禮算不上多隆重,畢竟剛死了前妻。
我坐在喜牀上,沒等到新郎。
玲瓏鬆了一口氣,同時又有些難過:
「小姐,姑爺怎麼能這樣?」
有什麼好難過的呢,姐姐大婚當天,不也是獨守了一夜空房。
也好,遲些發現這個孩子,也在我意料之中。
直到次日一早,醉醺醺的陳天佑才被送回來。
敬了茶,磕了頭,接下來是進宮ṱū́ₗ請安。
走之前,承恩侯夫人意味深長地敲打我:
「夫妻一體,待會兒到了宮裏,可別亂說話,惹了娘娘不快。」
我低頭應了。
下了馬車,陳天佑才悠悠轉醒,看到我就要上來摟我。
被我厭惡地甩開:
「這是在宮裏,夫君還是自重些好。」
他笑得吊兒郎當:
「那又怎麼樣,當今皇后是我小姑姑,皇上是我嫡親的小姑父,誰敢動我?」
小姑父……
我默唸着,彎彎脣。
小姑父,很快我們就會再見面了。
這次見到皇后,她面色有幾分憔悴。
一起請安後,陳天佑覥着臉討好地笑道:
「多謝姑姑給我指的良緣,這丫頭樣貌可以,可惜性子差了些,調教調教,倒也將就。」
哪知皇后臉色一變:「你在胡說什麼?」
說完,下意識地看向身後那明黃的身影。
我進來便看到角落裏站了一個人,望着窗外負手而立。
可惜陳天佑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眼睛也瞎。
皇后眉頭微皺,斥道:
「還不給你姑父請安?」
陳天佑慌忙跪下來:
「侄兒該死,沒看到姑父在此,今日侄兒喜得良緣,特來給皇上請安來了,還望姑父莫要怪罪。」
說完又拽了拽我。
我也跟着跪下,望着那道熟悉的背影,幽幽開口:
「臣女魏明窈,給姑父請安。」
背對着的人影渾身一震,不可置信地回過頭。
四目相對的瞬間瞳孔猛然睜大。
「哐當!」
窗臺的盆栽應聲落地,我聽見他脣邊溢出的輕喃聲。
「窈窈……」
繼而眉頭一皺,驚怒交加:
「你——喊朕什麼?」
在皇后和陳天佑狐疑震驚的視線裏,我從容地磕了個頭:
「臣女斗膽,同夫君喚聖上一聲姑父,請聖上勿怪。」
他似是不能接受,視線在我和陳天佑之間來回穿梭,音調拔高:
「你是說,你是天佑的新婚妻子?」
我微微低頭,聲音壓低,平靜的陳述下隱隱几分委屈:
「回聖上,臣女得皇后娘娘賜婚,與陳公子締結良緣,今日特地來宮中謝恩。」
聽到皇后兩個字,他微怔,很快臉色變得難看起來。
我知道,他定然是想起我說的那句話——
他們家大勢大,你鬥不過的。
他拳頭握緊,剛要開口,被皇后上前一步打斷。
她盯着我眼睛,目光凌厲:
「你與聖上認識?」
我低眉垂目:
「臣女初次得見天顏,不曾認識。」
說完看向皇帝,幾不可察地搖了搖頭。
皇后的目光也落到他身上。
良久,見他輕笑出聲。
「是不曾見過,不過朕看着你,倒幾分眼熟。」
陳天佑也鬆了口氣,跟着賠笑道:
「皇上不知,侄兒新娶的這位繼室正是前頭夫人的親妹妹,能不眼熟嗎?」
皇后也收回咄咄逼人的視線,優雅地坐了回去:
「你姐姐命薄,浪費了本宮指的一樁好姻緣。你可莫要像她一般,傷了本宮一番心意。」
我點頭應了。
-4-
出了殿門我假裝更衣,不期然在半路碰到等候多時的帝王。
他雙眼通紅,按住我肩膀:
「爲什麼不肯認朕?爲什麼要嫁給別人?」
我想扳開他的手,徒勞無果後,眼淚不由自主地往下流:
「我能怎麼辦?我已經嫁人了——
「給我指婚的還是皇后,是你心愛的女人,是你廢黜六宮來寵的人,你告訴我,我能怎麼辦?抗旨拒婚嗎?還是說,承認你我的關係,ťŭ̀₊給她難堪?」
我哭得厲害,拳頭拼命拍打他的胸膛,聲淚俱下地控訴。
他面上浮起猶豫之色,好一會把我擁在懷裏,長嘆口氣:
「傻窈窈,你還是那麼替別人着想,你怎麼能這麼善良?」
我埋在他懷裏嗚咽:
「我也不曾想過,郎君竟然是皇上,若是早知道我就……」
「早知道怎麼?」
我聲音悶悶的:
「早知道,便不敢招惹郎君,誰人不知,當今帝后夫妻情深,我的存在只怕會讓皇上爲難。」
他指尖頓了頓,下巴貼近我頭頂,沒再說話。
我心下一片冷然。
果然,他心裏最重要的人還是皇后。
若是我與他相認,免不得惹帝后爭執,哪怕入了宮,只怕他也要遷怒於我。
如今以退爲進,纔是最好的。
更何況,我還有撒手鐧。
我在他懷裏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突然頭一偏,痛苦地乾嘔起來。
他大驚之下慌忙扶住我,替我拍打背部。
我臉色漲得通紅,一副要把肺腑嘔出來的架勢。
好一會,我才撫摸着小腹回過神,眸中滲出生理性的淚水,我歉意地笑道:
「讓皇上擔心了,臣女沒事。」
他目光觸及我小腹,像是想到了什麼,猛地抓住我的手,殷切急迫:
「窈窈,你可是有了朕的骨肉?」
皇后無子且善妒,皇上縱容她,整個後宮形同虛設,竟是一個子嗣也沒有。
我頓住,黯然地抽回手,撇過頭幽怨哀傷:
「皇上……就當沒發現這件事吧。」
他急了,扳過我的臉,直視我雙眼,像是氣極:
「你這是什麼意思?窈窈,你告訴朕,要是朕沒發現,你打算帶着朕的孩子做什麼?」
我尚未乾透的淚水再次梨花帶雨,笑容淒涼:
「臣女能怎麼辦?臣女保不住自己,也不保不住皇上的骨肉,臣女不能惹皇后娘娘不快,更不敢毀了聖上清譽,窈窈賤命一條,唯有一死罷了。
「只是可憐了臣女肚子裏的皇子……」
下頜上的力量加重,我看到他閉了閉眼,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
「給朕點時間,窈窈。
「朕會想到一個既不傷害你,也不會惹皇后傷心的法子,你等等朕。」
說着眉心微皺,從袖中掏出一塊龍紋玉佩來遞給我:
「這東西你留着,若是實在遇到危險就把它拿出來,可保住你和孩子。」
我看着上面如朕親臨幾個字心裏樂開了花,面上卻是感激涕零,仰慕深情:
「臣女等着皇上。
「不到萬不得已,臣女絕不將它拿出來。」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我脣角溢出一抹淡淡的冷意。
怎麼可能呢?
我要用這個孩子,把承恩侯府攪個天翻地覆。
-5-
陳天佑已經連續兩晚沒來我房裏了。
倒不是他不想來,而是被後院的妾室絆住了。
他屋裏的那些鶯鶯燕燕總想證明自己特別些,從新婦那裏找些存在感。
第三晚,我帶了玲瓏,敲響了碎翠閣的門。
碎翠閣住了位窯子出身的小妾,也是要和我姐姐共侍一夫的那位。
荷娘子見到我並不意外,輕佻嬌媚地調笑道:
「哎喲!夫人來了,妾都忘了,還未曾給夫人敬過茶呢,夫人可是來找七少爺的?」
玲瓏上前一步給我墊了軟墊,扶我入座,又遞了杯熱茶放我手裏。
我飲了一口,笑意不達眼底:
「不過是個下賤玩意兒,真把自己當回事兒了?
「玲瓏,給我掌嘴。」
清脆的巴掌聲響起,隨着她的慘叫交替作響。
玲瓏是學過功夫的,她的臉瞬間腫如豬頭。
陳天佑出來的時候,便是看到這樣一張臉。
他大約在和婢女廝混,衣衫不整,面色潮紅。
看到我臉上明顯一愣,繼而陰森森地笑道:
「怎麼?娘子剛進門就要動我的人?還是說——」
他雙眸微眯,不懷好意地上下打量:
「你姐姐非裝什麼貞潔烈女,不願和小荷一同伺候我,娘子這是想通了,要來討好爲夫?」
我手腕微揚,一ţū́₁杯熱茶潑了他滿臉。
他瞪大眼睛,狠戾之色爬上眼底,抄起桌邊的花瓶就要砸過來。
可惜,沒有落到我的頭上。
我站起身,推開將花瓶反砸回去的玲瓏,看向滿臉帶血正要喊人的陳天佑,脣角微揚:
「夫君太不小心了,這花瓶要是落到妾身身上,把妾身砸小產了怎麼辦?」
他哽住,陰沉的面孔瞬間變得不敢置信:
「胡說八道什麼?老子碰都沒碰你一下,你哪來的身孕?」
我單手撫摸小腹,漫不經心地回道:
「夫君何必這麼較真?懷孕而已,管是誰的做什麼?」
就像當年他要姐姐妻妾共侍一夫,語氣嘲諷:「玩玩而已,何必這麼較真?」
就算姐姐死後他也不曾悔過:「真晦氣,這些大家閨秀就是玩兒不起。」
天道好輪迴。
如今他怒火沖天,目光如毒蛇一樣纏在我身上,陰狠地吐血芯子:
「賤人!老子要將你沉塘!
「說!姦夫是誰?」
我眉眼彎彎,好整以暇地欣賞着他的醜態:
「沉塘?這可不行,皇上知道了那得多傷心啊。」
他瞳孔緊縮:「什麼意思?你說這孽種,是皇上的?
「怎麼可能?皇上對我小姑姑情深義重,你算什麼東西!敢和姑姑搶男人?我看你是找——」
聲音戛然而止,他瞪大眼睛死死地盯着我手裏搖晃的龍紋玉佩。
「如朕親臨」四個字閃花了他的眼。
最終化成一句不可置信的喃喃自語:
「怎麼可能?」
我無所謂地聳肩道:
「怎麼不可能?
「皇上怕不好對娘娘交代,借個地兒給我生孩子而已,夫君可要照顧好妾身肚子裏的龍種啊。
「若是妾身有個什麼閃失,夫君只怕要惹了聖怒,畢竟妾肚子裏可能唯一的皇子呢。」
陳天佑臉上一陣陰晴不定,牙齒咬得嘎吱作響,恨得不行,卻不敢拿我怎麼樣。
「嘭」的一聲,不知何時,荷娘子也驚恐地摔倒在地,視線在我和陳天佑身上來回打轉,說不出話來。
我瞥了她一眼,尚未說話,陳天佑比我更快,白刀子進紅刀子出,很快,嬌媚可人的小妾就變成一攤爛泥。
我不置可否。
知道了這等陰私,自然只有被滅口的份兒。
這陳天佑當真是個狠人。
臨走之前,我叫住了他,言笑晏晏:
「夫君若是心裏不痛快,不如把事情捅開了去,若是能靠着龍種進宮當娘娘,妾身感激不已呢。」
他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奪門而出。
我知道他去查龍種的真假了。
玲瓏疑惑:「姑爺會捅出去嗎?」
我搖了搖頭。
萬一是皇子呢,讓這孩子姓陳可比姓黃來得安全多了,他怎麼會給皇后找麻煩。
這等頭上綠油油的事兒,他自然也不可能問到聖上身上去,只能自己查,自己消化去了。
-6-
沒多久,荷娘子得了瘋病,拿花瓶砸傷了少爺,被少爺給處死的消息傳了出去。
同時,府裏消失了一個叫翠兒的婢女。
這婢女,正是在荷娘子房裏同陳天佑歡好的那個。
「翠兒到底去了哪裏呢?」
玲瓏來回踱步,想不明白。
我望向窗外一抹夕陽,沒有出聲。
自從那次,陳天佑已經好幾天沒有Ťṻ²回來了,聽說日日流連青樓買醉。
婆母敲打了我幾次,說是魏府的女兒多沒用,留不住夫君的心。
再等下去,怕是聖上的法子都要想出來了。
我拽過玲瓏的手臂,微微一笑:
「走,我帶你去找翠兒。」
儘管不受寵,我仍是這府裏的少夫人,書房守衛森嚴,卻沒人敢攔我。
我在壁畫上摸索着,果然找到一處奇怪的凸起。
在玲瓏的驚訝聲裏,地道的門緩緩打開。
地下漆黑一片,行到深處,隱隱有光亮。
女子的喊叫聲此起彼伏,隱隱的腥臭味入鼻,引得我一陣噁心。
玲瓏緊張地護住我:
「小姐,這是什麼地方?」我笑容冰冷:
「這是陳天佑的地牢。」
衣衫不整的少女或是瘋癲,或是癡呆,見到我們,紛紛伸着手上來求救。
玲瓏驚了一跳:
「這……這都是姑爺不,陳天佑做的?」
我眼底一片森寒,走到地牢的盡頭。
不期然見到泛着血腥的水池裏,翠兒的屍體漂浮其中。
她身上衣衫粉碎,渾身上下幾乎沒有一塊好肉,細看之下,竟是少了一條手臂。
「啊——」
我強壓着噁心,捂住玲瓏的叫喊聲。
她嚇得厲害,抓着我的胳膊驚魂不定:
「怎麼會這樣?小姐,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黑眸幽深,雙拳緊握,抑制不住地發抖。
原來姐姐的暗示,都是真的。
陳天佑是個施虐愛好者,爲了掩蓋他的種種暴行,將少女囚禁在地牢裏,折磨死了再扔到池子裏,死無對證。
京城失蹤的許多少女,大約都在這裏。
姐姐不是自盡的,姐姐是被他殺死的。
因爲她發現了書房裏的地牢,發現了他的祕密。
所以,他殺了她。
姐姐曾若有若無地提起過,什麼失蹤少女,書房的壁畫,又說起若是發現夫君有祕密當如何,我未當回事。
直到後來姐姐自盡而亡,我察覺不對,暗中調查,才發現姐姐懸樑自盡的真相。
只是那時爲ŧű̂₎時已晚,逝者已逝,我總要爲她報仇。
至於翠兒,聽到了那樁骯髒事兒,總要滅口的。
滅口前弄到地牢,一飽陳天佑的虐欲罷了。
手臂上的力量加重,一轉頭,玲瓏正擔憂地望着我。
我深吸一口氣,正要開口。
急匆匆的腳步聲由遠及近,伴隨着火把的光亮,陳天佑邪惡的面容出現在視野,他神色怨毒:
「看來,魏明連那個賤人果然跟你說了什麼。」
在他的身後,還跟着幾個凶神惡煞的護衛。
察覺到危險,玲瓏搶先把我護在身後:
「小姐是你的新婚妻子,你想對她做什麼?」
「新婚妻子?呵呵……
「還以爲魏二小姐是個聰明人,沒想到也這麼蠢。」
他用看掉進陷阱的獵物的眼神看着我:
「你以爲我的書房這麼好進?不過是等着你自投羅網呢。
「敢用肚子裏的龍種來拿捏我?你看看老子像喫素的嗎?
「你就在這裏,連着你肚子裏的龍種一起去陪你的廢物姐姐吧。」
他獰笑着靠近,而玲瓏則被人制住,只得掙扎着恐懼地呼喚我。
我雙眸微眯,眼睜睜看着他的手就要觸及我的臉。
就在這時,一道身影不合時宜地衝了進來,嗓音尖厲:
「你說什麼?什麼龍種?」
我脣角微彎,來了,好戲開場了。
陳天佑手一抖,整個人驚住:
「小姑姑,你怎麼來了?」
優雅華貴的皇后娘娘頭一次失了體面,目光銳利如刀,惡狠狠地指着我:
「你是說,這個賤人肚子裏懷的,是皇上的孩子?
「這個賤人和皇上早有苟且?」
陳天佑忙去安撫她:
「姑姑莫怒,您怎麼知道這個的?
「不過也沒什麼,她現在在我手裏,翻不起什麼風浪來,姑姑想怎麼處置,還不是我們說了算?」
我絲毫不懼,反而整了整衣衫衝她柔柔一笑:
「娘娘這麼生氣做什麼?總不能你自己不能生,也不讓別人生吧?
「還以爲娘娘獨得盛寵,原來也不過如此。
「娘娘仗着聖上寵愛,給這個指婚,那個賜婚,這下好了,把聖上的親骨肉給指了出去——」
見她臉色愈發難看,我掩着帕子挑釁更甚:
「娘娘不知道,皇上知道自己的孩子要認賊作父,會多傷心啊,不過皇上說了,總要想辦法把我們母子帶回宮去,皇上對妾身這一胎,不知道多看重呢。」
「賤人——」
她面目猙獰,目眥欲裂,盛怒之下,一個箭步衝過來,狠狠朝我甩了個巴掌。
我沒有躲,硬生生接過這一巴掌,再回過頭,已是淚流滿面,捂着肚子聲聲哀求:
「娘娘生氣打我就好了,千萬別動我肚子裏的龍嗣,娘娘生不出,這說不定是聖上唯一的子嗣了,求你千萬別動我和皇上的骨肉。」
她更怒了,連身子都氣得臉色發青,對着我挺着的肚子抬腳就踹了過來:
「賤人!本宮怎麼可能生不出,不過是不想和他生罷了,你算個什麼東西!敢在本宮面前叫囂!」
「啊——」
慘叫聲響起,我感覺肚子一陣劇痛,下身緩緩流出血來,面上已是慘白一片。
皇帝剛趕過來,就看到這樣的我:
「窈窈——」
他驚慌失措地奔過來,渾身顫抖,少見地慌亂:
「窈窈,你怎麼樣?窈窈?」
御林軍迅速地圍住了整座地牢,一側跟過來的還有京兆府尹。
看來,承恩侯府的祕密,瞞不住了。
餘光裏,是恐懼地跪在地上不停地磕頭的陳天佑,還有呆若木雞的皇后娘娘。
我想笑,可肚子疼得厲害,冷汗順着額頭向下流,我伸出手,傷痛地撫過聖上的臉頰,笑容絕望:
「對不起!郎君!我沒能護住我們的孩子。」
說完,頭一歪,手臂垂了下去。
昏迷前聽到撕心裂肺的呼喚。
「窈窈——」
只有失去,纔會知道珍惜。
想必,我在他心裏又多了許多籌碼。
-7-
再醒來已經是兩天後。
周圍的環境很陌生,像是在皇宮。
玲瓏抱着我放聲痛哭:
「嚇死我了!小姐!你總算醒過來了。」
我才知道,皇上不知用了什麼法子,把我弄到宮裏來,封了明妃。
這會兒人上朝還沒回來。
玲瓏紅着眼睛對我小聲地哭道:
「小姐,你怎麼能做這麼危險的事,就算是報仇也不能拿自己的身子作賭,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事兒,可憐的小皇子就這麼沒了。」
我脣邊浮起淡淡的笑意:
「當然要沒了,因爲這個孩子從頭到尾就不曾存在。」
我根本就沒懷過孕,這從始至終,都不過是一個局罷了。
一顆假孕藥,能換來這個結果,很划算,不是嗎?
玲瓏驚訝得嘴巴都合不上,好一會才後怕地說一句:
「小姐,這也太冒險了。萬一——」
沒有萬一。
的確很冒險,這本就是一場賭局。
所幸,我贏了。
從玲瓏的嘴裏我聽到了承恩侯府的下場。
失蹤少女從承恩侯府被發現的消息傳遍天下,引起民憤,聖上不得不從重處置。
牆倒衆人推,連帶着承恩侯府從前犯下的罪過也被一一揭露出來。
陳天佑被關押,擇日處斬。
承恩侯府被奪爵,老侯爺病故,其餘男丁全部流放,只剩老弱婦孺。
而皇后娘娘,這會兒正跪在朝陽殿外,求聖上手下留情。
我早就發現了,所謂帝后情深,不過是皇帝的一廂情願罷了。
他愛重她,疼寵她,承恩侯府就是花團錦簇。
一旦他心冷了,承恩侯府就什麼都不是。
猶記得德雲寺初遇,他被皇后傷了心,抱着我口口聲聲喚着「珠兒」。
陳鳳珠,那是皇后的閨名。
那時我才知道,他愛慘了皇后,可惜她心裏另有其人。
他強取豪奪了她,想對她好,一而再再而三地縱容她。
可在陳鳳珠的眼裏,誰都比不上她的心上人。
她不愛他,不願意給他生孩子,也不允許別的嬪妃有孕,甚至堂而皇之地給人灌避子湯,美其名曰是皇上欠她的。
她一而再再而三地給貴女指婚,指的大多是紈絝子弟,她自己沒能嫁給有情人,也要讓滿京城的貴女同她一樣不幸,彷彿這樣,她就能痛快些。
她仗着皇帝的寵愛肆意妄爲,可惜千不該萬不該,她不該打我姐姐的主意。
她的愛情,總不能用別人的命來買單,不是嗎?
-8-
皇帝下了朝來看我,我從牀上爬起來,蒼白着臉泫然欲泣:
「皇上,臣妾的孩子沒了。」
他憐惜地擁住我:
「別怕,我們以後還會有的。」
我咬緊下脣,仰起頭看他,目露忐忑:
「臣妾聽說,惹了皇后娘娘傷心,可要讓臣妾解釋一二?」
他臉色漸漸暗沉下來,聲音也變冷:
「莫要跟朕提起她,以後,你安心做朕的明妃便是,無須顧慮任何人。」
說完發現語氣重,又放柔了嗓音哄我:
「朕只想要和你的孩子,不是她。」
我攥緊他衣袖,乖順地點頭。
看來皇后那句「本宮怎麼會生不出,不過是不想和他生罷了」到底還是入了他的心。
皇后暈倒在朝陽殿門口,聽到這個消息,皇帝給我喂藥的湯匙抖了一下。
我勸他去看看,被他冷着臉拒絕。
在太醫的調理下,我的身子慢慢好轉,雖然是假孕藥,可到底是傷了身子的。
聽聞皇后最近很是憔悴,常在皇上必經之地堵他,欲說還休,欲語淚先流。
甚至還親自做了羹湯送到御書房門口,口口聲聲說才發現自己的心意,原來她真正愛的是皇帝,其他人早已是過往。
玲瓏與我說起這些的時候很是憤憤不平:
「小姐做了這麼多,總不會她幾句話就能讓皇上回心轉意吧。」
我漫不經心地撥弄着燭火:
「誰知道呢?
「不怕她有動作,就怕她什麼都不做。」
從她最近的動作來看,大約是想重獲聖寵,不管是因爲承恩侯府的事還是她真的對聖上有意,這都不重要了。
因爲,我會讓聖上對她,徹底死心。
這天,我與玲瓏在御花園賞花,與椒房殿的皇后娘娘狹路相逢。
她瞧着我身上新制的火紅大氅,湊到我身邊低頭冷笑:
「魏明窈,你是故意的吧,算計承恩侯府,用龍嗣來奪寵,好狠的心啊。
「本宮與你無冤無仇,你何故要算計本宮?」
何故?她竟然問我何故?
這都鬥了幾個來回了,她連對手是誰都不知道,甚至搞不清我爲何針對她?
這些高高在上的人,可真是心大。
我長睫壓低,亦是低聲細語:
「娘娘貴人多忘事,指的婚事這樣多,死一兩個貴țũ₋女對娘娘而言,自然不算什麼。」
她瞳孔緊縮:
「你是說,魏明連?」
說着便恨恨出聲:
「她自己連夫君的心都攏不住,又有何顏面來求本宮做主,便是死了也是活該,你就爲了這點事兒算計本宮?」
我面色沉下來,不鹹不淡地回道:
「娘娘說的是,既然娘娘連皇上的心都攏不住,又有何顏面來與臣妾說這些,便是承恩侯府倒了也是活該,何必爲了這點事與臣妾斤斤計較?」
「你——」
她橫眉豎目,氣得胸膛劇烈起伏,過了好一會兒又湊過來,笑得惡意滿滿:
「你真以爲自己能笑到最後?皇上心裏是誰你當真不知?本宮不過是不想罷了,只要本宮願意,皇上自然會像條狗一樣巴巴地跑過來討好本宮,不知道到時候你還能不能笑得出來。」
「我怎樣就不用娘娘操心——」
餘光瞥到明黃的身影,我尾音一轉,眸中已是氤氳一片,嗓音柔中發顫:
「姐姐莫怒,聖上心中自然全是娘娘,若是姐姐覺得臣妾礙眼,臣妾閉門不出便是,還請姐姐莫要惱了聖上。」
「誰覺得朕的愛妃礙眼了?」
低沉的聲音緊跟着響起,一身明黃的皇帝負手而來。
皇后這才意識到我態度突然轉變的原因。
她咬緊下脣,哀怨婉轉,鳳眸幽深地望着他,似有千言萬語。
皇帝一把將我攬入懷中,居高臨下地瞧着她,絲毫不留情面:
「朕的愛妃任何時候都不需要避讓別人,礙眼的——只怕是皇后吧。」
對方身子一顫,險些摔倒。
兩行清淚自眼角滑落:
「皇上,當真對臣妾死了心,看都不願看我一眼?」
皇帝別過頭,不去看她。
良久她悽慘一笑:
「既然如此,臣妾活着還有什麼意思?
「臣妾好不容易發現自己對皇上的心意,皇上卻厭了我,罷了,是臣妾的錯,是臣妾傷了皇上的心。
「今晚臣妾在椒房殿等着聖上,若是皇上確實厭了臣妾,不來便是,臣妾也好歇了心思,自行了斷。」
說罷,福了福身轉身離去。
我一抬頭,看到皇帝盯着她的背影面色發緊。
見我看他,又惱羞成怒地回過神:
「她當朕是什麼,她死不死關朕什麼事?朕纔不會過去,今晚朕就陪着你,哪兒也不去。」
-9-
皇帝的確沒過去,與我下了棋,用了晚膳,他還是沒有動作。
只是時不時走神,遊離的眼神告訴我,他會去的。
畢竟是曾經放在心尖上的人,他早就鬆動了,不過是面上下不來臺而已。
終於,我抿了口茶,給他遞了個臺階:
「皇上還是去看看娘娘吧,萬一皇后真有什麼閃失,只怕聖上會後悔。」
他閉了閉眼,鬆了口氣:
「那朕就去看看,萬一真死了也麻煩。」
我慢悠悠地把茶盞擱在桌上,對着他迫不及待的身影冷笑。
既然這麼急着去看戲,我就成全他。
玲瓏要侍奉我休息,被我搖頭拒絕:
「無妨,皇上他還會回來的。」
果然, 不到一個鐘頭,皇帝怒氣衝衝地趕了回來, 摔碎了一地的茶盞。
我佯裝什麼都不知道, 小心安撫:
「皇上這是怎麼了?可是又與娘娘鬧彆扭了?」
他怒不可遏:
「別跟朕提那個賤人!
「從今以後沒有什麼皇后娘娘,只有冷宮陳氏。」
我驚嚇得不敢出聲, 小意侍奉。
隻眼底的笑泄露了真實的情緒。
看來, 事成了。
直到次日一早, 皇后觸怒聖上,被打入冷宮的事兒慢慢傳了出來。
原來皇上昨晚興致沖沖地趕到椒房殿, 本以爲是心上人的小心討好, 結果竟看到她正與太監樣打扮的男人苟且。
這男人, 正是皇后娘娘的白月光。
到底是什麼原因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 皇上心灰意冷, 再也不信她的解釋。
有多少期望就有多失望,他對她的失望, 攢夠了。
皇后在冷宮自裁的消息傳來的時候, 我並不驚訝。
一個紅杏出牆的皇后,怎麼能活得下來?
皇上不忍心,那我來幫他一把。
皇后死後, 皇帝愈發消沉起來, 除了我這裏,別的地方哪都不肯去。
很快,世人皆知椒房獨寵已是過去式, 如今的後宮, 是魏三女的天下。
而魏三女, 就是皇帝給我安排進宮的身份。
我懷了身孕, 這次是真的龍種。
太醫診斷,是個皇子。
皇帝很歡喜,封我爲貴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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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兒漸漸大了, 後宮嬪妃也多了起來。
她們或明媚,或賢淑, 皇帝心情好了許多,總能看眼裏幾分。
不過不要緊,我也不是省油的燈, 沒有人能從我手裏討得好來。
再後來,皇帝開始念起舊情, 想起了他早逝的白月光, 後宮又添了許多和她相似的臉。
雖然也不要緊,不過我看着有幾分噁心。
我摸着皇子的頭嘆氣,皇帝年紀大了,是時候該去見先帝了。
皇子七歲那年, 皇帝病重,同年年底,皇帝駕崩。
年幼的大皇子登基,我被封爲太后, 垂簾聽政。
一卷珠簾,我端坐在皇帝身後。
望着臺下跪拜的羣臣,開啓了長達八年的攝政生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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